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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藏锋记全文阅读

作者:渡舟野客     云中藏锋记txt下载     云中藏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章 烧山

    黑夜黑得更加的深邃,屠龙坡上面的云家军还有围住屠龙坡的西疆**队营地里面都燃烧着大大小小的火堆,有许多的将士都和衣而眠,除了留下来负责侦查和放哨的将士们,其他人都进入了梦乡。

    军营里面的统帅总是操着最多的心,云藏锋还有黑煤球等人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一千多条人命的重量有多少云藏锋并不知道,但是云藏锋心里面很清楚,这个重量担在肩上,那是沉甸甸的,压得云藏锋喘不过气,睡不着觉。

    即便如此,只是负责人和善良并不能够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打仗始终是需要两方人用鲜血和刀剑拼杀才能够打出来的。一个人的善良如果能够阻止这个世界上已经发生或者正在发生的一些悲剧,那么十八层地狱里面就不会有那么多承受恶果苦业的厉鬼,地藏王菩萨更不会说出“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话来。

    估摸着有五百人偷偷摸摸的背着一桶又一桶的火油趁着夜色摸上山来,山林中间发出的响声,即便十分熟练却仍旧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尽可能地避开汉唐王朝云家军的耳目,并且不时把火油泼到四周的草木之上。

    西疆国的新春节日刚过,天气还十分寒冷,草木枯黄。屠龙坡上面虽然还是有很多枝繁叶茂的树木,但是也有许多已经掉光了树叶,光秃秃地矗立在山坡之上。只不过在大树脚下的所有莹莹小草,都已经变成了山上的枯草,别说是浇上了火油,即便是一个火星子,也是一点即着。

    西疆国的放火队伍不敢过于深入,一是害怕暴露了踪迹,让山上的敌人有所防备,二是害怕落入敌手,死于非命。五百人的队伍,即便云家军军中全部都是高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杀得完的,但是谁能够保证暴露之后死的第一个不是自己呢,如果没有人能够保证这件事情,那么稳中求胜便是最好的办法。

    将近两千斤的火油将下面半座屠龙坡都泡在了里面。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这么浓烈的味道要想瞒住别人,简直就不是骗别人了,而是自己在骗着自己。只是这个时候还有谁在乎呢?放火的人都已经退下山了。

    胡璃的鼻子最为灵敏,她原本还趴在云藏锋的腿上面呼呼大睡,突然鼻子一动,直起身来,甚至来不及跟云藏锋说明缘由,就一掌挥出,将还在燃烧的火堆吹散,四溅的火星落到了小虎的身上,小虎被烫得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惊叫道:“是谁那火棍烫老子?”

    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小虎才发现一脸警觉的胡璃,不由得撇了撇嘴。胡璃说道:“小虎哥,实在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小虎也不好意思跟胡璃发脾气,在他面前,胡璃一直都是十分乖巧的小妹妹,不只是云藏锋喜欢他,就连小虎也觉得她十分可爱,拿她当做自己的妹妹。见到是胡璃做的,小虎才问道:“胡璃,怎么了?突然间这是干什么啊。”

    “我闻到了一股火油的味道,味道很重,应该数量不少,恐怕山上的火会把火油点燃,所以才着急灭火。”说着便又是一掌将火堆击散。

    小虎见状本想要帮忙,没有想到云藏锋拉住了胡璃的手说道:“不必了。平白

    无故哪里来的火油,自然是山下蛮子想要把我们烧死在山中才放的,既然放了火油,又岂有不放火之理?把弟兄们都喊醒,尽可能快的将附近的树木干草全部割掉推到下面去。范围尽可能要大。”

    黑煤球原本就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养神,听到几人的对话立刻便坐起了身子,一脚把身边横躺着的一个年轻步卒给踹醒了,大叫道:“不想被烧死的,全部都给老子马上起来去砍树,娘的,西疆蛮子这招火攻,真是够毒的。”

    山下退回到山脚的五百西疆放火队将背负的桶中最后一滴火油滴到地上,然后同时拿出了火折子,轻轻一吹,接着就是朝着山中一抛。根本用不着在意是不是将地面上的火油给点燃了,因为将近两千斤的火油,五百只火折子,瞎猫碰死耗子,怎么也会碰上一个的,只需要一点点火,便能够点燃整个屠龙坡。

    霎时间,烈焰四起,火柱冲天,煌煌火光照亮了屠龙坡周围的整片夜空,如同白昼一般清晰。火焰一起,山上山下都忙碌了起来,白天一场大战已经把周围一圈树木给推了一遍,空地几乎扩大了一倍,这个时候一千人一起行动,更是飞快地将地上的可燃物给向山下推。

    “云将军,火势上来了,退吧。再往下,恐怕就引火烧身了。”一名将士回来向云藏锋禀报道。

    云藏锋跟着伐木的队伍一起劈砍着周围的树木,听到身边将士的禀报,直起身来,几乎已经看到山下的火势就在眼前了,立马大声呼喊道:“所有人退回营地,不得继续前进。”

    这句话一说完,云藏锋便低着头继续伐木割草。他跟别人不一样,他的身体能够承受更高的温度,所以他觉得他能够多砍几个树,构成一个防火带,多砍一棵树,或许就能够减少一份损失。

    火势猛如虎,几乎片刻之间就已经烧到了山上。山上还有许多不曾干枯的树木,这样湿漉漉的树木很难燃烧起来,可是就在这样的大火之中迅速被烤干了内部的水分,然后为火势加了一块燃料。

    湿漉漉的柴火燃烧起来不仅十分缓慢,还有很大的烟,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煌煌,烟呛得人睁不开眼还不停咳嗽,大火带来的温度更是让人感觉脸庞滚烫,不住后退。

    云家军的大营处在屠龙坡的高处,所有的浓烟几乎都要从这里经过然后才飘到天上去,浓浓的烟比渝州城的大雾还要浓厚许多,让人都睁不开眼睛,胡璃心里面着急,不住在浓烟中呼唤着:“公子,公子。”

    在浓烟中传来一声云藏锋的叫声,回答她:“我在这儿呢,你先跟大家躲起来,火势还没到跟前,我还能再砍两棵树。”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有没有这一两棵树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但是云藏锋心里面就是觉得多砍两棵树或许就能够挽救大家的性命。见过火场中死人的其实都知道很少是有人被烧死的,都是在被烧死之前就已经被烟呛死了,死了之后,口鼻之中全部都是烟灰,

    阵营当中,突然有一个人喊道:“大家都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下来,沾水捂住口鼻,不要被烟给呛了。”

    云藏锋听到这个声音熟悉,一时半会还没有想起来究竟

    是谁,却听到大营中另外一人喊道:“司马,这个时候哪里去找水啊,这烟熏得我眼睛疼,睁都睁不开。”

    司马,是那个司马。云藏锋这才想起来之前和他在月亮城外彻夜谈心的司马刑机。也不能说云藏锋就把司马刑机忘了,之前上山的时候才见过一面,不过是一天之隔,只是那之后云藏锋就没有见过司马刑机,也没有想到司马刑机在这个危机时刻能够急中生智。

    司马刑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大家有水的就用水,没有水的就用尿,没有尿的就找身边的弟兄们借一借,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

    听到司马刑机这一番话,这群混小子还哈哈笑了一阵,云藏锋听见之后不由得心中一暖,面对生死危机还能够临危不乱并且谈笑风生,这才是他云藏锋带的队伍嘛。这也证明了云藏锋没有看错人,司马刑机确实有大将之风。

    又砍倒一棵树的云藏锋突然想到了胡璃怎么办?不管胡璃是妖是狐,这个时候终究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够在一群大男人中间行那污秽之事。回头一看,大火的余温几乎能够烧到云藏锋的眉毛了,云藏锋也不打算继续深入扩大防火圈,否则便是自寻死路,而不是在搭救大家了。

    在这种局面之下,胡璃听到周围都响起了宽衣解带脱裤子的声音,自然是羞得双颊绯红。接着便是一阵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银河倾泄之声,这声音听得胡璃是更加无地自容,不知道应该在这当中如何自处,即便是在这浓浓烟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胡璃也是自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过了一会,一双大手寻来,轻轻把胡璃搂入怀中,这个熟悉的感觉自然便是云藏锋了。胡璃这才放下心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被一张臊味十足的布条给捂住了口鼻,胡璃只来得及支吾了两声,便没有了声息。

    “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臭?该不会是?”胡璃一阵娇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颊上面的红色都已经红到了脖颈处了,只是眼下处于危险当中,虽然是男人排泄出来的污秽之物,却也是云藏锋公子的,自己也就欣然受用了。

    云藏锋自己也捂着一块布,要与胡璃说话自然是要先将布条拿下,然后说道:“我这不是来拯救小胡璃了吗?我知道你在这么多男人中间肯定没有办法自己弄一块湿的手帕,我这才想办法帮帮你,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了。”

    胡璃心里面说道:“自然是不嫌弃的。”只不过嘴上却不是这样说的,而是岔开了话题问道:“公子,这烟这么大,你是怎么寻到我的?”

    两人一边咳嗽一边还要讲话,也是有趣得紧,不过一句话说完便要去闻那臊味十足的手帕,比起吃烟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说这样也还不错。

    云藏锋回答道:“我现在从那些兔崽子身边过,好几个都尿了我一鞋,肯定不会是你。我一个一个摸过来,运气好,只寻摸了不到五十个人便找到你啦。”

    要知道这山上不止千人,要想一个一个摸过来找人,简直是难如登天,这哪里是云藏锋运气好,分明是胡璃担心一个人在最前面的云藏锋,不肯到人群当中去,这才让云藏锋一下子就找到了。

第三百零一章 大雨将至

    一场大火是人为的早有预谋,即便是西疆国靠近北方边境的寒冷冬夜,也被照亮如同炎炎夏日。云家军将士们大多数都还是穿着从西疆国各处偷盗或者劫掠来的皮袄,一个个都热得不行,急急忙忙把身上的皮袄都给脱了下来,扔到一边。

    林中本来还散养着很多从西疆国各处营地抢夺来的战马,这些战马也算是陪着众将士在西疆国各处出生入死,在食物难以周转的时候还可以充当一下临时口粮。虽然并不是那么有骨气,但是也有一定的感情。

    兽类本来就对火焰惊恐无比,林中的战马见到熊熊大火,全部都撒开四蹄飞奔起来,一匹赛过一匹。火焰刚刚燃起来的时候,惊马就从林中各处窜了出来,朝着没有火的地方飞驰,已经伤了几个士卒。幸好都有之前各自的主人将其拉住,否则五百匹马受了惊吓,在阵地当中四处奔跑起来,恐怕会酿成巨大的伤亡,这也不是云藏锋希望见到的结果。

    可是战马们隐藏在身体里面的天性是不能够被完全安抚下来的,即便是有临时认下的主人站在身侧,战马们也都不住的打着响鼻,焦躁不安地胡乱移动着脚步,仿佛只需要有一点点的惊吓便随时会暴动起来。

