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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渡舟野客     云中藏锋记txt下载     云中藏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九章 黑瘦老者

    天边一朵烟花炸响,围攻云藏锋的一干护卫仿佛得到了进攻的号令,各自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冲向云藏锋。

    云藏锋依旧单手持刀,在人群之间如同自家后院一般闲庭信步,刀锋所过,皆溅起一篷鲜血,只见云藏锋腾挪了几步,单刀架住一人斜砍而来的短刀,手腕一抖将其拨开,信手一划,将左边一名护卫胸前砍出一道血口,又握紧长刀向右发力将长刀拉回右侧,右侧准备攻上来的护卫急忙反应,举起手中兵器护住胸前和面部,但是比不得云藏锋势大力沉,被一股巨力击飞出包围圈。勉强翻身起来看,虎口已经被震裂开来,流出了斑斑血液。

    战斗打响之时,阿龙携带着龙虎帮众人赶到,众人只见云藏锋单手提着一把长刀,耍得是虎虎生威,如驱臂使,长刀所及之处,皆无人可敌片刻。围攻护卫面面相觑,下定决心一起攻上,十几把不同的兵器对准云藏锋周身各处要害,换做一般高手面对这种情况一定是避无可避,除非是江湖上的一二流高手才或许有脱身的办法。

    只见云藏锋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长刀横于胸前,以自身为轴,腰部发力,旋转跃起,只听得“叮叮当当”的数声响,围攻护卫的兵器全部应声而断,一时间护卫们竟然踌躇不前,不知如何是好。

    云藏锋哈哈笑道:“何二少爷,你手底下这些护卫看来不怎么样啊,不知道有没有能打的,如果没有的话,囚车里面的人我可要带走了。”

    何松涛此时才从马车之中走出来,他缓步而行,驾驶马车的车夫山爷紧随其后,不得不说这股淡定与从容就有几分大家风范。

    云藏锋心里暗叹道:“不愧是大家族的子弟,这份自信和从容,远远不是阿龙这种江湖上的新秀可以媲美的。”

    何松涛踱步走到云藏锋面前,让人不得不感叹他的勇气,这个距离,只要云藏锋一抬手便可以了结了他的性命,不过云藏锋没有,包括地上哀嚎的护卫们也没有一个是死了的,这就是云藏锋对于自身的功夫的把握了,只有基础扎实功夫到家的人才能够将分寸拿捏得如此只好,只伤人不杀人。

    何松涛也没有看一眼地上那些为了他身负重伤的人,哪怕就在他的脚边哀嚎着,他只是看着云藏锋的眼睛说道:“你是为了囚车之中的人而来?”

    云藏锋说:“是。”

    何松涛说道:“你们认识吗?你就要救他?”

    云藏锋说:“认识,他是我朋友。”

    何松涛道:“朋友?朋友值几个钱?你身手不错,来我身边做我的护卫如何?我能给你你想要的。”

    云藏锋道:“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何松涛挖了挖鼻屎,轻轻弹到地上,说道:“那就是没得谈了?我可是很爱惜人才的啊。”

    云藏锋说道:“可惜,我不喜欢你。”

    何松涛微微抬头望着天边炸开的烟花,突然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萧索之感,他说道:“你知道在泰安城和我作对是什么下场吗?除非你能要我的命,否则你必然不得安生。我敢说,城内黑白两道起码不下四股人马在赶往这里,这还不包括我何家自己的人手。你觉得你能跑掉?

    云藏锋微微颔首,也没有说话。何松涛再次看了云藏锋一眼,神情复杂,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又好像是觉得这么一个人死在这里有些可惜了。是的,何松涛不相信,也不会相信,江湖上谁都说以一敌千的高手如何如何的,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不要说以一敌千了,哪怕是以一敌百的人他都没有见过,更何况,在泰安城与他何家作对,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一千个人这么简单。

    到最后,何松涛只说了一句:“山爷,麻烦你了。”

    何松涛身后的老人站到前面来,他皮肤黝黑,身子瘦弱佝偻,嘴唇微张,约莫是年纪大了,脸上的皮肤如同枯槁一般层层叠叠。云藏锋见是一个老人,更加认真了几分,江湖上谁都知道年岁越大,功力越深,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老人的功夫不说有多么高,但是经验肯定丰富。

    有人说江湖上有四类人不好惹,和尚道士女人小孩,因为和尚道士大多数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还有一大堆师兄弟和同教中人,哪怕不是同门,也会互相抱团的,女人心狠手辣,看起来柔弱,实际上可能是隐藏的高手,小孩嘛,打了小的来老的,而且谁跟小孩都耗不起,毕竟莫欺少年穷。

    这四类人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却很可能是咬人的毒蛇,但是老人,特别是云藏锋眼前这样的老人不会有人傻到去轻易招惹,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个高手,那双眼之间闪烁的精光有种摄人心魄的寒意。

    云藏锋按照江湖规矩,总得先要客气几句,正想说话,却看到老人动了,速度之快令云藏锋猝不及防,被一拳打到了鼻梁之上。阿龙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因为他根本看不清云藏锋是怎么被打中的,老人的身形还在原地,拳头已经到了云藏锋的脸上,只有云藏锋知道,那在原地的不过是老人的残影,黑瘦老者一招得手又回到了原地,没有一点眼力的人是看不出来其中的奥妙的。

    黑瘦老者也有一些惊讶,自己这一拳少说也蕴藏了自己**分的力气,别说是一个人,哪怕是一头牛也得抖上三抖。可是云藏锋竟然只是流了一些鼻血,看起来鼻梁断裂了而已,好像这一拳只是两个普通人打架一拳把别人鼻子打歪了,这让黑瘦老者有些不能理解。其实云藏锋也是有苦说不出,老者内力深厚,刚刚那一拳打在脸上,便如同被铁锤打中一般难受,只不过常年的修炼化龙诀让他有了一个天大的优势才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只是有些脑袋发昏。

    云藏锋本来就不是什么易于之辈,既然黑瘦老者不自报家门,不按照江湖规矩,那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这个时候的云藏锋可没有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觉悟。

    他终于用上了双手握住长刀,斜砍而下,银白色的刀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匹练,黑瘦老者自负是一个高手却也不敢撄其锋芒,眼看刀锋渐近,也顾不得高手的面子,接连退出三步避开刀口。没想到云藏锋竟有单手握住刀柄,向他冲杀而来,长刀笔直对准了黑瘦老者的心口,作势要将他开膛破肚。

    黑瘦老者憋一口气,腾空而起,脚尖轻点刀背,更加拔高两分,双手运起真气,达到最高处从天而降,整个人翻了个个儿,头朝下

    ,脚朝天,双手前举置于头顶,直取云藏锋面门。云藏锋回刀不及,只能将刀柄横亘于面前,好在当初段武打造这一柄刀,通体都是用的金属材料,换做木头恐怕已经被黑瘦老者这一掌破开来。

    刀柄处的金属韧性极好,被压弯成一个可怕的弧度,眼看老者双掌就要落于云藏锋面门之上,云藏锋仗着一身古怪蛮力将其硬生生顶开。黑瘦老者弹开数尺,又要欺身而上,忽闻人群之外传来马蹄声响,一名肥胖官差驾马而来,朗声说道:“停手停手。”

    黑瘦老者看了一眼何松涛的眼色,便收起手来,回到何松涛的身后,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者,如果不是面色异样的潮红,恐怕谁也难以想象这名老者刚刚和云藏锋大打出手,并且处处占据上风。云藏锋见老者停手,自然也不好继续追击,不是不想,只是自己知道倘若再要打下去恐怕自己不是对手,这老者内力雄浑,一对肉掌竟然如同一对金瓜一般难以对付。

    何松涛低声问老者道:“这个人怎么样?”

    老者说道:“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个高手,尤其是身上一股怪力,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身体硬得好像是在打铁一般。不过,他资历尚浅,仿佛又没有内力,如果我全力出手,五十个回合之后有九成把握可以拿下他,如果一百个回合之后拿不下来,恐怕我就凶多吉少了。”

    何松涛暗自点头,没想到云藏锋是这样的高手。其实云藏锋也是藏拙了,毕竟当年从天奇峰走出来的时候面对的可是六位师父这样的恐怖存在,虽然全部都没有全力出手,但是也比今天的黑瘦老者出的这几招要强出不少,云藏锋面对这样的对手都可以一战,对付黑瘦老者恐怕也不难。

    只是此处人太多,云藏锋的杀招虽然威力巨大,但是也都不好控制,如果失手,这里的百姓哪里经得起长刀一挥,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云藏锋不是黑瘦老者的对手。

    从马上翻下来的肥胖官员看起来滑稽异常,他走到云藏锋的面前说道:“我是泰安城县令,你是个什么人?为何在此处蓄意伤人,恃强凌弱?眼里可还有王法吗?”

    云藏锋眉头一皱,转眼便想通了此间关节,眼前这县令恐怕是被何家的钱喂得这般的脑满肠肥,所以才替何家说话。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和这县令和颜悦色的,他双目圆睁看着肥胖县令说道:“王法?你收受贿赂之时可想过王法?何松涛横行无忌之时,你可用过王法?何松涛欺男霸女之时,你可想过王法?王法,恐怕是你这样的人渣用来替何家擦屁股的草纸吧。”

    肥胖县令气得两缕鼠须上下跳动,恼羞成怒地叫道:“你敢侮辱当今圣上亲自颁布的汉唐律,简直是岂有此理,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不用审了,忤逆犯上,意图谋反,就地正法。”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见到官府来人,已经悄悄地散开了,却又有几股人马悄然接近此处。龙虎帮的兄弟见云藏锋被重重包围,阿龙犹豫了一下便带着他们围了上去:“兄弟们,我们与云少侠同进退!”

    五十多名龙虎帮众一齐呐喊道:“与云少侠同进退!与云少侠同进退!”

第六十章 大开杀戒

    龙虎帮众人的真心相待还有这种生死相依的感觉让云藏锋不由得感觉到一股热血上涌,握刀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颤抖,这是从未有过的。其实人的身体本身就有这样的一种自然的反应,在极其紧张或者及其兴奋的时候就会出现身体一些肌肉不由自主的抖动的情形。

    官兵和泰安城里依附于何家的黑道势力将人群驱散开来,此刻大街上就只剩下了何家的势力和五十多名龙虎帮众,只有一些住在左近的百姓还舍不得放下这一场热闹,透过自家门口的缝隙或者悄悄地站在窗户背后观察着这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也有不嫌事大或者百无聊赖的地痞流氓躲在某个街角转弯处远远地观察,对于他们来说,这种高手之间的对决实在是平生难得见到一次,如果不看到两帮人马分出一个胜负的话,实在是对不起今晚这么好的光景了。

    衙役和官兵们收到县老爷的命令,纷纷向云藏锋攻去,而这一些花拳绣腿根本用不着云藏锋费神,在云藏锋的眼里,这些衙役和官兵舞刀弄剑的冲过来,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还有龙虎帮众护卫四周,这种小喽实在是不值得自己动手。

    对方至少有两百多号人,自己这边只有五十多人,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一起站满了整条街道,看样子这条街道是要被血洗一趟这桩事才算是有了一个结果。云藏锋爽朗的笑着对站在身边的阿龙说道:“阿龙哥,之前我还在担心何松涛是一个谨慎的人,让你把凤至嫂子带着一起来到泰安城,免得他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想到他如此张扬,反倒给了我们这个半路救人的机会。至少,不用在何家府邸打这一架,我们已经占了大便宜了。”

    先前凤至已经给阿龙分析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阿龙倒是没有云藏锋这样乐观,况且囚车中的人是不是小虎还两说。只是眼前形势紧急,阿龙也不好给云藏锋多解释一些什么,只能提高了几分声音,对众位兄弟说道:“众兄弟听好,眼前形势比人强,恐怕我们都不能全身而退,趁此刻还没有开战,想要退走的人即刻离开,我阿龙绝不追究,如果运气好,他日还能活着相见,我依旧当你们是兄弟。”

    有喽重情重义的,高声喊道:“龙爷,你这说的什么话,今天这个场面,实在是给兄弟们长脸了。今儿个,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就赚了。只要我们还活着,对面这些官兵衙役有一个算一个,没人能够耽误云少侠的事。兄弟们,死战不退。”

    一众龙虎帮兄弟一起高声呐喊道:“死战不退!”

    声势节节攀升,呐喊声响遍四野。何松涛一方也有机灵的黑道喽,知道打架就是打一个气势,对面此时气势如虹,即便此刻己方占了绝大优势,只怕让对方气势高涨下去想要拿下对方也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于是,悄悄对起初喊话的龙虎帮喽掷出一柄钢刀,钢刀将其透胸而过,喽应声倒地,犹自喊着死战不退的口号。

    鲜红的血液从喽胸口流出,顺着钢刀的血槽流出,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云藏锋低声骂了一句“他奶奶的”,接着说道:“我去救人,大家不要恋

    战,人一救出,即可散开撤离。”

    众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云藏锋的话,紧紧握着自己的随身兵器就与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战到了一块。泰安城的街道虽然宽阔,但是数百人挤成一团也把它占得满满的,这让龙虎帮一方占了一个大便宜,不至于腹背受敌被包了饺子,只需要对着面前的人砍杀就好了。

    双方交战得火热,龙虎帮一面气势越发高涨,又占据了地利的优势,虽然在人数上落了下风,但是在战斗力上面丝毫不显得落了下风。云藏锋见战斗打响,也随手砍翻了好几个官差,还想要追击那个为虎作伥的肥胖县令,却被阿龙一把拉住:“你先去救人,不要杀红了眼,忘了我们的目的。”

    云藏锋点了点头,折返而回,飞身跃上囚车,顺劈而下,木制的囚车顿时四分五裂,碎木头四溅开来,云藏锋又单手提刀,舞出一轮残月,钩锁住囚车中人四肢的四条锁链被一起斩断。黑瘦老者站在何松涛的身边,想要出手阻止云藏锋救人,何松涛却挥挥手说道:“山爷,不必麻烦了,让他去吧。”

    也有数个黑白两道的喽想要阻挡云藏锋的步伐,被云藏锋顺手就给解决了,不费吹灰之力。云藏锋斩断了所有阻挡着他去路的事物,一手提刀,一手提起囚车中的人,飞身而回,但凡是想要阻拦他去路的人无一不被了结了性命。他想反正官差已经来了,再多添上一笔债也是无伤大雅。他飞回阿龙身边一刀将与阿龙缠斗的一个捕头劈成两半,内脏的残渣和滚烫的血液四溅而起,将这夜,这刀添上了一抹诡异的血红色。

    云藏锋把手中的人扔给阿龙,说道:“人已得手,让兄弟们撤退,我来断后。”

    阿龙闻言高呼了一声撤退,已经杀红眼的众人好似根本没有听到,直到阿龙一脚踢倒身边的一个兄弟,让他醒悟过来,再喊了两声,众人才反应过来撤离战圈。

    众人且战且退,云藏锋大步流星赶上他们的步伐,将追击的何家爪牙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全部撂翻在地上,一把长刀横在胸前,挡住了所有何家爪牙追击的去路。可是云藏锋战意不减,对方往后退他就追上一步,又砍杀了十数人才想起来龙虎帮众人已经走远,于是便转身要走,碰巧看到了肥胖县令驾马徘徊在战圈之外观望战况。

    云藏锋低声冷哼道:“今天就杀了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

    说着脚下不由自主的加紧了几分,身形一闪便到了那一人一马面前,长刀一挥,黝黑的刀带起一抹银光,连人带马被斜劈为两半。

    斩杀掉肥胖县令,云藏锋被堵住的胸口终于舒缓了一些,不过这场面似乎太过于血腥了一点,只是此刻也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了,毕竟后面还有一个黑瘦老者没有出手,如果黑瘦老者出手,至少可以牵制他半个时辰,到时候人越来越多就走不了了。杀出一条血路?这可是在汉唐王朝管辖之下的城池,云藏锋还不想做一个屠城的屠夫。几个跳跃之后,云藏锋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何松涛及其爪牙的视线之中。

    云藏锋走后,黑瘦老者才问道:“公子是何意?为何

    不让老夫出手,我有八成把握可以留下这个小子。”

    何松涛摇摇头说道:“山爷,你这么大年纪了,脾气不要如此火爆。留下他又有什么好玩的?他还会回来的,来何府找我,到时候到了我们的地方还怕留不下这个小子?眼前的事情处理起来才麻烦呢,应该是给爹和大哥添了不少麻烦把。”

    果不其然,两人没说几句,几位帮派领头人便来到了何松涛的面前问他:“何二少爷,今夜一战,我们都可是给足了何家面子,不说动摇了帮派根本,伤筋动骨也还是有的。你知道我们做的都是小买卖,比不得何家家大业大,你看能不能给我们一些补偿?”

