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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渡舟野客     云中藏锋记txt下载     云中藏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三章 瓢泼剑雨

    这边打得热火朝天,无痕的剑圣之威却再也压制不住了。无痕是众人之中身法最高明之人,从天奇峰之中出来虽然没有多少距离,却依旧有快有慢,他刚到谷口便见到生死相交的兄弟差点被人用镰刀给割了脑袋,这种愤怒怎么能够再压制得住,如果这都能忍,岂不是堕了剑圣的名头?

    无痕一步踏出,身子朝前,眨眼之间便来到了魏锋的身前,手中无剑,却仿佛浑身都是剑,无剑之剑气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在无痕全力施为的招式面前,魏锋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好在无痕心中存了老猫戏鼠的打算,只是驱动纵横交错的剑气将魏锋身上的衣物不断割裂,却没有一招是铁了心要取他的性命。

    同是兄弟,无痕能够为了方天生冲冠一怒,魏机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弟弟陨落在无痕的手上。他只是看了几眼,便知道两人联手也不会是无痕的对手,天奇六怪之中杀伐第一的白发剑圣无痕当真是名不虚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即便知道无痕是一个不可力敌的人物,魏机又岂能不上?魏机操持湛蓝色水属性镰刀,一股冰寒之力受到魏机的真气一激,迅速弥漫开来,魏机将镰刀发射出去,高速旋转的镰刀如同一个圆盘,朝着无痕的后背而去。

    无痕根本没有回头,战斗之中的他全身上下都长了眼睛,周身两丈之内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无痕的气机所感应到,不能称为无敌,却也难逢敌手。只见无痕双脚离地,身子后仰,那镰刀贴着因为重力而下坠的发丝而过。

    魏机抛飞回旋镰刀之后,身形便已经跟着镰刀而动了起来。这兄弟两合修这一种秘法,只要两人的距离接近,便能够因为气息相合而互相加持,速度和力量之类的隐藏属性都会上升一大截,加上两人这么多年合作的默契,才能够有联手对敌不弱于人的说法。

    此时此刻,无痕已经避过了那回旋镰刀,魏机的身影也在不停闪动,每一个闪动之间只有停下来换气的一霎那才有一道浅浅的残影,否则根本不能够看见魏机的所在。无痕冷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

    信手一弹,一道剑气从手指之上激发而出,与先前挡住魏锋赤红色镰刀的那一道剑气如出一辙。魏机的身法快,无痕的剑气更快,并且是越来越快,接连破开五道音障,加速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程度,直直打入魏机的右边肩头,洞穿了魏机整块肩胛骨。

    魏机的身形显现了出来,手中却捏着一个圆圆的铁球,魏机将铁球击出,铁球旋转接近无痕,速度也并不慢。无痕不知铁球是什么东西,但是都已经是元婴期高手了,不可能还会如同世俗界江湖用什么烟雾弹之类的障眼法,当下也不敢托大,运气在双指之上,想要将铁球夹住。

    只不过铁球一弹被激发弹出,只要碰到东西便会爆炸开来,无痕自以为最稳妥的方式恰巧让他吃了一个大亏。手指刚刚才触碰到铁球的边缘,铁球便爆炸开来,无数细如牛毛的飞针从铁球中飞弹出来,如同四五月的江南密雨。

    无痕急忙以另外一只手遮住面颊,防止飞针扑到脸上,护体

    真气一瞬间全开,牛毛飞针击打在密不透风的护体真气之上,当真是箭矢密如蝗,真气厚似墙,滴滴嘟嘟的响声不绝于耳,好一阵才消停。

    只不过无痕实在是太过于靠近那个铁球,即便是及时做出了防御动作,也难以全身而退。牛毛飞针的数量庞大,尖锐程度更是可以穿透寻常的铁甲,光是护体真气,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只是有了这一道防护的存在,多多少少挡下了一些牛毛飞针的攻击。

    不可避免地被许多牛毛飞针刺入体内,无痕初时没有什么感觉,之后就感觉到了伤口处有一些麻痒。“这牛毛飞针上面不知道淬了什么毒,竟能够影响到我的行动,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不管了,一时半会死不了,先处理那两个贼子再说。”无痕心中这么想到,转过头开始寻找魏氏双英的身影。

    魏机方才抛出铁球也不过是自保之举,根本没有要杀伤无痕的意思,魏锋与兄长心意相通,自然知道魏机的意思。在铁球爆炸的一瞬间,魏锋便闪身来到魏机的身边,将魏机背到背上,一路飞驰,朝着大阵之外跑去,等无痕回过神来之后,便已经跑出了数十丈之外。

    无痕薄薄的嘴唇轻轻抿了起来,右手微微抬起,整个大阵之中的长剑,不管是天奇峰的剑还是修士联军中的剑,只要是无主之剑,全部都随着无痕这一抬手而迅速抬升。无痕轻声说道:“你们送我一招牛毛飞针,我便还你们一场瓢泼剑雨。”

    御剑数千柄,无痕气息均匀,丝毫没有乏力之感。旁观着无痕的战斗,盛凌心一直在拿无痕与自己作比较,最后的答案仍然是自愧不如。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面对着一位剑道魁首,盛凌心只感觉他一次比一次更加深不可测。

    结丹期的时候看无痕,是湖泊看江河,总以为在无痕之外还有汪洋大海,元婴期再看无痕,仍旧是湖泊看江河,却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就是汪洋大海。剑道归处是何处,若有无痕,剑道又有何人堪踏足?

    盛凌心心中的澎湃并不比场中的战斗要弱了多少,血婴仍旧攻势不止,拳脚如同疾风骤雨,间隙甚少,便是剑法迅捷的盛凌心与之相比也有些吃力。血婴一拍地面,一道冲击波以血婴为中心四散开来,盛凌心被震荡而起,血婴作势要一脚踢出,盛凌心急忙举剑格挡在胸口,血婴却闪身到了盛凌心身后,一脚不曾收,踢在盛凌心后背上。

    盛凌心吃力弹飞而出,一口鲜血淤积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这血婴一脚可不比凡人武夫的一脚,这一脚之中蕴含着多少血婴的真气恐怕也只有血婴自己知道,这股真气侵入盛凌心体内,在各处经脉之中不断炸响,盛凌心还没有稳固的元婴境界开始动摇起来,大厦将倾。

    “这个小娃娃还有点意思,不如交给我来收拾吧,打生打死,怎么也没个够。”龙战从盛凌心的背后走了出来,手上一转,一道黑色的真气含而不吐,轻轻拍在盛凌心的背上,盛凌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尽是黑色。

    正巧龙战走到了血婴的跟前,装作臭不可闻的样子在鼻子前面挥了挥,说道:“好腥臭的血腥味啊,这孩子

    杀的人恐怕比老子还多了,小娃娃,你是个什么人啦,说好了留你个全尸,说不好,就五马分尸。”

    血婴一生杀人无数,一日之间便是杀数十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岂能够被龙战给吓倒?只见血婴轻蔑地说道:“爷爷无名无姓,你这糙汉子便喊声爷爷也不吃亏,说不得叫得高兴,我今日杀得尽兴就不杀你了。如若不然,哼哼。”

    龙战不怒反笑,道:“如若不然,又当如何?”

    “看打。”血婴原本嬉笑的脸色陡然一变,一拳轰出,正好印在龙战心口,一股带着血腥气的罡劲透体而出,龙战的身后被掀起尘埃无数,但是龙战甚至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分。血婴脸色微变,眼眸之中惊愕之色遍布,也不收拳便化拳为掌,用力一推。

    “叱啊。”血婴手上用力,也发出一声大喝。这一次龙战不再纹丝不动,而是难以自控地微微后退了一步。

    龙战掸了掸方才被血婴两次攻击的地方,呼出一口浊气,像是发酵了好几天的酒糟,臭不可闻:“你这小娃娃不错啊,有点意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盛凌心被龙战一掌拍出胸口淤积的淤血,顿时觉得气息顺畅了不少,抱拳对龙战说道:“多谢龙兄,在下又欠了天奇峰一个大人情。这血婴不知道练了什么邪功,掌风带毒不说,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可以引导人的气血,龙兄与此人交手,要小心了。”

    龙战还没有说话,血婴却是先开口说道:“与我交手还敢分神看向别处,中了招也是自找,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好说的,手下败将,要不我们再打过,这一次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听见血婴的话,龙战微微一笑,对盛凌心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和我二弟也算是有些渊源,方才听他说了一些。既然是朋友,你请便吧,作为主人家,我可要好好招待一下天奇峰的客人了。”

    盛凌心依言退下,这个世界上天才之辈有很多,盛凌心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天才中的佼佼者,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能够认清自身与别人的差距,并且承认这种差距,总比盲目自大要好很多。眼下有差距没事,以后再迎头赶上就好了,赶不上没有关系,自己能够好好活着就好了。

    修仙界的事情不止是修为上面的差别,心境也是有高有低的,有些时候,心境会严重影响了一个人修炼的进度,更有可能会使人深陷其中,最后无法自拔,走火入魔。道家推崇道法自然,佛家推崇的放下自在,就是这个道理,不争而争,不求而求。

    见盛凌心逐渐走远,龙战这才把目光放了过来,说道:“方才是你出手,眼下应该是我出手了吧,别眨眼,好好看着。”

    话音刚落,龙战就消失了,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只有一个圆形的气浪圈。还没有反应过来,血婴的右边脸颊便重重挨了一拳,与他将真气打入别人体内的阴柔路线不同,这一拳上面的真气全部都拿来增强手上的力道了,血婴感觉脑袋像是被榔头给锤了一下,发出“嗡嗡”的鸣响。

    “还没有结束呢,发什么愣啊?”

第三十四章 魏氏双英之殁

    战斗,本来就应该是一往无前的。一场战斗,输了气势的人就是未战先败,无痕的气势节节攀升,直逼天际,反观魏氏双英,根本就没有与无痕战斗的勇气,不管结果如何,他们就已经失败了,漫天的长剑汇聚在一起就是一股钢铁洪流,更主要的是,这洪流的锋芒毕露,比真正的洪水更让人感到恐惧。

    双方对战和战争不同,没有这么多阴谋阳谋,诱敌深入,围而歼之更是因为实力的不对等才被想出来弥补战斗力差距的策略,只不过在眼前的这个战场上,什么都用不上。天奇六怪虽然还没有完全将损失的本源亏损给补起来,但是他们一出来,大阵之中就已经是一边倒的局面,人人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去管别人的闲事。

    天空中的长剑一柄一柄落下,带着剑光,冲着魏氏双英,每一柄剑的攻击都恨不得将两人钉死在地上。两人也有些本事,面对密不透风的剑雨,或是躲闪,或是格挡,总之勉强支撑着没有立刻战死。

    把目光投向了在不久之前才结盟的魔宗,却只看到那一袭明黄色长袍屹立在腥风之中,纹丝不动,各处战斗的余波吹得他身上的袍子猎猎作响,但看起来,魔宗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不巧的是,魏氏双英看过来的时候,魔宗正好目光关注着那边的战斗,目光交错,魔宗恬不知耻的客套一笑,然后便把目光移开了。

    “他娘的,我就知道和魔道中人结盟并不可靠,眼下只能够靠我们兄弟两了,那魔宗不会为了我们两个与无痕这种级别的修士交手的,毕竟白发剑圣的威名摆在那里,更何况现在还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魏机替魏锋挡住一柄长剑,背靠着魏锋说道。

    魏锋也才躲开一柄剑的攻击,然后说道:“早知道就不应该来这儿,天奇峰啊,一直都是龙潭虎穴,有多少人觊觎这里的宝贝,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我们哥俩当时也是被猪油给蒙了心了,怎么就想着来这里浑水摸鱼。”

    魏机没好气地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来都来了,祸也闯了,人也惹了,不想个办法出来,咱们俩都走不了。还是别说这么多,先想个法子逃命要紧。”

    “大哥,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咱们两兄弟这么多年了,你知道向来都是你动脑子,我出力气,让我想办法,还不如让无痕把我这个脑袋给直接割了来得快。罢了,我来挡住一阵子,你快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说完,魏锋便挥舞着赤红色镰刀冲了出去。

    魏机叫了一声,魏锋却没有回应,他只能够低声骂道:“这个憨货,这般鲁莽行事,就算想出了法子,也要先把他从无痕手里面给捞出来才行。莫非要用那一招?可是传闻中的那个招数,凶多吉少,代价也忒大了。”

    这边还在踌躇,不过想了一两息的时间,便看见魏锋被一剑刺透了大腿,如果不当机立断,恐怕魏锋就要死在无痕手上了。磅礴剑雨在无痕的手中陡然一顿,时间好像在那一霎那之间静止,每一柄剑都停在了空中,剑上古朴的纹路,散发着寒芒的剑锋,透出一股冷艳无情的杀伐之感。

    无痕一步一步走过来,一步便是一丈,不多一分,

    不少一分,死死地踩在魏氏双英的喉咙上面,喘不上气。魏机看着摔倒在地的魏锋,喉头情不自禁的滚动了一下,眉头一皱,转身便走,丝毫也不曾停留。

    因为被无痕一记剑指洞穿了大腿,魏锋根本走不快,起初还自信满满想要替兄长拦下强敌一阵的魏锋根本没有在无痕的手下撑过一息的功夫便败下阵来,只有亲身经历之后才知道这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巨大。

    他一瘸一拐朝着魏机的方向飞去,可是腿脚受伤严重影响了他的行动,魏锋根本飞不快。无痕好像也并不着急,斜提着一柄长剑,宛如一个从地府出来的勾魂无常,白发如瀑,面容带怒,一步一步向魏锋逼近。

    魏锋亲眼看着这一生他最尊敬的兄长犹豫了一下便逃走了,就这样舍弃他逃走了,一瘸一拐想要逃跑的步伐竟然停了下来,有那么一秒钟的呆滞。而后魏锋笑了,喃喃自语道:“大哥,这便是你的办法么?如果我们兄弟两必然要死一个人,你选择了我,那我就去。”

    “别想太多,你们兄弟两,都得死。不过,你们兄弟两的感情还真是令人感动啊,大哥抛下了弟弟独自逃生,肯定是存了用弟弟作肉盾的打算,弟弟明明知道这个大哥无情无义,却也甘愿去死,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无痕的脚步不快,声音却近在耳畔。

    人之将死,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魏锋说道:“你自然不会懂了,这一辈子没有大哥的话,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但是大哥是一个聪明人,就算没有了魏锋,魏机一辈子一样能很精彩。从小,就是大哥出脑子我出力气,大哥做的选择,无论是什么,都是正确的,做弟弟的,自然要听。”

    无痕走到魏锋的身边,脚步听了下来,持剑的手微微转了一下,原本停滞在天空中的无数长剑都将剑尖对准了那道逃跑的身影。无痕道:“我真替你感到不值,兄不友,弟却恭,这本身就是一种愚,杀你一个连自己的心都没有的人,真是脏了我的剑。”

    “是吗?那可惜了,原本还听人说白发剑圣无痕的剑很快,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出剑无痕,收剑无痕。我还以为不会死得太痛苦,看来,有些名不符实。”魏锋见天空中的长剑调转方向,瞳孔微微放大,随即又坦然一笑,如此说道。

    无痕若有兴致的“哦”了一声,问道:“此话怎讲?”

    魏锋道:“手中握有剑的剑圣竟然连一个失去了反抗之心的人都不敢砍,这剑怕不是钝了,根本伤不了人。我看你也不要叫什么剑圣了,叫剑龟好了,缩头乌龟的龟。”

    无痕轻蔑一笑,道:“你也不用激我,都是修炼了不知道多少个百年的老妖怪了,叫剑圣还是叫剑龟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差别。我的剑只杀它觉得配杀的人,至于你,还不配死在我的剑下。”

    话音刚落,无痕便感觉到一股危机从身侧传来,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方才以为魏锋已经心存了死志,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魏机的身上,没有想到魏锋言语上面拖延,实际上是在准备用尽全身修为自爆,求一个同归于尽。

    无痕脚下一踏,缩地成寸便要离开此处

    ,距离实在是太近,这种距离即便结成了剑盾,无痕也不敢保证能够全身而退。魏氏双英战斗力虽然不怎么样,可毕竟是元婴期的修士,不管这份修为是吃药上来的,还是修炼上来的,自爆的威力都是实打实的,无痕怎么敢大意。

    可是魏锋又怎么会让无痕离开,他抽出一点点剩下的真气,结了一个无比繁复的印,轻喝一声:“死牢。”

    天空中一片黑色降落下来,仿佛一口巨大的棺材,将两人笼罩在其中。无痕心中道了一声该死,可是手上并不慢,接连弹出五道剑指,手上也是一划,天空中所有的长剑对准了魏机的背心,魏机后跳躲避,能够避开一两柄剑,可终究避不开无穷无尽的长剑。

    黑色的死牢将无痕视线完全遮蔽的那一刻,也是魏机被剑雨洪流洞穿的一刻,鲜血如注,洒了一地。魏机到死也没有想到他会死在魏锋的前头,那双眼睛死死盯住死牢,口中断断续续念叨着:“为...什么,应该...拦住了...才对。”

    “轰”的一声巨响,黑色的死牢被一阵透明的爆炸余波给轰成了碎片,那死牢先是从一个棺材状的状态变成了一个球形,接着便破裂,好像被吹爆了的圆球。一道身影从里面被抛飞出来,如同一块被撕裂的碎肉,在地上弹了好几次才停了下来。

    “咳咳,差点死了,这傻子还真是混啊。”无痕咳嗽着站了起来,喷出来的血液当中还夹杂着许多内脏碎片,不过没有关系,有妙手回春的马侯和深厚的修为在,假以时日,这些伤都会恢复的。

    回想起死牢中的那一幕,无痕不禁还有些后怕,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这种行走在悬崖边上的感觉了,但是也只有这种感觉才能让他们这种人感觉到真正的活着。如果不是已经摸到了第三重境界的门槛,剑盾也增强了不少,恐怕真的就死了。

    无痕将一颗药丸扔进嘴里,享受着那股药力包裹着身体中受伤的地方,无痕长出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其他的战场,龙战、仙音、段武、马侯都在战斗着,眼睛里面激情四射,多久了啊,这种久违了的感觉。

    阵法之中的惨叫声慢慢减弱,却依旧此起彼伏,尸主如同发狂了一般,驱使着那具堪称尸王的尸奴四处寻觅着尸体啃食,干瘪的尸身慢慢鼓胀了起来,变得越发的金光璀璨。

    “天奇峰,你们当真要与昆仑秘境中所有的修仙门派为敌吗?你们不害怕成为众矢之的吗?如此残忍屠杀,你们与魔道中人又有何异?”不知道是哪一家的长老,在天奇六怪的屠杀之下这样惊惶的叫着,宛如丧家之犬。

    他刚说完,便是一柄药锄落在了他的头上,他身上泛起一阵绿光,挡下了这一击。接着他便惊魂未定地看向了攻来的人。马侯将药锄往肩上一抗,说道:“只许你们打上门来,就不许我们杀几个人泄泄愤?既然要来惹事,就要承担天奇峰的怒火,没有这个觉悟,还敢来挑衅,不知道你们脑子里面装的是狗屎还是浆糊?”