    烟雾更浓了一些,甚至连喊话都变得有些困难。在这滚滚浓烟当中,除了火焰燃烧木材的声音就是战马不住打着响鼻的声音还是四蹄践踏地面的声音,这几种声音交杂在一起,甚至连一千人的呼吸声都全部给掩盖了过去。本来也是如此,每个人的口鼻处都捂着腥臭的布匹,呼吸声本就会减弱一些。

    云藏锋也察觉到了战马的异象,这本是他们想要走出西疆国最后的倚仗,但是目前的情况还是保住小命更加要紧。他本来想下令将所有的战马全部都斩杀掉扔进火堆里面,但是一张口便是一口烟冲进嘴里,呛得他咳嗽了两声之后便立刻重新捂住口鼻。

    他心想再等一等吧,马匹这个时候也没有要爆发的迹象,而且这个时候烟又这么大,过一会说。

    就在云藏锋这么想的时候,浓烟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点橘黄色的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就在那点光芒快要到眼前的时候,云藏锋终于看清了,那是一枝箭,一枝火箭,刺破了重重的烟雾朝着他们这一千人激射而来。

    云藏锋不知道西疆国的大营当中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高手,竟然能够一箭从山底下射到山坡上头,并且穿过了重重的火焰和浓烟,直接射向他们的大营。

    他也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些问题,那一枝火箭如同流星一般快,眨眼间变落到了一只战马的脚下,准头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战马本来就已经处于杯弓蛇影的状态,这个时候见到这一枝小小的火箭,终于绷断了那一根一直惊慌的神经。那一匹战马人立而起,长嘶了一声,看样子便要飞奔起来。

    云藏锋等人也只能够听到一匹马嘶吼起来,然后便听到五百匹马仿佛有了头领一样一起嘶吼起来,接着便是马蹄声四处响起。

    “马惊了,马惊了,注意躲避。”到处都有这样惊慌的声音响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马匹惊乱的问题。

    浓烟

    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是瞎子,胡璃睁着眼睛极力想要看清浓烟中的情况,却马上被烟熏得眼睛又酸又痛,好一阵揉搓之后才总算缓解了,只是双目赤红,眼泪簌簌流下,看得云藏锋好一阵心疼。

    两人相隔比较近,所以能够看得清身边的人的举动。见到胡璃这个样子,还有四处响起的混乱声音,云藏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取下布匹便厉声吼道:“所有人,不要慌乱,听我命令,距离马匹最近者,斩下马头,抛尸火场。”

    恰逢一匹战马受惊向外围冲来,正好就在云藏锋的身后,云藏锋感觉背后一股劲风袭来,下意识调转身躯,单手擒抱住马首,用力一拉,竟然将整匹战马拽翻过来,马头着地,愣是被云藏锋这一记重摔给撞得头颅碎裂,红白色浆液连同着黑色的液体从七窍不断流出。

    被摔倒在地的战马只是抽搐了几下便没有了声息,云藏锋一脚将战马踢出了四五丈距离,直直坠入了正在燃烧的火场当中,不多时,一阵肉香便从火场当中传来,只是混杂着浓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去享受这短暂的香气。

    有了云藏锋开头,后面的战刀入肉声也不断响起。西疆国的弯刀或许没有斩 马刀或者钩镰刀好用,但是屠宰受惊的战马还是不在话下。云家军步卒各个都是对付马阵的高手,不说姬不予曾经自创的阵法,单单是云藏锋为了训练这些步卒,都是用真正的马匹闯入阵中实战,即便是军中马卒,为了应对落马之后的状况也受过不少训练。

    所以无人驱使的受惊战马还不能够对云家军造成什么威胁,两三人携手之下,一人勾住战马的脖颈,牵住马缰,尽力不让马匹飞奔,其余配合者要么是砍腿,要么斩头,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便将一匹战马斩首于前。

    接着便是几人合力将战马推下山坡,一些有感情的老卒见到曾经生死与共的战马落入火堆之中,被焚烧殆尽,不免心有戚戚然,还流下了两滴眼泪。有些战马没有完全断气,依旧战火海之中翻腾,形状有如翻江倒海的巨龙,只是这巨龙浑身火焰,实在是过于骇人了一些。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一股肉香味传来了,而是一阵一阵的焦糊味道。不知道有多少战马在火焰当中被烧为了焦炭。

    寻常人即便是杀鱼宰鸡都于心不忍,更大型的动物开始通人性,知道别人要夺取它的性命之时总会有一些人性的举动,即便是这些见惯了生死的战场老卒也不免有些同情之心,这都是人之常情,只不过这一份仇,全部都要算到西疆蛮子的脑袋上面了。

    火势更加凶猛,并且还是向整座山头蔓延过去,只有云藏锋他们所处的这一个小山峰因为人为营造的防火圈还没有遭到波及。这一场大火烧山,恐怕没有一两个昼夜根本不会停歇,到时候山上的人只怕没有被烧死也被热死了。

    急速升高的温度和受热膨胀上升的空气让云藏锋他们能够呼吸的新鲜空气越来越少,很多人体力不支已经坐到地上,尽量减少这种眩晕感。他们接收到的训练宗旨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倒下,在战场上面倒下就意味着再也站不起来了。

    先前进入火场当中抛马

    匹尸首的一些将士们身上因为过热而不着寸缕,由于太接近火焰,身上已经出现了许多燎泡,触目惊心。温度的升高间接导致了人体温的升高,流汗也变得更加迅速,缺水的症状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云家军的身上,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呼天抢地,只是默默坐在地上,忍受着一切。

    云藏锋是最后一个回到阵营当中的人,身处于圈子的最外围,即便是身体强悍如他,身上也不免起了一层被火焰烧灼之后的燎泡。有一些泡不知道什么时候破开了,让云藏锋那一块皮肤又痒又疼,一抓就是一片血,可以说是把胡璃心疼坏了。

    看着黑压压的天,四周全部都是浓烟,云藏锋心道:“难道之前猜错了,今夜只是一个黑天,并没有雨水降地?若是如此,恐怕全军上下都要死在这山坡上面了。”

    但是云藏锋并不能把心里面真实的想法给暴露出来,他反而是大声喊道:“大家坚持一下,今夜我看天象,乌云蔽月,不见繁星,是要天降大雨的征兆,大家放心,坚持坚持就过去了,我们就得救了。不要放弃,这个时候倒下了就真的起不来了。”

    “哈哈哈,云藏锋,你真的以为今天会下雨吗?简直是痴心妄想。乌云蔽月不错,可是你没有发现空气如此干燥,怎么会是降雨的征兆呢?”天空中传来了一阵狂妄的笑声,这个声音云藏锋似曾耳闻,皱着眉头一想,便想起来曾经在拒北城下立下赌约的鹰王。

    鹰王其实哪里知道到底会不会下雨,他只是乘坐着训练了多年的一只黑鹰,从天空中掠过,见到云家军被笼罩在烟雾当中,信手放出一枝火箭,想要给他们增添一点麻烦而已。没有想到这一枝火箭竟然引动马匹受惊狂奔,当时把鹰王乐开了花。

    云藏锋冲着天空叫道:“鹰王,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我说下雨便会下雨。屠龙坡上面的大伙都是吉人,吉人自有天相,你不是没有听过吧。一个人不足以让老天爷动容,难道这么多人还不足以让老天爷包庇包庇吗?你们就等着被我们扒了裤子打屁股吧。”

    一段话让下面笑声四起,原本低落的士气也猛然间增高了许多,即便是许多虚弱的将士们都站了起来,等待着天降大雨。他们站着祈福,不是向西疆国的神,而是向汉唐王朝的雨神祈雨。

    鹰王怒不可遏,从背上取出一枝箭来,根本用不着瞄准,直接朝着浓烟中就是一顿连射,也不知道是否射中了浓烟中的云家军。可惜一个人根本构不成箭雨,云藏锋还有小虎都是江湖高手,听声辩位在这个时候比眼睛好用,只听风声便知道利箭来处,纵身一跃,或以刀架开,或赤手擒住,总之没有一枝箭落到了云家军的身上。

    这边斗着法,天空中就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

    下方烟雾之中自然也听到了这响声,立马便传来了云藏锋的嬉笑声:“鹰王,你还不回去,飞这么高,当心被雷劈啊。”

    鹰王举头环伺四周,黑云压城城欲摧,云层当中电光闪烁,看起来当真便是要发出闪电的样子,黑鹰高飞,容易被雷电波及,鹰王冷哼了一声,便驱使黑鹰返回了营地。

第三百零二章 鹰蛇

    滂沱大雨如约而至,轰隆隆的雷声之后,先是一阵稀疏的水滴,如同圆润的珍珠洋洋洒洒的落下,很快便密如筛孔,如同一盆水被天神从高空直直泼下来,漫山遍野的大火还有浓烟都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迅速退去,肉眼可见。

    这本是许多人的众望所归,当然也是许多人不希望见到场面,云家军在熊熊烈焰的包围当中不断祈祷上天能够早日降下大雨,西疆国的将士们自然是想要云家军全部都能够在大火中灭亡了才好。毕竟如果兵不血刃就能够击溃敌人的话,谁又愿意亲自持刀上阵与敌人拼杀呢?自己的性命才是最为紧要的东西啊。

    大雨如同瀑布一般坠下,溅起的水雾也让人的眼前变得模糊不清,视野受到了很大的阻碍。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在意这场大雨带来的些许不便,能够活着已经是很好很好的事情了,还能够奢求一些什么呢?

    云家军这边是一片欢腾,就好像是干旱已久的种地老农突然见到了一场大雨一般,这个季节的雨水还是很冷的,但是云家军众人仿佛根本就感觉不到这刺骨的寒冷,只是十分兴奋地甩起身上的衣袍,在雨水当中载歌载舞。

    这边兴奋异常,在山脚下面的西疆国大营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鹰王驱使着黑鹰落入营地当中,怒气冲冲便朝着蛇王的营房走去,步伐中带着的怒火让所有将士都不敢多加阻拦,避之不及,四大兽王的怒火除了同为四大兽王的人意外,军营当中还有谁敢承受啊。

    蛇王的营房布帐上面投映出了两人重合的身影,鹰王站在门外,看着这对名为上下级,实则搅乱军营的主仆,胸中一口怒气更是难平。怒不可遏的鹰王丝毫不理会顺着他坚毅脸庞滚落下来的雨水珠子,从身后抽出了一枝之前偷袭浓烟当中的云家军也没有使用的黑铁箭矢,朝着蛇王影子的脑袋就射了过去。

    两人重叠的身影曼妙无比,营房当中不断传出来的靡靡之音更是让门外担任守卫的西疆国将士口干舌燥。他们都将鹰王这盛怒一箭砍在了眼中,均觉得脑袋一冷,头皮一阵发麻。只要想一想自己在做这事的时候被人一箭射掉了脑袋,就觉得胆寒。

    黑铁箭矢速度飞快,在营房布帐上面留下了一个大拇指粗细的孔洞,让里面的无限春光稍微露出来了这么一丝,门口的两个守卫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贴在那个洞上面看个清楚,毕竟银环统领的风韵和相貌都是上上之选,至少这辈子这群不是做牧民就是当兵的粗糙汉子是没有见过的。

    妄图偷窥之余,两位守卫更是被吓得不轻。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位兽王直接开战,以前在军营当中听到过种种关于四大兽王貌合神离的传闻,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兽王当着部下的面起任何争执。

    四大兽王实际上也是一直在部下面前保持着一个和谐团结的样子,毕竟如果作为将军的四大兽王都不能够团结的话,下面的将士们恐怕早就分成了无数个不同的派系,明争暗斗之下,士气和战斗力必然都会受到影响而下降一大截,这还怎么打仗?