    何松涛摇了摇头道:“你们也知道我是二少爷,叫的也是二少爷,换做是我大哥,你们敢这么跟他说话?哼。不过,诸位今日鼎力相助,我何某人记在心里了,改日必定有大礼送上,不会让各位吃亏便是了。”

    其实几位帮派领头人说话已经算是比较客气了,毕竟谁都知道何松涛只是何家二少爷而不是大少爷,而何家真正能够继承家产和厉害的人可是何家大少爷何松岳。

    在泰安城乃至整个齐鲁,又有谁敢不给何家大少爷几分面子?人和人之间来往就是如此,何家二少爷虽然纨绔,但是架不住人家有个好爹和好大哥,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何松涛也多了几分金面,别看今天几个帮派死了这么多人,损失如此惨重,但是他们即将从何家那里得到的比今天在这里损失的起码会多上百倍。

    何家虽然势大,但是也离不开这些人的帮扶,想想需要用人的产业,水路陆路,妓馆茶楼,客栈码头,但凡只要有一个环节被这些人使点小绊子就会给何家带来巨大的损失。所以说何家毕竟还不是四大家族,在没有绝对的武力能够保证人心的情况下该做的功夫一点都是不能少的。

    何家和这些帮派的关系就像原始森林里的巨木和树藤的关系,巨木靠着树藤的捆绑站稳脚跟不至于倾倒,树藤汲取巨木的营养苟活不至于死亡。这一种关系在利益驱动之下会保持很久,直到有一天有一方支持不住而死去,但是何家的前后三代家主都是举世无双的人才,前任家主何老爷子打下了何家的基业,现任家主将这份基业扩散了神州大地各个角落,而下一任家主更是开枝散叶,将何家的生意做到了高丽,扶桑等地。

    但是巨木总是害怕树藤要的太多,掏空了自己的家底,所以每一根巨木在能够站稳自己的脚跟的时候总会想办法来斩断身上层层包裹,纠缠不断的树藤的。

    这就是何二少爷的用处了,何家大少爷何松岳真正厉害的地方不是把生意做大做强,而是要把自己的产业从这些束缚之中独立出来,所以何二少爷不定时的会惹上一些麻烦,然后这些帮派就会出人手去解决,他们认为何家带来的财富让他们很赚,其实这些财富对何家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削弱这些帮派的人手才是最为紧要的。因为钱财最后总会落入何家的口袋,不过是左手进右手出罢了。

    当然这一切,只有何家父子知道了。

第六十一章 何家谈话

    何家府邸,何松涛少见的恭敬地站在一位年轻人身后,身子微微弯曲,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面前的年轻人自然是何松涛的大哥何松岳。

    何松岳是何种传奇人物,江湖上人人都听闻过何家大公子的赫赫威名,但是要说起见过何松岳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做生意的时候何松岳也只是命令身边各个产业的掌柜来到何府门外等候,自然会有小厮将运营妙计用锦囊送到掌柜的手上。与非何家产业的外地老板见面也都是隔着一道屏风,所以江湖上见过何松岳的人很少很少。

    但是关于何松岳的传说却有很多,江湖传闻在何松岳六岁时,何家曾经经历一场大劫,那个时候何家上代家主已经过世,当代家主陷入困境之中,是何松岳居中帷幄从各地调集资金,汉唐王朝法定金银兑换比例,但是由于各个城池的发展情况不同,在实际执行上兑换也不同,江南地区富庶,银子流通广泛,金子流通却少,所以一两金子可以兑换十五两银子,益州地区一两金子却只能兑换十两,京畿周围严格按照汉唐律规定,一两金子只能兑换八两银子。当时何松岳变卖部分家产古董,只收金子,然后借贷了一些金子运送到江南地区汇兑成银子,然后拉回京畿地区又变换成金子,这样来去几趟,扣除人手运输的费用,还凭空多出来数百万两白银,结合着从各地调集起来的资金终于帮助何家渡过难关。

    何松岳和何松涛的父亲,也就是何家的当代家主虽然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是轮到头脑灵活却远远不及何松岳了。这个法子在当时还没有多少人能够想到,能够想到的也没有如此多的资金,运送一趟下来往往得不偿失。何松岳一战成名,要知道当时何松岳才六岁,这是需要怎么样深厚难测的积累才能够达到这样恐怖的高度。

    再加上何松岳本人为人低调,性情寡淡,即便喜欢结交有才能的江湖好汉、儒学大家和富商巨贾,但是不怎么和别人热络,不去迎合,比起嚣张跋扈的何二少爷简直是天差地别,所以江湖上人人都称何大公子,何二少爷。

    两个年轻人并排而立,中间坐着的却是一个葛布麻鞋的老农,以何家大公子和何家二少爷的身份能够在二人面前坐着的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自然便是何家当代家主,何家大公子和何家二少爷的亲生父亲何经伦。何经伦往年打拼下了何家的金山银山,但是在何松岳及冠之后便很少插手家族事务了,倒是迷恋上了种植花草的农务,所以常年都是葛布麻鞋的老农打扮。

    “老二,你刚才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无伤大雅,那些所谓帮派首脑,给他们一些钱便罢了。那些人哪里是要给什么抚恤给手底下的人,什么钱都是往自己包里揣,所谓的收买人心也不过是给一点小钱做做样子,大的那一头都落到了自己的私囊里面。再给他们一点生意,就高兴的不得了了。最后这些钱都流到了赌坊,妓馆,酒楼,而这些不都是我们何家的产业吗?最后钱还是回到了我们自己的腰包里面。只是官府那边麻烦一些,死了一个县令,终究不是那么好交代的事情。”何经伦品了一口桌上的花茶,花茶是自己栽种的花泡出来的,芬芳香气扑鼻。

    何松岳站立在一旁,薄如宣纸的嘴唇一张一合,缓缓说道:“那个也好解决,县令是那个使刀的小子杀的,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只不过朝廷要真是查起来他的死因,我们何家也脱不了干系,贿赂朝廷命官可不是一个轻罪名,找人顶缸都顶不起来,在这方面倒是要好好地做点手脚。”

    何经伦道:“嗯。这件事就交给老大你去办,办得干净利落一点,不要落下什么蛛丝马迹被有心之人察觉。眼下正是何家独立出来的关键时期,不能出什么岔子,你办事我很放心,但是难免多说几句。”

    何松岳领命便退了下去,何松涛见此间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给何经伦告了一声:“父亲,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孩儿也退下了。”何经伦道:“涛儿等等,为父还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说。”

    何松涛停下来,依旧低眉顺眼的样子。何经伦说道:“让你做这些飞扬跋扈,肮脏的事情是不是委屈你了?”何松涛摇摇头说道:“父亲不要这么说,大哥聪明绝顶,心有七窍,想法鬼神莫测,让他来主持大局是应该的,孩儿并无怨言。况且做一个花花大少也是孩儿本心所向往,操心家里的大事,实在是头疼得很,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大哥去做吧。”

    何经伦说道:“亏得你如此的明事理。我只有你们两个孩子,你娘生了你之后再无所出,本来家产就有你的一份,你就当是交给你大哥再帮你打理好了。家大了,就总要有人去做一些脏活累活,你们兄弟两个要相互扶持、相互倚靠。你大哥虽然聪明,但是不近人情,不像一个家主,一个商人的样子,更像是一个谋士,一个智者,反倒是你八面玲珑,待人接物虽然霸道蛮横,但是也有大家风范,比你大哥还要好上一些。我准备送你大哥进京当官,这也是这些年一直在筹备的事情,到时候你来做这个家主,你们两人一官一商,定然能够相互扶持,帮助何家走得更加长远。”

    何松涛有些惊讶,这些年来,大哥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如果不是何松岳殚精竭虑,多少次何家面临着的灾难都足以让何家元气大伤,这也是何松涛心甘情愿让出何家家主之位不与何松岳竞争的原因之一。他虽然对外人视如草芥,但是对自家人还是十分的和睦的。今天何经伦这一番话无异于卸磨杀驴,让何松岳将十多年的心血拱手让给自己的弟弟。他问何经伦道:“那,大哥知道这个事情吗?”

    何经伦道:“我还没有告诉他,但是之后有机会会给他说的。不过凭你大哥的脑子多半也能够想到我所想到的事情。对了,你带回来的那个人有什么用处?往常你带的都是貌美的女子,今日却带了一个男人回来,令我倒是有几分惊讶。”

    何松涛如实回答道:“那人已经关押在了西郊地牢之中,我只是以他为饵,钓一条大鱼罢了。孩儿游历之时途经江宁郡城,那里我何家的势力还是十分薄弱,一切都源于江宁郡城被一个叫做龙虎帮的小帮派所掌控。我查过了,龙虎帮的帮主和副帮主除了在街头与人火并之外并没有多少才干,能有今天的这般声势全凭着他们的帮主夫人,所以我在江宁

    郡城故意调戏他们的帮主夫人,意图铲除龙虎帮,帮助我何家进入江宁郡城。”

    “只是我孤身在外,势单力薄,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能与龙虎帮硬碰硬,本来只是打算试探一下龙虎帮的水深水浅,没想到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抓住了他们的副帮主。龙虎帮副帮主与帮主情同手足,我相信他必然来救,于是才想到了将他们全部引到泰安城来一举歼灭的计策。本来最好是能够合作,只是龙虎帮前些年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将本地帮派一一铲除,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愿意和别人同分利益。”

    何经伦问道:“那你可曾与龙虎帮的人详谈过合作的事情?”

    何松涛摇摇头:“不曾。”

    何经伦道:“罢了,事情既然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不过你要记住,我们是商人,不是帮派,凡事还是先与人详谈为好。在商言商,商人就是要大家都有钱赚,钱才会越来越多,我见过太多人见到一点蝇头小利就想着把钱往自己这边揽,这种人叫做目光短浅。只有能吃亏的人才能赚得更多。”

    “是,父亲。我明白了。”何松涛恭敬回答道。何经伦似乎是有些疲乏了,揉了揉眉间:“嗯,没事了,你先下去吧。为父休息一会,吩咐下人们都不要来吵我,路过的时候轻一些。”何松涛答了一声是,便退出了何经伦的房间。

    泰安城郊外一处破庙内,阿龙和龙虎帮一众人正待在这里,升起了一团篝火,篝火旁边铺了一些干草,上面躺着一个满身血污之人,两位龙虎帮众正在一边照顾。两人替伤者擦干了身上的血渍,本来想把伤者身上的铁钩一起拔出来,但是阿龙说不要擅自动手,铁钩勾住伤者关节,大家都不懂得医术,如果擅自动手伤及了经脉或者骨头,恐怕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吩咐大家等到云藏锋到了再说。

    两人七手八脚把伤者擦干净了才发现并不是小虎,而是龙虎帮在追击之战中失踪的另外一个兄弟。凤至待在一边叹了一口气,她早料到会是如此,泰安城街道大战之时,她一直躲在一边观察,何松涛阻拦黑瘦老者的一幕幕全部都落在她的眼里,一切都太过于顺利了,让他不得不联想到囚车之中的人并不是他们要救的小虎。

    云藏锋一刀砍死肥胖县令之后,来晚了片刻,但是总算是跟上了大部队的脚步,赶到了破庙。阿龙把伤者的情况和他们的发现一一转告给了云藏锋,云藏锋先是骂了一句,然后说道:“那也无妨,小虎是兄弟,龙虎帮的小兄弟也是兄弟嘛,救谁都是一样的要救。”凤至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云兄弟说的是,不过眼下我们就打草惊蛇了,只怕再想救出小虎要比今天所废力气要多花上百倍不止。”

    阿龙看着少了十数个人的龙虎帮众,不由得抹了一下眼泪,少了的那些人再也回不来了,剩下的人也都是人人带伤,让阿龙不得不有些心疼。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兄弟,少了哪一个他都心疼。云藏锋还顾不得休息,先帮伤者拔出关节之中的铁钩,然后替诸位兄弟包扎伤口。

    火烧木棒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破庙内显得安静异常。

第六十二章 闯何府

    夜晚的一场大战,龙虎帮损失了不少兄弟,原本大家进入泰安城时候的豪情壮志也开始慢慢崩溃了。这也只是人之常情,毕竟死去的人是真的死了,流出来的血也是真的流出来了,进城的时候每一个人也都想到了会有这样一个下场,可是当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这种感觉和想象的时候的感觉又完全不同了。

    替伤者拔出铁钩,行针完毕,云藏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终于算是舒了一口气。晚上一场大战耗费了他不少的体力,治疗伤患又需要精神的高度集中和冷静的判断,这使得云藏锋耗费了大量心神,当松懈下来的一刻,身心的疲惫如同山崩海啸一般席卷而来。

    阿龙倒了一碗水凑到云藏锋的面前问道:“受伤的兄弟们情况怎么样?”

    云藏锋接过阿龙手里的水,一口饮尽,然后说道:“大多数情况都还好,毕竟能够自己跑出来的受伤都不算严重,只是被救出来的那个兄弟,虽然治好了,但是恐怕会就此落下病根,以后都不能干重体力活了,下半辈子逢阴冷下雨天气,难受的很。这,我也无能为力。”

    阿龙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也尽力了。人活着就好,人活着才有希望做到其他的事情,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我对不起他们,把他们带出来却没办法给他们一个安稳,说是什么兄弟情义,其实不过是自己的一点私心,想要救出自己的兄弟,却要搭上这么多其他兄弟的性命,我都不知道现在做的是对是错。现在客栈是回不去了,以何家的势力恐怕也很快会找到这里,我们该何去何从,真是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云藏锋拍了拍阿龙的肩膀:“阿龙哥,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无法破解的死局这一说。先好好休息,再想其他办法。”

    阿龙点点头说道:“只好如此了。”然后站起身来,浑厚的声音在破庙之中响起:“大家今夜好好休息,何家的势力在泰安城根深蒂固,眼线遍布全城,所以我们需要提高警惕。大家轮流守夜,熬过了今晚,明日再转移到别的地方安身。”

    所有人各自睡去,阿龙自己主动要求值第一趟班,过一个时辰再由另外一个兄弟替换自己。云藏锋耗损巨大,第一个扛不住发出了响亮的鼾声,不过他恢复得也很快,只睡到了半夜,便醒了过来,还没有睁开眼睛却听到了微微的啜泣声。

    他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假装翻身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发现守夜的人还是阿龙并没有更换,而阿龙一边往火堆里面添着柴火,一边抹着眼泪。云藏锋本想去替他,但是他觉得阿龙平日里面这样一个要强的人一定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脆弱的一面,便又翻身,假装仍然在睡梦之中,等到啜泣声音渐渐变得微弱,云藏锋才咳嗽两声,爬了起来。

    阿龙放低了声音,一是怕吵醒了还在睡觉的诸多兄弟,二是怕哭音还在被云藏锋察觉,他说:“醒啦?不多睡会?”

    云藏锋也放低了声音问道:“怎么还是你在守夜,不是说好了换人吗?我来替你,你去睡会。”

    阿龙摇摇头:“不了不了,让他们多睡会吧,反正我也睡不着,守着就守着呗。你再去睡会。”

    云藏锋突然

    有些敬佩眼前这个男人的担当,他笑了笑:“我瞌睡浅,醒了就睡不着了,既然大家都睡不着,就聊会吧。”

    如此二人长谈至天明,云藏锋这才有机会把他和柳问情之间的故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阿龙知道。

    次日清晨,凤至醒了过来,她没有参加那场大战,加上她瞌睡本来就浅,醒的自然要比其他人要早一些。见到云藏锋和阿龙坐在一起闲聊,不由得打趣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说话了?”

    阿龙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微笑,自己的妻子永远都是这样,无论在怎么样艰难的一个情况下都可以轻松的面对,让他很是心安。其实凤至又哪里是处变不惊了,只是当初被好赌父亲卖到千娇阁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心如死灰了,是阿龙给了她生,给了她新的生命,所以她只要和阿龙在一起就什么都无所谓,哪怕是死。

    云藏锋看着眼前眉目传情的小两口不禁有些羡慕,他开始想念起龙灵来了,那个可爱迷人的小姑娘,此时此刻又在干什么呢?跟着叔叔离开之后有没有被人欺负?吃得好不好,日子过得开不开心,快不快活?这一切云藏锋都不知道。他又想起柳问情来,这十年来她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心里在想什么,会不会怪他,有没有想他。

    正思索间,云藏锋灵光一闪,仿佛开窍了一般豁然开朗,他对阿龙和凤至说道:“阿龙哥,我有法子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们自己找上何家去,然后找何松涛要人。”

    阿龙问道:“那兄弟们怎么办?”

    云藏锋说:“我们找一个由头,让嫂子带着兄弟们回去,这样你我也可以放开手脚地大干一场,管他生死富贵,只管杀个天翻地覆。我就不信了,我这么多年苦练的本事,闯一个何府还拿不下来。”

    凤至却不同意,她说道:“这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去,之前你就说过带我来是因为害怕何松涛不见兔子不撒鹰,恐怕你们这样前去,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把何府杀了个片甲不留,也不一定找得到小虎的所在,只有我在现场做诱饵,何松涛这条大鱼才会上钩。至于兄弟们,我们就说害怕何松涛找不到我们会转头去找龙虎帮的麻烦,让兄弟们先回去支援小豹子,如此一来,兄弟们心急如焚必定日夜兼程,等我们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他们应该就已经到了数十里之外了。这样夫君也可以安心了。”

    阿龙和云藏锋相视一眼,都还觉得让一个女人身陷危险之中不太妥当,但是却又无法反驳,凤至见二人犹犹豫豫,趁热打铁说道:“夫君,你我夫妻二人结发多年,相依为命。凤至的命是你给的,凤至的人也只是你的,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命丧黄泉,凤至又岂能苟活于世?与其让我在远方为你担心茶饭不思,不如就让我陪在你的身边,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这一番话重情重义,又在情理之中,阿龙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不随了凤至的心愿,索性便干脆的说道:“既如此,我们夫妻同富贵,共患难,生同床,死同穴。”

    三人既然已经定下计策,便将兄弟们一一叫醒,将事先定好的一番说辞说给大家听,大家听完也是一阵沉默。

    有人问道:

    “那帮主和帮主夫人不一起走?”

