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鬼府森罗
听到这个话,云藏锋立马认识到他和欧阳红袖或许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之前只是从方天生的灵媒传讯之中了解到此处有一建筑物叫做森罗殿,又是上古鬼族的地盘,可是方天生对此处也是言之不详,而欧阳红袖所请求的欧阳家一边根本没有丝毫讯息传过来,足以见此处之神秘。
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云藏锋只不过认为这个地方是某一个上古门派或者种族冒用地府之名建造的一处秘境,而他和欧阳红袖也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才闯入了其中,却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处森罗殿的虚影存在,更有亡灵存世,寻找有缘人。
收起了千机,解除了熔火之术,云藏锋双手抱拳:“前辈,请恕在下冒昧,我等夫妇二人也是无意间闯入此地,更不知道拯救鬼族一事该从何说起,相必我夫妇二人也不是前辈等的有缘人,还劳烦前辈告知离开此处的去路,云某必感念在心,不敢相忘。”
“得了吧,世间之人多是背信弃义之徒,你我也是萍水相逢,第一次见面,你就敢说感念恩情,不敢相忘?我区区一道神念虚影,能够指望你们什么东西,念你小子还算懂得一些礼数,就不与你计较了,只不过,传说之中的有缘之人是否存在,又到底是谁,至今没有一个准数,如真有心,还不如说替老夫、更是替鬼族完成夙愿更能打动人心。”那道虚影漂浮空中,看着云藏锋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
听闻此言,云藏锋也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方才说出那样一番话,的确心中没有抱有什么回报的想法,反正只是记着别人的恩情,这事情又不用付出什么代价,随口就说了出来,如果真要说别人指了一条路就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估计这位鬼族大能者的神念虚影也不会相信。
尽管如此,被人当面拆穿了心中的想法,云藏锋也十分过意不去,更不用说脸皮更薄一些的欧阳红袖了,羞得欧阳红袖直接拧住了云藏锋的皮肉,正反转了好几圈,好在云藏锋皮糙肉厚,又耐打得很,表面上看来一点都没有什么。
既然不能够从这道神念虚影处获得什么能够出去的条件,对方又没有要打架的架势,云藏锋自然也不打算和这位鬼族之人再胡扯下去,当即说道:“既然前辈不愿意相助,我夫妇二人又不是有心叨扰,这便不多打扰了了,前辈继续等那有缘之人吧,我们还要寻找离开的道路,告辞!”
云藏锋说完,拉着欧阳红袖便朝外走,一点也不停留。这森罗殿一方处处透露着诡异,趁着鬼影蛙人和羊头鹿角怪都被老者的神念虚影给吓走了,还不趁早开溜,更待何时。欧阳红袖对此也是心领神会,对着老者施了一礼之后,便跟着云藏锋朝外走去。
老者冷哼一声,怒道:“站住!”
只是两个字,竟然引得黄泉震动,烈焰之桥飘摇,一道光柱从天而降,云藏锋抬头看去,那宫殿虚影放出万丈光华,直接照向地面,宫殿四周鬼火浮动,比之前躁动了十倍不止,看样子就要发动攻击。
见到这个阵仗,云藏锋也取出了兵器与老者对峙,半分不让,更不显得一点心虚。自打云藏锋在妖
界结丹之后,打架除了怕过那个身法如同浮光掠影的莫依之外,又何曾怕过谁了?即便是妖界占城为王的影鸦,云藏锋也敢冲上去过两招,更何况这里只有一个上古鬼族的神念虚影,云藏锋要是怕了,根本就对不起这一身元婴期的修为。
“前辈这是何意?如果是因为我夫妇二人打扰到了前辈,我夫妇二人已经向前辈表示过歉意了,莫非前辈要得理不饶人,仗着鬼族功法神奇,一心要留下我夫妇二人的性命?”云藏锋字字针锋相对,言语上丝毫不落下风,铿锵有力地质问老者。
老者说道:“我要你二人的性命有何用处?看你年纪轻轻,修为却是不低,能够挡住这黄泉蛙人的袭击不说,还能够多次于九死一生之中搭救这貌美小姑娘,也算是一种本事,那你就应该晓得,我这神念虚影,一世只能够现身一次,过不多时,我便要消散,留你二人下来,也不是要将你二人如何如何,只是迫于形势,不得已求你二人罢了。”
如此言辞,云藏锋知道这给他第一印象是强势而又固执的老者已经服软了,当即也不再故意拿捏姿态,说道:“既是如此,前辈请讲,我也猜得到,前辈所托,必然与之前所言搭救鬼族的事情有关联,云某人答应前辈,如果能够略尽绵力,自然竭尽所能,如果不能,也会秉承前辈的意愿,替前辈觅得良人,解救鬼族。”
“有这份心就足以,我也知道你小子必然有所求,你放心,等我把事情讲完,自然会告知你们二人这冥府的出口所在何处。你放心,我本体早已经不在人世,也没有人来监督你们是否替我尽心尽力办事,只要你们良心过得去,尽管背信弃义、放肆潇洒便是。”说这话的时候,老者的眼睛不断在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身上扫视着,想看看二人对此的态度究竟如何。
云藏锋一身豪气,却不是那种卫道士的凛然正气,这种豪气正处在亦正亦邪之间,这种人自己心中有一把标尺,对世间的所谓正邪有着独到的理解,不会人云亦云,如果本体尚且在世,老者还十分愿意与云藏锋结交一番。
而那红衣女子,明眸皓齿,眼神之中精光闪烁,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姑娘,但是站在这年岁不大却修为不低的男子身边,着实收敛了全身光华,只是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普通妇人罢了。
老者吃不透云藏锋的心思,毕竟只是见第一面,但是他愿意豪赌一场,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以求得到一个好的结果,这也是当年本体耗费大半修为,也要留下一道神念残影的缘故之一。
云藏锋自然也没有说话,他知道,老者一言既出,必然有下文等待,否则绝不可能如此大费周章,说这么多无益之事。
果不其然,老者打量了片刻之后,缓缓说道:“这里原本乃是鬼族聚居之地,世人不解其中的缘由,偶有外人见此处百鬼夜行,宛若闹市,却处处透露阴气,故而称此处为冥府,又叫地狱,因此在人间界流传开来,经历种种演变,闹出了什么十殿阎罗,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和地藏王菩萨的传闻。”
说到此处,云藏锋和欧阳红袖面面相觑,没有
想到人世间的传说,竟然不是空穴来风,十八层地狱却有出处,这世间万般果然有其缘法,特别是欧阳红袖一家修炼道法,更是对此有深刻感悟。
老者继续说道:“其实人世间传说倒也不是全然虚构,这燃烧烈火之桥,名唤做奈何桥,孟婆汤也存在,牛头马面也有,只不过如今冥府的一切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梦幻泡影,不再值得一提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者抬头望向四周,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个百鬼夜行,鬼殿森罗,群鬼俯首的幽冥界,孟婆在桥头递给过路亡魂一碗汤,牛头马面每日夜里去人间界将那些孤魂野鬼拘回此处,黑白无常专拿为祸作乱之人,十殿阎罗高坐殿上,人间享尽荣华者,尽皆跪地接受审判。
当年盛世不复,徒留残垣断壁,人间一枕黄粱,皆为世态炎凉。
云藏锋见老者神色异常,眼眸之中竟然隐隐有泪光闪烁,不禁心生同情,颇有感触,忍不住问道:“当年幽冥界既然如此鼎盛,鬼族何止千万人,又为何今日落魄至此,全然不见半点盛况,任由怪种横行,杂草丛生?”
老者低下头来,状若恶鬼,兴许是被云藏锋点中心中痛处,凶恶说道:“你修为到了如此境界,可听说过天府之上,还有天庭的存在。”
天庭两个字使得云藏锋心中一惊,天庭,又是天庭,他怎么处处躲不开这天庭。
老者见了云藏锋的神色,说道:“看你的样子是听说过了,天庭乃是上古神灵所创,可惜啊可惜,好好的一个天庭被贼子夺了去,变得乌烟瘴气。人自古有灵,女娲大神造人,人自生三魂七魄,肉身死亡,三魂七魄不散,便化为亡魂,幽冥界应运而生,收纳亡魂,有用者收为己用,造福三界,浑浑噩噩者打入轮回,受人间苦楚。”
云藏锋疑惑道:“天界,人界,鬼界,各司其职,各行天道,天庭又和幽冥界有什么关系了?”
老者哈哈大笑,声若惊雷,笑声之中尽是嘲讽,说道:“天庭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昊天帝多么不得了的一个大人物啊,千古一帝,又如何忍受得了天地之间还有一处不按照他的想法运转,更何况,这冥府之中还藏有一件连昊天帝也觊觎的宝贝。”
这一次云藏锋没有问话,欧阳红袖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一件连昊天帝也觊觎的宝贝,那该是如何声势惊人,威力恐怖,云藏锋根本想都不敢想。
“可惜啊可惜,昊天帝不知道,那件宝贝根本就不属于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只属于天,只属于道,乃是天道之化身,六道轮回盘,先天至宝,生于天地之前,这世上又岂有一个人能够驱动这件宝贝?无论神鬼,也只能受其道而驱动其万一,那皓首匹夫被六道轮回盘震得差点魂飞魄散的样子,老夫现在都忘不掉。哈哈哈。”老者笑,可笑得比哭还难听。
老者继续说道:“那一天,天兵降临,天庭和西方佛国联手镇压群鬼,无数魂灵魂飞魄散,昊天帝亲自率人攻入森罗殿,四处放火,焚烧一切,联合四大天尊、八大帝君与十殿阎罗交手,最终,全胜而归,幽冥界,也就变成了你看见的样子。”
第四十四章 十殿阎罗
光是听着老者的描述,云藏锋就有一种喘息不过来的感觉,十殿阎罗、四大帝君,无论哪一个都是在人间传说之中响当当的名头,没有想到他竟然有一天能够亲耳听到一个当事人讲述这几位传奇之间的故事,光是想象就能够知道那是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场大战,难怪好端端的一个冥府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老者接着说道:“老夫乃是阎罗王座下一名鬼差,年岁不小,修为却是不高,在天兵大举来犯之时没有能够发挥余热,扶大厦于将倾之间,也算是一种罪过。所以我才留下此道神念残影在此,等候一个可以颠覆天庭,拯救鬼族的人出现,或许是你,也或许不是,只不过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云藏锋大概了解了当年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颇感疑惑地说道:“前辈,晚辈斗胆一问,天兵天将大举进攻幽冥界,应该早有征兆,凭借地府众多神奇功法,应该有所察觉才对,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早撤离,以免遭受更多的损失?”
老者摇头叹息,语气之中充满了不甘与愁苦,对云藏锋说道:“这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六道轮回盘留在此处,本就没有人可以控制它,怎么移动?虽然秦广王等冥府大能者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天庭地狼子野心,可是为了更重要的大局,根本不能够离开。”
“着实可惜,若是能够趁早转移,也不至于遭受如此祸患,避开战乱灾祸,鬼族尚存一气,要想东山再起,又有何难?再不济,让百鬼散开避难,也不至于如此多的魂灵消散,没准其中便有一线生机。”欧阳红袖听了老者的故事,不无感慨地说道。
老者道:“十殿阎罗以及五方鬼帝的确是这么做的,为了守护六道轮回盘,整个幽冥界之中只留下了一些骁勇善战的鬼军鬼将,余下小鬼尽皆由我等年岁较大的老人引导去五方避难。可是,幽冥鬼府向来都是群鬼聚居之地,阴气极重,人死之后,只要不是受到十分强大的外力干扰,灵魂自会寻到此处来,根本散不尽,赶不完。”
风吹而起,黑风夹带着黑沙又吹了回来,云藏锋这一次有了准备,百兽玄甲罩住了欧阳红袖的全身,而他自己则是将所有的真气外放而出,一丝缝隙都不留给这黑风,只等黑风过去,再行商议。
等安顿好了二人,云藏锋才陡然之间响起老者只是一道神念虚影,想要去护住老者,却见老人乘霞高飞,步步登天,钻进了宫殿虚影之中。宫殿虚影一道华光投下,将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二人庇护在内。
黑风强劲无比,可偏偏对宫殿虚影所放出的光幕无可奈何。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二人所站之处就好比是扬子江中一块巨石,任由河流冲刷,自岿然不动,见此状,云藏锋起初还抱有防备之心,万一这光幕不结实,至少不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没有想到这光幕真真正正是黑风的克星,直到黑风散尽都没有被击破。
等黑风吹过去,老者又飘然而至,见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二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处于天空之中地宫殿虚影,笑着说道:“这是森罗殿的一道虚影,森罗殿乃是十殿之中最华丽的一殿,集攻防为一体,是上乘灵宝。”
云藏锋陪笑道:“是,
光是一道虚影便有如此威势,可以想象真正的森罗殿应该是如何的一动惊天地,否则也不可能镇压得住这幽冥界如此多的厉鬼,让这些生前便是穷凶极恶之人心甘情愿去十八层地狱之中受刑。”
老者道:“过誉了,过誉了,生死乃是命数,幽冥界只管投胎转世,不管惩奸除恶,只不过有的人罪行累累,六道轮回盘都不收他,不得已只能够施展一些手段洗涤他身上所带之业障,方便其进入轮回之中罢了。冥冥之中,天道命数,可惜啊,凡人有罪,尚且阴曹地府可以管教,若是天神有罪,又有何人掣肘?”
云藏锋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他肯定不能说把天庭交给他这样的大话,更不能不说话,于是只能够让老者把之前没有讲述完的事情继续讲下去。
于是老者便接着说道:“我所率领的那一队孤鬼逃出去不远便遭到了天兵追杀,全军覆没,我也身受重伤,任务失败,我只能够回来领罪,没有想到我回到这幽冥界之中,这里就已经变成了这样。那时,我已经命不久矣,灵体溃散,我只能够用尽毕生修为,留下一道神念残影,只等一个有缘人出现。”
“这么说来,这森罗殿的虚影也是自己出现的,跟前辈没有多大的关系对吗?”云藏锋眼睛微微眯起,欧阳红袖知道只要云藏锋做出了这个表情,准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拖着残破魂灵在幽冥界之中走了好几天,什么都没有发现,就连一个还有灵性的东西都没有,无数的生灵在混乱之中跳入了忘川河之中,我赶到之时,也没有救了,忘川河也变成了泥浆一般的浑浊河流。终于在弥留之际,我发现了地上的残垣之中,有一块碎石,这块碎石晶莹剔透,我偶然见过一次,乃是阎罗王驱动森罗殿的锁匙,我将其收入怀中。不曾想这块锁匙瞬间光华大放,投影出了森罗殿的虚影。如此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终于等来了你们二人。”
云藏锋说道:“时间不早了,阎王爷,还请你指一条明路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您不愿意以真实的身份相待,但我还是发现了,一个鬼差,怎么可能任务失败还能够回到幽冥界,知道天庭入侵,又怎么敢再回来,至少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士兵。”
老者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道:“有意思,有点意思,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地方暴露了自己?说来听听,让我也知道知道,我这戏,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准。”
“其实前辈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寻常鬼差,哪有什么能力留下一道上千年不消散的神念虚影,能够留下传讯的残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真有鬼差有此能力,还不能作为幽冥界的战力来对抗天庭?再看到这森罗殿,就不难确定足下是十殿阎罗之一了。”云藏锋鞭辟入里,将所有的猜测讲了一个明明白白。
“哈哈哈,我突然有点觉得你就是我在等的那一个人了。不错,老夫就是秦广王,十殿阎罗之首,昊天帝那皓首匹夫,以为用诛仙阵法并且结合四大帝君的力量就能够把我弄死,没有想到老子会拿森罗殿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哈哈哈,想起他那脸色,我现在都开心。”秦广王笑意盎然,
整个幽冥界都震动起来。
云藏锋跟着秦广王笑了笑,说道:“想必那昊天帝也没有想到,就算是拼尽了诛仙大阵和四大帝君的法力还是让秦广王您留下了一道神念残影,为鬼族东山再起和覆灭天庭埋下了伏笔,这场大战,真是说不清楚胜负了!”
秦广王收敛起了笑容,若有深意地看了云藏锋一眼,而后双袖一挥,终于恢复了一殿之主地霸气,说道:“好了,也不跟你们两个小娃娃白话了,我的时辰也不多了,希望你们能够找到当年散尽的鬼族之人,然后不管是托付明珠也好,竭力相助也罢,一定让鬼族重回神州大地,拜托了。”
云藏锋受人所托,情不自禁也更加严肃起来,抱拳说道:“不敢当,前辈所托,云某人自当尽力而为,请前辈放心。”
“也好也好,这个世界太大太乱,这个天道太复杂,这个命数太难看透,也许是鬼族命中应该有此一劫吧。你们去吧,那六道轮回盘就在忘川河底下,当年昊天帝一掌将所有忘川河水抬了起来,强行驱动六道轮回盘,虽然让他身受重伤,但是六道轮回盘也进入了一个混乱的运转轨迹之中,只有将其拨回远处,这幽冥界的运转才能够恢复正常,到时候出口也就会自然显现出来。”秦广王语气平淡,就好像抬手举起忘川河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一样。
欧阳红袖听见了这个话,嘴角轻轻一勾,说道:“秦广王老前辈,您老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忘川河,那条黄泉,您让我们先去找六道轮回盘?”
秦广王哈哈笑道:“那就跟我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你们自己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想办法吧,又不是我要从这里出去的,要不然你们试试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
说着,秦广王便离开了,连同森罗殿的虚影也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如果不是被欧阳红袖一脚踩在脚上的痛感如此真实,云藏锋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怎么突然就认识了掌管生死的秦广王了?
人世间有一句话叫做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说的就是十殿阎罗生杀予夺的大权,更不会有人想到就是这样的人物,也同样被天庭覆灭,最后连本命法宝都没有剩下,和人家同归于尽了。
其实云藏锋还有些问题想要问的,比如那生死簿究竟是不是真的,是被判官写上去的还是天地生成的,鬼族的机缘巧合又是如何遇见这六道轮回盘和冥界的,一切都随着秦广王的离开变得难以考究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注定成了一个迷,这个迷就在那里,人人都可以看到,却思考不出来一个答案。
这个时候的云藏锋总会觉得放弃思考的人是最幸福的人,因为思考真的让人头疼。
在幽冥界的一处,秦广王的身影再一次出现,这里有一张破败的龙椅,九龙盘旋虬结,最终织成了这一张椅子。秦广王的手轻轻拂过这张椅子,恶狠狠的说道:“昊天帝,大战还没有结束!”
话毕,秦广王转身坐到了龙椅之上,此时,眼前仿佛出现了百鬼伏地的景象,他双手微微抬起,喃喃道:“众卿平身!”
一阵阴风吹过,这一道神念虚影便随着森罗殿消散在了天地间。
第四十五章 一碗狗粮
秦广王离开之后,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站在忘川河边上很久很久,面对着这满目疮痍的幽冥鬼府,云藏锋的心里面始终是憋着一口气,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里这么阴森,不可计数的亡魂曾在这里游荡以及受到审判,怎么能够不满怀怨气,曾经盛极一时的幽冥界,如今就这样化作了黄土,天庭是否真那么不可饶恕?