    那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只感觉这只面相如同猴子的人满脸凶相,恐怖至极,不由得裤裆一热,一股腥臊味弥漫开来。

第三十五章 落幕(一)

    看见那修士裤裆的湿润,嗅到一股温热的腥臊之气,马侯不禁皱起了眉头,药锄在那人身上戳了戳,马侯说道:“诶,你这样也太丢人了吧,不就是死吗,后面还有这么多小辈在看着呢,你这个做长辈的怎么立威啊?诶,你还尿,收敛一点行不行啊?”

    那人一脸的无辜,说道:“我也控制不了啊,修仙者也是人啊,害怕就尿了,我也没办法啊。要不你别杀我了吧,就当我刚刚那些话都是在放屁,天奇六怪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修士,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一边说,那修士一边跪下磕起头来,后面还有很多小辈都在看着,见长辈如此作态,不由得面面相觑,大多数也都跟着跪了下来,有一些摇摆不定的,见到自己的同门全部都跪下对这个长得奇形怪状的矮小男人磕头,也就随了大流,跪在地上求饶。

    马侯手中紧捏着药锄,紧一下又松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将他们悉数打杀。倒不是因为这些人求饶使得马侯动了恻隐之心,而是他突然觉得这些人十分可怜,修仙修道,修到了这个份上也是可怜可悲,打杀这些人,马侯都害怕惹了一身骚,实在是不值当。

    一个人修仙一辈子,又有多少经历生死的机会呢,见到这一幕的马侯不禁这样问自己,作为一只妖兽,他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修仙者修一辈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长生不老,逍遥人间吗?这么说起来,修仙修道的这一群人应当是这个世界上最怕死的一群人了,这些人毫无尊严跪下求饶,色厉内荏,其实也说得过去。

    那修士带着手底下的后辈弟子见马侯渐渐走远,死里逃生的喜色逐渐攀升上了眉梢。只不过他生怕马侯还将注意力放在他们的身上,久久不敢起身。有一位长时间在他身边溜须拍马的弟子问道:“师叔,我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啊?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咱们还是修仙者,怎么能轻易向别人下跪呢?”

    那修士骂道:“你懂什么,这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看那人,不盈三尺,但是手中一柄药锄威力无比,不知道多少人都死在他的打杀之下,就连一直跟我们敌对的七星洞,全部都死了。这一次他们精锐尽出,洞内防御空虚,这一次等我们出去了,便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将七星洞占据的洞天福地给抢过来,好日子就开始了,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弟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总是觉得自己这位师叔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那人见弟子好像有所不信的样子,故意放大了声音说道:“你们也不要以为你们师叔我就是真的怕了那个矮子,我这是为了保住咱们的战斗力,这叫作示敌以弱,等找到机会再给他致命一击。”

    这边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阴冷,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恐怕,诸位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那人刚要转过头问一句“什么人?”便感到一道冰冷的刀锋切入了自己的脖子,然后便看到了一具无头的尸身,那尸身头颅的断口处还不停向外喷着鲜血。见自己宗门的师叔被人杀害,余下

    小辈都是一阵惊慌,如同受了惊的小鸡仔,不断后缩,聚拢在一起取暖。

    他们惊恐的眼神汇聚到了一个地方,那人一身黑色甲胄,散发出一股如同野兽一般的凶蛮气息,胸口是龙头胸铠,头盔是狻猊的样子,两边肩甲的样式也不相同,左边肩甲是饕餮,右边肩甲是貔貅,再往下,却不是寻常战袍那样挂着战裙,而是熨帖合身的软甲,直到小腿处才是胫甲,各有兽纹,左边是嘲风,右边为蒲牢。

    光是看那战甲便使得这些修士如同见到了洪荒猛兽一般,当真是凶恶,其中有不少人都给吓得如同刚才死去的那修士一般失禁。身着黑甲的云藏锋用手扇了扇,说道:“当真是一个宗门出来的啊,有什么样的师父还是师叔,便有什么样的弟子,也不知道害臊。”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你是谁?你若是对我们动手,我们的宗门和师父都不会放过你的,不要以为有天奇六怪做靠山便能够高枕无忧,恐怕你还不知道我们师父的手段。劝你此刻速速放了我们,此间之事便既往不咎,如果有半分不轨之心,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云藏锋玄甲覆面,看不真切面容,如果有人能够看到,一定就能够知道他此刻的表情中那么嘲讽是多么浓厚。他说道:“贵宗门既不惧我天奇峰,方才你们的师父还是师叔怎么就跪下讨饶呢?威胁的话就算了吧,还是来点实际的,别说我没有给你们机会,你们一起上,能活着的人就离开,不能,就死。”

    这倒不是云藏锋大度,实在是因为刚刚成就灵气之种,不知道自身的实力如何,从出来就一直想要验证一番,眼前这么好的试剑石不用,确实是有些浪费了。众修士面面相觑,心中已经盘算开来,打一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放弃,便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方才说话那人铜牙一咬,抽出背着的长剑,一道白色光芒迸发,整个人便朝着云藏锋冲了过来。有了一个人带头,很快所有人便纷纷拿出自己的拿手兵器朝云藏锋攻了过去,一时之间,十数道不同颜色的灵气光芒交错在一起,让人目不暇接。

    胡璃从开战之后便一直在场中一边躲藏一边伺机杀掉一些修为比较低的修士,直到见到那具黑甲出现,好一阵子才敢确定那是云藏锋的身影。不管一个人的样子和穿着怎么改变,他的气息和味道是很难被改变的,对胡璃这种妖兽来说,依靠本能去认一个人,比用眼睛要精准许多。

    见众修士朝着云藏锋攻了过去,胡璃急忙抽出合辙双剑,身法灵动如狐,挡在了云藏锋的身前。云藏锋的面甲与主人心灵相通,见胡璃之后便收了起来,不知道隐藏在了何处。云藏锋拍了拍胡璃的肩膀说道:“小胡璃,你退下,这里交给我,正好拿他们试试手。”

    无条件信任云藏锋的胡璃见到那熟悉的脸庞,温顺地退到了一边。面甲重新出现,长刀也来到了云藏锋的手上,一道黑影从众人中间划过,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将灵气灌注在双足之上,云藏锋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可不止一倍。

    刀锋上面的金属性灵气切割之力远胜寻常,不管是护体

    真气还是防护的宝物,全部都如同豆腐一般,一触即碎。云藏锋身影不停,一刀从头拖到尾,直到黑影重新化作人形,那些修士身上被切割开的伤口才迸出血来。

    没有从一开始就下杀手,是因为云藏锋还没有玩够,体内五种属性的妙用无穷,他只能够拿这些小白鼠一一实验一番,如果一眨间就把所有人干掉了,那就太没有意思了。

    只不过他不下狠手,别人也不傻,其中一人喊道:“这是个硬点子,我们上当了。大家快撤,分散撤退,不要给他将我们悉数杀了的机会。”

    一时间人作鸟兽散。云藏锋眼观一切,冷哼了一声:“真是麻烦。”

    随即一道赤红色的真气在手中浮现,云藏锋一拳击出,便是一条火龙朝着一群人俯冲而去,火龙即身,一股焦糊味传了过来。将长刀插入地里,云藏锋双手一合,湛蓝色的水属性灵气涌上双手,往地面上一拍,一层寒冰便迅速扩散开来。

    水属性灵气的攻击,让大多数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他们的修为并不高,最高的也不过筑基后期,堪堪摸到了结丹期的门槛,比云藏锋的修为也高不了多少,自然也不会御剑飞行,只能够如同云藏锋这般将灵气运转到双足之上,增加逃命的速度。

    可是他们快,云藏锋更快,长刀眨眼便来到了眼前。猫和老鼠的游戏要老鼠不知道才好玩,如果老鼠一心逃命,猫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出刀如劈山,势大力沉,云藏锋黑色的身影在人群之中穿梭而过,带起一片血花,身后是扑通扑通倒下的尸体。

    龙战和马侯他们虽然不在意天奇峰与整个昆仑秘境的宗派为敌,甚至还可以放些狠话,但是方天生自己知道,总不能将所有人都给杀了。有些时候,敲打敲打是必须的,却也不能够太过,天奇峰不害怕任何外敌,却也不想自找麻烦。

    眼见谷口的情况处理的差不多了,敲打得也应该到位了,方天生便解除了天神一怒大阵。所有人如蒙大赦,四处奔走,无数剑光腾空而起,划破长空而去,这一战,死了太多人,对昆仑秘境的修士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修仙界和世俗界的江湖不同,修仙门派没有青黄不接这一说,更不需要什么中坚力量。修仙者寿命绵长,一个高手便能够让门派横行很长一段时间,除非别的门派也出现一个大修士,恐怕才能够互相牵制,所以死了一些无名后辈,根本无关紧要,不过是少了一些打杂的小修士,除非是那种天赋特别的后辈死了,或许才会让一个宗门肉疼。

    魔宗早已经不见了身影,尸主也渐行渐远,最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血婴与龙战对打,前面还能够有来有回,渐渐便力有未逮,落入下风,只不过龙战想要短时间击杀血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见血婴一掌推出,龙战举拳相迎,却不料血婴这一掌是一虚招,他很快收掌贴近龙战,一个铁山靠撞向龙战,龙战后退两步,一脚踢出,血婴露出正中下怀的脸色,同时也踢出一脚。

    借着这股碰撞的力道,血婴倒飞而出,很快便消失不见,逃之夭夭。

第三十六章 落幕(二)

    “师父,这便放他们走了,也忒憋屈了一些。”云藏锋悻悻然将长刀收回同心环之中,信步走到龙战的身边。龙战这时正举目远眺,看那浑身染血的血婴究竟是往何处去了,无所谓挂记没有将他乱拳打死,只是交过手了之后还没尽兴,一时半会放不下罢了。

    听云藏锋如此一言,龙战转过头来看云藏锋,玄甲着身倒也是说不出的贴身合适,龙战淡淡一笑,说道:“还不是你六师父那个酸书生,一辈子读了满肚子的书,却读坏了脑子,天奇六怪的凶悍气都没了,倒是多了些妇人之仁。”

    云藏锋自觉龙战话中多有不妥,他心想方天生这么做绝不是怕事了,要知道先前方天生一人便拦下了近千人的修士联军,大阵之中,杀伐果断,便是说血流成河也不为过。一身的业障,便是那些昆仑秘境中的宗门要来找麻烦,第一个被报上名字的也一定是方天生。既然闯了这么一个大祸,放不放人的,难道还指望别人念着这一念之仁的恩情?

    见云藏锋久久不说话,龙战又说道:“其实你六师父也是为了咱们好,在修仙界为了争夺一些东西,动手打架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诟病的,只不过有些护犊子的宗门心眼小,脾气大,总会记仇。稍微打压一下可以,真把人得罪死了终归是不好的,大家都身处昆仑秘境之中,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完了吧。”

    云藏锋点了点头,觉得今天的龙战有点不一样,或许每一个人都有平时被隐藏起来的另一面,只是很少被人察觉而已。如龙战这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老人,人情练达,世故圆滑,考虑一些事情自然要比云藏锋这个毛头小子要周全许多。

    “放这些人回去,不会给咱们家惹来什么麻烦吧?我看他们一个个都是有背景有靠山的,如果真的被人记恨上了,恐怕以后家里面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我只担心几位师父到时候成为众矢之的,被人造谣中伤,传了出去,名声不太好听。”云藏锋眉头紧皱,流露出担心之色。

    龙战道:“这个不用你来操心,有些事情还不能告诉你,只能够告诉你天奇峰在昆仑秘境当中是十分特殊的存在,稍微有点资历的老一辈人都知道其中的轻重,不但不会上门来找麻烦,还会怕我们有什么不满。”

    说完之后,两人再无话,把目光投向了满目疮痍的天奇峰谷口,不管是大修士还是小修士差不多都退走完了,只留下了许多战斗的痕迹,这些痕迹在不久之后又会生长出许多野草小花来,变得郁郁葱葱,这便是天道和自然的生命力。

    天奇六怪的其他人也都聚拢过来,无痕硬扛着一位元婴期修士的自爆杀了魏机,身受重伤,还是马侯给背着过来的。方天生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此才是真男儿,放到哪里都会被人所钦佩。

    “行啊,臭小子,你这一身玄甲还挺贴身的,威风凛凛,像一个大将军。以后行走江湖,又会多了一套黑甲的传说,咱们天奇六怪的脸上也跟着添光啊。”马侯比起龙战来还要没个正形,不管是说什么正经话,总有一种开玩笑的感觉,也能给身边的人带来一种轻松的氛围,这大概就是这个性子的好处了吧。

    见马侯这样说,云藏锋的双手不禁缓缓从黑色玄甲上面滑过,玄甲凝滑好比二八少女的肌肤,坚韧更如同金铁,是一等一的宝贝。这套玄甲还是紫嫣去世之前留下来的遗物,也是龙灵之父龙轩的战甲,已经十多年了,云藏锋一直没有穿过,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让这样的宝贝重现人间。

    “泰山大人留下来的遗物,干娘去世之前将它交到了我的手上,这可能就是一种传承吧,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一种缘分。以前也试过穿一下,只不过身上没有真气,一直穿不上,现在好了,终于可以与它并肩作战了。”云藏锋抚摸它,就好像是龙灵还在身边,贴心,踏实。

    龙战没有见过龙轩穿着这套战甲南征北战的光辉时刻,但是他知道,眼前的少年穿着这一身黑色战甲一定不比自己那个弟弟差。龙轩不管是做妖兽的样子还是化形之后的样子都是被人妖两界称为美男子的,云藏锋在容貌上面还是差了点。

    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也不会说出口,只是顺着岁月的变迁,慢慢会沉到心底去。最开始听到龙轩被人暗算去世的消息,龙战便打定了主意要去给自己的弟弟报仇,十多年过去了,这个想法也一直没有动摇过,只不过今天看见了云藏锋的模样,却突然觉得这件事情用不上自己了,让云藏锋去替岳丈报仇,其实也挺好的。

    “行了,都回去吧。臭猴子,老二和老六的伤势都不轻,接下来就该你多多费心了。段武,这段时间不知道那些臭鱼烂虾会不会卷土重来,我们还是要未雨绸缪,不能让人家钻了空子,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防备着些。不过我想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龙战就是这样,平时不管事,到了关键的时候,总会将担子接过来,这才是老大的样子。

    一行人回到天奇峰中,没有腾云驾雾,也没有御剑飞行,只是一步一步走在夕阳的余晖下,享受着战斗之后的安宁。

    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平静是他们用鲜血和力量换回来的,不好好享受,怎么对得起对上这么多鲜红的血液呢?仙音将古琴背在身后,从袖口中掏出来一只玉笛,横在朱唇前,轻轻吹奏了一曲,既是人称仙音的仙子,这乐声自然有奇效,云藏锋都觉得自己回气变得快了一些。

    夜色降临,云藏锋来到了剑谷最顶峰的平地上面,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出神,感受着体内如同江河奔流一般澎湃的真气,云藏锋还有些不敢相信,十多年没有寸进,突然一步便登上了天,成为了凡人口中的“神仙”,要接受这样的现实,也需要一些过程。

    龙轩留下来的那一套玄甲妙用无穷,可以随着认主之人的心意改变外形,此刻云藏锋又恢复了以前的打扮。天上星河高悬,在天奇峰看北斗七星总是无比的闪耀,闪烁不停的星星就好像云藏锋此刻的心情,明灭不定,又兴奋又紧张。

    一道倩影攀登石壁而来,款款坐在云藏锋的身边。修炼了《炼魂诀》之后,云藏锋的六感就已经变得无比敏锐,更何况此刻他俨然已经是一位筑基期的修士,胡璃的脚步声怎么能够逃过云藏锋的耳目。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啊?”云藏锋往边上挪了挪,这一片草地也只有这样一块

    干净的石头可以供人坐下的,好在石头并不算小,两个人坐在上面还有大片的空余之处,也就不显得拥挤了。

    胡璃换了一身白色的薄纱衣服,头发披散着,显然是方才刚刚洗过身子,还带着一缕香风,光是这味道便让云藏锋险些把持不住。头发还没有干,胡璃将其拢到一边轻轻拧了一下,说道:“公子不也还没有睡吗?”

