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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藏锋记全文阅读

作者:渡舟野客     云中藏锋记txt下载     云中藏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暂时落脚的地方

    阮步义一行人在江宁郡城住了没两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这次被皇帝派遣出来公干的目的,而且这一些人本身也没有对这个目的有任何隐瞒的想法,至少在他们的行动中一点也看不出来。

    阿龙和小虎最终也没有照着阮步义的说法,让二十名“黑熊”里面的护卫去睡柴房或者睡大街,牛棚猪圈就更是不可能了。

    两位龙虎帮帮主实在是不能亲自招待这群威风凛凛的皇家护卫,便吩咐龙虎帮帮众,谁家里有点位置的,可以暂且收留一下这几位,就站出来。

    起初,没人敢说话,谁都不知道这群人住进了自己家中会惹出什么麻烦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招惹这个麻烦。阿龙和小虎对手底下弟兄们的想法也有一点数,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个训斥他们,两人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尴尬二字。

    还是阮步义阮大人知道心疼人,主动站出来对着二十名只懂打仗,不会说话的“黑熊”说道:“你们还不赶快谢谢人家龙虎帮两位帮主,否则叫你们都没个地方合个眼,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龙虎帮的弟兄们都不敢收留你们啦,还不知道出个声气。”

    冲着“黑熊”一顿吼之后,又转过来笑嘻嘻地对龙虎帮一干人等说道:“诸位兄弟,贵帮帮主的做法是在是尽心尽力,但是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这群孩子皮相看起来是凶恶了一些,但是绝对不是为非作歹之辈。”

    “他们跟着老朽出来,本就是一件苦差事,老朽嘴上说不用管他们的死活,心里还是疼爱他们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贵帮龙帮主和虎帮主既然如此宅心仁厚,我也就不再推辞。老朽下令,但凡将这群孩子带回家中做客的兄弟,待我们走后,每人赏银十两。这群孩子若有任何越轨之举,你们尽可以来找老朽,不管事情是否属实,皆可以从老朽这儿取走一份补偿。诸位,意下如何?”

    话一说完,阮步义就反问了在场所有人一句,这无疑是拿着自己在民间多年来的威信做一次善事,让这群无处落脚的“黑熊”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阮步义对这群皇家护卫有着绝对的信心,他相信他们绝不可能做出任何于民有害的行为来,他们的身份和他们的训练决定了他们不会做任何之外的多余事情。

    “黑熊”也是人,虽然是一群自认为冷血的人,他们认为自己每天只需要有一个地方能够合眼就已经够了,在极端条件下,他们只需要寻常人一成的必须品就能够保持较高强度的作战和集中度。

    但是阮步义的做法无疑让他们很感动,即便是他们本身并不需要舒适的休息地方。他们还是没有说话,和阮步义预想的一样,他们不会做任务之外的多余的事情。

    在没有人说话的情况下,年迈的阮步义就这样站着,没有风,也没有阳光洒落在老人的身上,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老人,让人心安,让人尊敬,让人感觉他的普通

    的一个老人。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每一个人都曾从祖辈的口中听说过这个老人如何如何为民请命的故事,甚至将其传得神乎其神,却没有人呢想到在亲眼见识了老者之后,这个老者会因为体恤下属而做到用自己的名誉做赌注。

    良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有第一个龙虎帮的弟兄站了出来,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他微微把手举过头顶,说道:“我家里面还有一件草房子,雨天有些漏水,如果不嫌弃,我可以收留两个人。”

    阿龙和小虎闻言,长舒了一口气,都从对方的叹息之中听出了欣慰。

    这个法子自然就是之前阿龙跟阿豹耳语的时候诞生的。阿龙当时就让阿豹跑去问凤至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自然是由他出钱来租下一个客栈,凭借着龙虎帮的名声,要做到这点事情还是不难。

    凤至却以为,阮步义一来不想扰民,二来不想惊动地方官员,倘若将二十名“黑熊”安排到客栈中,难免有些不顺着客人的意思。于是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折中的法子来安顿这二十“黑熊”。

    有了第一个站出来带头的人,自然就有第二个和第三个,经过了阮步义明里暗里的首肯,这些皇家护卫们都跟着龙虎帮的市井无赖回到了家中。

    等到人群走散了,阮步义才对阿龙说道:“尊夫人能够想到这个法子,也算是尽了心了,不知道为何今日尊夫人明明在府中却不见人影呢?老朽来之前,略微调查了一下龙虎帮,一直觉得尊夫人是一个奇女子,想要拜会一番,不曾想到了地方还不能满足心愿。”

    阿龙挠了挠脑袋说道:“夫人有自己的想法,我脑子愚笨,资质差,夫人能想到的,我往往想不到丝毫,在家里许多事情都是听夫人的,这次她自己不想出来,我也没有法子。倒是让阮大人您失望了。”

    在暗处偷听着的凤至恨铁不成钢地锤了一下用来做掩体的柱子,心里暗道:“这个傻子,你这么说,那我给你面子的意义不久不存在了吗”。

    董一平是个高手,不说在朝廷之中,即便放眼整个江湖,恐怕也远远胜过一些名门正派的正式弟子。凤至这么大的动静,又怎么能够逃过他的感觉,他不仅是听到,更是看到了凤至在某一个小角落偷偷摸摸的样子。

    但是董一平没有声张,反而是躬身对阮步义耳语了几句。阮步义自然是认真听完,从面无表情,而后会心一笑,朝着凤至所在的位置投以一个微笑,然后对阿龙说道:“既是如此,还劳烦龙帮主替老朽二人安排一个房间,终究是年纪大了,舟车劳顿,还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阿龙自然是照办,亲自将二人领导客人居住的房间,然后说道:“刚才已经吩咐丫鬟们打扫过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丫鬟们去做就是了。我先下去吩咐灶房那边准备晚宴,江南比不上京城那么奢华,阮大人只能将就将就了。”

    阮步义也不是一个假惺惺的客气人,哈哈笑着说道:“龙帮主言重了,年轻的时候负笈游学,也曾走过江南,至今仍然忘不了江南的时鲜和美鱼,但望今夜可以重温多年前的旧梦,饱一饱口福。”

    说起吃的,站在阮步义身后的董一平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在这样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自然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如此一来,饶是董一平作为一个高手,也不免有些面红耳赤。

    阿龙哈哈笑道:“看来这位兄弟是饿了,我这就去准备,阮大人所想的,我尽力办到。二位留步,我先告辞了。”

    阮步义笑嘻嘻说道:“龙帮主慢走。”

    等到阿龙走远了,阮步义才三分责怪、七分宠溺地拍了一下董一平的脑袋,感觉就像是自己家的孩子给自己丢人丢大发了一般说道:“你个不争气的,还没闻着味呢,当着主人家的面,你要要不要点脸。”

    说着,阮步义就想起来那江南鱼肉的鲜美之处,自己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董一平心里尊重阮步义,不敢躲阮步义的打,但是嘴里却不饶人,说道:“老爷,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忍不住吗?合着我好吃这口的样子就是从您那儿学来的啊。”

    被一个小辈当场戳到痛处,阮步义脸色也有几分尴尬,但是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不仅丝毫不显慌乱,更是振振有词地说道:“我虽然好吃,但是,也是等着主人家走远了,才自己咽了一口口水,不像你似的,丢人现眼。”

    董一平对着阮步义抱拳拱手,声音拖得老长,然后说道:“得,老爷,我说不过您。”

    只见阮步义抚须而笑,像是赢了一个多么大的局一般。

    当晚的晚宴,凤至也出席了。阮步义问起白天为何不见人影之时,凤至就知道老爷子是在明知故问,当着这样一个老狐狸的面,凤至也不好说谎,就一五一十将心中所想交代了出来。

    老爷子也没有当成一回事,只说自己虽然是一个儒家学生,但是和那些在书中做学问的人不同,他曾经游历汉唐王朝各处,融汇三教思潮,也见识过不少厉害的女子。

    阮步义说,人的成就如何,或者有没有本事跟性别没有关系,怯懦软弱的男人比比皆是,鲁莽愚钝的男人也大有人在,机敏聪慧的女子也不少。他让凤至莫要看轻了自己。凤至把话记在心里,她是个聪明人,自然一点就通。

    第二天,龙虎帮的头领们就知道了阮步义这次公干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或者说他来等谁,不是别人,正是在泰安城就与他们分道扬镳,然后音讯全无的云藏锋。

    要说是怎么知道的,也不过就是阮步义吩咐二十名“黑熊”在街上四处打听云藏锋的消息。自己也带着董一平去街上溜达打探消息去了罢了。

    龙虎帮在江宁郡城眼线众多,阮步义也没有打算有何隐瞒,所有事情自然就全落到了龙虎帮头领的耳朵里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借用铁匠铺

    岁月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经历着痛苦和折磨,时光对于他来说是无比的缓慢,有的人在忘乎所以的完了,时光就如同飞速前行的利箭。

    没有人知道时间是一种人赋予日月流转之上的一种概念还是一种本身客观存在的物质,只是它或者它所作出的一些活动会对人类以及世界产生一些不可磨灭、不可逆转、不可揣摩的影响。

    在江湖的传闻当中,有神仙以明悟证天地大道,是以,凡人成仙可逆转星辰,使时光倒流,亦可挥臂如风,撕裂虚空。

    至于是真是假,恐怕也只有神仙自己知晓,江湖凡人日日奔波受苦,又能去哪里窥伺这等仙家手段。

    对于云藏锋来说,这三天过得很快。三日里,他一直忙不迭的打造一件兵器,一件上好的兵器。他曾经在欧阳家的馈赠当中发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锻器材料,后来在蜀山之上重铸纤毫,还余下了手掌大小的一块熟铁。

    巨剑纤毫本身就只是一块上好的炼器材料塑造形体而成,在云藏锋的重新锻造之下,分为了两把还没有取一个好听的名字的剑。这块材料坚硬之中又不缺少韧性,用来打造刀剑之流的兵器是最好不过。

    云藏锋已经在这个铁匠铺子里面待了三天,这三天云藏锋也很少休息,火红的炉子照得他的脸庞发出一种炽热的光芒,让一直陪伴在其身边的胡璃心里面也是亮堂堂、暖烘烘的。

    因为这几天云藏锋几乎没有离开过铁匠铺子,胡璃也很少出去,只是偶尔觉得炉子旁边太热了,让其口干舌燥之时才离开片刻去找一口水喝。偶尔,胡璃也一个人去街上转一转,看看人间的繁华景象。

    只是没有云藏锋相陪,终究是不敢走得太远。这么多时日以来,云藏锋的小心谨慎让胡璃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会给她和她的公子带来一些未知的麻烦,甚至在不明真相的百姓眼中引起恐慌。

    她也终于知道了那一夜经过的那条巷子中,那些环肥燕瘦的姐姐们是做什么工作的人,不由得让她有些好奇。要说害羞的话,也是有一些的,但却是不多,她本身就不是人间的一份子,所谓道德观念,不过是人类社会对于人类的一种要求罢了,对于妖兽,却不适用。

    从妖兽的角度来说,交 配是一种必要的繁衍手段,还是兽体的时候,很难从繁衍手段里面获取什么快感。化作人形之后,妖兽更是会把这种繁衍手段当做一种原始的冲动,一种兽性驱使的本能,没有什么下贱与不下贱之说。

    三天前来到这个铁匠铺铺子的时候,云藏锋就很直接的与老板谈好了价钱。老板是一个老实的生意人,手艺很不错,做的都是一些农具和生产工具,偶尔会有一两个行走江湖的侠客路过,看上了老板手艺的,会提前付下定金,想要打造一两件兵器。

    老板以为云藏锋也是这种人。也怪云藏锋自己最开始没有说出自己的要求,而是一进门就往炉子

    前面跑,老板还细心介绍自己的手艺,并拿出了几件还没有送到客人手里面的兵器作为凭证。

    有一柄剑,造型古朴,剑身笔直,颜色偏红,应当是采用了一些红色的材料所致。长剑不似软剑一般,虽然也是走轻灵的路子,却是要厚重一些。

    还有一套成套的暗器,共计四十九枚飞刀,大小不一,轻重不同,做工十分考究,这种暗器所能达到的效果因为本身的差异也有所不同,当然也就更加考验使用者对于暗器基本功夫的掌握。

    老板介绍的兵器都算是凡品中的中上流,只不过凡品终究是凡品,缺少了一些灵性,材料的限制和技术的落后都不能让这些入云藏锋的法眼。

    在看炉子的时候,云藏锋也没有仔细去听铁匠铺老板说些什么,但是只要一看东西就知道这家店的老板手艺好是没得说的。最终他还是说明了来意,他想要在这里借店铺的炉子一用,打造一件兵器。

    当云藏锋说完自己的请求的时候,老板立马摇了摇头,说道:“客官,这不成,我还要做生意。您也看到了,这个铺子里面就这一个炉子,您要是把这唯一一个炉子占用了,我这生意就做不成了。”

    云藏锋自然知道打开门做生意的难处,他也正是考虑到这个铺子小,轻易不会有人来打扰才选择了这里。所以他对老板说道:“老板,我也不白用你的,价钱上面肯定会让你满意。跟你说老实话,我要打造的这个东西特殊,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这段时间不能停火,你这儿安静一点,我才相中了你家。”

    “还是不行,我这儿生意虽然差了一点,但是做生意讲究一个口碑,要是真有客人上门,我就真不能做了。客官,您还是另外找一家店试试吧。”铁匠脑袋摇得像一个拨浪鼓,依旧坚定地拒绝了云藏锋的请求。

    云藏锋肯定不会死心,说道:“你这样,就当我包你几天,你去给我找些材料,顺便烧火,把握一下火候。你手艺不错,让你来控火,我也放心。”

    铁匠闻言有些吃惊说道:“怎么?客官你不要我动手打造你所需要的东西?莫不是看不起我的手艺吗?如果不信我,您请自便,恕我不能招待您了。”

    云藏锋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老板你也别这么大火气,我先给你看一样东西,我相信你是识货的人,看了就应该明白你的东西和我那件东西的差距在哪。你也不是为了钱,你要是真喜欢打铁锻造这方面的事情,说不定能从里面学到点技术。”

    自己觉得自己是江宁郡城第一的铁匠有些不齿的冷哼了一声,他不敢说自己的手艺有多么出众,但是也决不允许一个外行来说道。单单凭借他对打造这一行的热爱,就可以甩江南大多数铁匠好几条街。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热爱,铁匠在打造那些兵器的时候也不会这么具有匠心,做得这么考究了。

    看着铁匠一副不信的模样,云藏锋也没有跟

    老板急,只是不急不忙地从外面的马车上面把自己的佩刀拿了下来,放到了老板面前。

    长刀用一层布包裹着,看不到样子。但是听声音,老板就知道应该是一件好兵器,他有些怀疑这个年轻人真的有点东西了,同时,也慢慢把目光移到了长刀身上。

    云藏锋慢慢把布揭开,通体流光的材料,锋利的刀刃,细致的雕刻一瞬间就抓住了铁匠的眼睛。铁匠小心翼翼地去抚摸长刀,用自己的手去感觉刀上面每一寸的质感,只有真正的铁匠才能感受得到这把刀蕴藏的技术是多么深厚。

    “咳咳。老板,看够了的话,差不多该把刀还给我了。”云藏锋看着铁匠摸着刀如同见了玩具的孩童一般,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但是还是强装着面色正经地说道。

    铁匠也自觉有些失态,直起身子来,把双手在身前的围裙上面擦了擦,小心翼翼且将信将疑地问道:“这把刀是客人您自己打造的?”