欧阳红袖已经看着云藏锋的背影将近半个时辰了,从来没有见过云藏锋如此愁眉不展的模样,她从后面轻轻环住云藏锋的腰,然后将脑袋贴在云藏锋的背上,轻声说道:“别这么不开心了,秦广王老爷子说的路也不一定就是唯一的一条路,我们再找找看咯,实在是找不到,我们再想办法嘛。”
听到这个话,云藏锋知道欧阳红袖以为他是在为了忘川河底下的六道轮回盘忧心,实际上云藏锋却是在想是否真的要与天庭为敌,他本就是九黎族仙魔之胎的转世,更是九黎族的应劫之人,预言之子,按理来说,对抗天庭才是云藏锋这辈子都逃脱不了的宿命。
可是,云藏锋已经有无数世在为了对抗天庭这件事情在奋斗了,这一世,他只想活成自己,不愿意再替别人冲锋陷阵,更不愿意被别人当枪使。诚然云藏锋还没有融合体内白玉小人的魂魄,但是他已经听说了很多很多事情,没有记忆,不代表不能想象。
再一个原因就是天庭是否真的如九黎族和秦广王所说的那样,表面上是道貌岸然的神祗,背地里却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不断扩张、滥杀无辜的恶徒,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云藏锋曾经亲眼见到了公孙靖仇带着天兵在妖界肆意屠戮,将妖兽当作猎物,戏耍和虐杀。
“红袖,如果你的命运之中有一件你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是你不情愿去做,便事事与之相悖,可最后还是发现,无论绕了多大的一个圈子,都逃不开这宿命,你会怎么去做?”云藏锋不想和欧阳红袖分享身上沉重的负担,于是略微简单的讲述了一下目前所处的困境。
欧阳红袖听到在她看起来没头没脑的问题,不禁歪了一下脑袋,说道:“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顺其自然吧,天地有道,道法自然,自然而然,便是最好的情况了。就好像不因为讨厌吃一样东西而在饿肚子的时候不吃,不因为讨厌与人交手而在别人需要保护的时候不出手,顺着自己的心,不就是最好的了吗?”
“顺着,自己的,心吗?”云藏锋喃喃了一句,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欧阳红袖的话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看起来只是把云藏锋的问题又给抛了回来,不过听的人能够听懂,就算是没有白说。
欧阳红袖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就是随口胡咧咧两句,你别往心里面去,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啦,还是要看自己吧,虽说是宿命,却终究是自身地宿命,别人是给不了什么建议的,也帮不上忙,不是吗?我知道云某人你不愿意让我还有问情姐姐担心,但是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定会陪着你的。”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用,我好像明白了我应该怎么做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情的,至少现在,没有什
么事情能够让我担忧,我们下忘川河去探探吧,不然,恐怕还真的没有什么出路。”
欧阳红袖瘪了瘪嘴,没好气地说道:“秦广王老爷子出来是把那些恶心的蛙人给赶走了,可是他也带来了坏消息,哼!这忘川河以前怎么样姑且不论,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样子,全是泥浆,而且下面还有这么恶心的蛙人生活,更何况,忘川河水这么强的腐蚀性,下去的是我们两个人,浮上来的可能就是两具白骨了。”
看着欧阳红袖的样子,云藏锋转过身去,在地面上挖了一泥土,然后厚厚裹在手上,用真气将地上的泥土吸住,不留半点缝隙,之后云藏锋再将手伸入忘川河之中,那河水却没有半点反应,跟云藏锋手上的泥土相安无事。
云藏锋没有将泥土洗掉,而是一边端详一边对欧阳红袖说道:“在人间界的传说之中,这桥叫做奈何桥,奈何桥的对面,也就是我们站的这一块,叫做望乡台,望乡台上有一块三生石。人死后,会在望乡台看故乡最后一眼,在三生石前看尽前世今生和将来,然后饮下孟婆汤,过河投胎转世。可这世上总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的,有人勘不破情爱,有人放不下名利,总有些记忆想被带到下一世去,可规矩就是规矩,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带着记忆投胎的,于是便有了忘川河。投忘川河,受尽千年苦楚,在其中苦苦挣扎而有幸活下来的,便能够带着记忆投胎,你说,这河可怕吗?”
说到这里,云藏锋突然有一种悲戚之感,如果说这世间的所有生灵身死之后都要来这幽冥界走上一遭的话,那他身体里那一个前世,是否也曾在忘川河之中承受千年苦楚,历忘川河千年之劫。
欧阳红袖说道:“你跟我讲这些作什么,这河不管是作何用处的,现在我们就是下不去啊。”
“我只是想要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从来都没有人听过。前面一年,为了魂族被夺走的秘籍,我游历神州南北,见了无数的修真者,就见过一个曾经在忘川河之中历劫之人,一世情缘,让他无法忘却,故而投河,他本是一介书生,投胎转世之时,不想忘记前世那女子,便投了河,转世之后,便想到之后会再死,一不想忘记那长白山的女子,二不想再经历忘川河腐心蚀骨之痛,便挑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那就是修道,得道长生,已经活了七百二十多年,不知道还能够活多久。”云藏锋叹息道。
这个时候,欧阳红袖已经是眼泪涟涟,在家里看尽了无数才子佳人小说的她,只是经过云藏锋这样一描述,脑海之中便浮现出了无数精彩的故事。欧阳红袖问道:“那女子呢?莫不是投胎转世,嫁做他人妇了?”
云藏锋摇了摇头:“没有,那女子本就是一修仙界望族逃出来的丫鬟,身上有些修为,被世家公子惦记上了美貌,不愿从,便逃了。在那痴情兄弟眼里,自然是仙女下凡,后来两人被围堵在泰山上面,女子神魂俱灭,连元神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了一座空坟。”
“那岂不是,那位公子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见到那位姑娘了?何不饮了孟婆汤,好忘却心中的苦楚,真是太傻了。”欧阳红袖叹道。
云藏锋道:“这世上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一生一世是爱,一时一刻也是爱,可是能够爱到永生永世的,却十分少见了。在这么复杂和混乱的年代里面,不能说常见的事情就是正常的,也不能够说没有见过就不存在,不是吗?”
“故事倒是真的很感人,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你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意义在哪里,难不成那位兄台在千年忘川河历劫之中感悟到了什么东西吗?能够让我们去忘川河底找到六道轮回盘?”欧阳红袖最后还是把问题拉回了最关键的地方。
听见这个问题,云藏锋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说道:“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听了这个故事,对于忘川河的抵触会变得少一点点,另外,那位仁兄也没有什么办法,否则也不会害怕再经历一世忘川河劫了。”
欧阳红袖白了云藏锋一眼,别过了头去,完全一副不想搭理云藏锋的样子。
云藏锋把欧阳红袖的身体扳了过来,神秘的说道:“那位仁兄没有办法,我有啊,你看。”
说着,云藏锋把糊满了泥土的手放到了欧阳红袖的面前,然后告诉欧阳红袖:“之前我就已经发现了忘川河水不能够腐蚀岸上的泥土和河中的木头柱子,我就在想,这到底是什么缘故,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把泥土涂遍全身,就不会被河水腐蚀了。”
听云藏锋说完,欧阳红袖先是一喜,然后瞬间脸色就垮了下来,对云藏锋说道:“这么脏,我才不要涂。”
云藏锋小声安慰道:“百兽玄甲可以覆盖全身,到时候,你用百兽玄甲作为内衬将身上都包起来,就不怕泥土会沾到身上了。”
“那你呢?”欧阳红袖被云藏锋突如其来的细腻重重感动了一下。
云藏锋说道:“没事,我不怕脏。”
话音刚落,云藏锋突然想到,如果在忘川河之中,泥土被河水冲散的话,欧阳红袖还是会陷入危险之中,至少他还能够抵挡一会,烂了就烂了,至少不至于要了命。
于是乎,云藏锋接着说道:“要不,你还是在岸上等我吧,这上面的鬼影蛙人都被秦广王给吓走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我一个人下去就成,到时候你在上面等我,免得你还多跑一趟。”
欧阳红袖一拍云藏锋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水底下有危险,岸上面就没有危险了?那黑风来了,我怎么办呀?再万一,那黑雾里面蹿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我挡不住又怎么办啊?要死也要死在一起,反正死了应该也还是在这儿,怕什么!”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云藏锋分明感觉到欧阳红袖的手一直在颤抖着,甚至都流出了许多冷汗。
云藏锋细想,欧阳红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是说留在岸上就一定安全的,岸上的危险比水底下少不到哪儿去,一起下水,没准相互之间还能够有个照应。云藏锋道:“那也行,一起下去吧。”
临下水之前,云藏锋闭目,心中暗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爷,虽然我骂了你很多次,但是红袖是无辜的,你保佑保佑她吧!”
第四十六章 勇闯忘川
“噗通”两人携手下水,修仙者体内自成胎息,一气不断则体内生机不断,一道气机走奇经八脉,在体内一流转便是数个时辰,根本就不用担心呼吸的问题。云藏锋一直拉着欧阳红袖的手,紧紧攥着,如同拿着一件难得的宝物,他很怕,怕百兽玄甲突然出现了什么问题,也害怕忘川河水渗进了泥土之中。
如果不是用真气将岸边的黑土吸附在身上,云藏锋和欧阳红袖身上的黑土一入水就会被忘川河水冲走。已经变得粘稠和恶臭的忘川河河水如同泥浆,更比沼泽,挤压着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身体,让二人行走起来变得十分困难。
两人不断下沉,就好像是失去了生机的泥俑,一直朝着河床坠去,云藏锋不敢睁眼,更不敢露出半丝缝隙,否则河水透过泥土,必然腐蚀身躯,他只能够用神识在忘川河底不断搜索着,期望能够早一点找到那六道轮回盘。
直到入水的前一刻,云藏锋才想起秦广王乃是十殿阎罗之首,除了控制森罗殿这样的后天灵宝之外,像六道轮回盘这样的先天至宝肯定也是属他接触得最多,当年昊天帝一掌举起整条忘川河寻找六道轮回盘,秦广王也是见证者,则秦广王必然知道六道轮回盘具体的位置所在,但是这个老狐狸却没有告知二人,不知道是什么想法,也许只是忘了,也许是一个考验。
因为秦广王不可能做前后矛盾的事情,一方面要云藏锋二人替他传递消息也好,完成夙愿也罢,总之是希望云藏锋两人能够出去的,但是故意不告知六道轮回盘所在的位置就是给云藏锋二人成功出去增大了难度,两种情况互相矛盾,在此前提之下,云藏锋更倾向于秦广王疏忽了,或者忘记了六道轮回盘的具体位置。
幽冥界的泥土好像是具有某一种魔力一般,让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二人在水中万全掩盖住了气息,即便是无数的鬼影蛙人从二人身边游过去,都没有感受到这里已经有两个活人潜入了它们的领地。
这些鬼影蛙人在不行动的时候,就好像是脑子有问题一样,十分呆滞,行动迟缓,在水中漫无目的的游荡,偶尔发出一两声意义不明的鸣叫声。云藏锋通过神识能够察觉一二,但是欧阳红袖全然失去了五感,仅剩微弱的听觉在起作用,可只有听觉,在水中听到的蛙鸣声显得更加恐怖。
心中慌乱的情况下,欧阳红袖一口气岔乱,顿时体内变得压抑和痛苦,本来就被水压挤得身体十分难受,这个时候几乎开始胡乱挥舞起来。云藏锋害怕欧阳红袖将身上的泥土弄掉了,使得河水涌进来,于是通过神识传声说道:“别慌,我们被泥土包裹着,这些蛙人没有发现我们,而且它们都呆呆地不动,没有什么危险,你乱动的话,更容易被发现。现在我渡一口真气给你,你调整体内气机,千万不敢再发生什么意外。”
两人是拉着手裹的泥土,也就是说,从外面看起来,就是连体的泥人,里面的两人只有左右手是相连的。云藏锋一口真气给欧阳红袖渡了过去,欧阳红袖便趁机调整气机,理顺了体内胡乱暴走的真气。
就在这个时候,云藏锋发现前面有一道分界明显的水流
。“啊,那是?”云藏锋在忘川河之中不敢开口,只能够心中暗自震惊。
感受到了云藏锋手中力道的加大,欧阳红袖也很想问云藏锋发现了什么事情,可是即便她有百兽玄甲护身,能够说话,却也不能够将声音传递出来,只能够也捏了两下云藏锋的手,希望云藏锋能够告诉她外面的事情,同时心里面也暗暗发誓,出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神识传音,否则在这样的地方就太麻烦了。
云藏锋都欧阳红袖的想法心领神会,便用神识回答道:“前面出现了一道异样的水流,和忘川河面上的泥浆不同,下面的水十分清澈,不知道是否具有同样的腐蚀性,但是那道水流之中没有蛙人的存在。不管了,要想到达河底,就必须穿过那一道水流,到了水流之中再去试探试探吧。”
不敢胡乱使用真气推动身体加速,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就只能缓慢下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云藏锋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在他控制身体往下沉的时候,下面就会有一股推力,使得云藏锋下沉的速度减缓,越是接近底部,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变得越发的明显。
如果是平常的河流,云藏锋一定十分乐意去欣赏一下水底的景象,可是在这个地方,云藏锋实在是不愿意去看,愚蠢丑陋的蛙人和浑浊的泥浆,尽是一些让人感觉到恶心的东西,云藏锋却不得不一直放出神识监测周围的一举一动,因为这水底的危险不容一丝松懈。
“糟糕,那是什么?”在接近那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之时,云藏锋突然面色一凛,从背后传来的危机感,让云藏锋专门用神识去看了一眼,那是一条巨大的灯笼鱼,一口可以吞下一条商船的那种大鱼。
如果实在寻常水域,云藏锋也就三两招就除掉了这种鱼类,可是在忘川河底,云藏锋可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啊。那灯笼鱼前面吊着一根发光体,巨大的身躯就在黑暗之中穿行,四排锋利的牙齿和凹进去的死鱼眼,每一处都彰显着它的非比寻常。
在它周围游曳的鬼影蛙人被其一口吞入腹中,可蛙人本来就十分矮小,甚至不足云藏锋的一半高度,根本不可能填得饱灯笼鱼的肚子。也许是神识被察觉到了,也许是吸附泥土的灵气被感知到了,总之就在云藏锋发现灯笼鱼的那一刻,灯笼鱼尾巴一甩,便迅速靠拢过来,它知道,眼前的泥俑,绝不是普通的泥俑。
危险近在眼前,另外一道不同的水流也在眼前,云藏锋需要做一个抉择,是坐以待毙,还是朝着河底水流直接冲过去。“不管了,如果在这边的水流之中与那只灯笼鱼打起来,肯定会让泥土层破裂,到时候河水入体,可不是开玩笑的。”云藏锋如此一想,便做出了决定。
“红袖,等一会一起发力,直接冲到下面的水流之中,后面有一个大家伙在追我们,在这里不方便动手,到了那边,如果还是具有强腐蚀性的水流的话,恐怕今天我们两个都活不成了。”云藏锋神识传音道。
话毕,云藏锋也不等欧阳红袖回答,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强大的真气流带起一股强劲的水流冲击到了灯笼鱼的灯笼上面,灯笼鱼吃痛,怒吼一声,整
条忘川河的河水都躁动起来,朝着云藏锋二人挤压过去。
熔火之术在这个时候瞬间打开,水中的火焰瞬间就熄灭了,但是这短暂的一点点时间却让云藏锋的速度突破了他的极限,终于在灯笼鱼冲上来之前抵达了另外一股水流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灯笼鱼的呼喊,原本呆滞和迟缓的鬼影蛙人全部行动了起来,数万只鬼影蛙人密密麻麻,如同一支体系完善且规模庞大的部队,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云藏锋攻了过来。
云藏锋也无暇再顾忌河水本身是否会带来什么危险,从同心环之中取出一面幡旗,将幡旗甩出去,无数冰箭破开水流朝着鬼影蛙人和灯笼鱼冲了过去。云藏锋转身拉起欧阳红袖继续朝着水底下潜,这个时候,云藏锋身上的泥土盔甲早已经破损,可前有狼后有虎,根本来不及顾忌了。
“等等,这里是,普通的水?”云藏锋愕然大惊,没有想到在忘川河河底的水流竟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普通的水流,就是寻常饮用浆洗所用的淡水。
欧阳红袖松开了真气,泥土被水流冲掉,百兽玄甲也缓缓脱落,回到了云藏锋的脾脏之中。她又捏了一个避水诀,之前这法子没用,是因为上面的水流十分特殊,现在用处大了,因为这里的水就是普通的水。
终于重新获得五感的欧阳红袖对云藏锋说道:“可憋死我了,之前只能够听声音,靠想象,差点把我给吓坏了,还好还好,有惊无险。这里应该就是忘川河最底层,之前秦广王老爷子说,六道轮回盘被昊天帝强行催动不成,乱了秩序,我想,现在的忘川河应该已经不是以前的忘川河了,所以这幽冥界才会出现如此多的怪事,因为作为根基的六道轮回盘出了问题嘛。”
云藏锋同样捏了一个诀,冲到了欧阳红袖身边,将冲过来的一只蛙人轰为碎块,再转头之时,则看见无数蛙人冲到清水之中,瞬间灰飞烟灭,竟然在水中升起了一股股的浓烟,即便是灯笼鱼,也不敢轻易涉足此处。
“看来,这里便是鬼影蛙人这些怪物的禁地了。”云藏锋见到这一幕,缓缓收起了杀意。
欧阳红袖说道:“我们养毒虫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很多虫子都有很强的适应性,但是当它们适应了一个环境之后,突然到达另外一个环境之中,就会产生排斥现象,轻则无精打采,失去战斗力,重则,当场暴毙。这些鬼影蛙人在上层水流之中存活了上千年,早已经习惯了那种环境,并且身体的所有器官和功能都是为了在上层水流之中生存而产生的,到了下层水流之中,对我们无害的东西,反而就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我明白,彼之蜜糖,吾之砒 霜嘛。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管了,反正在这里,我们如鱼得水,只要好好找到六道轮回盘就行了,希望一切都能够顺利。说起来,好像一直都还挺顺利的,即便是有一些危险,但是都不至于要命,也拿到了黄泉草,只等出去,就能够做进一步的打算了。”云藏锋带着欧阳红袖在水底游曳起来。
当然,云藏锋并没有告诉欧阳红袖,他还打算让他体内的白玉小人也借尸还魂。
第四十八章 六道器灵
就在碎屑聚集起来,凝成一个圆盘之时,整条忘川河都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忘川河河水全部腾空,一条茫茫长河竟然就这样漂浮在了空中,哗啦啦流淌着奔向远方,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两人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俨然已经被这等异象给惊呆了,这岂是寻常修仙者能够做到的事情?即便是云藏锋以元婴期的修为,想要造成这样的异象也是力有未逮,足见六道轮回盘的强悍之处。
就在二人目瞪口呆之时,六道轮回盘已经凝聚而成,其间的所有鬼影蛙人,数以百万计的黑色小点被拉扯进了六道轮回盘之中,化为了六道轮回盘的养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不过蛙人死亡之后本就不会留下尸骨,只会化成脓水消失。
一道七彩光波以六道轮回盘为中心荡开来,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二人同时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强烈刺目的光芒使得二人根本睁不开眼睛,好一阵子之后,光芒消失,二人才勉强能够睁开眼,重新获得视觉。
可是睁开眼之后的景象让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又震惊了一把,原本身处于黑暗的幽冥界之中,四周都是黑雾和死气,这已经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眼前的景象比幽冥界的荒凉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如。
这一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好像是一片混沌,七彩的烟雾氤氲着漂浮在二人的身边,远处是点点星河,但是二人的脚下是熊熊燃烧的大火,无数的亡灵在大伙之中起伏,发出惨烈的哀嚎,这声音听得欧阳红袖一阵头皮发麻。
两人处于六个光印的中间,前面是慈眉善目的悲悯天神相,背后是面目狰狞的恐怖饿鬼相,余下还有躬身耕作的农耕之人相、宛若战神的修罗相、斗牛状的畜生相以及众人受尽苦楚的地狱相,俨然成六道之相。
六道轮回本是佛家之说,可是天地之间没有哪一个教派不是对天地大道的阐释,无论是佛是道,都是在不同的道路上面追求着对天地的感悟,只不过是表述的方式不同,对天地的理解也有所偏差,最后都是殊途同归,达到同样的长生境界还有至上领悟。
故而,六道轮回盘虽是天地生成与日月同岁的先天至宝,但是这并不妨碍后人给它赋予一个名字,方便称呼罢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人类的不断创造,最原始的对道的领悟已经发生了不少的改变,不同教派之间的教义相互融合、相互驳斥,难以避免的产生了一些分不清的现象,这本就是人类为了追求最高之理所作出的改变,所以幽冥界采用了一个佛家的说法也就不算是什么大事了,不还有地藏王菩萨常住地狱之中超度亡灵吗?