    所以像今天这样鹰王直接动手射杀蛇王的场面,无论是守卫还是正在蛇王胯下承欢的银环都是第一次见。

    不过若是蛇王如此容易杀死便有悖于蛇王这个名号了,更不知道在四大兽

    王暗地的争斗里面死了多少次了,能够在四大兽王的位置上面稳坐这么多年,蛇王自然也不是易于之辈。

    蛇王双耳一动,既听见了黑铁箭矢穿刺而来的风声,更是感觉到了那股无双的气劲。他本来按压在两座山峰之上的双手微微一抬,不知道从何处飞来一柄飞刀,直直撞击在黑铁箭矢的箭杆之上,黑铁箭矢箭身一歪,擦着蛇王的额前的长发飞了过去。

    “什么事情竟然能够让我们的鹰王发这么大的脾气啊?”营房以内传来了蛇王阴森森的声音。

    鹰王自己一声不发,又是弯弓搭箭,射出了第二枝黑铁箭矢。蛇王眉头一皱,道:“你真当我怕了你不成?鹰王你不要得寸进尺。”

    又是一柄飞刀激射而出,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击在黑铁箭矢的箭杆处,而是直接从箭矢要去的方向直直飞出,针尖对麦芒,对撞在一起。这已经不是双方技艺高低的较量,而是双方气劲与力道的角逐。

    一股磅礴的气劲以两件兵器为中心成涟漪状扩散开来,一层一层,让蛇王的营房硬生生鼓胀成了一个圆球。气劲越发浩大,已经成为一个圆球的布质营房终于不堪重负炸裂开来,天上落下无数碎裂的布条碎片,营房内一应摆设均被这股气劲碾压成碎片,只有银环和蛇王所处之处完好无损。

    蛇王**上身,下半身只是着了一条短裤,银环更是用一条大花棉被严严实实裹住了自己的身躯,即便如此,那傲人的幅度依旧是掩盖不住。众多原本还想着要趁着这个机会一睹银环统领绝世风姿的守卫不由得大失所望。

    鹰王如同鹰隼的双眼微微眯起,心里面琢磨着这个四大兽王里面最为能够隐忍且最为阴鸷的一个怪物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嘴上却是说道:“你说的今晚无雨,你说的放火烧山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屠龙坡。你看看现在这是什么?”

    雨水顺着蛇王的身体缓缓流下,每一寸的皮肤都有一种病态的苍白,但是那结实得恰到好处的肌肉却是让很多人都羡慕不已。从腰腹的地方一直延伸到背上纹着一条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吞天彩蟒,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一股血腥扑面而来。

    “急什么?这么沉不住气怎么做你的鹰王。”蛇王狠狠瞪了一眼鹰王,瞳孔几乎变成了一条竖线,然后接着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如果不是天降大雨,放火烧山就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既然天要助那汉唐之子,我们多花费一些气力便是了。三万人对付一千人,难道还是什么难事?”

    鹰王咬牙切齿,却不说话,狮王和科察尔沁久久未归,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一些猜想的三大兽王各怀鬼胎。狼王武力虽盛,智谋却是不足,不足畏惧,也没有什么惊人的变化,只是野心暴露得多了一些,他自己则是徐徐图之,到时候凭借这些年埋下的暗线,一手掌握着朝野,一手捏着军权,这个天下不就是他鹰王的了吗?

    只有这蛇王让鹰王觉得看不透,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只是感觉这蛇王变得更加高深莫测,不仅仅是实力突然暴涨,更因为那股阴险狠辣的气息变得更加浓厚。先前那一招黑铁箭矢与飞刀的对峙,自己只是全力射出一箭,以前的蛇王纵然能够挡下,却不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可以说那股气劲几乎就是蛇王一个人发出来

    的,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恐怖。

    蛇王从床榻上面慢慢走下来,穿上一身蟒袍,竟有一股巨蟒化龙的气势。

    即便是鹰王这等高傲之人见到蛇王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王者气概也不免心中生起臣服之意,更何况军营里面的将士了。大部分将士都跪伏在地上,口中不住大喊:“见过蛇王,见过蛇王。”

    “鹰王,你可有臣服之意?”蛇王比鹰王矮上一个头,但是站在他面前的那股气势却不知道比鹰王高了多少,竟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思在里头。

    鹰王还没有开口,蛇王便信手一挥,一个木匣子便飞到了鹰王的面前。蛇王背过身去,淡然道:“你先看看匣子里面的东西再给我答复,我不着急。”

    打开匣子定睛一看,里面装盛的竟然是狼王的头颅,鹰王大惊失色,抬起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四大兽王同气连枝,一致对外,纵然内部纷争也不过是权柄所属的争执,你竟然谋害同泽的性命?”

    蛇王冷笑一声道:“说到底,能够让我忌惮三分的不过是附身于那个老头子的魔物而已。你们三个渣滓还不能够让我放在眼里。我从没有把自己当做过西疆国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是你们的同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下场就摆在你的面前,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体面去死或者像条狗一样的活着。”

    鹰王牙关紧咬,不知道如何是好?忽而恍然大悟,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鎏金冰铁弓已然持在手中,笑道:“竟然名为鹰王便是翱翔于天空之上的王,岂可与你这类地上爬虫低眉顺眼。先前竟因为性命之忧而恍惚半刻,真是可笑。”

    蛇王缓步走到鹰王面前道:“不妨告诉你,狼王那家伙第一时间就跪在了我的面前,如同一条家犬,只是这样的狗太没有意思,所以我就给宰了。熬鹰遛狗,我自然知道鹰是要慢慢熬的。”

    鹰王道:“你大可不必。名为鹰王,终究是一个人,要我臣服,你还不配。”

    话音刚落,鹰王向后跃开三步,每步射出与步数相应箭枝,霎时间六枝黑铁箭矢一齐飞向蛇王。

    蛇王冷笑更甚,喃喃道:“不自量力。蚍蜉如何撼动参天大树,真是应该让你好好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了。”

    左手一勾,六枝原本激射而来的黑铁箭矢竟生生被停在空中,蛇王继而将手掌竖立,向前拍出。黑铁箭矢竟然倒飞回去,齐齐射向鹰王,鹰王手持鎏金冰铁弓竭力将六根黑铁箭矢全部挡下。

    待箭矢落地之时,鹰王已经气喘吁吁了。箭矢反攻回来的力道竟然比他发射出去的力道还要强上许多,而且蛇王根本没有用手接触过黑铁箭矢,这实力该是有多么恐怖。

    反观蛇王仿佛是做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随手捏死了一只蚂蚁一般道:“现在又是如何想的呢?”

    鹰王冷笑不已,抽出腰间弯刀,朝着蛇王直冲而去。蛇王不闪不避,好像是要硬接鹰王一刀让其臣服,不曾想鹰王突然反握弯刀,一刀插进了自己心口,毙命当场。死后鹰王的脸上犹自冷笑,不失气节。

    “是知道在我面前自杀也是一件难事吗?也罢,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不能强人所难。”蛇王叹息了一声,转头对全军上下说道,“出击。”

第三百零三章 冲杀上山

    西疆国常年干燥无比,下一场雨本来是难得的事情,一场雨的持续时间更是十分短暂。如果是遇上今天这种又大又密的暴雨,那更加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灭了一场大火的功夫便已经声势暂歇,慢慢只有一些小雨点了。

    蛇王率领着三万西疆精锐从屠龙坡四面奔袭上山来,看来是想要在这天色将明之际,与屠龙坡上的云家军决一死战。

    山上尽是已经被焚烧成为木炭的草木还有马匹尸身,一股草木灰的味道混杂着烧肉的焦糊味道,让人闻之头疼不已。云藏锋身边能够上马作战的武将倒是不少,黑煤球打仗向来不怕死,身先士卒,冲杀在前算是一个,胡璃和小虎是战场上面的鬼魅,神出鬼没,出手必然带走一条人命,更是令敌人敬畏如同神魔。

    只是能够出谋划策的人除了洪家少爷一个,就没有其他人了。现在洪家少爷也已经离开了屠龙坡,再能够拿出手的也只有司马刑机这个目前还在军营当中不显山不显水的士卒了。

    刚刚才渡过了险情,云藏锋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一场大火从前半夜烧到了后半夜,所有人都早已经疲惫不堪,即便云藏锋从小跟着方天生学过一些战场上面的计策和熟读过一些兵书,却也根本没有想到西疆国精锐会趁着这个时间来偷袭,所以并没有提到什么防备策略,只是略微布置了几个岗哨,便安排所有人就地休息。

    司马刑机灰头土脸,脸上很大一部分都被黑色的煤灰给遮住了,不过云藏锋还是能够认出来这个风度翩翩的儒将。司马刑机趁着云家军休息的时候摸到云藏锋的身边说道:“将军,我以为应该要安排一些斥候巡山,并且让大家都保持戒备。”

    云藏锋琢磨了一下说道:“今夜大家都疲惫不堪了,一场大火让大家受伤的受伤,受热的受热,估计很难再有精力能够保持着防备状态。再说了,山下西疆国的将士也是趁夜浇油放火的,也是累得够呛,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司马刑机知道云藏锋并不是一个专断的将军,他的考虑也都是为云家军全体上下着想,这并不与司马刑机的想法相违背,只能够说云藏锋考虑的状况并不够全面和周详。司马刑机继续说道:“做这些小动作消耗了西疆**队一部分的精力没有错,但是将军要考虑到山下至少有三万人马啊,放火才需要多少人?”