    云藏锋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装大尾巴狼,他很干脆的摇摇头说道:“不是,这是我师父打造的,而我只不过学到了他指甲盖那么大一点的本事。”

    “那也够了,那也够了。这样,我不要您的钱,但是您得把刀借我看,您什么时候走,刀什么时候还给您。你打造东西的时候,我要在您旁边看着。如果您答应,这些天,这炉子和这铺子就随您使用了。”铁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都放着光,宛如见到了猎物的狼。

    “成交。”云藏锋很干脆地点了点头,这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看着铁匠的样子也不是贪财之人,根本不用担心会把刀拿出去卖了,他只是想要学习刀里面的技术而已。

    既然谈成了生意,云藏锋很干脆的报出了一份清单,让老板帮忙去集市上面看看有没有这些材料卖。老板一听云藏锋报出的“精金,龙骨,滑石…”等等一串材料的名字,就知道这人也是个行家,忙不迭的答应了。

    很多材料老板这儿都有,也幸亏老板喜欢炼器,平日里就自己注意收集一些稀少的材料,否则一时半会还真凑不齐这么多。

    有一些没有的,老板也答应尽快从自己的关系网中给他弄来,只是价钱上面,恐怕并不便宜。

    云藏锋要的不多,主要的材料都在自己手里,其余的只是用来辅助打造的东西。所以凭着云藏锋的身价,那一些东西还是能够买得起的。

    两人商定,云藏锋先动着手,材料老板尽快弄来,两边都不耽误。于是,云藏锋就开始了新一轮的炼器阶段,上一次还是在蜀山的铸剑池之中。

    三天过去,兵器的胚胎早已经成型,就还差最后细细打磨的阶段了。这个阶段,云藏锋准备交给老板去做,他教给了老板一些段武教的东西,很多他自己都没有领会,只是转述了段武的原话罢了。

    而这,也算是给铁匠老板的一点点小小的报酬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四名 器

    “成了…”云藏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自己的作品微笑着自言自语道。

    他面前放着的是一把刀,一把古朴而笔直的刀。刀身比一般的刀要长一点,也比一般的刀略微窄一些,甚至比许多的剑还要窄,那一块材料也就这么大,拉长了就只能是这个样子,云藏锋也没有想到这无可奈何之举,竟然让这把刀有了意想不到的美丽外观。

    亮黑色的刀身在火光之中熠熠生辉,宛如活着的一条银蛇,缠绕在刀身之上。刀背厚一寸三分,刀刃更如同一张薄纸一般,也正因为如此,这把刀的锋锐程度难以估量。

    一旁烧着炉子的铁匠铺老板听到了云藏锋轻轻唤出来的这一声,也笑嘻嘻地把脸凑了过来,他早已经知道将要打造出来的刀是个什么样子了,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乖乖,可真是漂亮。”

    “那是当然了,毕竟这些材料都是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好东西啊,如果拿出去卖,那也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云藏锋听到铁匠铺老板的夸赞,也丝毫没有谦虚的想法,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这一份夸奖。

    铁匠铺老板轻轻拿起刀来,有模有样地挥舞了两下,食中二指轻轻拂过刀身,然后说道:“无论是重量还是其他的方面,在我见过的兵器当中,都是佼佼者。如果硬要比较的话,恐怕也只有江湖上盛传的四把名 器可以与之媲美。”

    云藏锋笑了笑,没有接过这个话头。诚然,即便是涉足江湖不算太久的他也知道江湖上盛传的四把名 器是什么。

    四把名 器之中,有一刀一剑,一枪一棍。

    刀乃是西疆某一个神秘部族的破阵刀,传说此刀通体血红色,饮血之后更是威力倍增,杀得人越多,刀的威力就越强,使用者往往因为刀本身的魔性而被吸干内力,榨干神髓,最后在战阵之中力竭而死。

    当年有人持此刀鏖战三十部族联军,在军阵之中冲杀无忌,但凡所过之处,军士所结阵法脆如薄纸,三十部族无一不是溃不成军,故而因此得名“破阵”。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持刀破阵之人在用刀之前,完全是一个不会用刀的普通人,所以,在战阵之中力竭而亡的人没有被人记住,刀却名传千里。

    传闻那一战之后,破阵刀就下落不明,有人说是被某一个神秘部族给藏了起来,没有人再敢使用,也没有人再见过它在战场上的神威。

    一剑,则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剑道世家叶家的传家之宝,落寒剑。落寒剑不如破阵刀那么神秘,它的种种都已经是全江湖都知道的秘密。

    此剑乃天山寒铁淬炼而成,滴水成冰,削铁如泥,无疑是一把宝剑。

    落寒剑成名只因叶家先祖曾经在泗水河畔与四大家族之一的段家某一代家主一战,叶家先祖竟然胜了半招,后来江湖上便有人传言,叶家先祖之所以能够胜得半招都因为落寒剑之

    功。

    一柄落寒剑吸引了多少不知道天高地厚和居心叵测之辈前赴后继去叶家一探究竟,有光明正大前去拜访想要讨教的,也有趁着夜色潜入夜家想要将宝剑盗出的,最后却没有人成功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落寒剑之名也已经成了街头巷尾,人人口耳相传的一个市井传闻而已了。

    再说那杆枪,长枪有名曰惊蛰。不知道是谁说自己亲眼见过那样一杆枪,枪动而闻惊雷之声,而见百物复苏。长枪舞动之间,只见枪影如同天地间一条苍龙飞舞,一枪刺出,又只剩下枪尖一点寒芒。

    惊蛰的去向无人知晓,但是传闻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玄乎。每一个谈论起它的人都好像亲眼见过,但是人人心里都明白,此等宝物不可能人人都见过。只是所有人所说的话都相互印证,竟然半分不差,着实令人称奇。

    一棍名为千斤秤,成人臂膀粗细,用之可以听见呼呼风声。传说此棍重逾千斤,擦一擦身子骨断筋折,碰一碰则魂飞九天。

    千斤秤上一次现世的时候,拿着它的人叫做道无疆,他去一家姓于的武林世家门上寻仇,于家闭门不见,道无疆冷笑一声一棍过去便将门口三丈之高的石狮子抚平成为了一堆稀碎的石粉。

    那日之后,于家也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千斤秤的名头也响彻江湖。

    对于四件名 器,云藏锋也是将信将疑地,很多时候人的名会成就兵器的名,兵器也会成就一个人。也许是兵器的主人过于强大,才让手中的兵器成为江湖上的名 器,也许是兵器本身蕴藏的巨大威力,让兵器主人一举成名。

    不管如何,至少云藏锋不会尽信这些江湖传闻。他觉得目前从他自己手里头出来的三件兵器,只要赠予的那两个人能够善加利用,也不会比所谓的四名 器差。

    两把剑,他送给了李秣陵,当然,这本来就是恒峰留下来的东西,充其量算是给故人遗物找了一个好的归宿。云藏锋相信李秣陵的未来是不可估量的,以这个小子的韧性,今后的江湖上必然有李秣陵三个字的传说,既如此,也必然不可能少了那两把剑的陪衬。

    还有一件兵器,便是刚刚出炉还没有起名字的这把刀了,这把刀是送给小虎的,配合着姬不予从宫里带出来的刀法使用,也算是云藏锋给自己这个便宜小舅子的一件礼物。

    “好了,刀算是成了,再打磨一下,就可以拿得出手了。只不过,距离我想要的样子始终还差一点点东西啊。”云藏锋从铁匠铺老板手里把刀接过,然后喃喃自语道。

    就在铁匠铺老板还在琢磨的时候,云藏锋就对他说道:“老板,接下来的东西就麻烦一下你了,三天没有合眼,我实在是有些疲惫,加上那个东西其实也不太重要,所以交给老板你,我也是很放心的呢。”

    看着云藏锋的笑意,老板不由得有些被看轻了的感

    觉。不过,这几日以来看着云藏锋从冶炼材料开始,一步一步地将刀打造成型,老板也着实学到了许多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想象到过的技术。

    毕竟,段武从许多许多年以前开始就自己锻造兵器了,即便是段武自己不入眼的一件兵器放到江湖上也是可以让诸多大门派抢破头的宝贝。

    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如一日的对锻造之道的钻研,让他在打造兵器这一个方面有着别人可能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仙家所谓的炼器不敢说,凡尘俗世中的兵器应该是没有一件比得上段武所造之物的。所以云藏锋才敢夸口说自己只学到了段武的一点皮毛就能够比肩江湖上许许多多自诩不凡的锻造大师了。

    听闻屋内传出声音来的胡璃也从铁匠铺外面走了进来,这几日以来,胡璃就守在铁匠铺的门口,很少离开。好在铁匠铺老板还是会回家去歇息的,第二天早晨来的时候,还会给云藏锋和胡璃带上一些方便的吃食。

    “公子,可是大功告成了?”胡璃顶着一头杂乱蓬松的头发,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还散发着一股子多日没有清洁自己的臭味儿。

    云藏锋一看到胡璃就情不自禁地开心起来,在胡璃的鼻子上面点了一下说道:“你啊,怎么弄得这么脏兮兮的,像个小叫花子,臭烘烘的,我们还是先去找个客栈休息一天,好好洗漱一下,明天再去龙虎帮总舵找阿龙哥和小虎哥。”

    对于胡璃来说,云藏锋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所以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温顺地站到了一旁。云藏锋把接下来要打造的东西给铁匠铺老板交代了,然后问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铁匠铺老板回答道:“打造一根拐杖的样子不难,要求中间是空的,也不太难,只是我不明白,客官要这样的东西干嘛使呢?难不成也是什么厉害的兵器?”

    云藏锋神秘兮兮地说道:“刀鞘。”

    一天之后,龙虎帮总舵的门口。一位穿着打扮都比较粗犷的年轻人带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在此驻足。

    龙虎帮总舵自然还是有几个看门的小兄弟,只不过自打阮步义来了之后,这些工作就交了“黑熊”来做。

    云藏锋刚刚靠近龙虎帮总舵,就察觉到了龙虎帮门口处的异样,他拉住胡璃说道:“你站在这里等我,龙虎帮好像发生了什么情况,我先去看看。”

    看着胡璃点了点头,云藏锋才猫着腰走了出去。走到龙虎帮总舵的门口,两位大汉自然是把这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人给拦了下来:“站住,这位少侠,龙虎帮最近不方便待客,如果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先告诉我们二人,让我等进去禀报之后再给你答复。”

    云藏锋笑道:“我是龙虎帮帮主的朋友,因为一些私事前来拜访。看二位武功不俗,龙虎帮应该还没有这样的大佛吧。不知二位是敌是友?”

第一百三十八章 酣战黑熊卫二人

    守卫在龙虎帮总舵大门前的两位“黑熊”卫,都是五大三粗的类型,宛若两尊铁塔矗立在龙虎帮总舵的大门口。

    左边一位豹头环眼,胡子一根根竖立起来,右边一位,面容白净,如果身材瘦弱一些可能就像是一个白面的书生,可惜配上那虎背熊腰的身材,是在是有些不。

    “听阁下这个话,是要动手?不知道是敌是个什么说法?是友又是个什么说法?”面容比较白净的那位黑熊卫看起来要傲气一些,露出了一个不知道是自负还是自信的微笑,缓缓开口说道。

    豹头环眼的大汉将白净黑熊卫拦在身后,说了一句:“诶,兄弟切莫鲁莽,不可轻易与人动手。这位少侠,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就请回吧,我们这儿没有什么好相告的。即便是你问,也不会从我们这里获得半个字的。”

    云藏锋闻言,微微将眼睛眯起来,掩盖出了从眼神之中迸发出来的锋芒,冷笑说道:“既如此,二位想必是敌非友了。也罢,碰巧这两天,小弟我新锻造了一把刀,试刀的时候,试剑石被一刀劈成两半,不知道对敌起来,还有没有这般威能。”

    话音刚落,白净的黑熊卫向前踏出一步说道:“正合我意,放马过来吧。”

    豹头环眼的大汉反应正好与白净的黑熊卫相反,他脚步微微后撤,取出背负于身后的盾牌,一副认真御敌的样子。

    黑熊卫联手对敌是一直以来的惯例,两人对敌便有两人对敌的打法,这二位正巧合作了多年,也曾在多个任务当中斩落敌人首级。姬修曾微服私访游历大川南北,也有不少的刺客伺机要杀这个皇帝。

    汉唐王朝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国内想要造反的人没有多少,但是正是因为得天独厚的条件,汉唐王朝四周环伺的虎狼却是不少。西疆和北域只能算是其中的两个部分罢了,东海诸岛和百越密林偶尔也有蠢蠢欲动的行径。

    更何况,汉唐王朝周边还有小国数十个,虽然是汉唐王朝的附属国,也难免对于这个宗主国心怀怨恨。

    所以说这些年来,姬修遇到过得惊险时分也不算少。如果说腾龙卫是为了防止士兵哗变,抵抗大军所用,那么黑熊卫就是为了贴身保护皇帝而特别训练出来的精锐卫队,黑熊卫联手对敌,一攻一守,滴水不漏。

    姬修也曾经夸奖黑熊卫说道:“有黑熊在侧,寡人性命无忧。黑熊之威,可比肩天下英雄。”

    今日,豹头环眼的大汉和白面黑熊卫对上了云藏锋,也如同以前联手对敌一般,很快便一前一后进入了战斗戒备的状态。

    云藏锋本来拿着布匹包裹着的长刀,此刻为了验证一下新铸佩刀的威能,竟是把长刀置于地上,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根像是拐杖一样棍状兵器。

    “这就是阁下的刀?”白面黑熊卫露出一个不齿的讥笑来,看着云藏锋手里的拐杖嗤笑道,“依我看,

    是一根烧火棍还差不多,年轻人,回去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白面黑熊卫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轻佻,表情更是不屑,仿佛根本没有把云藏锋放在眼里,但是他微微向前一步的左脚已经将他所有的意图都暴露了。

    协作多年的豹头大汉甚至自己这位伙伴的脾气性格,越是让他感觉到棘手的对手,白面黑熊卫就会在言语上越发的轻佻,直到将对方激怒为止。虽然白面黑熊卫有如此举动,可是,豹头大汉知道白面黑熊卫心里从没有小觑过任何一位对手,因为,至今为止,他们二人都没有失手过。

    云藏锋拿着手里的“烧火棍”随手挥舞了几下说道:“看来,二位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了?”