就在云藏锋和欧阳红袖震惊之时,两人看见面前突然走出来一个老者,老者朝二人缓步行来,一步便年轻一岁,白发变青丝,佝偻变高大,走到二人面前的时候,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孩童模样。孩童好奇地打量着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二人,说道:“仙魔之胎,再加上一个欧阳家的大小姐?”
云藏锋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面前的孩童,但是对方随意变化的手段以及上来就报出他们二人来历的见识,着实让云藏锋感到佩服。
云藏锋躬身抱拳说道:“阁下好手段,不知道阁下是何人,此处又是什么地方?”
孩童又变化成了一个成年女性,风姿绰约,身材婀娜,说道:“枉你已经是元婴期的修士,竟然不知道器灵一事?这世界上万物皆有灵,我身为与天地同庚的灵宝,难道没有资格有一个器灵吗?”
云藏锋想起了不少修仙界的传说,最有印象的一个,就是无痕曾经说有一剑之器灵最后修炼成人,最终成为一代剑神,能够令全城长剑朝拜的剑皇。可是随着炼器之术的失传,整个江湖之中已经很少能够见到有灵性的宝物了,即便是段武掌握的炼器之术,也只是在品质上面不断提升,却很少孕育出器灵来。
其实,器灵的孕育不仅要看宝物的品质,更要看机缘和培养方法,总之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方天生的书屋之中记载了无数的修仙界奇闻,对器灵的记载也不过寥寥数字罢了,想来器灵不仅少见,而且已经断代许久了,云藏锋也不奢求能够拥有一个。
“云某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现如今,器灵已经是十分罕见的宝物了,一时间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罢了。”云藏锋对此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歉意。
六道轮回盘器灵说道:“无妨,你我今日得见,也算是有缘,我已经数千年没有见过人了,自从上次那个叫做昊天的合体期修士来此,与我交手一招,我就陷入了沉睡之中,不得不说,人类在修炼方面的天赋,怎么算也都要比我们这些器物高明许多,只不过我乃是天地所生的至宝,他也无法将我奈何就是了。”
器灵的话让云藏锋感到十分奇怪,毕竟两人第一次相见,可是这器灵总给人一种自来熟的感觉,好像并没有把云藏锋当作外人一般,这让云藏锋感到十分无所适从。云藏锋说道:“阁下认识我们?还是我们曾经见过?”
器灵哈哈大笑道:“云藏锋我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仙魔之胎,其实对于我来说,天下之人我都识得,只不过天下之人不识得我而已。何谓六道轮回?明白一点的来说,我就是天道的一道化身,掌控生死,谁都绕不开我。”
云藏锋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是这个道理,哈哈,人世间,谁能够逃脱生死之局,我等修道者穷尽一生也不过是为了追求长生罢了。”
就在云藏锋肆意大笑的时候,器灵面色一凛,严肃说道:“不过,你,云藏锋,我倒是真的认识,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你第一次来,大闹地府,惹得十殿阎罗都出面了,当然还有地府战神,鬼将向五木。可惜啊,向五木虽然是个勤勤恳恳的好孩子,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最后还是败在了你的手下,如果不是秦广王来找到我,估计地府就被你闹了一个底朝天了。”
云藏锋陪着笑,这些事情在云藏锋的印象之中,他都没有做过,自然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怎么去接器灵的话茬,只能够尬笑。欧阳红袖陪在云藏锋的身边,看着云藏锋十分窘迫的样子,也只是捂着嘴偷笑。
器灵看着云藏锋的样子,接着说道:“对,你现在是想不起来了,每
一次你来,都想不起来了,只不过我们在那次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了,但是你绝对是我这么多年以来遇到过最有意思的人。”
云藏锋问道:“所有人都要从你这儿经过吗?那你曾经见过我父母吗?他们最后在这里相见了吗?现在投胎了吗?哦,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在沉睡之中?”
器灵说道:“如果你说的是姓姜的那个小子和九黎族的小魔女,我就见过,如果你说的是云如龙和江燕,我就没有见过。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我都能够见到的,有很多人魂飞魄散了,有很多人灰飞烟灭了,有很多人超脱天道了,有很多人不在五行中,这些人我都见不到。”
似乎是感慨完毕了,器灵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云藏锋似有所悟,却被欧阳红袖戳了一下腰,云藏锋茫然向欧阳红袖看去,却看见欧阳红袖挤眉弄眼向云藏锋暗示着什么,云藏锋恍然大悟,对器灵说道:“对了,阁下是否能够打开幽冥界的出口,我二人被困此处,一直出不去,费尽心力才找到了阁下,还请阁下帮个忙。”
“出不去了吗?让我看看。”说完,器灵就闭上了眼睛,半晌之后才醒过来说道,“没有想到睡了一觉之后,幽冥界竟然变成了这样,看来当年天庭的入侵给幽冥界造成了巨大的打击,甚至让十殿阎罗、五方鬼帝都脱离苦海了吗?你们稍等,我应该有办法。”
说完,器灵也不管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反应,消失在了二人的面前。紧接着,云藏锋和欧阳红袖所处的空间开始震动起来,一股股温暖的能量从这个空间通过那些光印飘了出去,一部分涌入脚底的熊熊烈火之中。
“这里应该是六道轮回盘的内部空间,刚才空间的震动,应该是六道轮回盘又一次启动的缘故,别担心。”云藏锋见欧阳红袖有一些害怕,不由自主出言安慰道。
欧阳红袖点了点头,静静站在了云藏锋的身后。过不多时,器灵再一次回到了六道轮回盘之中,这时已经是一个头上不生寸草的江湖莽汉了,器灵说道:“啊,问题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一点点,需要一些时间,这一点时间,我希望给你们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云藏锋话音刚落,器灵猛然前冲,一根手指点在了云藏锋的眉心之中,霎时间,斗转星移,天旋地转,四周的景象发生了无数的变化,云藏锋已然来到了一个战场上面。
出于战场之上磨练出来的本能,云藏锋直接抽出了千机,进入了战斗姿态,可是周围的人仿佛看不见他一般,绕过了云藏锋朝着另外一方砍杀了过去。
人群之中,一道身影冲了出来,来人跟云藏锋有三四分相似之处,但是眉宇之间一股邪气,而另外一方金甲兵之中也出来一位神将,神将手持三尖两刃刀,与先前那人战到了一处。
一道金光撕开大地,就在云藏锋的耳畔擦了过去,云藏锋分明都已经感受到了那一道光刃的破坏力,偏偏毫发未伤。却看见先前出来那人,手持一杆黑色战槊,在人群之中不断冲杀,身法如电,难以捉摸,战槊所过之处,必有鲜血之花绽放。
第四十九章 生生不息
战火纷飞,杀声震天,手持三尖两刃刀之神将与貌似云藏锋的那个年轻人战到一处,金铁交击,金光与黑气在空中交错,两条气龙在空中来来回回。持槊青年人一槊刺出,对准银甲神将的心口捅了出去,银甲神将手中三尖两刃刀横着隔开黑色战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地面受到这一击的余波影响,震动不已,尘土飞扬。
两位高手在天空之中交战,地面上还有无数身穿奇装异服的将领士卒在交锋,受到这波震动的影响,全部都摇摇晃晃,一大半摔倒在地。银甲神将一脚踢出,正中持槊青年的胸口处,持槊青年吃力后退,银甲神将紧跟不舍,自上而下,一击劈出。
持槊青年架起黑色战槊挡住银甲神将势大力沉的一击,嘭一声被砍得朝着地面猛然坠落而去,这一击如同彗星落地,直接砸出一个大洞,烟尘四起,碎石乱飞,又有成千上万的将领士卒受到波及,一时之间死伤无数。
烟尘散尽,银甲神将定睛看去,却不见了那持槊青年的身影,背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危险的感觉,丝毫不停滞手上动作,掏出一面金钟罩住全身,而后猛然转身刺出一刀。黑色战槊自银甲神将的身后而来,被金钟一挡,金钟应声而裂,槊尖和三尖两刃刀最尖之处相碰,两股能量不断对冲,就连周边的空间都开始出现了一阵阵水纹一般的波动。
“撕裂空间吗?不,应该不会,如果不是分神期的实力,应该不足以撕裂空间,又或者是这二人之中有人领悟了有关于空间的法则?那倒是有几分可能,世上大道三千,空间这样的法则,啧啧,不是那么好领悟的啊。”云藏锋已经知道了周围的人都看不见碰不着他,所以能够放心大胆的看眼前的战况。
二人对阵中间的波动陡然之间炸开,持槊青年长槊一甩,身体抖动之间,竟然幻化除了四道黑影,四道黑影如影随形,不断模仿着持槊青年的动作。银甲神将眼神一凛,看上去颇为震惊,轻声道:“幻舞影杀诀?竟然能够练到四重幻影,不愧为仙魔之胎,当时就应该把你这个杂种扼杀在你娘肚子里。”
“哼,天庭杀我父母,屠灭我族,还敢在此处大放厥词。杀我?不要认为你们是秉持正义,昊天帝那老东西只不过是害怕我的力量罢了,如果仙魔结合只是生下了一个废物,或者是对天庭没有威胁的人,你以为他会在意吗?”持槊青年眼神之中充满怨毒。
银甲神将顿了一下,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说道:“多说无益,既然已经上了战场,说得再多,也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幻舞影杀决,我只是听说过而已,还没有真正和这一招交过手,如今能够得见,也不枉此行了。”
说完,银甲神将手中三尖两刃刀一抖,发起一阵冲击,仅仅凭借一人之力就能够营造出千军万马的声势,也是实力不俗。随着三尖两刃刀之势的蓄积,天空之中出现了五柄样式不同的兵器,刀枪剑戟和矛,银甲神将的身后出现了几百横刀立马的将士虚影。
“神明之力,果然不俗,哈哈哈。听传闻说,你曾有几百弟兄,后来为一场大战所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悉数葬身上原谷了,也就是这样,才成就了你一人之神位,
看来他们并没有完全离开你嘛。不过,我很好奇,当时天庭是开出了什么条件,能够让你不顾兄弟的性命,也要成神。”持槊青年言语之中不无讥讽地说道。
银甲神将手中兵器一顿,怒道:“与你无关,吃我此招。”
话毕,天空之中五道兵器呈封锁之状,朝着持槊青年插了过去,身后数百披甲将士,也悉数持着马枪冲了过来。持槊青年宛如游鱼,游刃有余地在兵马之中穿行,可是数百披甲骑兵带起来的罡风又岂是这么容易能够被击破的,持槊青年身上即便带着一层厚重的护体罡气,却依然受了不少伤。
强顶着披甲骑兵的冲锋,持槊青年逆流而上,直直冲到了银甲神将的面前,高高跃起,手中黑色战槊直接劈下,四道幻影也重复着持槊青年的动作。五道厚重的力道施加在银甲神将的身上,直接将其砸入地面。
“五灵护身。”银甲神将捏了一个诀,数百骑兵之中冲出来五道人影,直接挡在了银甲神将的身前,替其挡住了所有的攻击,可是无论黑色战槊如何舞动,也不管持槊青年的武功路数如何玄妙,都无法对五道身影造成任何伤害。
持槊青年一击刺向五道神灵,借力后退十数步,冷声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虽然我不知道昊天帝那老头子对他们做了什么,不过也大概明白了一些,世界上没有绝对不会受到伤害的法术,你应该明白吧?”
银甲神将没有理会持槊青年,再次拿起三尖两刃刀攻了过去,持槊青年嘴角一勾,原本如影随形的四道黑影猛然从其身后散开,竟然不用随着本尊的动作再行动,而是开始独自发动攻击。
云藏锋正要大声叫好之时,周边的环境猛然一转,那种眩晕感又传了过来。这一次是再一个小山村外面,一个老者拄着拐杖经过了云藏锋的身边,根本没有发现云藏锋。云藏锋知道,这又是另外一个地方了。
经过这两轮的变化,云藏锋大概已经猜到了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是云藏锋想不明白六道轮回盘究竟为何要让他看这些。他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处大山之中,只有一条小径向前延伸,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前方则是一座小木屋,木屋旁边是一个参天大树,树干粗壮,从两侧伸出来的枝桠都有水缸粗细,应该已经有了不少个年头。
老者走到小木屋的门前,没有敲门,而是用拐杖在地上“嘟嘟嘟”敲了三下,半晌之后,从门内走出来一个青年男子,男子看上去十分瘦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云藏锋注意到在房屋之内还有一个女子,女子正在哺育未足月的一个婴孩。
秉着非礼勿视的准则,老者和云藏锋都自觉转过了头,这时云藏锋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应该是老者在对年轻人说话:“没有想到啊,江湖之中,享誉一时的顶尖杀手,人人闻风丧胆的病修罗,诈死之后,竟然会隐居在这种地方。”
之后,又传来“吱呀”一声木门转动的声音,云藏锋猜测是年轻人病修罗关好了木门,便转过了头来。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就看见病修罗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柄短小匕首,身子一矮,从老者的下方斜着向上朝老者的咽喉处
插了过去。
“好狠,竟然对一个老人家下如此狠手,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即便是我也躲不过这一招必杀的手段。”云藏锋心中未起波澜,倒不是冷血,而是云藏锋知道在很多事情没有搞明白的情况之下就胡乱偏向一方,大概率是会出差错的,还是先静观其变比较好,而且就算是云藏锋想要出手阻止也不可能做到,一来是病修罗速度太快,二来,他本就不是一个具有实体的人,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没有想到老者不退不放,身上一股黑气游走一周,直接将那一柄匕首挡在距离咽喉仅剩半寸之处。老者说道:“年纪轻轻,杀心倒是不小,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不必再多做训练了,直接就可以为我族所用。”
病修罗问道:“你是谁?如何知道我是诈死,又如何知道我隐居此处?”
老者说道:“九黎族,谈藏。你也许并不知道这个名字,但是你将来就一定会知道,现在,跟我走一趟吧。你的妻儿,我们来管。”
说完,老者拍了拍手,从暗处走出来数十道人影,从树上,草堆之中,总之各种各样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了。云藏锋知道,这不仅仅是在彰显自身的实力,更是在对病修罗进行一种威胁,如此强大的实力,如果要对病修罗一家人下手,病修罗挡不住。
之后,空间再转,又来到了一个闹市之中,这一次的主角是云藏锋的一位熟人,影鸦,而另外一边的人,则是一个醉酒的大胖子。两人斗酒无数,最终影鸦以蛊虫引出体内酒力,将此人骗回了九黎族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藏锋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故事,渐渐明白,这些,或许都是他的前世,也就是仙魔之胎的转世,原本这些人都有美满的生活,可是都被九黎族的出现给打破了,最后投入到了仙魔之战当中。
最后一次时光轮转,回到了六道轮回盘的空间之内,这个时候,器灵又变成了一个老叟,像是一个教书先生,对云藏锋说道:“如何?我送你的这一份机缘,是不是还挺不错的。”
云藏锋不明所以,但还是道了谢。说实话,这些细碎的片段并没有勾起云藏锋多少回忆,但是对九黎族做事的霸道有了深刻的见识,不得不说,九黎族对他已经算是够客气的了。
器灵知道云藏锋没有明白他的用意,却说道:“我只能够做这么多,能够领悟到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说实话,你后面见到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从我这里经过的,因为他们最后的成就,已经让他们超脱了六道。”
云藏锋说道:“那,为何还有一代一代的转世?”
器灵解释道:“人,也不过是天地能量转换之中的一环而已,你以为那些魂飞魄散之人就一定是消失在了天地之中吗?只不过是变成了天地之中的能量罢了,然后这些能量转换为了新的生命,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面,过了寿限之后,也许从冥府去投胎,也许又变成了天地能量的一部分。而你们,作为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仙魔之胎,最为本质的一部分变成能量之时会被保留下来,代代传承,可对于天地来说,也仅此而已。”
云藏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五十章 出幽冥界
随着六道轮回盘器灵把话说完,周围的环境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原本的一片混沌逐渐变化成为了正常的环境,忘川河的底部还是一条清流,却没有了浑浊的泥浆,存活于忘川河之中的鬼影蛙人也都全部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一条清泉。
“很惊讶么?这原本就是忘川河应该有的模样,只不过这么长的时间里面,有太多的人为了逃避轮回转世,自投河中,让这河水变得充满了怨气和煞气,鹅毛不可浮,大雁不可飞渡,变成了比弱水还要可怕的忘川河。这一次昊天帝袭击冥府,让我出了一些纰漏,也算是逆转乾坤,让一切倒置了吧。”六道轮回盘器灵看着云藏锋和欧阳红袖惊讶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
云藏锋笑着说道:“人世间都把幽冥界传说成了一个无比可怕的地方,这一趟走下来,不管是您还是秦广王老爷子其实都没有这么恐怖,有一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你们也不过是遵循天道,做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六道轮回盘器灵说道:“好了,如今我恢复了过来,勉强打开一条通道还是能够做到的,只不过要等到完全恢复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呢,也许又要过一个万年呢。还是先送你们出去吧,留在这里,于你们无益,而且看你们的样子,应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才对。”
云藏锋严肃说道:“能不能够冒昧问一句,阁下现在的实力,跟鼎盛时期比起来,大概是有几成?”