    一直牵挂着全军安危的云藏锋点了点头,示意司马刑机继续说下去,经历过了这一场几乎将整座山烧秃的大火,也算是一个同生共死的兄弟了,况且这个司马刑机满腹经纶,读书无数,在战略战术这一个方面的确比云藏锋要卓越得多。

    司马刑机得到云藏锋的暗示接着说道:“这一场大火把我们都困在了这里,山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并不知情。但是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往往是一个人最为疲惫,防守最松懈的时候,如果我是地方将领,必然此刻攻山,这就可以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战果。将军,如果是你,你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小虎和胡璃坐在云藏锋的身侧不说话,在云藏锋与人商议军务的时候,两人一向如此。在胡璃的心里面或许还没有什么特

    殊的感觉,但是在小虎的心里面还是觉得云藏锋更适合成为一个游侠。有一句古话叫做“义不守财慈不掌兵”,云藏锋把每一条人命都看得很重要,这样或许能够聚拢军心,但是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却是十分不利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云藏锋需要更多的谋士来为他出谋划策,因为有很多决定是云藏锋的性格不能够去做下的,甚至根本不能够想到这样的事情。

    小虎发现了这个问题,也曾经跟云藏锋提过一两次。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云藏锋听了小虎的话之后就反思了自己这个毛病,也越来越能够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他并不觉得这样子有什么可耻的,人无完人,在一些地方有缺陷是一个很平常的事情,所以才需要别人的配合,所以才需要一个团队。

    仔细思考了司马刑机的话之后,云藏锋对司马刑机说道:“老洪走了,你就暂领老洪的职务,与黑煤球一起统领山上一千人马,务必最大限度保证大家的性命,我希望我们都能够活着走下屠龙坡,走出西疆国。”

    司马刑机听到这个话本来应该十分欣喜,但是这个时候他还真的是笑不出来,生命垂危,身处险境,一个千人统领的头衔,即便是有实权又有什么用呢?能不能活着出去都还不一定。

    “好了,我也不说这么多。你临危受命,一个头衔的确是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但对于我们这些处于战场上的人来说,活着就是最大的好处了。你先下去安排吧,山上的事情,你就多费点心了。”云藏锋头发散乱,竟然年纪轻轻就有了一种垂暮的感觉。

    司马刑机走后,胡璃偷偷揉了揉云藏锋紧皱的眉头,悄声说道:“心累了吧?”

    看到这一幕的小虎悄然无声并且十分识趣地离开了两人的小圈子,并且把离得比较近的几名将士都给踢了一脚,让他们跟着他去撒个尿。这几名将士早就已经疲惫不堪,迷迷糊糊地便跟着小虎走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山下,西疆国的军营当中,银环站在蛇王的身边,三万人的大军剑拔弩张、整装待发。

    “将军,这个时候攻山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夜间视物不清,山路又艰险难行,恐怕被敌人埋伏?”银环轻轻靠在蛇王的怀里,柔声说道。

    蛇王笑了一下,勾起银环的下巴说道:“从今天早上开始,山下的汉唐匪贼就一直在躲避战斗,接触战斗,晚上又经历了一场大火,早就已经疲惫不堪。这个时候不攻山,难道我还要等到明天吗?等我取下那云藏锋的首级,名和权都在我的手里面,登基为帝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到时候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王后,开不开心?”

    银环露出一丝笑容,眼睛里面却满是苦涩,嘴里说道:“自然开心,大王。”

    这一声大王可谓是叫到了蛇王的心坎里面,听闻之后,蛇王哈哈大笑,面对着已经列好队伍的将士们说道:“上山,杀敌。”

    三万人的队伍并不是那么好调度的,更何况蛇王只是趁着鹰王乘着黑鹰出门的一段时间杀了狼王,收复了一部分的队伍,还有很多人并不知道在这中军发生的情况。但是这并不影响蛇王发号施令,四大

    兽王除了那死在山上的狮王的兵符不在他的手上,其他人的兵符都已经收入囊中,只需要让传令官传下命令,便能够出发攻山。

    司马刑机安排了巡查的岗哨,并且还在众人面前发表了一场振奋人心的演说,目的就是为了激起所有人的精神,让云家军上上下下都能够用相对比较好的状态去迎战,即便没有大战发生,也要这么做。

    这场演说慷慨激昂,陈情表利,说得头头是道,就连云藏锋也忍不住和小虎感叹道:“司马刑机还真有做将军的样子,我这个位置让他来比我合适。”

    云家军里面并没有什么有多年经验的将军,整个领导班子都是云藏锋从雁回关带过来的老人,司马刑机算是第一个外人。所以没有人对云藏锋这句话有什么异议,因为大家见到过的将军说话几乎都是司马刑机这样的,只是云藏锋还是忍不住心中说了一句:还是比不过姜老将军啊。

    山上还在进行着演说,便有留下的岗哨喊道:“不好了,云将军,几位统领。山下西疆蛮子真的攻上来了,四面八方全部都是,估摸着已经有一万人到了半山腰了。”

    “奶奶的,这群孙子还真的趁人之危,真是卑鄙。”黑煤球咬牙切齿道。

    小虎也说道:“三万人,西疆蛮子还真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啊,难道还能够跑了两个不成。”

    司马刑机站到了云藏锋的身边,并没有邀功的意思,而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因为他是一个聪明人,他自己心里面清楚这是最后一战,活下来了,回去拒北城云藏锋自然不会亏待了他,要是活不下来,多说无益。只是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云藏锋从一旁将长刀去过,高呼一声:“弟兄们,开门接客了。”

    小虎的“烧火棍”微微出鞘,胡璃的合辙双剑也摆出了一个架势,在漆黑的夜色当中也闪烁着寒芒。

    云家军一千多人的队伍集体战刀出鞘,在这屠龙坡上竟掀起一股腥风,面对三万人的西疆国精锐,云家军不退反进,退无可退,只有一场拼杀。

    眨眼间便来到了敌军阵前,两方没有对话,更没有花里胡哨的叫阵,只有一刀又一刀的砍杀,凭借着地利的优势和高昂的士气,云家军竟然在某一个瞬间有了能够压倒西疆国精锐的气势。

    喊杀声越发高涨,即便是已经身上负伤的汉唐王朝士卒也不顾伤口崩裂,血流如注,只顾着手中战刀挥舞,力求歼灭敌军。

    胡璃合辙双剑在黑夜当中如同一道鬼魅的银虹,出手便是一道鲜红的血色花朵。合辙双剑不断收割着敌人的性命,云家军的气势更加高涨起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已经舍弃了恐惧这种情绪,只有兴奋,兴奋的收割,兴奋地嗅着这浓郁的血腥味。

    云藏锋的长刀就像是一个转轮,长刀势不可挡,进出敌阵如同猛虎出笼,生生在冲杀上山的西疆国精锐当中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长刀所及的范围之内但凡站着一个人,势必会被立马分成两截。

    屠龙坡上面时隔多年又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在山中呼呼吹着的风声,更像是云如龙带着的两千将士发出的哀嚎。

第三百零四章 血战

    时隔多年,不管是天意的安排还是有意的人算,总之,两场近乎于相同的战斗就在这个屠龙坡上面展开。三万人前赴后继,但是因为地上一场大火又一场雨之后多了许多黑灰,深厚如同泥沼,一脚踩下去便如同沼泽一般将人深深吸住,光是前进就已经十分艰难。

    一些坡度比较陡的地方不能够将泥沙留住,一场大雨便将那一处陡坡冲刷得光秃秃的,略微有一些稀泥,滑不留脚。成百上千的人一起朝着山上冲,其中不乏下盘不稳的西疆国将士,其实大多数西疆国将士腿脚都不如汉唐王朝的士卒稳当,只因为西疆国在马背上打天下,进是战马,后退也是战马,对于自身的脚力反而没有这么注意了。

    下盘不稳势必导致脚步虚浮,脚步虚浮则不能够在这稀泥如浆,厚泥如沼的屠龙坡上自由的行动。许多走在队伍前方的将士一不注意便脚下一滑,朝着后方倒去,生生靠着后面的同袍撑着才没有摔倒在地。

    如果是遇上许多人脚下都不稳当的时候,一行人便要全部摔一个狗啃泥,等爬到云家军所在的山坡之前时,一个个都如同小泥人一般,浑身上下都是被摔肿了的淤青,只是被黑黄交杂在一起的泥巴给糊住了面容,让人看不清这些伤势。

    云家军居高临下,见到冲上来的西疆国将士便迅速上前拼杀,趁着西疆国将士们立足未稳便一刀砍下,凭借着地利的优势,倒也能够打出以一敌三甚至以一敌四的战绩。只不过没有人能够说自己的实力可以在数十倍于己方的人群当中大杀四方,砍杀掉三四个敌人之后便后力不济,身上开始负伤。

    火焰烧尽了山上的树木,来年的春天,深埋于土壤之中的种子仍旧会生根发芽,经过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漫山遍野又会是树木繁茂、百花盛开的样子,或许在五十年之后就不会有人记得在这个屠龙坡上曾经发生过十分惨烈的战斗,但是那些因为这战斗而牺牲的人却不会和屠龙坡上的树木一样再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大雨和烈火让山路变得更加不通,许多被白天那一场神魔之战的余波震断落下山的参天巨木也不是这么容易被烧成灰烬的,所以在这崎岖的山道上面还遍布着横七竖八的圆木。

    这些圆木横亘在道路中间,成为了西疆国将士的上山的巨大阻碍。道路闭塞,山路更是泥泞不堪,这无疑给西疆国这边的战斗增添了很大的难度,甚至可以说这一场战斗比之数年前与云如龙的一战更加的艰难。

    战斗开始的一段时间,云家军这边借着屠龙坡的险处频频传来捷报,不停地砍杀让很多将士都杀红了眼,手中战刀的刀柄被敌人鲜红的血浆给浸透,变得湿滑而不沾手,几乎很难握稳。

    许多将士们都割下身上衣袍的一部分,用割下来的布条紧紧缠住自己的手和战刀,让战刀不至于在战斗当中脱手,从而保证持续的战斗力。要知道,在如此宽广的包围圈当中,一旦战刀脱手,就要赤手空拳与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搏斗,这与等死并没有多少差别。

    无论是西疆国还是汉唐王朝的将士,身上穿的都是轻甲。这不是国家无法制造出防御力更高的厚重甲胄,而是根据本国将士的

    身体状况而精心设计的。要想保证将士们战斗时的灵活性,又要追求比较高的防御力,两国的铸造司在设计甲胄之时就陷入了难题。

    并不是每一个将士都像云藏锋或者胡璃之流,力大无穷,身体的素质可以承受住厚实重甲的自重。很多将士穿戴超过八十斤的铁甲便已经寸步难行,更何况要穿戴着这样的甲胄去战斗。

    而且厚重铁甲在灵活性上面必定输于现在的轻甲,这就会让许多将士在短兵相接之时落入下风,成为一个不能够活动的铁乌龟,最后的结果也只是站着等死。所以如果要提升甲胄的防御力,就只能够在材料上面下功夫思考,但这并不是靠个人的能力能够完成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出来的。不过,战争却不会给他们时间。

    战争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不仅仅是要在战略上面考虑很多的因素,就连将士们的衣食住行也会影响一支军队的战斗力。

    西疆国的将士们生来便要比汉唐王朝的士卒健壮一些,能够承受的重量自然也要比汉唐王朝的士卒高很多。所以自古以来,西疆国的将士身上所穿的甲胄都要比汉唐王朝士卒的甲胄重上一二十斤。

    不要小瞧了这一二十斤带来的防御力。厚度的增加能够抵挡的箭矢和刀斧力量便更多,这就要求双方不断研究和制造威力更大的兵器,否则根本不能够破开防御,这也是汉唐王朝在历年的战斗当中十分艰难的原因。

    随着时间的推进,屠龙坡上面的战斗变得更加艰难起来。一千人的队伍无论如何强大,也不管怎么借势,最多能够扩大自己的战果,却是绝对不可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的,更不可能挡住敌人汹涌如潮的入侵。

    这边挡住了几个人,那边挡住了几个人,可是总会有人倒下,只要有人倒下,防守的圈子就会有缺口,就一定会缩小防御圈,这个防御圈一缩小,面对的敌人就更多了。因为地形的限制,三万西疆国将士当中只会有将近五千人的队伍同时与云家军交战,后面除去鹰王的弓弩手,至少还有一万五千人等着补上同伴的位置,继续与云家军拼杀。

    这是一场死斗,即便是凶悍如同云藏锋和小虎这样的武林高手,在这种战斗当中也变得束手束脚,冲杀的过程当中,云藏锋已经身中数刀,每一刀都几乎造成重伤,都被他堪堪避过。

    云藏锋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的普通将士们?