    高手过招,不仅仅是要看武功的高低,更是眼力和心理素质的比较。云藏锋从小到大都是由世间绝顶的高手喂招习武,眼力自然不可能差了。

    他看得出来白面黑熊卫虽然嘴上轻浮,但是,脚下和手上都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豹头大汉和白面黑熊卫两人一前一后,却没有一人是摆出了攻击的架势来,两人都是守势,让云藏锋不由得轻看了他们一眼。

    对于云藏锋来说,面对一个没有交过手的对手,不战而采取防守架势,那只能说明这个人对自己没有信心。但是对于两位黑熊卫来说,防守是他们全部的工作,他们只需要死守,根本不需要进攻,他们所学的招数里面也没有进攻,可以说他们的人生根本没有“进攻”这两个字。

    黑熊卫杀人一般都是让别人攻不破,然后用所学的功法让敌人无法逃脱,最后用自身的蛮力捏死对手。

    就如同他们的名字,黑熊,皮糙肉厚,打不死甩不掉,冲冠一怒可以纵横山林,力大无穷足够傲视天下。杀人,任何方式都可以,不需要学习多余的招数。

    可是面对云藏锋这样一个从气势上就已经让两个人都感觉到棘手的家伙,黑熊卫的二人不敢托大,时时刻刻提防着对方突如其来的杀招。

    听到云藏锋的问话,白面黑熊卫冷笑着说道:“随时可以领教阁下的高招。”

    “既然如此,那就来了。”话是云藏锋说出的,话音刚落,云藏锋就消失在了黑熊卫二人的视野当中,纵然以二人江湖上二流高手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一道残影,下一个眨眼之后,一根黑色的“烧火棍”就出现在了眼前。

    高手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常人是脑子先动,然后再动身体,而高手是身体本能的动作,而后脑子才告诉自己方才的一幕有多么惊险。

    之间白面黑熊卫一个“铁板桥”,看着“烧火棍”的影子从自己面前拂过,呼啸的风声告诉白面黑熊卫,这一下如果挨实了,恐怕只能是一个脑壳崩裂,血肉飞溅的下场。

    云藏锋说了一句:“反应不错嘛。看来有点本事,也难怪龙虎帮会失陷于你们这帮杂碎手里。”

    说着,“烧火棍”直向下劈,这分明一招刀法,即便是由一把钝器用出来,所带的锋锐气劲也是让白面黑熊卫心惊不已。

    此刻白面黑熊卫正仰面向上,腰部发力撑起了整个人的重量,“烧火棍”下劈而来,眼见避无可避,索性脚下一松,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软倒在地,使得云藏锋此招再一次落了个空。

    云藏锋见状还要追击,不料豹头大汉举盾从白面黑熊卫身后飞出,以盾为攻击手段,想要撞击云藏锋。不得不说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配合巧妙,白面黑熊卫软倒在地的动作几乎和豹头大汉飞身而出的时机结合在一起,敌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承受了一下重击。

    飞身而来的豹头大汉身材硕大,并且已经近在眼前,云藏锋估摸了一下,如果向一旁闪躲,恐怕也会受到一些轻微的擦伤,反倒是让他们二人涨了志气。

    于是乎,云藏锋仗着身体异于常人,在一瞬之间,收起“烧火棍”护在身前,黑色盾牌与黑色的铁棍在半空之中交响,“铛”的一声,仍有余韵。

    受到撞击的云藏锋接连退出三步,卸力之后只觉脚下多了一个深坑,饶是以云藏锋身体之强悍,也觉得胸闷气短。反观豹头大汉,在空中受到冲击的反噬之力,五脏六腑都如同被摇动了一般,落地之后,劲力源源不断反推而来,如果不是白面黑熊卫在身后挡住,恐怕豹头大汉会被这个反推之力冲倒在地。

    虽然有同伴帮忙挡住反推之力,但是冲击所带来的伤害可是由豹头大汉独自承受,停下之后,豹头大汉强忍着上涌的气血,脸色憋得通红。

    云藏锋也不好受,但是他在地上,冲击的力量很大一部分都被地面卸掉了,所以受的冲击倒是没有豹头大汉严重。

    说起来这么久,其实三人之间的过招,也不过在十几秒的时间内。

    云藏锋没有趁虚而入,反而是说道:“你还是吐出来吧,这么憋着,更容易憋出内伤来,到时候更加难以医治,虽然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命活着离开。”

    他不说还好,他这句话刚一说出来,豹头大汉就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吐出这口淤血之后,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他回过头来看着云藏锋说道:“那还真是要谢谢阁下的建议了。”

    “不必不必,只是我的刀都还没有出鞘,如果没有人欣赏,岂不是太无趣了一些?”云藏锋摆了摆手,接着一只手握住了“烧火棍”的中部,另一只手拿住其中一头,缓缓抽出。

    只见原本浑然一体的“烧火棍”硬生生被分成了两截,一把刀,一把很细的刀从烧火棍中被变了出来,银白色的刀刃竟然映射出淡蓝色的光辉,漆黑的刀背上面隐藏着火焰般层层叠叠的花纹。

    刀的样子很普通,没有金银粉饰,只是那股寒芒,让白面黑熊卫咽了一下口水,也让豹头大汉握紧了手里的黑色盾牌。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以一敌二

    “二位,小心了…”这句话一出,龙虎帮总舵的门口刮起了风,刮起了一阵由无尽的气而构成的风。

    那是因为拔刀出鞘的云藏锋再一次动了,身形所过之处的残痕还依稀可见,可是黑熊卫二人却是不知道如何躲避,漫天的刀芒已经将二人的退路封死,刀的气和杀气交错而出,两股气构成了这一股风势,甚至比杀人不少的黑熊卫的杀人更强。

    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所站的圈子不断缩小,二人拿出了黑熊卫的看家本领,严防死守。虽然如此,可是二人也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怕不是自己将眼前这个粗野少年拖死,反而要被这个粗野少年的刀切成无数的碎块。

    云藏锋看着背靠背的二人将黑色盾牌举在身前,将身后交给了让自己放心的对手,也停了下来。他说道:“二位真是协作多年,单单从这防守之势就能够看出了,我这刀法就讲究一个速度快,在对手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给予致命一击。可是我刚刚转了这么多圈,你们二人组成的防御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在下佩服。”

    在黑熊卫二人之中,白面黑熊卫可以说是要比豹头大汉话多太多了,听到云藏锋这么说,白面黑熊卫立即说道:“阁下过奖了,能够逼着我兄弟二人龟缩与盾牌之中,不敢露头,阁下的本事也不小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对敌的态度更加小心了几分。他们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与人交手的时候,将自己的功法告知给对方,除非,有更为强力的招数要使出来,并且有足够的信心可以破掉二人的防御。

    眼前的粗野少年既然敢告诉他们二人他的刀法是以速度见长,以出其不意来制敌,那么在二人有防备的情况下,云藏锋断然不会接着使用此刀法。那也就意味着,眼前的粗野少年必有杀招在后招待他们二人。

    不出二人所料,云藏锋说道:“前些天我在临清城偶然得到一套有意思的剑法,这几天又在江宁郡城打造了一把有意思的刀。你们看这刀,可像是一把单面开刃的剑?”

    白面黑熊卫道:“刀还不错,可是使刀的人还是差了一些。”

    “哦,是吗?”云藏锋笑道,“好也罢,坏也罢,终究二位都是将死之人,我也见过广阔天地的一角,不会如你一般狂傲自负,更不会将你的话放在心上。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我便把你这些话当做哀伤的悲鸣吧。”

    无尽剑法,话音刚落云藏锋就用出了这套剑法,刀尖撞击在二人的盾牌上面,二人的压力却比之前被云藏锋怪异身法包围之时还要轻松许多。

    “这就是你所说的剑法?我还以为是什么杀招,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你还是用之前的刀法来得痛快一些,这等不痛不痒的招数,实在是不够看了,年轻人。”白面黑熊卫倒是真有放松之心,嘴上也

    管不住,开始了对云藏锋的嘲讽。

    白面黑熊卫嘴上还在说着,豹头大汉就一盾牌用力荡开云藏锋从不远处刺来的薄刀,接着把盾牌朝着云藏锋扔出,整个人也欺身而上,想要一举把这个难缠的对手拿下。

    豹头大汉一边这么做着,一边说道:“废什么话,赶紧趁着他此刻攻击绵软,将其拿下。”豹头大汉的话不多,此刻却是着急地说出了这样的话,看来他真是被逼到了绝境上面去了。

    飞行的盾牌击在云藏锋的薄刀上,弹射而回,豹头大汉将其接住,借着盾牌弹射而回的力顺时针旋转一圈,用盾牌的防御面当做攻击手段,一个摆锤向云藏锋的脑袋攻去。

    就在这时,白面黑熊卫的攻击也随之而至,黑色盾牌先如同草丛之间的黑色巨蟒蹿动而来,白面黑熊卫的一招“扫堂腿”也近在眼前。

    只见在如此夹击之下,云藏锋不慌不忙,脚下连退数步,接着就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轻一踏,跃起数丈之高,又退出五尺之远。云藏锋缓缓下落,脚刚一触地,便持刀猛冲而上,这时,黑熊卫二人还收招未及。

    豹头大汉招数先出,见云藏锋动作迅捷如斯,一步踏出,护卫在白面黑熊卫身前,云藏锋一刀猛砍在盾牌之上。

    没有想象之中那种金铁交击的清脆声响,反而是如同在铁瓮之中打了一架一般,瓮声瓮气的沉闷声传出来。豹头大汉先是觉得一股巨力将其往后推出,接着便如同身处于浪潮之中,被接连不断的力道连连击中。

    饶是以黑熊卫身体之坚,意志之强,也不由得发出了低沉的闷吼声。白面黑熊卫见同伴受伤,一边着急一边也是不忿,拍地而起,持盾就向着云藏锋攻去。云藏锋也没有闪躲,也没有防守,反而以攻代守,先一步将长刀刺出。

    二人交手数招,白面黑熊卫却是丝毫不占上风,只见云藏锋手上残影连动,白面黑熊卫一张盾牌也是舞得虎虎生风。

    只是白面黑熊卫在此次交手之中却只能步步败退,双手握盾护住全身要害,却根本无法反击一丝一毫。云藏锋则是拿着刀用出“无尽剑法”,刀上的力道一道强过一道,一刀强过一刀。

    “你二人败势已经显露,不如早些缴械投降,将如何残害龙虎帮上下事实经过一一说来,我说不定可以留你们二人一个全尸。倘若不然,休怪在下手中的刀不留情面。”云藏锋一边舞动着薄刀,一边厉声喝道。

    白面黑熊卫“呸”了一声说道:“身在江湖,自然身不由己。生死有命,我兄弟二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你要杀便杀,技不如人,我兄弟也绝不会有什么怨言。要说残害龙虎帮,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强贼还要狡辩,”云藏锋手上攻势不减,眼神中恨意更甚,“当真是巧舌如簧,强词夺理,看来说不清楚了,看刀。”

    黑熊卫二人一直觉得云藏锋不过是一个来闹事的市井混混,本想露两手就将其赶走,没想到却碰上了硬茬子。云藏锋走到龙虎帮总舵之前,看到守门的不是原本的龙虎帮兄弟,心中自然先入为主地认为,有人找上了龙虎帮的麻烦。

    龙虎帮虽然是江宁郡城第一大帮,但是还不至于可以购置如此精致的黑色玄甲,更不用说黑熊卫二人身上的煞气是龙虎帮这些弟兄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经历了泰安城何家的事情,云藏锋难免有些成为了惊弓之鸟的嫌疑。

    再加上白面黑熊卫就是那种嘴上不饶人的性格,自诩在黑熊卫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又是与一直以来合作的同伴联手对敌,心里难免有些看轻了云藏锋,也不愿意去对云藏锋的怀疑进行解释。

    眼看情势越发危急,豹头大汉也不顾手上的酸麻,冲上来就要去搭救一直以来性命相交的战友,云藏锋刀刃一甩,一股无形刀芒应声而出。

    豹头大汉见刀芒袭来,举盾挡在身前。刀芒强悍,直直轰击于黑色盾牌之上,黑色盾牌由中心处呈蛛网纹路龟裂开来,最后应声而碎成数块,散落在地。刀芒去势微减,再轰击在豹头大汉的身上,豹头大汉仰面而倒,双手鲜血不止,一口淤血又从口中喷出,接着便倒地不起,不知是死是活。

    白面黑熊卫见状“啊”地嘶吼了一声,竟然放弃守势,强攻而来,一副要为了战友报仇的嗜血模样。

    只见白面黑熊卫双目赤红,泪流满面,攻击来回之间竟然没有半分守势。云藏锋有意留手探查事实真相,刀芒所过之处,尽皆是偏移了半分,但是无尽剑法何其迅捷何其猛烈,饶是无心的招数,也足以让白面黑熊卫全身尽是被割裂开来的刀口,血流不止。

    云藏锋见白面黑熊卫纠缠不清,心想反正那豹头大汉也没死,不如就在这里一刀斩落此白面贼,然后留得豹头大汉性命慢慢探查。

    正当云藏锋暗自忖度之时,手上必杀之招已经准备完成,一声闷喝从身后响起。

    “住手,否则我便杀了她。”听闻此声,云藏锋回头看去,却是与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穿着打扮尽皆相同的一人,此人从容貌上来看,又比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要冷峻许多,从气势而论,应该也要强上不少。

    此人不知道从何处找到了在街对面一个角落之中观战的胡璃,此刻胡璃正在此人挟持之下,眼神中虽然害怕,但是也有一股决绝之意。

    云藏锋刀刃直刺而出,一股无形之气笔直从刀身上冲出,轰击在白面黑熊卫身后的石板之上,石板路“蓬”的一声巨响,在地面炸出一个大洞来。

    云藏锋说道:“放开她。”

    “队长,”白面黑熊卫见到来人,一个铁塔一般的大汉竟然哭出声来,“刘集他…他…死了!”

第一百四十章 要一只手

    “啊…看来事情不能好好地解决了啊,既然你是他们的队长,说起来,屠灭龙虎帮的事情你也有份了吧?放开你怀里的女孩,我还可以给你们留一个全尸。”云藏锋学着权富贵的样子掏了掏耳朵,然后把从耳朵中掏出来的污秽信手弹飞,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冷峻的说道。

    他本来以为这样一句话至少会换来被白面黑熊卫称为队长的人的反扑,没想到那个所谓“队长”竟然十分顺从地将胡璃放开,然后说道:“放开这个女孩不成问题,另外,这位少侠跟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云藏锋示意胡璃到他的身边去,胡璃也顺从地从那位“队长”的身边迅速跑开,到了云藏锋的身边。

    “误会?”云藏锋见到胡璃安全了,对方也的确给出了十足的诚意,便把手中的刀放低了几分,不要直逼着白面黑熊卫的要害,但也没有完完全全地放松,仍然留有三分警惕心,防止来自白面黑熊卫的反扑。

    心思放在白面黑熊卫的身上,云藏锋的嘴里仍然和那位“队长”对话着:“你说误会,我可不觉得我跟一个挟持女孩子当作人质的人之间会有什么误会。”

    那位“队长”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豹头大汉的身边,蹲下身子仔细察看豹头大汉,也就是刘集的伤势之后,才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这位少侠,我叫万千仇,不知道少侠怎么称呼?”

    “有什么话,阁下就直说吧,不用跟在下套什么近乎。到时候,该动手的还是得动手,知道不知道一个姓名又如何呢?”云藏锋并没有领万千仇的情,而是颇为不近人情的如此说道。

    万千仇也没有特别往心里去,仿佛云藏锋这种不给面子的行为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盯着云藏锋说道:“我的确是他们二人的队长,按理来说,属下惹怒了少侠,是我这个队长管教无方,当领罚。但是少侠冤枉我等屠灭龙虎帮,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云藏锋说道:“龙虎帮帮主和副帮主乃是我的挚友,龙虎帮上下,我不说人人都认识,至少也挂个脸熟,守门的两位兄弟更是熟稔。方才我回来龙虎帮总舵,看见门口守卫的兄弟换了,我心中便有了计较,不曾想这位白净的兄弟二话不说便要动手,我从未见过几位,几位的身手和杀气也不是区区龙虎帮能够请得起的,所以我想几位怕不是仇家请来的杀手。”

    “少侠这番推断倒是合情合理,不过却与事实差之甚远。”万千仇听完了也没有讥笑云藏锋武断的推论,反而是尽心解释道,“我等的身份不便告知少侠知道,但是可以告诉少侠,我等只是在此有一些事情要办,然后暂时借住于龙虎帮,此前也与龙虎帮的龙虎二位帮主相谈甚欢,并无加害之心。”

    万千仇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一下,趁机观察云藏锋的反应,云藏锋对于万千仇的话也是将信将疑。他把目光转向了胡璃,胡璃微微点头,她知道云藏锋

    是担心她,怕她受到什么伤害或者是受到了惊吓。

    胡璃点头示意,也是告诉云藏锋她没事,好让云藏锋放心。这一点头,也让云藏锋明白了,从一开始,守门的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就没有承认过屠灭龙虎帮上下的事情,一切都是云藏锋自己的凭空臆断。

    黑熊卫二人一个想要与高手过招,好勇斗狠,喜欢惹是生非,另外一个虽然明白事理,但是口舌笨拙,不善言辞,见到兄弟上前与人动手,自然是想要先相助,也没有去解释这个误会。

    云藏锋见二人不加解释便要喊打喊杀,觉得这个场面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觉得黑熊卫二人是被说中了痛脚才恼羞成怒,没想到误会则因此越来越深。

    站在一边观察云藏锋的万千仇见云藏锋目光闪烁,注意力放到胡璃身上,也是自己有了计较,心知云藏锋心中已经相信了七分,便称热打铁地说道:“先前少侠与我二位兄弟战至酣处,我害怕突然加入会让少侠更加勇猛,反倒劝不下来,碰巧看到了在角落中关注着少侠动作的这位姑娘,料想二位关系匪浅,所以才出此下策,挟持姑娘来阻止少侠,多有的罪,还请二位宽宏大量,多多包涵。”