    “你都忘了公子现在已经是筑基期的修士了,打坐便行了,哪里还需要睡觉。你先去睡吧,我好久都没有好好看看天奇峰的星星了,今天还想再看一会,我一会就下去找你。行吗?”云藏锋笑着摸了摸胡璃露出来的耳朵。

    胡璃道:“嗯...我想陪公子看看星星可以吗?刚才一起在湖中沐浴,仙音姑姑说,公子又要离开天奇峰了,看她的样子,很舍不得公子啊。”

    “仙音姑姑她就像我的母亲一样,对我十分爱护,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能够多多陪陪她。天奇峰里面几位师父都是男子,心思不如女子细腻,只有姑姑一个女子在这里,着实是难为她了。她...恐怕也拿我当亲生的孩子一般看待,自然不舍得我离开,只不过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恐怕...”云藏锋话没有说完,只不过言语之中的遗憾谁都能听出来。

    胡璃摸了摸云藏锋的头,好像是在安慰他,就和以前云藏锋安慰她的时候一样:“其实没有这么多情非得已吧,如果公子想,完全能够抛下外面的事情,就留在天奇峰。只是,因为两边都很难取舍,所以才会这么痛苦吧。仙音姑姑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能够因为一点点感情就被牵扯在了家里,男子憋在一个地方,是会被憋坏的。”

    云藏锋刮了刮胡璃的琼鼻,微微一笑说道:“是啊,因为有选择才痛苦,如果没有选择,或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仙音姑姑是最懂我的人,比其他几位师父都懂,但是他们都一样好,对我都很好。”

    胡璃问道:“那公子后面有什么打算吗?眼下回到昆仑秘境的第一件事情已经做完了,据公子之前在欧阳堡所说的话,应该要去做第二件事情了。”

    云藏锋点了点头:“是应该要去做第二件事情了。不过,再待几天吧,回来都没有好好陪陪几位师父,一直心里面都在计划着一些事情,关于几位师父那边却是疏忽了,不过也没有关系,来日方长嘛。”

    胡璃点了点头,微微将脑袋靠在云藏锋的肩头上,湿漉漉的发丝浸湿了云藏锋身上的衣裳,发香如同有灵魂一般,死命往云藏锋的鼻孔里钻。那是一个和今天晚上十分相似的夜晚,就在这片草地上,云藏锋和龙灵完成了人生中最大的事。

    “过几天带你去见一位姐姐,她是一个很好的人。然后要找一个人打架,以前我打不过他,现在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从那里出来,我们要回九五城去,父亲的事情我一直放不下,终归要去问问。月阴秘境那边的事情也要去做,答应了就必须去完成,灵儿那边,只有过一段时间才能去找她了。”

    云藏锋念念叨叨说着之后的打算,却渐渐听到了微不可闻的鼾声,肩头上的小狐狸已经睡着了。漫天星光之下,云藏锋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

第三十七章 往事

    昆仑秘境九玄门的接天石阶之前,云藏锋带着胡璃缓缓而来。这一次赶路赶得很急,却也没有用什么飞行的法子赶过来,胡璃在天奇峰里面得到了不少好东西,有龙灵这样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曾经让天奇峰无比热闹过,再来了一个胡璃这样沉默寡言却能够把什么事情都想在前头的乖巧姑娘,对天奇峰众人来说,可是手心里面的宝贝。

    只不过胡璃每一次收到天奇六怪的礼物,总要先看一眼身边的云藏锋。云藏锋也是苦不堪言,几位师父的意思他哪里敢忤逆,看着几位师父威胁的眼神,云藏锋也只能够点头。实际上他一点也不在意胡璃从他师父哪里得到一些礼物,这些礼物当中的意思还不就是师父们对这个小妮子的喜欢,云藏锋怎么会拒绝呢?

    马侯和龙战也给了这个姑娘一份见面礼,只不过他们可不像仙音或者方天生那样含蓄,直接开口就说:“师父们给你的你就拿着,你管那个臭小子做什么?难道他还敢说一声不?只要他敢,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这种家的感觉很好,云藏锋也只是嘻嘻陪笑,其实心里面十分享受。总的来说,胡璃在天奇峰走了一趟,赚了不少。不仅仅是云藏锋替她打造的银白色软甲被段武拿去重新铸造了一遍,还收获了许多功法和防身的宝贝,丹药之类的东西就更多了。

    胡璃原本想要将这些都拿给云藏锋的,她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丫鬟,但是天奇六怪都把她当成了云藏锋的小老婆,这样的感觉怪怪的。书上说无功不受禄,胡璃可是把这些话真真地记在了心里。

    但是云藏锋也都没有收,他对胡璃说:“师父们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了,你给我算个什么事?有你在身边,这些宝贝在不在我手上不都一样吗?如果你实在是转不过弯,你就当是替我保管了,等哪一天我想要了,你再给我。”

    胡璃知道云藏锋是什么想法,也知道这一保管,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够交给云藏锋了,但是总算是有了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也就把东西手下了。

    后面几天,云藏锋和胡璃就陪着天奇六怪疗伤和聊天,他准备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陪一陪这几位师父。亲身行走了一趟江湖之后,云藏锋才深刻体会到江湖的水深火热,也明白了什么叫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的生活,等这次一走,再见又不知道是何年月了。

    无痕躺在马侯府的病榻上面,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大碍,这些伤情对他这个层次的修仙者来说都是小意思。只不过马侯固执地认为,人到了马侯府之后,不管什么身份,都是他马侯的病人,既然是他的病人,就得听他的。

    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无痕也懒得与他争执,索性便依了。无痕躺在病榻上说:“藏锋啊,不管什么时候,在哪里遇险了,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师父们即便知道了你的消息,再要过来帮你,也已经晚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最多是来替你报仇,那又有什么意思,好好活着。”

    嘴上这么说,无痕却很清楚,有些时候不是想活就能活的。人生在世有很多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舍生取义,是他会做的事,也是天奇六怪会做的事,云藏锋是天

    奇六怪的弟子,自然也会这么做。

    云藏锋嘴上笑着答应:“成了。谁不怕死啊,遇到了危险我铁定第一个就脚底抹油,傻子才跟人死磕呢。师父你放心,从外面传回来的消息,一定不会是我的死讯。你们就在天奇峰好好待着,等我把龙灵也带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马侯在一边替无痕看伤,听见这个话,立马就笑道:“你小子啊,行走江湖没有几年,说话却老气横秋的。还没有见识过江湖的大风大浪呢,就觉得看破红尘,想要退隐了?看你这样,也没啥出息。”

    云藏锋可不争辩,只是坐在一边嘻嘻傻笑。无痕也是抿嘴一笑,接着便把话题给岔开了。天奇峰的生活平淡,醒着就做点喜欢的事情,累了就打坐修炼,很多时候吃饭都省了,大家聚在一起喝个茶,聊聊江湖,更是安逸。

    只是这样的时光注定不长,雏鸟离开巢穴单飞,这是迟早的事情。没有指望云藏锋一辈子就窝在天奇峰了,倒是这么想,但是谁都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些事情不做完,他是不会安心的。

    走出天奇峰,胡璃因为才开始修炼,所以云藏锋也不能够带着胡璃御剑飞行,好像他也没有剑可以用,只能够借着快马赶路。

    两人只用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就到了九玄门的接天石阶之下。云藏锋一步踏上,接连不停,一口气便登上了石阶,胡璃在他身后,倒是慢了许多,他站在石阶顶上,见到了熟悉的阴阳池,不禁一笑。

    曾经在这里他看到了修仙者的世界,也曾在这里郁郁不得志,也曾在这里遇见了欧阳红袖,也曾在这里失去了柳问情。幸好,今天他也是一个修仙者了,那么曾经失去的一切,他都要在这里拿回来。

    几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一个修仙门派中的人改朝换代,只是云藏锋离开的时候太小,很少有人见过他长大后的样子,所以只有云藏锋看那些人熟悉,却没有人觉得云藏锋眼熟。第二次回来的时候,云藏锋带着龙灵,倒也见过了几个人,但是也没有与人多交流,自然也不会有人有印象。

    此番第三次登门,九玄门的广场上面还是那样冷冷清清,一道道光柱通天,仙家气派十足。胡璃还没有能够上来,云藏锋就站着等了一会,等胡璃从最底下上来之后,才说道:“先去观星阁吧,到了别人的地盘上面,总是要和主人家打个招呼的。”

    话音刚落,天边便传来了一道声音,那是无忧老祖的声音,还是那个样子,古井不波:“你小子说话好没有道理,什么叫先和主人家打个招呼,你别忘了,你还是九玄门的一名弟子呢。”

    云藏锋闻言一笑,拉起胡璃的手便走进了离火的卦位,一道光芒一闪,二人便来到了观星阁前。轻车熟路从底层的大藏书阁中穿过,云藏锋倒是司空见惯了,胡璃却是看得目瞪口呆,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样式,这么多数量的书啊。当然,她这一辈子才开始了没有多久。

    来到第九层,云藏锋又一次为这巧夺天工的建筑所惊叹。胡璃更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平日里所见的星星都围绕着她旋转,这让本来就是一个小姑娘的胡璃如何按捺

    的住心中的激动,如果不是云藏锋平素里多有管教,恐怕胡璃就要跟管不住手的孩子一样,伸手去摸了。

    “小姑娘,你要是想摸,你就摸吧,不打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无忧盘膝坐在那星图之中,比起前几年来看他,胡子多了一些,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改变。

    胡璃听到这个话,心中一惊,对云藏锋说道:“公子,这位,这位大叔好神奇啊,他知道我在想什么诶。”

    云藏锋无奈地摇了摇头,抱拳单膝跪在地上,恭敬对无忧说道:“弟子云藏锋,见过掌门师伯。藏锋管教无方,让掌门师伯看笑话了。”

    胡璃见云藏锋都跪在地上见礼,自然也跪在地上见礼。无忧哈哈站起身来,右手虚抬,便将二人扶起,他走到云藏锋的面前,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说道:“无妨无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俏皮一些才更加可爱,倒是你小子啊,每一次来,身边带的女子都不同,艳福不浅,艳福不浅啊。”

    脸皮厚如云藏锋也不禁老脸一红,说道:“掌门师伯说笑了。”

    他没有去过多解释什么,在西疆国月亮城,他和胡璃早已经交换了心意,这个时候去否定,可不伤了胡璃的心?即便胡璃自己觉得没有什么所谓,云藏锋也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无忧老祖对云藏锋还不错,虽然没有照顾,却也没有针对过他,单是送他去天奇峰这一份恩情,就已经足够让云藏锋记一辈子。

    三人说笑了一阵,云藏锋也简单叙述了一下这几年的经历,让无忧也道了两句不错,换得几声和蔼可亲的明朗笑声,也还算亲切。

    “前面几天,天奇峰灵气异动,整个昆仑秘境都在传天奇峰的宝贝出世了。今天见你,已经是筑基期的修士,看来天奇峰的大宝贝就是你了,不错不错,天奇六怪当真有本事,竟能让你这天绝之体也能够修炼,堪称世间奇人。”无忧哈哈笑道,发出了这样一句感叹。

    云藏锋站起身来,对无忧鞠了一躬,说道:“若不是掌门师伯十年前将弟子送往天奇峰,弟子也不能够有今日,一切都是掌门师伯的恩惠,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更要谢天奇峰遭难之时,九玄门没有落井下石,多谢掌门师伯大恩。”

    无忧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师兄弟三人情同手足,没有这么多谢。无痕他在天奇峰,天奇峰真有宝还是假有宝我还能不知道。更何况这件事情我心中有愧,担不起天奇峰的谢,也承担不起你的谢。”

    想起那一天,那份重担压下来的时候,本应该是他这个做师兄的去承担,却任由自己的师弟去挑起了那重担,无忧有些怅然。事情已经过去不知道是多少个百年了,无忧仍然放不下,这份愧疚,恐怕也只有永远埋在心底了。

    云藏锋还以为无忧说的是没有办法让他修仙的事情,不由得更加感动,对无忧说道:“掌门师伯,人各有命,藏锋有藏锋的命,希望掌门师伯不要往心里去。”

    在观星阁第九层,无忧能够知道云藏锋想的是什么,不由得一笑,也没有拆穿,说道:“知道你们回来不是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的,想去哪儿就去吧。”

第三十八章 问心问情

    九玄门不比天奇峰,一个门派大了,需要用到的地方和资源自然就跟着人数往上面涨,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九玄门的长老们或许会有一个自己开辟的洞府,但是一般一些的弟子都只有在九玄门内各处安居,加上乱七八糟的种种配套设施,九玄门也占了一块不小的地。

    还好在昆仑秘境当中没有像汉唐王朝和西疆国那样的土地管理部门,一个门派能够占据多大的地方,完全就是靠门派实力来说话。九玄门这样的大门派,自然地方不小,所以也不至于在拥有众多弟子的情况下显得拥挤。

    即便如此,人迹的显露总会对自然发展产生许多影响,九玄门这么多人,影响自然也不小,早就已经将九玄门周边的地方改得面目全非。自然和古朴的建筑融为一体,美感增强了不少,只不过总会略显逼仄,没有一览天地大,美景满乾坤的感觉,总觉得渐渐与这天地脱离了,这大概就是人造美景的弊端吧。

    柳问情回到了九玄门之后,并没有受到无尘的责难,也没有人过多的来过问,只有柳问心这个小孩子不断在她身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柳问情拿自己这个妹妹也是没有办法,毕竟这个妹妹年幼之时就已经来到了昆仑秘境,这么多年了,修为随着时间增强,却没有见过昆仑秘境之外的景色,自然是有些忘了,好奇也是正常的。

    宁宥还是不徐不疾地关照着这两姐妹,柳问情也曾经向宁宥言明她心系云藏锋,不会喜欢宁宥的,但是宁宥却丝毫不在意,似乎觉得自己坚持不懈的追求就能够感动柳问情,把柳问情的心从云藏锋那里给夺回来。

    柳问情不愿意与宁宥多言,只是对于别的男人的好意再也不能够心安理得地领受,渐渐对宁宥疏远起来。柳问心说柳问情傻,明明大师兄仪表堂堂,更是痴心一片,柳问情却偏偏要挂记着那个毛头小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柳问情看着这个已经快要长大成人的小姑娘,不禁莞尔一笑,说道:“这个世上有的人呢是不能够相比较的。大师兄是大师兄,他心肠好,待你我姐妹一片热忱,我诚心感激,但不至于以身相许,藏锋是藏锋,他虽不济,待我却也是一片真心,不说他多好,至少我喜欢,喜欢一个人是没有什么道理的。”

    趴在床榻上面的柳问心摇晃着两条腿,说道:“哎呀,自打姐姐从外面回来之后就总是说一些不明不白的话。依我看啊,什么都没有珍惜眼前人来得实际,那云藏锋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不可能只喜欢姐姐一个人的,倒是大师兄会一心一意对姐姐,这样的话,我这个小姨子也能够沾不少光呢。”

    “你要是喜欢,你自己嫁去。”柳问情没好气地说道,“大师兄人是不错,也年少有为,在门派里面人人都敬重他,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能够将就呢?如果我心中没有那个坏人也就罢了,可是心里面既然有了另外一个人,又怎么能够接受大师兄的好意。这些事情啊,等我们家问心有了喜欢的人就明白了。”

    柳问心翻了一个身,冲着柳问情做了一个鬼脸,说道:“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还这么小。再说了,

    师叔师伯们都说过了,修仙路有进无退,有好多的女修士一辈子都孑然一身,照样风流传千古的,我辈修士,自当以这些女修士为楷模。谁说女子就一定要找一个男伴厮守一生了?”

    柳问情也是笑了笑,款款起身走到窗前,说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拦你,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做什么事,有什么想法都是正常的事情,我原本就不应当劝你。只是你这小妮子啊,还没有见过几个人呢,就这么说,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柳问心说道:“我年纪小又不是我的错,谁说年纪小就不能够懂得事情了?说不定我比姐姐还要想得明白些呢。书里面都有写,什么情情爱爱,才子佳人的故事,登龙城一抓一大把,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还是修炼有意思。”

    柳问情刮了柳问心的鼻子一下,说道:“你啊,还好进入了仙门,嫁不嫁人都是常事,如果是在世俗界,你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是个孩子的娘了。不过也好,爱戎装不爱红妆,也免得为情所累。”

    想到这里,柳问情突然有些怅然,不知道那个家伙过得怎么样。泰安城一别已经两三年,当时只听他说要去京城一趟,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了。人间和修仙界终究是两个世界,消息闭塞,要想知道别人的事情只能够通过书信,可是云藏锋行踪无定,又怎么联系呢。

    柳问心见姐姐不开心,也乖巧的不做打扰。过去的事情她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也有一些印象,印象中柳问情为了她的病吃了不少苦头。方才柳问情说照她的年级在世俗界应当是孩子的母亲了,可是十年之前,如果不是柳问心的病情,柳问情也应该幸福美满才对。

    柳问心推开门想要走出去,她早已经习惯了姐姐说着话便突然失神,每一次都是她自己一个悄悄溜走。柳问心心里面知道姐姐还挂记着那个家伙,她现在已经不怪云藏锋了,只要姐姐回来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解决的呢。

    而且柳问情出门游历一趟好像经历了许多事情,变得更加开朗了,很多道理也能够讲出来了。这还不止,柳问情更加专注于修炼,甚至可能是心结放下,修炼一日千里,比以前刻苦勤奋的时候还要进步得更快,所以才说修仙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情。

    打开门,想象之中的阳光并没有洒入,而是一道高大的人影堵在门口。柳问心有宁宥的庇护,一向是蛮横惯了,也不抬头便说了一句:“好狗不挡道,你是哪位真人门下弟子,速速让开,否则别怪本姑娘粗鲁。”

    云藏锋嘻嘻一笑,爱屋及乌之下,不觉得柳问心蛮横无礼,反倒有几分可爱。他说道:“在下是无尘道长门下弟子,今日特来拜见两位师姐。只是年幼之时便出门,恐怕师姐不认得我。”

    柳问心听到这个声音,眉头没来由地皱起,这个声音怎么和那个讨厌鬼这么像呢?她抬头一看,方脸阔额,浓眉大眼,标志性的坏笑,还有那像牛一样壮实的身体,不是那个负心人又是谁?