六道轮回盘器灵转过头来,眼睛微微眯起,一副神秘而又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说道:“这个嘛,说起来十分惭愧,我虽然与天地同生,但是终归只是一件器物,不能够掌控自身之命,被昊天帝一击便打的陷入了沉睡之中,修为被削去了大半,如今醒来,也不过仅剩了半成保命的实力。”
听到这一番话,云藏锋和欧阳红袖面面相觑。他们两个人没有到达那个层次,自然不敢妄自评论六道轮回盘器灵的实力究竟是强是弱,但是能够掌控六道轮回的实力会弱到哪里去?可就是这样动辄倾覆忘川河的实力,仅仅只是六道轮回盘器灵鼎盛时期的半成实力,实在是过于可怕。
这么可怕的六道轮回盘器灵也被昊天帝一击打得陷入了沉睡之中,那昊天帝的实力究竟是一个什么境界,又是一个什么层次,实在是难以想象。
“合体期吗?那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玄妙的境界,到了那个层次之后,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肯定又会发生改变,一定也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合体之下尽皆蝼蚁吧?”云藏锋双目出神,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没有想到,六道轮回盘器灵话锋一转,说道:“那昊天帝其实也不算是特别厉害吧,跟第一次仙魔之战那时地‘魔’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说到底,我只是一件器物,并且只是掌管六道轮回,并没有特别强的防御力和战斗力,只能够挨打,如果是当年的盘古斧,或许只是一个照面,那昊天帝就无命可活了。”
盘古开天地,可盘古之前,大道就已经存在了,那个时候的世界是一片混沌,道自始而存在,而天地后生,盘古斧,六道轮
回盘都是存在于天地之前的先天至宝,从器灵口中说起来这件事情,云藏锋一点也不觉得是假的。
“好了,跟你们已经说得够多了,这幽冥界的确是因我而生,变成这样,我责无旁贷,等过一段时间你们再来,就不是这样了,我会让它恢复正常的秩序的。行了,送你们出去吧,天机不可泄露,再说下去,便要遭到道的反噬了,快走快走!”器灵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轰着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离开了。
斗转星移,周围的环境开始片片碎裂,如同崩毁的镜片。在这些崩毁的碎片后面,是青山绿水,苍郁大树,绿草如茵,新鲜的空气充斥着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鼻腔,云藏锋贪婪地吸了一口这世界地气息,从幽冥界走了一趟出来,真的有如死里逃生,死过一次的人,总是会格外珍惜眼前地一切。
能够获得黄泉草,真的只是巧合。月阴山后山的山涧中的确有黄泉草生长,但绝对不能够和忘川河边的黄泉草药效相提并论,而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只不过是偶然间触动了进入幽冥界的某一个空间节点,进入了那个世界而不自知罢了,所以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重获新生的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相视一笑,御剑而去。在月阴山不远的一个城镇之中,云藏锋唤来黑风,骑马入城,找到一间食肆,起码不那么引人注目,更不会惹来众人跪地朝拜高呼神仙的大轰动。
吃了一顿美食珍馐,云藏锋差点把舌头都吞了下去,只有经历过了死亡的人,才知道人世间的美食是有多么珍贵,云藏锋衣着华丽,吃相却一点都不讲究,狼吞虎咽,汤汁四溅,将身上的蚕丝蟒袍弄得到处都是污渍。
“你看看你,吃没有一个吃相,又不是饿死鬼投胎,几辈子没有吃过饭,干嘛这么着急,等回了欧阳家,我让灶房那边给你做好吃的不就行了?天南海北,山里面的,水里面的,你想吃什么吃不到,就这食肆之中一个酱肘子就能让你吃成这样,没出息。”欧阳红袖一边数落着云藏锋的吃相,一边用随身的手绢替云藏锋擦嘴上的油渍,丝毫没有心疼衣服的样子。
云藏锋一边往嘴里面塞肘子,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道:“那怎么能一样,欧阳家的东西虽然好吃,但是环境实在是太舒服了,哪里比得上这劫后余生才吃到嘴里的食物的滋味?你也吃,这家的酱肘子还挺不错的,可惜了,这边不产黄酒,只有高粱酿的烈酒,如果是在江南那边啊,周记的黄酒和酱肘子才是一绝呢。”
欧阳红袖不喜油腻,却也听话地从云藏锋手中的酱肘子上面咬了一块肉下来,一脸无奈地看着云藏锋摇了摇头,心里面又是甜蜜又是嫉妒,胡璃的事情能够让云藏锋舍生忘死,也不知道她欧阳红袖有没有这个魅力。
吃饱喝足,两人重新上路,一路上游山玩水,散尽千金,大部分都花在了云藏锋的吃喝上面了,好在从小在欧阳家长大的欧阳家大小姐对于金钱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否则一定会感叹云藏锋是在太能吃,根本养不起。
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云藏锋趁着热闹,去参加了一个鬼市,这种小型
的交易场所虽然没有什么规矩,兜售的东西大多数也都来历不明,但是最是容易出各种各样罕见的宝贝,没准能够在这里找到剩余几样材料之中的一样。
“这里好热闹啊,我们进来的时候,门口那个戴面具的大叔为什么一定要我们也戴上面具啊?好不方便的,都怪你,也不愿意多花一点钱去买两个好一点的皮面具,现在只能够从这木面具的缝隙之中去看,好多东西都看不清楚。”跟在云藏锋后面的欧阳红袖一边逛着街,一边抱怨道。
云藏锋说道:“参加这个鬼市的人,三教九流,什么宗门,什么教派都有,龙蛇混杂,很难说有没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戴面具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人起异心,也是入门资格的一种认可。皮面具虽然比较舒适,但是价格不菲,一戴上就会被盯上,你钱袋子里面的东西说不定就没有了,这种地方的小偷可都是手法最高明的,毕竟他们如果被抓住了,双手就没了。”
欧阳红袖激动得一拍云藏锋的肩膀,说道:“这么好玩的地方,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带我来玩啊。嘻嘻,那我把钱袋子打开一点点,看有没有人来偷,如果有的话,我就砍了他的双手。”
云藏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在这里,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都是要戴着面具的,因为一件东西,不可能同时卖给两个人,如果被其他人盯上,谋财害命,都是常见的事情,这样的鬼市外面,不知道埋着多少枉死之人的尸首,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好。”
“我们两个还不算是有绝对实力的人吗?”欧阳红袖仰着头,一截白皙的脖子就足以让很多人咽口水了。
云藏锋一个爆栗子敲在欧阳红袖的头上,说道:“我们不怕事,但是也不要惹事,行不行,我的大小姐,我们是为了低调低调。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这里面没有那些大宗们的宗主?万一洪家的老爷子没事出来逛逛街,天府赤虹道人想散散步,也是我们惹不起的啊。”
欧阳红袖知道云藏锋是故意恐吓她,不由得给了云藏锋一个白眼。
两人闲庭信步走在街道上面,四周招揽客人的声音也是络绎不绝,还有一些平时不开门的暗娼,都来招揽生意了。当然少不了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得了脏病的恶心嫖客和娼妓被扫地出门,在街上爬着。
云藏锋见多了这些场面,这些年行走江湖,不知道看了多少可怜人和可恨人,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人力能够做到的,真的不多。
就在闲逛之时,一个小摊子引起了云藏锋的注意,这个小摊子上面摆放着一对刀,金刀银鞘,刀柄处分别饰以虎头龙首,刀鞘上面画花鸟虫鱼,一只雄狮昂首,端的是意境非凡。若是当年,老将军战死之前,能以此双刀相赠,老将军必然开怀,可是老将军已然去世了。
老板见客人来,面具下的一撮山羊胡子动了动,说道:“客人需要点什么,我这儿什么都有。”
云藏锋也不奢求这店主能够拿得出什么好东西,只是说道:“把你店里面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第五十一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距离九玄门无尘道长关门弟子云藏锋和四大家族之一欧阳家的大小姐欧阳红袖的大婚之日已经不足五日,云藏锋这才和欧阳红袖驾着黑风慢慢悠悠地回到了欧阳堡之中,回到欧阳堡之后,欧阳家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好好休息,这几天也不要见面了,等着完婚。
无所事事的云藏锋有一种快要憋坏了的感觉,但是来自各个秘境和各处名山大川的隐世掌门人都陆续来到了欧阳堡之中祝贺,一时间,欧阳堡人声鼎沸,变得热闹异常。好在欧阳威远高瞻远瞩,事前就已经让欧阳堡中人在城中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修建了四栋五层高的高耸楼宇,使得各处来的贵客都有了安身之所。
最尊贵的客人自然是住在欧阳家的客房之中,享受着最珍贵的美食和最优质的服务,还有一些门派和家族终究和欧阳家的身份相差了太多,欧阳家也不会请进门来,只好委屈这些门派前来道贺之人住在外面,当然,一切住宿花销都算到了欧阳家的头上。
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婚事可谓是让欧阳堡中的商贩好好赚了一大笔,欧阳家的产业本来就遍布五湖四海,哪怕远在西疆国之外的楼兰国和更远处的大月食国都还有欧阳家的商队涉足,在那些无人敢跨越的沙漠上面,总是有欧阳家驼队的足迹。
行万里路,见识自然就变得广博,神州大地各处的好东西都会通过这些商队和驼队慢慢送到欧阳家的手中,欧阳家以经商闻明,所以欧阳堡之中的商品也是最为广泛,夜晚繁灯初上,道路两边的各色商品总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
修仙者的事情并不比凡人简单,只不过大家都忙着修炼,还是有很多繁文缛节能免就已经免去了,成礼宴请却总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云藏锋这几天的日子里面,除了夜晚,几乎没有自己的休息时间,从早上一起来,就被欧阳家主和欧阳威远拉着到处去招待客人,否则别人多少会以为这个欧阳家的乘龙快婿着实高傲了一些,不近人情。
繁星高悬之时,云藏锋整个人都瘫在了床上,他回到欧阳家的第一天就派了人去九玄门送书信给柳问情,另外一封信是他自己亲笔写的,送往天奇峰。第一封信是希望柳问情这个时候能够在他身边陪陪他,不然他真的就要被这些假模假样的人亲客往给弄疯了,第二封信则是因为云藏锋的父母早亡,几位师父就是长辈,结婚还是要有长辈在场的,否则说不过去。
刚躺下没多久,门口就响起了三声“笃笃笃”的敲门声。云藏锋心中暗自想到,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他?如果说是府上的客人,肯定也要先去拜会欧阳家主才是,没有道理直接就来找他,能够是谁呢?
云藏锋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来,走到门前,打开门便看到了一袭红衣,欧阳红袖巧笑嫣然,亭亭玉立站在云藏锋的房门之前。云藏锋惊呆了,欧阳红袖深夜前来,衣着相对平日而言稍微简陋一些,更没有红妆,不施粉黛的脸上粉扑扑的,煞是好看,但让云藏锋最为惊讶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欧阳红袖的出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爹不是说,大婚之前,我们两个都不能够再见面了吗?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是让我们节省
精力,好好招待客人啊。”云藏锋十分吃惊,探出脑袋左顾右盼,然后一下子把欧阳红袖拉入了房门之中,严肃问道。
欧阳红袖看着云藏锋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心中就觉得有几分好笑,说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欧阳红袖在你云某人的心里面是一个听父亲话的乖孩子啦?你在怕什么啊,我爹不让我们见面,我们就不见啦?而且他是我爹啊,以后又是你的岳丈,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不要担心。”
云藏锋拿欧阳红袖没有办法,只能够说道:“如果你不怕,就不会这么晚偷偷摸摸地一个人溜过来了,说吧,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啊?”
“是啊,而且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过来。”说着,欧阳红袖从身后掏出了两个酒壶,酒壶上面写着一个“晋”字,“怎么样,惊不惊喜?我爹天天逼着我们两个招呼客人,这几天见那些女修士,还有世俗界那些商户、掌门的家眷什么的,都要烦死了,我们两个偷偷喝点,解解乏?”
云藏锋本想拒绝,可是见到那酒壶,肚子里面的馋虫就全部跳起来了。他知道,欧阳红袖手中拿的是晋州的老刀烧,是云藏锋除了天奇峰马侯独产的猴儿酒之外最喜欢的酒了,而且欧阳家出手,必然是极品的老刀烧,这都是欧阳红袖的心意。
“行吧,但是说好了只能够喝一点,老刀烧可烈,你别等会喝醉了又睡我这儿了,到时候我还要送你回去,不然你爹指不定又怎么说我呢。这几天我是发现了,你爹是越来越不把我当外人了,好多事情啊,啧啧,明着不骂我,暗地里都是夹枪带棒的,不得不说啊,姜还是老的辣啊。”云藏锋从欧阳红袖的手里接过老刀烧,一口烈酒入喉,吐出来的都是心事。
说这个话的时候,云藏锋并不知道欧阳家主就站在房门之外的庭院中,他老早就发现了欧阳红袖鬼鬼祟祟的从房间里面出来,所以一路跟随,没有想到就跟到了这儿。本来念着年轻人食髓知味,他一个做爹的也不好听墙角,便准备离去的,后来听到要喝酒,就好奇多留了一会儿,没有想到就听到了云藏锋的话。
只不过,要是这点言语都忍受不了,也就坐不上欧阳家家主的位置了。欧阳家主摇头叹息,心中暗道:“平白无故就让你把我女儿给骗走了,而且我还丝毫没有办法,这种心情,你这混小子怎么会明白呢?等你以后为人父之时,也许能够体会一二吧。”
却又听屋内欧阳红袖说道:“你别这么说我爹啦,他也是为了你好啊,以后大家都是欧阳家的人,这些尔虞我诈,虚头巴脑的东西多的是。修仙者,说到底也是人啊,尽管餐风饮露,却还是要和人打交道,人情世故这一套,都用得着的。”
在门口听墙角的欧阳家住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暗自想道:“人间界的凡夫俗子们都讲,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诚不欺我,还知道帮老夫这个当爹的说话,也算是没有白养这么多年,云藏锋,我女儿还是向着我的,哈哈哈。”
又听云藏锋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这酒是哪里来的,风味醇厚,香气扑鼻,味道十分正宗,不像是这边的粮食能够酿出来的味道。”
欧阳红袖道:“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那一家老刀烧乃是天下一绝,最好的一批都送到皇宫里面去了,所有的配方都是口口相传的绝密,我们能做出来吗?这可是我派人八百里加急,花了两天的功夫才送到的鲜货,你这个土包子,怎么会懂?”
听了这个话,云藏锋脑子里面突然想起一首诗来,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只不过云藏锋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想到这首诗,也许是曾经在某个地方听别人或者是看见过谁曾写过吧。
欧阳家主听了一阵,后面尽是些小儿女姿态的情话,声音也越来越小,他也曾经有过那么一段风流韵事,这种事情就不便细听下去了,转身便离开回到书房之中处理公务。月偏西方,准备推门而入的欧阳家主猛然抬头见月亮西垂,心中一阵愁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翌日清晨,云藏锋还没有睡醒,便听见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听声音就知道绝对不会是欧阳红袖,欧阳红袖性子急躁,又是欧阳家大小姐,敲门都是用手拍的,绝不可能如此轻柔。云藏锋念及此处,心中一阵大喜,难不成是柳姐姐来了?
急忙起身,打开门,见一小巧丫鬟,年纪不大,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说道:“姑爷,老爷在前厅等你多时了,请姑爷你去前厅相会。”
云藏锋从希望变成失望,心中正郁闷呢,又见这丫鬟这副模样,问道:“你为何敲门却又不喊我?而且好像很怕我的样子,在我的印象之中,我们没有见过吧。”
丫鬟顿时脸色更红,原本她是府中新来的丫鬟,刚进府中,便被排挤去守欧阳红袖的闺房大门,欧阳红袖脾气性格古怪,除了贴身的那个丫鬟,根本没有人敢服侍她,新来的不懂规矩,便去了。
可是当差的第一个晚上,就遇到了云藏锋大被同眠,让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如何受得了这等荒唐事,后来与前面进府的姐姐们关系缓和,渐渐熟悉了之后,又听说府中新姑爷是一个人前当人,人后变狼的色中饿鬼,无女不欢,便对云藏锋更加害怕起来。
不了解所以害怕本来情有可原,可是这等羞人之事,让一个小丫鬟怎么说得出口,于是站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云藏锋也无心刁难一个小姑娘,说道:“行了,劳烦你去给我打一盆水来,我洗把脸,换身衣裳就去前厅。”
“是,小奴这就服侍姑爷更衣。”说着,丫鬟出了门去,打了一盆水进来,帮云藏锋褪去身上衣物,难免发生一些接触,顿时脸色通红。前些时间守门的时候,便曾偷偷打量过新姑爷,模样虽不好,身材却是极佳,而且精神矍铄,想必也是一位能干之人,否则也降服不了大小姐和另外一个看起来就身份不一般的姑娘。
“你在想什么?”云藏锋见丫鬟发呆,动作也停住了,不由得一笑,无心问了一句。
就是一句话,吓得丫鬟急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求道:“小奴年纪还轻,家中尚有老母,请姑爷大发慈悲,放过小奴吧,小奴,小奴...”
本想着说禀明家中老母之后,攀附上了云藏锋,也算是一步登天了,这样盘算的小丫鬟一抬头,云藏锋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五十二章 婚前的一天
欧阳家的前厅气势恢宏,过了白玉桥,踏进一丈二高的朱红色大门,绕过花鸟虫鱼跃然其上的影壁,便能够见到两边飞檐挺翘的前厅了,前厅是明黄色的琉璃瓦,门高一丈九尺九,寻常人基本都达不到这个高度,不仅显得大气,更是有一种强势的威慑力,让人站在门口就有一种肃然的感觉。
整个前厅方圆怎么也有二十丈,容纳数十人同时站立其中没有什么问题,坐北朝南,朝着东方开门,三面开窗,独留西边是一堵石墙,曾听老道士讲过,这前厅依照风水之术而设立,三方开窗,聚风会水,加上西方是欧阳家独占,便在西方设置一个石壁,将风水财气聚于此处。
云藏锋倒是没有特别的感觉,联想到近百年以来欧阳家在四大家族之中异军突起,云藏锋嘴角一勾,他也不知道这种崛起是不是跟三兄弟之中老道士的风水秘术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欧阳家的前厅设置也是十分奇怪,寻常人家坐北朝南,必然朝南边开门,以求最多的日光照耀,吸收更多的阳气。但是欧阳家的大门时东边开门的,清晨第一道阳光和晚上第一道月光都会从门缝之中照射进来,吸收日月的精华。
总之,这个前厅一直给云藏锋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但是具体厉害在哪里又说不上来。看着屋顶四角的龙头飞檐,一到下雨天,这飞檐处边呈现飞龙吐水的盛状,前面和后面都有各种兽首,更是蔚然大观。
中间开了一道天窗,日头好的时候总会把天窗打开,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前厅之顶,整个大厅都会变得明晃晃的,身处其中之人总是会感觉到身上暖洋洋的。老道士说,欧阳家的前厅,长期身处其中之人必然能够去除体内邪祟和阴邪之气,延年益寿、强身健体,都不在话下。
虽说昆仑秘境都是常年艳阳天,但是也有少见的阴雨天气,这种时候,天窗都会通过在前厅顶上的机关合龙起来,琉璃瓦片托着雨水,屋内的烛火透过琉璃瓦在通过雨水折射到外面去,看上去就是别样的金碧辉煌。
这里的所有设置都精妙无比,让云藏锋叹为观止,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和多少大师的心血才能够搭建这样一个筑造精巧的前厅。很多时候云藏锋看到这个前厅,都会在心中感叹:“有钱人的世界是我想象不到的啊,真的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刚刚绕过回廊,通过侧面的拱门,便有下人过来给云藏锋引路,另外一名府中的小厮小步跑到前厅之中,报告给欧阳家主,说道:“报家主,姑爷已经在门外了,是否请进来?”