    凤至怕阿龙笨嘴笨舌解释不清楚,便抢先回答道:“我们还得在此地寻访副帮主的下落,总舵事情一律有豹三爷打理,我们很放心。你们先回,我们找到副帮主之后一定尽快赶回,这一番话也给我们带给豹三爷,让他宽心。”

    有老实人相信了凤至三人所说的话,义愤填膺,说是回到龙虎帮一定要给何家的那些杂碎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也知道知道龙虎帮的厉害。但是也有机灵的人明白三人的用意,知道恐怕这一别便是永不相见了,纷纷跪下给三人磕了几个响头道:“拜别帮主,帮主夫人和云少侠。”

    其余人也都如梦初醒,纷纷叩首跪拜与三人诀别。

    其实龙虎帮众又何尝不想与三人共进退,只是趋利避害乃是人的本能,当死亡和压迫压在头顶的时候能够找到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去逃避,有人愿意主动去承担,每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去选择最为轻松的方式活着。

    所谓情谊,随口说说比较容易,真正能够要你去做的时候就很难了,更何况这些人也都是为了讨一口生活加入龙虎帮,做好了卖命的打算,但是当帮主不要他们卖命的时候自然就不回去卖命了。江湖义气,是管理帮派的工具,真正牵连到一起的也不过是利益罢了。

    送走弟兄们,云藏锋等三人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这一趟去何家要人恐怕凶多吉少,少牵扯一个人也算是积了阴德了。能够救出小虎自然是最好,倘若不能够救出来,与小虎同生共死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三人简单的收拾收拾了东西,在城中吃了一顿好的,在牢狱之中,犯人行刑前公家都会准备一顿顶好顶好的饭食供他们享用,说法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这也算是对将死之人的一点心意和尊重,所以在牢里蹲着的人遇上突然奉上的美食往往最为害怕,他们也管这顿饭叫做“断头饭”。云藏锋三人此时此刻也是这样的想法,死也要好好潇洒一趟再死。

    对云藏锋来说,他从没有以为自己虽然有一些奇遇便是不死之身了,他的六位师父还有九玄门的无忧、无尘二位在修仙界也算是高手的人或许是,但是对于他云藏锋来说,只是在益州就见到了五位与他不相上下的年轻高手,蜀山之战中的松鹤二老更是可以碾压他的存在,更别说蜀山掌门陈悟玄抹杀他一个区区的无名小辈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自己深刻的知道也相信在何家像黑瘦老者那样的高手不只一个人,而且很有可能有比黑瘦老者更为厉害的高手存在,黑瘦老者倘若他要拼死一战,还可以拿下,但是如果要更厉害一些的话,恐怕就不是他能够对付的了。

    用过了饭,三人缓步找到了何家的大门,何家的府邸也配得上何家这般名声在外的身份,府邸大气只是一个方面,设计得也颇为讲究,单单只是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的有钱人家。虽然不是金碧辉煌,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等一的有派头了。

    守门的两位门僮见三人携兵器而来,一人入门去禀报,另一人拦住三人问道:“三位来势汹汹,不怀好意,来何府意欲何为?”

    云藏锋一刀将紧闭的大门劈开,冷声说道:“去告诉何松涛,我们来要人了。”

第六十三章 进入何家

    何府后院花园之内,何家二少爷何松涛正与美人相伴游园,花园不大却亭台楼榭,湖泊假山,花鸟虫鱼一应俱全。

    后院花园一隅,有数个囚笼,是何家二少爷从各处或是高价收购或是猎回来的珍禽异兽,不过显眼的是在最右边的三个牢笼内,分别装着一个赤身**的红毛鬼子,一个金发碧眼的高挑女子,一个面目狰狞,身长羽毛的妖人。何家二少爷的劣性可见一斑,竟然把人当做动物一般饲养,有夫子曾教育何家二少爷应该怀有仁人之心,囚人为兽是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事情,不仅与礼法不相符合,并且还有损祖宗阴德。

    何二少爷却回答夫子道:“夫子你看,这三人虽然长着人身却与你我模样身材全不相同,嘴里叽哩哇啦的说的可不像是人言,倒像是野兽吼叫,只有那鸟人不吭不响,不过只是看他那一身羽毛便也知晓不是人种,而是妖类。”

    夫子无话可说,自此也觉得何家二少爷朽木不可雕也,便离开了何府。

    门僮前来相报时,何松涛正在观兽,他手中拿着一块带血的生肉,逗弄着囚笼里面饥饿的凶兽,让他们隔着铁笼子向食物扑来,惹得一旁的美人惊呼着躲进自己的怀中,然后发出得意的大笑。为了保持铁笼子里面的珍禽异兽的凶性,何家喂食它们都是用的活物,有时候何家二少爷亲自来喂食,看着猛兽们扑杀那些被扔进笼子里面的小动物,总会发出尖锐刺耳的大笑之声。

    本来何松涛玩得正得意,却听到门僮来报,说有三个人,两男一女打到门前来找何二少爷要人来了。问清楚了三人的打扮和相貌,他冷然一笑,把怀中的女人推开说道:“终于来了。你吩咐下去,将三人带来这花园之内,我要和他们玩个游戏。”门僮领命去带三人进到后花园里面来。

    回到门口,门僮只看到自己的同伴被一柄长刀压在肩头,半跪在地上,长刀寒意森森,好像只需要轻轻一挥便会带走他二人性命。

    后赶来的门僮急忙喊道:“这位爷,您手下留情,这刀可不长眼啊,你小心些小心些。”

    云藏锋持刀问道:“何松涛人呢?准备做缩头乌龟不肯见我们?”

    门僮心里冷笑还没见过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在何府门口哪里还有何二少爷不敢见的人,除非是皇帝老子亲临,不然何家都丝毫不怵,即便是当朝一品大员来了何府也不过与家主平辈相交,一朝宰辅也只敢自称愚兄而已。

    门僮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嘴上可不敢这么说,那砍人的玩意儿架在脖子上,脖颈子都挺硬了,生怕不小心碰着了自己的性命,哪里还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敢说道:“这位爷说得是哪里话,我们二少爷吩咐我来带你们进去一聚呢,此刻二少爷就在后花园里面游园,只等三位到来,一同把手言欢啊。”

    云藏锋把刀微微提开两寸,让无比紧张的两位门僮大大的松了口气,两人一起上工多年,即便是一条狗也处出来感情了,何况是人呢,所以刚才一人有难,另一人也像被刀架在脖子上似的,这样纯粹的感情倒是比许多读书人还要深厚得多了。

    云藏锋收好刀说道

    :“何松涛这孙子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啊?莫不是你瞎编来骗我们的吧?如果是的话,小心小爷的刀可是不长眼的啊。”

    门僮见风使舵的本领也是一绝,立马说道:“爷,我哪敢啊,即便是再给小的十个胆子,也绝做不出来诓骗两位爷和一位姑奶奶的事情啊,我现在就给三位带路,立马去见我们家二少爷。”

    云藏锋和阿龙相视一笑,这小厮胆子也太小了一些,凤至脸上可就有些挂不住了,这一局姑奶奶听得她倒是有些娇羞,自己倒平白无故冒出来这么一个侄孙子,他又叫阿龙爷爷,叫凤至姑奶奶,岂不是说她凤至和阿龙是兄妹?

    凤至不禁有些气恼这门僮,厉声说道:“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快点前方带路,你们两个也是,跟着瞎胡闹什么。”

    阿龙和云藏锋被凤至吼得莫名其妙,只能莫名其妙的跟在凤至和门僮的身后,七拐八折的来到了后花园里。阿龙不禁感叹道:“这房子还真是大啊,有钱人家真是不一样。”当然,这种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显得太没有见过世面了,何况这还是敌人的居所。

    三人走了许久,才终于见到了何家二少爷。此时何松涛倒是真像是在等候三人的到来,亲自沏好了一壶上好的茶叶,一旁的美女倒像是变成了下人,做一些烧水的杂务。远远地见三人走近,何松涛亲自为三人斟茶,倒好了四杯茶,自己饮一杯,其余三杯分东南西三个方向分别放好,待三人走到桌前,正好可以享用。

    门僮将人带来何松涛面前,躬身说道:“二少爷,您吩咐的三个人我已经带来了,如果没事,小的先告退了。”

    何松涛挥挥手:“这儿没你事了,下去吧。”

    门僮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了何府后花园。只不过这样一个小人物自然是不会入了何家二少爷的法眼,他在意的是在他眼前的三位大敌。

    云藏锋最先说道:“先前你们这门僮说你何家二少爷在这里等着我们三人到来与你携手同游这后花园,我还有些不信,还骂了他两句,如今看到这幅场面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此给你道个歉,得罪了得罪了。”

    何松涛笑道:“无妨,先前既是敌人,少侠对我有成见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也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不会往心里去的。只是三位既然已经将想要救的人劫走了,今天又来闯我何府大门,是何用意啊?并且还欺负两个小小门僮,似乎有些不妥当吧。”

    阿龙一拍桌子,没有动用过的茶水溅了一桌面,好在云藏锋眼疾手快,将茶杯高高端起才没有浪费了这难得一见的好茶水。

    阿龙冷哼道:“姓何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老实交代,小虎在哪里?然后划出道来,怎么解决这件事,不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也不嫌恶心。”

    何松涛没有云藏锋那么好的身手,面前的茶汤溅了一地,弄得衣服也被打湿了一大片,甩了甩湿掉的地方,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才说道:“不知道龙帮主是什么意思呢?小虎是个什么人,又为何来找我何某要人呢?”

    “你少装蒜,你既然知道我

    是龙虎帮帮主,自然也知道龙虎帮副帮主就是小虎,也就是我的结拜兄弟,被你在江宁郡城抓走的那个人。快把他交出来,否则我一定要你何府上下鸡犬不宁。”阿龙跃到石桌子之上,揪住了何松涛的衣服领子,怒瞪着双眼对他说道。

    何松涛倒是淡定得很,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哦,原来是他。不错,他是在我这儿,不过你们就这样打上我何府门来,也未免太不把我何家泰安城第一大家族的名头放在眼里了吧?这不仅狠狠打了我何某人的脸,还狠狠地拍了我何家的脸啊。”

    凤至说道:“何二少爷就不要在打这哑谜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先设下一个圈套让我们去钻,然后我们自然会发现我们搭救的人不是小虎,以你的情报自然知道我夫君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必然会来到何府相救,到了这个时候便可以瓮中捉鳖,任意拿捏我们了。”

    “本来我只以为你是冲着我而来,但是当我来到这后花园,见到了烹茶的姐姐之后便发现我错了,错得很离谱,我的姿色断断是比不上这位姐姐的,何况我还用薄纱遮面,即便是这一点给你带来新鲜感,也不足以让齐鲁之地如日中天的何家的何家二少爷大动干戈,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何松涛不由得为了凤至这一段话鼓了鼓掌,说道:“不愧是龙虎帮背后的智囊,这一番推测和猜想便不是你身边这两个莽夫可以想到的,我倒是开始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凤至惊讶地问道:“你的目的是龙虎帮?不不,不应该,龙虎帮这种小帮派还不被你放在眼里,你的目的是铲除龙虎帮,占据江宁郡城?”

    何松涛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示意凤至继续说下去,凤至便继续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计策?从你来千娇阁调戏我开始,到小虎来找我,然后我们被逼一定会分散,到时候就可以抓人。你在江宁郡城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要抓走我或者小虎来做鱼饵,钓龙虎帮这条大鱼来到泰安城,然后在这里将我们一网打尽。”

    “追逐我的那个护卫只是一个假老虎,他根本不会抓我,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得手了,追逐我只是为了让我快点回到龙虎帮总舵给夫君报信,让我们上钩。如果我们在这里死了,龙虎帮群龙无首,自然就只是不堪一击的一盘散沙,到时候你们何家只需要一点点手段就可以将龙虎帮的所有产业鲸吞蚕食,何家既可以进入到江宁郡城然后以江宁郡城为踏板进军整个江南,又可以得到龙虎帮的一切,增加何家的实力。”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跟你那个哥哥完全不能相比,没想到你有如此之深的城府和算计,果然何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觑吗?”

    阿龙和云藏锋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自己一直是被人牵着鼻子在走。只有何松涛淡定地喝着茶,心里想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么多东西,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顺势而为而已,不过凤至的话倒是提醒了何松涛这件事还有这么多的好处,所以一定要在这里把三人拿下。当然,这些话何松涛都只是暗自腹诽而已,根本不会说出口来让云藏锋三人听到。

第六十四章 赌斗

    凤至的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只不过何松涛没有表现出来惊讶的神情罢了。微风吹过何府的后花园,花香混合这奇珍异兽粪便的味道异常的刺鼻,使得云藏锋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何府的花草都是用何二少爷所饲养的珍禽异兽的排泄物浇灌的,所以长得异常的茂盛,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云藏锋揉了揉鼻子问道:“什么味道啊?如此的刺鼻难闻?”

    这一声打破尴尬和寂静的喷嚏,让何松涛在细细品味凤至的话中回过神来。

    何松涛回答云藏锋道:“是花粉的味道罢了,只是混杂着我养的一些宠物的粪便所以有些刺鼻难闻,不过初时不习惯,等待久了就好了。刚刚诸位来找何某要人,说昨夜从何某面前劫走的那位朋友并不是诸位要找的人,还把何某想得城府如此之深,确实是有些令人寒心啊。”

    阿龙听了何松涛的话,只觉得充满了虚伪和卑鄙龌龊的计谋,冷哼了一声说道:“何二少爷,你就别废话了,按照凤至所说你的想法就是要把龙虎帮从江宁郡城连根拔起。如今我人已经身在你何家府邸,要怎么样才肯将小虎归还于我们,你划下道来,我们比划比划!”

    “哈哈哈哈,”何松涛一把搂起身边烹茶的女子,揽入怀中之后大笑了两声说道:“龙帮主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瞒着各位了。各位想找的人的确在我这里,不过凭空就想从我何家带走一个曾经对我何某人行凶的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说着把目光转到了凤至的身上,凤至只感觉自己在何松涛的下流的目光之下好像赤身**一般,又是气恼又是羞怒。

    阿龙挡住何松涛的目光说道:“除了凤至,你要什么都行。”

    何松涛本身坐的是一条不知道什么树藤编织而成的一张藤椅,通体金光灿灿,华贵富丽。他本来就是一个纨绔少爷,虽然这件事情是因为家族事业而起,但是终究他夹在其中受了气,眼前阿龙服软,他本来只想要求阿龙解散龙虎帮退出江宁郡城的想法便被自己另外一个想法推翻了,因为这个想法在阿龙他们出现在何松涛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萌生在何松涛的心里了,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便是如此吧。

    何松涛听完阿龙的话,索性便往藤椅上一趟,摆出一副无赖相说道:“龙帮主,你这句话说得也太小家子气了一些吧,我何家不说是富可敌国,家财万贯,倒是也不缺什么东西吧。你看看我缺什么是你能给我的。”

    阿龙气急想要争辩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何松涛见自己也玩得差不多了也就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一个让你们带走你们那位兄弟的办法,只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做了。”

    云藏锋性子本来是比常人还要高傲三分,最受不了何松涛这种居高临下的样子,当即便说道:“不稀罕你的什么法子来折辱你老子,我就不信凭我一把刀杀你何府上下,你会不放人?”

    凤至却拦住了云藏锋,说道:“云兄弟,我们不妨听听何二少爷的办法之后再做决定。何二少爷,不妨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大家听听,大家商量商量看看可不可行?如果可行,即便是按照何二少爷所说的去做那也没有什么嘛。”凤至不愧是一个生意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想到

    的是可以通过与别人商议和谈判来决定事情的发展和达到自己的目的。

    “行,我的办法就是赌斗,你们三人一人只能上场一次,我那里有一些小宝贝,平日里关在铁笼子里也不知道厉不厉害,你们和它们打一场,三局两胜,我就放人。商量,没得商量,这件事情要么你们答应,要么就赶紧滚。还要杀我何家上下?你可以试试,我相信不出小半个时辰,你就得粉身碎骨。”何松涛张狂的本性开始暴露无遗。

    云藏锋一听让他和野兽 交战,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毕竟从小他就和各种各样的野兽战斗过,倒是阿龙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道:“什么?要我们和畜生打架供你取乐?你当我们是什么了?还必须全胜,凤至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让她怎么打?你这是在侮辱我们三个人。”

    在阿龙和云藏锋眼里看来的确凤至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让她和何松涛用生肉饲养的畜生打架,无疑是给这些珍禽异兽加餐了,何松涛定下的三局两胜的规矩在凤至那儿肯定就已经输了一局,也就是说阿龙和云藏锋要全部胜利才能够将小虎从何松涛的手里救出来。

    云藏锋倒是没问题,不管是在扬州的无名小村的后山之中还是在天奇峰的墨林之内他都是漫山遍野跑的家伙,特别是在墨林之中,俨然已经是墨林的霸主了。不过阿龙虽然练过几招,但是毕竟是普通人,不是人人都是打虎英雄,更何况听何松涛的语气,他所饲养的大家伙们都不是什么凡物,阿龙能不能对付还是两说呢。

    云藏锋也不乐意了,先前他还没有想到,听完阿龙的话才想到了何松涛羞辱他们的用意,让他们和一群牲畜打架给何松涛取乐,这完全就相当于斗蛐蛐,斗鸡,在何松涛的心里就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人看。

    云藏锋正要说什么话,凤至却拦住了两人并且对何松涛说道:“何二少爷,麻烦你给我们一点时间商量一下。”

    何松涛点点头说道:“请便。”

    三人往外走出数十步,确保对话不会被三人以外的人听到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凤至还没有说话,云藏锋便开口问道:“凤至姐,你拦住我是何用意?趁这小子身边没有人护卫,让我一刀砍了他才是正经,我就看不惯这种小人得志,趾高气昂的样子。”

    阿龙没有说话,以他和凤至的夫妻感情,他知道凤至既然拉着他们两个过来自然是有话要说,只要等着凤至说就行了,能说服他就干,不能说服就不干,就这么简单。

    凤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对云藏锋说道:“云兄弟我知道你嫉恶如仇,但是我觉得你原本不该是这样冲动易怒的一个人的,没想到你还是和我这个夫君一样。先不说你能不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刀杀了何松涛,单只一点,杀了何松涛之后我们怎么逃走,杀出去?你确定何府没有你也对付不了的高手?我们能顺利的逃出去?再一点,我们来何府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杀了何松涛谁来告诉我们小虎的下落?”

    凤至的一番话才让云藏锋如梦初醒,当初他带着龙灵从天奇峰出来,在欧阳家面对欧阳家主的压迫也没有这样和他急赤白脸过,带着欧阳红袖和龙灵走出昆仑山,走到益州更是意气风发,冷静分析局面,指挥众人与摸金鼠

    精莫老道战斗,那个时候的他绝对不是这样冲动易怒的一个人。

    只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龙灵和欧阳红袖纷纷离开他之后,还是知道柳问情下落不明的时候,这一切让他感到挫败,让他难受,所以才要急着用自己的武力来证明自己不会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

    云藏锋一瞬间想了许多许多,有些想通了,有些没有想通,他也知道眼下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所以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嫂子你说的是,是我冲动了,这个时候不是冲动能够解决问题的,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听完云藏锋的话,凤至把头转向阿龙,阿龙对着她点点头,示意自然是听她的。凤至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先答应何松涛的要求,既然是和野兽打,倒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必胜的把握。”

    阿龙道:“这样不是完全就被何松涛牵着鼻子走了吗?”

