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问情!温情!
谈起云藏锋,小虎就有些沉默了,只剩下油灯的灯结发出噼啪炸响的声音。柳问情觉得很是压抑,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每一次暴风雨来之前也是这样的压抑,就像万物生灵无法对抗的天劫降世,所有生物都战战兢兢的防备着,躲避着,直到风雨过去。
柳问情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但是她尽量压制内心的恐惧和自己的呼吸声,哪怕不是一个好消息,也不想再一次失去了云藏锋的消息,她在等,在等小虎开口说话,等小虎说出云藏锋的下落。
小虎终于还是说了,只不过真的不算是一个好消息,他说:“在秘牢里面,何松涛要留下云兄弟,他恭恭敬敬对虚空中的一处说了一句什么,一位老者便飞身而出。云兄弟神色凝重,反正是我看到他自打进秘牢以来的第一次,哪怕是何松涛和他谈论五十名明里暗里的护卫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沉重的表情过。”
“我猜,那位飞身而出的老者应该是给了云藏锋一个巨大的压力。云兄弟他让我先走,可是我这个样子确实没法自己走,而且我也不想走,要是我的命是用云兄弟的命换来的,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最后,我只看到那个老者出了一剑,缓慢悠长,即便是我,我也能躲过,但是云兄弟不知道为何不闪不避,被一剑刺中了肩头。之后,我只感到后颈一阵疼痛,然后就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装在麻袋里运进城了。”
还没有听完小虎的话的时候,柳问情就坐不住了,但是听完之后反而是安静了下来。她问了凤至一个问题:“凤至,你说他为了只见过一面的小虎都可以去拼命,这样一个人,他会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吗?”
凤至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摇摇头说道:“师傅问我这个问题,不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吗?云少侠和我们都是萍水相逢,谈不上什么交情,也没有道义可言,能够鼎力相助,甚至是牺牲自己,也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我想云公子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知道这些都是师傅您的亲人,如果失去了,师傅会痛苦,所以才......不过师傅您也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云少侠他不是这么短命的人。”
凤至还在说着话,柳问情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当年的她还很年轻,年轻到可以冲动,那一年她才十九岁,云藏锋才九岁。两个人可以不用任何的解释任性十年,十年没有见过一面,但是那个心里的扣却是解不开了。
她提剑出了门,小虎想要拦住她却被凤至拦住,凤至说:“随她去吧,何府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龙潭虎穴,即便不能救人,脱身倒也不是问题。”
毕竟柳问情曾经教过凤至一点微末功夫,凤至尚且能做到如此,柳问情又怎么会弱到哪里去。小虎疑惑地看着凤至,不过转而想到自己的这位姐姐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修仙界的人了,也就放下心来,柳问情却是也需要静一静,小虎也就没有追上去。
街上人影稀疏,只有一两个如果游魂一样飘荡的人,也有流浪汉蜷缩在客栈的一隅裹着几片碎步瑟瑟发抖。
柳问情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好坏了,逮住了一个街上游荡的醉汉,问道:“何家在哪里?”
醉汉醉眼惺忪,见是一个美女,就要伸手去摸,不曾想暗
处一个矫健的身手猛然窜出,抓住醉汉的手一捏一折,便听到骨头断裂和醉汉的惨叫。柳问情此刻心急如焚,脸上的泪痕尚未干透,她咬着牙拔剑出鞘,剑尖抵在醉汉咽喉,问道:“再问你一次,何府在哪里?”
醉汉被这一疼就醒了**分酒,再被这利器胁迫住了性命酒便全醒了,甚至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清醒过。酒意消化了肚子便受不了,再经过这么一吓,双腿之间一股热流便喷涌而出,一股子腥臊气就弥漫开来,醉汉指了一个方向,柳问情便收起了宝剑,飞身而去。
醉汉见到这一手,喃喃道:“仙女下凡啊。”
旁边那个从黑暗之中窜出来的人便是曾剑,赌气离开了客栈之后一直没有走远,只在附近盘桓,当见到醉汉邪恶的手要侵犯自己心目中的仙女之时,便如同龙被触到逆鳞一般怒不可遏,这才出手阻止醉汉的无耻行径。
曾剑望着远去的柳问情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柳姐姐,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让一向温婉如水的你动用刀剑威胁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呢?”
醉汉想要趁这个机会爬走,不曾想曾剑回头一看到这人,只露出一丝冷笑,一手抓紧他的额头,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双手一拉一扯,醉汉便没有了生气。
曾剑只说了一句:“没种的东西,就这样还敢动手动脚的,这股子臊气真是难闻啊。”说完紧随着柳问情而去。
何家何府内院,何松岳和何松涛正在议事,正是关于今天所发生的种种。
何松岳说道:“弟弟,听说你放走了从江宁郡城抓来的那个龙虎帮副帮主,但是又抓了一个前来救他的人?”
何松涛点点头称是,何松岳让他好好说说自己的想法,何松涛才认真说道:“这个人姓云,武功卓绝超过府里的大部分江湖门客,他曾经与山爷对峙过几招,不落下风。龙虎帮已经元气大伤,我们要进入江宁郡城并不难,并且即便是龙虎帮有意阻挠,我们还可以许之以利,相信在展示过何家的实力之后,龙虎帮不会不识趣。但是这云少侠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对我何家今后的发展必定有所臂助,只是他性格桀骜不驯,不肯低头帮我何家,我把他关了起来,好好对待,只等他能够想通。”
何松岳抿了一口茶说道:“你动用了那位的力量?看看值不值当吧,人情这种东西用一次少一次,那位能不去麻烦还是不要去麻烦的好,不过听你的意思,如果这位云少侠愿意做我何家左膀右臂,一定比那位要好用一些。”何松涛深感同意的点了点头,想到下午那场激战,心里还有一些余悸。
下午,何松涛说出了那句“谢老爷子,麻烦你就让云少侠在此处好好想想吧”之后,一位老者从黑暗处飞身而出,老者须发皆白,一身道袍,颇有一些不怒自威的威严,谢老道不执拂尘反而是拿着一柄剑,腰间左右还别着两柄。
老者飘然落地,道袍下摆飞扬而起,不沾风尘,落地之后老者不置一词,只一剑刺出,这一剑看似轻柔,但是老者的气已经锁定住了云藏锋,那种巨大的压迫竟然与在天奇峰之中修炼的无痕的剑意有五六分相似,只是老者是全力施为,无痕只出一点点力。
云藏锋曾经在天奇峰上日夜
借助无痕的剑意磨炼自己,按道理来说,天下间只要不比无痕强的所有气势压制都应该对云藏锋产生不了威胁,但是这位谢老道的剑意竟然让云藏锋如堕泥沼,举步维艰,甚至连抬手都感到困难。只能够硬生生的承受了老道一剑。
就是在这个时候,云藏锋让小虎先走,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老者有多么的难以对付,小虎摇摇头表示反对,云藏锋脚下一动,来到小虎身后往一处大穴一按,小虎只感觉后颈一疼便昏了过去。
云藏锋看向何松涛示意他安排人手送小虎离开,何松涛在这个地方倒是表现得很大气,一方面之前已经说过了,他们何家一家子都是商人,最讲信用,既然答应了云藏锋要放了小虎就一定会做到,另一个方面就是何松涛并不是要云藏锋的性命,只是想要云藏锋真心实意的成为何家的助力。
何松涛觉得既然如此,自己便应该先拿出自己的诚意来让云藏锋看到。何松涛觉得别人不理解他,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错,只是所站的立场不同罢了,自己的一些做法损害到了云藏锋这一群人的利益,所以会产生冲突,但是商人没有永远的对立,只有利益的交换,等利益和诚意足够的时候,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朋友。
云藏锋见小虎被送走,他也知道谢老道不会杀他,因为第一剑谢老道从空中而来,出其不意都没有直刺他的心口,这说明何松涛之前所言想要云藏锋加入他何家的麾下为何家二位公子效力的言辞的确是可信的。他虽然想不到谢老道这样的高手为何心甘情愿的替何家做事情,但是他知道谢老道目前还是听何家的,所以他便不会死。
何松涛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惜才造就了这么麻烦的局面。谢老道一击得中,说道:“何家的小子,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要我出手对付这样的小年轻,如果不是你要他做事情,刚刚那一剑就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撕碎了他的心脏了。这一场架打得也太没意思。”
云藏锋嘿嘿笑道:“是吗?老爷子,那我给您来点有意思的?”
云藏锋架刀直上,谢老道剑法中蕴含的剑意古怪,不可以让谢老道占了先手,只能抢攻,长刀自上而下斜劈直砍,刀刀不离要害,刀法倒是不算怎么精妙,但是云藏锋用上全力,势大力沉,这让谢老道应付起来也颇为吃力。
云藏锋越打越快,刀刃泛起的银光上下翻飞,竟然隐隐有了几分罡气,但是谢老道是一个明眼人,看得出来云藏锋只是靠着自己的一身蛮力和有素的训练在进攻,身上一点内力和真气都没有,那所谓的罡气不过是刀法太快,对气流产生了影响所形成的气弧罢了。
谢老道运上真气,腰间另外一柄剑应声出鞘,双剑都是使的泰山剑法,只是一左一右,剑法走势截然相反,云藏锋十分的难以应对。他想起当初走出天奇峰时,无痕的考验,一招陨星落地,竟然破了谢老道的左右泰山剑法。泰山剑法难缠至极,劲道软绵,纠缠不清,就像泰山的山路一般弯弯绕绕,所有泰山剑法之中也有泰山十八盘一招。
云藏锋把当初无痕的招数都使了一遍,竟然把谢老道逼得接连败退,只是这些招数威力巨大不好控制,西郊秘牢也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第七十五章 被抓
两人酣战至五十回合之外,云藏锋依旧气息如同洪流连绵不绝,他本身就不具备任何真气,只靠自己一身蛮力,只要身体还跟得上,他就能打。谢老道脸上不免就有一些挂不住了,他一生痴迷武学,甚至不惜违背泰山派门规去偷学门派之中的禁招,被他的师兄也就是当代的泰山派掌门人抓了个现行,然后被驱逐出了师门。
但是谢老道也不是一个易于之辈,按照道理,对于这种违反门规而被驱逐出师门的人,应当废其武功修为然后踢出山门。
可是谢老道怎么肯服服帖帖的被废弃武功修为,毕竟武学之道可是谢老道一声命途,在行刑当日,谢老道大打出手,将执行刑罚的两名弟子打杀,一死一伤,上一代掌门也就是谢老道的师父雷霆震怒,亲自出手联合谢老道的师兄将其击落崖底,泰山派上下人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不曾想被击落崖底的谢老道仗着自己轻功了得,逆转了这一必死之局,只是身受重伤,拖着残躯爬行数十里,到了西郊秘牢附近。
当时西郊秘牢还在修建之中,施工的村名们见到这样一个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江湖人士,不免心里有些恐惧,急忙禀报给了何经伦,何经伦吩咐人好生款待谢老道。
重伤痊愈后的谢老道答应了何经伦以后何家有所差遣必然万死不辞,衔草结环以报,何家也承诺会尽力收集能够收集到手的武功秘籍供谢老道阅览,以报答谢老道出手相助之情。
可是人情终究只是人情,谢老道这些年来也帮助何家处理了不少江湖上的琐事,甚至屠门灭帮的事情也时时发生,谢老道也渐渐觉得人情差不多还够了,开始对何家的要求有一些抵触。所以何松岳才对何松涛说人情这种东西用一次少一次,毕竟何家还不是什么大的世家,困不住一条想要腾飞而起的巨龙。
不过单说谢老道的武功和天赋在江湖上的确是出类拔萃的,当初在泰山派,谢老道就比当代的泰山派掌门要厉害一些,剑法造诣直逼其师父,被逐出泰山派之后,更是走访各地名山大川和武林门派,以切磋为由磨炼自己的剑法,更有甚者,见到精妙绝伦的妙招,不惜自降身份,逼迫别人教他剑招,如果别人不教,偷师学艺也不算什么罕见的事情。
就是这样,还真让谢老道自己另辟蹊径,走出了一条江湖上从未有过的剑术之道。
常年登门踢馆,一开始输多胜少,后来随着年岁增长,赢得就多了。由于幼时拜在泰山派学艺,闭门不出,所以江湖上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号,赢了之后更是没有什么落井下石留下字号的做法,故此,被打败的门派只知道有一个用双剑的老道武艺卓绝,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从哪里来。
总的来说,谢老道也算是江湖上的前辈了,即便是面对各大门派的弟子也没有如此吃力过,但是今天面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然遇到了莫大的阻碍,不免让周围围观的何家护卫和家丁看了笑话,他自己觉得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何家的一众人倒是没有这些想法,只是觉得云藏锋和谢老道这一场对战还真的算得上是龙争虎斗,两人前面五十个回合竟然不分上下。
云藏锋攻势如
同狂风骤雨,侵略如火,谢老道防守稳如磐石,不动如山,两人都没有什么花样百出的招数,但是偏偏充满了杀伐的美感,将这个江湖最为艳丽的东西演绎得淋漓尽致。
五十个回合罢,云藏锋后退半步,他已经展示了自身所学,甚至连削弱版的无痕的那一招“裂地”都模仿出来,有个三分威势,只差当时无痕惊艳绝伦的最后一招“诛天”因为云藏锋自身的境界和修为达不到那个高度无法模仿而没有使出来,可是谢老道就是不为所动,如中流砥柱,岿然不动。
谢老道也有自己的盘算,云藏锋的招数可以说他从未见过,不管是少林的“斩魔剑法”,还是武当的“水云剑”又或者是华山的“华山剑法”、“紫云剑法”等等都没有云藏锋所用的招数的影子,但是谢老道分明感觉到云藏锋耍着长刀所使的这几招脱胎于某一种剑法当中,不由得见猎心喜,想要钻研钻研其中的奥妙。
他也看得出来,云藏锋所用招数只有形而无意,只是残缺不全的几招,也就是因为残缺不全,能够有此威力已经殊为不易,让谢老道不禁对面前这位小子的师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天赋异禀之人才能够想出如此精妙的剑法。
谢老道知道这套剑法的剑招不算是精妙,不管是“陨星”、“骤雨”、“裂地”还是“惊雷”、“劈山”、“急电”等招式都只是简单的招式,但是大道至简,这些招式之中显现出来的唯我独尊,舍我其谁的霸道还是让谢老道心驰神往,迫不及待地想和创造出这几招的那个人交手,看看这几招最为真实的面目到底如何。
念及此处,谢老道心下竟然暗暗有些对云藏锋恨铁不成钢起来,怪他为什么没有学到这几招精髓之处,让他被搔到了痒处又无能为力。
虽然脸上挂不住,谢老道还是没有着急出手,他问云藏锋道:“好小子,我来问你,你师承何处,用的剑法又是什么剑法,创造这套剑法的人又是何人,现在何处?不知道可否与我一战。”
云藏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回答道:“老前辈,你莫不是老糊涂了?我手里明明用的是刀,你怎么又说是剑法了?”
谢老道“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说道:“你小子莫不是当我这么多年的岁数是白白生长的?虽然你用刀与我打斗,但是这些招数都是脱胎于剑招之中,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年纪虽大,眼睛还没瞎。你与我打,大多数时候都是凭借着自己的身体和本能,不管是速度,力量和反应力,在我见过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小孩之中,都没有几个能够比得过你的。”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那几招剑法,其中蕴含的势和意都不是你能够达到和创造出来的,这不仅需要沉浸于剑道之中多年,更需要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赋才行。不过,你小子能够学到三分形似,已经殊为不易,算是有天分的人了。”
云藏锋哈哈大笑道:“老前辈过奖了。不曾想老前辈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还有一份好眼力。不错,这些招数的确都是我从我的师父那里偷学来的,不过,师门有命,关于他们的事情不能透露半分,还请老前辈您
见谅啦。不怕触老前辈的霉头,说一句您不爱听的话,您跟我的这位师父比,倘若是比试的话,您在他的手下走不过十招便要败下阵来,如果是生死搏杀,他取您的性命一招足矣。”
听完云藏锋的话,谢老道的脸色有些难看,在江湖上他不说是难逢敌手,但是也不是随便来一个人都可以取走他的性命的。要取走他的性命,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一流好手至少要来三个包围他,截断他的去路才行。
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只有那个地方才能有那样出类拔萃的弟子,也有一招击毙他的可能,那就是蜀山。蜀山之上,剑侠众多,多年钻研更是让蜀山剑法通神,不管蜀山的其他东西多么的神器和精妙,但是剑法永远是蜀山享誉世间的东西。
谢老道赫然道:“你来自蜀山?”