    万千仇说完也是一拱手,摆出一个向云藏锋和胡璃道歉的姿态来,胡璃刚刚受到惊吓不浅,畏畏缩缩地躲到了云藏锋的身后,云藏锋也没有说话,气氛反到尴尬了起来。

    其实万千仇话中七分真,三分假,都是为了让双方有一个台阶好下,或者说让自己有一个台阶好下。

    在挟持胡璃之前,万千仇就已经在暗处观察了战团一段时间。看到云藏锋处处压制着黑熊卫二人,心里面便知道即便是自己突然出手从暗中偷袭也不会从云藏锋手中讨得好处,所以在看到了胡璃之后,才会去挟持一个弱女子。

    作为皇帝身边最为隐秘和执行力最强的一支队伍,黑熊卫只管完成任务,不讲江湖规矩。对于黑熊卫来说,不管是挟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暗中偷袭、以多打少都只是完成任务的一种手段,杀人,那是得到了当今天子的首肯的,他们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如果能够打过云藏锋,眼下的所有事情都不可能发生,云藏锋也必然会在三人合击之下喋血当场。

    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如果。他们没有遇到其他人,恰巧是遇到了这一次阮步义出京城的所要招揽的目标人物云藏锋。

    他们黑熊卫二十人只是接到了要保护阮步义安全的任务,别的所有事情一概不知情,他们知道阮步义要找云藏锋,因为阮步义让他们到街上去四处问询云藏锋的下落,却不知道云藏锋长什么样子,每每到街上查询,都只是问别人有没有见过一个二十岁上下,善用长刀的粗野年轻人而已。

    这一次云藏锋与黑熊卫二人打斗,恰好没有使用一直作为他的一个标志的武器,反而是用

    了新铸造的武器,导致了在场的黑熊卫三人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敌手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万千仇久久得不到云藏锋那边的回应,也有一些恼怒了,心说即便你是个高手,在对方如此放低身段的情况之下,也应该有一个说法,不管是好是歹,都应该给一句话啊,这样不说话的僵持着是个什么意思。

    正当万千仇要忍不住说话的时候,从龙虎帮总舵的大门之后传来了阮步义老迈的声音,那声音说道:“万队长,云少侠,快快罢手,都是自己人,莫要伤了和气。”

    原来,有龙虎帮的弟兄在院子内听到了门口传来了打斗声,就想着来到门口看个热闹。不曾想这一瞧,就看到了他们帮主的好兄弟云少侠和阮大人带来的黑熊卫打了起来。

    龙虎帮的这位兄弟自知人微言轻,不敢妄自出口阻拦,也不知道三人为何突然动手,心想还是赶快去禀告帮主为妙,便急急忙忙跑去找到了正在书房学习的小虎,小虎行动不便,便让这位兄弟赶快去通知阮步义,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为什么龙虎帮的弟兄没有第一时间去通知主事的阿龙,反而去通知了赋闲在家,学习读书写字的小虎呢?

    自然是因为小虎残疾归来之后,原本许多小虎的工作便落到了这位龙虎帮大当家的头上,事务原本就十分繁多的阿龙就变得更加忙碌起来。所以阿龙一大早就出了门,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阮步义在董一平的搀扶之下,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大门口赶来,速度比残疾了的小虎还要快上一些。小虎也是由前来报信的龙虎帮弟兄搀扶着从大门后面走了出来。

    当阮步义从龙虎帮弟兄的嘴里听到云藏锋和黑熊卫动起手来的时候,这位汉唐王朝的庭柱之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此事要遭,如不快快阻拦,恐怕生变。”

    于是阮步义也顾不得自己年迈,拔起腿来就向着龙虎帮大门口赶来,董一平看着阮步义颤颤巍巍的动作,心中不免担忧,被揪起来一般,也跟在后面,小心搀扶着。

    喊完了那句话之后,阮步义过了一会才走到门口,但见门外站着一个使薄片单刀的粗野年轻人,黑熊卫队长万千仇一脸诚恳地抱拳朝着他,白面黑熊卫则是脸色阴沉,赤红双眸仿佛随时要择人而噬,地上还躺着一个,生死未卜。

    董一平见地上躺了一个,害怕云藏锋手底下不知轻重,急急忙忙上前去探查,见只是晕了过去,才对阮步义点头示意并无大碍。

    阮步义收到董一平的示意之后才放下心来,也不理会黑熊卫,毕竟云藏锋才是这次出来的目标,他也没有客套,便说道:“想必少侠便是云藏锋云少侠了,果然英雄出少年,这一次,老朽就是来找你的。”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要跟我谈什么。”云藏锋抬手打断了阮步义的话,“现在,我要他的一只手。”

第一百四十一章 砍手

    当云藏锋说出了那一句话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只有微微吹动的干燥热风掠起了在场几人的衣袂,卷动着几片早熟的落叶在龙虎帮总舵的门口胡乱纷飞着。

    “你说什么?”也不知道阮步义是真的没有听清楚云藏锋说的话还是故意装作没有听到云藏锋说的话,又或者是对云藏锋所提出来的要求感到难以置信,总之,他如此反问了一句。阮步义多年身居高位,加上儒家修身养性所养出来的浩然正气,此刻迸发出来的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竟是让在场的诸多高手都为之一振。

    云藏锋不紧不慢地回复道:“老爷子,我知道,既然你是来找我的,并且能够找到江宁郡城这个地方,那就说明在二伯那边,你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这位万队长看样子也是随行护卫您安危的侍卫,但是我还是得说,既然他做了手脚不干净的事情,用我亲近的姑娘的性命来要挟我,这一只手,算是轻的。”

    云藏锋在见到阮步义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老者的身份并不简单,在江湖上,他云藏锋的大名不算是如雷贯耳。会来找他的,只有之前在九五城向他提过让他去沙场拼命的汉唐王朝当今天子,也就是云藏锋的二伯姬修。

    既然是如此,只需要做一个简单的联想便可以推测出老者的身份了,所以在阮步义没有自报身份情况下,云藏锋也知道老者必然是个大官。

    “大胆,你知道眼前的这位大人是谁吗?你怎么敢这么和大人说话?”站在阮步义身边的董一平自觉忍无可忍,上前一步,刀已经出鞘了两分。

    到底是年长的大人物,阮步义抬手阻止了董一平的动作,他也不想让矛盾继续激化下去。但是阮步义也没有说话,心中默默计较着得失。

    他是不了解云藏锋这个人的,但是在他出京城之前,他和韦绍年一起举荐的二皇子姬不予已经奔赴边疆,时刻准备着为了边关战事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在二皇子带着军队开拔之前,姬修特地找了他和韦绍年开了一个小会,就是点名要让云藏锋和二皇子一起前往边关,支援边关的战事。

    二皇子也提出了需要云藏锋的倾力相助,并且说了一句“此番战事要想大获全胜,非云藏锋不可”这样的话来。

    在见到云藏锋之前,阮步义认为是姬修和姬不予联名推荐的人物,必然是品德和才能兼备的上将之才,他还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抱有很大的希望。但是,闻名不如见面,此刻他只觉得云藏锋竟然是如此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阮步义还在想,云藏锋本人是否真的如同眼前所展现出来的这般小肚鸡肠,还是说这只是盛怒之下的一个莽撞之举。阮步义身处官场多年,深知看人切不可因为一件事情而妄下断言,一定要多番试探之后,才能够知道一个人是否可堪大用。

    如果云藏锋

    真的如同眼前这般不济,空有一身武力而没有一个足以容忍的仁人之心,恐怕也不足以担当此重任,他便不能讲姬修的圣旨颁布给云藏锋,到时候回到了九五城,他也只能够拼死进谏,让姬修收回成命。

    但若是云藏锋并不是眼前所见的这种小肚鸡肠的人,那么,即便是让万千仇让出一只手臂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云藏锋不见阮步义的回复,接着说道:“老爷子,就这么跟您说吧,不管你要跟我说什么事情,如果没有那只手,全部都免谈。”

    阮步义一咬牙,准备拒绝云藏锋的要求。毕竟也跟万千仇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万千仇的为人阮步义是看在眼里的,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知道深浅的人去牺牲一个忠心耿耿的黑熊卫。边关的情况少了云藏锋一个,最坏最坏也就是跟现在没有差别,但是少了一个万千仇,汉唐王朝就真正少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将才。

    如果阮步义在这里答应了云藏锋的要求,那么那些在沙场上为汉唐王朝抛头颅,、洒热血的边关将士们应当如何看待整个朝廷,那得寒了多少将士们的心。

    阮步义说道:“之前听圣上说云少侠是如何如何英武不凡,年少有为,今日一见,不免有些大失所望。云少侠大量,恕老朽不能答应云少侠的要求,万队长他即便是做了什么下作之事,也是因为爱护属下心切,情有可原。云少侠的要求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既然谈不拢,那么不谈也罢。”

    听完阮步义的话,云藏锋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拉着胡璃的手便要走进龙虎帮总舵的大门。进门前转身对万千仇说道:“万队长,山水有相逢,今儿的帐就记上了,看在先前的误会上,这仇日后再了解也罢,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云藏锋便要和小虎打招呼,准备说他和小虎的事情了。不曾想,云藏锋还没有来得及跟小虎开口,万千仇就朗声说道:“云少侠留步,不就是一只手臂吗?只要云少侠信守诺言,肯和阮大人好好谈一谈,我姓万的少一只手臂又有何妨。”

    云藏锋“哦”了一声,颇为好奇的转过身来,看着万千仇,眼中尽是戏谑,仿佛催促着万千仇尽快动手。

    阮步义年纪大,性子也沉稳,既然是万千仇自己的决定,就没有再说话。董一平和万千仇同殿作为姬修的侍卫,自然熟络一些,既有同袍之谊,又有患难与共的交情,听到万千仇说出这些话来,立马接道:“万兄,万万不可,岂可中了小人下怀?”

    万千仇闻言不为所动,只对云藏锋说道:“云少侠,借刀一用。”

    云藏锋也没有过多嗦,只把手中方才所用的薄刀信手扔出,万千仇纵身一跃,将刀接到手中,抬刀便冲着自己的手臂挥下。

    刀刃行至半空之中,万千仇只觉得一股巨力作用在刀上,再也难以寸进,定睛一

    看,却是云藏锋死死抓住刀背,让其再难下落半分。

    万千仇不禁恼怒,心说要手的是你,此刻阻拦我动手的人也是你,手上力气再加上了几分,就像是倔脾气上来,一定要将自己的手臂卸下交给云藏锋。

    云藏锋抓住刀背的手纹丝未动,任由万千仇怎么使上自己的力气,也不能将刀按下。万千仇心中也恼怒,喝道:“云少侠这又是何意?莫非是戏弄于我?我万千仇虽然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也绝不受这般恶气。”

    云藏锋听完万千仇的话,手上使劲一提,迅速将刀背放开,变爪为鹤嘴模样,用力在万千仇手腕上一点。万千仇手腕吃痛,握刀不住,将刀抛出,云藏锋再用肘在万千仇胸前一顶,只见万千仇退出两步,回过神来,刀已经又回到了云藏锋的手中。

    收刀回鞘,那“烧火棍”又变回了原先一根黑棍的模样,云藏锋将其柱在地上说道:“倘若你不给这只手,那你的手臂我就要定了,此刻你是自愿砍断手臂,那么我就偏偏不要这只手臂。”

    一系列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都反应不及,呆立当场,即便是被云藏锋拦下的万千仇本人,也没有反应过来云藏锋话中的意思,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云藏锋也不理会旁人究竟是个什么想法,转过来对阮步义说道:“老爷子,您的事情可能得往后面稍微放一放,在下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等我处理完了,我们再谈不迟。反正已经耽搁了这么些时日,也不在乎这一天半日的。”

    阮步义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好,老朽恭候云少侠大驾光临。”

    云藏锋点了点头,算是对阮步义的回应,接着便拉着胡璃自顾自地走进了龙虎帮总舵的大门,不再跟在场诸位说话了。

    小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个时候作为半个主人家,再不出来说一句话,恐怕也有些说不过去了,就站了出来说道:“好了,都是一场误会,好在没有酿成大的悲剧,大家都各退一步,先回屋歇着吧,晚上府上设宴,大家把酒言欢,将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

    阮步义咳嗽了两声,缓缓转身走过小虎身边,轻声说道:“如此便有劳虎帮主了。”董一平则是冷哼了一声,不知道心里作何想法,终归是跟着阮步义离开了。

    几位关键人物一走,剩下的人不是看热闹的龙虎帮弟兄就是闻风赶来的黑熊卫了。此番事情已了,也都做鸟兽散去,万千仇叫过白面黑熊卫将豹头大汉一起从地上搀扶起来,离开了龙虎帮总舵的大门。

    归来的云藏锋没有住处,自然是只能够去大堂等候着小虎回来,再另作安排。只等了些许时间,小虎便在一个侍从的搀扶之下慢慢从门口走了进来。

    “云兄弟,你这一手可是打了我们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移交刀谱

    看着走进门来的小虎,一直都没有笑容的云藏锋露出了一个少见的微笑。毕竟还没有进门就和两个不算差的黑熊卫大打了一场,没准还得罪了朝廷那边的人,云藏锋即便是想要开开心心的笑也笑不出来吧。

    对于小虎的调侃,云藏锋也只是回答道:“嗨,别说那些了。说说你吧,最近情况怎么样?阿龙哥又出门了?”

    “什么情况怎么样?”小虎单脚站立比较困难,所以顺势就在一旁的椅子上面瘫坐了起来,在云藏锋面前,那股子市井流氓的痞气也都展露了出来。

    胡璃在一边坐着,云藏锋说话的时候,她都是这样自己做自己的事,即便是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她也会静静地看着云藏锋,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也不会说多余的话。

    不过这一次,胡璃有些好奇地盯着小虎看了很久,他没有见过这个手脚都少了一只的年轻人,但是在路上也不止一次听云藏锋提起过,听说他还是一个副帮主。在胡璃的认知里面,一帮之主,即便是副的也应该是一个有一些年纪的人,毕竟需要管着不少人,还是要有很多阅历的,有时候年龄就是衡量一个人阅历深浅的重要指标嘛。

    胡璃也确实没有想到这个龙虎帮的副帮主竟然是如此年轻,看上去也就比云藏锋年长一点点,在她眼里,着实奇怪得很。

    小虎自然是注意到了胡璃的目光,不过还没有来得及问询云藏锋有关于胡璃的事情,两人刚见面就是在那样的一种情况下,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慢慢说的。

    看小虎都坐下来了,云藏锋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就在胡璃的旁边。他说道:“什么情况都是,身体怎么样?生活又怎么样?最近有没有遇上什么麻烦?”