    她刚想转头叫柳问情,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把云藏锋推到门外,悄悄把门关上说道:“你又回来干什么?上

    次你走了去找我姐姐,我姐姐一个人回来了,你又回来招他是不是?我给你讲啊,姐姐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一些,你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云藏锋从怀里拿出一面镜子来,对柳问心说道:“上次我和灵儿来,也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礼物,这一次是专门给你送礼来了。这面镜子可以贮存你的灵气,然后把你的灵气转化为攻击发射出来。输入的灵气越多,威力也就越大,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往里面输入一点,反正你也不可能装得满。”

    九玄门虽然大门大派,但是门下弟子众多,开销十分巨大,每一个弟子只能够从门派当中领一份属于自己的宝贝,其他的就没有办法了。门派之中诸多师兄弟在外面游历或者做一些天府发布的任务,获得一些法宝,要不就是自己炼制,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宝物,可是柳问情一没有游历的机会,二没有相识的炼器师,当然一贫如洗,见到云藏锋送的镜子,十分欢喜。

    “你这样会把她宠坏的,有些东西还是应该自己去找才行,你就这样给她东西,以后她就有恃无恐了,恐怕会更加横行无忌。”柳问情修为日渐增长,感知力早已经非以前可比,先前柳问心和云藏锋多说了几句,便被感知到了。

    云藏锋转过头去看了看柳问情,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道:“那有啥啊?我的小姨子还不能在九玄门横着走,我这当姐夫的也太不称职了。这面镜子也是件防御法宝,以后行走修仙界总会遇到些应付不了的麻烦,这镜子还能够起点作用。”

    柳问心眼睛滴溜溜一转,拉起胡璃的手便说道:“灵儿妹妹,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山上参观参观。你就先把你的夫君让我姐姐用一会,我等一会再带你回来。”

    两三年前,云藏锋第二次来九玄门的时候身边还带着龙灵,柳问心没有注意看云藏锋身边的人是谁,自然下意识地认为还是龙灵,这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没有想到一牵起女孩的手才发现认错了人。

    “啊,不好意思,这位姐姐?还是妹妹?我认错人了。我还以为这个花心大萝卜还带着灵儿妹妹呢。你是谁啊?”柳问心认错了人,自己心里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又收了云藏锋的礼物,更加拿人手短,十分尴尬,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

    胡璃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说道:“我也不知道灵儿姐姐去了哪里,只是最开始见到公子的时候就没有见到过灵儿姐姐。我叫胡璃,小姐可以和公子一样叫我小胡璃。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修仙门派,还劳烦小姐能够带我去逛逛。”

    胡璃把目光投向云藏锋,云藏锋知道胡璃这是在给他和柳问情创造独自相处的机会,当下点了点头,任由柳问心拉着胡璃走了。

    见两人走远,柳问情冷冷说道:“你进来吧。”

    云藏锋跟进屋内,从后面一把搂住柳问情,说道:“柳姐姐可想死我了。”

    柳问情一把把云藏锋推开,说道:“你才不会想我呢。心儿说得没有错,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跟我分别之后就找了一个小姑娘,年轻貌美的,恐怕心里早就没有我了。”

第三十九章 二战宁宥

    两人几年未见,云藏锋在这段日子里面又几次经历生死,原本有许多话要对柳问情说,只是不知道为何见到了本人之后却突然说不出口了。柳问情对他来说本来就很特殊,这一个女子虽说已然委身下嫁于他,但是云藏锋却总觉得任何不愿意与旁人说起的烦恼和心事都愿意告诉她。

    可是相见的时间本就已经十分短暂,云藏锋并不喜欢在行走江湖的时候拖家带口,江湖危险,如果柳问情出了点什么事情,他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如果不是胡璃不愿意跟着生人,更不愿意离开云藏锋,说不得云藏锋也要让胡璃放在一个安稳的地方,让她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面对柳问情,心里面是更加的复杂,这个包容温柔的女子就像是大海一样,将云藏锋融进了她的身体里面,那么温柔,那么宽广,让云藏锋十分安心。可是云藏锋知道自己不能够在九玄门待得太久,只有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才能够安定下来,所以他不愿意将这一点点的时间都用来倾倒苦水,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想法。

    比起诉苦,云藏锋更愿意用一种轻松的态度来面对柳问情,至少这样,能够让柳问情心里面快乐一些,不会因为云藏锋的痛苦而变得痛苦。他听到柳问情之前所说的一句话,不由得一笑,说道:“这个天底下难道还有比柳姐姐更加美丽迷人吗?”

    “哼,从小你就不学好,跟着师父去光顾烟花柳巷的生意,一张嘴更是可以把鬼都骗过去,谁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如果当年不是你这张骗人的嘴,我现在才不会受这么多罪,吃这么多苦头呢。”柳问情娇嗔一声,不由得有些小女儿姿态。

    云藏锋心里有愧,要了人家的身子和情谊,可是却不能够与之长久相伴,或许能够白头偕老,但是陪伴的时间终究是少了很多。如今听到柳问情这样说,云藏锋不禁有些黯然,说道:“柳姐姐,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情郎感情的变化,柳问情自然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想要继续气一气他,又于心不忍。只能够无奈说道:“算了,或许你便是我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克星,我拿你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你总该告诉我你去哪儿骗了一个这么乖巧可人的小妹妹吧。”

    “哦!你说胡璃啊?事情是这样的。”云藏锋恍然大悟一般,将两人分别之后的事情一一道来,从进入幽州偶遇那马仲才主仆二人到五庙村鬼市救下胡璃,又从九五城说到江宁郡城,期间种种心酸一句带过,浓墨重彩却是放在了阿龙小虎他们身上。

    故事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如果再讲下去,难免就会讲到拒北城边关上头,这些事情云藏锋并不打算让柳问情知道。

    柳问情说道:“知道他们过得好就行了。最好阿龙还是能够做白道上面的生意,这样安全一些,也不用与人动手,少赚一些钱也总比成天担惊受怕要好得多。这个过程虽然不容易,但是始终要往这个方向发展的,这次如果你要去,就帮我带一封书信给他们。”

    “你就这么笃定我过几天就要走?”云藏锋对于柳问情的豁达不由得有些纳闷,也存心要逗一逗她。

    柳问情白了云藏锋一眼说道:“你那些心思不难猜测。男儿志在四方,总不能把你留在我身边,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日子久了恐怕更加舍不得,这也不是一件好事。江湖儿女多别离,你我虽然不在江湖,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柳问情越说越是伤心,云藏锋想要去安慰安慰,却突然听到敲门声。柳问情眉头一皱,她天生便是恬静的性子,不爱与人打交道,平日里她鲜有朋友往来,这个时间能够来找她的人只有一个,那边是宁宥了。

    “是大师兄吗?”云藏锋发现了柳问情表情的变化,刻意压低了一些声音问道,想来是云藏锋不希望门外的人听见。

    柳问情说道:“你别误会,我与大师兄清清白白,只有同门之情,其他的,便没有丝毫的私情了。一会我开了门,你也不要与他动怒,大师兄修为高深,放眼整个九玄门也是名列前茅,我怕你...”

    “柳姐姐怕我与大师兄动手会吃亏?柳姐姐担心我咯?我自然知道柳姐姐对大师兄没有什么私情,可是大师兄对柳姐姐和柳妹妹的好我可是全部都看在眼里的,不过这也不关姐姐的事情,大师兄一厢情愿,总要跟他说清楚才行。”云藏锋嬉皮笑脸道。

    云藏锋还在寻思为什么柳问情会担心他和宁宥动手,突然想起来数年之前第二次来九玄门的时候两人就因为柳问情的事情打了一架,当时没有多少人在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柳问心给告密了。

    正思索间,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柳问情叹了一口气,对外面说道:“来了,别急。”

    打开门,果然是宁宥。宁宥并没有进门来,自然没有看见坐在房中的云藏锋,但他还是说道:“柳师妹,是云师弟回来了吗?他回来也没有来和我这个做师哥的打个招呼,我寻思来你这里找找,他应该在你这儿。师兄弟许久未见,坐下来吃吃酒叙叙旧也是应该的,希望师妹不要怪我冒昧。”

    “师兄...”柳问情正要说话,却被云藏锋突然打断。云藏锋从房中走了出来,直接来到了宁宥的面前,一只手揽住了柳问情的腰肢。柳问情瞪了云藏锋一眼,希望云藏锋能够有所收敛,但是面对这个脸皮厚如拒北城城墙的男人来说,这点程度的白眼,只能算是欲拒还迎的娇嗔。

    云藏锋咧嘴一笑,对宁宥说道:“啊,大师兄!好久不见啊,这一次回来已经拜访过了掌门师伯,也没有打算待多久,所以就没有打扰你,没有想到大师兄的消息这么灵通啊,如此一来,我一番好意倒真成了罪过了。”

    宁宥看着云藏锋搂着柳问情的手,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捏紧了一些。宁宥也没有客套,而是说道:“没有想到师妹和师弟已经结为道侣了,不知道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柳问情皱了皱眉头,突然有些反感宁宥了。她是明白宁宥的心意,也能够理解宁宥在这种情况下有所嫉妒的心情,但是他问的这个问题太**了。说白了,他和柳问情之间也只是宁宥单方面喜欢柳问情而已,柳问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柳问情也没有必要回答他任何的问题。

    不过柳问情并没有选择回避这个问题,

    有些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不如就说个明白。柳问情说道:“如大师兄所见,我与藏锋已经结为道侣,但是我和藏锋之间的事情是我们的私事,应该不用向大师兄你汇报吧。另外,我知道大师兄对我很好,但是,恕师妹无理,希望大师兄今后收敛一些,我不希望藏锋因此产生什么误会。”

    此话一出,不只是宁宥,就连云藏锋也是一脸吃惊地望着柳问情,要知道以柳问情的性子是不会轻易说这样的话的。这种话对宁宥来说已经十分重了,相当于斩断了两人之间任何发展的可能,并且肯定会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柳问情可是一个不希望伤害别人的人,说出这种话,简直少见。

    宁宥的脑袋低了下来,声音突然有些沙哑,说道:“师妹说的哪里话,师兄弟之间亲如一家,我对你们好些不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更是师父的意思,如果给师妹带来了麻烦,我以后会注意的。不过,我相信,师弟不是这样的人,对吧,云师弟?”

    云藏锋长出了一口气,心想,终归不能够躲在女人的身后啊,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去面对的。他走出门,搭住了宁有的肩膀,没有云藏锋高的宁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云藏锋欺负的弱小男子。

    “柳姐姐,我和师兄出去聊聊,一会就回来,别担心。”云藏锋对柳问情眨了眨眼。

    柳问情本来想要跟着云藏锋一起去的,但是她看明白了云藏锋的眼神,便站住了脚,说道:“注意安全。”

    宁宥和云藏锋走到一处僻静之地,突然一拳打向了云藏锋,这一拳没有带上真元力,云藏锋本可以轻易避开,但是他没有,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宁宥阴沉着整张脸,问道:“为什么?”

    “啊?哦,你说这个啊。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并没有什么错,也正是因为你的喜欢,所以才显得我眼光好嘛。我喜欢一个人并不能剥夺你也喜欢的权利,更不能阻止你,但是我知道你心里面有恨,并且你一直照顾着柳姐姐和问心妹妹,这一拳就当做是我还给你的。”云藏锋笑嘻嘻地说道。

    宁宥呸了一声,道:“惺惺作态。”

    紧接着他腾空而起,双拳之上带有烈阳,耀眼的白光闪烁,让人几乎不能够直视。云藏锋眼睛一挑,一个闪动便消失在了原地,没有带着丝毫的真元力,一拳轰击在宁宥的肚子上面。宁宥吃痛落在地上,没有迟疑便翻身而起。

    云藏锋的眼神突然变得狰狞,对宁宥说道:“我想揍你,已经好久了。”

    两道身影如同电光一闪而过,比上一次的战斗更加惊心动魄,只是这个时候的云藏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了。并不是没有用真元力与宁宥对打,而是没有一次将真元力使用在拳头上。

    这可以说是一边倒的击打,云藏锋双足灌注真气之后,速度比平时还要快上一倍,几乎眨眼之间便从一处到了另外一处。宁宥用真气包裹着全身,只能够不断挨打,从天上被揍到地上。

    最后一次,宁宥站起身来,怒火冲天,在他身后升腾的火焰隐隐有神魔之相,他陡然出手,两条火龙向云藏锋奔涌而去。

第四十章 扭打

    两条火龙盘旋着扭转在一起冲向云藏锋,声势之大,云藏锋也不敢小觑。云藏锋眉头一皱,道:“师兄,你玩真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师弟无情了。”

    撼海苍龙拳的架势摆起,云藏锋从肾脏之处抽取了一部分水属性的真气凝聚于双手之上,一条水龙雏形缓缓凝实。忽然之间,云藏锋的身形一动,双拳在前,湛蓝色龙头在前,身体化作龙身猛然前冲,和两条火龙扭在一起的庞大能量撞击在一起。

    水火相争,白色的蒸汽升腾而起,霎时间,两人之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宁宥跟随无尘多年,不仅修为高深,更是具有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面对突然发生的变故,宁宥处变不惊,双眼被白色的蒸汽遮蔽住,他索性将眼睛闭起来,用耳朵去听烟雾中的声音。无论宁宥有多么自负,也不会觉得云藏锋就这样败北,而没有出现的危机才是最为致命的。

    “来了。”宁宥双耳一动,心中暗道。他双目睁开之时,也正是云藏锋从茫茫白烟之中冲出来的那一刻,破开白色烟雾的云藏锋高举拳头,狠狠打在宁宥的脸上。宁宥虽然早有防备,奈何他不是以武见长的修士,身体的反应速度始终慢了一丝,举手想要挡住,却还是被击飞了出去。

    云藏锋面若冰霜,他本以为这一次打架不过是同门之间的切磋,顶多带着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私怨,却怎么也想不到宁宥竟然会下此狠手。这可能也是云藏锋的思想还没有从世俗界的武夫转变为一个修仙者的缘故,毕竟在世俗界,两人切磋不过是拆招,很少动用真正的本事,但是修仙界所谓的切磋就是实打实的法术较量,以武见长的修士毕竟是少数。

    撼海苍龙拳一动便不停,宁宥倒飞而出的速度并没有云藏锋移动的速度快,刹那间,云藏锋就已经来到了宁宥的身后,他本有机会一拳击碎宁宥的脊椎骨,却没有狠得下心,依旧没有用真气包裹拳头,并且变拳为掌轰在宁宥的背心。

    宁宥见云藏锋到了身后,但是之前的那股巨力作用在身上,让他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位置,只能够放出部分真气包裹住即将被击打的位置。眼看肉掌打在背上,宁宥还没有来得及落地便又朝上飞去。

    云藏锋双足一顿,弹跳而起,在空中旋转了几圈,脚上的真气收回,借用旋转之力,用脚后跟重重踢在宁宥的腹部。腹部都是软 肉,即便重击,也难以伤及筋骨,宁宥有真气护体,也不至于被一脚踢坏了腑,所以云藏锋直直地攻了上去。

    上冲之力还没有完全衰退,又添加了一股下坠之力,两股力量在宁宥的身体之中对冲,让他十分难受,一时间觉得胸闷气短。可是攻击远远没有结束,云藏锋在宁宥刚要下坠之时抓住了他的双足,以身为轴旋转起来,然后朝着天空扔了出去。

    宁宥头朝上一直前飞,耳畔呼呼的风声让他误以为是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高速的移动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云藏锋的身影也在一个十分完美的时间点出现在了宁宥的身前,云藏锋身形一晃,便有八道人影从不同的角度对宁宥发起了攻击。

    这场面简直和当年云藏锋走出天奇峰之时,云藏锋接受龙战的考验那一幕如出一辙,如果天奇六怪在场,一定会感叹云藏锋的学习能力实在是太强。要知道,这种攻击,云藏锋只是亲身体验过一次便能够复制六七成,

    已经殊为不易。

    在这之前,云藏锋有很多次都想要使用这一招来对敌,但是都没有实现,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一来是因为云藏锋的对手要么不是一个人,要么实力十分强劲,根本不满足使用这一招的条件,二来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云藏锋并没有踏入修仙界,没有真气,要想使用这一招也十分困难。

    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云藏锋的拳脚,宁宥几乎已经麻木了,他甚至在想如果云藏锋不停的话,他是不是就没有还手的机会了。击打了这么久,宁宥却也只是承受了一些皮肉之痛,根本无伤大雅,他心里面明白,这是云藏锋留手了。