云藏锋摇摇头,说道:“老前辈也不必再猜了,你永远也猜不到那个地方的,我们的事情还没了结,还是请老前辈赐教吧。”
谢老道看着不可一世的云藏锋,心里也有了三分火气,自己不认真出手,还真被这臭小子认为是无能了。之间谢老道执双剑在手,脚踏七星,步走天罡,剑气暴涨如潮水,那种如坠泥沼的感觉再一次回到云藏锋的身上,云藏锋极力想要破除这种剑意,奈何他的意和谢老道的意想比就如同小溪与江河,根本翻不起任何风浪。
云藏锋竭力抵挡了两下,便败下阵来,谢老道剑尖点在云藏锋的咽喉处,说道:“小子,你输了。我年纪比你大得多了,还是送你一句忠告,行走江湖不要这么狂,也不要这么不可一世的样子,你要知道你所见到的东西都是水面上能看到的东西,你以为那就是江湖,其实不是。”
“江湖底下还有多少的暗流涌动,还有多少隐藏着的恐怖,你根本看不到。你有一个好师父,见识过别人没有见过的世界,但是相比起那些年轻的井底之蛙,你的井不过大一点罢了,没什么值得自傲的。”
何松涛一直站在一旁观战,此时此刻原本光鲜亮丽的华服布满了剑痕,像是被利器划过,那些部分都是被谢老道和云藏锋打斗而泄露出去的散乱剑气和气息给划破的。
何松涛走道谢老道面前,恭敬的鞠了一躬说道:“谢老爷子,麻烦您了,我要活的,有没有办法让他暂时不能移动和使用身上的功夫?我想让他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成为我何家臂助。”
谢老道点点头:“这个简单。”
接着双手一吸,左右两边各自飞来两把铁钩,铁钩一甩,正好从云藏锋双肩穿过,自后背肩胛骨穿透而出。
谢老道做完一系列动作接着说道:“锁住了他的琵琶骨,她就不能动了,即便是取出来,也要等上一些时日才能恢复如初,你不必担心了,可以尽情的严刑拷打,逼他屈服。我在想如果何家还有一个比我还要强的高手,我是不是也和这个小子一样的下场呢。”
何松涛听完这个话,腰弯得更低了,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他说道:“谢老爷子说的哪里话,我们对谢老爷子您的尊敬都是发自内心的,不敢造次。”
谢老道说一声“最好如此”,便转身离去了。
第七十六章 要人
寂静的夜里,两兄弟相对而坐,一个才智在商人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纨绔在泰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何松岳见何松涛走神良久,也不去打扰,只陪坐在一旁喝茶,他不在现场,不知道那场打斗对何松涛是一个什么样的影响,他也不感兴趣,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面,钱财、权势、谋略、振兴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有关系,唯独没有关系的便是江湖。
他的江湖独立在别人的江湖之外,与武功无关,与门派无关,他的一生早就已经被父亲和他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了,等三人一直在筹划的摇身变为世家的事情了解,就让他的弟弟何松涛来接替这个家主的位置,因为独立出来是要死人的,死人就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这一份担子自然是落到了何家家主何经伦的头上,到时候何经伦必然慷慨赴死以谢天下。
何经伦一死,何松岳就会走上之前就已经铺垫完成的平步青云的为官之路,家主之位交由何松涛接替,两人里外互相扶持,必然能够把何家送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至少也是能够走进朝野范围之内。
没人能够一口吃成一个胖子,家族也是,想要变为一个人人望而生畏的世家,需要不少的时间,需要不少的手段,需要不少的牺牲,何家谋划了两代也不过才是刚刚起步而已,每一代人所做的事情就是给下一代人铺好之后的路,然后之后的事情他们就管不了了,毕竟那个时候都是入土为安的人。
何松岳没有去打扰何松涛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来打扰,何松涛正在失神的时候,门外传来小厮着急忙慌的禀报声:“大少爷,二少爷,打扰了。”
由于何松岳不喜爱见外人,小厮也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能够进门去。何松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无事,说吧,发生何事令你如此着急?”
小厮回答道:“门口来了一个女子,和早晨来的那三个人是一样的,说是来找二少爷您要人的。但是她好像不太友善,一副要杀进来的架势,没说上两句话就砍伤了两名兄弟。”
小厮说完,继而听到屋子里面又一次传来何松岳的声音:“行,你先下去吧。”小厮闻言退走。
何松岳面露一个笑容道:“二弟,你这看起来是捅了马蜂窝啊,打走一波又来一波,何家也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今天倒是像赶集似的。我不喜好见外人,你自己去处理吧,再说了,对付女人你比我拿手得多。”
何松涛面露愠色,这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让他也十分愤怒,他对何松岳说道:“大哥,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何松岳的房门,身后的何松岳有点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喃喃说道:“就用这些事情来考验考验我这个弟弟到底能不能够接替何家家主之位,带领何家走向辉煌吧。”
何府大门前,柳问情一柄长剑压在一个门僮肩上,另一只手捏着另外一个门僮的脖颈,将其高高举起,被长剑压住肩头的那个门僮脖子微微缩起,显示出了自己出色的双下巴,双手微张朝外放在与胸平齐的位置,面露惊恐之色。
柳问情冷声问道:“你们的主子怎么还不来,莫非他不惜你们的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朱漆大门里
面传出一声:“住手。”
柳问情置若罔闻,执剑之手轻轻一勾,那名被剑压住肩头的门僮就落下来一只耳朵。何府大门临街,曾剑正好就躲在街对面的人家的石狮子后面看着这一幕,又是担忧又是欣慰的说道:“你终究还是下不去手杀人,只不过,到底是什么让你性情大变。”
何松涛走到门口来便看到门僮耳朵飞起的那一幕,不禁有些气恼,哼了一声说道:“这位姑娘,不知道这位小门僮哪里惹到你了,让你大发雷霆,舍得下如此狠手。但是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姑娘如此做法实在是太不把我何某人和何府放在眼里了吧。我知道你们江湖规矩,烦请姑娘报上师门,我禀明家父之后自有家父登门拜访,讨个说法。”
这一套先声夺人可以说是非常的完美了,说话滴水不漏,又把过错全部推了出去,偏偏句句属实,实在是让人无法反驳,无从反驳。
可惜这一套对于柳问情来说并不适用,柳问情本来想说“你的狗不长眼睛不长耳朵不听话,我替你教训一下”,结果她还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即使心里生气,但是原本就温婉如水、知书达礼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她最后还是说道:“你的人不太听话,我寻思这耳朵也没什么用了,就给他割掉了。至于我的师门,说出来你也找不到,找到了你也惹不起,不如不说。我找你是有正经事要谈,你的门僮却说你今天劳累过度需要休息,让我改日再来。现在看你,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嘛。”
何松涛没有理会柳问情的话,脑子里在一遍又一遍过滤柳问情那一句“我的师门,说出来你也找不到,找到了你也惹不起”,想要寻找到这句话里面的深意,但是怎么听起来都是不想报出师门的推诿之词。
一边这么想着,何松涛嘴里一边应付道:“不知道姑娘登门前来所为何事?今日何某的确太过于劳累,姑娘若是他日来,我一定设宴请姑娘好好的吃一顿。只可惜今日天色已晚,如果我再请姑娘吃酒,不免有损姑娘的清誉。”
说到来何府救人这个事情,柳问情不免怒火中烧,何松涛又言辞上有所轻薄,这种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柳问情声音愈发冰冷的说道:“姓何的,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吧,把云藏锋交出来,我就是为他而来。你把他交还与我,你和龙虎帮与我之间的旧账一笔勾销,倘若不依,有如此狮。”
说着,柳问情手中长剑孤零零的飞了起来,泛着湛蓝色光芒,没有人去控制,高高飞起而又重重落下,将石狮子一分为二,切口整齐,令人咋舌。
何松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一般耸了耸肩,说道:“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一群人,打完一个来一个,打完这个又来另外一个,救走一个被抓一个,抓一个又来救一个,这样有意思吗?你问过那个龙虎帮的虎帮主没有,我何松涛可曾有半分亏待过他?反倒是他处处与我作对,日夜咒骂于我,凭什么你们就说我是十恶不赦,而不是你们呢?难道你不觉得你们有些欺人太甚了吗?还是真当我何家无人!”
柳问情态度依旧冷漠,她说道:“我不管他们跟你的过节如何,也不管他们被你抓起来有没有被你毒打和虐待,我只要人。要一个会说话的活生生的人而已。你把他交出
来,我们就相安无事。”
何松涛有些愤愤不平的咬咬牙,说道:“愿赌服输,是你口中的云藏锋技不如人,才落入我手,你不要再以武力想逼,我见你是一个女流之辈才不与你计较,否则单单是你在我何府门前大打出手这一点,我就可以让你万劫不复。”
柳问情听完何松涛的话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只是眉宇之间的神情告诉了何松涛这个女人一点松口的迹象都没有,恰似一个你要战我便战的局面。
这一下轮到何松涛面子有一点挂不住了,但是柳问情那一手着实厉害,恐怕府里的寻常高手不是柳问情的对手。如果再次请出谢老道来,也不知道谢老道愿不愿意对付一名女子,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和女子动手是打了他的脸。无论如何,总是要试一试的,人都被逼到了这个份上,还管什么其他的呢,何松涛对虚空喊道:“谢老爷子,这儿有一名女子,剑法高超,手段卓绝,还请您现身相助。”
洪亮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着,越变越小,越变越小,黑夜之中一抹亮光闪过,一柄长剑凌空刺来,与当初偷袭云藏锋的那一剑如出一辙。见到这一剑,何松涛算是按下了心里的焦躁不安,这一剑证明谢老道人已经来了,他对谢老道也充满了信心,至少何松涛本人从来没有见到谢老道失手过。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何松涛瞠目结舌,大失所望。原本谢老道的剑意如同泥沼,让人一深陷其中便不能自拔,举手投足都十分困难,但是柳问情并不能以常理判断,只见她根本纹丝不动,谢老道一剑刺来,那刚才将石狮子劈成两半的长剑迎风而起,也像谢老道刺去,剑尖相对,谢老道的剑似乎要差上半筹,被柳问情的剑击中之后开始寸寸碎裂。
谢老道虽然面露惊愕之色,但是也不至于失态,只当做眼前这小女子仗着兵器锋利和一手御剑之术才能安然无恙,并不觉得她有如何如何厉害,他翻身落地,双手微张,寸寸碎裂的长剑碎片全部停滞与半空之中,接着双手向前一推,长剑碎片如同漫天飞羽一般向柳问情疾驰而去。
面对铺天盖地的长剑碎片,柳问情将剑召回在手,身形舞动,将那漫天飞羽一一击落,而后收剑负手而立,一副高人风范。谢老道也不打了,少了一柄剑还打什么谢老道说道:“姑娘真是武艺高超,谢某佩服佩服。”
柳问情不知道怎么客套,站在那里不说话。谢老道继而对何松涛说道:“何家小子,这小姑娘说句实话,谢某以性命相搏的话也能够打赢她,甚至还不一定要用性命相搏,但是她这一手御剑之术不是一般的江湖门派就会的。”
“据我所知,只有蜀山才有这样的法术,或许还是传说中其他的仙家门派才能有这般常人所不能及的高明法术。虽然你何家于我有大恩,但是这趟浑水我是不想再掺和了,那个姓云的小子就罢了,身上功夫倒是不错,但是没有丝毫的内力修为,不知道是哪门子的门派,我还可以推脱,但是这小姑娘的身上气息流转非比寻常,我不能等闲视之。你保重了。”
谢老道倒是一个识时务的俊杰,说完话就离开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何松涛。柳问情见谢老道退走,身形一动,剑尖点在何松涛的心口,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人在哪?”
第七十七章 博弈
剑是冰冷如雪的剑,血是滚烫如火的血,何松涛往着抵在胸口上的剑前进了两分,剑尖刺进他的胸膛,鲜红色的血液沿着宝剑的锋刃流淌而下。
不屈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被自己的举动所震惊到的柳问情,何松涛说道:“来啊,杀了我啊。我何家再不济也好歹在齐鲁有一些名气,你们三番五次欺辱上门来,我既然无力守卫我何家的颜面,倒还不如死了干净。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你要找的那位云少侠的确是被我抓了,但是我就不告诉你,你能怎么样?”
柳问情本来还因为何松涛往前走了一步的举动而惊讶万分,她很少杀人,但是却看到过很多事情,见到过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人卖妻子儿女的,也见到过被威胁到性命的人出卖自己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但就是没有见到过主动往剑尖上面撞的人,这种人不论是何种身份地位,也不论武功高低都太可怕了,不怕死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怕的东西也就没有多少了。尽管惊讶,何松涛的这种举动对柳问情来说震慑力也不太够,加上听到了云藏锋的消息,柳问情不禁有一些心急如焚,何松涛嚣张的话也成功刺到了她的软肋,她说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这句话说得十分没有底气,已经有些色厉内荏。
何松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说道:“你自然是敢杀我的,可是你杀了我,你也不会知道你要找的云少侠被我藏到了哪里。你杀我啊,你杀了我你就永远也找不到他了。”
何松涛看出了柳问情的投鼠忌器,也看出了柳问情的窘迫,此时此刻,他才像是一个拿捏住别人性命的人,在威逼着一个良家小姑娘就范。躲在一旁的曾剑听不真切二人在谈论什么,只能通过行为来判断事情的发展状况。在曾剑的眼里还是柳问情占据着上风在威胁着何松涛就范。
柳问情内心开始有些动摇了,的确是这样,有时候用一个人的性命威胁根本毫无用处。柳问情的目的只是要寻找到云藏锋的下落,让他回到柳问情自己的身边,或者柳问情回到他的身边,也有可能两者都不会发生,但是她还是想要把云藏锋救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自己的内心支使着自己一定要这样去做才不会后悔,否则一定会抱憾终身。
柳问情咬咬牙说道:“行,你不说,我就问其他人,我就不信没有其他人知道藏锋的下落,到时候有一个人说不知道,我就杀一个人,有两个人不知道我就杀两个人。你何松涛的骨头硬,我不信何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骨头都硬。到时候杀到你爹你哥的头上,我看你嘴还硬不硬。”
听完这些话,何松涛心里也怕,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仙子一般的小女子竟然有如此毒辣的心肠,动不动就说出要灭人满门的这种话来。柳问情其实心里也发虚,她不可能做出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情,人生而有命,生命的宝贵对于从小照顾自己饱受怪病折磨的妹妹的柳问情来说是深有体会的,她不敢也不愿意随意去剥夺他人的生命。
不知道何松涛是不是看穿了柳问情的心思,说了一句:“行,你要杀便杀,我是不会透露
半句的。这府里的人一多半都不知道你要找的那位云少侠的下落的,你倒是可以杀个痛快了。而且这府里的下人们都是拖家带口的,家里人还靠着他们养活呢,杀了他们,他们的家里人恐怕是活不下去了,即便活下去了,也艰难得很,到时候人人责怪你这个嗜血魔头,子子辈辈追杀于你,让你永世不得安宁。你或许不怕被人找麻烦报仇,只是别想着过什么快活日子了。”
这个时候其实就是斗狠了,就像赌博一样,谁先松口谁就输了,对手不会知道你的底牌是什么,装腔作势吓到对方你就赢了,反之就输了。当然,这是在底牌足够的情况下,如果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去做这种与人斗狠的行为,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不然一定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柳问情显然就是输的那一个,她的确做不到如此心狠手辣,她慢慢将剑收回鞘中,说道:“到底要什么条件你才肯放人,你说吧,但凡我能够做到的,我都尽力而为,绝不推脱。”
何松涛伤口被剑刃牵动,又因为自己撞上剑尖,流了不少鲜血,显得有些虚弱。长剑一拔出胸口,何松涛眼前就是一片黑暗,大脑昏昏沉沉,就要晕倒在地,幸好左右有家丁下人在场将其扶住,否则何松涛定要当场扑倒。被家丁一左一右扶住双臂,何松涛才虚弱的问道:“那云少侠到底与你是什么关系,你竟然舍得如此做派来搭救与他?”
柳问情低着头不愿去看他的脸色,也不愿让别人见到自己黯然的神色,只说道:“这不干你的事,你只要开出你的条件便罢了,旁的事情少管为好。”
何松涛想要豪迈的大笑两声,偏偏这一笑便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这一笑一疼让他的表情狰狞极了,又可笑又可怖。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说道:“我猜姑娘一定是云兄的红颜知己吧,都说女人为了爱情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我看果然不假。我也希望能有像姑娘这么一个红颜知己,哪怕不是红颜知己,只是一个朋友也好。有如此佳人能够为我赴汤蹈火,肝脑涂地,此生也不枉矣。”
柳问情冷笑道:“原来你就想有一个女人愿意为了你去死吗?堂堂何家的何二少爷这个志气未免也太小气了一点吧,你大把钱财在手,只要勾勾手指,愿意为你去死的女子也不知凡几,哪里会少了红颜知己呢。废话还是少说吧,何二少爷,开出你的条件来,只要我能做到,绝不还价。”
何松涛摇了摇头说道:“姑娘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云少侠武艺高强,我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拿下的,倘若放了他不是放虎归山吗?再者说了,我是想让云少侠成为我何家一个强有力的臂助,但是云少侠因为对我个人和何家有成见,一直不愿意答应这件事情,我实在是不愿意错失这个人才,这才强人所难把云少侠留在某一个地方好吃好喝的供着。”
“而且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还让他知道了我何家一个秘密的所在,这一处秘密事关何家生死存亡,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你说在这几种条件叠加的情况下,我还能够放了云少侠吗?”