    倒下的汉唐王朝士卒越来越多,山上披着重甲的西疆国将士也越来越多。西疆国的甲胄很重,能够抵挡的攻击很多,往往只有砍中头颅或者双臂这样没有被甲胄覆盖到的地方才能够对这些西疆国的将士造成伤害。

    反观汉唐王朝的士卒们,为了潜入西疆国境内,早就已经将军营当中领到的属于自己的甲胄留在了汉唐王朝境内。即便是没有留在汉唐王朝境内,也为了行事方便而扔在了某一个地方,埋在了西疆国的土壤当中。

    这是一场并不公平的战斗,双方的实力悬殊,人数差距更是巨大,到了千和万这个单位的数量差距即便只是一点点那也比想象的多出太多了。许多将士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的战斗,因为他们只是

    战场上面的一颗棋子,他们看不到整个棋盘,他们的命运都在背后下棋的人手中。

    可是打仗从来就不讲究公平,战争带来的只有鲜血和死亡,以及背后棋手预想的利益,战场上面的棋子,要么弃,要么死?有多少人是能够功成名就的?又有多少人是能够出人头地的?战场上面最多的从来都是马革裹尸的死人。

    云藏锋这边刚刚砍翻数个西疆国的将士,西疆国的铁甲在云藏锋的长刀面前几乎如同薄纸,只是长刀刀光一闪,便能够将人拦腰截断为两截,很少有人能够活下来。长刀的龙头饮血无数,龙眼上面翻着猩红的血光,熠熠生辉,威武中透着人的气息。

    这个时候云藏锋才有时间能够打量这个战场一眼,到处都是尸体和拼杀的人,云藏锋看到一个汉唐王朝的将士被几根长矛刺穿了身体还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妄图再砍杀一个西疆国的将士。

    突然一声大叫传来,云藏锋循声望去,只见黑煤球身陷重围之中,一手拿着西疆国的长矛,一只手拿着一柄西疆国的弯刀,不断在敌群当中冲杀着。

    这边砍翻了一个西疆国士兵之后,黑煤球仰天大笑道:“痛快、痛快,西疆蛮子,有什么招数尽管朝着爷爷使来,若是老子皱个眉头,便不是你们的爷爷,是你们的孙子。哈哈哈,且让我杀个痛快。”

    黑煤球壮怀激烈,云藏锋却是眼底含泪,黑煤球已经身披数创,腰腹处鲜血已经流干,横向的一道豁口因为黑煤球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大,一些脏器和弯弯曲曲的肠子有好一截都吊在外面,跟着黑煤球的身体而被甩动。

    所有人距离彼此都不算太远,但是这短短的几丈距离之间隔着的是数十个,甚至上百个人,云藏锋就算是想要救,也救不了黑煤球。

    在这里把黑煤球救下来了又能够怎么样呢?这样的伤势在西疆国这样的地方,缺医少药的,即便是天下第一神医或者是云藏锋的师父马侯在场也是回天乏力。

    “啊...”云藏锋如同一只野兽一般怒吼着,整柄长刀因为云藏锋的这一声怒吼而抖动起来,鲜血染红的刀柄就好像是一块血玉一般晶莹剔透起来,刀柄之上精雕细琢的真龙宛若要活过来一般变得越发活灵活现。

    云藏锋的大脑当中有一个意识慢慢苏醒过来,他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即便是战斗当中,胡璃也关注着云藏锋的状况,小虎听到这一声怒吼,不断闪动使出《残念刀法》的小虎也停下身来。

    两人都看到了云藏锋身体开始变化,一半身子慢慢长出了鳞片,五指变成了如同鹰爪一半的利勾,双瞳变得猩红,另外一半还保持着人形,只不过状若疯魔,一头短发不能够随风飘扬,却也微微被劲风吹得竖立起来。

    小虎见过云藏锋的这个状态,心中暗道一声要遭,急忙突进到胡璃身边,对胡璃说道:“快走,我们一会再回来找他。”

    胡璃死也不走,小虎只能够收刀将胡璃护在身后。

    天空中数根长矛落下,将黑煤球死死钉在了地上,黑煤球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汉唐王朝的方向。云藏锋长啸一声,拔地而起,再落地,已是疯魔。

第三百零五章 暴走的云藏锋

    东边一轮艳阳缓缓升起,那是故乡的方向,是汉唐王朝的方向。在以往,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在天明的时候总是会聚集在一起朝着东边,看着太阳,或许什么事情都不做,但是总感觉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感觉是暖洋洋的。

    黑夜总算是过去了,一个漫长而又寒冷的夜晚无论对于谁来说都不是很安逸的事情,更何况在这个夜晚当中还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距离云藏锋化身为半人半龙的半兽体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三万人的队伍在云藏锋不断地冲杀当中竟然缓缓后撤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如果一直保持着战斗,不知道云藏锋的半兽体能够持续多久,但是敌人的后撤,让云藏锋只是在一个时辰之内便昏厥了过去,这一个时辰,云藏锋杀敌将近千人,没有人会告诉他这里面还有汉唐王朝的军士。

    如果不是陷入绝境,如果不是黑煤球十分悲惨地死在了云藏锋的面前,云藏锋或许也不会被那一股充满暴虐和戾气的意识给吞噬,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小虎曾经见过云藏锋的这个状态,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一年多以前在马匪营地,云藏锋的小队去执行黄沙城那个因为卖国通敌、倒卖军械而已经被处置的偏将所发布的任务而陷入了马匪的包围当中,与今日的状况十分相似。

    知道云藏锋这种恐怖状态的人只有小虎一个,在那种只要耽搁一秒或许就会被已经失去理智的云藏锋杀掉的威胁当中,小虎也只能够竭尽全力去保住一个人,那就是胡璃。胡璃对于云藏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小虎没有选择。

    敌人被云藏锋的凶残和强大给吓退,小虎则是早早就把胡璃护在身边,在云藏锋陷入半兽体状态之时,不理会胡璃个人的意愿强行将胡璃带离了战圈,直到山坡上面的战斗喊杀之声慢慢停歇下来才敢带着胡璃返回。

    变身之后的云藏锋给整座屠龙坡笼罩着一份深深的恐怖,半边的龙鳞有着堪比金铁甲胄的防御力,刀劈斧砍均不能伤,甚至漫天的箭矢加身,还没有来得及落到云藏锋的身上就已经被那股混乱狂暴的气息给吹散。

    然而这一切虽然都是云藏锋带来的,但是云藏锋根本没有意识,一切都是属于云藏锋的本能,或者说是那个状态下面云藏锋的战斗本能。

    一千人的队伍能够在三万人的队伍面前能够坚持多久呢?这一场战斗给出了答案,即便是在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便被杀了一个干净,很可惜的是其中有一小部分的云家军将士是死在了云藏锋的手上。

    云藏锋披头散发,如同一个嗜血狂魔在全是人的山顶上不停冲杀着。粘稠的鲜血沾满了手中长刀的刀身,云藏锋与手中长刀早就已经气机相和,但是在这种狂暴状态下,那柄出自段武之手的神兵利器竟然微微颤抖起来,就像是面对着那杆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黑色战槊,那是害怕的颤抖。

    可是陷入了狂暴状态的云藏锋根本感觉不到手中兵器的恐惧,他化身为龙爪的右手紧紧捂住那一柄长刀,手臂一抖,长刀上面的沾着的粘稠鲜血悉数被弹开,被弹开的鲜血

    竟然如同蕴含着武林高手气劲的石子一般洞穿了周围包围云藏锋的西疆国精锐重甲。

    一个个透明的孔洞在敌人身上出现,云藏锋也并没有理会,脚下一踏,倒拖着长刀便迅速冲杀起来。这哪里是人啊,简直就是从地狱当中出来的凶悍恶鬼,只见云藏锋长刀如同转轮,碎肉和断肢不断纷飞起来,紧接着长刀又是一顿,四周越包越紧的西疆国精锐又被震开。

    云藏锋近乎于本能地将刀往回收,长刀刀杆尾部竟然也刺透了西疆重甲,从一个西疆国士兵的腹部进去,而后又从背部穿出。继而手上动作不停,迅速将长刀抽出,单手持刀的威力比之之前更是强悍了不止十倍,刀锋接连在空中画下几根锋锐白线,还来不及等面前敌人倒下,云藏锋又转过身来,一记横扫,将面前的人从胸口分作两截,这个时候方才被云藏锋砍中的敌人才惊呼出声,变作几块落到地上。

    一番原地的杀戮,直接让云藏锋清理除了一个圆圈,西疆国的精锐就好像是麦子一般被收割掉,然后倒在地上,四处喷溅的鲜血将云藏锋身上浸湿。他开始在敌军的阵营当中冲锋起来,一道血色的影子四处穿行,所过之处,均有断肢头颅的飞起。

    一直这么不断杀着,将近杀了一个时辰,敌人才后撤。云藏锋的这个状态本来就难以持续,全凭借着他身上的一股怒气和战意维持着,但是凭借着云藏锋的身体素质要来支撑那种状态的高强度实在是有些勉强了,在黄沙城的时候小虎就已经看出来了,要不然也不会每一次从这个状态当中推出来就会晕倒。

    敌人如同潮水一般后撤,云藏锋身上的战意也慢慢消失,无人可杀的半兽体慢慢也开始退化,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了云藏锋身上的皮肤,龙爪也变成了普通的手臂。

    小虎和胡璃回到营地的时候云藏锋是浸泡在血河当中的,是真正的血河。这一夜不知道山上究竟死了多少人,一千人的云家军悉数被敌人杀死在这座山上,借助着地利的优势,几乎达到了以一敌五的战绩,这才普通的战场上面是难以想象的。

    如果实在草原上面,汉唐王朝的骑兵队与西疆国的马卒队伍遇上,只有五个打一个的份,想要达到一比一的战损比都是痴人说梦,哪里还能够达到一比五的战损?