欧阳家主挥手说道:“让他进来吧。”见小厮退下去之后,欧阳家主又对面前的几位客人说道:“这小子还算是比较勤勉,没有好吃懒做,也是看重这一份刻苦勤奋,我才乐意将他招进家门来。”
话音刚落,云藏锋在两名小厮的陪同之下走了进来。入门之后,云藏锋很快扫视了一眼前厅之中的所有人,居于首处的自然是欧阳家的话事人欧阳家主,左边下首处是一名老者,不好估计具体的年岁,但不会低于古稀之年,双目微闭,好似在打瞌睡,右
边下首处则是一名女子,衣着清凉,美貌无比,眉宇之间一股肃杀之气,两种气质竟然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再往下,左边是一个身穿道袍手拿拂尘的中年男子,慈眉善目,看上去挺好相处的一个人,右边则是一个胡须都白了的大和尚,但是这个和尚身材高大,宛若龙虎,双目圆睁如同金刚怒目,半点没有佛家所言的慈悲。
四人身后各有随从,每一个随从应该都是从宗门之中带出来的弟子,一方面能够替师父师伯们处理一些日常琐事,另外一方面也能够让门中的后辈弟子涨涨见识。能够被宗门之中的前辈带出来的人都是最值得被培养的年轻后辈,也是今后执掌一门的重要人物,早点出来涨涨见识,对宗门和个人来说都是有好处的,结交欧阳家这样的大家族,也是重要的一步棋。
见云藏锋来到了前厅之中,欧阳家主说道:“藏锋,你来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云藏锋面带着标志性的假笑,一边笑着点头一边走到欧阳家主的面前。欧阳家主指着左边下首处的老者说道:“这位是南海八十二岛岛主,年轻时候也是纵横一方未逢敌手,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见到他出手了,可是在道上,大家都还得称呼其一声慕容岛主。”
云藏锋躬身唤了一声:“慕容岛主。”慕容岛主也站起身来,迷迷糊糊地还了一礼,看上去好像对云藏锋和欧阳家并不太尊敬,但是欧阳家主并不在意的样子让云藏锋猜测南海八十二岛与欧阳家的关系肯定十分密切,这慕容岛主和欧阳家主之间应该也是私交不浅,否则以欧阳家主的脾气秉性,绝不会容忍这等冒犯的行为。
走到貌美妇人的面前,欧阳家主介绍道:“这位是淮山万花谷的花谷主,别看花谷主是一介女流,一身修为可谓通天彻地,更是侠肝义胆,嫉恶如仇,我先说好,如果什么时候你在外面惹了事情,花谷主要杀你,我绝不阻拦。”
云藏锋眼睛微眯,欧阳家主这话说得十分暧昧,看上去是一句玩笑话,但是细细琢磨就能够知道欧阳家主是在说这位花谷主是一位侠义之士,可能性格上面过于刚直,但是是一名值得来往的朋友。
念及此处,云藏锋抱拳,微微躬身说道:“云某人见过花谷主,花谷主真是驻颜有方,改日一定向花谷主请教请教驻颜秘术。”
可是花谷主并没有给云藏锋好脸色看,听见云藏锋的花,花谷主脸一板,说道:“云少侠年轻有为,修为高深,目前看上去还用不着美容养颜的法子,与其在意这些,还不如多想想怎么陪同欧阳家主将欧阳家的事务向前更加推进一步。”
听到花谷主的话,云藏锋就知道这马屁算是拍到了马蹄子上面去了,只能够抱拳还以一个尴尬和歉意的延伸,然后就跟着欧阳家主继续朝着下走去。脑海之中突然听见了欧阳家主的声音:“这花谷主是一个女强人,前些年,淮山万花谷陷入一场危机之中,花谷主的师父过世,花谷主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万花谷。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当作花瓶,如果你夸她实力惊人,或者修为高深还可以,说美貌,落了下乘。
云藏锋点了点头,没有用传音入密传话回去,只是心中默默盘算,这花谷主性格太过于刚强,尽管是一个值得来往之人,却也十分难以接近,如果刻意去接触,反而落了下乘,不如顺其自然,直来直去,可能还恰如其分一些。
后面的两位,一位道长一位和尚,欧阳家主就一起介绍了,说道:“这位是青阳观的黄木道长,道长乃是化外之人,常年游历在外,今天能够来我欧阳家参与你的婚宴,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这大和尚是西域佛国龙华寺的镇魔和尚,一生嫉恶如仇,你看他这样子就是怒目金刚,哈哈。”
镇魔和尚年岁已高,但是脾气不小,怒道:“臭毒虫,你要是再拿佛祖开玩笑,我今天就拆了你这宝殿,让你欧阳家天翻地覆,你别认为我做了龙华寺的授业长老就不敢大闹你欧阳家了。”
云藏锋躬身给二人行礼,黄羊道长慈眉善目,心绪平缓,左手拂尘搭在右手手臂上面,右手立起放在胸前,还了一礼,说道:“无量天尊,贫道见过云小友。”
镇魔和尚跟欧阳家主闹归闹,但是小辈见礼也不得不还,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口中宣了一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见过云小友。老衲与欧阳家主早年相交,性格脾气相近,原本有些误会还差点大打出手,今日得见老友,一时没有控制住,让小友见笑了。”
云藏锋急忙摆手,说:“没有没有,一生能够有这样一些朋友,乃是一件幸事,大师性情耿直,是一个性情中人,云某人佩服。”
说完这个话,云藏锋细细打量了屋中四人,镇魔和尚应该是与欧阳家主私交最好的,两人还能够开开玩笑,西域佛国还有这样性子的大师,也着实出乎云藏锋的意料之外。想起来之前曾经交手过的那个西域佛国叛徒邪佛何不礼,云藏锋突然觉得这西域佛国都是些有意思的人。
淮山万花谷的花谷主,看上去和欧阳家的交情并不深,加上欧阳家主之前说前些年万花谷遭遇大劫,云藏锋大胆猜测应该是来求一些资源的,而且从表面上看上去,欧阳家主应该准备答应万花谷的请求了,只不过对方给出的条件还没有达到欧阳家主心里面的预期,所以才让万花谷等到大婚之后再说。
而南海八十二岛应该是欧阳家多年的合作伙伴,不知道欧阳家是不是有开发南海这样的想法,海运和河运这两块都是大蛋糕,对于欧阳家来说,必然也有一定的吸引力。
可是南方向来都是段家的地盘,这样明目张胆的扩张,是否会触及到段家的利益,使得两家反目成仇?这一切其实都跟云藏锋没有关系,眼前有欧阳家主撑着,以后也有欧阳威远挡在前面,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云藏锋来抗。
最后的黄羊道长的出现就有些让云藏锋摸不着头脑了,一个云游道人,不管修为是否高深,至少对欧阳家无所求,更不可能与欧阳家有什么合作,看上去和欧阳家主也没有多少私交,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这样一个场合之中,实在是很怪异。
但他出现了,至少说明黄羊道长是和其他三人一个级数的客人。
第五十三章 龙灵之行
“将醒未醒,大梦初醒,世人皆浊,浑然不清,一杯酒,酒入愁肠愁更愁,两杯酒,牵肠挂肚谁先走,三杯酒,天旋地转无人救,四杯酒生老病死命里忧。这世上又有谁不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愿意信的就信,不愿意信的就不信,这世上本来有很多的东西,它就是那样的,只不过是人给了太多的想象罢了。”
如果有人在场,一定想不到这是魔族四大将之一的影鸦能够说出来的话,就连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战场上面杀敌的御千龙和夜雨寒都不难以置信。夜雨寒更是玩笑一般说道:“怎么了。影鸦统领?走出化外之境这么多年,性子也大变了?以前人们叫你千面虫魔,现在应该叫你大诗人了吧?”
影鸦看着略微在前面的龙灵,暗自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各自参半。天庭说九黎族是魔,世上的百姓就认为我们是魔了,长老们说天庭是九黎族一生之敌,我们就把推翻天庭当作了毕生的目标,这样的人生,夜雨寒,你脑子这么好使,难道不会觉得太荒谬了吗?”
御千龙听见了这个话,心中也是一阵叹息,影鸦就是这样一个人,从小就是这样一个人,好像谁也不相信的样子。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屠灭略长一些,但是屠灭的我行我素只是建立在对待外人的基础之上,对内还是很客气的,对屠灭来说,只有能够打败的敌人和即将打败的敌人,没有怀疑也没有背叛。
可是影鸦跟所有人都不同,影鸦是一个天生的怀疑论和阴谋论者,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伴随着巨大的阴谋一样,不管是天庭还是九黎族,在影鸦的眼中都不可信,这辈子,或许影鸦只会相信自己。
听见了影鸦的话,夜雨寒扑过去捂住了影鸦的嘴,小声说道:“你疯了?这种话你也敢在这里讲出来,是不是不要命了?长老会这些年趁着化外之境无主,四处安插眼线,名义上都是为了九黎族的大业,可是我们几个心里面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影鸦一把推开了夜雨寒,喊道:“夜雨寒,既然你心里面都清楚所有的一切,那你为什么还要带着大军来到妖界帮助这个候选人,为什么任务完成了还不回去?又为了什么要听从长老会的,还有屠灭那个家伙也是,复活蚩尤巫祖,那是多大的代价,又会造成什么局面,都不用一下脑子的吗?”
夜雨寒刚想要回答影鸦的话,却突然在余光之中看见了龙灵走过来,便默默地将嘴里面的话吞进了腹中。
龙灵不是一个聋子也不是一个瞎子,自然看得到魔族四将的争执,她缓步走到夜雨寒和影鸦面前说道:“感谢二位鼎力相助,方才二位的话我都已经听见了,请二位放心,我不会成为长老会手中争权夺利的工具,更主要的是,我对九黎族的族内事宜一点兴趣都没有,今后九黎族反抗天庭之时,会有龙灵的身影在,权力之争,一定不会有龙灵的存在。”
刚刚扫清了血氏一族的余孽,龙灵身心俱疲,想到与血魁老祖对战的最后一幕,仍旧心有余悸,至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没有死,也
没有人告诉他,是郑玄从天上取得了太清九转金丹救了她一命,或许是因为龙灵乃是力量本源的传承者,也或许是对眼缘吧。
龙辕倒是看见了一个白发皓首的雄壮老者赤着双足落在地上,然后朝龙灵弹出了一粒丹药之后,便又一跳消失了踪影,但老者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好在龙灵没有大碍,太清九转金丹乃是天庭密供之灵丹妙药,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当然,只能够在没有落气多久的人身上使用,否则魂魄消散,也没有什么用了。
此时此刻的龙灵自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从重伤恢复到了没有事情的程度,只不过是强撑着一副残躯在清扫战场罢了,后面的事情还有很多,龙灵也在发愁应该怎么办呢。血氏一族的灭亡就意味着两大势力对峙的状况消失了,但是周边还有四个大的妖兽领地,自古以来,这四方领地都是固属于原本的领主的,所以龙灵也不打算发动战争。
只不过关于中部这一块的管理还需要从长计议,这一次的大战几乎牵扯进来一百二十多个种族,这些种族的归属和划分也是让人十分头疼的,更何况,妖兽的种族之间本来就存在着食物链的关系,想要和谐相处,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除非能够保证食物来源的充足。
龙灵瞧了一眼影鸦,是参照无主之地方圆城的管理模式,还是说延续旧制更能够保证妖界的稳定和发展,如果说人间界的王朝制度能够照搬过来或者能够改进,对妖界来说,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改变。
脑海之中的想法太大,但很多想法又被龙灵一个个推翻,最后念及人间界,才想到了云藏锋大婚之日将近,于是龙灵又一次很不负责任的将手中的所有事宜都抛给了龙辕来管理,一个人孤身前往人间界,走向昆仑秘境。
只不过这种一人上路的情况很快就被打破了,在人间界锦州一个城镇之中,龙灵又遇上了夜雨寒等人。才分开不久的几个人这么快又在人间界见面,在龙灵的眼里面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巧合,不是不知道夜雨寒等人与云藏锋的关系,所以才吃不准这几人是冲着云藏锋的婚礼去的还是为了龙灵而来。
倒不是担心夜雨寒三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只是龙灵觉得与人同行总是要顾忌别人的感受,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看出了龙灵心中的不悦,夜雨寒手中扇子一合,说道:“龙姑娘不用顾及我等,我等只是顺路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宴,虽然说这位朋友并没有邀请我们几个,但是这位朋友还欠我们一个答案,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问个明白。”
龙灵一边撕着手中的煎饼,一边对夜雨寒翻白眼,这个时候的夜雨寒已经变化成了一个手持折扇的偏偏公子,面容清秀,一口尖牙也不知道被藏到了哪里,总之看上去还是个人的样子。
御千龙和影鸦为了避嫌,自然也做了一些变化,御千龙变成了一个山中猎户,而影鸦就化装成了一个鱼贩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单独拎出来一个都还好说,都是正常职业,云藏锋交友广泛,有这么几个奇怪的朋友也说不准,可是组合在一起就太奇怪了啊,猎户和鱼贩子还
可以有交集,一个公子哥怎么和这样的下等人混在一起的啊?
当然,龙灵并不是觉得贩夫走卒就是下等人了,而是在汉唐王朝的等级制度之下,贵族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属于上三品之人,而贩夫走卒或者山野之人都算不得是什么上品人,在正常的秩序下面,夜雨寒所扮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和鱼贩子以及猎户有交集的。
汉唐王朝乃是礼仪之邦,一直推崇儒家所盛行之礼,对于什么人该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事情都有明明白白的登记,并且无论是山野之人还是坊间贩夫走卒都登记在册,不能够随意流动,要想走商,也只能够局限于一定的范围之中。
只有如同龙虎镖局这样的运输行业才能够在特定的路线进行活动,即便如此,也是要报请当地的县衙审批之后,才能够从事这样的行业。
江湖中的大帮派和大侠之所以能够游历大江南北、五湖四海,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就是他们都是黑户,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能够入城,但是绝不可能在一个地方长时间的逗留,特别是做了违法乱纪之事,第一时间肯定是选择逃之夭夭的。
只不过,江湖之中有一样东西能够弥补没有登记的缺憾,那就是武艺,武艺高强则名声响亮,名声在外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认识的人,黑白两道多少也会给一些面子,弄一个户籍自然不在话下。
这些都是汉唐建制,自古有之,为了进一步加强坊市的管理,姬不舍登基之后更是又加强了一大截,城镇之中一年一查,乡氏之中三年一查,山野之中五年一查,务必求一个准确有效的人口信息。
所以,在熟悉人间界礼法的龙灵眼中看起来,这三个人的搭配实在是过于不伦不类了。龙灵憋了一会之后笑道:“不行不行,这样吧,影鸦兄就扮作我哥,夜雨寒先生就扮作我们二人的私塾夫子,御千龙大哥就扮作随行护卫,我们结伴而行,好吧?”
即便如此,几人同行也只能够绕山道,不能够进城镇,如此组合,只是为了在路上看起来正常一些,能够免除很多的盘查而已。
时过半旬,云藏锋婚期渐近,夜雨寒等人也终于从望仙镇之中走过,这地方地处偏僻,根本无人盘查,几人大摇大摆走进了镇子之中才发现这里聚集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江湖豪杰,还有就是读书读傻了的书生。
龙灵问道:“这些日子听说了一些传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想要向几位九黎族的兄长们求证一下,屠灭大哥这些年的奔走,是为了复活巫祖蚩尤,这件事情,希望诸位不要对我有所隐瞒,如果不好回答,只需点头或者摇头即可。”
夜雨寒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然后龙灵问道:“这些日子游历了好几个城镇,虽然没有在城中享受美食,也看了不少美景,遇到过不少的人,诸位对人间界的印象如何?”
御千龙和夜雨寒曾经在人间界待过不少时日,夜雨寒说道:“我与千龙在人间界待过,只不过一直未有幸来汉唐王朝看看,今日一见,难怪西疆国处心积虑都要打下汉唐,实在是太美了。”
第五十四章 雪狼围堵
天清气朗,明月高悬,结束了忙碌的一天,云藏锋又回到了自己的小窝。第一次觉得朋友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每天都奔走于各种各样的社交场合之中,让向来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种利益和感情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关系的云藏锋头大如斗,可是欧阳家主仿佛十分云藏锋痛苦给他带来的快感,每一天都不知疲惫的拉着云藏锋参加这种活动。
那一天见过的那几位,云藏锋再也没有见到过了,想必是住到了欧阳堡外郭居民们自主经营的客店之中,这样的状况引发了云藏锋深深的思考,即便是以那几位的身份、地位以及和欧阳家主的亲密关系也不能够入住欧阳家,那到底什么人才能够住到欧阳家府邸中来?
距离行礼之日不足三日,欧阳府三十六间客房入住率尚未过半,已经住进来的人,每一个的来头都大得吓人,不是一方秘境最大门派的掌门人,就是世俗江湖之中富可敌国的富商巨骨,再不然就是享誉神州的修仙家族掌舵人,还有寥寥几位没有显赫身份的好朋友。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云藏锋大概也知道欧阳家主每一次带他会见的人是什么身份,而说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是给他介绍这个人的来历,则必然是这个人背后的势力与欧阳家有所纠葛,而这个人本身不重要,如果只是介绍一个人的姓名和称呼,那么这个人与欧阳家就是顶要好的朋友,根本不用在乎背景。
难怪有的人说,身份和地位到了某一个程度之后,一举一动之间都自然有所妙用,绝对不是无意义的。云藏锋这些天细细揣摩下来,能够被欧阳家主当作朋友的不过五六人,其中都还要算上他那两个结拜兄弟,一个看不透深浅的白发老者,还有一个则是算无遗策、可窥天机的老道士。
刚躺上床铺,云藏锋就盘膝弹了起来,对于修仙者来说,身体上的疲惫还是会产生的,但是对于云藏锋来说,更多的是心里上面的疲惫,这种疲惫不是身体素质高就能够挡得下来的,但是只要云藏锋运功一个周天,这种疲惫自然会一扫而空的。
说来也奇怪,没有突破之时,云藏锋将身体之中各种功法运行一个大周天,修为必然就会有所长进,也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体内气的增加。可是突破到元婴期之后,功法的运行变得无比缓慢,体内的气也没有缓缓增多了,云藏锋还在摸索阶段,不知道是功法出了问题,还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也可以问别人,只不过都已经是元婴期的修士了,修炼上面的很多问题,修为比较低的修士根本就不懂,想要问问欧阳家主,欧阳家主一天又忙得自己都没有时间修炼,天奇峰的几位师父,一时半会,云藏锋也回不去,只能够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
其实云藏锋感受得到在欧阳家之中还有好几股可怕的气息,这种气息不是他这样刚刚踏足元婴期的小辈可以比拟的,其中的差别就是烛火与月光的差距。当然,这只是气息上面的差别,真的交起手来,云藏锋也不一定会弱多少。
可惜,云藏锋就算是知道府中有高人,却也不知道高人的住处,更不敢贸然打扰,只能够慢慢等着婚礼结束再
说了。
这天夜里,刚刚将平时运转的五灵诀运行了一个周天,便收到了从外面传进来的一封灵媒书信,是当时经过锦绣城却云楼的时候给春娘和秋儿留下的传令符,从灵媒传过来的地点来看,应该是到了昆仑山之中,却为何是在深夜?