柳问情哑然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不得不承认何松涛说得很有道理,从他的角度来说,的确不管是为了保护何家的利益和秘密还是为了了解两人之间的私怨,都不会放了云藏锋的。但是如果何松涛不愿意放了云藏锋的话,柳问情也不知道能够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何松涛松口,除非是拿出能够让何家无所顾虑的天大好处,否则没有什么是能够比何家的安危还要重要的。
正当柳问情踌躇之际,院内一位书童前来呼唤何松涛,说是大哥何松岳前来传唤何松涛去后园一叙,让家里面的下人把这位姑娘带到大堂去等候,表示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何松涛不知道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依照着何松岳一贯的做法,一定是有了什么更妙的方法,秉承着以往一直以来对何松岳的信任,何松涛向柳问情说明了情况并且按照何松岳的要求将她安置妥当之后,就跑去见何松岳了。
何府花园之内,何松岳正在给何松涛豢养的那几只野兽投食,这个青年人面色苍白像是长时间没有接触过阳光,显得有些病态。何松涛气喘吁吁的跑到何松岳的面前,问道:“大哥,怎么了?你这么急着叫我来,可是有了什么妙计?”
何松岳斜眼看了何松涛一眼,也不回答何松涛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伤口怎么样了?伤得可深?”
何松涛咧嘴一笑,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嘴唇有些苍白:“没事啦,刚刚趁着来的时候的间隙已经上过金创药了,只是皮外伤,不打紧。没有伤及筋骨,我只是吓唬吓唬那个小妮子,哪还能真把自己给伤了。那我不是亏大了。”
何松岳点点头,既然弟弟如此说了,也不再追问关于伤势的事情,而是问他道:“二弟,那位云少侠在我们手上,你有几层把握他会答应成为你我的臂助,帮助你我?”
何松涛闻言有些黯然,说道:“不足一成,那姓云的家伙可是一块硬骨头,难啃得,油盐不进,怎么劝都没用,也不敢上刑,毕竟不是对付对手,也怕适得其反,他不是那种屈打就让他能够就范人。可是说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了。”
何松岳点点头说道:“既然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那么我们拿到手上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不如拿这块鸡肋去换取更大的好处。你把云藏锋给放了吧,只不过要想一个办法,让他不能把我们西郊秘牢的秘密泄露出去,不说如果朝廷知道了,我们会有大麻烦,但是那些死在秘牢里面的江湖人士的门派亲友等等知道了,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何家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弱了一点啊。”
“大哥,到底应该怎么做?”何松涛不解的问道,“拿着云藏锋这个小子能够换什么好处?又怎么能让他不把秘密泄露出去呢?”
“二弟啊,说你笨你还真是不聪明。你想想那云藏锋与待在大堂里面那位姑娘相比如何呢?那位姑娘既然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你用云藏锋去换那位姑娘就好了。正好你尚未娶妻,姑娘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两全其美。”
何松涛听完何松岳的话与他相视一笑,兄弟两互相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第七十八章 何家的要求
空荡荡的大堂只有柳问情一人在独自等待着,四周连一个招待服侍的下人都没有,只有最开始一个小厮给柳问情倒了一杯热茶之后放下茶壶,便再也没有人来了。她像是一个正在等待着宣判的死刑犯人,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的空空如也,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是何家提出来的要求一定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何府花园内,何松涛与何松岳相视一笑之后告了一声辞就转身去寻找柳问情了。何家兄弟密谋不可谓之不大,柳问情的战斗力明显要高于云藏锋的,而且凭借何松涛纵横欢场多年的经验,这柳家小姐对云少侠用情颇深,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恐怕柳家小姐会被对云少侠的喜欢冲昏了自己的头脑而做出一些不可以被常理所判断的事情出来,即便是委身下嫁于何松涛这种荒唐事情。
至于怎么保证放走人之后,柳问情不会仗着武力做出反悔的事情来,何松岳也已经想好了,那就是让自己这个在别人眼里纨绔不成材的弟弟今晚就要了柳小姐的身子,他相信在这方面来说,江湖上没有几个能够比何松涛更有经验和本事的了。
正当柳问情等得心焦之时,何松涛在下人的搀扶之下慢慢从外面走进里屋来。
出于礼貌,柳问情还是站起来迎接何松涛这个主人家的到来,何松涛还是像对待一个来谈生意的尊贵客人一样对柳问情说道:“姑娘久等了,请坐请坐,不必拘礼。”
柳问情缓缓坐回原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旁边侍奉的下人有一些目瞪口呆,二少爷这一举动完全看不出来像是在对待刚刚刺了自己一剑的仇敌,反而像是生意上的朋友,了解何二少爷睚眦必报个性的他们怎么能够不感觉到惊讶呢。
双方坐定,柳问情没有急着开口说话,她在来到何府之前也从小虎和凤至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何家的事情,知道何家有一个才智近乎于妖的何大公子,刚才既然何大公子叫何二少爷去议事,相比就是商量何家应该开出的条件应该是什么了。
所以刚才还心急如焚的柳问情看到何大公子来找何二少爷之后,心里就不是那么着急了,只要对方开出条件就说明还有希望,怕的就是对方和自己死磕,什么都不要,那才是真的没有办法。
果然,何松涛还是开口对柳问情说道:“姑娘,刚才家兄叫我去议事,怠慢了姑娘,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柳问情不咸不谈的回答何松涛的话道:“久闻何府何大公子才智近妖,不知道开出了怎么样难办的条件让小女子去做呢?何二少爷也别磨磨唧唧的了,既然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不妨提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到底能不能行。”
何松涛笑着说道:“姑娘真是爽快,我就喜欢姑娘这么爽快的人。家兄说了,姑娘的要求不是不能满足,只是姑娘要答应何家一个条件,那就是委身下嫁于我何松涛做妻子,两边自然就成了一家人,一家人不为难一家人,到时候姑娘自然是想见谁就见谁,想放谁就放谁了。”
柳问情听到此等要求,岂能不惊,心中又气又怒,说道:“什么!何家竟然提出此等要求
来,不觉得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吗?”
何松涛这个时候倒是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样子,拿起放在桌上的茶碗,用茶盖温柔的拨开浮在翠绿的茶汤之上的茶叶,浅浅的抿了一口,再缓缓放下茶杯,而后说道:“姑娘也不必着急,我和家兄自然都料到了姑娘听到我们的要求会是这样一个反应,但是既然是提出条件来,姑娘你就可以慢慢考虑,我们不着急。关押云少侠的地方是何府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一处秘密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所以自然是不能告诉姑娘。”
“再说了,云少侠武艺高强,倘若当真放了他,不仅是我何家的一个损失,也是养虎为患,放虎归山啊,何家也面临着被一个高手所时刻威胁着的局面。但是姑娘所展露的功夫在何某看起来实在是玄妙至极,比云少侠的功夫要强上许多,如果姑娘肯委身下嫁过来,那么何某倒是再也不用担心养虎为患的祸事了,到时候成为了一家人也不再分什么你我了,何家的秘密对姑娘来说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对了,到时候还有一个麻烦事情希望姑娘去办,那就是希望云少侠不会把我何家的大秘密泄露出去,毕竟事关重要,不放在心上不行。至于云少侠不再来找麻烦的事情,也拜托给姑娘你了。”
“好了,何家的条件就开在这里了,姑娘答应,何家自然也就信守承诺,放走云少侠,姑娘要是不答应,要么就把何家上下杀个鸡犬不留,然后自己去寻找云兄弟的下落,要么就离开何府吧,毕竟何府还是一个男人当家做主的地方,姑娘长时间在此逗留恐怕有所不妥,有损姑娘的清誉。”
柳问情听完何松涛的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羞怯、愤怒、悲伤、苦闷、仇恨等等情绪不一而足,她一直深呼吸着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她想要爆发出来,但是却怕自己忍不住一剑杀了眼前这个混蛋,顺便再屠了这个充满着心计和丑恶的地方。
她不算高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把一个女孩子一辈子的幸福都砸在自己的手里,只为了寻求一刻心安,这何府的两兄弟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吗?一点都不把所谓的人当做人来看待吗?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不禁感到后怕,自己这许多年来的心境修炼竟然被一下子就攻破了,连愤怒这种许久不曾有过的情绪都统统涌上心头,但是她毫无办法。
她转念一想,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不去答应何松涛无理的要求,她一想到云藏锋,心里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萌动着,让她的舌根发麻,如果给不了这个人自由的话,她恐怕寝食难安,更何况她一开始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见识过乱世的她自然知道女人在处于弱势的时候是多么悲惨的结果,自己也不例外,所以她早就做好了为云藏锋牺牲自己的准备。
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柳问情已经不自觉的留下了两滴泪水,这两滴眼泪从她的颧骨滑落,流过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她分明是在笑,为自己的这个决定而笑,她终于明白了,为云藏锋牺牲了自己是对他们两个这段孽缘的成全,也是对云藏锋救治妹妹柳问心的恩情的报答,她可以确定了,她深深地
爱着这个带给她痛苦的小孩子,也稳稳地放下了,从今以后,他们两不相欠。
等眼泪滴落到地上,柳问情也随之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等你放了云藏锋,我就和你成亲。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我要见一见云藏锋。”
何松涛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眼前的这个女子落泪竟然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何松涛这才仔细端详眼前的女子,他阅女无数,长得比眼前女子漂亮的数不胜数,身材比她好的更是一大片,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一个充满着仙气的女子。
但是何松涛不敢对这样一个武功卓绝的女子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情感,他知道如果此时的自己心软了半分,何家就会因为自己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对她说:“我答应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今晚我们先洞房,别误会,我不是想要占你的便宜,实在是这是一个保险的措施,为了防止姑娘你后悔而大发雷霆,我们何家可承受不起。”
都已经答应了别人要成亲的要求,区区洞房又能算什么呢,柳问情只是略微思考了片刻就答应了下来。何松涛说是不想占她的便宜,但是在柳问情答应的时候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喜出望外的神色溢于言表,立马吩咐下人设宴要招待柳问情。
天色渐晚,全无防备之意的柳问情喝了很多酒,还能防备什么呢,都已经答应了别人所有的要求了,她还需要防备一些什么呢。她醉了,醉得心甘情愿,她想也许醉了就没有这么疼了,也许醉了就能够当做自己做了一个噩梦,醉了也许就感觉不到了,醉了也许就能够给自己一个借口了。
一直守在何府街对面的曾剑见到天色渐晚,柳问情却迟迟没有从何府里面出来,心里难免有一些担心,仗着自己人矮个子小翻墙而入,绕过了巡逻的卫队,碰巧就看到了抱着酒醉的柳问情的何松涛,他想要去救人,却看见何松涛身影一拐进入了一个房间,房间外面就是一队护卫,护卫们训练有素的分布在各个地方拱卫着这间屋子。
他没有了下手的机会,他知道他现在出手,恐怕连房门都进不去,就会被护卫们抓起来,他打不过这些人。
曾剑就这样待在十数丈之外看着房间里面发生的一切,柳问情已经喝得醉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曾剑不住的这样安慰着自己。何松涛也没有吹灭房间里面的蜡烛,从窗户上投下来的黑影慢慢的重叠在了一起,伴随着一声弱不可闻的痛呼,曾剑的心碎了。
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被人压在身下的样子,甚至压着女神的人是自己的场景都没有设想过,那一声痛呼也许对于别人来说根本听不见,但是对于曾剑来说就像是一记闷雷,重重的在心底炸响。他眼睛里面包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奔腾而出,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一般夺路而逃,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晚了,一切都晚了,当时就不应该犹豫去不去救人,不应该在外面观望;完了,一切都完了,所有的梦想与希望,所有的美好与憧憬,都随着那一声因为疼痛所发出的轻呼声烟消云散。
第七十九章 午饭
翌日清晨,何松涛从美梦当中转醒过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但是想到昨晚的软玉在怀,何松涛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拉起盖在身上的棉被,似乎觉得上面还残留着柳问情的余温和香气,他放在鼻尖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柔软的触感像是昨晚玉体横陈的光滑肌肤,淡淡的味道也让他欲罢不能。一向以风流闻名遐迩的何二少爷竟然有了找到归宿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倘若再像以往那样寻花问柳,恐怕也太对不起昨夜躺在自己身下的女子了。
柳问情完成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心里慌乱极了,虽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心烦意乱。
毕竟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曾经想过和云藏锋**一夜,醒来之后还可以幸福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只是和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要她怎么样才能小鸟依人啊。谈不上悔恨与心痛,只是有些慌乱,下体撕裂一般的疼痛犹自在提醒着柳问情她已经不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了。
她本来在练剑,可是身体上的疼痛让她根本不能运剑自如,心里的折磨更是让她静不下心来,她就像是一个被打落凡尘的仙女,那样的楚楚可怜,那样的令人怜惜。反正练剑也练不好,柳问情索性把剑一扔,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何松涛洗漱完毕走出屋子来,看到蹲在地上哭泣的柳问情,心中疼惜,暗叹了一声。
他想要过去把手搭在柳问情的背上,轻轻拍抚她,安慰她,但是又想这样会不会显得有些轻薄了,何松涛自己心里知道他不是柳问情心里的那个人,柳问情心里的人是被他自己关到西郊秘牢之中的那个云藏锋,想到昨夜,虽然自己激动万分,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是柳问情除了被破 瓜时的那声痛呼,之后便一点回应都没有,如同一条死鱼躺在砧板上,任由别人怎么处置。
何松涛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转变,换做昨夜之前的何松涛是绝对不会考虑到一个女子的感受是什么样子的,或者根本就不会想到要去安慰一个被自己夺走了身子的女人,他还没有发现,有一颗情愫的种子,悄悄地在心底萌芽。
哭了好一阵,柳问情似乎觉得有人在身后盯着自己,这才站起来抹了抹眼泪,然后转头看去。
身后的何松涛一直犹犹豫豫,最后也没有上前去安慰受伤的柳问情,看到那张不算漂亮的梨花带雨的脸,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有的恶事都是自己做出来的,怎么去奢求柳问情的原谅呢。
柳问情看见身后的人是何松涛,脸色冷了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这一个男人,这一个夺走了她的第一次并且伤害了她的男人,她只能用一张冰冷的脸来掩饰自己慌乱的内心。
何松涛看到柳问情脸色的冰冷,自然是知道她不好受,往常那些被自己予取予夺的女子即便是跳河自杀彰显自己贞烈的也有,找他拼命要死要活的也有,看得多了自然也就了解了一点点,试问柳问情又怎么可能心里好受呢。
但是何松涛是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总不能像一个被伤害
了的姑娘一样扭扭捏捏,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说道:“那个......昨天你说要去见见云藏锋,我一会就带你去。我得先去找父亲商量一下我们的婚事,定下一个黄道吉日,我们就成亲。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能满足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要不要把岳父岳母请来泰安?还是你想回你的故乡去成亲?对彩礼有没有什么要求?我要不要请一个媒婆去你家里找岳父岳母谈谈这件事情?”
一连串的问题把柳问情问得有些懵了,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有一些不一样。其实说句实话,柳问情并不记恨何松涛,因为无论是于公于私,何松涛做的事情都没错,更何况何松涛的恶名传遍方圆数十里,她自己送羊入虎口,又能怪得了谁呢。
只是当何松涛问出那一番话的时候,柳问情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摇摇头甩出脑海中那些奇怪的想法。
柳问情脸色缓和了一些,她回答何松涛的话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的双亲早就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个人还有一个妹妹,小虎和阿龙也算是我的亲人,只是这些人要么很难找到,要么就与你有嫌隙,到时候通知一声也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什么,你自己安排吧,我既然答应了要嫁给你,自然不会反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切听从你的安排便是。云藏锋那边,我突然不想去见了,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应该用怎么样一种姿态去面对他,去问他什么。”
看着柳问情黯然的神色还有提到云藏锋那种深情,何松涛心里有些难受,感觉闷得慌,他“嗯”了一声就想要逃离这个令他压抑的地方,他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爱过。
对于女人,何松涛一向只是索取她们的身子,没有要过她们的心,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一个女人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该给什么,所以如此的措手不及。
何松涛快要转出后院的时候又回过头来说道:“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话不说不行。先说句对不起,提起了你的伤心事,我不知道二老已经作古了,很抱歉。云藏锋那儿我想你还是去见一见吧,不管结果如何,总之还是要面对的吧。无论你怎么想我的,事情发生就发生了,没有办法再去改变了,终究是要面对的吧,这种情况还是先解决的好,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变故。你准备准备吧,等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了就来接你去。”
说完,何松涛就走了,柳问情看着何松涛的背影,似乎觉得这个人也没有那么可恶,不过也只是没有那么可恶而已,如果真的要柳问情和他共渡一生,她真的能够接受吗?