    当然这样比较并不恰当,因为马卒的特殊作战方式导致双方的战斗力几乎是靠马匹第一波的冲击,骑兵的对冲永远都是最血腥最残酷的,那是一种硬碰硬的战斗,战马对撞,脑浆四溅,马背上的士兵也是刀剑相交,角力拼杀,只要一方占据了优势之后便可以借助马力迅速扩大战果,所以骑兵对冲往往是输的一边被屠杀,而不是相对公平的较量。

    即便如此,在攻城战当中,就算是汉唐王朝占据拒北城这中险要关隘,战损比也只能够达到二比一,除非是白热化的时候,地方用云梯等器物攀爬城墙被滚石、热油等等防御措施给杀死,才能够勉强算上是一比一。

    足见两国兵力的差距。要想达到像屠龙坡上面这样的战果,实在是太难了。这场战斗当中,恐怕云藏锋一个人就几乎屠杀对方一千人的兵力,

    胡璃和小虎还没有来得及大杀四方便见到了云藏锋陷入疯魔当中,所以离开得比较早的他们并没有多少战绩。

    月阴山中月阴秘境,一位老者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冲出门外,见到月阴秘境古朴的街道上线已经站了许多人,原本十分静谧的月阴秘境竟然在这一天中变得喧闹起来,古井不波的月阴秘境居民们一个个的脸色都十分惊诧,见到这个老人走出来,都围了过来。

    魂契是一种特殊的契约,双方立誓签订契约,对某一种特殊的事件进行限制,缔约者双方均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和生死。

    这原本是云藏峰带着大军离开月阴秘境之时与月阴秘境当中诸多的魂灵签订的契约,为了保证云家军没有人会把月阴秘境的事情说出去才签订的。这段时间以来,陆陆续续也有很多的将士死在了半路上,月阴秘境当中与这些将士们签订契约的魂灵也都知道这样的情况,但是鉴于别人没有说出月阴秘境的秘密,又是军人,所以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特殊的,都只是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

    可是在昨夜不同,与平时相悖,一夜之间所有人签订的契约都接连死亡,死亡之前都没有人说出关于月阴秘境的秘密,这究竟是怎么样一场大战,才能够让所有人陆续死亡?

    “领主,这...”万千仇走到白发老者的身边,满脸疑惑地说道。

    这个老者是整个月阴秘境中最强的人,所以与他签订契约的人也不止一个,这种契约并不要求一人一个,而是可以以一对多的,大家是想要看看老者的情况。

    老者缓缓说道:“除了那个领头的小子,还有那个瘸子和漂亮小姑娘之外,都死了。”

    “啊...”街道当中顿时一片哗然,一个个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我不过是不被天地大道和凡尘俗世容纳的孤魂野鬼罢了,他们是汉唐的军人,死,是大多数人的归属。”

    听到老者的这个话,人群这才慢慢散去,去过着自己闲趣的生活了。白发老者抬头朝着西方望去,眼神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

    云藏锋在小虎和胡璃的照看之下慢慢苏醒过来,醒过来的感觉跟以前的状况差不多,四肢无力,感觉就像是被一千个大汉拿着铁棍刀斧一顿乱打,骨头和身上的肌肉就像是散架了一样。哪怕是抬手或者转个头都像是全身被针扎了一样。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轮太阳,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不算是十分温暖,但就是觉得心里面挺舒坦的。可是那冲天的血腥味就让人不太舒服了,腥臭不说,云藏锋躺在上面,身上也黏糊糊的,还真有那么一种恶心的感觉。

    两张脸凑到云藏锋的面前,云藏锋微微一笑,声音嘶哑难听:“胡璃,小虎哥,你们都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扶我起来,我看看弟兄们。”

    “还是躺着吧,脏是脏了一点,但是你这身体,还是别乱动了。”胡璃刚刚想要把云藏锋扶起来,就被小虎一把给拉住了。

    云藏锋微微翘起的嘴角收了起来,呼出一口气道:“那东西是不是又出来了?”

第三百零六章 尸山血海

    “嗯,算是吧,你也别想这么多,战斗结束了,就先好好休息。”云藏锋一直以为小虎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另外一个样子的人,先前的那句话自然是问小虎的,眼前这一句话自然也是小虎回答他的。

    听到小虎这样说,云藏锋自然是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在半兽化的状态下,云藏锋本人对于自己的举动都是没有意识的,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意识,那一段时间的空白足以让他去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云藏锋担心胡璃见到他六亲不认的样子会被吓到,勉强支撑着身体对胡璃说道:“小胡璃,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个样子,我控制不了自己,你没有被吓到吧?”

    胡璃摇了摇头,把云藏锋满是血污的手捧在自己心口的地方,对云藏锋说道:“没有,小虎哥带着我离开了,我本来不想走的,我还怕我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还好你没事。我只是有些心疼你,这样躺着,动也动不了,一定很痛苦的。”

    听到这里,小虎就默默起身离开了这个小圈子,但是也没有走远,只是在附近徘徊。敌人被云藏锋半兽化的神威给吓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小虎放心不下情意绵绵的两个人,自然不肯离开。要知道,眼下云藏锋失去了战斗力,云家军仅剩的三人当中,就是小虎的功夫最好了,他必须要肩负起这个责任来,云家军不能再死人了。

    云藏锋听完胡璃的话之后微微一笑,说道:“只是身上有些疼,没有大碍,你知道的,凭借我的身体,一时半会就恢复了,难不倒我。我起初还担心你见到我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之后会因为害怕而离开我呢,听到你这么说我才放心了。”

    胡璃害羞地说道:“你别瞎说。不管公子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在公子身边,不离不弃,绝不会嫌弃或者害怕公子的,胡璃只知道无论公子是人是妖,是仙还是魔都不会伤害胡璃的,只要这么想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胡璃不算是一个太会说话的人,这一番话从胡璃的嘴里面说出来也没有那些甜得掉牙的腻歪味道,偏偏云藏锋窝心得很,一个劲地傻笑,也不说话,笑着笑着就要笑出眼泪来了。

    见到云藏锋的样子,胡璃也是眼圈一红。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要说对女孩子好,偏偏霸道得很,一点不温柔,一点也不贴心,半点不知道女儿家的心思如何,更不会做什么让人感动的事情。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让她牵肠挂肚,半天不见便想得厉害,真是一刻也分割不了。

    “书上说情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理解的事,也是穿肠毒药,应当避而远之。原先我还不懂得,如今却是懂了,只是懂得有些晚了。”尽管胡璃心中这么想着,看向云藏锋的眼神里面却满是温柔。

    “公子,那日在黄沙城边的马匪营地里面,你不辞而别,将我还有老洪他们都扔在了马匪营地中,几乎被敌人杀死,没有一线生机。可是因为这不受控的力量?”胡璃差点留下眼泪,急忙用一双沾满了地上鲜血的手拂去眼角的泪,顺便岔开话题说道。

    云藏锋先

    是一愕,而后苦笑,不得已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因为这样,我怕你担心我,也就没有说。当时只是说有难言之隐,其实就是这个事情。你还怪我?”

    胡璃摇了摇头说道:“我自然不会怪公子,公子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只是一个丫鬟...”

    话说到这里,云藏锋想要里起身来,却因为浑身如同千百根细针刺入骨肉一般的疼痛大叫出来,让胡璃心下一慌,急忙按住想要起身的云藏锋,大叫道:“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你身体还没有好,别乱动。”

    云藏锋狠狠瞪了胡璃一眼,让胡璃的双手僵在远处,那双眼眸里面的严厉是胡璃从未见过的。只听云藏锋说道:“我跟你讲过,你不是我的丫鬟,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不许再这样说。”

    “是,胡璃知道了,都听公子的。”胡璃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委屈,心里面却是吃了蜜一样甜。

    这幅样子被云藏锋看在眼里,他没好气地说道:“真是服了你了,被骂了心里面还这么高兴,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胡璃只是笑意盈盈,却不再说话了。

    天空中慢慢被血腥味吸引来一群秃鹫,约莫有七八只的样子,在云藏锋的头顶处盘旋,一下子将天空中的阳光挡住,一下子又将所有的光都放了出来。也许是不知道云藏锋是不是一个死人,不敢贸然俯冲下来啃食,只能在天空中发出喑哑刺耳的叫声。

    云藏风眯着眼睛歇息了一阵,鼻间充斥着腥臭的味道,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秃鹫的声音也就醒了过来。抬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这才发现身体的疼痛已经恢复了许多,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这才站起身来。

    入眼的场景让云藏锋瞪大了眼睛,瞳孔也跟着放大了一倍,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不管是什么人见到了这样一幅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恐怕心里面都不会好受,用尸山血海来形容眼前的景象丝毫不为过,横七竖八的尸体就这样胡乱重叠着,到处都是尸体的碎块和断裂的刀剑,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乌鸦啄食着尸身上面的烂肉。

    “这已经算好的了。这还是冬天,要是天气热一点,就这样放上一天,这些尸体都该浮肿了,苍蝇和蛆虫就应该四处乱爬了。尸体腐烂流出的脓水,那味道,可以让人三四天吃不下饭,我见过。”小虎见云藏锋醒来之后便站到了云藏锋的身边。

    这个话云藏锋自然是相信的,小虎是龙虎帮的副帮主,江湖械斗虽然大致不能置人于死地,但是谁又能够保证手上的活都这么准,真正打起来都是六亲不认的,难免会有一两个运气不好的,这些尸体怎么办?除了副帮主和帮会的兄弟们帮扶着收尸就别无他法了。

    小虎这些年替不少人收过尸,这门手艺活可以说是被硬生生地锻炼出来了,可是今天这幅场景,满地都是尸体,全部泡在血水里面,血水还在不断往山下流,很多人都被砍了个稀巴烂,哪里是手哪里是腿都分不出来,这个尸可怎么收啊?

    云藏锋嘴唇微微颤抖:“都,都死了?”