    此刻的他心里面又何尝不纠结。在今天以前看来,云藏锋筋骨练得无论怎么厉害强大,也只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他修为高深,法术层出不穷,自然看不上这个家伙。可是今天,云藏锋已经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宁宥已经自认不是对手了。

    “修炼肉身就这么厉害吗?”宁宥心里面不禁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身上的疼痛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他面对的敌人长处在什么地方。接着,宁宥心里面又想,“不,这不是我的实力,我只是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机会便能够证明我自己。这种高密度的攻击必定不能持久,只要让我有一个喘息的时间,便是我反败为胜之时。”

    人有的时候会产生这样的错觉,那就是面对绝境之时认为能够反杀,在产生这个错觉之时他们总是会忽略,这个机会是谁给的。如果不是云藏锋已经留手了,宁宥这个时候早就爬不起来了。

    一切如宁宥所料一般,云藏锋不断进行高速移动和高密度攻击,终于产生了疲惫感。这还是他体魄强悍才能够持续这么长时间,如果是一般武夫,恐怕早就支持不住了。身体的酸胀感让云藏锋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牙齿一咬,一拳轰击在宁宥的腹部。

    宁宥只感觉一股巨力击中了他,接着他的身体不由自己开始下坠,直接砸在地上,震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纹。刚刚落地的他还来不及缓一口气,急忙双手捏了一个心诀,无数石块随着心诀而起,朝着云藏锋飞了过去。

    云藏锋一口气刚刚才用尽,另外一口气还没有缓过来,便被一块巨石砸在脸上。攻势不停,层层巨石不断轰击在第一块石头之上,将云藏锋埋在深深的地底。宁宥手上的手印一变,一道惊雷平地而起,将石块轰开,轰击在云藏锋的身上。

    云藏锋身具千钧之力,推开了身上的石块,却没有料到宁宥的后续攻击来得如此之快,躲避已经来不及,只能够硬抗,好在他现在也是筑基期的修士了。惊雷结结实实砸在云藏锋的身上,却没有造成严重的损伤,云藏锋刚想要动,却发现轰击在身上的惊雷都变成了雷电锁链,将他封锁住了。

    宁宥狞笑着冲了过来,将云藏锋按到在地,手上法诀接连变幻,一道又一道的封锁落在云藏锋的四肢之上。他压在云藏锋的身上,近乎疯魔地捏着拳头击打云藏锋的头部,不住哈哈大笑。

    到底是修仙者的体力,即便是云藏锋皮肉的厚实程度也被打得双颊如同馒头一般高高肿起。宁宥的拳头开始变慢,从最开始每一拳都要喊一声怒气十足的“服不服,服不服?”到后面微弱的“服不服?”,宁宥的力气终于花光了。

    最后他从云藏锋的身

    上翻滚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像刚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体力活一般。随着宁宥身体的放松,束缚着云藏锋的锁链和封印开始慢慢松动,云藏锋趁机发力,将已经出现裂痕的封印震碎,翻到宁宥的身上,就要打他。

    宁宥自然也是不甘示弱,与云藏锋扭打在一起。这一次,云藏锋和宁宥都没有使用真元力和技巧,如同两个孩童一般扭在一起,在地上翻滚,两个人都争着要骑到对方的身上去,仿佛这样才是取得了真正的胜利。

    结果还是体魄更胜一筹的云藏锋占据了上风,他掐着宁宥的脖子,质问道:“服不服?”

    宁宥嘴里面说着“不服”,却再也没有力气将云藏锋从身上掀落下去。云藏锋像是突然觉得没有意思一般笑了笑,松开了宁宥,往旁边一倒,与宁宥并肩躺在一起,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宁宥,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都喘着粗气,宁宥问道:“你笑什么?”

    云藏锋道:“要是被别人知道闻名昆仑秘境的青年才俊被人揍成了这幅猪头样,不知道那些倾心于你的姑娘还会不会喜欢你?更想不到,堂堂九玄门弟子,竟然会像一个市井流氓一样跟人在地上打滚。”

    宁宥不屑的“切”了一声,说道:“我只喜欢一个姑娘,可惜那个姑娘眼睛不好使,看上了你这么一个混账。修仙者就不是人了?怎么不能够和人在地上按架了?对付你这种流氓,就要用流氓的打法。”

    云藏锋笑了笑,没有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弥漫开来,两人都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终于还是宁宥这个大师兄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说道:“你明明有机会把我打死打残,为何?”

    “打死你?开什么玩笑,你诶,九玄门排得上名号的大师兄诶,无尘老祖的首席大弟子诶,我杀了你?先不说杀不杀得死,你以为那位就不会管吗?而且,我要杀人总要有一个杀人的理由吧,我又不是疯子。”云藏锋说着指了指天上,暗喻无忧老祖。

    宁宥疑惑道:“可是,我可是你的情敌啊,我对柳问情师妹可是有着非分之想的。”

    云藏锋突然坐起身来,盯着宁宥,使得宁宥也坐了起来,浑身紧绷的防备着。没有想到云藏锋突然一笑:“那我问你,你有伤害柳姐姐的想法吗?”

    “没有啊。”宁宥说道。

    “那不就结了,你又没有害她,我干嘛要杀你?我马上就要走了,反正我相信柳姐姐不会变心,有一个人对她好,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再说了,如果柳姐姐变心了,那也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不会怪她,最多怨你。之前我就告诉你了,我不能够剥夺你喜欢一个人和追求一个人的权利。”云藏锋笑着说道。

    宁宥委屈巴巴地说道:“那你还说早就想打我了?还打得这么狠?”

    云藏锋哈哈笑道:“不会干预你是一回事,但我也是个男人啊,有人盯着我媳妇,肯定心里面有气啊,更何况之前你还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让人多不爽啊。有些事情也是我游历江湖之后想明白的,总之,我现在对你想做什么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要你别伤害她。”

    说完,云藏锋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然后就走了。宁宥难得放松地躺在地上,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低低地骂了一句:“你这样子才臭屁呢。”

第四十一章 无尘出关

    云藏锋鼻青脸肿回到了柳问情的住处,不远的路程走完,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从面上丝毫看不出来是经历过了一场大战的人,身上的玄甲将云藏锋的肉身保护得很好,除了脸上被揍出来的淤青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外伤,自然也就不用担心被柳问情看出什么端倪。

    推门而入,云藏锋见到柳问情、柳问心和胡璃三女对坐,携手闲聊着什么。看起来,柳氏姐妹已经把胡璃的来历打听得清清楚楚,云藏锋见到这个场面不禁一阵头大,心想道,如今的修仙者都这么闲吗,不用去打坐修炼的啊?

    心里面这么想,表面上却不能够流露出来。三女见云藏锋回来,除了胡璃之外,没有一个人站起来相迎,柳问情和云藏锋的关系自不必说,一切礼貌性的客套都可以免了,柳问心更是对云藏锋好感欠奉,虽然是有救命之恩的恩人,这份恩情也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渐渐淡忘,云藏锋也不是一个挟恩图报的人,不会要求柳问心对他怎么样。

    只有胡璃一直发自内心对云藏锋尊重并且敬畏,以丫鬟自居的胡璃自然会如一个小丫鬟一般迎接公子的到来。柳问情见云藏锋推门进来,问道:“回来了?宁师兄被你怎么了?他叫你出去干嘛?”

    云藏锋笑了笑,说道:“也没有干什么,不过是闲聊一些往事,叙叙旧罢了。”

    柳问情一脸促狭的表情,说道:“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你这个花心大萝卜难道没有和宁师兄打起来吗?”

    云藏锋一脸无奈看向柳问情,他是对自己这个小姨子丝毫没有办法。柳问心进入九玄门的时候年纪还小,乖乖巧巧,但是这十几年来无尘一直都在闭关,对几名弟子疏于管教,有着大师兄和姐姐庇护的柳问心被宠溺坏了,娇蛮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柳问情骂了柳问心一声,道:“问心,你别乱讲,什么情敌?我和大师兄之间只有同门之谊,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是如此,你别乱嚼舌头。只不过大师兄对你我姐妹二人殊为照顾,我们应当心怀感激,你也不要妄自揣测别人。”

    被柳问情责怪了一番之后的柳问心丝毫不以为意,冲着十分宠溺自己的姐姐吐了吐舌头,说道:“知道了,阿姊。我以后不乱说了就是,只不过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都以为我是小孩子,不懂这些,其实我心里面清楚得很,花心大萝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藏锋无奈苦笑,说道:“你懂什么啊!我和大师兄怎么可能动手,大家都已经不是孩子了,如此意气用事,岂不显得幼稚。我带大师兄出去,也只不过感谢这些年大师兄对你们的照顾而已,虽然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但是一句谢谢总是要的。”

    如果被宁宥听到这些话,一定会腹诽云藏锋巧舌如簧的好本事,并且低声骂云藏锋道谢的方式实在是太过于过火。好在宁宥脸上有伤,体魄又不如云藏锋这样强健,即便有灵丹妙药,想要恢复也不是一日之功,应该这段时间是没有脸见人了,毕竟他和云藏锋不同,宁宥可是一个要脸的人。

    柳问情心里面猜到了一些事情,却也不便明说,有些事情当事人心里面清楚

    便罢了,没有必要提出来。她转移话题,问云藏锋道:“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又准备什么时候走?听大师兄说,师父近段时间便要出关,短则半月,长则一旬,你要不要见师父一面再走。”

    云藏锋琢磨了一下,说道:“那也可以。无尘爷爷对我恩重如山,如果不是他,也没有今天的云藏锋。到了昆仑秘境之后,他便闭关,也没有机会与他促膝长谈,如果能够见上一面,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便是最好。我们几人之中,师父最喜欢的恐怕也就是你了,否则也不会特地嘱咐掌门师伯对你多加照顾,只不过因为种种特殊原因,阴差阳错让你四处漂泊。”柳问情说到这里神色有些黯然。

    云藏锋倒是一副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人各有命,强求不来的。如果不是我如此特殊,也不会认识现在的几位师父,如此说来也是因祸得福。对了,柳姐姐,这次我出门,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待在九玄门,不跟我一起。”

    柳问情还没有说话,柳问心便说道:“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姐姐盼星星盼月亮等你回来,结果你还是要把姐姐扔在这儿,哼,我看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狗改不了吃屎。”

    “问心,你别胡说。”柳问情呵斥了一句,然后对云藏锋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厌倦了江湖中的打打杀杀还有四处漂泊的生活,在九玄门的生活挺好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九玄门的日子慢悠悠的,的确十分不错,没事打打坐,提升一下自己的修为,闲下来的时候摆弄摆弄花草,听听曲子,看看书,安逸闲适。如今的时代不比太古之初,不是天下大乱的时候,只要想安安心心过日子,实在是没有必要行走江湖。

    云藏锋点了点头,扯了一些闲话,几人相谈甚欢,日子便这样过去了。在无尘闭关的时间里面,唯一有机会接触到无尘的便是宁宥了,只不过没有什么要事,宁宥也不敢妄然去打扰,可今天,宁宥又来到了无尘的洞府之中。

    看着在蒲团上面打坐的师父,邋遢的身影一点也不像一个得道的高人。宁宥斜靠在一块石墩之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些药粉,敷在被云藏锋拳脚相加的地方,药粉一接触伤口便消失不见,一股清凉的感觉传入体内,让宁宥好受了许多。

    “宥儿,跟谁打架了,弄成这样?你告诉师父,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将我无尘放在眼里,这个九玄门是不是反了?”无尘的声音传了出来,宁宥转头去看时,无尘并没有变化,还是那样闭目端坐在蒲团上。

    宁宥知道这是无尘的本事,便是打坐,也神游九天之外,一息数十载,尽览天下事,要想让无尘这个老头子闲下来,难上加难。宁宥不敢对无尘有所欺瞒,老老实实说道:“这不是别人打的,是徒儿与师弟切磋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哦?那个臭小子?十多年没见,应该已经长大成人了,也不知道变成了一个什么模样,跟他那个酒鬼老爹是不是一个德性。他不是不能修炼吗,也能把你打伤?是不是我闭关之后,你疏于修炼,修为退步了不少?”无尘语气之中有些责怪

    之意。

    宁宥道:“师弟失踪之后,我曾在登龙城见过师弟一面,后来他回来九玄门也的确没有真气波动。可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有了筑基期的修为,而且根基稳固,加上一身功夫,十分难以对付。如果不是生死之战,徒儿也没有把握能够胜他。”

    云藏锋被送入天奇峰修炼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如果不是他自己泄露出去的秘密,无忧和天奇六怪也不会讲。只不过无尘的地位在九玄门之中十分特殊,对于一些秘密之事知道得很清楚,将云藏锋的前后转变联系起来,就不难发现一些端倪。

    他哈哈大笑道:“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几个老东西,还真是不赖。输给他们的弟子,你也不算冤枉。同门之间难免有些间隙,我虽然不出门,但也知道你们这些小辈的心思,为了女子争风吃醋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特权,我这个老头子也不会阻挠,只是不要伤了和气,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行走世间还要多多帮扶,一个人走,路总是会走窄的。”

    宁宥躬身道:“徒弟省得。”

    无尘说道:“行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弄弄你的脸吧。你比那个臭小子就差在好面子了,这辈子最稀罕的就是你的脸,这下鼻青脸肿的,你也不会见人,正好陪我说说话。”

    师徒二人在无尘洞府之中闲谈,种种家长里短,更不像是修仙者所会谈论的话题。

    转眼间,半旬已过,云藏锋借着九玄门的宝地也修炼了几天,感叹道:“九玄门不愧是洞天福地,灵气充沛竟然比天奇峰丝毫不差,难怪能够成为昆仑秘境中的大门派。”

    前几天,云藏锋又见了宁宥一次,这一次,宁宥脸上的伤早已经好了,他是来给云藏锋道歉的。昔日在登龙城,借由职务之便,宁宥差点害死云藏锋,两人对此事都心知肚明,也心照不宣,但是云藏锋念着同门之谊不计较这些事情,让宁宥自惭形秽,特地来为此事道歉。

    云藏锋既然能够在动手那天说出那些话,肯定是对于宁宥的行为已经不计较了,经历过了江湖事之后,云藏锋越发觉得打打杀杀根本不能够解决问题,反正他和龙灵也没有什么大碍,也打了宁宥一顿出气,过去的事情就翻篇了。

    今天是无尘出关的日子,几位弟子都来到了无尘的洞府之前,等候无尘出关。没有想象当中修为猛进的金光四射,也没有是么祥瑞之兆,那老道人就好像是睡了一觉一般伸着懒腰就走出来了。

    “哟,人还挺齐,那小姑娘都长成大姑娘了。云藏锋,你这臭小子这几年变化挺大啊,不错不错,可惜了,我的本事半分没有教你,你也学不了了。”无尘还是那副邋遢的样子,老不正经。

    云藏锋见无尘,一幕幕往事浮现在眼前,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眶一红,跪下说道:“恭迎无尘爷爷出关。”

    无尘看着云藏锋长大之后的音容相貌,与昔日扬州城逍遥秘境之中的那位酒肆老板竟有五六分神似,心中感叹物是人非。可是修仙者本就寿命悠长,见识多了生离死别,早已经淡薄此类情感,他对云藏锋说道:“还好你这小子有几分和你母亲相似,否则怎么讨得到媳妇?”

第四十二章 云游天下

    再一次整装待发,已经是三天之后,无尘出关并没有在九玄门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用无尘的话来说就是元婴期的修炼,早已经是数十年如一日,一个小小的突破便能够让人欢欣不已,十多年过去,又有多少人还记得他这位九玄门的老祖宗呢。再加上九玄门一门上下全部都是清净淡雅的性子,更不会大吹法螺,一切都是那么平平淡淡。

    云藏锋带着胡璃离开了九玄门,走出了昆仑秘境,下一个目的地是九五城。有些事情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不是很疼,忙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多大的感觉,可是一闲下来就感觉隐隐作痛,更让人不舒服。

    云藏锋一家和姬不予一家的恩怨便是如此。所有的事情,更像是道听途说,即便科察尔沁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些话又有多少可信度,能不能够坐实姬修和姬不予的罪行,有没有证据来控诉他们都是两说。

    想到这里,云藏锋突然觉得很可笑,他只是一介草民,竟然妄图去审判高高在上的天子,他又有什么资格?甚至,云藏锋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王法去审判这位皇帝,汉唐王朝的法律?那本就是姬家的私物,《汉唐律例》还是姬修自己亲自制定的。

    退一万步来说,云藏锋现有的实力可以冲进九五城之中,即便九五城大内侍卫如云,御林军多如牛毛,更有以张凡臣为首的秘仪卫掌控全局,云藏锋也估计自己有着一战之力。可是,又能换得回来什么呢?

    云如龙已经死了,江燕也已经死了,还要死多少人才能够平息这一场发生在暗处的战争?看着身边面容姣好的胡璃,云藏锋实在是心生懈怠之感,他不想拉着胡璃一起去死,而九五城必然是一处有去无回的死路。

    望仙城,这是云藏锋走出昆仑秘境之后来到的第一个地方,本着医者仁心的想法,云藏锋应该来看看那太白茶馆的老板身体是否好转。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茶馆当中,老板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只不过没有认出胡璃来,毕竟胡璃在这段时间恢复了不少,也没有披着黑袍了。

    老板经营有方,加上身子好了之后,心头的郁气一泄而空,待人热情了不少,很多城中的老顾客都愿意来这茶馆之中闲坐一阵。看着老板忙前忙后的身影,云藏锋也没有过多的打扰,医术之道讲究望闻问切,但是这望便能够看出老板已经没有大碍。

    见二人枯坐,也甚是无聊,怎么说,这云藏锋也算得上老板一家的大恩人,老板娘还是款款从后面走了出来陪二人坐下说话。闲聊几句之后,云藏锋说道:“嫂子可否让在下替你把把脉,看看嫂子最近身体调养得如何?”