转眼间,时间就快要到了晌午,何松涛这一去商议事情就过了两三个时辰,柳问情百无聊赖的在之前的院子里面等着。
她想要去园子里面转转,开始因为第一次的事情有些郁闷,不知道何松涛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不知道云藏锋又是什么样的态度,但是通过和何松涛聊的那两句,至少说明态度并不坏,这让柳问情的心情也略微的好了一点点,所以开始想要在这个地方转一转,散散心。
可是柳问情总觉得府里的
下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同情,像是嘲弄,让她觉得十分的别扭,其实这也是她失去了第一次之后患得患失的一种心情,何府的下人早就见惯了被何松涛带回来的女人,也见惯了何松涛的荒唐行径,根本不会在意柳问情比起那些女子有什么特殊的。
正犹豫间,何松涛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十来个端着餐盘的丫鬟,每一个餐盘都用青瓷白釉的盖子盖住了托着的东西。柳问情还是依照着一贯的礼貌,站起来迎接何松涛,何松涛急忙让她坐,然后让身后的丫鬟把菜端上来,热菜、凉菜、糕点不一而足,每一道饭食都很精致,色香味俱全,可以看出来是用心了。
何松涛说道:“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是知道你是江南人士,就让家里的厨子按照江南道的口味做了一些饭食,但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味道肯定不如你在家里吃得那么正宗了。你将就将就。我们用过午饭就去见云藏锋。”
柳问情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周围服侍的丫鬟倒是仿佛大白天见到了鬼,她们在何府做工的时间也不短了,什么时候见过何二少爷这么细心对待过一个人,别说是一名不知道来历的女子了,即便是大少爷和老爷都没有享受过这般待遇。
柳问情拿着筷子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桌子上的饭菜实在是多种多样,让人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柳问情又把手里的筷子放下说道:“这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两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许多?实在是太让你费心了。”
何松涛哈哈笑道:“无妨无妨,一道菜尝一口就好了,吃不了也没关系。”
柳问情闻言还是点点头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入嘴里,鱼的鲜味在嘴里迸溅开来,柳问情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算起来,柳问情离开江宁郡城已经十年有余了,家乡的味道都已经在脑海里面忘记了,九玄门多是修炼之人,清心寡欲,对于食欲也控制得非常严格,很少能够吃到这样的东西,后来走出九玄门游历江湖,更是饥一餐饱一餐,还要时刻防备着江湖上的人心险恶,小人作祟。
收了一个曾剑对柳问情的照顾倒是细致入微,但是有心无力,也没有在吃食上面下过什么功夫。所以,柳问情虽然已经对口腹之欲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但是这一口鲜鱼还是让她这些年来的苦楚和委屈都涌上心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与父母一起坐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吃着母亲亲手所做的饭食。
何松涛见柳问情都哭了,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关切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我立马吩咐厨子重新做一份。”
柳问情摇摇头,抹去了眼泪说道:“没事,我对于吃的没什么要求,而且这饭菜味道还不错。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有些睹物思人罢了。”
何松涛不知道柳问情说的人是什么人,但是害怕引起柳问情的反感也不敢多问,接下来两人就是无言的一起吃罢了这一餐。
柳问情饭量很小,一道菜只吃了一两口便放下了碗筷,何松涛见柳问情不吃了自己也就不吃了,吩咐下人收拾了一下,便带着柳问情向西郊秘牢的地方出发了。
第八十章 不再见
日头渐渐偏西,何松涛和柳问情一路走来,一个费尽心思想要逗佳人欢笑,一个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路程上也不觉得怎么遥远和寂寞了。
转眼间,西郊秘牢的入口处已经近在眼前了,柳问情自然也是从何家祖屋所在的村庄穿行过来,何松涛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肆介绍了何家怎么怎么样善待这些村民,好以此来博得佳人的欢心和喜爱。
何松涛倒是没有撒谎,只不过跟云藏锋说过的那一番论调倒是不能够再说了,免得引起柳问情的反感,故此只捡了一些好听的地方来说,七分真三分假倒是让人难以分辨,何松涛也不算是撒谎了,只是把某些地方夸大了而已,柳问情亲眼所见村民丰衣足食,自然也就信了七八分。不管何松涛所言是真是假,村民的生活水平摆在那里自然是不假的。
看了看日头,何松涛狗腿子一般对柳问情说道:“现在日头尚早,我们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你与云藏锋说完话,路上不耽搁的话还可以赶回去用晚膳。出门的时候,我已经吩咐好厨房煲好了汤,回去我们就能喝了。”
柳问情也不去理会何松涛的话,何松涛对她越是好她越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应对,想当初在九玄门,大师兄宁宥也是这般对待她的,她也是不知道如何去拒绝宁宥的好意,这才造成了她和云藏锋之间的误会,只是这一次,不再是误会了。
走进直转而下的洞口,顺着四周岩壁旋转而下的楼梯走到西郊秘牢的内部,昨日一场大战残留的痕迹还依旧残存着,负责看守西郊秘牢的众多守卫在各处修修补补,西郊秘牢因为隐秘性的关系,在秘牢一隅常年都存放着以防不时之需的材料供修补使用。
何松涛很看得起云藏锋,给了云藏锋从未有人待过的甲等监房,只是他也很惨,寻常人被抓了只是被关起来,不会被限制行动的自由,但是云藏锋在何松涛眼里实在是太过于危险,倘若让他手脚自由,恐怕这里所有的守卫加起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
所以云藏锋不仅仅是被穿透了琵琶骨,手脚还各自被绑上了铁链,一头连接在手脚上,一头连接在监房靠着里面一边的四个角落,吃饭也不敢轻易放开,差遣了专门的守卫负责喂云藏锋饭食,只有在云藏锋要方便的时候,守卫才会解开云藏锋的锁链,换上特制的手铐脚镣,然后才能让云藏锋去方便。
柳问情走到云藏锋面前的时候,云藏锋看起来虚弱极了,深深刺进两边肩胛骨的铁钩击碎穿透了他的肩膀,让他的双臂动弹一下都十分困难,不单单是因为疼痛,更多是重要的骨头受损,导致行为受限。
这里的守卫或者说是狱卒都是昨天云藏锋和谢老道一战的见证者,深深地被云藏锋的武力震慑住了,都不敢过于接近,如果不是害怕饿死了云藏锋被何松涛怪罪,根本不会走进云藏锋,对于他们来说,云藏锋只有保持着这个虚弱的状态,他们才是安全的。
所以过去了将要一天一夜,云藏锋也没有进食,加上肩膀的铁钩没有去除,血流不止,换做常人早就失血过多而死,饶是云藏锋这般强悍的体魄也虚弱至极。
柳问情隔着铁牢的牢门看着虚弱的云藏锋,万般情愫走遍四肢百骸,两滴眼泪包裹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却没有流下来,何松涛跟在她的背后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问情没有像自己想象的一样会声嘶力竭的大哭一场,也没有像何松涛想象的一样会尖叫着质问他为何要这样虐待云藏锋,会要求他把云藏锋从铁链的束缚之中解放出来,一切都没有。云藏锋自然也看见了来人,他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就如同柳问情一样眼眶红红的与她对望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何松涛冲着掌管钥匙的守卫招了招手来,守卫很是识趣的将钥匙交到了何松涛的手上,何松涛替柳问情打开了云藏锋监房的大门,接着把剩余的钥匙交给了柳问情:“这是锁住云少侠四肢铁链的钥匙,我把它交给你了,至于要怎么样,你自己来决定吧。我去外面等你,你们好好聊吧,放他走的时候别让他动刀子,那把刀实在是太吓人了。”
柳问情递还给何松涛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何松涛示意一般的点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柳问情走进监房,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去打开锁着云藏锋的铁链上面的锁,四把锁开完,云藏锋就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向后倒去,不过好歹柳问情也是一个练武多年的人,身形一转就把云藏锋搂入了怀里,只不过云藏锋要比柳问情重不少,两人顺势缓缓坐到了地上。
云藏锋说道:“柳姐姐,你真的来了,我昨夜做梦还梦到你来着。没想到今天你就出现了,我想应当是老天爷有眼,眷顾我这个垂死之人吧。”两人十年未见,本来应该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事,云藏锋设想过千万种和柳问情重逢过的场景,却没有想到重逢之后的第一面,他自己就如此的狼狈不堪。
柳问情替他拔出肩上的铁钩,然后替他擦了擦那张被污泥遮盖住了的邋遢面容,说道:“十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油嘴滑舌,只不过人长大了不少,十年前的时候我还能抱得动你,现在已经有些吃力了。老天爷怕是不会再眷顾你了,因为你不会死了,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好运气。”
云藏锋似乎很享受躺在柳问情怀里的感觉,闭着眼睛在柳问情并没有高高耸起的胸脯上面蹭了蹭,也不去管铁钩从肩膀拔出来之后的血流如注,只是说道:“柳姐姐十年前抱得动藏锋,现在都已经修仙了这么多年了,抱起来肯定是更加的轻而易举了。遇见你,本来就已经花光了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我也只有这一件事情要求着老天爷,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没有旁的事情要求着他了,再不眷顾我也没什么所谓。”
柳问情现在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第一次在千娇阁遇到了云藏锋,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样依偎着她,只不过当时的自己没有这般的心境罢了。
柳问情拿这个只要一在她面前就油嘴滑舌的孩子根本无可奈何,只是现在不能算是一个孩子了,她说道:“再是抱得动也不能抱了,你现在比我还要高出许多,抱着也不再像个样子了。你还是花言巧语的哄骗我开心,偏偏我心里知道你是在骗我,我还是甘之如饴,
这辈子上了你的贼船,怕是就毁在了你的手上,只是......只是......”
说着说着柳问情眼眶里的两滴眼泪终于还是滑落了下来。
云藏锋最看不得女人哭,身边的女人多种多样,不管是去妖界历练的龙灵还是远在昆仑的欧阳红袖都算是国色天香,偏偏是长相相对来说比较普通的柳问情最能够带给他那种放松和依赖的感觉,不管是十年前娇弱的柳问情还是十年后武艺卓绝,道法高超的柳问情。
他想要抬手拂去柳问情脸颊上的泪水却发现自己连抬手都很难做到,只能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柳姐姐,你别哭了,还是有什么事比我们重逢还要重要的。不管有什么苦难,以后我都陪着你一起走,一起熬过去,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没什么可怕的。十年了,我失去了你十年了,我不想再过那种没有你的日子。”
柳问情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最后还是决定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说给云藏锋听。她觉得有一句话何松涛说得对,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总有一天都是要去面对的,再说了,她这一次来这里就是来跟云藏锋做一个了解的,她已经答应了何松涛的要求,也**于他,柳问情做不出来言而无信的事情。
终于,柳问情还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了云藏锋,云藏锋听完先是一愣,而后就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因为巨大的动作,原本就已经重伤的肩部更是血流不止。
柳问情责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地用真气封住云藏锋的血脉,让血流的速度慢下来。
云藏锋无言的抽泣着,虚弱的身体躺在柳问情的怀里颤抖,他恨自己,恨自己这般无用,现在连扇自己两个耳光都做不到,他想抽身而起躲在一个角落里抱住自己的膝盖哭泣,他想拿起长刀戳进自己的心口里,但是他都做不到,他只能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这个救他的女人的怀里。
云藏锋说道:“柳姐姐,你打我两巴掌吧,我真是没用啊。是了是了,我早该想到了,你和何松涛一起过来,肯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何松涛是一个商人,从来不做吃亏的生意。要你比要我好,不仅有了一个强有力的贤内助,还可以抱得美人归,何松涛啊何松涛,真是厉害的人物啊。”
柳问情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孩子,她问他:“你不怪我吗?”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怪你,怪你根本就不懂我。哪怕是我死了,我灰飞烟灭了,我也不希望你用自己去换取我的安全和自由。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你,是我伤了你的心,是我技不如人,是我不中用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我只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年轻气盛,练了十多年的武艺,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堪一击,为什么天生没有丹田,处处受制于人。我就是一个废人,废人。”
柳问情摸摸他的头,说道:“我送你出去吧,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希望你不要把这里的秘密泄露出去,也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必定亲手对付你,这是我和何松涛交换的条件。记住,不要再回来, 否则岂不是枉费了我一片心意。”
第八十一章 亲手拿回来
云藏锋最后还是被送回了凤至她们暂住的那间客栈,是柳问情亲自送回来的,将云藏锋送到之后柳问情就走了,也不是什么话都没有交代。
总算是把该说的话,该交代的事情都告诉了凤至和小虎,阿龙一直昏睡不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柳问情自然也是看了两眼就走了。她不是着急回去何府喝那一碗汤吧,应当是不敢在这里多逗留,多待一会就越舍不得走。如果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已经把云藏锋救出来了,不再去何府那又如何?
可惜,柳问情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她自己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不干净的人了,配不上云藏锋了,还不如从一而终,既然与何家二少爷有了婚约,自然就应当遵守吧。
同为女人的凤至倒是很能明白柳问情的心情,当初她还不是为了阿龙愿意给云藏锋自荐枕席,只为了拉拢云藏锋,只是没有想到武功高超如柳问情也会被迫做出同样的决定吧。凤至只是给柳问情说自己会把家里一切都打点好,以后还是一家人,让柳问情得空能够回来看看。
柳问情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见的好,免得多有牵挂,触景生情。”说完转身就要走,走出两步又回头来对凤至说道:“对了,你们替我好好照顾云藏锋。”
见凤至肯定的点了点头,柳问情才展颜一笑,迈着小步子离开了客栈。凤至知道柳问情至今还是放不下云藏锋的,否则也不会有这样一番嘱托了。
另外一边小虎和云藏锋待在一起,没有出来送送要走的柳问情,两个都舍不得吧,一个舍不得从小一起长大对他颇为照顾的阿姊,一个舍不得温婉如水,情深义重的柳姐姐。怕只怕到时候哭着喊着不让柳问情离开,不仅丢了自己的份,还让柳问情难做,丢了她的脸。
小虎越想越气,先是扇了云藏锋一个巴掌,说道:“都是你,让阿姊为了你的安危受了这般大的委屈。”
云藏锋本来心如死灰,但是被这一巴掌重新点燃了火,奈何手臂还没有恢复,抬不起来,只能一口唾沫吐在小虎的脸上,说道:“放你娘的屁,要不是老子千里迢迢跟着阿龙哥来救你,阿龙哥会变成这样?老子会被何松涛那个杂碎抓起来?柳姐姐会为了我受这么大委屈吗?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你而起,你这个没用的废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小虎被一句话说愣了,而后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说道:“没错,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我是个废人,废人。”紧接着房间里面就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陷入了沉默当中,压抑的气氛就像是在酝酿一场雷暴,随时可能会降临。
送走了柳问情,凤至也转身回到客栈房间内,阿龙身边还离不开人,云藏锋和阿龙现在又行动不便,她一个女子要照顾三个大男人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了。
回到房间,凤至就感受到了那股压抑的气氛,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小虎和云藏锋,甚至不能说对他们的感觉感同身受,因为她和他们不一样,她是一个女人,她知道女人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可以付出一切的。
凤至想了
想还是对他们说道:“都是两个大老爷们,能不能不要磨磨唧唧,哭哭啼啼的像个女人一样,该面对的就要去面对,如果不服可以去何府把人抢回来啊。只是你们有这个本事吗?没这个本事之前,就给我浩浩认命,安安静静地疗伤,练武,直到有一天能够一人一刀杀到何府门口,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把柳姐姐从何府里面带出来。在这里哭丧个脸给谁看啊?互相乞求怜悯吗?”
二人还是没有说话,就这样瘫坐着,凤至知道他们一时半会还走不出这个阴影来,需要一点时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治疗时间所有的伤痛。
凤至给昏迷不醒的阿龙掖了掖被子说道:“等夫君醒了,我们就要启程回江宁郡城了,这一次来泰安城救人也不知道是得还是失,短短两三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我想回去过那种简简单单的生活,小虎跟着我们一起回去,龙虎帮离不开你。云兄弟呢,你有什么打算,你本来到江宁郡城就是来找师傅的对吧,眼下师傅要和别人成亲了,不知道你作何打算呢?”