    小虎用烧火棍将身边一具

    少了头颅的西疆国将士尸身给挑开,露出来的胸腹上面全部都是刀口,然后才小声说道:“都死了,一千人打三万人,这个战果已经不错了。如果不是你那个状态把西疆蛮子给杀退了,恐怕我们都得死在这儿,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在云藏锋的不远处,黑煤球的尸体被好几杆长矛给插在地上,就这样架在半空中。被横向割开的腹部流出了肠子的一部分,已经被乌鸦和秃鹫啄食出了好几个大洞,就这样睁着眼睛大张着嘴被插在那里。睁着的眼睛不知道被什么鸟叼出来了一颗,连着一根血管暴露在空气当中,看着就疼,可是黑煤球再也不会疼了。

    黑煤球的死相凄惨,谁的死相又不惨了,能够被一刀或者一箭杀死的人在这里基本上都找不到。大部分战死的将士,不管是西疆国的汉子还是汉唐王朝的士卒,连个囫囵的尸体都难以保全,不是断腿就是少了胳膊。

    血水在云藏锋的脚下汇成了一条小河,缓缓朝着山下流去。云藏锋想以手捂住自己的脸哭,可是一抬手才发现自己双手满是鲜血,再看自己身上,原本的衣服都被血液更浸湿了,除了被龙鳞撑破的那一部分,其他的全是血,到处都是血。就算是想颓然坐在地上都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自山腰而来,强烈的震动让地上的鲜血都跳跃起来,在空中像是蝴蝶一般的飞舞着。

    剩余三人都是汉唐王朝的高手,这种高手已经不论是在朝野还是江湖当中了,行伍里面能够拿得出手的更是不多。如此高手,自然很快感受到了这股强烈的震动,三人飞快聚拢到了一处路口,静静等待着来人。

    一只黑影渐渐走近显露出身形来。来人一身蟒袍,骑着高头大马,马蹄就像白头山上面的雪,一脚踩在血水里面又变得血红。黑毛白蹄的高马缓缓走到三人面前,打了一声响鼻,吐气如龙,似乎这里的腥臭气味让它很不适应,高马不耐烦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马背上面的人扔下一个精美木匣子,云藏锋使了一记凭栏手将其稳稳接过,并没有打开,只是看着来人。来人微笑如同毒蛇,细长的眉毛微微一翘,说道:“介绍一下,鄙人,西疆国四大兽王,蛇王。”

    这一句话让云藏锋三人身上的肌肉如同过电了一般,鸡皮疙瘩全部都炸了起来,每个人都不由得将手放到了自己的兵器上面,随时准备展开一场厮杀。

    “几位不必着急。我既然能够这样闲庭信步的来,就没有带着恶意,我觉得还是好好谈谈,谈不拢再打也不迟啊。如果三位不信,可以打开这个匣子,里面可是装满了鄙人的诚意,希望这一次交谈能够不让我扫兴。”蛇王还是那一幅标准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

    云藏锋将信将疑打开木匣子,里面自然是同为四大兽王之一的狼王项上人头。云藏锋认得这个人,在西疆国与汉唐王朝的界河边就是这个将领使一柄狼牙棒,战马上面斜配着云如龙的佩剑,这就是当年那场战争的西疆国将领。

    见到云藏锋的神情,蛇王哈哈一笑道:“怎么样,我是不是诚意十足?”

第三百零七章 谈判

    在汉唐王朝,比较信奉鬼神之说的老人常常会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跟别人说,城中某处宅院曾经遭遇过血案,死过多少多少人,至今那个案子都是悬案,路过那处宅邸的时候偶尔还能够听到人的哀嚎声和阵阵阴风。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人们总觉得死过人的地方阴气就比较重,甚至温度都要比普通的地方低上很多。这其实这也是有根据的,人的体温是远远高于阴灵的,阴灵齐聚的地方温度自然要比一个普通人的温度低很多,这样别人也会感受到一阵阵的阴风。

    只是孤魂野鬼本来就是难以形成的奇物,人死之后一定会有魂魄在这个世界上,不过是还活着的人对于死后的一个寄托罢了。人们希望过世的亲人以另外一种形态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者留念这个尘世间的美好,所以希望自己死后也可以继续以魂魄的方式生活在这凡尘俗世当中,加上鬼魅一说流传于世,所以才有了这些说法。

    只不过一个魂魄能够逗留在世界上的时间太短,要想以这种状态生存下来更是难上加难。月阴秘境存在了这么长时间,又有多少魂修呢?不过五六百号人罢了。

    这座山上还有多少的英灵在云藏锋身边逗留徘徊,所有人都不知道。数年前的那一战和今日的这一战加起来死了多少人,恐怕已经没有人能够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去计算了,这种痛苦不是对于战死者的悲悯,而是人类对于死亡和尸体本能的恐惧。

    山上阴风呼号,比起月阴秘境的冰冷还是不如。月阴秘密是因为有太多的魂魄聚集在一起,所以在不足以形成一个雪山的地方,硬生生养出了只有雪山才能够养出的雪蛛、寒蛇之类的一些动物,也算是天地之间的奇观一景了。

    不过这种奇观一景的形成需要的条件太多太苛刻,比如数百魂魄的聚集,比如这些魂魄还是有神智的,又比如这些魂魄的修为并不弱于普通的修仙者,一切的一切综合起来才造就了月阴秘境。这屠龙坡除了比月阴秘境魂魄多一点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那阵阵阴风。

    蛇王笑了一阵之后,本能带着一点阴鸷地对云藏锋说道:“数年前的屠龙坡之战,就是狼王带着大军剿灭了被困在山上的云如龙军队,我知道你是云如龙的儿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帮你杀了狼王,彰显我的诚意,云藏锋,你是不是也应该拿一点诚意出来?”

    云藏锋将匣子慢慢放到地上,说道:“蛇王,希望你知道是你找我谈,不是我找你谈,我不知道我要拿什么东西出来才算是有诚意。”

    两人看似针锋相对,其实心里面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云藏锋在计划着怎么样能够逃出这屠龙坡,一千云家军无法抱拳,至少要保住自己身边的两个人,而蛇王则是盘算着怎么样能够把云藏锋留下。

    “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杀父仇人?不愧是汉唐王朝排得上名次的战将,这样的胸襟,连我都难免要佩服。”蛇王是谈判的老手,知道什么时候该松什么时候该紧,就像钓鱼一样,一紧一松之间就将鱼拉上了岸。他知道云藏锋心里面此刻对于他还是十分排斥,所以不急不忙地岔开了话题,缓解两人

    之间的气氛。

    云藏锋却是一个急性子,他说道:“人死如灯灭,昔日往往一笔勾销,没有什么算不算账的了。掘坟鞭尸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干不出来的,不知道蛇王是不是干得出来,如果是,那蛇王的确是一个狠人,在下自愧不如。”

    蛇王仰天长笑,突然笑声戛然而止,恶狠狠地盯着云藏锋道:“云藏锋,你不要以为本王给你面子,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你们汉唐将士的确英勇,初步估计昨晚一战,西疆国牺牲了五六千人,可是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两万多人,而你,只有三个人。”

    这句话说完,蛇王昂首而立,抬手继续说道:“八千弓弩手押在阵营最后,满弦对着你们三个人,根本无需瞄准,只需要一波箭雨,你们就会成为刺猬。前边一万多马卒步卒冲锋,量你有翻天覆地的本事也无济于事,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云藏锋傲然与蛇王对立,冷眼盯着蛇王病态发白的脸说道:“要杀要剐,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我们三人只管血战到最后一刻,若是后退半步,便不是带把的儿郎。至于要不要被你威胁,对不起,我还没有下贱到对一条烂草蛇弯腰。”

    蛇王心里面怒不可遏,但是表面上仍旧心平气和,在汉唐王朝,许多老儒生管这个叫做养气功夫,其实不过就是为了目的暂时隐忍下来而已。秋后算账被人说成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算是养气功夫中的上等了。

    蛇王怒极反笑,对云藏锋说道:“其实你我也没有必要闹到这种一定要对立的地步。昨夜我杀了鹰王和狼王,将军权全部握到了自己的手里。我原本是想要你的项上人头做我的垫脚石,助我顺利登上王位。有了你的人头,杀死上任国王科察尔沁的大仇就报了,这份功绩足以让我声名鹊起,能够与我竞争之人都已经死了,我登上王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云藏锋哼哼冷笑,对于这种争名夺利之事一点兴趣都欠奉的云藏锋不由得感到齿冷,能够为了权力和王位,不惜连续杀害自己两名共事多年的同泽。这种行为在一个枭雄那里或许是值得欣赏的事情,在云藏锋这儿,只能换来两个白眼。

    “那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蛇王改变了注意,要放过我这个可怜的败军之将?”云藏锋语气当中尽是讥讽之意。

    蛇王隐藏在袍袖当中的双拳紧握一阵,接着放开之后,笑容浮在脸上,说道:“昨夜你奋勇杀敌,即便是以一千之军面对三万大军也丝毫不怵,一千云家军没有一人投敌,足以见你带军之道独树一帜,有自己的长处。我惜才,所以想让你与我共事,凭借我的手腕和你带军的厉害,横扫寰宇又怎能算是痴人说梦,到时候天下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云藏锋自始至终对蛇王都是多说一句都欠奉的表情,这一次索性不理会蛇王,只是给了他一个冷笑。

    “我知道你看我不起,或者说权力对你并没有吸引力,不过若是你能投入我的麾下,你要什么,本王都可以满足你。财宝,美女还是宝马?人间所有能够享受的东西,我都能够给你,怎么样?考虑考虑?”蛇王已经足够低声下气了,两只手在袍

    袖当中攥紧了拳头,仿佛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云藏锋说道:“蛇王,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你一样追求者一些俗物。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的好意和欣赏我就心领了,只是你我立场不同,观念不同,在一起共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咱们还是直接开战吧。”

    蛇王两眼眯起:“杀了你?杀了你不过是给自己的功绩增添一笔罢了,作为四兽王之一,我的功绩还少吗?但是如果把你收入我的麾下,南征北战,东讨西伐,天下之大,何处不在你我铁蹄之下颤抖。这笔账,我还是会算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怎么也算不到藏锋兄弟不是一个贪恋权力美色的人。任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响,最后都只是一场空罢了。”小虎忍不住插嘴说道。

    蛇王眯起的双眼看了小虎一眼,之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汉唐王朝那两父子一个丢了云如龙,一个丢了云藏锋,简直是一对蠢货。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也罢,也罢。”

    说完了这一句话,蛇王便调转了马头,如同走来时那般缓缓退去。

    蛇王身后的上万马卒步卒都手持长矛,腰佩弯刀,结成了整齐的阵型,缓缓朝着三人压了过来。这种压力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很多人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是很少有人有机会面对数万大军压来的气势。

    杀气和煞气都冲天而起,每一步都整齐到让地上的血液被震得腾空而起。

    云藏锋站在最中间,左边是胡璃,右边是小虎,他对二人说道:“害怕吗?”