云藏锋不遑多想,急忙起身,唤来黑风,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般冲出了欧阳家,飞驰在昆仑秘境之中。
昆仑雪顶,高山之上,没有纷飞的鹅毛大雪,却有经年不化的千年寒冰,这里是人类禁止涉足的昆仑禁区,可偏偏就有这样一支人类队伍被困在了此处,周围都是狼群,隐藏在夜色之中,凭借着气味追猎食物,猩红的双眼在月光下显得恐怖异常。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早知道你们要到这个地方来,我宁可不赚你们这笔钱,也不给你们当向导了。该死的,现在应该怎么办,这里的雪狼少说也有一百只,我们只有六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反抗。”一个穿着当地人装束的年轻猎户一脸后悔地说道。
原来,春娘和秋儿怀带着对云藏锋歉意,通过自己的法子终于联系上了益州五秀之中的那四位,当年在蜀山上,几人联手对敌,不顾名声和性命危险也要保住龙灵的场景一直被云藏锋记载心里面,云藏锋也拿这几位当朋友,所以才邀请几位来做客。
恒峰英年早逝,自然不能够来了。陈龙象和权富贵等人收到了消息之后,便挑了一个时间齐聚却云楼,曾与云藏锋有过一面之缘的唐门掌门人唐昊着陈龙象携带重礼前来,而权富贵和裴锦绣虽然都是孑然一身,但也花了心思准备礼物。
涂渺渺背后是峨眉山的势力,受到风声要比权富贵和裴锦绣早一点,当即也从峨眉山出发,赶到却云楼与几人相会。
三天前,一行五人来到了昆仑山脚下,春娘要留下来看店,不便离开,就让秋儿独自一人行事。五人手上功夫都不弱,又是江湖之中如日中天的中流砥柱,趣味相投,话题更是无数,一边闲聊,一边走入了岔道,没有经过昆仑下面的望仙镇,而是从另一条道上了山。
走上山之后,才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一路上荒无人烟,活物倒是多,可是这里的活物都异常凶猛,简直非正常的种类,如果不是几人实力超群,恐怕都不能够活着走到雪顶上面来。
在半山腰的路途中,几人看见了一个人家,里面没有人,当时已经天色黑透了,只能够不经通禀便擅自住下。夜里,正是陈龙象守夜之时,门外来了一个身背巨弓之人,巨弓长约半丈,牛角制成,非有百石巨力根本不可开弓,只见那人双臂粗壮,太阳穴鼓起,拖着一只喉部中箭的雄鹿缓缓而来,应该功夫不俗。
陈龙象当即取出了两条黑色锁链,这些年惯用锁链对敌,早已经炉火纯青,等下只要稍有不对,便将那猎户打杀在锁链之下。
殊不知猎户见了人也十分惊讶,几番言语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走岔了路的过路人。其他人被惊醒,与猎户攀谈,也了解到了这是昆仑山的阴坡,寻常人不会走到这边来,都从望仙镇上山,也在那边补充食物和水源,这一处房屋只不过是
他上山打猎的落脚处,即便是他这般经验丰富的猎户,也不敢在这里常住,昆仑上面,诡异的事情也不少。
多番说情之下加上重金利诱,这才让猎户答应做他们的向导,带他们去找云藏锋留下来的地址。
猎户最初也是见钱眼开,料想不会遇到什么大的危险,所以才答应下来,没有想到只在雪顶上面走了一天,刚入夜不久,就遇见了雪狼群的包围,实在是点背。
几人一边走,一边拼杀,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换了几条狼命,杀出重围,一路奔逃,却没有想到最后还是陷入重重包围之中,而这一次,群狼变得更加谨慎,好几只狼都在接近他们的地方游曳,也不贸然向前,不断用嚎叫声传递消息,一时之间,狼群嚎叫声响成了一片。
就是在这样没有法子的情况下面,秋儿也不顾春娘让她到了石壁前面再放出传令府符的嘱咐,掏出符咒,依照云藏锋教授的法子在空中挥舞了一阵,并且掐诀念咒,最后符咒自燃起来,才传到了云藏锋的手里。
月入中天,山顶岩峰之上一条硕大的狼影站了出来,它们已经饿到了极点,五六个人虽然不能够让他们全部果腹,但是也能够保住好几只狼弟兄的性命,对野兽来说,除了繁衍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着。
群狼啸月,这种景象就连见多识广的陈龙象都是第一次见到。陈龙象在唐门之中接触过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任务,为了保护采药的门徒,也走过各种艰险的绝境,可就是没有见过这样恐怖的景象,上百双眼睛全部都是血红色,密密麻麻分布在月光下、雪地中,狼群的吼叫声不绝于耳,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之中。
一只狼动了,朝着队伍最边缘的裴锦绣扑了过去,裴锦绣的功夫不弱,抽出腰间佩刀,一挡一拉,将那一只狼拉到一边。权富贵想要救援,却又有两三只狼冲了上来,对着权富贵的手脚撕咬,权富贵脚下一踩,整个人腾空而起,手中飞刀如电光四射,在月光下面闪着凌厉的光。
可是昆仑雪狼皮糙肉厚,毛发就是它们的盾牌,根本就不惧怕权富贵的飞刀,飞刀只是给它们留下了一些轻伤便再难有作用了。
猎户弯弓搭箭,箭矢如流星赶月,却也收效甚微。“不行啊,这些雪狼触之即走,交替攻击,不断消耗我们的体力,这样下去,我们力竭之时,它们就会全部扑上来,将我们撕成碎片的。”猎户紧张大喊道。
陈龙象战斗最为激烈,一只狼扑了过去便被陈龙象两根锁链缠住,然后被陈龙象一掌击碎了头盖骨,脑浆四溅,死在了陈龙象掌下。可陈龙象也被另外两只狼扑到了身上,一只狼一口咬住了陈龙象的斜方肌,另外一只咬住了陈龙象的大腿,一人两兽缠斗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无路可走之时,一道剑光从天边划过天际。秋儿当即心中大喜,以为是云藏锋到了,回头看去,却见到一个十多岁的青年,面容俊俏,踩着一柄飞剑而来,腰间还挂着一把古朴的长剑。
青年剑指一挥,无数剑气腾空,在空中如同剑雨密布。
“蜀山,万剑诀!”
第五十五章 昆仑十二煞
白衣双剑的年轻侠士缓缓落地,万剑诀剑气纵横,如罗网密布,将整片昆仑雪顶都笼罩在了剑气之中,可是万剑诀剑气偏偏每一道都差了半寸,与一众雪狼擦肩而过,将这些雪狼群吓得不轻。
一时间,雪狼也吃不准这年轻侠士的修为与道行,不知道是进是退,双方僵持着。年轻侠士将足下长剑收回手中,左手拔出古朴短剑,短剑出鞘,阵阵焰浪扑面而来,年轻侠士口中念念有词,什么天行有常,什么道法无常,什么离火明心,什么雷霆震怒,边上众人只是看得出来年轻侠士在念法诀,却也不知道是在施什么法。
口诀念完,年轻侠士眼睛猛然一睁,直接将短剑抽离剑鞘,一股猛火从剑锋之上喷了出来,火光耀天,明晃晃如同白昼一般,猛烈的火光照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着实厉害。野兽怕火,见到这一阵火光,纷纷朝后避开。
年轻下手右手拿着长剑,左手倒转把持着短剑,不张口,却从喉部发出“咕咕”的鸣叫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野兽的低语,细听却又与狼嚎有几分相似。那站在石峰上面的狼王也发出了嚎叫声,群狼纷纷后撤,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雪顶之上,不知去处。
“这位少侠好俊的功夫,感谢少侠此番出手相救,不知道少侠师出蜀山哪一位道长门下,等在下此间事了,必然登门拜访致谢,好好感念少侠的救命之恩。”陈龙象出身唐门之中,说话做事最是得体,先踏前一步,对白衣少侠致谢。
白衣双剑的年轻侠士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了过去,说道:“经年不见,几位的音容相貌丝毫没有改变,李秣陵真是觉得三生有幸,道谢不必在提,一切都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能够帮到几位哥哥姐姐,也算是李秣陵的今生功德。”
当年蜀山恒峰葬礼上,益州四秀对战松鹤二老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在那个时候,李秣陵就已经见过了陈龙象等人的英姿,可是陈龙象等人并没有见过李秣陵,只有龙灵和欧阳红袖才比较熟悉这个孩子。
倒是涂渺渺和裴锦绣与这个孩子有过一面之缘,听到李秣陵自报家门之后,立马惊呼道:“你是蜀山李秣陵?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不得了不得了,这个时代英雄辈出,以后就是你们这一代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几个都已经老了。”
李秣陵谦虚道:“哪里哪里,涂姐姐过誉了,当年的仙子涂渺渺如今也依然是整个锦州的仙子,李秣陵虽然深居蜀山之中,却也常听门内的师兄们提起涂姐姐的名字,不知道多少江湖才俊见到了涂姐姐一面之后,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犯了相思病。”
众人知道了李秣陵的身份之后,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应该说一些什么才好,当年那个还不及他们一半高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了大人了,不仅长得高大,功夫更是俊俏,刚刚那一手功夫,即便是陈龙象和权富贵这样久经江湖洗礼之人也不敢说能够交手两合。
一种挫败感在心中油然而生,可很快这种情绪就被压了下去,渐渐兴起的是一种自豪感,能够看到曾有幸提携过的后辈取得超过自己的成就,这种复杂的情绪是很难去形容的
,嫉妒和自豪交织,总之,一言难尽。
只有那猎户眼睛微微眯起,于众人看不清的黑暗处留下了一些印记。这一切都被裴锦绣看在眼里,可是她也不明白这猎户是在做些什么,只能够将所看到的一切告知了权富贵,权富贵心思深沉,听裴锦绣这么一说,找了个机会绕到了猎户身后,果然见到了地上的印记,由于雪顶之上没有下起大雪,这样的字迹还是可以保持很长时间,权富贵推测这是一种联络信号。
李秣陵的出现无疑是给队伍打了一剂强心针,让整个队伍都变得更加有活力了,几乎所有的话题也都围绕着江湖上面的新一代年轻人开始展开,与李秣陵同岁的年轻人之中,唐门也有一个能够比拟,峨眉山也有一个,倒是权富贵和裴锦绣有些后继无人了。
说来说去,在江湖上面打拼了这么多年,陈龙象几人都有些忘记了他们都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当年权富贵和裴锦绣大婚,没有通知任何人,倒是陈龙象不知道从哪里收到了消息,偷偷赶了去,三个人热了几坛好酒,炒了几道小菜,聊起当年意气风发,不亦乐乎。那个时候的云藏锋也不知道是在妖界找人还是在沙场上面打仗,总之就是联系不上,成为了一个一辈子的遗憾。
“我和锦绣成亲那年,我们还特地上蜀山去拜祭了恒峰剑侠,恒峰曾与我交过手,剑术卓绝,武艺高强,与当年的我看上去平分秋色,实际上是要胜我半筹的,如果交手到三百招之后,我就没有还手之力了。可惜,恒峰的脾气太倔,没有和我们一起行动,否则也不至于死于那妖道之手。”权富贵已然长出了胡须,摇头轻叹的样子,让人是在联想不起当年的神偷。
李秣陵说道:“我见过二位,二位那日上山来,是常德师兄接待的,山上不许饮酒,二位以茶代酒与我师兄同饮,我十分感激。”
权富贵和裴锦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恒峰的死终究是几人心中难以忘记的一个痛点,同属于益州五秀,常被人拿来比较,难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更何况,恒峰是为了大义而死,为了心中的信念而死,这更是让人钦佩。
只不过这些话没有必要当着李秣陵的面说出来,只需要藏在心里就已经足够了,直到现在,陈悟玄每年都还要替云藏锋给恒峰上一炷香,有的人就是能够用自身的人格魅力征服另外一个人,即便是死后,也丝毫不影响这种魅力发挥着作用。
李秣陵在蜀山上面的身份特殊,原本是恒峰的后继者,后来恒峰死后,又跟随其他的长老学习,可以说蜀山上面稍微有些身份的长辈都是李秣陵的师父,这样的身份,基本上可以说蜀山大部分人都是李秣陵的师兄,毕竟严格来讲,李秣陵都可以和长老一辈了,可是他年纪轻,不想把辈分抬得太高,而且又没有行过拜师礼,便称呼所有的年长者为师兄。
接着前行了将近大半个时辰,由于陈龙象几人都是普通人,加上一个作为向导的猎户,李秣陵御剑飞行也基本是不可能了,只能跟着几人步行。虽说都是内功高强的武林高手,但是昆仑雪顶的意外情况很多,听说还有妖兽出没,几人不得不多加
小心,很难放开手脚赶路。
陈龙象被权富贵拉到一边,不知道密谋一些什么东西,只不过陈龙象回来之后的眼神之中就多了一些警惕。慢慢的,所有人都开始变得警惕起来,除了那个猎户,一个时辰之后,一丝曙光从天空之中投了下来。
“大家小心。”权富贵突然喊了一声,所有人应声称是,然后迅速散开,将猎户包围在中心。
猎户大惊失色,问道:“诸位诸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权富贵道:“我们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你今天活不下去。从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走岔了道,怎么会有一间破屋,正好又遇上了猎户打猎。这时日里面乃是小暑刚过,只有秋猎春猎的,没有听说过还有夏猎的,昆仑雪顶上面的那些狼,产崽不久,所以需要大量食物填饱肚子,所以才会在丢了几条命之后还继续围追我们,打猎,这个季节是最忌讳的。”
陈龙象接着说道:“所以啊,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一个猎户正好在山里面,如果有,也不会只有一个。我当时看你进来,便知道你身手不简单,至少也是一个内家高手,可是这么多危险情况,你出手丝毫不符合你的内功修为,我就知道,你图谋不浅。”
权富贵道:“方才被雪狼围追之后,我就去看了你留下的印记,大概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为了给团伙留信。现在你明白了吧?"
猎户听完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看你们还有点脑子,比之前那几个家伙要好太多了,可惜,你们今天还是走不掉。出来吧,弟兄们,让他们看看,我们昆仑十二煞的厉害之处。”
随着话落,陡然之间钻出十一个人来,不论是从远近,还是从地下,还是从天而降,这十二个人竟然一直尾随着他们的队伍而一直都没有被他们几个发现。
“奶奶的,枉我们自称是江湖之中有名有姓的高手,没有想到竟然连被跟踪了都不知道,还有一个竟然还是一直在我们脚底下的。”陈龙象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两条锁链已经垂到了地上,目光凶狠,杀心大起。
“弟兄们,结阵。”猎户手一挥,余下十一人直接将六人团团围住。
一道光壁将六人笼罩了起来,李秣陵直接双剑出鞘,眉头紧蹙说道:“各位小心,这几个人都不是一般的蟊贼,身上都有法力波动,应该都是修道者。”
嘴上虽然说得简短,但是在李秣陵的心中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难道天府被屠灭捣乱的那一场修仙界大会竟然带来了如此深远的影响,就连昆仑这种偏僻的地方都会有修仙者剪径贼来抢劫凡人?