    “嗨,别提了。自从我变成了这样子之后,打架打不赢,有什么事情,别说不能像以前一样纵横战场,倒还给弟兄们添了不少麻烦,让他们有了后顾之忧。哎,我这个副帮主十分的不称职啊。”小虎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虽然说的都是一些贬低自己的话,可是语气中却没有一个经历无数挫折的颓败感。

    这一点让云藏锋很是欣慰,一个人身体残疾了不算残废,身残志坚只能被称为残疾,身残志也残,那就是真正的残废了。

    云藏锋说道:“多多忍耐一些吧,你现在的情况也就是这样了,要学会面对现实,好在虽然你身体残疾了,我不能把它医好,但是我有办法可以让你重振雄风,龙虎帮虎爷的名头也不至于成为茅厕边的石头,变臭了。”

    小虎一听便来劲了,急忙问道:“我就知道你这次回来不简单,快说,到底是个什么法子?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给它办了。”

    “怎么?这么着急?都已经这么久了,还沉不住气啊?”云藏锋微笑着对小虎说道,话语中没有责怪的意思,就如同表面上一样,是两

    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互相调侃罢了。

    小虎剩下的那一条手臂淡淡一挥,夸张地说道:“兄弟,你是不知道啊,前面一段时间跟人出去办点事情,在阴沟里面翻了船。不止被人打了脸,还被人尿了一身。打那时起,嫂子就不让我出门办事了,也是我自己答应的,不过嫂子让我读书写字,以后打理生意上面的事情,那可就真是要了我的小命了,我宁愿自己出门再被人尿一身,也比这个来得轻巧。”

    云藏锋看着如同活宝一般手舞足蹈的小虎,淡淡一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一边从怀里将那本刀法取了出来,一边说道:“你也多忍耐一些,凤至姐都是为了你好,你别不知好歹,多多体谅人家一点。诺,办法就在这本书里面了,只要你吃得下来那个苦头,你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虎爷。”

    小虎笑嘻嘻地从云藏锋手里接过刀法秘笈,还没来得及翻看,嘴上就拍着马屁说道:“还是自家兄弟好啊,有这么个姐夫,没亏没亏,哈哈。”

    云藏锋也笑嘻嘻地油嘴滑舌说道:“行了,谁让你是我小舅子呢。你先看看合不合胃口吧。”

    翻看了两页,小虎就彻底被这本刀法秘笈的内容所吸引了,甚至觉得这刀法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开始慢慢感觉身体断肢的地方有些痒痒的,就好像是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一样物件,吸引着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这本刀法而残疾的。

    渐渐地,小虎沉浸到了刀法的杀意当中,就如同云藏锋第一次翻开这本秘笈所见到的幻象一样,尸山血海和无尽的刀。

    所谓当局者迷,身处其中的小虎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陷入了幻觉当中,只是被无边无际的杀意冲昏了头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所见的活物通通斩杀,让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毁灭于自己的刀下。

    但是旁观者清,云藏锋自己看过这本秘笈,他知道第一次看这本秘笈有多么的凶险,眼睁睁看着小虎双目赤红,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关于杀戮的可怕词汇,坐在椅子上的身躯也开始不安分的蠕动起来。云藏锋知道,小虎是着了魔了。

    云藏锋在思考,在考虑要不要去打断小虎,要不要把小虎从血海里面拉出来。

    这本刀法秘笈所带来的幻觉既是一种心魔,也是对练刀之人的一种考验,至少在云藏锋看起来是这样。要知道,这还仅仅只是翻阅刀谱就已经入魔,如果连这一关都走不出来的话,那罔论练习刀法了。

    倘若云藏锋把小虎从幻觉当中拉出来,小虎也顺利地练成了刀法,但是练习刀法就是直面刀法中蕴藏的更强大、更血腥的心魔。要是连翻阅刀谱时的心魔都过不去,强行去修习刀法的话,恐怕小虎会被刀法中的魔所控制,到时候,小虎就只能是一尊杀戮的机器,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这

    是怎么了?云爷,你救救我们家副帮主啊,你看看他,他就要疯了。”站在一边的一名龙虎帮弟兄先是一阵惊愕,而后立即给云藏锋跪下叩头说道。

    云藏锋上前把这位弟兄扶了起来,刚才也是这个人把小虎从外面给搀扶进来的,看得出来,这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小混混是一个十分忠心耿耿之人,云藏锋先是安抚了他一阵,然后说道:“不着急,这是小虎哥他自己的命,是他自己的魔。”

    后面还有半句话,云藏锋没说,他也不想说,那半句话是“他自己走出来了,那他就浴火重生,凤凰涅,不会弱于以前的小虎,若是熬不住了,我会救他,但是他一辈子都无缘于武学了。”

    大多数江湖中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是金钱、是地位,练功一生,无非就是为了这两样奔波劳累,佐以江湖义气,这就是许多江湖人的一生。虽然有很多人不守江湖规矩,不要江湖义气,只为了酒色财气而拼死拼活,但是他们也离不开最基础的东西,武功。

    武功是一个人在江湖上立足的根本,没有高强的武功作为基本的保障,所谓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可能只是过眼云烟,今天还在自己手里,明天就被更强的人取走了。

    对于不会武功的人来说,或者对于武功低微的而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而是真真实实的警世恒言。对于他们来说,地位是不可能获得的,财富又变成了一种累赘,江湖就已经无缘了。

    当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人,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故事,扶植傀儡,机关算尽,最终也是为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些被幕后黑手推到台前来的跳梁小丑,在享受了虚假而短暂的鲜花和掌声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云藏锋不想让小虎成为一个这样的人,所以,他一定要等到最后一刻,不到最后的生死关头,云藏锋决不允许自己,也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断小虎,他要看着小虎自己从杀伐的血海当中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意志爬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虎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原本体内就所剩无几的真气一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将桌椅板凳震得稀碎,云藏锋将胡璃护在身后,也请走了围观的下人们。

    天气不算是太热,本来也寒暑不侵的云藏锋竟然开始冒出了冷汗,因为小虎的身上已经开始皲裂,一缕缕的血汗从裂开的地方流淌出来,而他的嘴里还在不住地叫喊着:“杀!杀!杀!”

    胡璃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那副可怕的场景,也不忍心去看那个可怜的人。云藏锋双眼死死盯住了因为身体残缺而倒在地上胡乱舞动手脚的小虎,只等最后出来一个结果,不管是好是坏。

    伴随着一声极高极响呼喊,龙虎帮总舵的大堂之内,再没有了声息。

第一百四十三章 赠刀

    龙虎帮总舵大堂内,云藏锋和胡璃静静地看着与二人相对而坐的小虎,此刻小虎身上完全被自己刚才胡乱挣扎和舞动而流出来的汗水浸湿,瘫软在地上的身体也不住地喘着粗气,那神情就像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

    “呼…真是惊险万分,差一点点就陷进去出不来了。”小虎喘息了一会,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撑起自己的身子,坐在地上,呼吸还没有平静下来,嘴上却是如此说道。

    云藏锋额头上也有一滴冷汗滑过,刚刚他还真担心小虎撑不过去,已经准备出手将其打晕,没曾想在他飞速移动到小虎身边的时候,小虎发出了一阵声嘶力竭地吼叫,接着眼眸中的赤红色迅速褪去,整个人因为陷入幻境而迸发出来的杀气也都消散不见。

    即便如此,云藏锋依旧不敢肯定小虎是不是就成功从刀谱所带来的幻境之中走了出来。他也不知道小虎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样。

    在原地站了一小会,云藏锋还是决定上前去探查一下小虎的情况如何,不管是因为熬不住幻境的试炼而昏厥了过去还是因为身体脱力而没有了气息,总归是要想办法把人唤醒来的,如果上前去探查的结果不尽如人意,恐怕小虎就算是废了。

    云藏锋低下身子,两指并拢就要放到小虎的鼻翼之前,另外一只手已经抓起了小虎的手腕,要从脉搏来探查一下小虎的情况究竟如何。

    没想到云藏锋的手指刚刚放到小虎的鼻翼之前,小虎就突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天地间的新鲜空气,胸腔也以一种夸张地幅度上下起伏着。小虎的样子就像是一条刚刚上岸的鱼,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着。

    在这种情况下,云藏锋能做的不多,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证明小虎没有被幻境摧垮,丢了性命。

    原本遇到这样的事情,最好的法子就是渡一口真气给小虎,让他能够尽快的平复下来,可是云藏锋不行,之前在泰安城的那一战将他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真气耗费了个精光,之后也没有通过同样的法子获得过,所以眼前的云藏锋又变回了以前那样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

    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云藏锋只有从怀里掏出银针,然后迅速地将小虎心脏附近的穴位封住,封住小虎的心脉是为了不让他在这种自我调节的过程中,因为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导致心脉二次受到损害。

    做完这些之后,云藏锋就站到了一边,静静地观察小虎接下来的变化。皇天不负有心人,小虎总算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从最最难捱的生死边缘逃了回来。

    “不错,看来是命中注定小虎哥你不是一个平凡的人,当初我也翻阅过这本刀谱,我知道这个幻境有多么凶险,你能靠着自己走出来也算是殊为不易了。小虎哥,单从意志力上面来说,你很厉害。”云藏锋看到小虎开口说话,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来。

    境的强烈程度是因人而异的,当初云藏锋翻阅刀谱之时,只翻看了一两页,并没有像小虎这样直接将刀谱翻阅完,另外云藏锋是经过长期系统的修炼,拥有着超越常人的体魄和坚若磐石的意志力,所以他才能够很快从刀谱幻境中走出来。

    换做其他大多数如小虎一样的普通人,这本刀谱的幻境足以让其沉迷其中,最后因为自己无尽的杀意,要么爆体而亡,要么力竭而死。也就是云藏锋自己在一旁为小虎护法,才敢让小虎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翻阅刀谱。

    见到小虎的情况越来越稳定,云藏锋上前将所有插在他身上的银针一一取回,问道:“感觉怎么样?刀法还要修炼吗?修炼刀法的过程当中,如果稍有不慎,遇到的情况恐怕比方才的幻境还要凶险万分。”

    小虎双目无神的盯着悬于空中的一条横梁,然后淡淡地回复云藏锋的话道:“云兄弟,你知道吗?刚才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幻境之中那种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感觉,那种心中有不平,手中刀平之的感觉,那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无敌于天下的感觉。那种梦,如果是一个梦的话,我情愿一辈子不醒来。”

    云藏锋笑了笑说道:“可是你终究还是醒过来了,而且,你心里面知道即便是再美好的虚假,也比不过现实之中拥有的苦痛。”

    听完云藏锋的话,小虎转过头来盯着他看,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云藏锋话里的意思,最多只能想到,虚假的终究是虚假的,虽然真实是一种残酷至极的东西,但是虚假只能让人沉沦和堕落,与人没有半分裨益。

    小虎自然也不会去追问云藏锋话里面的意思,联想自己当时从幻境中走出来的最后一个场景,小虎也不会说是完全不懂。

    那是杀了许多许多人之后的最后一幕,天地间只有一把刀和他自己,其他的人都变作了他刀下面的亡魂,变成了尸山血海中的一部分。小虎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之上,仰天长啸,是睥睨天下的笑声,笑过之后,突然有一种空虚袭来,无敌于天下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空虚。

    在幻境之中的小虎,杀死了云藏锋,杀死了凤至,甚至杀了阿龙,他身边每一个朋友都站出来阻止他,每一个熟悉的人身上的缺陷都被幻境心魔无止境的放大,只有用手里的刀,一刀砍下才能让他觉得舒服一点。

    可是当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美好的虚假就变得空虚了起来,他从幻境中走了出来,他明白了刀的真谛,虽是杀伐果决之物件,却也是修身炼心的存在。

    刀或者其他的兵刃,从来都是用来对准敌人的,没有一把刀会对着自己的朋友、亲人,如果有,那么持刀之人就不配拿着刀。

    云藏锋不知道小虎在幻境之中经历了一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来的,不过他可知道自己这一次来江宁郡城的目

    的可没有达到,想到这里,云藏锋将从刚才就放置在一边,特地为了小虎练刀而精心打造的一把刀取了出来。

    “试试看,看合不合手。”云藏锋连同着刀和拐杖样式的刀鞘一同交给了小虎。

    小虎从云藏锋的手里接过刀来,疑惑道:“这是?莫不是云兄弟觉得我小虎少了一条腿,行动不便,还专门打造了一根拐杖来助我行走无忧?”

    之前小虎和阮步义一起赶到门口阻拦云藏锋和黑熊卫打架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加上小虎行动不便来得比较慢,所以也没有看到云藏锋回刀入鞘的一幕,只看到了他一直带着一根烧火棍一样的拐杖随行左右。

    两人久别重逢,所以小虎也没有来得及询问关于这根拐杖的事情,更何况还有一个大活人放在小虎的面前,怎么着,胡璃的优先级也要高于一根不起眼的拐杖吧。也许是因为太不起眼,小虎根本就没有看见也说不定。

    听小虎有此一问,云藏锋说道:“你握住握手的那一头,别抓得太上来,用手指推推看,能不能推开。”

    小虎依言而行,却发现纹丝不动,他疑惑地看向了云藏锋。云藏锋也是有几分疑惑,让小虎将刀交给他,接过刀来,云藏锋一手握住拐杖的一端,从把手处缓缓将刀抽出,一股冷冽寒芒闪烁而过,宝刀已然出鞘。

    将刀横在身前,云藏锋说道:“这把刀是我专门为了你而打造,就是配上这本刀谱而使用的,没想到你单手使刀,竟然不能拔刀出鞘,这可如何是好。”

    小虎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刀所吸引了,全然没有将云藏锋的话听进去半分,只是问道:“这把刀真好看,它叫什么名字?”

    云藏锋被问得有些愕然,回答道:“没有名字,既然已经决定将此刀赠与你,这个名字便该由你这个刀的主人来取才是。不过先前在门口,那个长得白白净净的护卫,倒是叫它为烧火棍。”

    “把刀给我,我再试试。”小虎伸出独臂,对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回刀入鞘,继而将宝刀递给了小虎。小虎接过刀,信手一转,将其掉了一个头,然后用手臂将刀鞘夹在腋下,伴随着“铮”的一声清亮响声,宝刀被其拔了出来。

    小虎也没有想到,在这根拐杖普普通通的刀鞘之内,竟然还有一柄做工和技法都如此上乘的刀,外表好看倒是其次,单单是出鞘的声音和那一闪而过的寒芒,便足以让小虎知道这是一柄难得的好刀。

    “可惜啊,我只有一只手,如果我有两只手,用此刀定然会轻松许多,可惜啊,我只有一只手,即便是能够拔刀出鞘,用刀也颇为不便。”小虎看着刀,一口又一口地叹息道。

    云藏锋安慰道:“没事,多练练,总会好的。与人动手,交过手了,赢了就把刀鞘捡回来就行了,输了,恐怕也没命去捡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又是酒宴

    日暮西垂,紧接着就是月明星稀了。

    按照小虎之前所说的,云藏锋的到来成就了龙虎帮总舵的一场晚宴,这一场晚宴不仅仅是为了替云藏锋接风洗尘,更多的是为了今日云藏锋和朝廷方面的矛盾而准备,让双方都有一个台阶下。

    小虎心里面知道,阮步义找了云藏锋找了这么久,肯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谈论,否则绝不可能在低调地在江宁郡城耽搁如此之久,也不可能挨家挨户的去打听云藏锋的下落。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小虎也算是给阮步义和胡云藏锋提供一个良好的交流环境,至于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是否可以拿到酒桌上面来讲,就要看阮步义自己把握了。如果事情并不值得如何去保密,那自然是最好,一边喝酒一边就把事情谈妥当了。

    如果阮步义的任务是一个除了天知地知以外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的任务,那么乘着一些酒意,谈论起来也不至于让两人之间少了一丝真诚,多了一点芥蒂。

    下午,在云藏锋将刀和刀谱一并交给小虎之后,小虎就离开去沐浴更衣了,毕竟他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衣服也紧紧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十分的不舒服。想到晚上还要见客,小虎决定还是去洗一个澡换一身衣裳再来。所以跟云藏锋多聊了几句之后,小虎就拄着拐杖离开了大堂。

    胡璃和云藏锋原来是客,可好像龙虎帮上下并没有一个人将二人当做客人来招待,别说是安排住房,就连一个简简单单的茶水都没有。倒是有人在远处指指点点悄悄说道:“那就是云藏锋云爷,带着咱们远征泰安城的那位,你不知道,当初那斩落贪官的一刀实在是太精彩了,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意犹未尽呢。”

    云藏锋不仅目力要比寻常人好很多,耳力也算不错,这些背着他悄悄议论他的话自然没有一句可以逃过他的耳朵,他也只是笑笑不说话,甚至对那些偷偷议论他的小丫鬟们眼睛里面抛过来的小星星也视若无睹,只是拉着胡璃的手慢慢离开了。

    回到之前暂住在龙虎帮总舵时的住房,云藏锋有些诧异,随之又是一个欣慰的笑容。房间里面干净整洁,就像当初他离开的那一天一样,或许在龙虎帮的几位首领的心里面,云藏锋早已经不是一个外人,而是就如同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了。