    凤至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本来我以为何松涛只是要江宁郡城,这样的话我们只要让出江宁郡城就好了,总不至于死在这里。但是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让我捉摸不透现在他要什么了,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来了。”

    云藏锋叹道:“怕只怕何松涛是个反复无常的人,即便是我们赢了赌斗,他也不会放人,到时候才真是没有良策可寻。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答应他吧。”

    正巧这个时候何松涛在背后问道:“怎么样,几位?商量好了么?这个赌斗你们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凤至回头说道:“看来何二少爷是看准了我们不敢不接受你的要求了,正所谓打蛇打七寸,看来龙虎帮这条龙的七寸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了。我们答应何二少爷的赌斗,也想请何二少爷遵守你的约定,我们赢了之后就放了我们的兄弟。”

    何松涛说道:“那是自然。”说完站起身来吩咐下人把自己珍藏的那三只宝贝推上来,三人只稍微等待了一会,下人就推着三个铁笼上来了,笼子里面装的正是那红毛罗刹鬼,金发碧眼女人和浑身长满羽毛的狰狞人型怪物。

    三个怪物的笼子里面布满了粪便和食物的残渣,见到何松涛的时候竟然没有流露出仇恨的眼神,反而是如同宠物一般的温顺。云藏锋之前融合过一个穿越者崔宇蒙的灵魂和部分记忆,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人而不是什么珍禽异兽,只有那个浑身长满羽毛的家伙不能确定是不是人。他又是惊讶又是愤怒的质问何松涛:“你竟然把人当做宠物来饲养?你还有没有人性?”

    何松涛说道:“这位少侠,你和当年教我的那位夫子还真是有意思啊,一个说我没有天良,一个问我有没有人性?这三个东西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抓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不能说人话,长得也和我们不一样,你怎么能说它们是人?虽然这几年聪明了些,学会了说一些人话,终究还是和人相差太远了,我看不出来它们是人。”

    云藏锋不知道怎么和何松涛解释,只能冷哼了一句:“井底之蛙。”

    何松涛也不乐意,只说道:“不管怎么样,也不管他们是人是妖是怪兽,总之,他们就是你们的对手。诸位,请开始吧。”

第六十五章 红毛罗刹鬼

    何松涛的话自然是让云藏锋无话可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和何松涛解释这些事情,因为在崔宇蒙的记忆当中,如这些红发罗刹鬼,金发碧眼女子都只是不居住在同一个地方的不同族群的人类而已。但是这些东西何松涛是不可能理解得了的,云藏锋也解释不了,他只能悻悻然地走回阿龙和凤至的身边。

    阿龙见云藏锋神情复杂,面露愠色,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云藏锋有些诧异的看了阿龙一眼,随即便又释然了,阿龙自然和何松涛一样只会认为这些毛发样貌和自己都不相同的所谓“外国人”都是异种,并不会觉得他们是人类。云藏锋想如果他自己没有融合崔宇蒙的记忆,会不会也和何松涛与阿龙一样,认为这些模样怪异的物种是异类,是怪物呢?

    云藏锋觉得他自己似乎接受了崔宇蒙的记忆之后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开始变得有些不同了,神州大地,汉唐王朝,这些原本应该是自己这个世界为群众所深深接受的关于自己生活的土地的认知,在崔宇蒙的记忆之中都可以找到一丝丝的痕迹。

    在他的记忆之中,有一个叫中国的地方拥有五千年的历史,五千年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其实并不算长,一些大修士在闭关修炼之中就可以度过这段悠悠岁月,妖族的人只要在不断修炼当中,就可以活这么久。但是在那个世界,却经历了数个朝代,汉朝,唐朝鼎盛一时。而且那个世界也有儒道释三教,也有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两个世界有什么关系又到底是如何的,云藏锋想不透,也不愿意去想了。

    佛教《大智度论》中说:“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名为三千大千世界。如是十方恒河沙三千大千世界,是名为一佛世界,是中更无余佛,实一释迦牟尼佛。”也就是说,以须弥山为中心,周围环绕四大洲及九山八海,称为一小世界。

    此一小世界以一千为集,而形成一个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集成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集成大千世界,此大千世界因由小、中、大三中千世界所集成,所以名为三千大千世界。

    按佛教的理论来说,这个无限世界之中存在无数个世界,而崔宇蒙原本的世界和云藏锋所在的世界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世界罢了。

    那个世界的人们会想,人死后是否真的有投胎转世一说,如果有转世一说,那么那个时候的转世者样貌、思维和记忆与前一世的自己全然不同,那么下一世的自己还是不是这一世的自己?但是在云藏锋的这个世界他知道,这个世界有鬼修,也有抓世间孤魂作为阴兵的人,但是有没有投胎转世这一说,他也不知道。

    想到这些,云藏锋回过神来看着疑惑不已的阿龙,说道:“没什么,只是阿龙哥你看那红毛鬼和金发碧眼的女子,坦胸露乳,虽然模样不同但是身体却和我们人一般无二。我想这可能只是生长得与常人样貌不同的人而已,但是何松涛竟然把人当做禽兽饲养,实在是残暴无德、毫无人性可言。所以我跟他掰扯了几句,但是也说不通。”

    人都有恻隐之心,善良的人在面对受伤的动物的时候也难免会心疼几秒钟,何况是面对一个和自己本身如此相似的生物的时候,自然就更加的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阿龙点了点头道:“是啊,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但

    是他们能说简单的人话,有健全的手脚,竟然被如此对待,实在是太悲惨了一些。不过这样一来对我们也有几分好处啊,比起充满野性和强壮敏捷的动物来说,人,就要好对付多了把。”

    说话间,何府的下人已经受到何松涛的命令清理出了很大的一片空地,下人来报:“二少爷,奉您的命令,空地已经清理出来了。”

    何松涛点点头,挥手让来报的小厮退下之后才对云藏锋三人说道:“我说三位,你们的戏台子已经给你们搭好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表演了,既然之前都已经决定好了,咱们就走着吧别在那儿杵着了啊。”

    云藏锋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咱们走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要去面对了才能有解决的办法。”

    阿龙和凤至也点点头。三人并肩跟在何松涛的身后来到事先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何家跟四大家族不同,何家是本本分分,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商人,不像四大家族那样有习武修仙的习惯,家里自然也就没有比武台之类的东西存在,所以只能这样清理出来一片大的空地供几人比斗所使用。

    空地四周用木桩定了四个点,中间用手臂粗细的麻绳牵连了起来,正好形成一个方块的形状。何家家丁推着三个铁笼子来到空地之上,将三个铁笼子全部打开,笼子里的人最开始可能还对何松涛怀有苦大仇深的恨意,只是经过这许多年来的折磨和饲养,早已经被何松涛把那点为人的尊严和傲气全部磨灭掉了。

    兴许是许久没有呼吸到铁笼之外的新鲜空气,在走出铁笼的那一刻竟然都发出了如同狂暴的野兽一般的嘶吼声,金发碧眼的女子一丝不挂的坐在地上哀嚎,眼泪斑斑。

    云藏锋只说了一声真是惨,随即便和凤至商量了战术,毕竟是一场三对三的赌斗,而且一个人只有一次上场的机会,那么出场的顺序便显得重要一些了,三人只商议了片刻便决定由阿龙出站第一场,云藏锋出站第二场,由凤至压轴。

    这样安排也是有他们自己的考量的,阿龙在三人中间算是中等的水平,因为不知道对手的情况,所以决定让阿龙先去探一探对方的深浅,而且阿龙也学了一些功夫傍身,不至于一上场就输掉让己方落后太多,云藏锋那一场,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无论对方是谁都有必胜的把握,常年与野兽为伍锻炼出来的本能让他感觉到这些已经被何松涛调教成兽类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对他产生威胁。

    凤至这一场基本算是输掉了,所以准备让他一上场就认输。所以说,最难的和最关键的一场还是在阿龙身上,无论他面对的是谁都一样。这种赌斗最吃亏的也就是丝毫把握不到对方的信息,吃了一个暗亏。

    何松涛倒是像不在意输赢一般也不安排战术什么的,只是对着三只不知道如今是人还是野兽的家伙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都能够听懂我说的话,何家的实力不算强大,当初能抓到你们都是我们花重金请来的一些高手才能逮住你们,不然凭我们何家自己的实力,根本拿你们没办法。你们赢了什么都好说,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你们什么,包括你们最渴望最想要的自由,但是你们输了,我也不杀你们,你们就在那个铁笼子里面关到死去吧。”

    基于对自由的渴望,那三只自然是充满了战意和必胜之心,这种感

    觉没有真正的失去过自由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云藏锋三人那边既然已经决定好就不再拖沓了,阿龙一个凌空翻转跃入场中,然后再轻轻落地,只溅起一点点的尘土。这一手花式入场让周围围观的何家的家丁丫鬟们不禁心底暗暗叫好,平日里上街也见过街头卖艺耍把式的,但似乎又哪里有这样的真才实学这么精彩了。

    阿龙站定之后问道:“何二少爷,不知道第一战你会派你的那只宝贝上来一战呢?”

    何松涛端着茶杯坐到了一旁也不搭理在场上叫嚣着的阿龙,用茶盖轻轻的拨开茶碗之中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品了一口。何松涛一边出战的三只争抢的想上去表现表现自己,也算是活动活动自己多年没有活动的筋骨。

    红毛罗刹鬼一把推开金发碧眼的女人,纵身一跃落入场中,一只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只手高举,然后发出了阵阵怒吼,声音洪大如同晨钟,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何松涛想起当初捕捉这只红发罗刹鬼的时候还是陪着他的爷爷,也就是前任何家家主前去围猎。那个时候何老爷子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何家请了大夫来瞧病,大夫也说是药石无灵,后来不知道何老爷子在哪里听说了一个偏方,那就是要喝下长白山白老虎的心头血,这样他的病就能够痊愈。并且还不是简单的喝下心头血就行了,必须是活虎被剖开胸膛,热血流出,趁热饮用才能够延续何老爷子的性命。

    何老爷子那个时候已经年迈,长途跋涉到达长白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能够猎虎呢,而且老虎死了还不行。何松岳当时已经十来岁,也只能想到从江湖上重金聘请数十位高手一起围猎白虎,让他们用绳索活捉那只白老虎才行,当时的何松涛才五六岁,倍受爷爷宠爱,何老爷子将他带在身边才能够见到那个红毛罗刹鬼。

    等召集好了江湖高手和到达长白山的时候,天气已经立冬了,但是何老爷子还是毅然决然进入了长白山寻找白老虎,众人找了好多天都没有看到老虎的踪影,只是一路向北,甚至都不知道是否已经出了长白山的范围,只是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之中不停往北走,不见人烟也不见动物,天地间的大雪已经把所有生物的活动给淹没了。

    突然有一天夜里,众人围坐休息的时候,围过来数十只雪狼,上百只狼眼在黑夜之中如同闪烁的宝石一样醒目和阴森,何松涛甚至都能够闻到从狼嘴里喷出来的血腥味。

    在北方雪原待过的江湖人士知道在雪夜里遇到狼群是极难对付的,告诫大家做好准备,背水一战,却听到远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不是狼的叫声而是人的嘶吼声,有眼睛好的人看到一个人型生物越过守卫狼王的狼群包围圈,一拳一只将群狼击散,而后徒手与狼王搏斗,一番厮杀之后,终于将狼王打败,将狼王的尸体高高举起奋力撕为两半,狼王的鲜血迎面流下,那人张开血口接住,又将内脏等掏出来吃了。

    月光之下,只见一头红毛随着寒风舞动。狼王一死,狼群也悄然退去,白色的毛皮很快都消失在白雪之中,只有遍布雪原的哀悼狼王的狼嚎声音响彻天地。

    何松涛当时只觉得害怕,让爷爷杀了那只异兽,却不知道为何何老爷子只是将那只红毛怪物带了回来,没有杀他。

第六十六章 阿龙战红毛罗刹鬼

    收回思绪,何松涛开始关注起战场中央的情况来。红毛罗刹鬼对着阿龙发出了“嘻嘻嘻”的怪笑,犹如黑夜里的枭鹰,尖锐而刺耳,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凤至不免替阿龙紧张起来,夫妻连心,让她不得不紧张和害怕。

    此时此刻身边又只有云藏锋可以说说话,于是凤至问云藏锋道:“云兄弟,你看这第一场结果如何?”

    云藏锋摇摇头说道:“还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阿龙哥和那个红毛罗刹鬼都没有出手,很难看得出来,凤至姐你也别担心,如果阿龙哥不敌这红毛罗刹鬼,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出手救下阿龙哥的,横不能没有把小虎哥救出来再把阿龙哥搭进去吧。”

    凤至不再说话了,只是点点头,双手握紧衣服的前襟,云藏锋也无话可说,只能把目光和注意力再次放到眼前的战场之中。

    阿龙站在台上面对着怪笑的红毛罗刹鬼仿佛在面对一只来自雪原之上的凶猛野兽,被何府抓住之后茹毛饮血的生活让本来就充满野性和杀戮心的红毛罗刹鬼更加的狂暴和嗜血。

    阿龙谨慎的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并且双眼紧紧盯着沉寂下来的红毛罗刹鬼,脚下的步伐让他可以应对即将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红毛罗刹鬼“夯吃夯吃”的喘息着粗气,仿佛已经按捺不住自己那颗嗜血的心,阿龙眉头锁紧,脚下再次往外侧动了一步,红毛罗刹鬼似乎压抑到极致一般,怒吼了一声,身体前倾,伸手向阿龙抓来。

    何松涛听到这一声怒吼,既兴奋又紧张的抓紧了坐着的红木椅子,整个人都有些因为兴奋而颤抖了起来,就是这一声,这一声就是当年何松涛在被雪狼群围攻时听到的怒吼,那一轮明月之下的血腥场面他至今也都无法忘记。头狼的尸体仿佛还在眼前散着身体的余温,被撕裂的腹腔似乎还因为疼痛而抽搐着。

    “好快。”阿龙只来得及暗叹一声,然后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往侧方一躲,可是红毛罗刹鬼拳头的劲力带起来的拳风还是狠狠地刮到了他的脸上,虽然还不至于被红毛罗刹鬼的拳风击倒但是也让阿龙如同被人狠狠地在脸上扇了一巴掌。红毛罗刹鬼一击未中,发出了不甘心的吼叫声,继而又接连向阿龙攻去。阿龙不敢和红毛罗刹鬼硬碰硬,只能左右躲闪,看起来狼狈至极。

    站在场外的云藏锋不禁为阿龙捏了一把冷汗,刚才那一拳看上去有开碑裂石的威势,如果阿龙被正面击中的话,难免会身受重伤。

    不过此时此刻,也让阿龙陷入了两难境地,面对这样的对手阿龙的唯一选择就是不停的躲闪,伺机寻找一个好机会将对手一举击溃,可是这样就变成了体能和速度的对拼,眼前对手的实际情况却没人知道,如果红毛罗刹鬼的体能是一个无底洞的话,阿龙在体能耗尽之后就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红毛罗刹鬼宰割。

    场上的阿龙其实也并不好受,红毛罗刹鬼的速度不慢,力量更是惊人,在场下看的人只能感觉到红毛罗刹鬼很厉害,但是具体有多厉害,阿龙无疑就成了一块试剑石,所有对于红毛罗刹鬼的信息都只能靠他承受了无数次的伤害和打击之后揣摩出来。

    红毛罗刹鬼更是怒不可遏,以往他的对手都是智力低下的野生猛兽,充满了凶性,哪怕是遥远冰原上的白熊和他对打他也不会觉得头疼,因为他的力量足以将一只野生白熊打趴下,面对狼群头狼这样狡猾奸诈并且凶猛

    的动物,只要速度快也能够轻易将其击杀。

    可是眼前这个黄皮肤的矮子,脚下用了一种玄妙的步伐滑得如同一只泥鳅一般,让他捉不住,这种浑身是力气但是没有地方可以发泄的感觉让他开始有些烦躁起来。加上他已经被何家关了十多年,从人类的身体发展上面来说,他的速度还有力量以及反应能力都随着岁月的流逝下降了很多很多,换做是当年击杀头狼的那个时候的红毛罗刹鬼来说,击杀这样一个黄皮矮子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气愤的红毛罗刹鬼实在是难以忍受这样的捉迷藏游戏了,出拳的章法开始有些紊乱,但是速度却越来越快,场上的阿龙和场外一直关注着战况的云藏锋同时面露出一丝喜色,阿龙的机会来了。

    其实阿龙也快要到极限了,不停地高速移动已经让他的脚开始有些吃力了,脚上传来的紧绷感让他的速度已经慢了一点点,可是小虎的下落和身边呼呼传来的红毛罗刹鬼的拳风让他根本不敢停下来,生死一线的威胁往往能够在极限之中激发出人的潜力,在这场体力和耐力的比拼之中是阿龙取得了胜利,他坚持了下来,而这就意味着红毛罗刹鬼即将面临阿龙的反击。

    红毛罗刹鬼虽然出拳的速度变快了,但是他移动的速度却慢了下来,嘴里也不停地喘着粗气,一切都彰显着他面临着体能的极限。阿龙卖了一个破绽,红毛罗刹鬼趁机来攻,阿龙却突然提上速度绕到了红毛罗刹鬼的身后,红毛罗刹鬼一击落空,立马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冷风。

    原来是阿龙看准机会就一脚踢向了红毛罗刹鬼的背心处,由于红毛罗刹鬼身形高大,阿龙必须要高高跃起,借助自身下坠的力量才能给予红毛罗刹鬼致命的一击,但是红毛罗刹鬼却露出了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

    云藏锋大叫道:“阿龙哥,中计了,快躲开!”