    “也好。”妇人轻轻将衣衫的袖口翻起,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

    云藏锋自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没有下作到见到一个女子就把持不住。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搭在妇人的手腕上,云藏锋闭着眼睛,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的状态达到最佳,只感觉妇人的脉象平滑,如同滚珠,当是喜脉,略微一笑,便睁开了眼。

    见云藏锋睁开眼,胡璃倒是更加激动地问道:“公子,姐姐的身体如何?可平

    安健康?”

    云藏锋说道:“嫂子身子一切都好,想来那大哥的身体也是不错的。这一趟待上一时半刻便要赶路,不能够多逗留,只能够先给嫂子道一声喜了。能够有今天,也算是圆了大哥和嫂子的心愿,我也算是积德了。”

    一番话没有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但是云藏锋猜测这夫妻二人应该是已经叫城中的其他大夫给看过了,所以自然是知道这怀胎的事情,也就无需多嘴多舌。胡璃云里雾里,追问云藏锋道的是什么喜,云藏锋笑而不答。

    终究是成了家的妇人要大方一些,拉住胡璃的手说道:“云公子给我道喜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近来也觉得身子容易疲乏。家里那口子知道我害喜之后,便不让我多干活,一个人忙里忙外,可苦了他了。到时候孩子满月,公子一定要带上妹妹来吃一盏水酒。”

    嘴上答应着,云藏锋却知道,多半是回不来的。不说九五城一行究竟能不能活着,就算是完美的解决了那边的事情,云藏锋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向昆仑这边来,对龙灵的挂记,还有对胡璃的责任,月阴秘境那边答应的事情,都逼着云藏锋要四处漂泊。

    过了一阵,老板就来叫妇人去一边休息,与云藏锋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又被客人拉去闲聊。打开门做生意,自己的朋友上门可以怠慢一些,客人却是不能够得罪的,不然口碑一传出去,不知道又会少赚多少银两。

    云藏锋没有做过生意,但是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留下两粒碎银子便起身要走,却看到门外进来一位道人,便是欧阳红袖的三叔了。云藏锋这才想起,这一趟心中装着事情,走得匆忙,也没有来得及和欧阳红袖打个招呼。

    道士三叔走进来,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倒满一杯茶水,吃了两块糕点,说道:“这一趟,你小子又要去那汉唐王朝的皇宫里面闯一闯?”

    云藏锋点了点头,道:“是,三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道士也没有诧异云藏锋的称呼,能够成为欧阳家主的三弟,自然能够知道很多的秘辛,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那点事情根本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道士三叔说道:“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你不用给我说得太详细,很多事情我还算不到,但是呢,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至于为什么要去干,就不知道了。”

    云藏锋说道:“还没有想好,到了那儿先问问情况吧。”

    道士三叔将最后两块糕点一股脑塞进嘴里,说道:“我本来不想管你小子的事情,但是谁让你即将成为我的侄女婿呢。还是给你一个忠告,不要插手世俗界的事情。你小子现在已经是个修士了,自然也受修仙界规则的约束,不能轻易对凡人动手,更何况还是凡人中的王。”

    云藏锋疑惑道:“这又怎么讲?”

    道士三叔说道:“你以为不能够对凡人出手这条规矩当真是天府的威慑吗?要知道修仙界什么人没有啊,自然也有不受天府管制的修仙者,但是这些人也不会对凡人出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愿闻其详。”

    “一来,二者差距太大,有云泥之

    别,更是身处两界,少有争斗,更没有利益纠葛,这样矛盾就少了许多,如果不是还有邪修抓凡人修炼邪功的话,天府这条规定根本就是多余的。二来,杀生本有业障力,阻碍修行,人有灵智,杀普通人更是损阴德,是一桩包赔不赚的买卖,傻子也不会干。更何况,那九五城中的几位都有天道护佑,是天子,恐怕...”

    道士三叔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云藏锋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姬修是天子,是皇族,生来就有上天的庇护,这种人的气运太强,要想杀他跟逆天而行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危机之时必有神助。杀掉已经是十分不易,真的杀掉了,恐怕天罚的业障之力更是恐怖。

    “言尽于此,应该如何抉择还需要你自己去定夺,今日谢谢你的款待,待你和我侄女大喜之日,我再来讨一杯水酒喝。”道士三叔倒也洒脱得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见老道士走远,胡璃问云藏锋道:“公子,老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太懂。”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意思,我们启程吧,天黑之前还要赶到下一个城池呢,否则赶不上宵禁,住不上店的话又只有睡在荒郊野岭了。”

    二人便又启程,一路前行,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辗转走过了益州,渝州城这些曾经走过的地方,又从秦岭北上,经汾水,太行山等地,终于踏进了京城。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云藏锋一路兜兜转转,看过人生百态,所过之处总有贪官污吏横行乡里,也没有看见过途有饿殍的惨状。

    姬修在任,兢兢业业,治理天下,夜以继日,算得上有史以来难得的好皇帝了。战乱时期,民不聊生,不知道多少从北方躲避战乱而来的流民进入关内,也都是姬修不眠不休制定无数措施安抚流民,才养活了这么些人。

    北方战事停歇,西疆国和汉唐王朝划地而治,有姬不舍从中周旋,两国各自让了几座城池出来以作缓冲之地。这几座城池对两国来说都不是什么险关要塞,让了出来,也不担忧边境之患,但终究平息了战争。

    时隔几月,没有想到姬修便能够将百废待兴的汉唐王朝变得生机勃勃,纵然不是他一人之功,也难以掩盖他的治世之能。这几月,云藏锋也没有寻访故友,在益州只是去蜀山看了一眼李秣陵,拜访了一下陈悟玄,便没有再去其他的地方了。

    唐门陈龙象,神偷权富贵,女捕头裴锦绣,已经去世的剑侠恒峰,曾经的传奇色彩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已经销声匿迹。大侠的侠名仍旧在茶馆酒肆之间流传,却与云藏锋渐行渐远了,相交一段时间,也已经相忘于江湖了,对互相来说都只是一个过客,这份情曾经在就行了。

    京城之中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宽阔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是那么熟悉,可云藏锋就是觉得这样的景象总笼罩着一层阴霾。每个人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都是十分真切的,可总没有渝州城,望仙城这样的小地方来得暖心,大概是京城脚下的人都太精明了。

    一台轿子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叫嚷着使行人让道,云藏锋侧身到了一边,看见一张年轻的脸。

第四十三章 潜入

    九五城乃是整个汉唐王朝的核心所在,无数金科玉律、治国方略都从那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颁布并且流传于世,造福天下。如果说一名清吏可担青天之名,一生清廉,秉公执法,确实可以造福一方,名垂青史,可是一位明君,却要思虑更多,这天下终究不是一个人就能够治理好的。

    就是这样的地方,云藏锋站在朱雀门前,远远观望,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便是那城门高墙之上也有弩车数架,配备完全的弓弩手近百名,更不论巡逻的御林军和大内侍卫究竟是有多少人。

    城门口八人分左右而列,比京城城门处的守卫更加庄严肃穆,半分不敢喧闹,只身站得笔挺,目光如炬,平常人见了根本不敢靠近。这八人守卫又有一名城防官带领,一般这样的城防官都是有功绩在身的老将,至少也是一名小校,才有资格担任。

    御林军和大内侍卫都由教头教导,但是却是另有统领带领护卫一方安危,为的就是防止御林军或者大内侍卫内部有人结党营私,密谋造反,要知道这两支亲兵卫队都是最接近天子之人,但凡有一个人图谋不轨,可比外面的人行刺容易得多。

    这也是秘仪卫存在的必要原因,御林军、大内侍卫和秘仪卫三方互相牵制,加上姬修的四组贴身护卫,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不下于数万人的队伍。云藏锋难以想象在这样一个九五城之中,竟然住下这么多人,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九五城还真是铁桶一般,二伯身边的防御力量更是难以揣测。”

    没有硬闯九五城的想法,云藏锋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转身便走,身边的胡璃不知道云藏锋的用意,只是跟着云藏锋的步伐,云藏锋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云藏锋做什么事情,她便做什么事情。

    其实云藏锋自己也不知道是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应该先来这里看看。他早已经不是姬不予的座上宾,更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可以让他自由出入九五城,想要从朱雀门进去,必须要呈交一份过得去的帖子,那也得有人把这份帖子送到姬家人的手里面才行,如果人人都能够随意觐见皇帝,姬修这皇帝一天也别做什么事了,一天见人就好了。

    转眼间,天色逐渐昏暗,云藏锋和胡璃同居一室,云藏锋盘膝在地上打坐,胡璃在床上打坐。从天奇峰得到了不少好处,胡璃为了紧跟云藏锋修炼的步伐,自然也不能够懈怠,要说天赋,自然是差了一些,只不过几个月下来,也算是堪堪摸到了修仙的门槛。

    这天夜里,胡璃只感觉丹田之处那鼓胀的感觉突然一松,一股气流流进了丹田之中,氤氲盘旋,终于沉寂下来。霎时间,六感通透,窗外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两条街外的叫卖声也能够听得见了,再仔细听,虫鸣,鸟叫,甚至花开花落的细微声音也依稀可以分辨。

    房中墙上有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壁虎,见胡璃睁开眼,吓得不清,急忙断尾而逃,胡璃也听见了那尾巴断裂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奇妙,妖兽的境界增长,无非是肉身的增强,很少有这种奇妙的感觉,这一切都是人类

    的特权。

    云藏锋似有所感,从修炼之中回过神来,一股神识从魂种之中冲出,进入胡璃的体内。这种异样的感觉,胡璃本能排斥了一下,接着想到这是云藏锋的神识,便放松了下来,不再有何动作。

    半晌,云藏锋抽回神识,对胡璃说道:“艰辛修炼这几个月,终于是踏入了炼气期。修仙者与凡人修炼不同,凡人修炼无非是纳气于丹田之中,却很难质变,也有内力一说,也差得不远。可修仙者总要在纳气之所留下一个引子,我喜欢叫它灵种,才能做活一个泉眼,生生不息。胡璃,你算是成了。”

    其实炼气期的修仙者和世俗界的内家高手也差不了多少,无论是修炼方式还是气的使用,只是内家高手运行周天,壮大自身之气,却无法与天地建立连接,而修仙界借天地之力,化五行之气而已。

    云藏锋则不同,植下灵种之后,五脏便如同泉眼,灵气生生不息,还能够自发吸收天地灵气,速度慢些,胜在丝毫不曾间断。胡璃跟着云藏锋修炼,自然和别的修仙者不同,而是走了云藏锋的老路。

    胡璃跳下床来,嘻嘻说道:“终于成了,这样一来跟在公子身边也不会是一个包袱了,纵然帮不上公子什么忙,也能够有自保之力,不会给公子添麻烦。公子,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九五城找姬叔叔的麻烦啊?”

    云藏锋疑惑道:“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我虽然不懂,但是我知道公子要做些什么。九五城并不让公子感到自在,公子执意回来,必然不会是为了与姬公子他们叙旧。之前在屠龙坡上,科察尔沁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杀父大仇我不能理解,但是知道在人世间这是最大的仇怨,不能不报。却不知道公子为何迟迟不肯动手,踌躇不已。”胡璃一脸单纯,话中倒是点明了云藏锋的心思。

    云藏锋说道:“我也没有犹豫啊,只是在找一个机会而已。九五城防卫森严,便是鸟兽进入也要被查个明明白白,你我两个大活人,要想进入必定困难。更何况里面高手如云,但凡有个差错,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两说。横不能为了报仇,就不要命了吧?”

    胡璃说道:“公子说的都是现实存在的问题,主要是公子自己的想法呢?如果公子要替老爷报仇,那么再困难的事情都不是事情,公子一定有办法,就算是没有机会也会去做的。这几个月来,公子日日琢磨的,不就是这件事吗?”

    看着胡璃认真的样子,云藏锋还真的想不出来这个小脑袋瓜里面想了这么多东西,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更觉得胡璃可爱。他说道:“何以见得?”

    胡璃道:“从昆仑秘境走出来到京城,按照公子和我的脚程,不出三月便能够抵达。如果在路上买两匹快马,这个时间应该还能够缩短十来天。可是公子一路上如同游山玩水一般,走走停停,也不见着急。想来还是公子对姬叔叔有感情,不愿意面对这个事情吧。”

    不愧跟着云藏锋过了这么多年,云藏锋的心思还是被胡璃猜到了不少,至于还有一些什么东西,恐怕云藏锋自己也不知道。他说道:“科察尔

    沁的话我既愿意去相信,又不愿意去相信。与父亲分别之时,他讲述的故事我还记在心里,那应当是一个兄友弟恭,情深义重的故事,可直到现在我突然发现,在这背后还有一些阴暗的东西,可能有点接受不了。”

    云如龙的故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都是云藏锋的精神支柱,影响着云藏锋对于友情的认知,可突然让他知道这友情之中还有些杂质,还有人心的作祟,怎么能够这么容易就去接受呢?

    看着如同孩子一般不知所措的云藏锋,这么多年了,胡璃还是第一次觉得云藏锋也只不过是一个脆弱的人,他不是神,他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想法,会疼,会流血。她鼓起勇气把云藏锋搂入怀里,让他的脑袋靠在胸前鼓鼓囊囊的软绵之上,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安慰道:

    “不管公子做什么事情,胡璃都会陪着公子的。自从公子将胡璃从五庙村鬼市买下来的那一刻,胡璃就已经是公子的人了。不管将来的情况是怎么样,我都愿意和公子一起面对。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真相是如何的,公子知道吗?如果不知道,为何不去调查清楚了再做决定呢?”

    云藏锋也不是铁打的心,有一个温润如水的心包裹着他的心,他也乐意去放松一会。听到胡璃的话,云藏锋除了感动之外,更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之前他自己也想过要去探求真相,可是他害怕那个真相让他不敢去面对,胡璃的建议再次把他推到了这个问题面前,他必须要去面对。

    云藏锋从胡璃的怀中抬起头来说道:“我出去一趟,你就在客栈等我,如果熬不住了就自己先睡。”

    胡璃拉住了云藏锋的衣袖,说道:“我可以和公子一起去吗?方才我才说过,公子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看着那清澈的眼神,云藏锋实在是不忍心再拒绝,点了点头,带着胡璃便跳窗而出。眼下已经夜深,京城虽然没有宵禁的习惯,但是也有巡逻的卫队,楼下客栈掌柜还在算账,这个时候出门难免张扬,被人记住,如果在九五城遇上了什么,难保不会被客栈掌柜给举报。

    两人来到九五城外,一路上避过了不少的巡逻军士,避免了不少的冲突和盘问,终于来到了九五城朱雀门下。城门的守卫已经换了一批,云藏锋也不知道这些侍卫的倒换机制是怎么样的,当下也无暇顾及这些事情,找了一个阴暗的角落便翻了进去。

    九五城的防备的确森严,对于一个普通的江湖高手来说,要想不懂声色的进入九五城恐怕难如登天。但云藏锋可不是普通的高手,一两年在军营之中摸爬滚打的经验虽然不够丰富但用来反侦察和潜入已经足够了。

    再加上胡璃本来手脚就轻,云藏锋更是筑基期的高手,两个修仙者要进入一个凡人的宫殿如果还十分困难,那也混得太惨了一点。

    来过一次九五城并不能够帮云藏锋什么忙,反而因为记忆的混乱,让他找不着东南西北。更让人绝望的是,九五城中宫殿何止百座,姬修的寝宫究竟在何处,云藏锋找了一夜都没有发现,将近天明,二人才晕头转向从城中撤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请进宫

    九五城皇宫大内,无极殿已经退了早朝,那对姬修来说只是群臣上奏天下大事,自己颁布天子法令的一个所在,相较而言,还是这万江东流入海的万江殿来得比较自在。在这里,姬修可以尽情地放浪形骸,就像现在,他赤着双足,一头长发肆意披散,没有五爪金龙的锦绣龙袍,只有一身熨帖的内衬衣物,斜坐着批阅奏折。

    门外是两个小太监在守着,供姬修随时使唤,但他们却没有资格进入到万江殿之中,只能够隔着沉重厚实的朱红色大门听旨。一人身着极品的太监衣物缓缓而来,步履平缓,速度也不快,偏偏有一种万事成于胸中的自信感觉。

    姬修正在阅从边境上传回的一封八百里加急。西疆和汉唐王朝的战事平息以后,百废待兴,边境更是被派遣去了不少人力物力,就连阮步义的一些弟子也被派去处理边境的事务,也负责与西疆国的外交。

    八百里加急并不常见,除非是遇见紧急的事情,否则也用不着这么火急火燎的。文书上面的事情自然是大事,只不过只要不打仗,对姬修来说无非就是要人要钱,汉唐王朝经历连年征战,国库被掏空了一大半,但是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手。

    他信得过阮步义,自然也就信得过阮步义的弟子,当即大笔一挥,数千万两的白银就这样给批了出去。人的精力有限,尤其是姬修已经过了那精力充沛的年纪,不由得感到有些困乏,揉了揉鼻梁,打了个呵欠。

    一声尖细却响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上,张凡臣张公公求见。”

    无论是谁,想要面见皇上就必须通报一声,这是规矩,不可废。即便是被朝廷重臣所忌惮的张凡臣也不敢逾越这雷池半步。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太监通报之后,便战战兢兢站到了一边,张凡臣乃是大内太监的总管,在小太监们的心中积威已深,更何况那双杀人无数的双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所凝聚出来的杀气,怎么不让人害怕?