小虎先回答凤至的话道:“嫂子,我现在都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我还回龙虎帮干什么啊。我已经不能打了,别回去了反倒成了兄弟们的拖累,我自己拿点银子还是去千娇阁当我的龟奴好了,老本行干起来也顺手。”
凤至骂小虎道:“你这是说得什么混账话,不说龙虎帮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帮派,但是在江宁郡城那一亩三分地还是有头有脸的吧,堂堂龙虎帮的副帮主去自家产业当龟奴,你是要阿龙和我被人戳脊梁骨吗?再说了,你现在走路都成问题,怎么去跑堂做龟奴。”
“小虎啊,你听我跟你说,我终究是一个女人,龙虎帮的产业交给我打理始终是好说不好听,别人都笑着你们龙虎兄弟无能呢,以前你手脚好,打架狠,让你往前冲一冲没问题,现在你这个样子正好可以从头学起,我把自己会的东西全部都交给你,你一点一点学,我也一点一点把龙虎帮的产业都还给你,到时候我也乐得一个清闲,可以好好地在家里相夫教子,做一个贤妻良母。”
小虎听完凤至的话,根本就生不起反驳的心思,凤至虽然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但是行事果断不下于男人,龙虎帮上上下下对于凤至的尊重更超过对两个帮主的,并且两个帮主都一样尊重凤至,用一句不客气的话来说,凤至才是龙虎帮说一不二的话事人。
见小虎低头不语,凤至心里知道小虎已经认可了她的安排,接下来就是看云藏锋了。云藏锋的问题可没有这么好解决,他既不是龙虎帮的人,也不是她凤至可以随意差遣的什么人,能不能走出来只有看他自己,要去哪里也只有看他自己。
云藏锋感受到凤至把目光转向他,他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很多,不再像第一次到江宁郡城的时候的云藏锋那般意气风发了,那个时候虽然身心疲惫,但是却有希望有奔头,这个时候希望全都破灭了,整个人就颓废了下来。
云藏锋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或许继续游历江湖吧,我想把柳姐姐走过的地方再走一走,去看看她曾经看过的风景,去走一
走她曾经走过的路。送我回来之前她跟我说不要再去找她,否则她会因为信守对何松涛的承诺亲手对付我,所以我想了想,我如果要是再去找她的话,至少也要能够打得过她才可以。兴许我游历之后就会放下了,也或者是明悟了,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了。”
凤至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也许云藏锋所说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了,她只能点点头,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云藏锋可以早日走出阴影。
三日后,阿龙从昏睡中醒来,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隐瞒了柳问情的事情,凤至说还是希望等到回到了江宁郡城再告诉阿龙,免得以阿龙冲动的个性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云藏锋和小虎也欣然同意。
云藏锋这几日来每一天都是以酒为伴,可以说是泡在酒坛子里面了,日日喝得个酩酊大醉,喝醉之后也不回到客栈来,反而是在泰安城各处闲逛,甚至于有时候还与野狗夺食,这倒不是因为穷困潦倒而做,而是因为想要糟践自己,从这样的举动当中来消弭柳问情的事情给他带来的痛苦。
云藏锋第一次觉得拥有一个强悍无双的体魄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他要喝比寻常人多上好几倍的酒才能够喝醉,酒醒的也很快,根本不能够让他忘记痛苦,他觉得似乎只有自己变成一滩烂泥才能够缓解内心的苦闷。
但是在街上游荡的日子里面倒不是一无所获,他在某一日闲逛的时候听到了何二少爷将要成婚的消息,自然知道成婚的对象就是他朝思夜想的柳姐姐,他冲上前去揪住那个人的脖领问他,婚期到底是什么时候。
别看云藏锋此刻颓废潦倒,但是修炼了十多年化龙诀的身体不是那般没有用处的,化龙诀不仅带给了云藏锋强健的体魄还带给了云藏锋变态的恢复能力。
拔出铁钩之后的第二天,云藏锋的伤势就好了个七七八八,第三天就已经痊愈了。
揪住行人脖领子的云藏锋满身酒气,眼睛里面布满了鲜红色的血丝,胡渣子也长长了不少,好在他跟着龙战学,喜欢短发,所以头发不是很长,总不至于批头散发那么恐怖,但是在这个无辜的路人看起来也已经足够狰狞了。路人战战兢兢的回答了云藏锋的问题,云藏锋听完拔腿就走。
此时,客栈里面,阿龙和凤至已经在收拾回程的东西,阿龙醒来之后又住了两天,吃了一些清淡养胃的食物,让体力恢复到了一个好的阶段,总不至于受不了路途中间的舟车劳顿。
三人正在收拾间,云藏锋破门而入,带来满身的酒气,凤至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急忙给云藏锋使眼色。云藏锋心领神会,知道不能在阿龙面前提起柳问情的事情,于是便和凤至悄悄出来,将柳问情的婚期告知了凤至。
凤至摇了摇头道:“云兄弟,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在他们婚礼上把师傅夺回来,但是师傅也说了会亲手对付你,而且还有一个你也打不过的谢老道在一旁掠阵,恐怕凶多吉少,这一趟恕我们不能再陪你参与了,不想再去折腾了。”
云藏锋点点头道:“我知道,我只是来知会你们一声,属于我的,我一定要亲手夺回来,这一次绝不再退缩了。”
第八十二章 拦截
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是离人的愁绪还是新人的欢笑泪水。这一天,何家张灯结彩,何家二少爷何松涛喜结良缘,迎娶新妇过门,市井传言这位新娘子不仅貌美如花宛若仙女,还武艺高强,是个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按照规矩,新娘子和新郎官在这一天是不能见面的,为了图个喜庆和好彩头,柳问情早在三天前就搬到了西郊村落的何家老屋居住。
这是媒婆说的道理,说是为了守着从老人们那里就流传下来的规矩,硬是要这媒婆给讲个什么道理出来,她也说不上来。何松涛打心眼里恨死这个媒婆了,这半个多月以来,他天天都围绕在柳问情的身边,拈花惹草,欺男霸女的事情一件也没做了,有时候想要和柳问情亲热亲热,柳问情只装傻充愣。
实在是何松涛说得过于直白了之后,柳问情就回答道:“上一次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约定,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让你占了便宜,现在我既然已经答应嫁与你为妻,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等过门再说。”
何松涛现在是从心底真心喜欢柳问情,既然她不答应那就罢了,何松涛也没有在提过,可以说这半个月以来,何松涛是对柳问情千依百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差没有放在供桌上面供起来。
可是即便如此,何松涛也没有看到过柳问情发自内心的笑过一次,柳问情只是每天这样呆呆的看着某一个地方,不出声不吭气,只有练剑和修习功法的时候,才有那么一点点的活力。
何松涛为了哄柳问情开心,更是想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方法,可是一点都没有奏效,可是这三天见不到柳问情,何松涛这心里就跟猫爪子在挠似的,暗骂这媒婆出的什么馊主意。
距离阿龙和凤至她们启程回江宁郡城已经过去了十来天,路上也偶尔写了一两封信传递给云藏锋,可是云藏锋都没有收到过,因为云藏锋自打他们走后就在客栈退了房,一个人在街上乱晃悠,每天与酒作伴,醉的时候就好什么都不想,醒的时候就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把柳问情夺回到自己的身边。
想着想着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心里愈发的苦闷,干脆又买了好几坛子酒,一口一口的把自己灌醉。
客栈老板知道云藏锋退了房,但是隔三差五还是来买酒喝,他收到了从阿龙和柳问情那里给云藏锋的信,往往都是自己都不看一眼就扔了,哪里还想得起来要告诉云藏锋,只是今天正好云藏锋来买酒的时候,信差也把信送了过来,云藏锋见是给自己的信,也是满怀疑惑的打开信封。
信里面第一句是说他们已经回到了龙虎帮,家里一切安好,希望云藏锋不要挂念,其余的都是一些安慰云藏锋的话,希望云藏锋能够早日从柳问情将要嫁给他人的阴影当中走出来。
云藏锋看完书信,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书信叠好放在心口处的位置,然后拍了拍胸口书信所在的地方,感觉书信贴身放妥帖之后才继续找客栈老板买酒喝。
这几天喝的酒多了,客栈老板和云藏锋都已经熟悉了对方的秉性,云藏锋喝只喝不掺水的烧刀子原浆,一坛子三两银子,不算贵,这个价可以说是老板非常良心的一个
价格了,云藏锋一次要四坛子,一只手端一坛子,腋下在夹着两坛子酒,每一次看着这一幕,客栈老板都很担心云藏锋会把酒给摔了,倒不是心疼银子,反正云藏锋已经事先付过了钱,反而是担心云藏锋糟蹋了这好酒。
客栈老板照例一坛子一坛子把酒给拿了出来,少了一坛子是因为云藏锋最近喝得太多,把店里的存货都喝得差不多了,往日里都是勾兑着来卖,一部分卖完另一部分贮藏的时间也就够了,但是云藏锋这个喝法像喝水一样,店里实在是没有多的存货了,有的都还在地窖里面没有酿好呢,云藏锋也理解店家的难处,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放,就要往外面走。
客栈老板急忙喊住云藏锋道:“客观,您留步,您今天喝酒的银子已经付过了。”
云藏锋疑惑道:“付过了?”
客栈老板回答道:“付过了!”
云藏锋问道:“谁付的?我不记得我曾经付过今天的银子。”
客栈老板笑嘻嘻的指了指窗外,外面的雨好像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他说道:“你听没听到鞭炮声?”
云藏锋摇摇头,等着客栈老板继续说。客栈老板也很配合的继续说道:“今天是何家二少爷何松涛迎接新妇过门的日子,鞭炮声从早上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听过,已经响了两三个时辰了,何家吩咐过,今日城里大宴宾客,城内所有的何家产业的开销一概免单,算是讨个彩头,鞭炮声不停,那不收钱的规矩就不停。”
“何家还说今天何家有喜那就是人人有喜,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只要运气够好,去得够早,都能够进何府内院大吃一顿。”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了,惹得云藏锋有一点点的不快,客栈老板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所以啊,客官您今日的酒钱已经付过了,不必再付。”
云藏锋最讨厌那些假惺惺的客套,倘若自己执意要付钱,店家执意不收,推诿过来推诿过去岂不是难看,索性还不如自己大度一些,受了这份来自于何家的好意。
快要走出客栈门口时,云藏锋回头说道:“那老板你也要去何家分一杯羹?”
客栈老板有点苦笑的意思含在脸上,说道:“何家的邀请帖子早在十天前就已经发到了各州府各郡县,但凡是跟何家有瓜葛,有生意来往的商界巨,武林门派,黑道帮派都要来参加,说得好听,哪里又还有我们的席位。我还是老老实实守我自己的店,这份热闹,不去凑也罢。”
云藏锋嬉笑道:“不去吃也好,免得溅了你一身血。”
客栈老板听完这句话刚想说别这样说,大喜的日子这样说不吉利,但是当他抬头时,云藏锋的身影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走出客栈门来,云藏锋才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大意了,这几天每天醉生梦死不知道时辰日子,连柳问情婚期到了也不自知,真是该打。
但是破敌之法尚未想到,云藏锋自己忖度恐怕这一次去,连半分把握也没有,但是要去面对的始终是要去面对的,难道自己打不过就不去救柳问情了吗。答案是否定的,柳问情,他一定要带回到自己的身边。
云藏锋拉住一个看热闹的人问道:“何家去迎亲的队伍
走到哪里了?”
被抓住脖领子那个人起初还有一些不悦,但是当他看到云藏锋那择人而噬的眼神的时候就像看到了森林里的兽王,一股腥风扑面而来,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给云藏锋指了一个方向。
云藏锋一看,便把其中种种想通了,那人所指正是西方,西方只有一个地方,那便是西郊小村,迎亲的地方一定在那里。
云藏锋想直接去找柳问情的话,依照柳问情信守承诺的性子,一定不肯跟着自己走,但是如果半路拦截住迎亲的队伍,杀了何松涛,来一个先斩后奏,柳问情就算是想嫁也没有人可以嫁了,不跟着自己走也不行。
想到就去做,云藏锋估算了一下,今天下雨,出了城门之后的路途就泥泞难行,何松涛的队伍像游街一样缓慢前行,现在估计离城门口已经不远了,加上拖着的种种彩礼之类,行进速度必然不快。
他一个人孑然一身,全力赶路的话,一定可以在城门口到西郊小村的路途中间拦截下迎亲队伍。想着想着,云藏锋的身体便动了,在雨中带起一蓬水雾。
迎亲队伍果然不出云藏锋所料,正好在城门口,出了城门口就是一条不怎么齐整的路了,晴天还好,到了雨天被雨水一浸泡就变得泥泞。
何松涛想要狠狠骂一句娘,不仅那个老媒婆跟他作对,就连老天爷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加上身上的衣物全部都被雨水打湿黏在身上,实在是让他难受得紧,别看何松涛骑着高头大马,其实心里窝火得很。
行至半途,拉着彩礼和结婚所用的东西的牛车车轮陷进了泥沼之中,何松涛更是心烦意乱,翻身下马就着手里的马鞭抽在牛的身上还有驱车人的身上。
一边抽打还一边骂着,总算让自己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安定了几分。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何松涛请出了谢老道护卫迎亲队伍的安排,何家老爷子何经伦也欣然同意,并且承诺谢老道只要送好了这一趟,今后绝对不再麻烦他,谢老道被何家用救命之恩捆绑了这么些年,早就不想替何家做事了,自然答应,此刻他那一双如同鹰隼的眼睛正在四处巡视着,警惕危险的发生。
雨中,一柄长刀对着正在抽打下人的何松涛的脑袋砍去,银白色的刀刃将从天而降的雨滴纷纷击碎,沉重的长刀在雨中带起的水珠煞是好看,夹带着呼呼的风声看向它的目标。
被抽打的下人叫了一声:“少爷小心。”
紧接着一把将何松涛推开,那柄长刀就这样硬生生的从这位小哥的头颅劈了进去。何松涛被推倒在地,本来就粘在身上的新郎礼服更是沾上了一身的泥水,好在他反应并不慢,手脚并用的向着谢老道所在的地方爬过去,四周的人全部都反应过来,叫道:“有刺客,有刺客。”
云藏锋知道时间紧迫,如果让谢老道插手其中,必然就不会得手了。
何松涛爬得快,云藏锋的刀法更快,迎亲队伍中阻拦在他面前的都没有超过眨眼的功夫就倒在了地上,直到长刀将要降临何松涛的脖颈之上,一柄剑从天而降,挡住了长刀的锋锐。
谢老道的声音在大雨中响起:“怎么,云少侠也开始做起了这种偷袭行刺的事情?”
第八十三章 一梦十年
大雨倾盆,呼啸的狂风也刮了起来,雨水却从天上直直的下坠,就连这把树都吹得歪倒在了一边的风也不能改变大雨坠落的轨迹,雨点坠落拍打树叶的声音是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有数百人一起拍掌时的轰鸣。
这雨,云藏锋没见过这么大的,连谢老道这个活了数十年的人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
大雨之中,谢老道一击发出就弹射而归,地上因为雨水的冲刷全是泥浆,让他的步伐比平时多向后面滑了几尺,谢老道不得不后跟着地才能稳稳的在离云藏锋数十尺的地方站住脚跟。
习武之人都练轻功身法,身法高明之人往往在与人打斗的情形之下占大便宜,这个是人人皆知的,但不是人人都会的,否则也不会有轻功的高下之分,但是谢老道很明显是一个轻功身法极其高明之人,以他那嗜武成痴的性子,但凡轻功能够做到天下第一,绝不会做天下第二。
修习轻功的人都养成了一个习惯,脚尖点地,脚后跟不着地,这是为了时刻修炼着自己的腿力和步伐,一旦一个轻功高手脚后跟点地了,不是心散了,就是气乱了。
武学之中也有一门坠身的功夫,这是为了让自己身形更稳,不容易被人攻破下盘,下盘不稳的人也容易在与人对打的争斗之中处于劣势,吃一个败仗。
谢老道看着这个天气明显不适合再用极快的速度与云藏锋打斗,所以主动放下了自己的脚,让这场大雨中的战斗变成了一场实打实的搏杀。
一击弹回,长剑在身前一甩,谢老道将滴落在剑上的雨水纷纷甩落,可是雨实在是太大,沿着与手臂形成一条直线的剑流下,自剑尖滴落到地上。谢老道问了一句话,他在等着云藏锋回答一句话。
最终,谢老道也没有等来云藏锋的答案,等来的只是云藏锋的嘶吼和长刀的锋芒,谢老道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谢老道也是奋力的一击,这一击不是进攻,而是防守一般的挥砍,就像手里的剑不再是一把简简单单的剑,而是一把可以挡住世间万物的剑,长刀砍到的也只能是这把剑。
刀剑交击所发出的嗡鸣声尖锐刺耳,但是却被大雨的雨声所阻隔,除了交手的二人,没人听到。
站在一边围观的所有人就像是在看一出无声的闹剧,两个人的脚下都稳如磐石,纹丝不动,只有手上的挥砍和攻防。
谢老道运上了真气,雨水渐渐不能沾湿他的身体,落到他的周围就被弹射到一边,他一击隔开云藏锋的进攻,继而一脚迅猛踢出踹到了云藏锋的心口,云藏锋反应很快,仍然是被真气所触碰到了,就像那些滴落下来的雨水一般被弹射开来,摔倒了泥泞的地上。
谢老道运上一口真气至喉咙,而后问道:“你当真要以性命相搏?”
扩散开来的气浪把两人之间的雨水纷纷推开,这一句话无比清晰的传进了云藏锋的耳朵里,云藏锋却置若罔闻,执着的站起身来。
谢老道怒喝一声:“要命的就躺下!”
接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绕到云藏锋的身后,身子半躬,反手用剑柄击打在云藏锋的膝盖窝上。
云藏锋受力
不住跪倒在地,却反手一刀向后横砍而出,谢老道举剑挡在身前,却受不住云藏锋的巨力,随着剑身被挤压出一个极限的弧度,整个被弹射出去,撞断几棵树木才停止下来。
站起身来,云藏锋再次持刀攻向谢老道。
谢老道此时声音之中夹带的愤怒更甚:“倒下!”