    阿龙也是暗道一声“不好!”只是他已经身处半空之中,身体根本无法借力,做不到移动自己。

    红毛罗刹鬼原本一拳击打在阿龙原来的位置上,身子半躬,此时却硬生生扭转腰肢,带动着手上的动作,反手像拍苍蝇一样把阿龙拍到在地上,由于红毛罗刹鬼也是强行扭转自己的身体,无法保持身体的稳定,也仰面摔倒在地上。

    身处半空的阿龙眼见着红毛罗刹鬼如同蛮牛脑袋一般大小的拳头在自己的瞳孔之中慢慢变大,竭力在半空中收拢身体,让自己受到尽量少的冲击。红毛罗刹鬼的拳头轰击在阿龙身上的时候,阿龙正好双手交叉,双脚收拢在小腹前,拳头打在身上的时候,阿龙感觉自己似乎被一头野牛冲撞了一下,双手双脚的骨头似乎也被震碎,整个人被巨力改变了运行的轨迹,倒飞了出去。

    后背着地的冲击力让阿龙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就要昏厥过去,但是他在意识之中提醒着自己,他不能晕,晕了之后就什么都完了,莫说救不出小虎,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把握。阿龙以最快的反应速度一跃而起,躲到了一边,身体感觉好像被撕裂了一般整个人都散开了的疼痛,每一个毛孔中都像伸出了血液一样,让他痛苦不已。

    云藏锋原本想要搭救阿龙,奈何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还根本来不及反应,阿龙就被一拳打中,落到了地上。阿龙离开原本被击落的地方的时候,红毛罗刹鬼的拳头也随之而至,一拳轰入地面,地面如同蛛网一般碎裂开来,红毛

    罗刹鬼的拳头也因为地面带来的反冲击力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鲜血顺着五指流下,滴落在地上。

    可是似乎疼痛并没有能够阻止红毛罗刹鬼嗜血的杀心,反而自己身上的鲜血更加激发了他的凶性,他把鲜血抹到脸上,让本来就狰狞的面目看起来更加的丑陋和恐怖。

    云藏锋见到阿龙似乎已经不能够继续在战斗下去了,准备提刀进入战场之中,一旁的何松涛和场中的阿龙都看到了云藏锋的动作。

    不过何松涛并没有阻止云藏锋救人,他当然希望红毛罗刹鬼能够把阿龙当场击毙,但是阿龙的状况也已经很明朗了,想要让他死很容易,但是如果激怒了云藏锋,在这个距离下见识过云藏锋身手的何松涛觉得还是保命要紧,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当中,即便是暗中有好几个护卫在观察着这里的情况,甚至每一个都不弱于当时和云藏锋在街头一战的黑瘦老者。

    这些护卫还是他的大哥何松岳给他的,毕竟他的身份和地位还不及何松岳,但是何松岳秉承父亲的想法想让何家这一代相亲相爱,即便是觉得何松涛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胡闹,也不可能让何松涛身陷危险之中,哪怕是事后奏报何家当代家主用家法处置何松涛也不能让外人在任何地方欺辱了何松涛,打了何家的脸。

    但是何松涛见到云藏锋有所动作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还是说了一句:“少侠,你想要救龙帮主我绝不拦你,但是这一场可就算你们输了。”

    阿龙也阻止云藏锋想要救他的步伐说道:“云兄弟,你别过来,这一场,是我的战斗,我阿龙要打架还不至于要别人帮忙呢。”

    云藏锋看着阿龙坚定的眼神,道:“行,但是你出现了性命之忧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出手了,我可不想让凤至姐年纪轻轻就守寡,也不想替你收尸。”

    阿龙哈哈笑道:“没问题,我一定赢。”

    红毛罗刹鬼被关了十多年,还是能够听懂一些他们的对话,对于阿龙要赢的说辞只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在他看来这只矮小的泥鳅已经滑不了多久了。

    红毛罗刹鬼认为自己在他们对话的时候没有出手已经是对对手的尊重了,于是见阿龙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迎面一记正拳轰出,根本没有任何的武功套路和花式,就是单靠着自己的力量的进攻。

    阿龙拖着残躯艰难的躲过这一拳,脚下倒滑着从红毛罗刹鬼的胯下钻过,而后站起身来,接连两脚踢到红毛罗刹鬼膝关节处和踝关节处。

    红毛罗刹鬼吃痛,一把向阿龙抓来,阿龙扭动身体,凌空翻转,从拳头上方避过,又是两脚踢到红毛罗刹鬼肘关节处,只不过,这个难度的动作牵动了刚才的旧伤,刚刚落地便一口鲜血呕在地上。红毛罗刹鬼这次抓住良机,没有被踢到的那只手迅速出手抓住阿龙的脑袋,将其狠狠贯入地面,阿龙只能双手抱住脑袋,巨大的冲击力击碎了他的手掌骨头,甚至让他的眼睛也看不见了。

    他只听到耳畔响起凤至的呼喊声音“夫君”和长刀入肉的声音,紧接着云藏锋的声音响起:“阿龙哥,阿龙哥!”阿龙感觉天上下起了湿热的雨,雨中夹杂着刺鼻的血腥气。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迷糊的意识中只知道自己不能让云藏锋来救自己,他不能输,他嘴里不住的说道:“别来救我,我还能打,我......一定能赢!”

第六十七章 羽毛人

    江湖之上充满着尔虞我诈,但是也有真真实实的肝胆相照,这才是江湖最有意思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你遇到的下一个人对你是真心实意还是笑里藏刀,只能去试探,去揣摩,直到认清了对方的真实面目然后决定是生死相交还是捅对方一刀。

    这座江湖吸引了无数的年轻人往下跳,哪怕这里面的大风大浪已经将许多人生的希望扑灭在了其中,却仍然挡不住它的吸引力,无穷尽的武功秘籍,人上之人的无限风光,荡气回肠的情义,让无数人为之癫狂为之痴迷。

    倘若小虎能够看到阿龙为他所做的一切,必然会感动到痛哭流涕。

    此时此刻的阿龙已经不成人样,胸前撑起胸腔的肋骨悉数断裂,满脸的鲜血顺着五官的起伏缓缓流淌,他已经昏厥了过去,听不见伏在他身上哭泣的凤至的声音也听不见为他泪流满面的云藏锋拔刀的豪情壮志。

    在红毛罗刹鬼准备用自己的铁拳轰杀已经被贯入地下毫无反抗之力的阿龙的时候,云藏锋动了,长刀在空中化成一个圆弧,圆弧带起的是鲜红色的血液,溅落在地上盛开成花,溅落在阿龙的脸上如同大雨倾盆而下。

    云藏锋斜提长刀,眼泪簌簌而下,他说:“君以残躯成情义,我以战刀并还之。”

    阿龙在江湖之中算不得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像龙虎帮这样的小帮派在江湖上起码也不下一千之数,武功也是稀松平常得紧,就连红毛罗刹鬼这样凭靠着一身蛮力和速度的人都打不过,江湖地位更是不用说了,根本就没有。可是他赢得了云藏锋的尊敬,君子有大义,视死忽如归,就是这样为了感情不计后果,不顾自身的人往往最令人钦佩和感动。

    那一刀绚丽夺目,那一刀砍掉了红毛罗刹鬼的手臂,断臂落地的那一截还在抽动,红毛罗刹鬼因为疼痛而发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嘶吼声。云藏锋把阿龙抱下台,简单的运针封住了阿龙的几处要害穴位,防止他失血过多,但是断裂的骨头是暂时不能处理了,第一个是没有这个条件,第二个是赌斗还要继续,何松涛是不会给云藏锋这么多时间来救助一个在何松涛看来是敌人的人的。

    此刻的何松涛正在处理断臂的红毛罗刹鬼,他也根本没有救治红毛罗刹鬼的意思,只吩咐下人把红毛罗刹鬼带下去,至于怎么处理就看下人们自己琢磨了。

    红毛罗刹鬼虽然忍耐不了断臂带来的疼痛,但是也还不至于逊色到昏厥过去,赢了这场赌斗的兴奋感冲击着他的大脑,甚至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体上的痛苦和疲劳,他爬到何松涛面前,用蹩脚的语言说道:“我......赢了......自由!”

    其实先前阿龙并不是寸功未建,至少在最后踢在红毛罗刹鬼关节处的那几脚就给红毛罗刹鬼造成了足够大的伤害,虽然不至于让红毛罗刹鬼的骨头碎裂,但是至少也是严重受损,如果再次承受一次重击,必然会碎裂,然后丧失行动能力。

    听完红毛罗刹鬼的话,何松涛厌恶地捂住了口鼻,被囚禁多年的红毛罗刹鬼身上带着一股子腐臭的味道,这是因为关在铁笼子中常年不曾打理自己导致的。

    不过这还不是主要的原因,主要的原因是何松涛认为如此一个低劣卑贱的东西怎么可以离自己这么近,他抬脚踢到半蹲着的红毛罗刹

    鬼肩头,说道:“来人啊,把它带下去关起来。”

    红毛罗刹鬼因为本来就膝盖被阿龙踢伤,重心不稳,被何松涛一脚踢中肩头,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在地,却听到何松涛的最后一句话是还要继续把他关起来,心中不免无名火起,十多年来的耻辱和隐藏在血脉之中的凶性一瞬间全部都迸发出来,他怒吼着把一双大手伸向了何松涛,作势要把何松涛撕为两半。

    何松涛想起了那月夜下的头狼,自己跟它仿佛没什么两样,他往后缩了一下,天外一柄飞刀划了一个美妙的弧度从何松涛的后劲窝拐了一个弯刺进了红毛罗刹鬼的眉心,红毛罗刹鬼没有吭声便倒地不起了,双手还保持着前举着要扼杀何松涛的姿势。

    死亡对于有一些备受折磨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难得的解脱,当生活的残酷让这些人体会到了死亡并不可怕的时候,他们或许就会去拥抱它。人们常说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但是死亡是一件最容易最轻松的事情,只有活着才会承受莫大的痛苦,但是也只有活着才能体会到人世间的美好,才能看,才能吃,才能笑,才能哭,才能给在乎的人带去欢乐,才能给在乎自己的人一个心安。

    这一把飞刀泛着幽幽碧绿,收割了红毛罗刹鬼的生命,生长在雪原的他根本不知道不在意死亡,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就是弱肉强食,就像一只动物,即便是被关了起来,他也不会想到自杀来终结这种痛苦。只是在飞刀插进脑子里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轻松和解脱,接下来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云藏锋只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对红毛罗刹鬼的死去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他要抓紧时间修复阿龙身上的伤势,这个时候他无比庆幸当初在天奇峰六位师父各有绝技,偏偏自己只对马侯一身的医术学得比较精通,处理一般的伤势根本不在话下,否则以阿龙现在的情况不做任何处理的话,恐怕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魂归西方极乐世界。

    在这种危急时刻,云藏锋也顾不得隐瞒自己身具空间法宝的这件事情了,同心环中的金创药之类的药品一个劲的往外掏,凤至只看着云藏锋仿佛变戏法一般的从身上掏出一个又一个的小瓶子小罐子和小药包,但是她知道云藏锋是在竭力搭救她挚爱之人,所以即便是惊讶也不会去打扰。

    何松涛那边吩咐下人处理了一下红毛罗刹鬼的尸体,便对着云藏锋说道:“云少侠,你们那边处理得如何了?伤患要救,这场赌斗也是要比的啊,别让我等太久,否则你们就拿不回你们想要的人了,虽然我已经赢了。你们总不会寄希望于那位薄纱覆面的小娘子吧?”

    云藏锋从凤至裙子上撤下一块丝绸,缠好阿龙身上的一处伤口,对凤至说道:“我速战速决,你不要移动阿龙哥,等我回来救他。”说完转身要走上台去,没想到被凤至一把拉住。

    凤至说道:“这一场我去,你多一点时间救治夫君,我尽量给你多拖延一点时间。”

    云藏锋惊讶地说道:“可是你......”

    话还没说完,凤至就已经登上场去,她回头给了云藏锋一个自信的笑容,说道:“我没问题的,希望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你可以替我保密,不要告诉夫君。”

    凤至所面对的对手不是那位金发碧眼女子,而是那只全身上下都被羽毛所覆盖

    的羽毛人。

    羽毛人走上台来,淡淡的看了凤至一眼,开口说道:“你下去吧,我不打女人。”

    凤至眉头微微一皱,何松涛也惊讶异常。凤至问道:“你会说话?”

    羽毛人说道:“我自然会说话,我本来就是一个人,只不过发生了一点事情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凤至问他:“那你怎么会被何家抓起来?”

    羽毛人回答她:“那个时候村里人都把我当成是个怪物,殴打我,取笑我,甚至还赶我走,说我是不详之物,是深山里来的妖怪。我心灰意冷,一心寻死,可是怎么也死不掉,也可以说是自己胆子小,许多能死的办法我没有去尝试过。后来遇上了何家的人,我看着他们人人都带着兵器,我以为是要杀我,结果只是把我抓了回来囚禁在铁笼子里。反正我也无处可去,索性就待在这里吧,顺其自然就好。”

    凤至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故事,你既然有自己的思维,会说人话,为什么还要为虎作伥,帮助何松涛这个家伙?”

    羽毛人说道:“因为这十来年我想通了很多事情。你说我为虎作伥,可是又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只是选择了一个比较熟悉的人,然后帮助他,仅此而已。对于我来说,你们才是来打扰我的生活的恶人。”

    “况且,我现在不是别无所求,我已经有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我需要借助何家的力量还有得到属于自己的自由,我变成这个样子,全部都拜那群人所赐,原来我不明白这一身的力量到底有什么意义,现在我想通了,它就是让我用来复仇的。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当年他们给我带来的苦痛究竟是多么的沉重,我要让他们受尽折磨而死。”

    “当年他们欺辱我,我不敢还手就是因为害怕这一身力量会不小心杀死一个人,到时候就更加不能被大家接受了,可是,我忍着,还是没人能接受我。你说,何二少爷是个坏人,可是他却是能够接受我的人,即便是没有把我当做一个人来看,但是他并没有赶走我。”

    何松涛听完羽毛人的言辞,不由得叫了一声“好”,他高声说道:“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关了你这么些年,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你还会说话,行,只要今天你让我满意,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从今以后也再也不关着你,你就跟在我身边,谁敢再说你一句,咱就割了他的舌头,这才痛快。”

    羽毛人恭敬的给何松涛鞠了一躬,道:“多谢何二少爷。”

    紧接着回头对凤至说:“我不打女人,你下去吧。这么些年,我还是第一次跟人类对话,饶你一命,也算是给你的谢礼。”

    凤至冷哼了一声,道:“别瞧不起女人,至少我见过一个就比你厉害千百倍。”

    继而又对何松涛说道:“何二少爷,可否借剑一把?”

    何松涛说道:“哟,没想到龙虎帮帮主夫人除了智计无双之外还会使剑,越来越有意思了啊。来人啊,赐剑!”

    凤至接到了一柄长剑,舞了一个剑花,有模有样,喃喃道:“兵器倒也还趁手。”云藏锋更是惊讶万分,虽然与凤至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倒也是从来不知道凤至还会使剑。

    羽毛人说道:“既然你如此不惜命,也怪不得我不怜香惜玉了。”

第六十八章 解脱的剑法

    微风吹过何家后花园,百紫千红掀起一阵绚丽的波浪,也扬起了凤至散乱的发丝。何松涛从护卫手里取来一柄长剑,虽说不是什么好工艺打造的,但是也不算差了。随手舞动的剑花银光闪闪也算是夺目,羽毛人一身羽毛却不随风而动,好似铁打的一般,在阳光下隐隐泛起一点点光。

    凤至听完羽毛人不客气的话,哼了一声,也不多言,举剑直刺而去,羽毛人不闪不避,一身羽毛根本没有丝毫的晃动,只听“叮”的一声,剑尖刺到羽毛人一身羽毛上,只溅起一点火花,响起金铁交击的声音。

    凤至有些诧异,原本以为羽毛人那一身羽毛与禽鸟的羽毛一般无二,十分脆弱,在长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的,没想到羽毛人的羽毛却与寻常的羽毛不同,竟然比生铁还要坚硬两分。羽毛人伸出手掸了掸被剑刺击过的位置,仿佛那里沾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羽毛人的手也变得和常人不一样了,原本是五指的肉掌却变成了只有三指的禽兽爪子,上面还布满了铜钱大小的鳞片。

    羽毛人浑然不在意的对凤至说道:“小娘子,如果你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本事,那你可就没有希望了,既然已经决定将你打败,那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凤至不置可否,脚尖轻轻往后一点,与羽毛人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将手中剑横在胸前做防守姿态,冷声说道:“你也别把我当成弱不禁风的寻常女子,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羽毛人随手舞动了一下手臂上的羽毛,可是羽毛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飘不起来,他有些忧郁有些惆怅的问道:“你知道我这身羽毛是怎么来的吗?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何二少爷现在想让我快一些把你打败,让场下那个用长刀的少侠没有时间去救治那个被红毛罗刹鬼打败的人,不过我不在意他的感受,你如果愿意听,我就可以给你讲,让你多拖延一点点时间。”

    凤至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阿龙,心里一阵绞痛,她也知道云藏锋已经在尽力施救了,现在他们两个人一个施救一个被救的最需要的都是时间,凤至只能点点头,同意了羽毛人的话。

    羽毛人叹了一口气,说起了他的故事。他本来是百越之地的一个普通的小孩子,百越之地善用蛊毒和药物这是在神州大地出了名的。但是百越之地也是没有开化的混乱地带,那里同时居住着上百个不同的部族,每一个部族之间因为资源和所信奉的神明不同的问题常年发生战争,每一年都因为部族之间的战斗失去了宝贵的生命,所以在他们百越的大森林里面有一句话说的是“百越之地的森林都是用人们的鲜血浇灌起来的。”