昆仑十二煞其中一人感受到了李秣陵身上的法力波动之后,哈哈大笑道:“没有想到竟然有一个筑基期的修仙者,刚才使用的是蜀山万剑诀,看来应该来头不小,你身上的两柄剑也是宝贝,我们哥儿几个就笑纳了。”
“大大大哥,那两个小妞我要热乎的,大家伙下手的时候留点情。这几天都在这鸟不生蛋的山上蹲着,把老子都憋坏了”其中一个长得跟癞蛤蟆差不多的家伙口吃,结结巴巴地说道。
第五十六章 鏖战雪顶
昆仑十二煞原本乃是一群修道者,更确切地来说是一群在阴暗河渠之中苟且偷生的细小爬虫,这一类修道者在修真界之中是最不受欢迎的一类人,他们成群结队去劫掠一些修为比较低微的修士,甚至还会对普通人下手,让不少人恨得咬牙切齿,但偏偏老天爷不开眼,这种人获得了比别人更加强大的力量之后,就更难被诛灭了。
曾经昆仑秘境之中的几位泰斗联合起来想要剿灭这一股势力,可是昆仑十二煞过于狡猾,在昆仑山之中东躲西藏,销声匿迹,甚至隐藏在市井之中借由普通人的气息来掩盖他们的行踪,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有人说起来,这昆仑十二煞当年远走东北长白山的秘境,在长白山天池之中躲避了整整十五年,等昆仑秘境的泰斗这股气消了之后便又出来为祸世间。说起来也是这个道理,昆仑十二煞无论怎么样打家劫舍,天怒人怨,都不会整到几个昆仑秘境泰斗的头上,当时也不过是受一众修仙者委托,才准备出手,这么多年过去,没有找到,也就算了,是自然的事情。
这一次陈龙象和李秣陵一行人在昆仑雪顶之上遇到了昆仑十二煞也算是他们走了背字,一进山就被昆仑十二煞之中的猎户给盯上了,那个时候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的话,可能还有反身的机会,眼前是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了。
方才说话的那一个人是昆仑十二煞之中的老九,一辈子最是喜欢酒色,特别是美女,可以说是无女不欢,还特地调制了一味无色无味的迷药,中毒者只不过感觉浑身酸痛,但是对前一夜的事情根本想不起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毁在了这个家伙的手里。
涂渺渺看着老九猥琐恶心的嘴脸就是一阵来气,当即从袖中掏出一柄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一曲杀气森森的《将军百战》就弹奏了出来。音刃如刀,涂渺渺的内力混杂在乐声之中朝着老九而去。
老九猛然之间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本来嘻嘻哈哈的一张猥琐脸陡然间沉了下来,双手在身前画圆,一面桃红色的气盾便挡在了老九的身前。音刃走至身前,在桃色气盾上面留下了一道道两三指深的沟壑,可偏偏不能将气盾破开,老九见状,笑容又逐渐挂到了脸上,之前感受到了隐忍之中的杀气,还以为会有巨大的威力,没有想到,不过尔尔。
涂渺渺也没有想到她的攻击这么轻易的就被老九给挡下了,手上动作不停,手指在下面三根弦上一拉一扯,发出一阵刺耳的撕裂声。音刃应声炸裂,烟雾之中,十几名兵马冲了出来,朝着老九冲杀了过去,顿时风长吼,马长嘶,马蹄声响彻四野。
老九双目圆睁,目眦尽裂,喝道:“来得正好,你这音波功比起昆仑秘境天奇峰之中的那个老妖婆来说,还是差得太远了,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音波功,让你尝尝那头昏脑胀,身不由己的滋味。”
说话间,老九从身后掏出一面巨鼓,巨鼓下面是人骨搭起来的架子,上面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皮绷起来的鼓皮,光是看着这一面鼓就能够感受到其中浓重的血腥味。
“咚”一声响,众人的心都随着这鼓声发颤,李秣陵毕竟师出蜀山,立马对所有人大声说道:“诸位,都把耳朵给捂上,这鼓声诡异,不可轻视,一定要多加小心才行,不可掉以轻心。”
说着,李秣陵双手一抬,两道真气从双指之上涌出,在耳朵周围点了几下,便失去了万物之声,这种特殊的点穴手法是李秣陵在一本古书上面看到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会,等战斗之后,再用真气冲开穴道即可,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余下几人也不是江湖之中的无名之辈,各有各的法子能够封住耳朵,再不济,用内力将耳朵堵住,也能够减少声音传入耳中。见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妥当,李秣陵剑啸如龙,一声呼喝,万道剑气凭空而起,直冲云霄之中,万道剑气无差别朝着昆仑十二煞攻了过去,丝毫不留情面,更不会像之前对付雪狼群一样处处留手。
之前李秣陵打走雪狼群,更多的是用一种威慑的手段,之后又用兽语与雪狼王交流,表示如果雪狼王这个时候不退兵的话,李秣陵就不会再留情面,一定让雪狼群付出惨重的代价。这个时节,雪狼崽子初生,整个狼群都缺少食物,如果减员的话,面对其他的雪顶野兽,必然是会面临战力不足的局面,狼王思虑深厚,自然不愿意再冒险。
可是昆仑十二煞是整个修真界之中有名的恶人,即便是李秣陵这样宅心仁厚的孩子也不会再留手了,万剑诀驱动到了极致,漫天剑气如同江南烟雨密布,朝着地面插了过去。
可老九面对蜀山万剑诀丝毫不显慌乱,只是声声冷笑。另
有一人从老九身后站了出来,双手抬起,一股真气含在手中,朝着老九灌输而去,老九功力大涨,身上都浮现出了一层蓝色的雾状气体,双目之中也有道道流光闪过。
老九将巨鼓放在地上,人骨做成了支架深深插入雪地之中,巨大的鼓面将老九佝偻的身躯包裹在了其阴影之中。老九双手凌虚一握,两柄由真气构成的战锤便出现在了老九的手中,老九嘴角一勾,在鼓面上轻轻一锤,“咚”一声巨响,所有下坠的万剑诀剑气都被凝滞在了空中。
“这...这怎么可能?”作为蜀山弟子,李秣陵还是第一次见到万剑诀在面对无物之时被挡住。仔细看去,那一通鼓响之后,在空中便形成了一片气障,所有的剑气都被挡在了气障的外面。
李秣陵一咬牙,再加三分真气,用力朝下一压,万千剑气再进一分。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昆仑十二煞那边的人都不禁开始有些佩服这个孩子了,李秣陵这个人看上去岁数不大,但是道法高深,竟然能够仅仅凭借一人之力力压两个昆仑十二煞,不得不赞叹其强悍。
可是老九并没有气馁,双手连动,接连敲响巨鼓,那气障一涨再涨,将万千剑气包裹在了其中,最后一锤定音,万千剑气轰然炸裂开来,变成了天边的烟霞。见状,李秣陵双脚一动,身形如电光闪过,一闪便到了老九的身前。
华丽长剑正握,却是反着使,一挑一刺,将老九逼开,古朴短剑反握,却使用正剑剑法,追求的便是一个快字,眨眼之间便使出了三四十剑,剑光汇成了一道光束,直直的朝着老九的胸口轰了过去。
精明如同老九怎么会眼睁睁吃一个大亏,两柄真气战锤在胸前一隔,又是一道气障,那剑光破开层层气障之后,威力已经大减,再想伤人,殊为不易,可仍旧还是将老九轰出了五六丈远。
见兄弟吃瘪,猎户模样的那位昆仑十二煞弯弓搭箭,对准李秣陵的脑袋就是一箭射出,他自小习武,及冠之后便开始修真,弓马娴熟,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射手,百里之外可射中蛇颈玉瓶的口部,更可以在百步之外射穿铜钱方孔,为人称道。
即便李秣陵的动作飞快,可是在猎户的面前,并不值得一提,只要能够捕捉到敌人行动的轨迹,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射中。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冥冥之中仿佛有人牵引一般,使得他的箭能够飞驰百步之外。
李秣陵刚刚和老九交手一招,凌空翻转,身形停在半空之中,在猎户的眼里,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周围的时间流速仿佛变慢了百倍,李秣陵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晰的浮现在了眼前,这一箭的力度,速度和角度都达到了几乎完美的时机。
正是此时,猎户一箭射出,箭矢破空而来,可李秣陵身处半空之中,无处借力,箭矢来得又是极快,根本不能躲避,李秣陵咬牙凝望猎户,心想要不要拼着负伤跟敌人以伤换伤。就在这时,一柄飞刀也是从旁边飞了出来,正好击中了箭矢的头部,将箭矢打得一歪,失了准头,贴着李秣陵得身子就飞了过去。
李秣陵回头看去,正是权富贵射出一柄飞刀救了他,正要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突然发现身边的老九已经不见了踪影。
“咚”又是一声鼓响,李秣陵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一般震颤了一下,紧接着见那老九接连敲鼓,众人心肝颤动,头痛胸闷,忍不住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来。陈龙象身体素质最佳,乃是唐门用无数草药和秘法打造出来的人型兵器,也有些胸口发闷。
见所有同伴几乎都没有了再战之力,陈龙象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站了出来,缠绕在手臂上面的两条锁链如同两条黑色巨蟒一般探出。昆仑十二煞之中一个身体如同铁塔一般的大汉站了出来,两只手一手一边,抓住了陈龙象甩出的锁链。
陈龙象双手朝着自己这边一拉,那铁塔大汉竟然吃力不住,朝着陈龙象这边挪动了两步。可是片刻之后,那铁塔大汉站稳了脚跟,和陈龙象角力起来,陈龙象双脚一抬,借由对方的拉力,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胸口。
那大汉吃力站不稳当,后退了两三步,陈龙象收回铁锁链,抛开面前的对手,径直朝着老九冲了过去。可是昆仑十二煞配合天衣无缝,乃是多少年在打生打死之中磨合出来的默契,怎么会这么容易让陈龙象突破重围?
铁塔大汉很快便缓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了陈龙象的肩膀,陈龙象身体一顿,肩上吃痛,接着便听到了嘎啦一声。不用猜,这肩膀上面的骨头算是碎了一块,陈龙象既然已经停止了前冲之势,忍着鼓声带来的不适之余,又用力朝后面一靠,直接撞向了后方的铁塔大汉。
“嘭”这是一声毫无虚假的肉撞肉,内力和真气的碰撞发出的巨大鸣响,双方都各自后退了好几步,因为鼓声影响的缘故,陈龙象感觉五脏摇动,几乎都要被这鼓声从身体之中扯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堵住了耳朵,为什么还是会受到鼓声的影响。该死的,下山之前,掌门就说山下的世界并不简单,我走了一趟,除了觉得山下的人想法都有些奇怪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今日看来,还是我小瞧了天下英雄,这世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修为真的还不够啊。”李秣陵心中一阵气馁,但是他并不担忧,并不是因为李秣陵有何化解危难的方法,而是李秣陵不怕死,根本就无所谓。
只是李秣陵看着身边的伙伴都痛苦莫名的情状,不免心中一阵忧虑,难道今日便要死在此处?
这个时候,陈龙象作为唯一一个还有反抗之力的人,已经被三四个昆仑十二煞包围了起来,其中两个手中都拿着弯刀,一刀一刀的砍在陈龙象的身上,让陈龙象苦不堪言,身体再强壮的人,也抵不住这样的折磨。
众人也不是没有想过用内力来抵消音波之中的内力,可是这样做就变成了内力的比拼,昆仑十二煞之中的其他人攻过来的时候,能够使用的力量就变少了许多,这样一来,此消彼长,一定会落入下风,也不一定能够挡住敌人的进攻。
本来昆仑十二煞就不比他们要弱,现在更是有鼓声助阵,战力变得更加强悍,感觉这一仗无论是进是退,都是一个输的结果了。
众人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甚至李秣陵都已经掏出了蜀山绝命的玉牌,要把这里的信息传回蜀山去,让蜀山中的师兄们都知道他李秣陵并不是随随便便死在外面了,而是死在了和邪恶斗争的道路上。
昆仑十二煞的屠刀都已经放到了众人的脖梗之上,除了涂渺渺和秋儿之外,无一例外都会被这凶恶之徒给抹了脖子。老九的眼神之中精光大放,好像已经看见了两只嫩白的小香猪被剥干净了的样子,忍不住心中的欲 火,甚至就要发出哈哈大笑来。
涂渺渺和秋儿也没有想到这一趟出来参加朋友的婚宴,竟然遇上了这种穷凶极恶之徒,为了防止受辱,她们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立马死去,可是秋儿不会这么做,因为秋儿已经放出了传令符,她在等待,等待那一道身影出现。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玉笛声撕裂了磅礴鼓声,紧接着又是密集的马蹄声和一声如同龙吟一般的长嘶声。
“是谁?”昆仑十二煞举刀防备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加上那如同实质一般的杀气,昆仑十二煞的脑海之中闪过了无数个人的名字和相貌,可是没有一个有可能和这几个普通人产生什么关系。
一杆造型奇怪的长枪从天而降,如同火凤降世,直接将铁塔大汉钉死在了地上,铁塔大汉瞬间就燃烧了起来,整个人如同一个火球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挣扎着,由于火焰长枪将其钉死,他甚至连翻身都做不到。
笛声阵阵如同清流一般拂过陈龙象等人的身躯,原本感受到恶心和痛苦的五脏开始慢慢平缓下来,流血的七窍也开始愈合了,充血的双目慢慢变得清明,所有人都破开了原本封住的听觉。
涂渺渺专修音波功,对音乐的理解比所有人都要深一些,听到此曲变得十分震惊:“这是什么曲子,竟然能够破开那人如此磅礴的鼓声,甚至还带有安魂定心之功效,简直就是仙人作品,人间难闻。”
众人转头看过去,地平线之处,一道人影疾驰而来,胯下一匹黑马,脚踏烈焰,黑鬃如焰,那人也和马一般神骏,两只眼睛如同虎目圆睁,一身金丝蟒袍随风飘动,头上发丝除了用发箍束起来的部分,其他的也和衣袂一起飞舞。众人一见,顿时大喜,来人赫然便是云藏锋。
那老九见势不对,敲鼓更加用力,身上的所有真气都流转起来,两只手都变成了和真气一般的颜色。云藏锋抽出腰间玉笛,横在嘴前,只一吹,那鼓声便被消弭于无形之中。
马蹄踏起雪千粒,云藏锋手腕一翻,将雪花吸附在手中,屈指一弹,那雪花便如同一支利箭一般激射而出,正中鼓面,巨鼓应声炸裂成为碎片,老九手持双锤,俨然被震住了,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是好。
黑风接着前行,一直冲到了昆仑十二煞的面前,伸手在前,千机响动,从铁塔大汉身上抽离了出来,回到了云藏锋的手中。
云藏锋从人群之中穿过,手起枪落,一路杀了过去,等他杀到了猎户的面前时,身后已经是一地的尸首。
云藏锋枪指猎户,道:“你们是哪一方的修士,竟敢来伤我朋友?”
第五十七章 横死
不知道是因为云藏锋的到来还是因为气温骤降的缘故,所有人都感觉四周的温度降低了许多,这种感觉由内而外,让人不寒而栗,地上的尸首和鲜血分明还冒着热气,可是那冰冷彻骨的感觉可能让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直面云藏锋的猎户仿佛四周的空气都被抽离干净了,从喉咙里面发出一种喑哑粗重的喘息声,挣扎着就如同是从河里被提到了岸上的蛇头鱼。云藏锋的眼神是那么冷漠,冷漠得就好像是在看一只牲畜,而且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他宰杀掉得牲畜。
猎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接连磕头,磕得头皮都破了。云藏锋十分不喜欢这种场面,总有一种他在仗势欺人得感觉,于是把头撇向了一边,身上的真气放出,将那猎户问问锁在了原地。猎户顿时觉得身上一紧,然后就动不了了,他知道那股虽然看不见却十分强悍的力量随时可以将他捏得粉身碎骨,也不敢妄动。
云藏锋缓步走到猎户的跟前,黑风跑到一边去咀嚼地上的雪粒,刚才一路狂奔,对黑风的体能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虽不至于让黑风感到过于劳累,却消耗了大量身体之中的水分,急需补充饮水。
听着从黑风嘴里面传出来的咀嚼声,云藏锋对猎户说道:“我让你说话,没有让你磕头,接下来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了,我给你留一条命,如果不满意,你可以试试逃跑,你看我能不能杀你。”
说这话时,云藏锋身上元婴期的修为展露无遗,整个昆仑雪顶都生生被云藏锋的真气压塌了一块,这个季节雪顶积雪不厚,相对来说比较稳固,否则只是云藏锋这么一显摆自身修为,就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的雪崩,到时候又是一个大麻烦。
猎户吞了一口唾沫,别人或许感觉不到,直面云藏锋的他感受最是清晰,那种感觉就是在黑暗之中见到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而他只不过是一只在狂风之中挣扎的萤火虫,跟火球比起来,万全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迫于云藏锋修为的碾压,猎户用力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就感觉到身体一松,然后就听面前的青年男子问道:“昆仑十二煞这么多年隐匿江湖之中,未曾露面,甚至修仙界和世俗界都有很多人认为你们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或者是被某一个大能者给全灭了,为何今日会出现在此处?”
猎户擦了擦额头上面的冷汗,能够在气温奇低的雪顶之上汗如雨下也是难为了这个昆仑十二煞中人了。猎户回答道:“前面一些时日,我几个兄弟刚刚从北方一个秘境之中出来,那段时间也不敢做什么大票子,只能够潜心修炼和坑蒙拐骗,一直到有一个老头来找我们,说是在昆仑秘境中有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子要和一个大小姐成亲了,修仙界许多前辈和宗门都会前来拜会,到时候只要埋伏在雪顶附近,必然能够吃上肥肉。”
云藏锋眉头紧蹙,听起来好象是有人故意针对他而来,这段时间因为是他要和欧阳家大小姐成亲,他们二人的婚事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结合,对外看起来还是九玄门和欧阳家的一种强强联合,为了避嫌,昆仑秘境之中的很多人都放弃了在这一段时间成亲,一来是为了能够看看昆仑第一家族和排名前三的大门派有多么大的手笔,二来也是为了给两个庞然大物一个面子。
再加上修士本身也很少举行婚礼,即便是结成了道侣,也是常年在洞府之中卿卿我我,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修仙者的时间很多,也很宝贵,除非是有大利益摆在面前,否则绝不可能浪费时间做这种几乎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从这些迹象来推断,猎户口中所说的婚事就是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婚事,那这个老者又是谁呢?云藏锋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究竟是何人,毕竟云藏锋这些年行走江湖的时候也得罪了不少人,更是一个人登门去抢被人的秘籍,啪啪打别人整个门派的脸,仇人太多,实在是想不起来是哪一个。
而且树大招风,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欧阳家的位置,同时也就会对云藏锋的狗屎运产生嫉妒,想要给欧阳家和云藏锋带来一些麻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种事情正常不代表云藏锋就不会放在心上,这些埋伏在暗处的敌人最好早点抓出来,不然婚礼恐怕不那么太平。
“你还记得那个老者的音容相貌吗?跟我说说,我想想究竟是哪个大仇人,这么费尽心思要来搅乱整个局面,让整个池子的水都变浑。”其实云藏锋说这个话的时候还在思考对方的目的,如果仅仅是要报仇,还可以理解,但如果另有所谋,那昆仑十二煞的事情最多就只能够算是一个警告了。
猎户说道:
“记不清了,只记得那老者穿了一身黑色的斗篷,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袍之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正气,如果不是他来找到我们说那些话,我们还以为这老头是来剿灭我们的呢。当时说话的时候,我们都是迷迷糊糊的,直到老者离开,我们才清醒过来,除了老者说话的内容,对他就没有其他的记忆了。”
云藏锋猜测这应该是类似于魂族****之类的法术,只不过对方做得极其隐蔽,所以才让昆仑十二煞这种久经江湖套路的小团体都中了招。就是这个想法在云藏锋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如同一道惊雷炸响,难不成是那些被他打上门去的门派做的好事?
可是云藏锋在脑海之中搜索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哪一个门派有这样的实力,更想不到有哪一个门派有这样的胆子敢到昆仑秘境来挑衅欧阳家和九玄门两个庞然大物。北风秘境寒风谷倒是有这个实力,可是那个老爷子,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两人交手不是一两次,老爷子并不会****之类的招数?
想不通就不去想,这是云藏锋惯用的思维模式,即便是现在已经达到了元婴期境界,云藏锋也同样如此。将幕后黑手的事情暂时放下,云藏锋对猎户说道:“你们到了昆仑雪顶之后,已经做了多少票了?”