接着不等云藏锋的攻击来到身前,整个人凌空旋转,长剑携带万钧之势向云藏锋砍去,云藏锋不得不横刀举在头顶挡住谢老道的当头一劈,谢老道力气不大,但是真气所蕴含的后劲层层扑来,云藏锋只能堪堪挡住,但由于方才膝盖窝受了谢老道一击,现在又承受如山巨力,不由得一阵酸麻,就这样跪倒在地。
谢老道落地收剑,负手而立,说道:“就这样待着,饶你不死,再要战,当心你的性命。”
云藏锋此刻哪里听得进这般言语,仰天长啸出声,“啊......”的呼啸声穿过雨幕的狂暴之声响遍山林。
谢老道摇头退开数步,脚后跟重新提起离开地面,云藏锋趁势直起身来便要抢攻,不曾想对手来势更快,几乎就在眨眼之间谢老道就动了,长剑自背后而来,就要穿透云藏锋的背心,千钧一发之际,云藏锋根本来不及转身挡住这一剑,手上本能的做出一个背刀式,剑尖刺在刀身之上发出叮当脆响,接着云藏锋心口便中了一剑。
谢老道只是一个转身顺势抽出了腰间的另外一把剑刺入了云藏锋的胸膛,再一个转身抽出长剑,伸出两根手指抹去了剑尖的血液,冷冷说道:“你似乎忘记了我有两把剑。”
云藏锋再也说不出话,软倒在地,躺在了泥浆之中,胸口剑伤不停渗出鲜血,染红了整片地面,弥留之际,只看到何松涛翻身上马,带着迎亲队伍远去。
天地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没有了雨声,没有了风声,渐渐地雨点铺面的感觉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
“藏锋哥哥,藏锋哥哥,快醒醒,无痕师傅叫我们去练剑啦。”
云藏锋慢慢的睁开自己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龙灵那一张俏皮可爱的脸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自己不是在大雨之中和谢老道对战然后被刺中了吗,怎么突然就回到了天奇峰,回到了龙灵的身边?
但是龙灵却不管这么多,拉着云藏锋就向着无痕所在的剑谷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不住的说道:“快走啦,今天你是怎么啦,怎么呆呆的,等无痕师傅发火了,又要给你加两个时辰的剑势修炼,到时候又要照顾虚脱的你,我可受不了。”
云藏锋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也许自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天奇峰,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来到剑谷,无痕已经等在那儿了,手里拿着一柄剑,还是那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还是那慢悠悠的剑法,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都没有改变。
无痕看到龙灵拉着云藏锋走近,停下了舞动的剑,缓缓说道:“今天晚了半个时辰,一会藏锋该在我的剑势之中多待一个时辰。你们先对战一场我看看你们的长进。”
继而随手一招,剑谷中两柄宝剑应声飞了出
来,龙灵和云藏锋几乎同时跃出握住飞舞的宝剑剑柄,两柄剑很快便交击在一起。
百招之后,龙灵将宝剑放在地上,整个人也躺了下去,嘟嘟囔囔的说道:“不打了不打了,累死我了。藏锋哥哥一身怪力比我这个妖兽也不差,简直就是作弊嘛,一点都不公平,把我的手臂都震麻了。无痕师傅,你还是快点拉着藏锋哥哥待在你的剑势里吧,一定要狠一点帮我出口气。”
云藏锋一脸无辜的看向无痕,无痕也是一脸的无奈,龙灵可是天奇峰的小公主,是云藏锋的妻子又是龙战的侄女,本身也是古灵精怪,天奇六怪全都宠着她,可把她宠坏了,就连最为严厉的无痕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痕喝了一口茶,刚要放出自己的气势来,方天生驱使着他的轮椅就来到了无痕的剑谷之中。
“二哥,你先等会,藏锋之前的设想通过我这些时日以来的钻研终于有了结果了,赶紧让他试试。”方天生拿着一筒竹简高高挥舞着,脸上洋溢着自傲的喜气。
原来之前云藏锋因为没有丹田不能修炼内功心法和真气,但是在跟着马侯修习医术之后了解到人体内的丹田是储存真气的地方,功能就相当于是一个仓库,他就想人体内的器官众多,那么可不可以用其他的地方来代替丹田的功能来储存真气呢。
没想到方天生一听到这个想法就来了兴致,抓紧时间就去研究这个方法的可行性了,甚至好几天都没有给云藏锋上课,教他读书识字和阵法之道。过了好些天,还真给方天生研究出来了。
无痕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感觉,即便是以马侯的医术之高明也没有办法解决云藏锋的问题,不曾想云藏锋的一个想法自己搭救了自己。无痕立马让方天生快点说说是什么方法。
方天生故作姿态的说道:“其实很简单,人有五脏,五脏对应着五行,并且各自有各自的经脉连通着四肢百骸。我这个办法就是通过五脏各自所属的经脉行气,所纳之气藏于五脏之中,如此一来便可以以五脏代替丹田的存在储存真气。”
话还没有说来,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半空响起:“简直是胡闹,方天生,你莫不是想要害死云小子不成?”
说着一抹黑光从天而降,却是龙战赶到,他落地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五脏分属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肝属木,肾属水,脾属土,这的确不错。但是天地之间的灵气何其驳杂,即便是你我的修为要想纳天地灵气为己用,也只能吸收自己灵根所属的那一部分藏于丹田,其余的便不能吸收。”
“云小子灵根倒是齐全,但是一旦某一属性的气行岔了经脉,内脏吸收了与自身属性不相符合的灵气,轻则会对五脏功能产生重大的影响,丧失其本身的功能,重则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再者说了,人的五脏是怎么脆弱的存在,单单是隔着身体受到冲击就有可能受损,灵气的能量庞大,一旦对五脏产生冲击,恐怕就不是受内伤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你这个法子根本就不可行,即便是以我的妖体恐怕也不敢轻易尝试。”
方天生却是微妙一笑说道:“那可不一定,人不是还有先天之气吗?”
第八十四章 婚礼之前
狂风骤雨往往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泰安城上午还在下着大雨,到了下午雨势就渐渐变小了,此刻更是停下了雨水奔流的步伐。
大雨之后的天地总是充满着那一股被洗刷之后的清新,就像是天地在洗涤世间万物,总会降下一场大雨来涤清人世间的污浊,就好像是一种法则,大雨越是猛烈,天地之间就越是干净。
可是啊,人世间的肮脏就如同雨后的春笋,不会因为一场大雨就销声匿迹,却因为有了新的温床长得更加的茂盛,人的**是无止境的,但是又没有足够的道德心进行自律,所以总会做出一些腌的事情来,但,什么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
人们成亲往往都是在傍晚时分,鸡犬归拢,百物停歇,日月更替之时,这个时候被人们称作黄昏,或者是昏时,所以男女和亲的行为往往也被称作为“结婚”。
《周礼》对于婚姻的解释是“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由此可以看出来,婚礼是将男女双方结合在一起,对上是侍奉家族长辈,将家族发扬光大,对下是延续香火,传宗接代。
眼下,柳问情和何松涛就是在进行这样一个大喜之事,何松涛安排得十分巧妙,没有如同平日里别人家举办婚礼那样让轿夫抬着花轿跟着迎亲队伍游城而是让轿夫一早就在西郊村落等待着他的到来,如此一来就可以直接接上柳问情启程,不必再多耽搁时辰。
虽然柳问情坐在花轿之中,头上也戴着凤冠,盖着鲜红的红盖头,但是为了不让柳问情发现被谢老道一剑刺死的云藏锋,何松涛还是选择让人在前方开路,如果发现云藏锋的尸体就即刻拖走。
开路的下人回来报告说道云藏锋不知所踪,问何松涛怎么办。云藏锋尸体的不翼而飞让何松涛有了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但无论如何婚礼还是要照常进行下去的,这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约定了,而是何松涛此时心中所愿,心中所想。
一路上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随着天气渐渐晴朗,何松涛也把云藏锋尸体消失不见的事情抛诸脑后,来自九州十二郡城的宾客纷纷向何松涛道贺新婚大喜,何松涛自然是站在门口迎接着贵宾的到来,哪里还有闲暇的时间去理会这些麻烦。
在何松涛的心里,这些事情交给混迹在宾客之中,怀中抱着宝剑假寐的谢老道去解决就好了。
柳问情却只呆在先前住在何府的那间房中,她根本就感觉不到作为新妇的欣喜之情,心里怅然若失,感觉自己的一生好像到了这里也就要结束了。
铜镜中抹了胭脂涂上红唇的新妇虽然比平日里的柳问情要美艳上几分,但柳问情老是觉得这并不是真正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那就只好听天由命,她不知道云藏锋会不会来,但是她并不想让云藏锋来,因为云藏锋如果来到了她和何松涛的婚礼之上就意味着她要和云藏锋刀剑相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何府也挂上了大红灯笼,毕竟是办一个喜事,何府的话事人,当代家主何经伦也是穿上了一声大红色的锦袍,笑嘻嘻的招待前来道贺祝福的宾客。有和何家有着
十数年生意上的往来的宾客和别人谈论的时候感叹道自己已经许多年没有看到过何家主露出过这么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何家对于这一次何松涛大婚的重视程度不仅仅在于何家家主何经伦的喜悦之情,更难能可贵的是何家大公子何松岳的亲自出席,要知道哪怕是之前何家任何的一件大事何松岳都没有出现在现场露过面。
此时此刻的何松岳端坐在大厅一隅,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摩挲着却不打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何松岳的身边站立着一名麻布葛衣,做下人打扮的中年人,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佝偻着身子在一旁侍奉着何松岳,何松岳向老者勾了勾手,老者便上前两步,本就弓着的身子更加弯曲,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耳朵贴近何松岳却又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避免离何松岳太近,接触到何松岳的身体,老者对于何松岳的恭敬可见一斑。
何松岳问道:“下面的事情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何松岳的如此问话,恐怕还会以为何松岳是在为胞弟何松涛的婚事安排操心,还会笑着说一句“真是兄弟情深”。
但是老者回答的话却跟婚礼一点都不相关,老者说道:“公子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回廊周围安排了十名刀斧手,围墙外面二十架劲弩和十张强弓对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宾客们来的时候身边跟着的大批护卫都被我们挡在了外面,但是贴身的那一名我们也不好将其赶走,所以我们所做的准备或许还不够充足。公子当真要把计划提前到二少爷大婚这一天吗?这么做会不会有一些冒险?”
何松岳捏了捏鼻梁,看起来十分的疲惫,他说道:“何家从发家之际开始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没有不冒险的,要想何家从此不再被这些毒蛇所威慑,就只有一次把他们打服,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要不然你以为爹他这十几年来一直暗中培育何家自己的势力,从神州各地收罗资质比较好的幼儿进行训练是为了什么?何家这一次是在赌一把大的,过了今晚,何家就没有一个机会可以将这些人全部聚集在一起了,到时候再要各个击破必定会让他们有所防备,我们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所要付出的成本也会增加许多。”
“这些个江湖帮派的帮主还有做着黑色生意的老板们啊,大多数都有功夫在身,身边也会跟着一个武艺高强的护卫,让他们聚集到一起对付很难很难,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今晚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今晚,何家又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才有这个机会。”
站在一边佝偻着身子的老者似乎腰有一些酸痛了,轻轻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腰,即便如此动作也不敢太大,害怕惊扰了正在说话的何松岳,他知道自己家的大公子自小算无遗策,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只需要按着主子的吩咐行事就行了,其余的不需要多想。
别人都说当何家大公子多么风光多么好,但是从何松岳小时候就带着何松岳长大的老者却知道大公子的不易。
他们做下人的只需要依照着吩咐做事情就好了,什么都不用想,何家的话事人们却不
同,何家大小事务事无巨细都要经过他们决策,包括下人们的吃喝拉撒,出了问题第一个站出来承担责任的也都是他们,谁说他们容易的那都只是看到了人前的风光,背后所付出的心血与汗水却是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何松岳见老者锤了两下腰之后还是那么恭敬的站着,也没有说一些其他的什么,而是继续着之前的话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就看老天爷的心情如何了。”
“之前也想过在饭菜里面下毒,不过被我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们这些每天都在刀口上舔血过活的人吃顿饭睡个觉都是小心翼翼的,吃菜之前都要先用银针试毒,在酒楼吃饭都会让做饭的厨子和送上饭菜的小厮先一道菜尝一口,这才会放心。”
“下了毒的菜,他们是不会轻易吃的,不过现在好了,何家这十多年来的银子都花在了这些杀手的培训上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该是他们一展身手的时候了。过了今晚,何家所有的底牌都要浮到水面上来了,是一举成功拿下,从此飞黄腾达再无拘束,还是失败,从此一落千丈成为落水狗被人人痛打,就看今晚了。”
说完这些话,何松涛抬起头来去看自己父亲那一张虚伪的脸,马上就要杀的人就在面前,却依旧以最大的热情去欢迎别人的到来,这份功夫,何松岳自己都觉得自己还有的学。
以上发生的一切,何松涛并不知情,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有大哥会在自己的婚礼上面搞这么大动作,也不知道自己的婚礼将会变成一个屠宰场。
只是看着时辰越来越接近,心中的喜悦难以抑制,甚至身体都开始因为兴奋和紧张而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以往也有过一次这样的感觉,那还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可是女孩子不喜欢他,嫁给了一个村子里的一个农民,年轻气盛的何松涛怒不可遏,带着人手杀上门去,砍死了女孩的丈夫,当着众人的面强了那个女孩子,最后女孩子羞愤自杀。
那是何松涛的第一次,那种兴奋的感觉也只有那么一次。
之前也已经得到了柳问情的身体,不过没有那种十分兴奋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成熟了许多,何松涛也不再希望得到的是一个**,反而想要与柳问情共度一生。
眼下夙愿将要变为现实,仙女下凡与凡人喜结连理这样传说中的事情就要发生在何松涛自己的身上,所以他才有这样兴奋、激动、紧张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觉。以至于他不时回头去看那间住着仙女的屋子,甚至冷落了面前的宾客。
身着大红锦袍的何经伦招呼完了客人,装作不经意的走到了何松岳的面前,问道:“岳儿,准备得如何了?”
一身白衣胜雪的何松岳“啪”的一声打开手里的折扇,摇动之间的风吹起两耳边的鬓发,加上本来就胜过常人一些的俊美面容,实在是潇洒俊逸。他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吉时已到,好戏便要开场了。”
月上柳梢头,何府一声锣响,司礼卖了死力气一般叫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
第八十五章 婚礼之变
何府大喜,自然是张灯结彩,大厅门前立起了几根两人环抱才能抱住的立柱,立柱之间拉起了红绸,估摸着怎么也有十几丈这么长。
司礼一声高喝,一旁等候的小丫鬟立马小步子急冲冲的跑到柳问情带着的小屋子里面去通报:“少夫人,吉时已到,请您移步大厅,老爷和少爷都等着您呢。”
里面没有传来柳问情的回答,倒是门口的媒婆说了话:“你先回去告诉老爷和少爷,让他们稍候,我们这就去了。”
人们成亲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当时,必须是要有媒婆在场的,直到婚礼结束,媒婆才算是功成身退,这才能领了酬谢的银子走路,故此,何松涛和柳问情虽然不是经由媒婆介绍相识,也请了一个十里八乡有名有经验的媒婆做样子。
小丫鬟又急冲冲的跑了回去,何松涛自然已经在厅前等着了。过了片刻,司礼又高声呼喊道:“新娘到!”
新娘出场总是万众瞩目的时刻,人人都想看看新娘子的模样,人类的好奇心很多时候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体现得淋漓尽致。
尽管何松涛早就已经看过了柳问情不知道多少眼,此刻见到在媒婆的搀扶之下缓步向他走来的柳问情也有一些呼吸急促,变得紧张起来。
盖头盖在头上,新娘子看路就有些困难了,所以需要媒婆引路,这也是从老祖宗那里就已经传下来的规矩和做法。媒婆牵着柳问情走到何松涛的面前把柳问情的手交到了何松涛的手里,这才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以算是功成身退。
一条红绸横在柳问情和何松涛的手中,算是喜结连理的象征,新人在这里是不会直接牵着手的,往往就是各自拿着红绸的一端,然后并肩走向大厅。
红色锦袍加身的何经伦老爷子端坐于大厅正中央的主位之上,喜笑颜开,柳问情父母早逝,双方父母只剩下了何经伦一人,何松涛的母亲也因为生下何松涛难产死了。
一对新人就这样携手走到了何经伦的面前,男的长得有几分模样,女的盖着红盖头看不真切,但是只看身段,想来模样应该也不会太差,倒是有几分金童玉女的样子。
司礼看到新人站定,高声呼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行礼,一拜天地。”
一拜天地,拜的就是这天与地,自然是要对着门外的,感谢上苍赐下的缘分和机会。
二人转身朝着大开的厅门,正要跪下行礼,正对面处传来一道声音:“何二少爷,大喜之日也不请我来喝一杯喜酒吗?真是枉费你我相识一场!”