    羽毛人所在的部族信奉的是凤凰,他们相信人可以浴火重生,所以人死之后都会被火化,他们认为那些被火焰吞噬了的尸体都会到凤凰大神的身边去侍奉神明。在羽毛人长到七八岁的时候,部族与另外一个信奉旱魃的部族发生了冲突,两个部族之间展开了长达数个月的战争。

    信奉旱魃的部族会用秘法驱动尸体,并且用尸体来培养各种各样的蛊虫进行战争,羽毛人所在的部族最开始还占据着优势,利用弓箭和火焰的力量剿灭了信奉旱魃的部族一波又一波的入侵。

    可是随着战争的发展,战场上的尸体数量成倍的增加,信奉旱魃的部族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强大,甚至战场上开始出现一些身

    体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僵尸,打不死也摧毁不了。最开始凤凰部族还能够用他们所敬仰的所谓凤凰的火焰焚烧僵尸,甚至还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战果,可是尸体的庞大数量让他们的火焰也显得力有未逮,尸海战术往往用前仆后继的尸体来扑灭凤凰部族的火焰。

    战场中出现的让人防不胜防的尸毒和蜘蛛般大小的蛊虫更是让凤凰部族大量减员。

    在不断溃败的情况下,凤凰部族连刚刚满十来岁的小孩子都不得不提起武器参加到两个部族的战争中来,可是小孩子的战斗力根本就不能算什么,阻止不了战争的颓势,无可奈何之下凤凰部族的大祭司想起了从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古老巫术,那是从一本古老得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月的古书上面见到的一种法术,可以让信奉凤凰的人拥有凤凰的力量,浴火重生,刀枪不入。

    大祭司也知道这种巫术本来只应该存在于传说当中,不知道这个巫术所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他不敢轻易地去尝试,于是他在部族里面挑中了一个小孩子,说那个小孩子是天选之人,是神明指派来拯救他们的部族的神明的侍奉者。其实,这个选择不过是通过抽签的方式来选出了一个让大祭司和族长做实验的可怜虫而已,而这个可怜虫就是凤至眼前的羽毛人。

    羽毛人被迫服下了一种不知名的药物,药物滚烫辣喉,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难闻的味道,可是在刀剑的威逼之下,年仅**岁的羽毛人不得不屈服于一向在部族里面位高权重的大祭司和族长的淫威之下。

    他把药物吞了下去,开始还没有多少感觉,但是药效开始发生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感觉有无数的小虫子在他的血管里面爬动,皮肤之下有无数的蚂蚁在啮噬他的血肉,他的皮肤开始溃烂,他的手掌开始退化,萎缩,指甲慢慢开始变长。他忍受不了那种又疼又痒的非人所能承受的痛苦,他想到了死亡,他要自杀。

    但是他被部族里面平日里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巡逻队和护卫们抓住了手脚,他动不了,更别说自杀了,最后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只想要死,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凭空多出来一股可怕的力量,挣脱了按住他手脚的护卫们,并且一口咬在一名护卫的脖颈之上,活活地将其咬死才罢口。

    大祭司害怕极了,常年身居高位的他早已经忘记了战斗的本能,只知道摆弄药瓶和祭祀物品的他叫道:“他尸变了,他是敌人那边派来的奸细,他是僵尸,快杀了他,杀了他。”

    有些人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特别是身居高位的人,这种人害怕失去拥有的一切,所以会使用谎言来掩盖他自己的错误,必要时还会杀人灭口。

    不过当时他这么说,场下所有正在经历和将要经历与旱魃部落的战斗的人都想起来战场上那择人而噬的僵尸是如何抓住自己的亲人和战友,咬住他们的脖子,吸食他们的鲜血的,就与羽毛人啃咬那名可怜的护卫的场景一般无二。

    人人都愤懑不已,拿起手中的武器攻击正在饱受着折磨的羽毛人,羽毛人根本感受不到别人的武器给他带来的痛苦,因为他正在经历着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迷糊的双眼看到了火光,熊熊的大火让他找到了终结自己痛苦的方法,他投入了火焰当中,熊熊大火顷刻间便吞噬了他的身躯,人们看着他在里面挣扎,翻滚,却没有人露出同

    情的样子,就连不懂事的小孩子也只是害怕的伏在母亲的怀里偷看他的惨状。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被火焰吞噬殆尽,就像那些去侍奉凤凰大神的去世的人一样,但是,羽毛人没有死。燃烧的火焰赋予了他新的生命,他真的浴火重生了,长出了一身丑陋的羽毛,根本就不像凤凰那般绚烂夺目,反而就像是树枝上的麻雀一般呈现出灰褐色。

    最后,他没有能走上战场,部族里面的人都嫌弃他,觉得他是可怕的妖魔鬼怪,只是大祭司的药水让凤凰大神不虔诚的信徒现出了原形,人人都去欺辱他,伤害他,他逃了出来,也算是被赶了出来,他想要寻死,想要走出百越的森林,没想到在一边寻死一边走出森林的路上遇见了何松涛。

    凤至听完他的故事,眼里不禁流露出了同情的神色,羽毛人眼泪顺着脸上的羽毛流下来,他说:“你不用同情我,我也不需要你的怜悯,你这样会让我舍不得杀你。或者这就叫做良知?可是我并不想要这种良知,我想要报复。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没有手,只有爪子,连擦眼泪我都做不到。”

    何松涛站在一边看着说话的两人开始有些着急了,因为云藏锋那边的救治工作看起来进行得很是顺利。何松涛怒吼道:“扁毛畜生,你干嘛呢?让你上去是和你的敌人聊天的吗?还不快打败她?”

    羽毛人深吸了一口气,对凤至说了一声:“抱歉了。”

    说完急冲而出,速度不快,毕竟他没有经历过系统的战斗训练,只是拥有一身寻常人得不到的东西罢了,说到底,他本质上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锋利的爪子和巨大的力量划过凤至手中的剑,凤至没有躲,只是把剑挡在自己的面前,剑应声断为三截,还在凤至手里的短剑不足一尺。

    凤至再次越开一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继续躲避的时候,她动了,并且是用一种让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在运动着,无论是手还是脚。云藏锋是在场所有人之中眼里最好的人,他看到凤至飞速的移动着,手里的断剑被她用得如同一柄活了的匕首,上面包裹着一层锋锐的罡气,不停的在羽毛人身上各处滑动着,但是这一次没有传出来钢铁与钢铁碰撞的声音,只有一根根不断从羽毛人身上的羽毛。

    剑法如同狂风,羽毛人却只像不会动的泥像,被这带着刀刃的狂风不断的割裂。

    最终,凤至停了下来,她停下来的时候,手中的断剑已经刺入了羽毛人的心房。而被凤至切割下来的羽毛犹自在天空中飘着,就像离开了羽毛人的身体,它们忽然都没有了重量,变得和平常的羽毛一般无二。

    最后一片羽毛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没有羽毛的羽毛人也倒在了地上。凤至蹲下身替他盖住了圆睁着的双眼说道:“师傅曾经告诉我说,剑法有罡气,无物不断,斩钉截铁,亦无不可。你身上的羽毛我都替你全部拔掉了,只是你也死了,我不知道这样的死法对你来说是不是一种解脱,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也许能帮你。我是个商人,那个故事就当做是你给我的报酬吧,我不能让你吃亏。”

    说完这一番话,凤至转身而走,神情坚决如同磐石。云藏锋看着这个女人,心想她的心里一定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苦楚。凤至身后已经咽气的羽毛人分明在凤至转身的那一刻露出了一个解脱的微笑。

第六十九章 胜利

    获得胜利归来的凤至脸上并没有开心的笑容,眉头紧锁,面纱之上的两片柳叶眉好像就要拧在一起似的,一方面是因为刚刚听完了一个悲伤的故事,一方面是因为对深爱之人深深的担心。

    凤至回到躺在地上的阿龙的身边,关切的问云藏锋道:“情况怎么样了?”

    云藏锋看了看阿龙,将插在阿龙身上的银针一根根的慢慢取出,吐出一口浊气,道:“还好凤至姐你争取了这么多的时间,都处理好了,没有性命之忧了。刚才可是把我给吓坏了,内伤和外伤都很重,我还以为恐怕是不行了。多亏了阿龙哥从小习武,虽然没有什么武学修为上的成就却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这才没有让我无用武之地,否则回天乏术啊。总的来说,救了他自己的还是他自己啊。”

    凤至心里知道云藏锋已经尽力而为了,但是看着阿龙痛苦的脸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夫君看起来还是这么痛苦不堪?”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说道:“命是保住了,可是痛苦却没有人能够帮他承担,受了这么重的伤,能挨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没有痛苦是不可能的,神仙也不能让他立马就好转了。倒是你让我很意外,没想到你的剑术修为如此之高,我以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一位剑术大家在身边却没有发现啊,失敬失敬。”

    凤至白了云藏锋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这点微末道行在你眼里恐怕不算什么吧,那羽毛人恐怕也不是你的一合之敌。你就别取笑我了,你答应我要替我保密的,不要说出去,特别是对夫君,一定要只字不提。”

    云藏锋不解道:“这又是为何?你这般文武双全,阿龙哥可是喜得佳人啊,我应该恭喜恭喜他的。”

    凤至摇摇头说道:“你不了解。夫君是一个自负的人,但是武功却不怎么样,这你也知道。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了我有这点微末功夫,如果弱于他我自然也就告诉他了,但是我自知还是要略胜他一筹,恐怕他嘴上不说什么,心里终究会有一些芥蒂。如此一来,未免影响我们夫妻感情,不如不说。”

    云藏锋听完凤至的话,对她这小女儿心态有些忍俊不禁起来,他哈哈一笑对凤至说道:“凤至姐,不是我说你,你把阿龙哥看得也太狭隘了一些,他不是那种善妒的人。不过既然你这么想,我自然替你保守秘密,不过你打算瞒着阿龙哥瞒到什么时候呢?横不能隐瞒一辈子吧,我坚信纸是包不住火的,到时候阿龙哥自己发现了,恐怕对你来说你就更担心了把。”

    凤至看着昏迷不醒的阿龙幽幽说道:“能瞒到什么时候就瞒到什么时候吧,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下,还是希望能够多瞒他一段时间。”

    “行,你既然如此打算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们两口子的事情,我总不能跟着瞎掺和。”云藏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凤至姐,别怪我多嘴,你方便说说你师父的名号吗?别多心,我也就是好奇而已,如果有难处就算了。”

    在江湖上很多人都以自己师门为骄傲,打斗之前也都会报上自己的师门防止对方是与自己某位同门有旧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也希望自己可以仗着师门的名头吓唬吓唬那些宵小之辈,但是也有一些江

    湖前辈游戏人间,看着谁家的小孩子有眼缘就传授一招半式,并不当做是自己的徒弟,即便是很喜欢,更不喜欢自己的名号被别人提及,所以云藏锋才有此一说。

    听完云藏锋的话,凤至点点头说道:“多谢你的理解,当时我答应过传授我剑法的那个人,绝不透露关于他的一分半分,对不住了。”云藏锋也理解的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那边的何松涛尝了一次败绩,有些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妈的,来人,把里面收拾收拾,不中用的东西,拖下去喂笼子里的那些宠物。”

    领命的下人自然是不敢违背正在气头上的何二少爷的命令,急急忙忙的就上去拖走血葫芦一般的羽毛人,羽毛人身上的羽毛被剃光之后,里面溃烂的躯壳便暴露在了空气之中,更何况那些被连根削掉了的羽毛连着皮肉一起脱落,身上血流不止,看起来实在是可怖至极。

    下人们实在是看得心里害怕,血腥味令他们直作呕,在何松涛的一再催促之下才不得不手忙脚乱的将尸体搬走,至于敢不敢投食到那些猛兽的笼子里面就是两说了。

    何松涛终究没有在云藏锋和凤至的面前失了身份,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云藏锋大声说道:“云少侠,现在咱们两方是一胜一负正好打平,这最后的宝可就全部都押在你的身上了,你的那位朋友的生死可就是掌握在你的手里了,怎么样?这就上台吧?”

    云藏锋提着刀纵身一跃便到了台上,比不上阿龙的花哨,也没有红毛罗刹鬼的声势巨大,看起来就是一般的江湖人士的身法,普普通通,平凡至极。金发碧眼的女子眼里布满了恐惧,她原本就不会什么打斗的方法,这么多年的囚笼生活倒是让她骨瘦如柴,但凡有些本事就不会一出笼子就伏地而泣了。

    云藏锋提着刀摇了摇头对何松涛说道:“何二少爷,你不可能就让她跟我打吧,我的实力和功夫你也见识过了吧,相信你心里也有点数。这位看起来相貌有些奇特的姑娘不是我的对手,这一局你还是直接认输吧。”

    何松涛端坐在椅子之上,冷笑道:“云少侠,你未免过于自大了一些吧,还没动手就放出这样的狠话?能不能行还是先过两招再说吧,即便是你赢,我也就当看个热闹了,咱们有始有终,三场比完再说。不过,你那把长刀实在是太厉害,你看看我这宠物手无寸铁的,你不能欺负它啊,人怎么能跟畜生一般见识呢,要不你让让它,把刀交给龙虎帮帮主夫人先替你保管保管?”

    云藏锋也没有说话,把刀往场外一扔,脚下发力,五指成爪,眨眼间就来到了金发碧眼女子的面前抓住了她的脖子。女子被吓了一大跳,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腾空而起,云藏锋脚步根本不停留一刻,抓起女子就到了边界,然后轻轻的把她扔出了场外。一系列动作只不过二三息功夫就完成了,何松涛刚刚喝了一口茶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就吐了出来。围观的丫鬟下人们都不禁大失所望,没想到最后一场就以这样简单的方式就结束了。

    云藏锋拍了拍手道:“何二少爷,这下你看清楚了吧,这一局你输了,按照你你自己定的规矩,三局两胜,我们赢了,把人交出来吧。”

    何松涛假模假样的鼓起掌来,一下

    一顿,姿态做作至极。掌声响了几下便停下来,他说道:“精彩精彩,虽然输了,但是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两场战斗也算是不亏了,只是最后一局对战也太不尽兴了。来人啊,把这个废物拉下去喂宠物,既然不能替我赢,要她来也没什么用了。”

    云藏锋冷冷的看着何松涛的一举一动没有说话,他倒要看看何松涛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等下人把金发碧眼的女子拖走之后,何松涛才继续开口说道:“云少侠,龙虎帮的帮主夫人,你们放心,我何二虽然人才不济,但是说到做到这一点还是做得到的。我们何家是商人,商人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信用,没有信用怎么跟别人做生意啊。”

    “不过,你们要找的人的确不在何府,在另外一个地方,这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吧,因为你们的朋友没有被我像野兽一样被关在笼子里面。怎么样,你们二位是要带上受伤的龙帮主一起跟我去放人呢还是择日再议此事?”

    云藏锋犹豫了一下,对何松涛说道:“烦请何二少爷等我片刻,我交代几句话便和你一起去寻我那位兄弟。”

    也不管何松涛是否同意,云藏锋便轻巧的翻出场外,来到凤至的面前对她说道:“凤至姐,小虎哥不在何府,听何松涛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被他关到了其他的地方。我是这样的打算,你先带着阿龙哥回我们最开始进城的时候住的客栈里面休息,我跟着何松涛去搭救小虎哥,量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样。这样一来,阿龙哥也可以得到足够的休息,我也放心一些。即便是何松涛要耍什么花样,我一个人也好脱身。恕我直言,带着现在的阿龙哥,一旦遇上什么危险,我们还真的不好脱身。”

    凤至考虑了一下,权衡利弊之后觉得云藏锋说的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以阿龙现在的状况的确不适合在参与任何的战斗了,到时候如果何松涛要耍什么花样的话,带上阿龙反而会成为一个累赘,但是如果两个人都去搭救小虎,把阿龙放在这里,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恐怕他们两个都不放心。

    凤至只好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云藏锋的说法,她对云藏锋说道:“行,那你自己小心一些。何家就是一窝子的狐狸,他们的话不可轻信,一定要时刻提防着何松涛。如果有事,自己先走,小虎那里再想办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之我们安全,小虎才有希望。”

    云藏锋回答道:“我心里有数。”说完转身回到何松涛面前对他说道:“何二少爷,我一个人跟你去,不过还劳烦你派两个兄弟帮凤至姐搭把手把阿龙哥送到安全的地方。”

    何松涛哈哈一笑道:“好,好胆识!我何某最佩服有胆识的英雄好汉,护送不是问题,不过你就不担心我派的人暗中下黑手,把龙帮主和帮主夫人杀了?”