    姬修正感觉有些乏味,听张凡臣来,也是精神一振。这宫里的大太监有资格和他说上几句话的,也只有这个张凡臣了,秘仪卫的事情也往往十分精彩,早年间喜欢扮作江湖侠客的姬修对这些事迹也喜欢听,自然也就喜欢张凡臣这个阉人。

    “传他进来。”姬修并没有起身,年轻时候的功夫底子也还有一些,这一声可谓是中气十足,透过朱漆木门也能够让人听到。

    张凡臣双手插入袍袖之中,转头看了一眼方才传讯的小太监,说道:“你的功夫底子不错,内功也还过得去,看你的年纪,应当不到二十岁,如果潜心修炼,以后未必不能够成为叱咤一方的高手,可惜了,进了这宫中,注定一生困死在此。”

    那太监身体颤抖,额头冷汗直冒,生怕被张凡臣当作是潜伏到姬修身边行刺的,急忙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张凡臣冷观了一眼,摇了摇头,额前两缕白发跟着摇晃,也不说话,依旧是单手印在朱漆木门之上,便将需要两人共同使力才能够推开的大门给推开了。

    张凡臣进了门,姬修也没有抬头,依旧低头批阅奏折。进了门之后的张凡臣变得要规矩了许多,转

    身将朱漆木门合上,然后跪地说道:“奴婢张凡臣见过圣上,圣上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修说道:“有什么事情?张凡臣,你什么时候进来找寡人还需要两个小太监通报了?越来越没意思了。”

    依旧跪在地上的张凡臣说道:“皇上是君,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连臣都够不上,岂能够和皇上没有规矩。今日来叨扰皇上,是因为昨夜有一男一女闯入九五城之中,不知道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所以前来禀报皇上。”

    姬修若有所思地看着张凡臣说道:“寡人倒是真的想看看,是不是寡人一直不说平身,你张凡臣就会一直跪在地上不起来?平日里闯入九五城的刺客小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知道多少人为了寡人的项上人头和皇宫大内的金银珠宝不要性命,你不是都解决了吗?怎么偏偏这一次两个小蟊贼就要来向寡人禀报?”

    张凡臣听了姬修的话,仍旧跪在地上,脑袋压得低低的,额头离地半寸,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一会了,可是丝毫都没有费力之感,半分不见摇晃。他说道:“这一次情况特殊,根据下面人的禀报,来的好像是云藏锋云少侠和胡璃姑娘。”

    “哦?”姬修听到这里终于抬起了头,说道,“行了,起来吧。这儿又没有外人还一直跪着,像个什么样子。”

    张凡臣依言起身,后退了两步,静待姬修的指示。

    姬修站起身来,长时间斜靠着批阅奏折,让他的筋骨都有些僵硬了,伸了一个懒腰竟有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宽阔高大的万江殿中,姬修来回踱步,不是因为紧张或者焦虑,而是那种慢慢地思考。

    “你的意思是说,云藏锋和胡璃回了京城,但是没有来见寡人,而是偷偷摸摸潜入九五城。你说这个小子准备干什么?”姬修反问张凡臣道。

    张凡臣说道:“奴婢不知。奴婢只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但凡有所反常,行踪诡谲,必然是心怀鬼胎。”

    姬修抬手打断了张凡臣的话,问道:“你将侍卫们报上来的情况一一道来,寡人且听听。这个臭小子死里逃生之后,立下大功,并且处处规避朝廷的眼线,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不要封赏,也不要官爵,还要避开寡人,这一次又悄悄回来,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

    张凡臣道:“昨夜,云少侠带着胡璃姑娘从朱雀门和白虎门之间的一处拐角翻墙而入,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这并不稀奇,云少侠在军营之中当过官,立过功,甚至有些巡逻安插的位置都是依照他在军中立下的规矩执行,他能够避开,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不过云少侠少算了被藏在暗处的秘仪卫。进入九五城之后不久,秘仪卫便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本来已经打算暗中清除,却发现两人身法极佳,速度飞快,没有把握能够在不惊动圣驾的情况下抓获,便上禀于奴婢。”

    “说来惭愧,奴婢到达之后,也只能够看到二人的几分身姿,并不能判断是哪一家的路数,只是依稀可以看出来是云公子和胡璃姑娘。凭借奴婢的本事和秘仪卫的阵法,当然是可以抓获二人,但是念及云公子曾经和皇上有过一

    些渊源,奴婢怕得罪了云公子,就放任他们离去了。”

    “他们进来之后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只是在九五城各个寝宫之中乱窜,也没有惊动宫中的娘娘们,只是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后面二人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走,最后找了一道高墙翻出去了。”

    这些话从张凡臣口中说出来稀疏平常,更是觉得云藏锋二人的行为有些可笑,姬修仿佛见到二人不识路四处乱走乱找的样子,不由得嘴角一勾,觉得这两个孩子颇为可爱。只是联想到这背后的原因,姬修不禁有些苦恼,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才是最让姬修担忧的。

    “派秘仪卫去将他们请进宫里来,许久未见,他们有立下了如此大功,应该给一些嘉奖的。最开始是他自己跑了,不要这份嘉奖,现在回来了,寡人的态度还是要摆给他们看的。另外吩咐御膳房,准备一桌酒菜,那小子喝酒可是厉害。哈哈。”姬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发出一阵大笑。

    张凡臣应诺退出万江殿,朱漆木门合起来的那一霎那,姬修的脸便阴沉了下来。

    找人和下命令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够劳烦张凡臣这样的大人物亲自出手,换做其他人的话,只需要差一个小厮打发了便是。但云藏锋可不是一般人,不只是姬修那边的关系,更是因为云藏锋带给张凡臣的危机感。

    上一次见云藏锋还是一个毛头小子,以张凡臣的身手和内功修为,不说像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却也难不到哪里去,最多就多花费一点力气罢了。可是这一次见云藏锋,张凡臣已经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将云藏锋捏死,恐怕以命相博也要付出极大代价,这种成长速度,让张凡臣感受到了危机。

    张凡臣站在台阶之上,俯瞰地面,抬起手勾了勾手指,一道黑影从隐秘的角落窜了出来。张凡臣说了几句,那黑影便消失了。黑影消失之时还搞不明白,为何今日张大人让他去御膳房传个话,这差事可不是秘仪卫的活,只不过秘仪卫已经习惯了多做不问,对这道命令也没有什么异议。

    作为一个内侍,张凡臣很少出宫,从他净身的那一刻开始,这大千世界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早已经和他没有了关系。可是不出门,名声却传了千里,普通老百姓或许还不知道张凡臣的威名,可是守门的侍卫怎么又会不知道。

    换下了一身锦袍的张凡臣只穿了一件布料稍好一些的布衣,出宫的那一刻他便是一个大老爷的管家了。缓缓行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冰糖葫芦,糖人,街头卖艺的戏法,都已经是离他很远的东西了。

    一名小孩撞到了张凡臣的身上,抬头便见到了一脸的冷若冰霜,那一头的白发用一根簪子别好。张凡臣想要挤出一个笑脸来,谁会对一个孩子有恶意呢?可是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孩子“哇”的一声哭着离开了。

    张凡臣如临大敌,急急忙忙加快了步伐,朝着云藏锋暂住的客栈走去。云藏锋并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行踪,查一个人对秘仪卫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见了面,张凡臣恭恭敬敬对着云藏锋作揖,说道:“云公子,圣上有情。”

第四十五章 家宴

    张凡臣在前,云藏锋和胡璃在后,一步一步紧随着,一点也不落下。虽然是修仙者,终究也是一个人,在面临着辉宏的皇宫时,各种材料搭建的鬼斧神工,是一个人都会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恐怕也只有天子贵胄才能够司空见惯。

    雕梁画栋,红墙翠瓦,明黄色琉璃瓦上的飞檐雕兽,朱漆粉饰的长廊,还有随处可见的精美鲜花,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日复一日的呵护着他们。这一切云藏锋都曾见过,只不过那也是在数年以前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对修仙者来说,数年的时间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有可能闭关突破的时候睡一觉起来就过去了十年,就好像是无尘,可对云藏锋这个刚刚踏入修仙界的雏鸟来说,数年的时间还是很长,长到他都快忘了这几年的时光里的酸甜苦辣。

    有时候云藏锋会觉得人真的是一种健忘的动物,几年的时间过去,曾经朝夕相处的人、事、物都会被渐渐地遗忘。从蜀山上面一场争斗,龙灵被龙辕带走之后,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见过面了,云藏锋都快忘记了龙灵长什么样子。

    他害怕,害怕有一天会将龙灵遗忘了,所以他要尽快去妖界见到这个结发之妻。他也害怕,害怕忘记了父母被人阴谋暗算的大仇,所以他要来九五城查明这个事情的真相,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要倾尽一切去报仇。

    御膳房的本事都是真材实料的,只是这一阵的功夫便已经弄好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除了应急的时蔬,还有从各处运来的山珍海味。虽然也没有什么难得一见的野味珍馐,却也色香味俱全。云藏锋本就是一个老饕,最喜欢的就是吃喝,美酒配美食,便是天下一等幸福的事情,比起口腹之欲来,修仙所能够带来的成就也就不算什么了。

    转过宫门,一身朴素布衣的张凡臣向旁边一退,躬身说道:“二位,奴婢就不便进去了。皇上吩咐,今日御膳房宴席是家宴,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不太合适,所以就请二位自己进去吧。”

    回到了九五城皇宫之中的张凡臣终于是如鱼得水,变得自在了许多,便是没有那一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绣紫袍来彰显他不平凡的身份,那股气度也回到了他的身上,想来就算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大将军也不过如此了。

    在张凡臣转身走的地方到御膳房之中还有一条长廊,长廊深幽,也够云藏锋和胡璃走上一阵的了。胡璃见张凡臣走远,轻声问云藏锋道:“公子,这位张公公武艺超凡绝伦,身份地位更是直达云深处,可为何之前在京城的大街之上却总是十分紧张不安的样子?等过了朱雀门,他又摇身一变,恍若一个金光闪闪的大人物,气宇非凡?怎么如此多变?”

    云藏锋笑着抚摸胡璃的脑袋,说道:“这天底下的人啊,各不相同,所谓一种米养百种人就是这个道理。张凡臣张公公虽然武艺高强,身份高贵,但是终究从小在这九五城之中长大成人,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少年了,他与外世隔绝,宫里面的一套在外面并不适用,也不能随便杀人,所以便不习惯了。”

    “我知道了,

    就跟大街上面的孩子离开了父母,便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样。”胡璃不是很能理解云藏锋的话,却给自己找了一个能够共通的场景。

    云藏锋一想到堂堂秘仪卫统领,大内太监总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太监张凡臣被胡璃比作一个离开了父母的小孩子,不由得笑得前合后仰,说道:“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有道理有道理。”

    笑了一阵之后,云藏锋又不禁感到有些悲哀。张凡臣是何等人物,却也被这鸟笼一般的皇宫高墙给困得死死的,甚至见到生人会感到害怕,看到吹糖人的会感到好奇,也想知道冰糖葫芦是什么味道,可是他的身份和地位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张凡臣步子很慢,耳力也很好,两个青年男女的笑闹对他来说,一字不落的全部落在耳中,让他的嘴角接连抽搐了好几下。如果不是顾忌二人的身份,张凡臣早就一掌将二人拍成肉泥了,只不过转想过来,其实他们也说得没有错。

    他抬起头来落到了高墙的一个拐角处,那里有两只紫喙黑羽的小鸟,不知道名字,反正好看极了,兴许是感觉到了人的目光,两只鸟扑棱着翅膀就飞走了。张凡臣叹道:“鸟兽尚且腾飞于世,逍遥自在,可是我,纵横一世,却不过是在九五城这方寸之地作威作福,可悲可笑啊。”

    那一道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御膳房一片,没有落寞没有苍凉,依旧是那样的挺直,依旧是那般的高傲。阮步义阮大人和韦绍年韦大人是汉唐王朝的中流砥柱,一心为民生社稷而毕生奔波,那张凡臣就是这偌大王朝的最后一道防线,是皇朝安全的保障。

    行过长廊,推门而入便见到了姬不舍和姬修端坐于长桌两侧,父子二人相谈甚欢,脸上均是喜笑颜开。见云藏锋和胡璃二人走进房中来,姬不舍站起身来相迎,冲二人分别行礼,道:“云兄,胡姑娘,好久不见,近来可无恙?”

    这等客套,倒是人与人相交的必要,虽然麻烦,却也必不可少。云藏锋和胡璃还礼,然后说道:“拖姬兄的福,一切都好,也亏得二伯庇佑,一切顺利。”

    姬修倒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皇帝,更不看重这些繁文缛节,见二人与他的大儿子寒暄完毕,便说道:“既然来了,就入座吧。今日家宴,一切从简,只谈家长里短,不谈国事和天下事,大家畅所欲言,无须拘礼。”

    落座之后,云藏锋见酒席之上还差了一个人,那边是姬不予,便问道:“不知道二皇子最近在做什么,怎么今日不见二皇子出席呢?”

    大多数时候姬修都是听,而不是说,很多事情就由姬不舍代劳了,他说道:“西疆国和汉唐王朝的战事平息,但是还有很多的后续事宜需要二弟坐镇,一时半刻也脱不开身,所以变留在了边境上。姜老将军去世之后,王朝的帅才未定,自然也需要一个身份和威望都能够服众的人在那边处理两国邦交。”

    云藏锋心道,这件事情不是由姬不舍出面更加合适吗?毕竟当初西疆国国王科察尔沁和三大兽王纷纷身死,蛇王接手大统和军政事务,手段虽然不甚光彩,但是这权力是实打实的拿了过来。而战事平息还是姬不舍

    和蛇王面谈之后的结果,当然也是多重因素促成的局面,只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姬不舍带领十二藩国的人出现一锤定音。

    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不会这么说。皇家的腌事情不少,既然出现在这里的是姬不舍而不是姬不予,那就说明已经是被权衡之后的结果,不知道这两兄弟又有什么猫腻,云藏锋也不会去做那个讨人嫌的人,将所有的事情戳破。

    一时半会之间也没有什么话题可以闲聊,只是喝酒吃菜,顺道说了一些江湖趣事和朝堂的笑闻,姬不舍十分健谈,有他在,场面倒也不至于十分尴尬。那界河边的阿呆早就已经不知所踪,只有精明的大皇子。

    不知道是不是九五城的特殊之处,不管是哪一个人进入到这个地方,总会变得精明一些,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面都会有一杆秤,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能听,也都会自己做出一个选择,云藏锋倒真是有些不懂这其中的原因所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也已经进入尾声。姬修拿起一边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嘴,皇宫里面的宫女将这位皇帝饬得十分整洁,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不至于被汤汁弄脏。

    姬修是皇帝,这个世界上从来就只有臣子哄着皇帝说话的道理,没有皇帝考虑应该如何说话的额时候,所以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昨夜,贤侄和胡姑娘连夜潜入九五城,四处翻找,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其实如果有什么要要的,直接跟寡人说就行了,但凡寡人拿得出手的,一定不会吝啬。”

    云藏锋心里面“咯噔”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即便被发现了,从姬修的态度也看得出来他不会追究,而且既然话头挑起,那云藏锋何不顺势而为?他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求一个真相吗?

    云藏锋说道:“请二伯恕侄儿无礼,昨夜潜入宫中其实也是为了找到二伯。”

    姬修道:“哦?找寡人干什么,为何不从朱雀门进来,你是寡人的侄儿,何必如此偷偷摸摸的?”

    云藏锋道:“我只是一介草民,何德何能能够面见天子?深夜潜入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并没有找到二伯的踪迹。说来惭愧,这九五城实在是太大,大到我和胡璃都在里面迷了路,差点出不去。来找二伯,也是因为有事相询,本来已经想好,此刻却突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姬修微笑着往椅子靠背上面一躺,说道:“吃饭之前,寡人就已经说了,此番家宴,当畅所欲言,不要有所顾忌。尽管讲来。”

    云藏锋面色突然一凝,眼神怨毒,说道:“侄儿想要问二伯,当年家父云如龙究竟是怎么死的?其中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父死后,家慈又到了什么地方?”

    云藏锋的变化虽然十分突然,但久居上位的姬修也并没有被云藏锋给吓倒,作为皇帝,这一份气度和胆识还是有的。姬修还没有说话,姬不舍就站起来,紧张道:“云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这样和父皇说话,还不请罪?。”

    一边说着,姬不舍一边跪下对姬修说道:“父皇,云兄豪爽憨直,不明礼节,有无礼之处,希望父皇宽恕。”

第四十六章 杀了你

    姬修并没有理会跪倒在地的姬不舍,而是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云藏锋。云藏锋的脸上也毫无波动,并没有因为姬不舍突然的举动而感到一丝丝的惊讶。姬修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姬不舍是大皇子,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一个是父,一个是子,纵然姬不舍有谋夺帝位之心,也不可能将自己的野心摆在明面上来,**裸剖开给姬修看。

    “你知道了什么?”天子的气度不是凡人可比,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姬修依然是那一幅成竹在胸,泰然自若的模样。或许在姬修的心里面,云藏锋根本就不了解当年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云如龙和江燕进京之后的种种。

    云藏锋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事与愿违!我本来凭借着一腔热血戍守汉唐边疆,在王朝危难之时,甚至效仿父辈孤军深入,以解拒北城之围。可是我没有想到,汉唐王朝已经从根上烂透了,天子暗算大臣,统帅谋害将军,国家的利益被他们置之度外,百姓的生死被他们踩在脚下,可笑。”

    这一番话,慷慨激昂,跪在地上的姬不舍转过头去看云藏锋,他看到那一双赤红的眼睛隐隐有泪光闪烁。被骂的人老神在在,安稳坐在那一张黄花梨木的椅子上,口若悬河骂人的人却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姬不舍额头的冷汗直冒,不知道面对云藏锋这般的责备,他的父亲姬修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知子莫若父,反过来这个道理也是一的。从某些层面来说,姬修是一个好皇帝,兴修水利,薄赋轻徭,重民生社稷,可谓千古明君,可是姬修是一个皇帝之前,先是一个人,更是一个爱惜羽毛的人,秘仪卫的存在不就是为了给那些不长心眼的王公大臣一个威慑吗?