    云藏锋心想,也不枉自己这么惦念这龙虎帮的这群兄弟。最开始,他只是因为爱屋及乌的想法,觉得龙虎帮阿龙和小虎都是柳问情在这个世界上面所剩无几的亲人,能够帮上忙的就尽量帮忙,也算是对柳问情有一个交代,也是一种责任感推动着他做一些事情。

    可是在几人一同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之后,甚至在泰安城何家里面一起出生入死,几来几回的互相搭救,命运早就已经把几人编织在了一起,那种感情,很难分离。

    舒适的躺在床上,将同心环中的玉娘叫了出来,三人一起聊了聊天。摸着自己左臂肩头那个似乎还在隐隐发烫的契约印记,云藏锋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自己出了天奇峰那几位师父和龙灵以外,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了几位不可割舍的亲人了。

    夜晚很快就到来了,暮夏的夜来得有一些晚,可是丝毫不影响人们推杯换盏的热情,甚至还更加助长了酒兴。龙虎帮的晚宴也准备得慢,直到小虎都沐浴更衣弯成了,酒菜都还没有送上桌来。

    阿龙从外面办事回来,知道了云藏锋归来的消息,在外面吃瘪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拍着云藏锋的肩膀开怀大笑道:“云兄弟,今晚我们兄弟几人一定要好好大喝一顿,不醉不归。你不知道我回到江宁郡城之后,很少收到你的消息,我还担心,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

    云藏锋摆了摆手,阻止了阿龙接着说下去:“阿龙哥,我们就不谈论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现在大家都好好的相聚在一起就是命运的安排,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事情,有酒有肉,我们就只管大口吃喝,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哈哈哈,有道理。”阿龙也没有跟云藏锋过多地矫情,听到云藏锋这么一说,当即哈哈笑道,“今日只有兄弟情义,没有江湖恩仇,云兄弟,快快落座。”

    话至此处,云藏锋正好看到阮步义带着白日里面动手的几名黑熊卫前来,身边万年不变地跟着一个董一平。

    他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对着阿龙说道:“阿龙哥,我也想跟你把酒言欢,不谈论江湖事,可惜啊,天不遂人愿,今天恐怕是不谈不行了。”

    听闻云藏锋此言,阿龙也顺着云藏锋的目光看过去,正好撞上来阮步义看过来的目光,阮步义微笑着冲阿龙点了点头,阿龙也回之一个微笑,而后将嘴巴凑到云藏锋的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这位是阮步义阮大人,你才从仙家之地回来没多久,可能不知道。这位老爷子可是难得的好官,找了你很多天了,不管要你如何,多少给人家一点面子,别让人家这么大年纪下不来台。”

    云藏锋点了点头,也轻声回复道:“这个我晓得了,哥哥放心,我不会让大家不好看的。”

    说话间,阮步义已经来到了二人跟前,年迈的嗓音也随之响起:“二位再聊什么?何不坐下说话?”

    看着眼前这张和蔼可亲的脸,云藏锋也不由得多出了几分亲近之意,但是阿龙年长,这里也由不得让云藏锋来主持,所以他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阿龙却是回复阮步义的话道:“阮大人见笑了,我与云兄弟多日未见,一时之间,激动之情难以控制,站着说话就忘了时间了,让大人看笑话了。”

    阮步义也是哈哈笑道:“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老朽年轻之时,也有一群兄弟朋友,每日里推杯换盏

    ,挥斥方遒,也算是意气风发。可是,人一上了年纪,很多东西就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消散了,有几个老家伙也都入了土,年轻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也许是觉得自己勾起了阮步义的伤心事,阿龙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转移话题道:“看我这记性,还请快快落座吧,难得今天大家都欢聚一堂,咱们边喝边聊、边喝边聊。”

    一行人按照主次一一落座,必须要说明一下,跟着阮步义来的四个人都没有落座,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自觉地肃穆地站到阮步义的身后,用一种坚定不移的神情凝视着前方。

    “阮大人,让大家都坐吧,这张大圆桌子也不是挤不下这么几个人,出来吃饭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最好,别这么拘束着自己了。云藏锋的眼睛看着董一平,嘴里却是如此对阮步义说道。”

    阮步义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和蔼笑容,悠悠转过身说道:“云少侠都说话了,大家也都别守着那些规矩了,都坐下好好吃饭吧。”

    董一平最是没脸没皮,跟着阮步义也算是调皮捣蛋惯了,在其余三人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先在阮步义旁边的一个位置上面坐了下来,舔着脸说道:“还是跟着老爷您出巡舒畅,有肉吃。”

    “哦?合着跟着皇上出巡委屈了您董大人了?”阮步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董一平缩了缩脑袋说道:“哪能啊,跟着皇上那还不是每天好酒好菜伺候着,只不过跟着皇上终究是规矩太多,把人憋得怪难受的,哪有跟着老爷您这么自由自在的啊。”

    阮步义冷哼了一声说道:“一平,你知不知道,就冲着你刚刚这句话我就可以治你一个不敬之罪,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如果罪名坐实,你人头落地,即便躲过了杀身之祸,恐怕也是一个抄家发配的下场。老朽教你谨言慎行、谨言慎行,你可有半分记在心里?”

    见到阮步义动了真火,董一平急忙站起来,一边轻轻拍着阮步义的后背,一边说道:“我错了还不行吗,老爷?以后我说话都注意着,有什么话都回去躲在被窝里偷偷说,您别生气了。”

    “那也不行,”阮步义浑浊的双眼一蹬,一股威势凭空而起,“不仅不能说,而且连想都不敢想,听到了吗?”

    看到老爷子发怒,董一平自然是接连陪着笑,连连点头说道:“记住了记住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剩下的黑熊卫三人也都在云藏锋的注视之下慢慢坐下了,只是那凳子对三人来说就好像是烧红了的火炭,颇有些让人坐立难安。

    作为队长的万千仇说道:“龙帮主,这菜不着急,只是这么干等着也不算一个事,能不能先借我们兄弟两坛子酒喝着?”

    阿龙说道:“兄弟这是寒碜我呢,什么借不借的。来人啊,把后院井里面冰着的酒给几位爷捞上来喝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九段锦

    月行东南,天气也变得越发凉爽起来,小虎和凤至二人在美酒呈上来之后不久也缓缓行来,不多说,凤至自然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坐到了阿龙的右侧,小虎作为龙虎帮的副帮主,阿龙左侧的位置也是早就留好了的。

    暮夏的这个时候,百虫都会从平日里栖身的阴暗角落跑出来,只贪图这半刻的凉爽。蝉鸣虫啼,加上一些夜枭的哭号,时不时又有两只不知名的小鸟站在树梢上面发出一两声清脆的鸣响,热闹至极,也有趣至极。

    龙虎帮总舵里面的下人和丫鬟办事都不算慢,很快便依照着阿龙的吩咐从后院水井中将几瓮美酒给打捞了上来,送到了几人面前。美酒一来,佳肴也就跟着送上来了,宛若流水一般,一盘接着一盘。

    江宁郡城地处江南腹地,多河流湖泊,鱼类都是新鲜的,最是清新爽口,加上江南人多年吃鱼而研究出来的独一无二的烹饪鱼类的技法,全天下恐怕也没有多少地方能够找出来可以与之媲美的美味佳肴了。

    传闻在汉唐王朝的早几代皇帝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皇帝最爱吃江南的一种鱼,名字叫做九段锦,此鱼身分九彩,看上去就像是一条上好的丝绸,故而得名。鱼头三种颜色,鱼身三种颜色,鱼尾又有三种颜色,据传闻所说,此鱼丰腴鲜美,特别是鱼腩,入口即化,肥而不腻,但是一定要有善于烹饪此鱼的大厨来做才能够彰显其中的美味。

    那个皇帝偶然经过江南,吃到了这一条九段锦,自此之后对这道天下至鲜念念不忘。回到九五城之后,特地命人从万里之外的江南带了数条回到京城养殖,希望此鱼可以多多繁殖,继而他便可以有吃不完的九段锦了。

    可惜,鱼类认水,特别的此类有灵性的鱼。那几条九段锦被带回九五城之后不久便死在了天下气运汇聚的九五城内,皇帝悲痛不已,甚至为其斋戒三日以作祭奠。

    又过了两年,皇帝对那道天下至鲜一直念念不忘,宛如入了魔怔。碰巧江南有一名考上的考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九段锦的故事,不远千里从江南带上来一尾,虽是好鱼,可是长途跋涉,终究死于途中,没有那般美味。皇帝念其一片赤诚之心,也封了一个肥差给他做。

    考生见皇帝对九段锦如此痴迷,便献上了一计,说是可以让人从杭州带回来,日夜兼程,水陆两道并行,或许能将九段锦活着带回九五城。

    皇帝当即龙颜大悦,第二天便颁布下此令,一时间风云涌动,沿途各州府道专门开辟了一条新的线路来运送九段锦。天不亮就开始下河抓鱼,果不其然,未时方才过了一刻,那九段锦就送进了九五城。

    有了鱼却没有大厨可以烹饪,也不是个办法,御膳房里面的御厨一个个拿着这个看起来就奇特无比的鱼,不知道从何下手,面面相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将此鱼分作三段,

    头做汤,身子最为鲜美,便清蒸,尾巴上面的肉比较紧实,便下重料做了一道红烧鱼尾。

    不曾想龙口难调,皇帝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这与他之前吃过的九段锦完全不一样,再一尝,那鱼头汤苦涩难以下咽,全无半点鲜味,清蒸鱼身一股酸味,还有些腥臭,鱼尾肉质松散,难以入口。

    见皇帝吃不到自己喜欢的鱼,那考生便私底下四处寻访,找到了当年给皇帝做鱼的那位厨子,许以重金,将其悄悄带到了九五城。打那之后,皇帝每天便能吃到这道天下至鲜了。

    只是为了这一道天下至鲜,又有多少人力物力浪费在九五城到京城的途中,多少百姓为此吃尽了苦头,也就只有天知道了。

    过了十多年,大厨因病过世,天下便再也没有一个人懂得做这道九段锦了,在厨子过世之后不久,皇帝也就郁郁而终。

    这个故事是在喝了不少酒之后,阮步义和阿龙聊起来江南的风土人情才讲出来的故事,据阮步义自己说,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已经不可考究,有可能就是江南的百姓觉得自家的鱼是天下至鲜,所以便捏造出了这样一个故事来,也许确有其事,不过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除了云藏锋和不喝酒的凤至与胡璃之外,其余的人都有一些醉眼惺忪了,阮步义年纪大了,喝得少,不过也是双颊绯红,满是皱纹的脸上多了这两朵红晕,看起来倒是年轻了一些。

    看着桌上东倒西歪的众人,云藏锋苦笑着摇了摇脑袋,又自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正要送到嘴里,便看见万千仇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拿着一瓮还没有开封过的美酒对他说道:“云少侠,白日里两位兄弟不懂事,给云少侠添堵了,我这个做队长的难辞其咎,在这里给云少侠配个不是,要是看得起我万某人,咱们就干了这坛子酒。”

    云藏锋急忙站起身来劝诫道:“万队长,喝酒尽兴就行,酒气伤肝,这件事情我也有许多不对的地方,咱们就此揭过,如何?”

    万千仇闻言将酒坛子放下,狠狠地踹了身边的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一人一脚,然后说道:“你看看你们两个做的鸟事,还不赶紧起来给云兄弟赔礼道歉,自罚三杯。”

    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本身已经喝得不少了,先前龙虎帮的众人敬酒给阮步义都是三人一一给挡下来的,之后又回敬了一圈,眼下酒劲上头,早就已经昏昏沉沉了。

    不过队长有令,二人还是不得不听,强撑着站起身来给云藏锋赔了个不是,然后拿起酒坛子就往嘴里倒。

    “好,痛快!”云藏锋见状也不得不有些佩服黑熊卫的这几位了,很明显他们都已经喝不下了,但是服从队长的命令已经是身体的一种本能,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力所能及之事,只要是队长下令,那就必须完成。

    所以云

    藏锋也没有再多做劝诫,看得出来黑熊卫这几人虽然都是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汉子,但是平日里很少喝酒,否则也不会四个人还喝不过阿龙和小虎两个人了。

    既然他们都如此诚恳,云藏锋也不好驳了别人的面子,当即也拿起另外的一坛子酒,自己“咕咚咕咚”地灌下了肚子。黑熊卫三人喝完,将坛子向边上一扔,便躺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看着这几个还如同孩子一般地黑熊卫,阮步义很是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对云藏锋说道:“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倒是让云少侠见笑了,不知道云少侠能否借一步说话?”

    阮步义此言一出,云藏锋便知道今晚的正题要来了。不过人家已经给足了他云某人面子,也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云藏锋自然也不会太端着,当即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阮步义带路。

    二人散步到了龙虎帮总舵之外,外面是纵横交错的河流和桥梁,随便到了一处都是微微带着湿气的小河风吹拂着二人的面颊,十分舒爽,人的酒意也清醒了几分。

    “阮大人单独跟云某出来谈话,就不怕云某仗着有几分蛮力加害于大人吗?”云藏锋有些悻悻然地问道。

    “我一个老头子的命又有什么紧要的,如果云少侠喜欢便拿去就好了,人终有一死,死在云少侠的手里,也没有什么不同。”阮步义哈哈笑着回答了云藏锋的话,仿佛一点也没有将云藏锋当做一个对自己的性命有威胁的人。

    二人慢慢散步来到了一座小桥上,桥上有几个石墩,上面光滑干净,看样子是专门有人搬到这里来的,甚至最近都还经常在使用。

    阮步义年纪大了,不胜体力,便找了一个石墩坐下,慢慢揉搓着自己的膝盖。一边揉一边说道:“那几个孩子本性都不坏,只是从小就待在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训练,性子难免古怪了一些,还望云少侠不要见怪。”

    “阮大人说的哪里话,再古怪还能比云某古怪吗?”云藏锋哈哈笑道,“不过,先前几人敬酒道歉的事情,背后少不了阮大人的旁敲侧击吧?”

    阮步义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诶,年轻人不懂事,不知道人情世故,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要提点着他们。出门在外,他们保护我的安危,我自然也就要在一些地方帮帮他们的忙了。”

    聊到这里,云藏锋也觉得寒暄得差不多了,阮步义要单独找自己聊聊天的目的绝对不是闲话家常这么简单,所以云藏锋脸色突然一冷:“阮大人,别的话就说到这儿吧,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您今天找云某出来谈谈,不仅仅是闲话家常吧?”

    “哈哈哈,云少侠果然是快人快语。”阮步义似乎觉得云藏锋正对他的胃口,当即开怀大笑,“不错,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圣上交代的任务。”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月和剑

    月入中天,清冷的风从小河中心吹了上来,比风更加清冷的是倒映在小河中心的银白月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藏锋来到了与阮步义所待的相同一侧,他趴在小桥的护栏上面看着小河的这一边,而阮步义则是坐在石墩上面,苍老的目光从云藏锋的背后延伸出去,看着另外一边的小河。

    人们常说“静水深流”,这条小河并不算深,所以流淌的时候有哗啦啦的声响,让本来就已经十分漆黑的夜晚变得更加静谧。

    阮步义揉搓了一下因为醉酒而变得有些麻木的脸,那上面满是皱纹,加上阮步义用力这么一揉,所有的褶子都挤作了一团。

    他也不管自己刚才的形象怎么样,清醒了一下之后就缓缓说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云少侠,我此番前来,是奉圣上之命,给你和汉唐王朝一个机会,一个能在流逝的光阴之中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一番话阮步义并不需要过多地费心思就能够编出来,无非就是想让云藏锋去沙场上为汉唐王朝卖命罢了,要找一个有高度又经得起推敲的理由,这更是这位太子太傅的专长。

    作为一个读书人,阮步义深受儒家学说之中那些仁人思想的影响,总觉得是自己在给别人一个机会,并且对此深信不疑,所以他总是能很顺畅的说出这样一些听上去让人热血澎湃的话来。

    有的人听了会很高兴,甚至会对阮步义感恩戴德,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朝廷和阮步义的信任给了他扬名立万的一个契机。

    但是有的人听了之后并不会很高兴,凭什么就是你给我了一个机会啊,既然是给的机会,不要难道也不行吗?