    云藏锋淡淡一笑道:“请你安排人吧。”他心里自然有打算,见识了凤至的身手之后,云藏锋就知道一般的练家子绝对不是凤至的对手,只是派两个小厮的话,完全不是问题。如果安排高手的话,云藏锋自然也不会同意。

    何松涛果然只安排了两个小厮护送,让云藏锋很是放下心来。看着凤至和阿龙远去的背影,云藏锋对何松涛说道:“何二少爷,请你前面带路吧。”

第七十章 西郊秘牢

    泰安城西郊地处偏僻,再往北走一些就到了泰山派所在的泰山地界了。西郊原本是一个破败村落,只是因为何家的存在才逐渐富裕起来,何家的祖屋就在此处,包括何家祠堂也都在这里,每一年每一个在任的何家家主都要带着何家上上下下前来祭祀,那个时候就是西郊村落最最热闹的时候。

    云藏锋跟着何松涛从村落中间穿过,身边跟着的护卫人数众多,高头大马胯下骑,笃笃的马蹄声让村落更显得有几分静谧,有村落里的老人和孩子看到何家二少爷到来,纷纷都和他打起了招呼。云藏锋和何松涛两骑并肩而行,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仇敌,反而更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聊得欢愉,两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喜悦的神情。

    云藏锋看似开玩笑一般对何松涛说道:“何二少爷,没想到在这等偏僻的场所还有一个这么富裕的村庄,我看你在这儿也挺受尊敬的,莫不是何二少爷除了做一些惹人厌烦的事情之外还会做什么好事情。”

    何松涛哈哈笑道:“云少侠说笑了,一个人坏也不可能全坏,好也不可能全好,便是圣人也有自己的私欲吧。世界上哪有只黑不白的人,又或者哪有只白不黑的人,财富、女人、权势总有一样足够吸引我们这些人一生不择手段的去追逐。也不怕给你讲,这里的人不是给我何松涛面子,而是给我何家一个面子。”

    “我们何家从这里发迹,那个时候要追溯到我的曾祖父了吧,他从这里走出去开始经商做生意,一步一步慢慢发展才有了如今的何家,算起来何家从最开始做生意也有近百来年的历史了。曾祖父和祖父是念旧的人,祖宗祠堂在这里就没有把它迁移走,心想着富裕了吧就该给村里人一点甜头,那个时候何府也才建起来没多久,家里正是用人的时候,就把村里青壮年男子和正当年的女子和老妈子都招进了府里做一些杂役,你见过的那个老管家就是从侍奉我曾祖父开始就呆在何家了,家里人都挺尊敬他的。”

    云藏锋有一些惊讶,没想到何家还有这样的一面,摇头叹道:“两位老人还真是不错啊,就两位老人这种精神就值得我云藏锋钦佩,不过我倒是没看出来何二少爷对下人们有多尊重啊,怕是没有从两位老人那里继承这种精神啊。”

    何松涛又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你是江湖游侠,不是世家子弟,你心中所想是人人皆有父母,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就有的人要供人使唤,有的人就高高在上。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我何家供他们的衣食住行和四季俸禄,他们卖身于我何家,这是他们自愿的交易,没有人强迫他们的,他们为了生存就要牺牲掉自己的一部分作为人的尊严和劳力,而我何家用钱财换来的也正是这一部分东西,这难道不是公平?何家也不能白白让他们坐吃山空吧?”

    “就像你我,你我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易,所以即便你我现在还是敌对的关系,我也一样尊重你和你谈笑风生。倘若我不这样对待家里的那些下人们,他们就会欺主,就会踩在我的头上让我不好受,那我的日子岂不是很难过?人不能对他太好,狗不能喂得太饱,这个道理或许你不会懂的。不过,有

    一个道理你一定明白,那就是他们既然是下人,那他们上面自然就有人压着他们,奴役他们。”

    云藏锋苦笑不已,他竟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何松涛的话。何松涛看见云藏锋的神色,接着说道:“云少侠能明白我的意思最好不过了,你看看这里的人,他们或者是年轻的时候在何家做过工的人,或者是现在自己的孩子仍然在何家做工的人,他们走的时候,何家都会给他们一大笔钱,何家自认从来没有亏欠过任何一个人。”

    “有时候我就在想,有的人是不是天生就带着一种奴性,一开始还想着反抗,或者心里面有抵触的感觉,但是被奴役久了之后就慢慢地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甚至为这种被奴役的生活感到快乐。”

    云藏锋不得不为此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有些人跪久了就真的站不起来了。生而为人的尊严和傲骨还是不能丢的,与人为奴为仆对于我来说还不如死了比较轻快。”

    何松涛竟然露出了一丝欣赏的神色道:“没想到云少侠竟然与我的见解如此相似,我想如果你我不是因为有嫌隙的话,一定会成为不错的朋友,只可惜因为这些误会注定要与云少侠这样的大才失之交臂了。”

    云藏锋摆了摆手道:“见解相同也不一定要成为朋友,何二少爷的一些行为我实在是不敢苟同,两人的眼界和身世就已经注定了我们成不了朋友。云某不敢高攀,不敢高攀。”

    何松涛也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话去,反而给云藏锋介绍起了泰山的情况还是西郊村落的一些趣事。

    说话间,一行人驱马走到了一个山洞入口处,洞口昏暗无光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黑洞洞的洞口让云藏锋有种不安的感觉,似乎即将有什么不妙的事情会发生,但是人已经到了门口,不可能半途而废,更何况还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云藏锋紧了紧手里的缰绳,马停在了洞口处,何松涛笑道:“云少侠为何止步不前?莫非害怕何某人在这里设下什么埋伏会对云少侠不利?”

    云藏锋看了看何松涛,不置可否,也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何松涛见自己讨了个没趣,吩咐身边护卫翻身下马,步行进入山洞,云藏锋自然也不例外,洞口低矮,再骑马肯定是进不去的。

    众人鱼贯而入,狭小的山洞显得有些拥挤起来,往前走了五六丈,道路转而以一个不算陡峭的斜坡转向地下,再向前走就会发先山体腹部被挖空,腾出了一个很大的空间来,下面排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还有贴着山壁铸造了十几间囚室。一条阶梯顺着山壁螺旋向下,阶梯靠外的一边都用铁链拦了起来,防止有人不慎从阶梯上面摔下去。

    云藏锋稀奇道:“刚开始在洞口的时候就想到里面别有洞天,却没有想到如此恢弘气派,何家打造这个秘密的大狱应该是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吧,也就何家有这个财力和闲工夫可以支撑起这个地方的修建。不过,何二少爷,恕我直言,好像依据汉唐律,私设监房是违背律令的吧,你也不怕朝廷找你何家的麻烦?”

    何松涛哈哈一笑,仿佛在嘲笑云藏

    锋的无知,也仿佛在显示自家实力时候的自得,他说道:“云少侠实在是过于多虑了,我何家既然敢在这里修这个东西,难道还怕他朝廷来查吗?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就是因为这里的私密性,山下的村庄算是我何家的一支了,这里也是村里人耗费近十年的时间修建而成的,所以村里人的忠诚信得过。被关到这里来的人都被蒙住双眼,不知道路线,知道路线也不可能出得去,自然不必担心泄密的事情。”

    云藏锋苦笑道:“方才何二少爷问我是否担心二少爷会在此设下什么埋伏,最开始我还将信将疑,认为何二少爷是一个有信用的商人。眼下听到何二少爷这番言论似乎是不打算放云某人一条活路了,也不打算守信用了?看起来我还真是应该担心担心你是不是会在这里设下什么圈套等着我来钻,这被挖空的山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瓮,而我可就像是自己钻进瓮里的王八了吧。何二少爷,你可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啊。”

    何松涛道:“彼此彼此,如果云少侠是个简单人物,我又何必随身带着这么多的随从护卫保护我的安全呢?说来可笑,就为了防云少侠一个人,我明里暗里安排了不下五十人跟着我,保护我的周全,还有一位是自信绝对有实力拿下云少侠的。”

    云藏锋听完何松涛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子,他还算不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只算个半一流吧,能够对付他的人可多了去了,只是这样的人物是这般轻易就能被何家请到的?

    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哪一个不是眼高于顶,绝不会因为何家的钱财就甘愿供人驱使,但是也不排除有哪位高手被何家拿捏住了把柄,或者何家给出了让他心动的报酬让他不得不为何家出这一份力。且把这位高手放到一边不说,单单是那明里暗里不下五十名的护卫还是西郊监牢之中的人手就够云藏锋喝一壶的,势单力薄,云藏锋不得不考虑撤退的事宜。

    云藏锋正思索间,何松涛又说了:“云少侠何必多虑,我何家是商人起家,自然以信誉为重,说了会放了云少侠的朋友就会放了云少侠的朋友,那位龙虎帮副帮主虎帮主被我们请到这里来的时候被蒙住了双眼,加上身受重伤,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等他离开的我们再蒙住他的双眼把他送回到泰安城去,到时候即便他上公堂去说我何家私设刑堂也好,私设监房也罢,任凭他巧舌如簧,嘴皮子都说破了,无凭无据,也不能动摇我们半分的。喏,在往前走一些,那一个丁三号房间就是虎帮主在此处歇脚的所在了。”

    听完何松涛的话,云藏锋也把心一横,先行撤离的打算也搁置了下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总之一切都等到先见到了小虎再说,只要小虎能出得去,云藏锋就算不虚此行,等小虎出去了,自己一个人也好突围,大不了自己一柄长刀杀将出去。

    或许会死在这里?云藏锋这么想着又把这个念头抹杀掉了,他知道自己体内有一股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力量,虽然自己失去了意识,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这股力量曾出现过两次,云藏锋觉得如果实在是被逼入绝境,这股力量绝不会让他面临死亡的。

第七十一章 决断

    何家的西郊秘牢将监房分成了甲乙丙丁四等,每一等又分别有一到四号,共计一十六个监房。何松涛自己透露给云藏锋说何家这个西郊秘牢的分级是按照所囚之人的危险程度来划分的,至今为止甲等的四间房还没有人有资格居住过。

    而小虎所居住的丁三号房不过是最低一等的危险程度而已,可以说小虎在何家或者说在何松涛的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经过重重阻碍,云藏锋终于见到了小虎,这些日子来的长途跋涉和数场战斗,即便说不上是多么困难的艰难险阻也算是坎坷曲折了。躺在床榻上的小虎看起来并没有像云藏锋进来时见到了那个壮汉一样受了什么大刑的样子,只是身上仍旧带着一些伤,看上去是一个多月前的在江宁郡城受的旧伤了,伤势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还是有些虚弱而已。

    何松涛吩咐护卫们不要跟着他和云藏锋,护卫们也都十分配合的分布到了西郊秘牢的各个关键地方守着,这样的话即便何松涛遇到了什么危险,护卫们也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赶过去保护何松涛的安全。至于被何松涛安排在暗处的那些自然都是护卫中的佼佼者,隐藏在何处没有人知道,云藏锋能够感知到的也只有一二人罢了,但是要知道藏在暗处的可是有二十来人的庞大数量。

    而这秘牢之中一眼望去便可以将所有情况尽收眼底,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之前被云藏锋感应到的一二人都留在了洞口处没有进来。

    何松涛从牢头那里要来了钥匙,将小虎的牢门打开,对云藏锋说道:“云少侠和虎帮主既然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自然是要叙叙旧的,我去跟这里的守卫们打打招呼,好让你们哥两好好叙叙闲话,等你们聊够了我再过来。”说完转身便走了。

    云藏锋踏入丁三号牢房,小虎面朝墙壁背向门的侧卧着,云藏锋轻轻唤了一声:“小虎哥!”

    他的声音很小,就像害怕吵醒了一个正在熟睡的人,小虎听见有人唤他,也翻转过来,勉力的坐起身来,在他直起身来的时候,云藏锋才清楚分明的看到自己的小虎哥少了一条右臂,一条左腿。云藏锋的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小虎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但是对于柳问情来说却是世间为数不多的亲人了,爱屋及乌,云藏锋对小虎的感情也难免加深了一些。

    当然这其中还夹杂着没有将小虎完好无损地带回阿龙和凤至身边的挫败感,这种复杂的情绪在云藏锋的心里瞬间蔓延开来,想起当年那个手脚灵活,跑前忙后的小虎,云藏锋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起来。

    小虎看见一个比他还要高出半头的年轻人背负着一柄长刀,双眼有些红红的看着他,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认识我?你是谁?”

    这倒是不怪小虎认不出来云藏锋了,小虎的样貌较之十年前没有大的改变,依旧虎头虎脑的,但是云藏锋这十年来修炼的都是化龙诀,体质和根骨时常改变,加上十年前云藏锋才**岁,人都没有长开,十年来的巨大变化让云藏锋判若两人,所以小虎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听见小虎跟他说话,云藏锋的眼泪更是忍不住了,两行热泪

    滚滚而下说道:“小虎哥,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云藏锋,当年在千娇阁结识你和柳姐姐的云藏锋啊。”

    其实可能说是救了柳问心的云藏锋的话,小虎的记忆会更深刻一些,但是这样难免有一些携恩以报的嫌疑,在云藏锋看来,携恩以报的人与小人无异,帮助别人要么是交易要么就是无条件的,要是交易的话就应该及早说明,你先帮助了别人再说我帮了你,你要如何如何之类的话算是怎么一回事。

    等云藏锋自报家门之后,小虎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谁,他惊讶地问道:“是你?你不是和姐姐闹了一些矛盾吗?今日怎么会来到这里?难不成你也是被何家抓到了这里来,看来十年的修炼并没有让你成为举世无双的高手,那无尘老爷子虽是仙人,但是这武道一途还是得靠自己啊。”

    云藏锋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小虎哥,你在说些什么呢。”

    接着云藏锋将自己和柳问情的十年之约、如何经过益州回到江宁郡城,又如何在江宁郡城苦苦寻找他们的下落接着怎么找到何家的来龙去脉一一讲给小虎听了。这一讲便是花费了大半个时辰。

    小虎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原来你和阿姊之间还有这些故事,看来之前我和阿龙哥都误会了你了,我就说嘛,感情的事情我们跟着瞎掺和什么。但是阿龙哥非要说你是个外人,咱们跟阿姊才是自己人,怎么着也要帮着自己人的。我还在想如果你是个外人,当年我们发誓为你赴汤蹈火的事情还算不算呢。”

    云藏锋有些苦恼的笑了一下,说道:“小虎哥,你可真是乐观,眼下都已经身陷囹圄了,还有心情想着这些事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一个心大的人呢。对了,赶紧走吧,阿龙哥身负重伤,凤至姐在一边照顾,久了没有回去,他们两个该担心了。”

    小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还真不该来救我的,你看看我现在的情况,出去了也是废人一个,反倒是给家里面增加负担,还不如在这里待着,哪怕是他们要杀要剐也都还要扶着老子出去呢。再说了,我看他们也没想拿我怎么想,对门那个乙三号牢房的家伙,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今天的伤还没好全呢,第二天又要被打一顿。”

    “我就从来没被他们打过,就是吃的差了点。你们真不该花这么大心思来救我,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何必还要冒这么大险呢,说句实话,我们龙虎帮在何家的眼里还真算不上是个什么东西。”

    云藏锋又是一阵哭笑不得,但是看着那一左一右,空荡荡的裤腿和衣袖,心中还是无名火起,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一些,问道:“手脚是何家给你断的?”

    小虎摇摇头:“那倒不是,当时打完那一架骨头就碎了,然后我就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被抓到了何松涛当时的那个画舫上了,上面条件不够,骨头碎了接不好,但是不把骨头接好血又止不住,所以他们当时给我请的那个大夫就自作主张给我把手脚给卸了来保住我的命。”

    “我醒了以后狠狠地骂了他一顿,他奶奶的,老子手脚都没了或者还有个鸟意思啊,还不如死了呢,我就想那就去死吧

    ,结果自己胆子小,不敢自杀就忍气吞声活到了今天了。不过何松涛那小子还挺客气的,不过那小子一肚子坏水,我脑子不好使,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但是总觉得笑里藏刀。”

    话音刚落,何松涛就从监房门后面窜了进来,佯装熟稔的说道:“虎帮主,你这可就不对了啊。你就这样背着你的救命恩人说他的坏话,不仗义。”

    小虎呸了一声回答道:“当着你我也这么说,你这个满肚子坏水的玩意,天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不是我知道你要取我性命不必那么麻烦,我都要怀疑你给我吃的饭食里面是不是下了毒药。你老实说,我前两天拉肚子,是不是你在我喝的水里面下了泻药?”何松涛听完哈哈大笑,似乎和小虎斗嘴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云藏锋打断二人互相对骂的话语,插进去说道:“行了!何二少爷,你何家的信誉今天我云某人算是见识到了,搭救我小虎哥一命也算是一个恩,我记着也替我阿龙哥先记着。大恩不言谢,我就带着小虎哥先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感谢救命之恩,至于之前咱们的账就一笔勾销了。”

    何松涛听完这个话,把笑意收起来,摆了摆手道:“一笔勾销没问题,我当时救虎帮主也是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顺手而已,没想到救醒以后发现真的挺有意思的。和虎帮主一路相骂回到泰安城,这一个月也快乐得紧,难得身边有个不拿你当回事的人肯这般没有架子,不要脸不要皮的跟你骂,真的是种很放松的感觉。说句实话,我还挺舍不得他的。不过,既然答应了云少侠和龙帮主伉俪,我自然会做到。但是,虎帮主可以走,云少侠可能不能走了。”

    云藏锋没想到何松涛话锋一转,又把话题转回到了以及身上,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何二少爷此话是何用意?”