声音亮如洪钟,其中蕴含的情绪倒真真是愤怒,不知情的人恐怕还真以为是因为何二少爷自己礼数不到,没有请声音的主人吃酒,这人才发了脾气。
突然遭遇变故,何经伦身为一家之主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也没有发现是何人在说话,只能对着左右虚空一抱拳说道:“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大驾光临,何府上下有失远迎,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朋友现身一见,何某人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聊表心意。”
声音又响起来说道:“何老爷客气了,云某人不请自来,不知道是
不是叨扰了?也罢,还是先看看我给二位新人准备的礼物吧。”
话音落下,天边飞来一个圆滚滚,黑乎乎的物体,正落在何经伦脚下,定睛一看,却是何松岳安排得刀斧手其中一个人的头颅。
何经伦不愧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只是略微惊愕了一下,便泰然自若的说道:“朋友这是何意?莫不是与何家有何冤仇,今日是犬子大喜之日,不妨先现身喝一杯水酒,我们之间的恩怨日后再算。”
看到不知道从哪里掷出来来的头颅,席间的宾客都嘈杂起来,大喜之日送头颅,可是多么大的深仇?
听到来人自称云某人,何松涛和柳问情各自握住红绸一头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柳问情是因为知道云藏锋来了,她最不愿去面对的一个场景还是来了,何松涛却是为了云藏锋死而复生的事情感到奇怪,目光转向坐在席间的谢老道,谢老道还是抱着那柄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打着瞌睡。
席间众人反应不一,但是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声音的主人从某一个地方现身一见。
此时,有一名仆人惊叫道:“有人在那儿!”
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人影站在高墙之上,背后就是月光,最醒目的还是那一柄看起来威武不凡的长刀。
何经伦拱手说道:“阁下在我何府大喜之日带着兵器前来道贺,送的贺礼是一颗头颅,是欺我何府无人吗?”
人影纵身一跃,重重落到地上,踏碎了脚下青砖,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说道:“何老爷说的人是布置在大厅周围的刀斧手何弩手吗?数十把强弓劲弩外加各处的刀斧手,不知道何老爷是要在令郎大喜的日子里面对付什么人呢?值得如此的大费周章。”
场下也有心思活泛的老大,自然对于何家的用意有几分揣测,但是没有明显证据,不敢即刻翻脸,众位帮派老大和黑色生意的话事人面面相觑,都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意思,等着何经伦给一个答复。
何经伦一时语塞,饶是以他的经验老辣也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原本按照计划,两位新人一旦礼成,众人该吃吃该喝喝,就是该埋伏着的暗子动手的时候了。
到时候再杀掉一两个不听话的刺头来杀鸡儆猴,威慑一下众人,再把在场的黑色势力握到自己的手中,何家从此以后便是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不曾想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将全盘计划完全打乱了。
看了一眼束手无策的何经伦,何松岳突然觉得自己的老爹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小的时候觉得何经伦打理这么大的家业,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是年纪大了的何经伦似乎丧失了原本敢打敢杀的风格,变得犹豫了起来。
何松岳一抬手,做了一个下挥的斩首动作,这是事先和伏兵约好了的暗号,一看到这个动作就是动手的意思。
身边侍奉的老者拿出一只短笛,吹了两长三短的鸣笛声,随后而来的便是强弓劲弩的破空之声,刀斧手也从暗处鱼贯而出,瞧准了目标就高高抬起手里的兵器,狠狠的砍杀着。
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好在先前有了心理准备,所有人一下
子都反应过来应对敌袭。也有原本不是目标的宾客四散而逃,然后被不长眼的弓弩箭误伤,聪明的都躲到了桌子底下,不敢露头。
有一个帮派的帮主拨开射来的弓箭怒喝道:“奶奶的,何老儿,你真敢动手!老子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接着就向着何经伦冲锋而来,不过被刀斧手给挡住了。要说这些帮派老大有些功夫在身不假,但是大多数都是不入流的,真刀真枪的干起来还真打不过这些刀斧手,所以被一刀砍翻在地也不稀奇。
战斗没有持续太久,场中丝毫没有被这场动乱干扰到的人就只有云藏锋、谢老道、柳问情以及何家父子三人了。此刻,何经伦的枭雄之相暴露出来,他知道何松岳的意思,如果已经暴露了都不动手那就迟了,所以没有出言解释和阻止,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不必再留任何情面了。
动乱渐渐平息下来,该控制的控制了起来,该杀的杀了,场面一片混乱,四溅的鲜血沾染在红绸上,根本看不出来流血的痕迹。
这个时候就该何经伦出场了,他说道:“先把他们带下去关押起来,我之后会和几位帮主慢慢谈的。剩下的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希望大家对今日何府的变故守口如瓶,他日何府必有大礼送上,如果让何某人从哪里听到了任何关于今天的风声,在场的每一个人,我都会挨家挨户去拜访的。”
今夜一场动乱彰显了何家的武力,何经伦这一手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恩威并施让场上的人都噤若寒蝉。每一个人都像是受惊了的小白兔,不住地点头迎合着何经伦,至此,何经伦总算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虽然事情略有波折,好在结果不出人所料,没有想到那些帮派老大这些年来都用着从何家吸来的金银把自己养的脑满肠肥,变得如此孱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问题。当然,其中也有以有心算无心的大便宜吧。
目光再次转向带来这个波折的年轻人,何经伦眼中充满了不悦,不过好像这个年轻人还没有感受到何家家主的愤怒,若无其事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说道:“权利斗争还真是无聊啊,你们打完了就该处理我的事情了吧?”
何经伦还没有搞清楚这个年轻人的来意,没有着急让已经现身的刀斧手和弓弩手动手,而是戏谑的问道:“那你想如何?”
没想到年轻人没有说话,倒是他自己将要成婚的儿子说话了,何松涛说道:“云藏锋,你还真是命大,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又活了过来。今天我大喜,不想与你计较,现在退去,饶你不死。”
何经伦眼见是情敌相杀,就不再理会了,准备全部交给何松涛自己解决。虽然没有亲自接触过云藏锋,但是也早有耳闻,毕竟这个人之前就给何家和何松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云藏锋见何松涛站了出来,收起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说道:“既然我已经来了,自然是不怕死,今天来多少个我就杀多少个,反正是在你何家,也不怕误伤了人。”
何松涛怒目圆睁,血丝布满了眼白,咬牙切齿的说道:“云藏锋,你还真是看不起人啊!”
第八十六章 败谢老道
江湖势力犬牙交错,权利的争夺必然带着腥风血雨,何府将那些所谓江湖帮派的帮主、门主统统拿下之后,其余宾客也都做鸟兽散去,场面清净下来。
场上还站着的就只剩下准备成亲的一对新人,何家父子,准备夺回爱人的云藏锋以及抱着宝剑打着瞌睡的谢老道。
被红盖头遮掩住了面容的柳问情身躯微微抖动着,与身上衣服布料过不去的手指纠缠着,显示出了她内心的紧张。何松涛对云藏锋说完那一句话便感受到了身边佳人的变化。
他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取走他的性命。只是,他几次三番阻挠我的好事,我势必要废了他,不能再让他胡作非为了。”
听完这句话,柳问情一把掀开红盖头,露出了一张泪痕交错的娇美面容。她带着哭腔说道:“云藏锋,你一定要给我难堪吗?我说过,你倘若要来,我必然要亲手对付你,你为何这般无情,一定要我陷入两难境地。”
云藏锋先是一阵错愕,而后平静下来,他不知道柳问情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是云藏锋已经不能够再承受失去柳问情的痛苦。
不管是否能够继续在一起比翼双飞,至少作为一个男人,云藏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自己嫁给一个她根本就不喜欢的人。斜提的长刀闪着冰冷的光芒,彰显着云藏锋今日一战的决心。
作为婚礼的主角,何松涛拦住了踌躇的柳问情,说道:“你不忍心就先不要动手,还没有到你出场的时候,刀斧手,全部给我上,留活口!”最后半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毕竟还是何家的二少爷,这些刀斧手,弓弩手是何家的秘密势力,对于何家父子三人唯命是从,见到二少爷都下令了,自然是杀机显露,丝毫不留情面。
十几名刀斧手提着手中的兵器一步一步向云藏锋靠近,外围还有闪烁着寒芒的弓弩箭对准他的全身要害。如此杀阵若是对付一般人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了,只是要对付云藏锋似乎还不够看。
云藏锋漫不经心的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长刀说道:“何二少爷,就凭这些杂鱼就想要对付我,似乎不太看得起我啊,你要战,那边一起来吧。”
气势节节攀升,云藏锋一个人站在了所有人的中央,陷入了重围之中。但是他一个人的气势竟然掩盖过了所有敌人合起来的威势,那股不可一世的霸气让所有人瞩目。
“杀......”距离云藏锋最近的一个刀斧手率先发起了进攻,其余人紧随其后,弓弩机括弹动之声也随之响起,说不上是箭雨,但是数量也不少,全部都对准一个目标飞了过去。
脚下一动,云藏锋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已经是在一名外围弓手的身后,弓手不由得瞳孔放大,心里想道“糟了,避不开了,什么时候过来的?”紧接着长刀入肉的吱吱声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斩杀一人的云藏锋动作不停,兔起鹳落,身影接连在场中闪动,速度比之前所见到的要快上数倍,只有在出刀的一瞬间,何松涛才能勉强看见一个残影,即便是以柳问情和谢老道的眼力,也只能看见一个飞快移动的黑点。
每一个人都只用一刀,每一个人中刀的部位也都十分的随机,有的是被拦腰砍断,有的是胸前被斜斜砍出一条豁口,有的是头颅被砍飞。云藏锋残影所在的位置也不断变换,时而在高墙之上,时而在立柱背后。
总之,这一场力量悬殊的单方面屠杀没有持续太久,几乎只是十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众人就看到云藏锋倒提着长刀缓步走了回来,向下滴落的滚烫献血更是给这把本来就好看的长刀添上了一抹艳丽。
刀斧手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高手,一时间全部都呆滞住了,直到何松涛声嘶力竭的吼声传到耳畔才醒悟过来,一起喊着杀向云藏锋冲杀过去。
云藏锋这一次没有展现他迅捷的移动速度,只是低着头,单手提到向前一挥,一阵肉眼可见的气浪掀起,冲杀上来的刀斧手全部被掀翻在地,眼见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就像是一尊不可阻挡的魔神向前挪动着,眼里的杀机狠狠地盯住了何松涛。何松涛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刀斧手,每一个人的铠甲上面都有一道又长又深的刀痕,就是这一刀要了他们的性命。
走到何松涛的面前,云藏锋怒喝了一声“杀”,双手握住刀柄,最为简单的直劈,就这样对着何松涛的面门砍下,但是没有想象中的肉块被撕裂的声音传到云藏锋的耳朵里,反而是砍到了钢铁之上的感觉。
这蕴含着云藏锋满腔怒气的一刀被挡下了,挡住这一刀的人自然是之前还在打瞌睡的谢老道,谢老道一改之前颓废的样子,眼睛里放着精光,说道:“够了,你走到这里,就够了。”
云藏锋收回攻势,依旧倒提长刀,等待着谢老道的下文。
谢老道也收剑说道:“我真是好奇,你这突飞猛进的功夫是从哪里来的,我已经好久没有遇见可以让我兴奋起来的对手了。今天的你,很不一样,我还有我的剑都想看看现在的你到底有多强。”
微微握紧刀柄的手代表了云藏锋所要说的一切话,澎湃的战意在告诉现场的每一个人,今天,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谢老道露出了一个棋逢对手的笑意:“高处不胜寒,我已经孤独了很多年了。一个是因为被何家的约定牵住了,一个是因为那些个江湖上有名有号的高手都找不到了,找到了也不愿动手。你总算是有了一点高手的样子。”
云藏锋第一次觉得谢老道的话是如此的多,他只说了一句话:“你要战,我便战。”
谢老道不再言语,拔剑直刺而来,运行的真气鼓动着他的道袍,所有的气都在向谢老道的剑上面汇聚过去,这一剑很慢很慢,但是越向云藏锋靠近,上面的威势越是更盛一分。
云藏锋长刀一横,道:“我,死战不退。”
谢老道的剑很慢却很重的刺到云藏锋的刀上,其中蕴含的劲力霎时间迸发开来,云藏锋身后的桌椅板凳等杂物被这一股劲力推向两边,四分五裂。
这一剑虽然没有直接刺入云藏锋的身体之中,但是那股透体而出的劲力却悉数轰入云藏锋的身体之中。劲力消散,云藏锋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
谢老道收剑而立,神情之间略带着一丝失望,缓缓说道:“你就这点本事吗?这恐怕让我有些失望了
。”
云藏锋直起因为受伤的疼痛弓起来的身子,抹去嘴角的鲜血说道:“不愧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前辈,功力深厚,云某自愧不如。不过,我说了,死战不退。”
手中的刀随着云藏锋所说的话而动,带起一道碧绿色的刀芒,谢老道面露震惊之色,越开两步,说道:“你......你怎么会?”
云藏锋收刀说道:“为什么会有真气是吗?这个我不能给你解释,这涉及到我的秘密,自己的秘密不可能平白无故告诉你吧。不过,跟你打了两场,我倒是知道,你那沼泽一样的气却是属土的,五行中,木克土。我只需要用木属性的真气与你对打,就不会再受你的气的牵制了。”
谢老道哈哈大笑道:“好,有意思。白白多出来的真气,真是有意思,你小子并非池中之物啊,再给你几年,江湖上独占鳌头的那几个席位,必定有你的一个席位。”
受到谢老道的夸赞,云藏锋也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谢老道,眼睛里面的战意越发旺盛。没错,云藏锋利用梦中的那套原理,他先天具有五灵根,体内五行之气俱全,自成一体,他只需要引导体内的五行先天之气进入内脏之中即可。
五行之气入体的痛苦并非常人能够忍受,云藏锋也是在睡梦之中行气,并不受外力的干扰,五行之气的运行不仅治好了他的剑伤,更是让他实力凭空拔高了一大截。
他一直以来的短板就是没有丹田不能修炼真气内力,这让云藏锋处处受到限制,当这个限制被打破的时候,他便算是真正的突飞猛进。
只是睡梦之中修炼的时间太过于短暂,云藏锋体内只存留了一点点的气,并不能算是入了门,但是他已经等不及,时间不会等他,柳问情不会等他。对于他来说,这一点气,够用了。
长刀划过谢老道的面前,谢老道想要避开这威势无双的一击,但是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就停下了,他发现,已经拥有了气的云藏锋的速度已经不比他慢,这一击,避无可避。
谢老道慢慢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感受到长刀的刀锋从他的胸口划过,自己的皮肤慢慢的被割裂开来,流动的血液从伤口溢出沾湿了他胸前的麻布。
他看到了自己的一生,想起那些和自己比过武的人还有那些死在自己剑下的亡魂......
“叮”长刀从谢老道的胸口划过,重重砍到了地上,溅起点点的火花。
“你,为什么?”谢老道蓦然睁开双眼,惊讶的看着自己胸前并不算深的伤口,充满质疑的问云藏锋。
云藏锋提刀一笑说道:“算是还你一个人情,当时你也是有意留手,我才没有死在西郊树林里面。剑尖离我心房差了半寸,你也没有让真气在我胸腔里面炸开,否则我今天必然没有机会打败你。”
谢老道哈哈大笑道:“止戈为武,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看得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要开,年轻人,不错。你就不怕等我养好了伤,再来找你的麻烦。”
云藏锋道:“老爷子有仁人之心,切磋武艺,小子随时恭候。”
谢老道仰天常笑,连道了三声“好”,紧接着便踏风而去,只给众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八十七章 最后的战斗
谢老道走后,何家就清净了下来,失去了他们最后的靠山,在场的所有人中能够对付如今的云藏锋的人除了柳问情以外就再无一人。何松涛脸色铁青,何经伦的神情也是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只有何松岳相比之下略微淡定一些。
好歹是以智计无双闻名遐迩的何家大公子,转眼之间就已经想到了如果柳问情不按照约定出手的话,自己应该如何弃车保帅,舍弃胞弟何松涛保住何家。他相信自己的父亲也会支持自己的决定,毕竟何家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柳问情这个时候不得不站了出来,神色冷漠的问云藏锋道:“打了这么多场,刚刚谢老爷子那一剑也不好受吧,你还能打吗?”
云藏锋展颜一笑,道:“如果柳姐姐执意要出手的话,尽管出手便是,我不能将姐姐陷入无情无义的两难境地。我愿意出手将柳姐姐打败,然后将你带走,这样姐姐你就无话可说了吧。”
一番话说得有一些俏皮,却是处处在为柳问情着想,柳问情也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倒是自信得很,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以为咱们师门的功夫都是花拳秀腿吗?”