    有了年轻时候的一些经验,或者说与人打交道多了之后,阮步义终于知道即便自己是有道理的,有一些话也不应该这么说。在那之后的很多时候,阮步义都会说这是给彼此的一个机会,让听这番话的人感觉到自己被人所需要着。

    一个人但凡有了一种被人所需要的感觉,那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有了存在的意义,为了维持住这个存在的意义,人往往会为之付出一切,只因为有人需要他这么做。

    这样的人在旁人的眼里看起来或许很傻,但是他自己却是不知道的,沉浸于这种需要当中的人只会觉得自己多么伟大,在自我感动当中燃烧着自己,发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光和热,在燃烧殆尽之后被人遗忘在了脑后。

    只不过,云藏锋是这两种人之外的第三种人。他直截了当地回答道:“阮大人,恕我直言,我觉得,汉唐王朝和我都不太需要这个机会。”

    设想过许多种答案的阮步义有一些吃惊,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圣旨下来之后还会有人拒绝这样的一个要求,简直是匪夷所思。他疑问性地“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云少侠何处此

    言?”

    云藏锋双掌向前一推,原本懒散地趴在护栏上面的身子突然弹起来,整个人笔直如同一柄锋利的宝剑矗立在那里,用一种锐不可当的气势回答了阮步义的话。

    “我本来就是闲云野鹤之辈,汉唐王朝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父亲已经为了这个偌大的王朝奉献了自己的性命,为何我还要给它一个机会,为何我还需要他给我一个机会?”

    阮步义有些愕然,他问道:“我还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情,云少侠真的不打算听完了再考虑考虑?”

    云藏锋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是什么事情,西疆和北域的战事吃紧,兵少将稀,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从京城沿途走来,我已经看到多处张贴皇榜招贤纳士,甚至是征兵的皇榜也不是一张两张。”

    “在九五城的时候,我与圣上就已经见过了一面,他也曾用十分丰厚的回报要求我加入汉唐王朝的军队去守卫疆土,我也拒绝了。我想,阮大人此次前来,也不过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吧。”

    “不错。老朽的确是为了邀请云少侠参军入伍的事情而来,不过我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发生如此多的波折,也不曾想到云少侠竟然连半分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都没有,算是老朽看走了眼,也算是圣上看走了眼。”阮步义已经从石头墩子上面站起身来,看样子是准备离去了。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在阮步义眼里,如同云藏锋这般没有理想没有抱负的人是不值得他来搭救的,更不值得他在这里跟他多费唇舌。

    看着阮步义幽幽转身的背影,云藏锋嗤笑一声说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我还没有出生之时,父母便遭到朝廷追杀,年幼之时,更不知道有朝廷的存在,幼年离开汉唐王朝,走到昆仑寻仙问道,也不知道汉唐王朝是为何物,何来家国。”

    “至于建功立业之谈更是无稽,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便是武功再高,也不敢妄言可以从百万人厮杀的战阵之中全身而退,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更罔论建功立业,飞黄腾达了。”

    阮步义听完竟然全身发抖,怒不可遏,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云藏锋说道:“好,好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云家有此后人,该是如龙将军在天之灵也难以瞑目,朽木难雕啊。”

    说完,阮步义拂袖而去。本身就空荡荡的石桥上面就只剩下云藏锋孤零零的一个人,云藏锋抬头望向那一轮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只不过这一阵微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气,云藏锋道:“出来吧,从一开始你就跟着我和阮大人,眼下他已经平安离去,你可以现身了。”

    一道人影从暗处走出来,却是阮步义随身的侍卫,阮步义的家臣,董一平。董一平没有过多的客套,双手环抱长剑于胸前,对云藏锋说道:“你不该这么

    和老爷说话。”

    云藏锋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神情,斜靠在栏杆上,对董一平说道:“我已经很客气了,如果我再不客气一点,恐怕阮大人面子上就更加不好看了,毕竟我也是一个尊重老人的人,否则,你认为他能够有骂我为朽木的机会?”

    董一平身上杀意更甚,怒目圆睁问道:“如此说来,你竟然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家有了动手的心?”

    “我可不是你,不是什么事情都靠着打打杀杀来解决的,更何况,你那一点都不收敛的杀意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云藏锋眯着眼对董一平说道。

    回答云藏锋的不是董一平的话,而是宝剑出鞘的声音,先有“铮”的一声清响,接着再有董一平的回答:“出京之前,陛下找老爷谈完之后,又单独找了我。给我说,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让你上战场去。”

    “为什么一定得是我呢?我一个从来就没有带兵打仗经验的人,甚至兵书都没有看过两三本,为何一定就要是我上战场,我相信天下间比我有抱负、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我不足以影响战局吧。”云藏锋对此更加疑惑了,姬修越是步步紧逼,云藏锋心里的疑惑就越发沉重。

    董一平已经斜提长剑,蓄势待发,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陛下交代的事情一定得办成,敢不尊重老爷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你和我打一场,你输了,便乖乖听话,你赢了,我任由你处置。”

    云藏锋闻言竟然差点笑出了声来,他问董一平道:“这位兄台,有没有人曾经跟你说过,你很幼稚?”

    董一平面色一沉,冷哼一声:“休要多费唇舌,看剑!”

    一柄剑携带着风雷之声直刺而来,与江湖上传统走轻灵路子的剑法截然不同,其中不仅有容纳刀法的大开大合,却又与刀法有着一些细微差,更像是走奇门兵器的路子,一时间竟然让云藏锋颇有几分惊讶。

    云藏锋出来没有带着兵器,此刻又不愿意在董一平面前暴露自己的空间法器的秘密,眼见剑锋渐进,却又没有退避之法,只好脚下轻点,整个人倒飞而出,待剑锋来势将尽,脚下又是一点,收住后退之势,手臂向前,如同突然长了半尺,轻轻点在董一平手腕之上。

    董一平自然不是易于之辈,知道若是被云藏锋此招点中,必然长剑脱手,脚下用力一踏,整个人腾空而起,身在半空之中,借剑招凌空飞旋,接连送出三剑。

    此招攻守兼备,堪称妙招,云藏锋先是躲开了第一剑,又并拢双指弹开了第二剑,不料第三剑来得着实迅猛,避无可避,云藏锋只能错开要害部位,令其从肩部擦过,即便如此,也难免留下了一道血痕。

    两人错开,云藏锋急忙退出数步,说道:“仗剑欺人,似乎有违宝剑那兵中君子的名号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剑之境界

    月夜之下,两道高大魁梧的身影在石桥之上相对而立。云藏锋不齿地看着斜提三尺青锋的董一平,似乎真的对其仗着武器锋利欺负他没有携带兵器的行为感到齿冷。

    董一平淡然一笑,将手中宝剑倒转过来,将其扔向云藏锋,云藏锋纵身一跃接住宝剑,而后稳稳落地。

    丢去宝剑的董一平再从腰间一掏,掏出两杆短枪来,两杆短枪接连向着半空中一扔,手中不知又从何时多了一根短棍,而后脚下一踏,飞跃而起,“啪”地一声将短棍与其中一根短枪衔接起来。

    飘然落地,董一平对云藏锋说道:“这下,你不好说我再是恃强凌弱,仗着武器的优势欺负你手无寸铁吧?”

    云藏锋手中捏住宝剑,信手挽起了一个剑花,动作微收,双指并拢轻轻从剑脊拂过,剑身微微颤动,发出阵阵微鸣。云藏锋说道:“把剑交给我,你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话音刚落,云藏锋持剑抢攻而去,剑法和身法合一,身法如电,剑法如雷,整个人在高速地移动当中化作一点残影,迅如电,疾如风。董一平也不是易于之辈,眼见云藏锋拿到宝剑之后宛若换了一个人,一手长枪,一手短枪,防御姿态尽显无疑。

    只见董一平右手端着长枪,后半截枪杆被其夹在腋下,左手斜背短枪,护住了身后。一双眸子如同鹰眼一般四处扫视,死死盯住云藏锋的每一个动作,手中的枪倒是越发握得紧了。

    “叮!”伴随着一声清脆交响,黑暗之中闪过一点火花,云藏锋已然杀到了董一平的身前半尺处,长剑送出却被董一平长枪横扫隔开。董一平后发制人,斜背在身后的短枪也顺提而上,倒刺云藏锋的心房。

    险之又险,短枪刺出的一瞬间,云藏锋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整个人都冰冷了起来,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兵器,一长一短不说,两者之间互为攻守,更是让人防不胜防。云藏锋含胸后退,以剑柄尾部击在短枪枪尖之上,暂时打断其攻势,身形也趁机退到了三尺之外。

    “好枪法,攻防一体,浑然天成,差一点就着了你的道。”云藏锋的眼睛也同样盯着董一平,至少他那对诡异的枪不得不防。

    云藏锋开始觉得眼前这个跟在阮步义身边如同一个乖宝宝一样的人并不是平日里所见到的那么简单的一个人,兵器每个人都可以打造、都可以使用,但是要想把一件兵器练到如此高深的境界,除了勤学苦练之外,少不了的就是那一点点别人没有的天赋。

    眼前的董一平就是那种在某一个特殊的领域十分具有天赋的人,更幸运的是他找到了自己的长处,并且把自己的这种天赋运用到了极致,江湖上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名号,简直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董一平也说道:“你也不简单啊,如此迅猛的身法竟然没有半分调动真气的样子,纯粹靠着自己的身体素质能够

    做到这一步,云少侠,你也不应该是江湖上的无名之辈啊。”

    其实云藏锋早就已经不是江湖上的无名之辈了,蜀山一战,就已经让他在益州一带声名鹊起,只是知道他名号的人很少,而且在蜀山广场上,云藏锋也是用的刚刚好打造出来的两柄宝剑,而不是常用的长刀。

    泰安城劫囚和何家大战,一次发生在大街上面,一次发生在何家二公子成亲之时,都是龙蛇混杂,人多嘴杂的时刻,长刀青年的威名早就已经响彻一带。

    只是云藏锋自己行走江湖,不愿意去与旁人喝酒聊天,更不愿意去道听途说一些小道消息,所以还一直没有听说到自己的事迹。董一平则是一直处在深宫之中,功夫虽强,却也没有一个参照,消息闭塞,也没有听说过云藏锋这个名字。

    当然,即便是知道那些事情的人,甚至是在现场的人,真正知道云藏锋姓名的人也没有几个,最多有几个看到了云藏锋的身影,记住了外貌特征和所用兵器的样子,其余的都已经抛诸脑后。

    云藏锋喘了一口气,就准备发起第二次进攻了。先前那一幕虽然险,但是云藏锋丝毫没有感觉到性命受到了威胁,他还有多余的力气去处理更多的变招,只是对董一平那用枪的怪异方法有一丝兴趣罢了。

    攻击眨眼间便到,这一次没有那迅捷如电的攻击,反而是寻常剑法的套路,这对于董一平来说便更是容易应付,长枪在手,一边退一边慢慢将攻到面前来的招式一一破解。

    云藏锋紧咬不放,董一平见招拆招,两相对比之下,云藏锋倒还显得落了下乘,毕竟从表面上看起来是云藏锋在打生打死,董一平只是信手将所有的攻击一一化解掉罢了。

    如果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有一人在场的话,一定会善意的提醒董一平不要让云藏锋不停的攻击,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子的攻击越到后面蕴含的后劲就越多,力气就越大,让人难以招架。

    两人酣斗至此刻,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敢情都将对方当做是磨刀石了,一直在磨练自己的某一项功夫,只不过董一平握紧长枪的那一只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因为在无尽剑法的加成之下,云藏锋的剑,一下比一下沉重得多。

    终于,董一平再也难以招架,每一下枪与剑相交,都震得他虎口生疼。董一平根本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虎口肯定是裂开了一些,面对云藏锋直刺而来的另外一剑,他只能全力将其挑开,而后一个后空翻向后越出云藏锋的攻击范围之外,在半空中,左手的短枪已经装到了长枪的尾端,变成了一杆双尖枪。

    无尽剑法一出,云藏锋只要不想停下,就必须一直舞动手里的剑,所以在董一平将其扫开的一瞬间,云藏锋借力后退一步,而后又迅速向前攻去,董一平也不再一味退避,反而是猛冲而来,战意盎然。

    “铛”一声交响,意味

    着新一轮交锋的开始,而这一次并没有如同之前一般有金铁交击之声频繁响起,反而是只响了一声之后就停了下来。

    两人身影交错而过,又同时在对手的身后停了下来。云藏锋手里的剑应声而断,掉落的半截剑身之上,尽是因为用力交手而被崩出来的缺口。

    听到了剑落地的声音,董一平才收招而立,依旧不肯转身,背对着云藏锋说道:“剑身已断,你输了。不得不承认,云少侠你真的很强,至少你没有在武功之上输给我,只是因为兵器上的差异,导致了你输了。当然,兵器是我给你的,你也可以认为我暗中做了手脚。只不过,事实上你就是输了。”

    云藏锋没有接话,只是将手中的剑缓缓横到胸前,盯着它看,看了好一阵。

    董一平见云藏锋没有回话,接着说道:“我这用枪之法,我也是自己琢磨了十几年了。我初学武功,接触了一些拳脚功夫,两年略有所成便挑中了这枪,我自己练了十几年,也琢磨了十几年,双尖枪一出,皇宫内外罕见敌手。”

    这一次云藏锋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董一平的话,觉得他的枪法的确是很厉害,但是云藏锋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手中的断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拒绝了阮大人的请求,甚至可以说,这是陛下的要求。陛下所下之命,那便是圣旨,违抗圣旨者,通常也就只有一个死字。难不成你当真是阮大人口中所说的贪生怕死之徒?”董一平见云藏锋不说话,继续对他说道。

    云藏锋长舒了一口气,把剑收了起来,不回答董一平的话,反而是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像,要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断然不会把功夫练得如此之高,这是一种双向的选择,就像人会选择兵器,兵器也会选择人一样。”董一平十分肯定这一点。

    “啊,是啊,我不是这样的人。再来打过吧,你好像说了不少大话吧,要是让某个大叔知道我用剑输了,我可是会很惨的啊。”云藏锋一只手提着剑,一只手掏了掏耳朵,然后说道。

    董一平似乎没有懂他的意思,不过很快就懂了,因为云藏锋身上迸发而出的剑意已经告诉了他,这一战更加艰难了。

    “离开家之前,我师父交给我用剑的三重境界,我出来这么久一直摸不着头脑。要知道,我从小接触得最多的东西就是剑了啊,直到刚才剑断了,我才摸到了一点点的门槛。剑的境界,太难了。”云藏锋一边说一边慢慢朝着董一平走过去。

    但在董一平的眼里,完全是不一样的景象,那冲天的剑意就像是一根柱子,一寸寸地辗了过来,眼前的云藏锋明明全身都是破绽,但是就是那股剑意竟然让他看起来没有一点破绽。

    最后,在二人身形再次交错的一瞬间,只有一道剑光闪过,董一平躺在了地上,云藏锋停在了他的身后。

第一百四十八章 答应

    云藏锋在对战之中匆匆有所领悟,堪堪摸到了剑之境界第一重的门槛,即手中有剑,心中亦有剑,自然不可能达到长剑一甩便划出一道长虹匹练的神奇境界,最多只是让他拥有了一些若有似无的剑意而已。

    也许有人觉得“手中有剑,心中有剑”是十分容易的一个境界,毕竟与人动手,可不是手中就拿着剑吗?心里面所想全都是剑招、剑式,可不是心中有剑吗?可是真正的剑客知道,即便是这最容易的一个境界也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手中有剑很容易,只要把剑拿到手中就行了,心中有剑却很难,因为要把剑装进自己的心里。这需要人和剑的高度契合,人需要明白剑的心意,剑也会根据人的心意予以自身的回应。

    当然,这也不是人剑合一的境界,人剑合一是更高层次的一种领悟了。打个比方来说,第一层次的“手中有剑,心中有剑”,剑和人两者的关系就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彼此默契,通晓对方的心意,对方有所求就必然有所回应。

    而人剑合一的境界则更为玄妙,这个境界中的剑和人宛若一体,剑是人延伸出去的一部分肢体,人控制剑就像是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一样顺心如意。而剑自然不会有什么其余的想法了,人的想法就是剑的想法。

    “呼,剑倒是一柄好剑,可惜被我给弄坏了,对不起啦。我赢了,所以,按照之前的赌约,我似乎不用再按照你们的要求奔赴战场了。”云藏锋轻轻将剑插入身边的石板之中,宝剑锋锐,竟然插入地中而没有使石板崩裂,就如同插入了豆腐当中。

    对着董一平说完这些话之后,云藏锋径直向前走。

    眼看着云藏锋离去,躺在地上还在努力恢复体力的董一平大声吼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

    云藏锋的脚步没有因为董一平的歇斯底里而迟疑半分,一步一步坚实地向前移动着,他可不是那种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会停下来回头的人,他的步伐就如同他自己的内心一样坚定,一样不可动摇。

    “你的亲人,你的朋友,龙虎帮的所有人,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汉唐王朝的土地上面。这里有他们的田地,他们的心血,还有他们的亲人朋友。边疆的百姓正在经受着江南的人无法想象的苦难,也许就在你我说话的这点时间里,就有许多百姓因为战争而丧失生命。”

    “不论是作为一个武者,还是一个男人,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我倒是觉得,不管结果如何,不管自己能够在那个修罗地狱中奉献多少力量,即便最后死在沙场上,即便最后什么也没有改变,至少,我是为了许多人而努力过和奋斗过,不是这样吗?”