    小虎也在一旁附和道:“你个狗日的,关了老子不够还要关云兄弟,我要不是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腿,非打你个满地找牙。”

    何松涛没有理会小虎,而是对云藏锋说道:“云少侠,你不会以为我一路上透露这么多秘密给你是暴露自己家底给你看吧?明人不说暗话,云少侠武艺卓绝,侠肝义胆,我十分钦佩。眼下我何家正在密谋一件大事,此事关乎何家是否能够成功从一个商人家族变成真正屹立于武林巅峰的世家,我想要云少侠能够加入何家助我何家一臂之力,我何家也不会亏待了云少侠的。我相信有云少侠的加入,何家一定会如虎添翼,原本计划十五年的人物足够减少七八年便能完成。”

    云藏锋听懂了何松涛的意思,但是何家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不管何家是个商人家族还是武林世家都一样,哪怕何松涛做了武林盟主他也毫不稀罕。

    故此,云藏锋没有半分犹豫的拒绝了何松涛的要求:“何二少爷,之前在西郊村落你已经暗示了我一次了吧。我还是那个答案,道不同不相为谋,云某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愿意受人拘束,如果要我为奴为仆,我宁愿去死。”

    何松涛也没有气急败坏,只是对着虚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烦请谢老爷子让云少侠好好在这里想想吧。”

第七十二章 旧人重逢

    夕阳的余晖如泼水一般洒落在泰安城内,条石铺就的街道被染成了金黄色,宛如穿金戴银一般显得富丽堂皇。夹缝中的小花和杂草,不像清晨一样沾满着晨曦的寒气,带着露珠一样充满活力,经历了一天炙热阳光的灼烧,它们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显得颓废,显得垂头丧气,显得无力抗拒这天地带来的苦难。

    一位女子,一位薄纱覆面的女子斜倚靠在住宿的客栈的窗沿上面,屋内床榻上躺着的是她的男人,男人是一个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男人,但是女子却没有去照拂他,而是在等待,等待另外一个男人带着病榻上男人的兄弟一起归来。

    枯藤老树昏鸦,原本生机盎然的泰安城在几声乌鸦叫之下也显得是如此的萧索和破败,每一座城池入夜之后总会少了一些人气,没有人气的城池就是一群冷冰冰的建筑物,没有情感,没有离合悲欢,让人恐惧,让人害怕。

    大街上传来了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不,更准确的是驴蹄声。侧骑着驴子的女人和驴子前面牵着驴子的小孩成为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关注的对象,人们经历了一天的辛苦,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和一天劳动的产出就要回到自己的家里面过那短暂而又昏暗的快活日子,发出微微黄光的煤油灯点不亮多大的地方,这种昏暗也成了在外打拼的爷们心里的温情。

    只是这二位在即将关闭城门的时间进城的奇葩组合成为了今日夕阳下的焦点,也为一天的结束带来了一个有趣的句号,在这个江湖上,这样的句号时常是有的,只不过往往带着鲜血和杀戮,像这样养眼的倒是很少见了。侧骑驴的女人身材不好,样貌也不算倾国倾城,只是比大多数女子都要顺眼一些,只是那一股不知道是从哪里脱胎带来的仙气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的眼球了。

    前面牵驴子的小孩是曾剑,曾剑模样倒是有点帅,只是眼睛里面的戾气太重。他头也不回,怒视着每一个向他们看来的人,嘴里恶毒的说道:“柳姐姐,这些人的眼神真是令人生厌,好想把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侧骑驴的女子自然是柳问情,她听完曾剑的话有些不高兴,佯装怒道:“不许胡说,人的皮囊生在外面,自然是会被别人看到的,人的眼珠子好生生的长在别人身上,又怎的要把它挖出来。你年纪还小,怎么说出来这么吓人的话。以后不许再提。”

    曾剑只能委屈的说了一声“是。”

    柳问情似乎觉得刚才是不是自己装得太过了,有些吓到了曾剑,又变回了自己起初的温柔模样对曾剑说道:“我不是曾经教了你要以一颗善心来磨炼自己吗,天地万物皆有灵性,人为其尊,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不利于你的修行。杀伤业障太多,你也必然不能得一个善果,这就是天理昭昭。”

    曾剑似乎是有些耍起了小性子,不再理会柳问情了,柳问情也知道曾剑的秉性,不再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走到了客栈门前,不言不语不说话。倒是在和小二打交道的时候,曾剑总是抢着和小二说话,不给柳问情与小二接触的机会,曾剑把柳问情扶下驴子,然后吩咐小二栓好驴子开两间上房,小二说上房

    只剩一间了的时候,曾剑不知道想到了一些什么,憋红了脸,不像平日里发怒那样要打要杀,反而看起来有些色厉内荏的冲小二发了一阵脾气。

    小二被吼得怕了,毕竟曾剑手上是实实在在沾过不少人命的,那股染上人命的杀气和业障的无形力量总会让常人不自觉的感到有些害怕,就像老鼠遇见猫一样,更何况曾剑的戾气是显露在脸上的,小二感觉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可能真的会杀了自己,于是说道:“这样吧,我去跟那位夫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委屈委屈,住一个差点的房间。”

    曾剑毕竟也是不小的孩子了,在他的家乡,许多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再长一两年就应该结婚生子为家族延续香火了,只是他跑了出来才没有结婚而已。但是这不代表他不懂男女之事,听说只有一间上房,他自然想到要和柳问情共处一室,虽然两人一路之上也是孤男寡女相处在一起,但是一路上风餐露宿也没有心情想这些东西,没有床榻也都是席地而卧,总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今日到了客栈,有了床榻之后,曾剑却突然想到了这事,让他不禁有些气恼自己,柳问情在他心里可是真正的仙女,谁都不能亵渎,怎么能这么想,一边想一边气恼让他根本没有听清小二的话,所以问道:“是什么夫人?”

    小二也有自己的打算,来店里住的都是客人,谁又是好欺负的主了?如果人人都要换上房,那这个客栈还开不开了,这个小二还当不当了,小二不敢想。

    好在这一天有一位女子带着因为被劫匪打劫而身受重伤的丈夫前来投栈,小二特别留意了那个被人抬到门口的男人,昏迷不醒,出气多进气少,能不能活都不一定呢。那送人来的两个小哥把人放下就离开了,小二想可能是女人花钱在街上雇来帮忙的人,也就没在意了。也就是说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伤患孤身在外,这样的软柿子不捏真是白瞎了这天赐良机。

    小二将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曾剑和柳问情,当然不会说女子看起来好欺负才会这么做,而是说看起来好说话,他相信眼前二人看起来聪慧伶俐,一定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曾剑听完小二的话心里就说了一声“完了”,他知道自己这位柳姐姐是菩萨心肠,遇上这么可怜的一对夫妻哪有不帮的道理啊。

    果然柳问情说道:“小剑,那我们就去看看这对夫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就帮一帮。我们自己住差点没关系,上房下房也都一样,只是别人有难处我们就帮一帮吧。”

    曾剑一听这个就头大,要以他的性子,别说是帮忙了,不招惹二人便罢了,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柳问情一直没有赶走满是戾气的曾剑的原因也是这一点,曾剑虽然脾气臭,还心狠手辣,但是从不恃强凌弱,只要别人不主动招惹他,他也懒得去找麻烦,这让柳问情觉得他不是一个彻头彻尾无药可救的坏孩子。

    曾剑说道:“柳姐姐,天下之大受苦的何止千千万万人,你即便是有一个菩萨的心肠,但也不是真正的法力通天啊,能不能就收收您的善心?”

    柳问情眉头一皱,说道:

    “此言差矣,你想想当初如果不是我一时发了这点善心,你可不就死在那个大汉的刀下了?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自从我游历江湖开始,我就见过了好多好多可怜人,以前是我没有能力管,现在有本事了,就要像那些真正的大侠一样,遇见一事不平就铲一事。”

    曾剑最害怕的就是柳问情用当年救下他的事情来反驳他,所以他只能妥协的说道:“行行行,我们去看看。柳姐姐,有时候我觉得你挺成熟的,但是有时候还是这么幼稚,拯救江湖的大侠都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还有从家里跑出来的千金大小姐才会做的江湖梦好吗?”

    柳问情用手里的剑柄轻轻敲了一下曾剑的脑袋:“你还是个小孩子,说话不要这么老气横秋的。”

    曾剑白了柳问情一眼,自己心里的这个仙女有时候就跟一个孩子没有什么差别,不过也正是这样吧,曾剑才会这么的依赖她,喜欢她。其实这也很正常啊,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样子的,成熟的人在某一些人面前也会表现得像一个孩子。

    曾剑不再理会像个孩子的柳问情,转而向小二说道:“你带路吧,我们亲自去见见那位夫人。”

    转过了楼梯就到了一间客房的门前,小二躬身说道:“就是这儿了,您二位请便,没什么事情我就先下去了。”

    曾剑摆摆手,等小二退走了就准备敲门,却被柳问情一把拉住,柳问情说道:“还是我来吧,你凶神恶煞的,再把别人吓着了。”

    三声敲门声响起,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妇人打开门说道:“云兄弟!”等妇人看清楚柳问情的容貌,满心期待的神情换做了欣喜和惊讶,道了一声:“姐姐师傅,你怎么来了?”

    柳问情看着那被面纱覆盖的脸庞,觉得那机灵的眼神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问道:“你是谁?怎么这么叫我。”

    妇人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哦,难怪,我现在把脸遮住了。我是凤至啊,当年在钱塘江边,父亲带我去观潮,我被大浪吞噬,是你飞身救我的。”

    柳问情经过妇人提醒,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年的事情,说道:“哦,原来是你。当年救下了你,你父亲就不见了,你哭哭啼啼的把我弄得烦死了,还是教你武功才把你给哄住了,不过不是说了不许叫我师傅吗?不过当年你瘦瘦小小的,没想到就嫁人了。”

    说到这里,凤至又是一阵黯然神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默默不言不语不搭腔。柳问情对曾剑说道:“小剑,我没想到这位夫人还是我的故人,今晚我就和她一起住另外一间上房好了,我们好好叙叙旧。就劳烦你照顾一下他受伤的丈夫了,你可不要使小性子啊。”

    曾剑说了一声“我......”最后还是没有我出一个什么结果,只能乖乖地听从柳问情的吩咐下楼去寻找店小二准备另外开一间上房。凤至也将柳问情请进房门让柳问情能够好好歇歇,不曾想柳问情一进门看到床榻上的阿龙惊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把“阿龙”两个字叫出口,楼下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第七十三章 会面

    越是进入黑夜,住店的人便越发少了起来,人类对于黑夜的恐惧似乎是源于本能,总不愿意在夜深了再来投栈,能够在这个档口来的人不是夜行的大侠,便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但是也有例外,比如今天。

    安顿好了曾剑和柳问情,小二总算是可以歇口气了,站在门口看了看天色,残月已经从东方跃出,巡城的士兵在队长的带领下从客栈门前走过,前日的一场大战不仅让长街血流成河更是死了一个县令。

    泰安城地方小,按照地方行政单位来算也就是一个区区的县而已,文武分家,城防军事被交给了精明干练的总教头,但是精明干练不意味着就不是无缝的鸡蛋了,只是总教头没有傻到在那天的情况下还要亲自出现在现场,惹一身骚气,洗也洗不掉。

    县令一去,意味着泰安城明面上最大的官被人杀了,不说上面的人会不会如何震怒,单单是一个护卫不利之罪就够城防卫队全军上下好好喝一壶了,只是一个县令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大就大在凡事朝廷命官,小到府衙账房,大到当朝宰辅都由吏部记录在册,年年述职,层层上报,眼下离年关也近了,如果肥胖县令的述职书信不传到上一级州府桌案上,一切都暴露了。

    小就小在也就是个县令,只要上下关节打通,有谁会在意一个县令的死活,只需要众口一词说是罹患怪病,暴毙而亡就行了,连多余的理由都不用找。

    而这一切,早就在何大公子何松岳的打点下已经办妥,何大公子更是亲自奔赴齐鲁州府府衙去试探府台大人的口风,如果口风松的话,自然会有何松岳随身带着的一份大礼送上,如果口风紧,这份大礼就会被泰安城上下瓜分,只为统一口径,不会说话的人自然是让他永远说不了话最好不过了。

    只不过这一切虽然何松岳做得妥帖,但是城防卫队还是不敢有所懈怠,以免再有一次长街的混战发生或者其他什么突发情况把原本部署好了的布局全盘打乱,这才有城防卫队在太阳下山还在巡逻的事情,否则以以往泰安城的治安,哪里用得着这个点还要巡逻。

    城防卫队走出数十步便看到一个人扛着一个麻袋健步如飞,麻袋里面似乎装着一个活物,正在激烈挣扎,卫队上前拦下抗麻袋的人,询问是什么情况,那人只亮出腰间的腰牌,卫队便笑嘻嘻的放行了,只依稀可见腰牌上一个龙飞凤舞的“何”字。

    麻袋在客栈门口被丢下,这个时候曾剑正好下楼来让小二开那间上房顺便嘱咐小二送些吃食和热水进房间里面,没想到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噗”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曾剑回头一看,只看到一个貌不出众之人扔下一个麻袋便要退走。

    曾剑见猎心喜,左右无事,心中又有一些从柳问情那里受到的憋屈,更多的是他自己想做的事便要去做,急忙丢下一锭银子便冲了上去。来人见一个半大孩子步伐如飞,杀气腾腾的攻来,不论别的,但是那股气势就有模有样,心下也不敢小觑,做好架势与他硬碰硬对了一招,二人一碰即走,拳头相碰一下便飞速弹开。

    抗麻袋的人急着回去复命,不敢恋战,便趁着这个机会急急退走,只留下一句:“少侠好武艺,山不转水转,

    他日有机会再向少侠讨教。”

    刚刚的一招试探并没有走出多远,就发生在客栈门口,一切都被小二尽收眼底,还有些庆幸先前自己是客客气气的,没有得罪这位看起来年少的少侠。

    等曾剑走回客栈,麻袋已经被小二多事给解开,麻袋里面装的赫然便是断了右手和左腿的小虎,小二半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这小小的泰安城,胆子一向就小,也见过被斩断了手脚的人,但是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过,不免心里有些害怕,也不站起身来,就着手脚向后爬了一段距离。

    小虎钻出口袋,骂了一句娘,才对小二说道:“小二哥,谢谢你的搭救!”

    小二连忙摆手道:“跟我无关跟我无关,您要谢就谢谢那位少侠吧。”

    小虎一看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哈哈一笑道:“小二哥说笑了,这分明还是个孩子,哪里能搭救得了我。”

    曾剑愤懑不已,嘴里说道:“是,我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也不会被人斩断了手脚给装在麻袋里。如今即便被人从麻袋里面放出来,也只能像一条癞皮狗一样在地上爬。”

    小虎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折辱过,但是眼下还有要紧事要做,听闻曾剑所说的话又是实情,不免心中无名火无数却不知道从哪里发泄,只能悻悻然道:“你.......算了,我此刻还有要紧事要做,不与你一个孩子计较,只当你童言无忌,缺乏管教吧,小二哥,我向你打听一个事。”

    话还没说完,曾剑就欺身而上,一脚踩住小虎的断肢,嘴里说道:“你不与我计较,小爷偏偏要与你计较。今天就杀了你个残废,看你还能不能这么会说。”

    说着,曾剑五指成爪,就要取小虎的性命,小虎见到这一招不像是虚的,自己也感觉到脊背发凉,心中暗叹“吾命休矣”,却只听到远处传来一声:“住手!”歪头看过去,二楼走下来两位女子都是自己的旧相识,一名便是自己的嫂嫂凤至,一名竟然是多年不见的阿姊柳问情。

    这声住手自然是柳问情喊出的,二人在楼上听到嘈杂之声,柳问情便担心是不是曾剑又在惹是生非,相处也有些年头了,她过于了解曾剑的秉性,一向率性而为,不论对错,不受拘束,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旦有人招惹到他的头上,他一定是要百倍千倍的去讨回来的。

    怕只怕曾剑性情乖张,有人招惹了他还不自知,白白丢了性命。所以急忙下楼前去阻止,走下楼便看到曾剑踩住小虎断肢要取他性命的一幕,出手相救已经来不及,只能怒喝一声来阻止曾剑。

    曾剑闻声而止,单手形成的虎爪犹自停在小虎面前半寸之处,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狰狞可怖。柳问情见自己喝止住了曾剑便也不走寻常路了,自二楼飞身而下,将曾剑推开,扶起躺在地上的小虎,美目圆睁盯着曾剑说道:“你险些铸成大错,你不知道,他是我的兄弟。”曾剑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把头撇向一边,看起来就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凤至随后而来,看见小虎空荡荡的衣袖和裤管,也是和云藏锋相同的反应,颤颤巍巍伸出双手却又停在半空不敢去触碰那空无一物的衣服布料,她声音颤抖的问道:“小虎,你的

    手脚呢?”

    柳问情闻言才注意到小虎的变故,不由得注视着他,眼神里面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夹杂着三分疑惑。小虎惨然一笑道:“说来话长。”

    曾剑看着柳问情对小虎关心的神情,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像是一个吃醋的孩子,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出了客栈门口。

    凤至观察入微,对柳问情说道:“师傅,那孩子?”

    柳问情看着走远了的曾剑摇了摇头,说:“不必理会他,他任性惯了,谁也喊不住。他有些功夫在身上,也不必担心会遇到什么麻烦,别人不被他找麻烦就算是极好的了。”

    凤至抿嘴轻笑出声。柳问情不明所以,只说道:“先扶小虎进屋我们再说。”于是二女一左一右将小虎搀扶进了阿龙的房间。

    进入房间,二女便把小虎扶到一张椅子上坐着,小虎正对面便是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阿龙,他不禁自嘲地对阿龙说道:“阿龙哥,看来我们两个还真是难兄难弟啊。”

    凤至也有些神色黯然,不过两日来接连的打击已经让她有足够坚强的心态去承受这些苦痛了。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心事当中,不曾说话,场面不禁有些尴尬,还是凤至最先醒悟过来,打趣柳问情道:“师傅,你真不管管那孩子?我看他啊,就是一条野性难驯的毒蛇,恐怕也只有你才能拿捏住他的七寸。”

    柳问情瞪了凤至一眼道:“不说这些了,你们先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况怎么会变得这么糟?阿龙和小虎怎么会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真是......”

    柳问情没有把后面半句说完,因为她是在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内心复杂情感,本来应当是故人重逢的欣喜,但是没想到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她的本意是找到云藏锋,好给自己的一段孽缘找到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结局,却没想到心上人没有找到,反而先找到了家人,而这家人的境遇也是再凄惨不过了,两个弟弟都重伤在床,一个弟妹本身娇弱还要担负起照顾夫君的责任,柳问情实在是心乱如麻。

    好在听他说话的两个人都不算是什么傻人,心里揣摩也知道柳问情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一种复杂,换做是十年前的柳问情甚至是刚刚回到江宁郡城的柳问情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是手足无措,只知道抹眼泪了,哪里还能这般镇定自若。

    小虎作为唯一的一个醒着的男人,还是要站出来说两句,虽然他现在已经不能为眼前的两个女人遮风挡雨了,但是应该有的担当还是要有的,该肩负起来的责任还是要肩负起来的,人的身体残了,总不能让自己的心也跟着残了。他说:“还是让凤至姐先说说吧,事情的来龙去脉,凤至姐都参与其中,她的脑子也比我好用,说得也清楚些。最后我再补充一下凤至姐不知道的地方就好了。”

    凤至闻言也是叹了一口气,开始从两三个月前的何松涛进江宁郡城开始,怎么一步一步布局让他们上钩,又是如何如何发展导致小虎被抓,之后云藏锋找来一同北上搭救小虎的种种情况也都一一说明,直到说道云藏锋孤身去搭救小虎才戛然而止。

    柳问情听完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云藏锋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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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武侠梦,江湖终成空,红尘扑满面,云中藏青锋云中藏锋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中藏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中藏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