云藏锋抿了抿嘴,做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道:“我自然是不敢这么想,只是别无他法嘛,只能出此下策了,还请姐姐你手下留情,别让我输得太难看。”
柳问情冷哼了一声,心里想道:“既然知道打不过我还执意要来,这不是故意给我难堪嘛?今天我便好好收拾收拾你。”想着,柳问情便出手了。
大喜之日,新娘子自然不能带着兵器上场拜堂成亲,所以此刻柳问情便是赤手空拳向云藏锋攻去。但是在云藏锋那里看来自然就不是这么想了,他在想柳问情并没有用兵器还是担心伤了他,心中窃喜,原来柳问情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心下这么想着,云藏锋也不敢托大。暗自里运了一下内功,发现自己体内所剩的气已经不多了,方才两场大战,一场以少打多,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将气无故浪费了不少,此时此刻不免有些心疼了起来。
第二场对战谢老道更是棘手,不得不用出全部的实力应对,其中为了在五行相克之上占一些便宜,木属性的气用得最多。五行失衡,体内其他的气也开始躁动起来,倘若不想个办法,恐怕要出大问题。
说到底云藏锋这无意之间得到的内功功法还是太稚嫩了一些,体内的气也来得莫名其妙,自己根本无法完全驾驭,只能使用。所以这个时候他体内的气算是一把双刃剑,一不注意就会上了自己。
这边还在感受着自己体内剩余的能够用于战斗的力量,另外一边柳问情的拳头已经来到了面前。
柳问情所用的是“水云拳法”,这套拳法本来若是由水属性的灵气来催发,威力要更盛几分,但是柳问情灵根有水火木三种,只能吸纳木灵气为己用,倒是不能将这套拳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在云藏锋眼里,柳问情的拳法实在是漏洞百出,不堪入目,如果不是柳问情炼气期修为的庞大灵气作为支撑,云藏锋在二十招以内必然将其拿下。要知道,以往用拳法给云藏锋喂招的可是龙战这样体术方面的大家。
云藏锋不敢再妄动真气,身子一矮,从柳问情拳风之下避过,顺势一拳向柳问情腹部轰去,柳问情却根本不理会云藏锋的攻击,只抬腿踢他的面门。
拳头倒是打到了柳问情的身子周围,但是柳问情身体被灵气包裹住,云藏锋的拳头只能攻击到她身前两三寸之处便再难寸进。偏偏此刻柳问情的脚又踢了过来,云藏锋不得不暂避锋芒,往侧面一翻滚避开了面门被踢中的危机。
“不打了不打了,柳姐姐你赖皮,用灵气包裹住自己,我根本碰不到你。你这样不是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吗?”云藏锋拍了拍因为刚刚的一个翻滚沾染到身上的尘土,开始耍起了赖皮。
柳问情也收手站立在一边说道:“倘若你全力出手,破开我的护身真气也并不难。我这个招数只是用灵气覆盖全身,你力气大如蛮牛,如果全力攻击,肯定可以攻破,别以为我不知道。”
云藏锋挠了挠脑袋说道:“我这不是舍不得伤了你嘛,结果你还招招不留情面。”
柳问情哼了一声说道:“要是你在这样处处想让,恐怕你今天是达不成你的目的了。你少跟我贫嘴,此刻,你我可是敌人。”说着,柳问情全身气势爆发出来,身上泛起了一阵青光,身子摆出一个架势,等着云藏锋出手。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不全力出手的话,倒是有一些不尊重姐姐了呢。不过柳姐姐,我体内所剩的气已经不多了,如果三十招以内拿不下你的话,恐怕我就要输了。所以接下来我要全力出手咯,你要小心啊。”
柳问情说道:“放马过来吧。”
话音一落,云藏锋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柳问情暗道一声“好快”,接着背后感觉到一阵灼烧之感,她回手一挡,云藏锋的拳头正好轰击在她双手交错的地方。
一股巨力从云藏锋的拳头之上传来,夹带着云藏锋附着在拳头之上的火属性真气,将柳问情推了出去。柳问情整个人被这个巨力推得倒飞出去,云藏锋害怕柳问情撞到墙上,承受第二次撞击会受伤,身形再一闪动来到柳问情身后将其倒飞的身子拦了下来。
何松涛虽然无法参与战斗,但是看到柳问情倒飞而出,心里也不由得一紧,看到云藏锋拦下了倒飞的柳问情,也松了一口气。
云藏锋心意是好的,却没想到柳问情根本不领情,反手一招“云开雾散”,拨开了云藏锋放在自己身后的手,一掌上推,直接击打在云藏锋的下颌上,这一击含着柳问情的木属性灵气,饶是以云藏锋身体之坚韧,也吐出来一口鲜血,想要是因为上下牙齿撞击,受了伤。
柳问情一击得手,跃开两步,一手高一手低,摆好架势冷冷看着云藏锋。云藏锋抹了一下顺着嘴角流下的鲜血说道:“姐姐还真是不留情面啊。”柳问情只以一声冷哼作为回应。
不等云藏锋反应过来,柳问情身着红衣的身影向前一动,身子一矮,又是一掌击中云藏锋的小腹,一股气浪自击打的地方炸开,这次换成云藏锋倒飞而出,直直撞到何府高墙之上,高墙垮了一块,将云藏锋掩埋在碎石瓦砾之下。
两人之间的战斗虽然激烈,但是却处处留手,柳问情自
己的内心也十分挣扎,一方面是自己心爱之人,一方面是自己已经做下的承诺,差点拜堂成亲的男人。
所以她出手也是一下子狠辣,一下子含情。此刻见到云藏锋被掩埋在碎石之下,眼里又透露出几分担心。
碎石堆在何家父子三人的注视之下炸开来,云藏锋的身影从四溅开来的碎石之中显露出来,他扭了扭脖子,浑身上下噼啪作响,他说道:“这样不行啊,柳姐姐,你的心不定,到底是要打还是不打呢?”
柳问情被说中心事,面上一红道:“自然是要打。”
“那我可就认真了。”云藏锋露出一个微笑。他体内所剩的真气已经不多了,两人来来回回也已经过了好几招,云藏锋体内的真气就像是杯子里的水,用一点少一点,没有补充的办法。
眼下,已经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如果再拿不下柳问情,自己这一趟又要无功而返。
调动起全身的真气,顺着五脏经脉奔涌而出,云藏锋双手握拳,真气流动在双手之上,五光十色煞是好看。“柳姐姐,这是最后一招了。”云藏锋严肃的对柳问情说道。
柳问情也感受到从云藏锋身上传过来的庞大威压,神色凝重,这一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挡下。她也不得不认真面对,身上的灵气滚动起来,结成了一个厚厚的护盾。
“啊......”随着一声怒吼,云藏锋用尽全身力气隔空打出一拳,赫然便是龙战亲传的撼海苍龙拳,一条五色气龙从云藏锋背后腾空而起,飞速冲向柳问情所结成的翠绿色护盾。
气龙和护盾相撞,一道道散乱的真气溅射开来,碎裂开来的瓦砾碎石,桌椅板凳随着散乱的真气四处飞舞。以两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气旋,气旋飞速旋转带起的尘雾遮盖了场中的状况,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情况如何?谁赢了?”何经伦用袖子掩住口鼻问道,身边却没有传来何松涛的回答。
何松岳也一样看不真切场内的情况,艰难开口回答道:“不知道。”
何经伦很快发现了何松涛不见了,问何松岳道:“涛儿呢?”
场外的气旋很快便烟消云散,露出了场内的真容,何松涛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混进了战圈之中,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柄长剑,刺进了云藏锋的心口,云藏锋一手握住了长剑,淋漓的鲜血顺着剑锋流下。
一招撼海苍龙拳击碎了柳问情的真气护盾,但是真气碰撞的冲击也让云藏锋遭到反噬,柳问情也被撼海苍龙拳的余波所伤。何松涛瞅准了机会,顶着受伤的危险捡起了身边的一柄剑,混入场中,准备趁乱刺杀云藏锋,不曾想云藏锋用最后的余力将长剑握住,两者力量悬殊,长剑再难寸进,云藏锋保住一命。
手上加了几分力气,长剑应声断裂开来,云藏锋抬手准备一拳轰杀偷袭的何松涛,耳畔却传来柳问情的声音:“藏锋,留他一命,他,待我不错。”
云藏锋的拳头在何松涛面前三寸处停留了片刻才说道:“看在柳姐姐的面子上留你一命,滚吧。”
将手中只剩半截的断剑掷于地上,云藏锋走到柳问情面前说道:“最后,还是我赢了?”
第八十八章 桃色山洞
齐鲁州和幽州边界有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小山不高,但是却林木茂盛,山上有一个山洞,里头不知道是谁留下了一些石头桌子、石头椅子等器物,看起来是一个居住的场所。
云藏锋带着柳问情就暂时栖身于此。
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涌入山洞之中,简直就像是山洪暴发时的洪流,柳问情手掩檀口吃惊的看着正在运行功法的云藏锋,能够造就这样声势的功法还有人岂能是简单的。这样浩大的灵气声势,只有当时观摩结丹期优势突破桎梏之时才见过一次,如何让柳问情不吃惊。
灵气贯入云藏锋体内,像一只小老鼠一般从经脉的这一头往另外一头钻,越是走进深处,云藏锋的表情就越发狰狞痛苦,额头开始冒出了冷汗,眉头紧锁。柳问情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片刻之后,云藏锋传来一阵痛呼,而后摔倒在地,天地间的灵气仿佛失去了召唤者一般顷刻之间悉数散去,云藏锋捂着肚子,不住地翻滚哀嚎。
柳问情似乎已经见怪不怪,打出一道木属性灵气包裹住云藏锋,木属性灵气分为好几缕进入云藏锋体内替他清除五脏里面残存的真气,梳理混乱的灵气,治愈因为灵气暴动受伤的五脏和经脉。
这个情况已经是这几天来的第二十多次了。
数日之前,云藏锋与柳问情进行了最后之战,他赢得了最后的胜利,给了柳问情一个心安理得跟着他离开何府的借口,就像是“不是柳问情不信守承诺,实在是打也打了就是打不过云藏锋,自己除了跟他走也别无他法了”这般的理由。
不得不说有些事情人就是缺少一个让自己信服的借口,只要找到了这个借口,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云藏锋在战斗之中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接连三次大战不仅让他体内莫名其妙产生的气消耗殆尽,也让他的身体无比的疲惫,受的伤自然是不言而喻,但是要说脆弱到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弹还是没有的。
他走到柳问情的面前,对她说道:“最后还是我赢了呢。”
接着也不管柳问情是不是情愿,就把柳问情抱了起来,一手放在腿弯,一手搂住肩膀。柳问情轻呼一声,面色绯红,把头埋进了云藏锋的怀里,全是幸福和娇羞。
突然柳问情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等等,何松涛......”
云藏锋和柳问情同时向何松涛看去,何松涛愣了一下摆摆手说道:“你们走吧,柳姑娘跟着我,她心里不快活。这半个月来,我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但是她也没有像今天打了一架这么开心过。即便是身负重伤,也笑颜如花,看来我不是她最好的选择。”
“多谢。”云藏锋沉吟了一阵,还是决定向何松涛道一声谢,毕竟搅了人家的婚礼,抢了人家的新娘,人家还照顾了这么久。怎么也要说两句场面话表示表示,不过云藏锋这句谢倒是发自内心,不算是场面话。
何松涛闻言一笑道:“你们还是快走吧,趁我没有反悔,你们都是高手没错,但是此刻都深受重伤,我何家应该还是有能够对你们的人吧。”
柳问情和云藏锋相视一笑,阔步走出了何府大门,两人丝毫没有停留,一直往西北方向而行,直到找到了这
个山洞才停了下来。这般着急是因为一来柳问情不想再呆在泰安城了,免得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二来何松涛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为免他真的派人来追杀,以他们现在的状况还真是应付不了。
毕竟还有最开始进入泰安城时对战的黑瘦老者那样的高手待在何家,供何家人驱使,并且应该不止一个,这种层级的高手不是受了重伤的云藏锋和柳问情能够对付得了的。
其实这倒是云藏锋有一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们走后,何松涛吩咐下人将场面收拾干净就再也没有管他们了,何家刚刚除去心腹大患,此时从各位帮派头领那里拿到统治他们的权利才是何家头等大事,哪有时间去理会云藏锋的小事。
所以说何家一门上下全是做大事的人,何松涛对柳问情已经情根深种,但是在面对家族大业之时,他更是可以毫不犹豫的斩断情根。当然,也有可能是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大战结束之后,没有人再提过何府的婚礼。参加的人都知道何府的婚礼不过是一场鸿门宴,是权利斗争之下,何家人和有利益关系的江湖门派之间争权夺利的产物。他们都只是池鱼,难免被殃及。
至于何家的新妇,没有人再见过,也没有人再提过,何家二少爷还是每天花天酒地、欺男霸女,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
找到那个山洞之后,云藏锋就开始养伤,他伤势重但是胜在有化龙诀护身,经过这一役之后他发现化龙诀的瓶颈略有松动。之前也是因为有化龙诀的所在,为他洗筋伐髓,这才让他以没有内力修为的情况下跻身江湖次一流高手的行列之中。
并且尝过了庞大的五行之气带来的好处和快感之后,云藏锋就开始上瘾了,那些伤势经过悉心调养只花了两天,配合同心环中储存的大量药物就治好了。不能说是痊愈,但是也好了七七八八。
这让云藏锋迫不及待想要尝试重新吸纳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也不管身上的伤势就开始练功,按照金木水火土的顺序,依次让灵气走肺经、肝经、肾经、心经、脾经,本来应该万无一失,但是每当灵气通过经络行至五脏之时,总有一层阻隔,强行突破,疼痛不已,所以每每失败。
原本云藏锋以为只要忍住疼痛,强行让灵气进入即可,没想到经过莫大的痛苦让灵气进入五脏之后,体内五行失衡,灵气瞬间便暴动起来,即便是最为温和的土属性灵气也不外如是。
又一次失败的云藏锋在柳问情的帮助之下排除了体内暴动的灵气,呼出一口浊气说道:“多谢你,柳姐姐,这几天如果没有你,恐怕我的五脏六腑就被这些不听话的灵气击穿了,我就两腿一蹬去见佛祖了。”
柳问情收回自己的灵气说道:“我看你还是别练了,你又没有功法指导,只凭借自己的一个梦就在这里胡乱修炼一番,只怕是得不偿失。我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样频繁使用灵气,对我的恢复也有一些阻碍,我怕到时候来不及救你。”
“这几次帮你梳理体内的真气,我越发感觉力不从心了,进入你体内暴动的那些真气更加的狂暴、更加的难以对付。我怕......”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道:“是了是了,不练了不练了,最近化龙诀的瓶颈也
有所松动了,之前我只凭借着化龙诀还不是在江湖上叱咤风云,横行无忌,哈哈哈......”
柳问情白了云藏锋一眼,说道:“是,云少侠武艺高强,江湖上罕有敌手。不过是一个在江湖上以经商闻名的何家就差点让云少侠英年早逝,真是纵横江湖无敌手啊。”
云藏锋的脸色马上就垮了下来,哭丧着脸,说道:“柳姐姐,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我哪里知道财能通神,何家就凭借着自己有钱招揽了这么多高手,还有一个江湖上都可以排进前列的谢老道,功夫之高已经足够让许多人仰视了。”
柳问情道:“好啦,说你两句你就不高兴,真不知道在你师父那里是怎么修炼的,没被骂过?我只是敲打敲打你,不要骄傲自满,江湖水深得很,高手也多,你见过的不过是一些小鱼小虾罢了。”
云藏锋腆着脸笑道:“师父倒是经常打骂我了,这不是没有被柳姐姐骂过吗?十年没见面就骂我,我心里不平衡嘛。”说着说着,云藏锋的手就揽上了柳问情的腰肢。
柳问情道:“去你的......”紧接着就感受到腰间作怪的手,惊呼了一声,后面的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之后,柳问情依偎在云藏锋的怀里,挑起自己的秀发去轻轻扫过云藏锋的胸膛,问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要去哪里?”
云藏锋一只手揉搓着柳问情臀部的柔软说道:“本来出来就是来找你的,后面我也没有想好,大概是先去幽州吧,出门的时候,家里的一位老爷子说让我去幽州找一个马家,看看这个马家过得好不好。”
柳问情轻轻点点头,不再言语了,紧接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黯然下来,她说道:“藏锋,我就不陪你去了,我想回九玄门看看。”
两人鱼水交融,已然已经心有灵犀,云藏锋很快察觉到怀里佳人心情的变化,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柳问情泫然欲泣,两滴眼泪就这样凭空落了下来:“我本已经是不洁之身,承蒙你还不嫌弃我,愿意与我......与我......我心里本应该高兴,但是我已经配不上你,你已经成家,有一个比我更好的夫人在等着你,我......我......”
饶是柳问情已经与两个男人行过了周公之礼,有一些话依旧说不出口,可就是这样的娇羞和若隐若现更是显着这个女子的可爱。
云藏锋佯装生气的在柳问情的臀部拍了一下,惹得她轻呼了一声,云藏锋接着说道:“十年前你也说这种话,十年后你还是说这种话,就没有新鲜一点的?你明明知道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你弃你,还要说这种话来气我。”
柳问情抬起头来,盯着云藏锋的脸,无比认真说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你别再逼我了,让我自己回九玄门静静吧,能够把自己交给你,我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唯一不圆满的大概就是我已经不完整了吧。”
云藏锋很舍不得柳问情离开自己,这才相聚没多久就要分开,但是他知道柳问情虽然表面柔弱,但是很有自己的主见,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了。他只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