猎户说道:“也没有多少票,大多数人都选择从望仙镇那边上雪顶,一路上都有欧阳家的门徒和门客接应,甚至还有九玄门派出来的帮手,沿着望仙镇到昆仑秘境入口的那一条路都有护卫,加上来的人都是大门派的掌门,我们根本下不了手,所以只是在这边弄了两拨人,算上你这几位朋友,也只做了三票而已。”
云藏锋细想是这个理,正常人都会选择从望仙镇上山,然后从雪顶石壁入昆仑秘境,欧阳家甚至在入口处和望仙镇都安排了接待的小童,石壁背后还有飞舟,可以直接从入口的悬崖上面飞到欧阳家,结果没有想到陈龙象几人不识得上山道路,走到了这边,最后遭遇此劫。
将猎户晾在一边,云藏锋这才回过头去看几位朋友,大多数都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是陈龙象和权富贵多了一些胡子,涂渺渺和裴锦绣的身段变得更加婀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权富贵和裴锦绣成亲之后阴阳调和了,裴锦绣虽然还保留了几分男人模样,却也柔和了许多。
往事一一从眼前浮现而过,云藏锋长叹一口气,然后便是和几人会心一笑,说道:“你们啊,到了地方也不知道找人打听打听,就走上了一条岔道,还好秋儿聪慧,知道用传令符给我传递消息,不然你们几个还真要被昆仑十二煞给消灭在这里,最后全都得喂了雪狼。”
陈龙象几人也是笑笑,经过方才云藏锋笛声,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气息也变得顺畅了许多,只要不过度使用真气,就不会产生不适之感。陈龙象脾气暴烈,见猎户已经被云藏锋制服,当即冲上去踹了一脚,骂道:“奶奶的,这几个龟儿子竟然算计老子,看我不活撕了他。”
云藏锋阻拦道:“别,陈大哥,我答应了这小子,只要他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能饶他一命,他还是挺识时务的,别为难他了,咱们得说话算话。”说这个话时,云藏锋拼命朝着陈龙象挤眉弄眼,眼睛都要眨烂了。
猎户看着这两个人在那里眉目传情,心里面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陈龙象愣了一下,马上就心领神会的大笑起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碧绿色的小瓷瓶,里面都是一些墨绿色的粉末,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这是?”云藏锋虽然略懂医理药理,但是对于唐门之中的东西还是不了解的,毕竟唐门除了暗器天下无双之外,用毒也是十分奇特的,很少有人能够知道唐门的制毒秘术,哪怕是拿来研究,也根本研究不透。
陈龙象一脸神秘地说道:“我从制毒师傅那边偷过来的好宝贝,师傅说这叫做七虹砂,就抛洒在空中,让这些粉粉随着风飘,只要沾到了一点,皮肤就会开始溃烂,然后整块肉都会变成脓水,最后烂到骨头里面,又痒又疼,七天之后,人就会死,被挠过的地方没有一块好肉,骨头变成七彩的颜色。”
云藏锋本能感到一阵恶心,但是他知道,无论什么东西都是无罪的,有罪的只是使用他们的人而已,因为这七虹砂本身也是不会伤人的呀。云藏锋相信这东西在唐门的手中,只会惩治更多的恶人。
陈龙象嘿嘿一笑,走到了猎户的面前,说道:“你知道吗?唐门的制毒师傅研制毒药的时候,我曾偷偷看了一眼,他们用活生生的一匹马试药,那马匹在一块石头上面把全身的肉都给蹭掉了,最后只剩下了一具骨头架子。最后
把骨头架子用来磨成粉末,又是一味七虹砂,你放心,我一定跟着你,替你收尸。”
猎户大惊失色,跪着爬到了云藏锋的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爷,这位爷,您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回答你的问题,就绕我一命,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爷。要是让这位陈爷这么对付我,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看在几位也没有受到损失的情况下,放过我吧。”
云藏锋背过身去,他心里面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种祸乱江湖的货色放回去也是放虎归山,没准哪一天就欺负到了云藏锋珍爱之人的头上,那个时候才叫做追悔莫及呢。
陈龙象狞笑着走向那猎户,猎户也是心中一横,心想横竖都是一死,何不放手一搏,顿时暴起发难,浑身真气滚滚而出,一条巨蟒自弯弓之上涌出,辗转挪动朝着陈龙象袭击而去。
陈龙象也是不紧不慢,双足踏地,身上的内力从脚底涌起来,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双手前推,巨大的拳印朝着巨蟒撞了过去,直接撞了个粉碎。陈龙象武夫出身,动作飞快,而猎户只是擅长使用长弓,身手敏捷,只要陈龙象近了身,那就是单方面压制的战斗。
久经江湖洗礼的陈龙象自己也是深谙此道理,在拳印冲出之后,身体便如同炮弹一般冲了出去。猎户眼神凛冽,从背后掏出一枝箭矢,脚下一踏,凌空后翻,整个人还停留在空中之时,便射出一箭。
箭矢破空而来,陈龙象弓着身子前行,陡然朝前一翻滚,躲开第一枝箭矢,然后朝着提前预判的猎户落点冲了过去。两条锁链探出,就要将那猎户给绑住,猎户又弯弓搭箭,朝着地面一射,箭矢陡然爆开,借由真气爆炸的反推之力,猎户竟然生生退回去数尺,躲开了陈龙象锁链的攻击。
“有点意思了啊,没有想到昆仑十二煞不仅仅是配合默契,单个作战的能力也不算弱。”云藏锋眼睛微微眯起,嘴角轻笑。
秋儿小声嘟囔道:“还是什么修仙者呢?竟然连我们这种凡夫俗子都打不过,哼,换我上去,我一斧子就能够把他脑袋砍成两半,陈大哥竟然还有心思跟他玩捉迷藏的游戏,真是有耐心。”
云藏锋说道:“修仙者的厉害之处在于体内的真气,这种真气不是内家高手的那种真气,内家高手的气是自身之气,通过自身的修炼,将体内的真气提出来,而修仙者的气,则是吸纳天地灵气为己所用,源源不绝,也被称为法力。筑基期的修仙者其实和江湖之中的高手差距不大,如果没有什么好的师父或者背景的话,能够使用的手段也比较少,甚至还不如武林高手,但是跨过了那个层次之后,修仙者的法力能够做的事情就太多了,武林高手,还是差了一点。”
听到云藏锋这么解释,涂渺渺低下了头,说道:“这就是那个老色鬼的鼓声能够压过我琵琶声的原因吗?难道修仙者真的就能够占到这么大的便宜?我不是很明白。云藏锋,你现在是高手了,给我讲讲。”
这么多年没有见,这涂渺渺还是孤身一人,也不知道当年那个痴情的癞蛤蟆舒望川现在在哪里,好像自从那一次离开了蜀山之后,所有人都失去了舒望川的消息,峨眉也将这个弟子给除名了。
云藏锋一边想着一边解释道:“音波攻击的本质是震动,然后附着内力的辅助,通过扰乱人的气息和身体机能达到攻击的效果,参考这些,音波功的差异也就出来了。震动越大,音波功能够产生的功效也就越强,这里的地形四面环山,形成空谷,在这里锤响大鼓,事半功倍,加上那人的功力本就强于你,所以,能够压制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话间,陈龙象那边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陈龙象拼命想要与猎户展开贴身的近战,可是偏偏那猎户身法敏捷,腾挪闪躲更是速度奇快,让陈龙象苦不堪言,这样下去,最后会变成耐力的比拼。
“权兄,你上吧,陈兄必然会赢,但不是赢在功夫上面,是赢在体力上面,现在已经陷入了僵局之中,再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云藏锋开口说道。
权富贵手腕一翻,一柄飞刀赫然出现在了手中,然后以一个不易察觉的角度激射而出。猎户已然感觉危险临近,可是前有猛虎、后有恶狼,也无暇顾忌后方飞刀了,长弓一甩将飞刀打落,可就是这一个动作打乱了原本的节奏,陈龙象猛扑上前,两条铁链锁住了猎户,将其拉到身前。
猎户眼中已经是没有了挣扎的打算,只是冲着云藏锋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陈龙象双手狠狠一拉,将猎户腹中肚肠全部挤了出来,横死当场。
第五十八章 城中怪客
“哇,这就是传说之中的仙境吗?真漂亮,虽然跟想象之中那种仙气氤氲,烟雾袅绕的画面有一定的差距,可是这种美是真的想象不到的,锦绣姐,你看那边,竟然还有七色彩鹿,我只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美景,没有想到真的存在。”涂渺渺进入了昆仑秘境之后,竟然表现得一点都不像峨眉仙子,不住惊叹。
裴锦绣和云藏锋对望了一眼,皆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涂渺渺还真有一点当年带着没有见过世面的欧阳红袖的样子。不过,昆仑秘境的景色美轮美奂倒是真的,云藏锋当年跟着无尘道长第一次看见昆仑秘境的原本样子,也是如涂渺渺这般,只是瞠目结舌,没有说出话来而已。
经过了雪顶一战之后,昆仑十二煞悉数毙命,陈龙象和权富贵一行人也跟在云藏锋的身边进入了昆仑秘境。走在路上,其实云藏锋发现了暗处还有不少的杀手,只不过顾忌云藏锋的修为和身手都忍住了没有出手,云藏锋也没有深究,偶尔有几个挡路的,都顺手收拾了。
一条路走了大半日总算是到了头,陈龙象等人没有黑风的脚力,云藏锋只能够使唤黑风放慢了步伐,牵着马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在雪顶上面走着。云藏锋知道在雪顶上面其实还有不少的雪山野兽对他们虎视眈眈,只不过最大的雪狼群都已经被李秣陵一剑劝退,其他单打独斗的雪豹和大虫也就不足为惧了。
昆仑十二煞的尸首没有人收拾,正好能够让产崽之后的雪狼群饱餐一顿,用权富贵和陈龙象的话来说,他们也是做了一件善事。这个说法惹得一众女孩子是大翻白眼,对这两个厚颜无耻的大男人也是无话可说了。
在云藏锋的脑海之中思考的却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对于一系列事件背后隐藏的信息进行了深入的思考,问题有很多,而且大多数都没有办法解决,比如,这些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人都是一些什么人?在这背后操控一切的人又是什么人?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种种问题都没有一个答案,但是这一切并不让云藏锋心烦,因为在他的脑袋上面还有一个欧阳家主顶着呢,无论怎么样,都落不到他的头上。
欧阳家交友遍布天下,但有资格被欧阳家邀请来到昆仑秘境之中参加这场婚礼的宗门只是少数,除了少数的修仙门派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江湖上的大门派,负责提供内河航运和各个关隘的接头,对欧阳家在人间界的生意十分重要。
难道这些埋伏在暗处的杀手都是冲着这些江湖中人来的?云藏锋不敢确信,摇了摇头,很少有人能够这么明目张胆的和欧阳家族作对,当然,如果对方也是四大家族的人就说不定了。可是,四大家族的其余三家都要礼宾名单上面,应该没有必要也没有机会做这种下作之事。
想不通的问题就不去想了,云藏锋将这些让人感觉到头疼的事情都放到了一边,跟陈龙象一行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了欧阳家之中。
刚刚走到欧阳堡城门,守卫就拦住了云藏锋一行人,云藏锋取出了欧阳家主亲自交到云藏锋手中的通行金令让守卫放行,守卫核对了金令真假之后正准备放行,便听到城中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守卫们都认识云藏锋,而且云藏锋也依照规矩取出了金令,这两天正是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大婚之时,半点都不能松懈,守卫们急忙朝着城中跑去,其中一人躬身对云藏锋说道:“得罪了,姑爷请慢行,就不多送了,告辞。”
云藏锋一把拉住守卫,守卫一脸茫然地转过了头,问云藏锋道:“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云藏锋笑道:“我正准备带着我的朋友去城中逛逛,这两天天南地北地宾客来了不少,正好又要入夜了,城中的彩灯应该也要挂起来了,城中应该十分热闹。碰巧,城里面又出了些事情,我这几位朋友都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大家就一起去看看吧,城中的宾客都是欧阳家的贵客,如果出了什么岔子,老爷子非拿我出气不可,我责无旁贷,劳烦小哥前方带路吧。”
城中原本都是欧阳家的人,不管是招来的人还是欧阳家的旁系或者外戚,终究都是属于欧阳家管制之中的,出了什么问题,城中的警备队直接解决了就好了。可最近因为大婚的事情来了不少外人,虽然盘活了整个欧阳堡的商业活动,可随之而来的摩擦和纠纷也越来越多,闹事的人更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
每一个人的身份都十分特殊,跟欧阳家更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警备队也害怕处理不当会给欧阳家带来一些麻烦,现在有云藏锋这个冤大头主动要求出来顶包,对这些守卫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云藏锋本来是不打算管的,可是他分明感受到了一个陌生却又十分强大的
气息,使用天眼术朝城中望去,各色的气运冲天而起,大多数都是拇指粗细的光柱,并且这些气运都是呈各种七彩缤纷的颜色,可偏偏在众多的气运中间,有一抹黑色,那一道黑色光束有水缸一般粗细,直冲天际,狰狞恐怖。
云藏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气运,并且云藏锋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从他回到昆仑秘境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那么这个人从何而来,身份又是什么,就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
如果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人的话,云藏锋交给警备队去处理就好了,根本不会引起云藏锋丝毫的兴趣,可偏偏这个人的气运和实力都是云藏锋前所未见的,对方的目的在云藏锋的眼里就变得十分有趣了,让云藏锋有一种不去看不行的感觉。
黑色的气运,云藏锋也只是在相书上面见到过,百鬼夺命、万劫不复的气运,根据相书上面说,这种气运的人一辈子都是不幸的,一出生就会克死父母,长大了之后会克死所有与他亲近的人,最后更是会死于非命,死相凄惨,简单来形容这个人的话,就四个字,天煞孤星。
有趣的事情就在这里了,这样的气运和这样的命,却修炼到了这样的程度,简直就匪夷所思。黑色的气运一出生要么就是一个麻瓜,要么就是废灵根,根本不能够修炼,即使强行修炼,也会处处受阻,从炼气期开始就会面临着无数个瓶颈,如元婴期一般困难。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不有趣呢?能够把几乎废人的身体练成一个不输高手,甚至相隔几乎二里地都能够让云藏锋感受到他庞大的气,简直就是一个怪胎,而云藏锋这一辈子最欠的地方就是见到这种怪胎一定要见识见识不可。
陈龙象和权富相视苦笑,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变成了喜欢凑热闹的闲人了?好歹也是江湖中享誉盛名的侠盗和唐门怪客啊。益州五秀的名头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就已经易主了,陈龙象已经三十多,唐门怪客也是他一拳一拳打出来的名头,可偏偏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人压根就不喜欢管闲事。
只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云藏锋这么做是有他的用意的,所以也就宠着这个家伙,任由他往他们这群江湖侠客身上泼脏水了。
穿过门前龙行街,向西转就能够看见一家酒馆的门前聚集了一大群人,但是这群人只是围成了一个圆圈,在中间留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云藏锋远远一望,不由得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到这里来了,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欧阳震远站在了圈上,而且周围有很多这几天见过的熟人,云藏锋出现在这里,不张扬都不行了。
果然有眼尖的人看见了云藏锋以及他身后庞大的队伍,立即挥手喊道:“云兄弟,这边这边,今天竟然有空出来逛逛啊,来,我这里有位置,快过来。”
云藏锋一拍额头,满脸都是苦笑,面对陈龙象等人疑惑的眼神,云藏锋只能够解释道:“这是幻天剑谷的继承人,这一次是跟着师父前来观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没有怎么出过门,显得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这个孩子心性不错,很善良,没有什么心眼。”
“幻天剑谷?”涂渺渺托着下巴,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峨嵋派本身也是脚踏两界的大门派,跟蜀山一样,两者之间也有很多的联系,能够知道一些修仙门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陈龙象和权富贵没有说话,久居江湖之中,两个老油条都深知少说少错,多说多错的道理,沉默是金无论放在哪一个地方都是真理,可是两人看着这个幻天剑谷的少谷主眼神之中都透露着两个字“虎逼”。
幻天剑谷少谷主一喊云藏锋的名字,有不少人都转过了头来和云藏锋打招呼,云藏锋脸上也换上了那一副专门和别人打交道时所用的专用假笑。人群慢慢分开,给云藏锋让出一条路来,云藏锋一边打招呼一边走到了欧阳震远的身边。
“大哥,这是什么情况,这人躺在这儿是干嘛?”云藏锋走到了人群最前面,面前躺着一个汉子,一头辫子,加上狰狞恐怖的纹身,身边放着一面古朴的盾牌和一柄硕大的短斧,两件兵器都散发着一股洪荒之气,扑面而来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这种血腥气是经历了无数战争和杀伐才能够凝聚出来的感觉。
欧阳震远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刚来。这几天,父亲让我巡逻城内,保障城中的安全,父亲说,欧阳家大肆操办婚礼,让人间界的人进入昆仑秘境之中,本来就是坏了规矩,肯定有不少人都盯着我们家,所以不能出岔子,但是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叫不醒这个人,可能是喝醉了吧。”
云藏锋摇了摇头,知道欧阳震远的脑子不好使,也没有多问,
蹲下身子,朝着那醉酒汉子拍了过去。云藏锋原本只是准备把这个人给拍醒而已,可是就在手要碰到那人的一瞬间,一股危险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如同一条眼镜王蛇盘在那里,让云藏锋的手停在了半空,不上不下,眉头紧皱。
刚才云藏锋没有走到幻天剑谷少当家那里去,让这位少当家有些失望,可是很快这位少当家就换上了一副笑脸,从拥挤的人群之中挤了过来,挤到了云藏锋的身边。正好是在云藏锋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幻天剑谷的少当家问道:“云大哥,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说也就说了,可这位少当家偏偏还伸手出去,拍在了那人的脸上。幻天剑谷少当家刚刚碰到那人面皮的那一霎那,一道巨大的能量从那人身上涌出,直接将幻天剑谷少当家给推了出去,让其摔了一个屁墩。
“下一次再碰我,就不是屁股着地,而是身首异处。”说着,那人翻了一个身,怀中抱着一个巨大的酒坛子。
云藏锋知道这人醒着,便问道:“这位兄台,地上凉,不如起来说话,不管是有什么要求,咱们大家好好谈谈,何必躺在别人的店门前撒泼打滚耍无赖呢?你说是不是,别人打开门做生意,奉公守法,咱别为难人家成不成?”
那人睁开了一只眼,轻轻瞥了一眼云藏锋,说了一句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话,他说:“他睡着了?那你就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在云藏锋的耳朵里面,简直就如同一道惊雷炸响,整个身体都如同过电一样不断发抖,就连头皮都是一阵发麻。体内的白玉小人从来没有被人看出来过,更不可能有人知道白玉小人睡着了的事情,而云藏锋也几乎没有对人说过这个秘密,至少绝对没有对眼前这个人说过。
云藏锋刚想要再搭话多问两句,那人就一个翻身,身子下面写着一行字,字体方正,整齐划一。地板上书:千里求醉,未逢敌手,只求一人,但求一败。”
不知道为什么,云藏锋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个经常被人提起,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名字,屠灭。云藏锋站起身来,暂时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在了脑后,叫来了酒馆老板,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板在云藏锋身前弓着身子,一副谦卑的样子说道:“我也很莫名其妙,这位客人从三天前就已经来到了店里面,将小店中的酒都给喝了,本来这也不是什么事情,我们连夜从其他酒肆中调酒过来。但是店中小二实在是被吓怕了,就上前去多了一句嘴,说让这位客人小心身体。谁知道那客人直接将店小二按在桌子上面灌了一大坛子,把我们给吓坏了,另外一个小二就冲上去用凳子砸了这位客人一下,这一下可不得了,这位客人直接身躯一震,将整个酒馆震碎了,垮了下来,这不,只剩下了一面酒旗了。”
“酒馆里面有任何人伤亡吗?除了身躯一震之外,这位客人有没有用其他的手段?”云藏锋问道。
老板摇了摇头说道:“除了饮醉酒了的店小二之外,没有其他人受伤,应该只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而已。倒是我们轰他走的时候,这位客人丝毫不反抗,就是赖在地上不走,他说他在等一个人,这个人来了,见到了,他就走。过不多时,警备队还有其他客人也就包了过来看热闹了。”
“行了,你走吧,没你的事了,酒馆的事情,我们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不管是赔偿还是其他的方面,你放心。”云藏锋轻声对老板说道。
听到这个话,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从腰间掏出一个袋子扔给了酒馆老板,说道:“贵店的酒实在是不够味,不过这个钱袋子里面有十张一千两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加起来应该也有二三百两,足够赔偿了。”
店老板拿着钱袋子兴高采烈的走了。老板走了之后,幻天剑谷的少当家从地上爬了起来,看那钱袋子有些面熟,一摸腰间,惨然大叫道:“糟了,那是我的钱袋子,我爹给我,让我在城中买些礼物的,弄丢了,我爹非杀了我不可。”
一时间,幻天剑谷少当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身上剑意勃发,身后万千剑气陡然之间冲出。
李秣陵见状,眼神一凛,轻轻吐出四个字:“万剑归宗。”
围观群众之中也是一片哗然,纷纷赞叹,甚至有人惊叹道:“没有想到幻天剑谷年轻一辈之中竟然还有此等高手,年纪轻轻就已经掌握了无上秘籍,万剑归宗。”
另外一人说道:“万剑归宗虽然稀奇,但是幻天剑谷可不是因为这个闻名于世的,对面那人看起来也不是易于之辈,不知道能不能够见到幻天剑谷的第一剑,流星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