    这些年来,姬修犯了不少错误,这本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一个人都会犯错,可是天子不行,天子的肩上担负着江山社稷和百姓福祉,一个错误的决定往往会给王朝带来影响深远的损害,所以才需要大臣的辅佐。

    可是,谨小慎微并不能够保证一点错都不犯,天子更不是因为谨小慎微而被称为明君,姬修犯的错不少。可他贵为天子,谁能够去责骂他,又有哪一个人敢去诟病他?阮步义阮大人敢在朝堂之上直言进谏,那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不死,那是因为他有用。

    云藏锋呢?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他的性命就是狂风之中的一盏烛火,在天子的盛怒之下,随时可能被吹灭。姬修的脸上平静如水,姬不舍的脸上阴晴不定,云藏锋的脸上火冒三丈,胡璃则是一脸同仇敌忾,构成了一副可爱可笑的景象。

    “说完了?寡人问你究竟知道了什么,你指桑骂槐的说了一大堆让寡人云里雾里的话,也不知道究竟为何?听你话里的意思,寡人害死了你的父亲,所以你想来质问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白了,这些事情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何以妄加揣测,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辱骂当今天子?”姬修说话之初十分平静,但是他的语调越来越高,直到最后一句,勃然大怒,就连姬不舍的身子都被吓得抖了一下。

    云藏锋说道:“我潜入西疆国刺杀科察尔沁之时,被敌军围剿,他们有意将我引至一个地方,二伯可知那一处地方叫什么名字?”

    姬修一怒之后,情绪又很快平复下来,说道:“寡人不知,你且说来。”

    云藏锋咬牙切齿,道:“那一处是一个小山丘,自然没有我朝崇山峻岭之高大巍峨,却阴风阵阵,鬼哭神号,白日亦可听见冤魂啼哭之声。那个小山丘有一个不得了的名字叫做屠龙坡,不是因为在那里杀了一条龙,而是杀了一个名字中有龙字的人,那便是我的生父,云如龙啊!”

    姬不舍和姬修都没有说话,云藏锋的眼泪却下来了,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的喊叫,让他有些目眩,但这还远远不够。有些时候,人心底的情绪一旦被调动起来,不彻底宣泄是没有办法被平息的。

    云藏锋指着姬修的鼻子说道:“科察尔沁率大军将屠龙坡团团围住,我和一千将士困在山中,他上来谈判,却没有想到我方有高人相助,他意外身亡。临死之前,他告诉了我一个大秘密,十年前,我父潜入西疆国,是天子用我父的情报换了一个西疆国退兵,十年之后,又是统帅用我的情报换了一个西疆国退兵。姬家,什么时候如此怯懦?”

    姬修站起身来,脸几乎要凑到了云藏锋的脸上,从牙缝里面憋出来一句话:“两国交战,敌酋身败而亡,临死之前的话,你也相信?云藏锋,云贤侄,你可醒醒吧,你有什么证据,又有什么权利如此控告当朝天子?”

    说完,姬修身子一转,浑身颤抖起来,发出“哈哈哈哈哈”的狂笑声,再转过头来之时,已经状若癫狂,他一把扯下头上的发箍,双手平举,竟有一种平地俯瞰众生之感,一头长发散乱纷飞,疯魔不过如此。

    “云藏锋,寡人完全可以这么说来搪塞你,让你死心,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那件事情,寡人做得干干净净,与此案相关的人,基本都死了,没有死的也被寡人一一处死了。你完全找不到证据来控诉寡人,只要寡人不承认,这就是一个死案。云如龙,寡人那可怜又可恨的七弟就是死于战火,为国捐躯。”姬修的气势节节攀升,早已直冲云霄。

    这便是汉唐王朝天子的气势,即便被人质问,也无可比拟。云藏锋和姬不舍都是一脸错愕地看着姬修,没有人见过姬修这个样子,即便是姬修的心腹张凡臣也不曾见过姬修如此状况。

    姬修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却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云如龙的死的确和他有关。只见姬修再次踏前一步,面前的八仙桌便四散纷飞,盘子摔了一地,汤汁四处飞溅,好在在场所有人都有些修为在身,将所有油污物隔绝在外,只有姬不舍要可怜一些,被溅了一身的油腻。

    高高在上的地位,人们都已经忘了姬修曾经还是一位江湖中人,身上有些功夫是很正常的事情。云藏锋圆睁的双眼恢复了平常的大小,然后又将眉头锁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姬修,心中的杀意一次又一次的上涨,凝如实质的杀气将青石地板都给碾碎。

    面对扑面而来的气势对冲,胡璃甚至还要微微抬起手来阻挡,更罔论姬

    不舍了,他直接被掀翻倒在地上。姬修说道:“不愧是从军阵之中死里逃生无数次的人,这股杀气可不是杀几个人能够比拟的,七弟有子如此,在天之灵应当无憾了。”

    云藏锋一步踏上,无视姬修的气势,一只手破开那股似有若无的薄薄气墙,捏在姬修的脖颈之上,喝道:“你究竟是如何残害我父母的,还不从实招来?”

    姬修在这股杀气之中动弹不得,却也看见云藏锋的无礼举动,他知道若是云藏锋在这里杀了姬修的话,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九五城。姬修一死,不到半刻,张凡臣便会带着秘仪卫将御膳房重重包围起来,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被弩箭射成蜂窝,云藏锋都没有半分生还机会。

    他大叫道:“云藏锋,你放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还不赶紧放开父皇,跪下请罪!”

    云藏锋不管不顾,一只手捏着姬修,双眼中的怒火几乎快要烧到姬修的眉毛。姬修却是呵呵一笑,说道:“你想杀寡人?你有这个本事吗?动手啊!”

    最后一丝理智战胜了杀戮的**,云藏锋将姬修放开,夯吃夯吃地喘着粗气,他在等,等姬修将当年的真相全部说出来。

    姬修突然感到脖颈处一松,身体本能地干咳起来,终于喘匀了气。他说道:“无胆鼠辈,你若是杀了寡人,寡人说不定还会高看你一眼,没有想到你不过是一个莽夫,怒气之后百年没有了胆子。”

    云藏锋并没有理会姬修的话,而是说道:“我在等你告诉我真相,不要着急,我想杀你的时候,谁也拦不住我。”

    姬修说道:“哈哈,可笑。寡人贵为天子,这天下便是寡人的天下,寡人想要谁死就让谁死,寡人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王法?不过是寡人治理天下的一封诏书。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是扯淡的狗屁。”

    云藏锋大吼道:“说重点。”

    姬修的声音更高,更加高高在上,道:“寡人为何要告诉你?鼠辈。”

    心中的杀意终于是抑制不住,云藏锋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卯足了劲力,五行真气在体力按照五行相生的方式走了一圈,经无数经脉之后,壮大如同一条苍龙,直直朝着姬修的脑袋冲了过去。云藏锋招式先出,声音随后便到:“我杀了你!”

    气劲苍龙呼啸着冲了出去,本来就不算十分大的御膳房用膳厅根本容纳不下这一道苍龙气劲,在真气冲击之下微微颤抖着摇摇欲坠。姬不舍见过云藏锋的本事,难以置信地说道;“不可能,不过将近一年的时间,你怎么会,怎么会变得这么强?”

    云藏锋哪有时间去回答姬不舍的话,龙出如同洪流,奔涌不息。姬修摆出一个架势,这一辈子,年轻的时候有行走江湖的梦,能够死在云藏锋的手中,也算是江湖人江湖死了。

    苍龙临身,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化作一道金黄色的厚墙,将云藏锋发出的气劲阻隔在外。龙撞金墙,真气霎时间迸发爆炸开来,摇摇欲坠的用膳厅轰然倒塌,掀起一阵烟尘。

    一道身影从天外而来,步步踏在虚空之中,修为高深,难以揣测。

第四十七章 年轻道人

    一击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烟消云散,是因为真气震荡而被搅动的烟尘停止下来的那一种烟消云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安静得让人害怕,方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于惊险,对有的人来说或许是一种遗憾,对有的人来说会是一种喜从天降。云藏锋的一击如果打中了姬修,不出意外,姬修会死得很难看,汉唐王朝一代天子,最后变成了肉糊糊,也太难看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一击,才让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普通人的死活,可是这个人换做是汉唐王朝的千古一帝便不同了,这也是那种让人从头凉到脚的安静出现的原因。

    云藏锋是出招的人,也只有他是不安静的,因为愤怒和紧张变得沉重的喘息,因为出招而发出“嗤嗤”声的真气乱流。烟尘消散的时候,也是云藏锋冷静下来的时候,这个过程就好像是一块冰融化在了水里,看不出来,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人影从烟尘之中显露了出来,没有人知道那突然出现的人是从哪里来的,云藏锋也只看到了他随着金光出现,挡在了姬修的面前,双手保持着防御的姿势,应该是还有后招。看来那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挡下云藏锋充满怒火的一击,只不过,好在是挡下了。

    “呼,还好还好,赶上了,没有酿成什么大祸。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理智呢?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一辈子被冥冥之中的某些东西给盯上,做什么什么不顺遂,要什么什么没有,亏大了。”从烟尘之中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道人,头发倒是打理得干净, 一双布鞋针脚绵密,不知道是哪位姑娘的手笔,主要是看起来这个道人就是一脸的平易近人。

    云藏锋抱拳说道:“不知道前辈是何门何派?为何今日要来阻挡云某替父报仇?”

    不知道对手是什么样的修为,但是刚刚那一交手,就能够感受到两者之间的差距。要说云藏锋体内有五个“丹田”一般的存在,应该是修为十分高深了,同阶之中,罕见敌手,至少在真气量上面,不会有人比他多。

    可是修为到了后面的阶段,就不是真气量的问题,更是质的问题。炼气者纳气入体,形成法力,但那只是松散的气,根本没有一个转化的过程,在质上不值一哂。筑基期的修仙者,将吸纳入体内的天地灵气炼化成为液态,一个筑基期修仙者丹田之中都是一条小河,连到顶了也不过是小河流和大海的区别,以云藏锋五个“丹田”的量来说,也不过是稍大的江河。

    结丹期因何而来?那边是将体内液态的真元转化成了一种固态的存在,或许不是一个球状,但肯定是实实在在的固态。江湖上许多邪修为了取得修为的进步,走上了歪路,不就是杀人取丹?

    道家有修炼内丹的说法,内丹和外丹的区别就在于内丹是以人的身体作为鼎炉,以无形之火煅烧己身,最终形成金丹。外丹则是以金石药玉为原材料,投入鼎炉之中,先成液,后成丸,出炉时可谓丹药。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外丹终究是外用之物,比起内丹的修炼效用还是差了无数截。

    修仙者以己身为炉鼎修炼金

    丹,金丹修炼到了极致之处,便化丹成婴,是为元婴。金丹的层次也不相同,这也是单个修仙者拎出来,不依靠法宝道术装备等等外物,也能够分出强弱的因素之一。

    金丹分九品,九品到七品,品质较差,杂质较多,往往不利于后面的修行,更没有十分强悍的战斗力,六品到四品为中品,大多数人都在这样一个阶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天底下的天之骄子们多数在三品到一品金丹之境,这种人有七八成的可能踏足元婴期,能不能渡过天劫就是另外一说了。

    金丹层次的划分并不是凭空而来,而是看一个人体内真元的纯净度。都说修仙者以己身为鼎炉练内丹,就好像打铁和修炼外丹一样,需要先祛除材料之中的杂质,才能够取得最好的东西。

    天地灵气便是修炼内丹的材料,也和天地之中其他的种种特殊材料一样,拔起来萝卜带着土,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杂质,或许不会对修炼者产生什么危害,但是一定会影响真气的质量。

    就好像有的修炼者使用法术,水属性的法术大多数都是湛蓝色,颜色越深就代表这位修炼者的真元越纯净,反之,颜色越浅,其真元之中的杂质也就越多。最为纯净的水属性真元是黑色,如墨一般的纯黑,重若千钧,冰寒入骨。

    说回用膳厅,云藏锋与那位年轻道人一交手便能够感觉得到两人不是一个修为的人,那人出手的真元质量,就非筑基期修士所能够拥有,至少也是一个结丹期的大能。修仙界达者为先,只要修为高便能够成为前辈,云藏锋称呼他为前辈也没有什么不妥。

    只不过那人嘻嘻哈哈的性子,倒也没有多么在意一个称呼。面对云藏锋的疑问,那年轻道人笑着说道:“我啊,无名无姓,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无名小卒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胡璃总算是从刚才的一击中缓过了神来,她反应虽慢,却也不是傻子,只是在那一瞬间便想了很多种面对重重包围应当如何全力帮助云藏锋突围的法子,只不过想象之中的血肉横飞并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应该替云藏锋惋惜还是庆幸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听见年轻道士的话,胡璃说道:“那总应该有个称呼吧,横不能江湖上每一个人都叫你‘喂’或者是‘诶,那道士’这样子吧?”

    胡璃一边学一边叫,样子倒也可爱。道士修身养性,虽然没有佛家持戒那么严格,却也不贪恋女色,对胡璃的样子只觉得有趣却没有多少别的心思。年轻道士回答道:“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你们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你叫阿猫、阿狗,那是我,叫我前辈、道士,那也是我,我就是我,称呼不同也是我。”

    云藏锋面对这样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与他一较长短之心,抛开了外物,一颗心只在自我之上,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只道天下之人皆有其道,别人的道便是别人的,走成什么样那也是别人的道。

    话音刚落,一支不下百人的黑衣卫队从各处冒了出来,各个手持样式不一的兵器,大多数人配有手/弩,立于高墙之上,对准了这一处。更有数百皇帝亲卫,正在赶来

    ,当先一人身着土黄色甲胄,头顶豹头盔,身手敏捷,赶到姬修身旁。张凡臣也御风而来,脚步轻盈,落在姬修身侧,一道罡气笼罩着三人。

    一击没有杀掉姬修,云藏锋再难有机会了。他相信,姬修身边还有高手,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不过是人多势众,真正到用时,恐怕也不足为惧,唯一棘手的便是姬修身边这些层出不穷的高手,但是拖也能够将云藏锋拖死。

    张凡臣手举起,外面的黑衣卫队便集体举起手/弩,对准了云藏锋和胡璃,只等张凡臣手落下,便能够将其射成刺猬。云藏锋和胡璃自知在劫难逃,只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伺机从三大高手的保护之中杀掉姬修。

    “二哥,这样就有点过了吧,怎么也是七弟的子嗣,云家该留个后才是。”年轻道人脸色一变,有些委屈巴巴地对姬修说道。

    姬修道:“他想杀寡人,你还念及兄弟之情,真是妇人之仁。今日放过他,无异于放虎归山,今天云藏锋不死,今后死的可就是寡人了。怎么,是三弟觉得寡人的命没有这个臭小子的命重要吗?”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姬修仍然是眼神示意张凡臣放弃射杀。张凡臣只是一个臣,天子之命自然是不敢违背,他凌空做了一个退散的手势,黑衣卫队霎时间便隐退而去,将近一百多人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平时藏在哪里。

    “诶,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一家人,尊老爱幼,一人退一步不就行了吗?”年轻道人笑眯眯地说道,这个和事老可真是当得好好的。

    “三伯?”云藏锋冷笑了一笑说道,“你可真是会慷他人之慨啊。杀父之仇,说退一步就能够退一步的吗?真是搞不懂你们这几个兄弟,曾经为了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是那样付出,现在不是陷害就是说风凉话。也对,真正重视兄弟之情的那几个叔伯,都已经死了,对吧?”

    年轻道人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脸愁苦地说道:“你这孩子说话还真是刻薄啊。真相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还是说,杀父之仇就这么重要?就算你杀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你父亲也不会活过来。”

    对于这样的情况,云藏锋从来都无言以对,天下大义和个人的恩仇,哪一个才是应该选择的,太难了。

    姬修挥手让那豹铠将士和张凡臣退了下去,虽然二人都是姬修的亲信,但是皇家的私事能够少让人知道自然会少让人知道。二人身居皇宫多年,自然能够明白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便能够活得越长久的道理,否则有一天或许就是他们两人兵戎相见了。

    思虑许久,云藏锋终于说道:“就算二哥死了,这天下还是天下,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二哥的天下,只要阮步义和韦绍年两位大人还健在,有张凡臣这样的内侍每天督促,这天下就乱不了。”

    “是,天下乱不了,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父亲死了,母亲也去世了,当年的事情是非对错造景已经是过眼云烟。放下吧,你还年轻,这天下有这样一个皇帝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年轻道人看着云藏锋,第一次严肃地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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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武侠梦,江湖终成空,红尘扑满面,云中藏青锋云中藏锋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中藏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中藏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