    “在酒后,在半夜里面辗转反侧的时候,在与一个活生生的人交流的时候,你难道不会因为自己今日的决定而后悔、而羞愧吗?”

    董一平几乎是流着眼泪,用最大的声音嘶吼着说完了上面的那些话,自然,那些也都是他的心里话。

    云藏锋的脚步声重新响起来,这一次却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董一平,在抵达董一平跟前的时候,云藏锋说道:“哎,你这个人啊,不就是自己躺在地上不舒服,想让我背着你回去吗?直说不就行了,干嘛要哭啊,又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挺大个人,说出去也算是个高手,也不害臊。”

    董一平欲哭无泪想,想要反驳,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被云藏锋甩到了背上。在云藏锋背上的董一平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肩膀很宽,很厚实,必然能够担当得起军阵之前的重责大任。此时此刻,他才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个男人不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

    可能真的如同云藏锋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家不在汉唐王朝,他的国也不是汉唐王朝,他从来不属于这里,所以他的家国情怀不是没有,而是不属于这里。如果有一天,属于他心里的那个家国被外敌入侵的时候,云藏锋一定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之奋战到底的男人。

    回到龙虎帮总舵,距离大门口还有一段距离,云藏锋便把董一平给放下了。对于云藏锋来说,董一平不算太重,只是他不想让任何人误会自己有龙阳之好,毕竟两人此前的姿势过于暧昧,而他也是一时兴起,没有考虑到这么多。

    将董一平丢在门口,也不管最后谁会发现他,云藏锋就这样大摇大摆回到了龙虎帮总舵之中。入门之后,要回到云藏锋自己的卧房必须要经过一道回廊,回廊的另外一侧,是一处稀疏的小竹林,说是竹林,其实也就十几颗不太嫩的竹子枯瘦的立在那里。

    竹林一边便是一处不算低矮的小亭子,亭子旁边有两个秋千,已经看不出来谁新谁旧了,不过一个上面刻着问心,一个上面刻着问情,想来,也是柳家两姐妹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了。

    不过此时暂且与柳家两姐妹无关,因为在那亭子里面传来了微弱的烛光,烛光映照出一个老者的影子,老者孤零零一个人,旁边放着酒壶,正在自饮自酌。半夜里看过去,老者这样做也算是颇为吓人了。

    云藏锋也算是被烛火勾起了好奇心,往那边瞧了一眼,果不其然,云藏锋就朝着亭子的方向走了过去。龙虎帮上上下下都是年轻人,如果要说有老人,自然也只有一个,就是之前在桥上被云藏锋拒绝的阮步义阮大人了。

    看着云藏锋走近,阮步义的眼神里面多了几分鄙夷,不过多年的涵养还是让他强忍着没有说出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来。即便是说了,以云藏锋的个性,未达目的也不会就此罢手的。

    “老爷子,别看我,我只是被酒香勾引过来的。你别以为一个人在这里自饮自酌就能够改变我的主意,大家谈不拢,但是还可以在酒桌子之上做个朋友,我

    挺尊重您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的。”云藏锋也根本没有拿自己当外人,坐下来就拿起酒杯自己喝了一杯。

    酒壶易主,阮步义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情,缓缓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说道:“其实你说得对,这个国家什么都没有给你,你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国家去以身犯险。百姓也好,官员也好,都是谁给吃的就拥戴谁,他们才不会管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谁呢。”

    云藏锋点点头,给阮步义倒上了一杯,说道:“阮大人,您要是早点有这样的觉悟,说不定我们还真能谈得挺愉快的。一壶酒却有两个酒杯,阮大人在等人?”

    阮步义点点头:“是,但却不是在等你,今夜也不知道我那随身的侍从去了哪儿,四处也找不见人影。被你拒绝之后,我本来想找他喝一杯,没想到,最后只能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儿独自喝酒。”

    老人家的话匣子一打开,无非就是一些很陈旧却很有味道的回忆,这些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和老人智慧的酿造的甘霖,堪比人间的任何一道美味。

    “那小子啊,是我管家的孩子,很有天赋,就是调皮了一些。我一直没有子嗣,碰巧管家的孩子又听话,我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孩子来培养,他能有今天,我也很是欣慰。啊,对不住,也许云少侠并不喜欢听这些。”阮步义意识到自己说了许多,急忙刹住了车。

    轻轻将酒杯放在石桌上,云藏锋直起了身子说道:“阮大人,之前你跟我谈的事情,我答应了。至于你说的那个小子,现在正躺在门口呢,他之前来找我打了一架,托他的福,我学会了不少东西。”

    “你…云少侠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阮步义本想询问云藏锋两人动手的缘由还有董一平的情况,转念一想,觉得不妥,还是改为了问云藏锋改变主意的理由。

    云藏锋挠了挠脑袋说道:“啊,改变主意的理由有很多,阮大人您就当做是对你这壶酒的报酬吧。对了,皇上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阮步义说道:“皇上说了,一旦你答应了奔赴边疆,马上将任命书交给你,还有走马上任的檄文等等。先给你安排一个校尉的职位,管个几百人马,也是怕你新官上任不能服众,给你一个比较小的官职,剩下的就靠着你自己了。”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这些我都不要,我可以从一个普通的小兵做起。我只要一张纸,上面的内容我一会告诉阮大人,阮大人但可以思考之后,甚至飞鸽询问上面的意思再回答我也不迟。如何?”

    阮步义没有丝毫的考虑,便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云藏锋的要求,接着云藏锋便把所要说的话一一讲给了阮步义,说完便离开了小亭。

    云藏锋离开以后,阮步义露出了一个微笑,端起酒壶,果然发现其中已经空了。微笑变成了苦笑,阮步义喃喃自语道:“这个小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离别

    在云藏锋和阮步义那一夜深谈之后,两人的交集便多了起来,不是对国家抑或者对于朝堂政治的见解有相似之处,反而是两人不谈论庙堂,只着眼于鱼水江湖。

    董一平后来是被巡夜的龙虎帮弟兄给发现的,唤来了其他巡守的弟兄,几人七手八脚地把董一平给抬回了他自己的房间里面。董一平给几位道了一声谢,别人问他怎么回事,董一平只是很平易地说道自己被人给打败了,暂时动不了了。

    过了一整夜,董一平才从那种僵直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一夜没有怎么睡着,都在想着和云藏锋交手的过程。不得不说,这一次与云藏锋交手是他人生中很大的一个挫败,甚至想一想都有一种心如刀绞的感觉。

    最后他还是想通了,云藏锋最后的一剑,没有切割或者刺击他的要害之处,反而是用极快的速度点了他周身几处大穴,这才让他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加上本来的剑意沛然,所以董一平在无所防备的情况下才有那种被人击打之后,浑身疼痛的感觉。

    又过了几天,云藏锋向阮步义讨要的一纸文书和从九五城里面出来的保民参军的檄文已经送达了江宁郡城。这些物件一到,办理好了一切,阮步义也该启程回京了,按道理,龙虎帮的几位领袖自然是要出城相送。

    盘缠干粮自不必说,只不过龙虎帮送的马车让阮步义看着有些焦虑,整张脸都挤作了一团,就像一个熟透了的老橘子。阿龙见状哈哈大笑道:“阮大人请放心,之前已经听董兄弟提过了,说阮大人爱牛车不爱马车,想来是马车速度太快却过于颠簸,我就命人备了几层软垫铺设在里面,保证大人一路舒坦。”

    阮步义闻言也是笑逐颜开,学着江湖中人抱拳说道:“如此劳烦龙帮主,老朽甚是惶恐啊,受宠若惊、受宠若惊。若几位改日来京城玩,尽管来找老朽,山珍海味吃不着,也不会让几位饿着。”

    阿龙、小虎、凤至几人齐声回答道:“如上京城,一定来叨扰。”

    “嗯……”阮步义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碰巧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云藏锋,于是转过头对云藏锋说道,“云少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藏锋自然是不会拒绝,虽然说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该交代的,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了,不知道这个时候阮步义还要单独找他谈论一些什么内容。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云藏锋也了解到阮步义不是一个迂腐的儒学家,甚至性情耿直,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所以,在阮步义发出邀请之后,云藏锋就跟着阮步义往小树林的深处走去。

    “老爷子,有话直说吧,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云藏锋见到两人已经走出了一些距离,后面队伍中的人应该听不见两人说话了,这才停下来开口问道。

    阮步义本来走在云藏锋的前面,听到他问话,所以回过头来说道:“云

    少侠,我看你身上有两道邪魅之气,一道黑气,一道灰气,恐怕身边有妖魔邪祟、魑魅魍魉,你要多加小心啊。”

    儒家不同于道家,寻常儒家学子修炼之后,身具浩然正气,鬼不能近,妖不能伤,年龄越大,心态越是正,则浩然之气越强。但是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儒家的大儒能够看到鬼气和妖气的啊,阮步义老爷子在云藏锋心里的地位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见到云藏锋狐疑的神色,阮步义笑着说道:“你小子还别不信,我年轻的时候,走访汉唐王朝各处,儒道兼修,道家清静无为的学说也是让我颇为意动,那个时候在两家之中摇摆不定,所以略有涉猎。后来拜访龙虎山天师府,又去了益州青城山,还去了武当山,在这些仙家之地学了一些观气的本事。”

    云藏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天地之间有正气,妖魔邪祟、魑魅魍魉也不一定就是自己想要做妖魔邪祟、魑魅魍魉的,人间疾苦众人尝,人不一定就一定是好的,妖魔鬼怪也不一定就非得加害于人不可。”

    “你小子总有你的道理,我就喜欢你这一点,感觉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甚至不管是不是人,只要你觉得是朋友的,都能够坦诚相待,你觉得不是朋友的,都不会多加理睬。总之啊,在你这儿,天地间的生灵都能被一视同仁。”阮步义哈哈笑道。

    云藏锋抱拳说道:“那就恭送阮大人,一路顺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江湖再见。”

    送走了阮步义,几人也都回到了府中,董一平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云藏锋一眼,那个忧郁的眼神让云藏锋觉得自己与这个董一平之间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了解。不过,在江宁郡城耽搁许久,自己也该要上路了。

    自己出来行走江湖的目的其实已经了结了七七八八,本来也已经不知道该去向何方,不知道应该在这个江湖中干一些什么,既然已经遇上了这种事情,那么参军杀敌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 他可以在战场上耽搁一些时间,然后好好想想办法怎么去妖界找龙灵,顺便把小胡璃给送回妖界去。

    龙辕把龙灵带走的时候说的是,等龙灵当上了妖王,便可以让两人见面了。可是云藏锋知道修炼无岁月,即便龙辕手里有大量的资源和龙族修炼的秘法,这个过程也不会快到哪里去。

    也许,等龙灵修炼有成成为妖王的那一天,天地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云藏锋这样一个人物。云藏锋以前不敢想,因为他是一个没有丹田的人,这辈子都没有气感,不能修炼。可是,何家一战让他有了新的希望,他觉得他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活很久,活着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回到房间,玉娘就从同心环里面钻了出来:“吓死我了,那位老爷子身上的浩然正气实在是太庞大了,又精纯又巨大,我只是放出了一点神识想要偷听你们说话,没想到就差点被老爷子无意识的

    浩然正气震得稀碎。”

    云藏锋没有说话,他还在想着修炼的事情,五脏纳气的法子他已经摸到了一些门槛,但是还差很多,他觉得等从战场上回来有必要回一趟天奇峰,马侯和方天生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想到自己即将可以变为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修士,甚至可以与日月同辉,与天地齐寿,云藏锋嘴角的口水都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可惜,人的美梦总是做不完的,房间里面还有两个姑娘,看着他这副痴痴傻傻的表情,有些好笑,又有些觉得无话可说。玉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叫道:“在想什么呢?口水流这么长,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被打断的云藏锋也没有生气,跳起来说道:“没什么,今日修整一下,明天出发去北边。”

    玉娘点了点头,道:“正好,战场之上,杀气纵横,人死得也多,阴气自然重,我正好也可以趁机吸收一些阴气来修炼我的功法。倒是你,今天阮大人所说你不介意种族之别,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天地间的每一个种族自有其存在的道理,在我这儿只有善恶之分,没有人妖之别。一只鬼怪杀了一个恶人,那是善是恶?难道就一定要将那只鬼怪打杀吗?不瞒你说,我的结发之妻就是妖族,我还在意什么种族呢。”云藏锋笑着给玉娘解释道。

    胡璃倒是一脸天真,不知道自己家公子和玉娘姐姐说得这些有什么意思。

    一夜无话,月入西山,日出东方,转眼间就已经迎来了云藏锋带着胡璃离开江宁郡城的日子。在前一天,云藏锋就已经和阿龙凤至等三人打好了招呼,本意是就让他们自己忙自己的,不用在意自己,就跟平时一样,云藏锋自个儿带着胡璃走了就行。

    可是第二天来到门口一看,还是乌压压的一片人送行,云藏锋嘴角苦笑,心里还是挺美的,上前和阿龙,小虎一一拥抱。

    等三人抱完,凤至急忙送上了一个包袱,说道:“云兄弟,这里面是一些换洗衣服,还有一些干粮盘缠,不急着赶路的话就多歇歇,此去路远,不比得在家里,要多加小心一些,风寒感冒,阴险小人,蛇虫鼠蚁都是要防着一些的。”

    不得不说,凤至还真有一些老母亲的样子,让云藏锋有些被照顾得不好意思了。他说道:“凤至姐,你就照顾好我阿龙哥就行了,等我下次回来,看到一个大胖侄儿,我也给他包个大红包。”

    凤至虽然与阿龙成亲多年,听到这话也有点羞意,把包袱塞到云藏锋怀里说道:“就你最能贫,好了,快上路吧,路上小心些,照顾好胡璃妹妹。”

    “这个自然。”云藏锋对凤至点点头,然后朗声对所有人说道,“大家请回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一驾马车离开了江宁郡城,此去经年,不知何处再能相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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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武侠梦,江湖终成空,红尘扑满面,云中藏青锋云中藏锋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中藏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中藏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