    小虎说道:“怕个屁,我这条命早就该死在江宁郡城了,能够多活了这么些年,还都多亏了天意。今天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也算是够本了,老天爷不过把它的东西收回去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胡璃没有说话,云藏锋看向她,只看到了“生死相依”四个字,恐惧什么的情绪完全不能够见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云藏锋要血战到底的时候,云藏锋说出了一个让两人吃惊不已的决定:“一会分散突围。之前不逃走,是因为想要把大家都带出去,没有想到一个人也走不掉。那个时候,司马刑机就死在我的面前,脑袋就在我的脚边,我答应过他让他回去当大官也做不到了。我们只有三个人,杀不一定打得过,但是想要逃走还是不难吧。”

    小虎愣着点了点头。的确不难,西疆国的行伍当中没有能够与他们一战的高手,除了深不可测的蛇王,但是蛇王终究只能够缠住一个人,其余两人在这种人多的战阵当中完全就是两条游鱼,滑不留手,十分难以抓住。

    “没关系,到时候我去缠住那蛇王。他想要杀我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我找机会就能够走。”云藏锋知道小虎心里面在想什么,便对着小虎说道,其实他自己说这个话也没有多少底气。

    蛇王回到山下,正准备找银环一吐在身上遭遇的郁闷之气,突然有一名探子来报,说是从东边来了一支人马,看旗帜的数量和尘土飞扬的规模,估计不下五万人。

    蛇王将手中杯子一摔,道:“该死。”

第三百零八章 十二藩国

    蛇王站起身子来,亲自走到东边去看那漫天的烟尘。不是因为对前来报信的那个亲卫的不信任,而是蛇王自己想要看看在这西疆国的地界上面还有哪个人能够带着这么多兵马在这即将属于他的国土上面飞驰。

    西疆国国王的宝座在蛇王眼里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不管发生了什么变故,蛇王都不会允许自己这已经吃到嘴边的鸭子肉给飞了。昨夜蛇王跟随着大军上山,躲在暗处将云藏锋的一举一动都给看了个仔细,冲锋陷阵在蛇王的眼里那是狮王和狼王那种莽夫才会去做的无用之举,而蛇王只会给敌人最后一击。

    没有想到云藏锋那边竟然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故,那道浑身血红的光芒让蛇王感到震撼不说,更是让蛇王打消了原本准备将云藏锋作为他登上王位的垫脚石的想法。这样的无双战将如果纳入他蛇王的麾下,不仅仅是西疆国这个贫瘠之地,便是神州大地各处都将插满了蛇王帅旗。

    不过经过一番谈判,蛇王也知道了云藏锋不可能被他吸纳,这样的人不能够为自己所用就更不能够将其放走归山。这个时候的蛇王心理就如同一个小家子气的怨妇一般,我不能够的得到的东西,即便是毁了也不能够让别人得到。

    幸好还有原本的计划,否则既得不到人又得不到功绩,蛇王这又是杀狼王,又是灭鹰王的举动该是亏了一个血本无归。

    不管是在哪里,新王登基本来就应该是一件大事。不论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继承制度还是黄袍加身、挥军篡位的窃国者,只要登上了大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往往就是排除异己,裁除前朝的余孽,培植自己的势力。

    蛇王既然有心在万舸争流的西疆国朝野当中去谋求最大的战果,难以避免地就要任用新人,给自己弄一批心腹出来,否则很多事情都十分难办。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蛇王已经剪除了狼王,狮王也战死在屠龙坡上,鹰王又不愿意被收纳麾下,整个西疆王朝剩余的人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文臣,就是嘴上不生寸草的宦官,实在是没有可用之人,这也不怪蛇王起了惜才之心,一定要将云藏锋收入自己的旗下。

    可惜,真正有才之人心里面总是高傲的,云藏锋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够强人所难。但是即便是要执行原计划的蛇王也是阻碍重重,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大军让蛇王心里面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所有的谋划都要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边马蹄声震动如雷,响彻天地,一支队伍当中竟然打着十数道不同的旗号,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光是凭借着马蹄声和那漫天的烟尘,经验老道的蛇王就粗略地判断出东面袭来的军队有不下五万人马。

    “传令下去,命令围攻着屠龙坡的所有将士撤回营地当中,修筑工事,准备迎敌。山上的云藏锋也不许跑了,留下一千人看着就行了,不要动手,只需要包围起来就行了。”蛇王对身边一位比较信得过的近臣说道。

    近臣得令便跑了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命令通过不同人的口和腿传了出去。几乎是片刻之间,山上包围三人的一万余西疆国精锐都撤回了营地。

    云藏锋三人还摆出架势准备迎敌,

    不曾想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撤走了,但是还是有一些西疆国的将士在半山腰的地方设下了埋伏。要是想趁机逃走,那也必然要途径西疆国驻扎营地,对于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云藏锋和经历了一场大战的胡璃以及小虎来说并不是明智之举。

    “藏锋,眼下我们应该怎么办?是突围还是休养生息,伺机而动?”小虎慢慢跳到云藏锋的身边,眼睛还是盯着缓缓朝着后面撤退的西疆国大军。

    云藏锋对于敌人突然撤退的行动也是十分不理解,不过能够避免一场血战总是好事,三个人陷入了敌军的重重包围还要做困兽之斗,总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所以云藏锋对小虎说道:“小虎哥,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我们还是谋定而后动稳妥一些,敌人既然不攻上来,那么我们也不要轻举妄动。趁着这个机会,我们把弟兄们的尸首给收拾收拾吧。”

    地上的尸体实在是太多,想要从茫茫的尸海当中找到曾经属于汉唐王朝将士们的那一部分着实十分困难,但是这并没有成为云藏锋三人怠惰的理由,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从那粘稠的血水和几乎连在一块的尸体当中不断捡起一块又一块的残躯。

    很多将士都是被砍掉了身体的一部分还在坚持着战斗,所以总是手臂在这个地方,但是却倒在距离手臂很远的地方,到了后面断手断腿实在是太多,都分不清哪一个是哪一个的了。

    不过在云藏锋三人不懈的努力之下,终于还是将汉唐王朝将士的尸体和西疆国将士的尸体分了开来。不得不说,几千人的尸体堆在一起,那场面实在是过于恐怖了,高高的如同一个小山丘,即便是体力非同常人的云藏锋也累得不行,坐在西疆国将士的尸山上面歇息。

    那自东面而来的军队早已经走得十分近了,蛇王对于这股军队的来历十分好奇,所以一直站在营地门口等着。他看得真切,为首的一名将领是一袭白袍,面容阴柔,看起来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年轻人,但是身体柔弱,并不像是一个带兵打仗的武将,反而更像是一个读书人。

    走过来的军队里面竖立着十数道帅旗,蝎子、白狼、红蛇等等不一而足,做工很差,布料更是下品,不知道是哪里临时拼凑出来的一支杂牌军队。唯一能够被蛇王看上眼的应该就是中军的一杆四爪游龙的帅旗,黑底金线,活灵活现。

    蛇王带兵迎了上去,两支队伍在距离营地还有三十余丈的地方相遇,都停了下来。蛇王先声夺人,立于马上,行了一个西疆国招待贵宾之时才会有的礼节,说道:“鄙人西疆国四兽王之一,蛇王。不知道来者是何人所率领的军队,所属哪国,可有通牒?”

    那名比起武将来看上去更像读书人的年轻人双腿一夹马腹,走上前来,不行西疆国礼仪,却像是汉唐王朝的武将一般,一抱拳一拱手道:“久闻蛇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在下是汉唐王朝大皇帝嫡子,姬不舍。”

    “大皇帝嫡子”五个字在蛇王心中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炸响了之后便再也难以停歇,脑海里面转过无数个念头,可就是想不通这个所谓的大皇子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根据西疆国的

    情报,姬不舍在一年以前就为了汉唐王朝和西疆国的战争而绕道远赴西疆国更西边的楼兰国求援,希望楼兰国能够和汉唐王朝两面夹击,打败西疆国。

    西疆国这边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也曾经派出过不少国内的好手前去追杀汉唐王朝大皇子的求援马队,可惜一直没有堵截到这一支马队。要知道从北边绕路,必须得经过北域的地界,在科察尔沁收服北域之后,北域十大部落和西疆国同气连枝,不可能放任汉唐王朝的马队从北域的地界路过的。

    所以自始至终,西疆国都不知道姬不舍到了那儿,又是怎么到了楼兰国的。但是西疆国的人最后一次收到姬不舍的消息的时候,是姬不舍在西疆国的边境遭到了一支不知名队伍的埋伏,只不过这一支队伍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

    在那之后,姬不舍销声匿迹,听说已经死了,但是为了与西疆国的战争,姬修这个汉唐王朝大皇帝秘不发丧。怎么今天这个神秘的大皇子又出现在了这里?

    “不知道大皇子前来,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不知道大皇子风尘仆仆,不远千里而来,究竟有何贵干?鄙人是否能够帮上忙。”蛇王心中虽然诧异,明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旁敲侧击地问姬不舍道。

    姬不舍看起来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实际上心里面通透得很,如果不是如此,怎么能够在皇家这种最不讲情的地方活得这么长久。他腼腆一笑地说道:“听我父皇说我有一个叔父曾带军深入西疆国,最后死在了此处。对于这位叔父的神勇,在下一直神往已久,可惜不得一见。”

    “前一段时间,姬某游历北方,在十二藩国结识了一些朋友,我也将这些故事说给十二藩国的朋友们听了,大家都热血澎湃,当即便表示一定要来西疆国祭奠一番。这不,我便带着这些日子交到的朋友们来了吗?”

    十二藩国位于西疆、北域和汉唐王朝的交界处,是一块独立出来的区域,原本只是各国逃离出去的悍匪或者囚徒在那里聚集了一批不知道什么来历的流民,没有想到慢慢成了气候,在一个弹丸之地不停割据,成了如今的十二藩国。

    那里地理位置偏僻,资源少,但是却十分危险,渐渐地就没有人去管理了,后来就演变成了一个无人之地,直到十二藩国的第一任统领们开始进入。很少有人进入了十二藩国的地界还能够出来的,传闻那里的瘴气终年不散,沼泽遍地,常人进入必然身死于内,成为野狗争相啃食的新鲜肉食。

    十二藩国不同于百越,百越的瘴气和毒物也很多,但是百越是不同的部族组成的一个庞大民族群落,内争不断,对外却十分同心,常人想要插手百越之事难上加难,但是十二藩国不管对内还是对外都是那一幅样子,在位置上面又没有什么必须要拿到手的优势,所以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

    也正是那里独特的地貌和气候以及地理位置,让十二藩国的人十分难以对付,谁也不知道这些人身上就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本事,毒只是十二藩国中人身上最常见的一种东西。

    这些人的难以对付,让蛇王皱紧了眉头,就在这沉默当中气氛慢慢变得紧张起来。

第三百零九章 唇枪舌剑

    风越吹越缓,暴雨之后还算得上是风和日丽吧,只是这天气冷了些,再好的太阳也都抵挡不住这股寒冷。小虎单手往怀里揣了揣,呼出一口热气说道:“这鬼天气还真冷,我听人说北域常年苦寒,一年当中有**个月都结着冰,真不知道北域那些长毛是怎么活下来的。”

    云藏锋倒是知道,风从北海上面来,吹拂着北域这片广袤的大地。北域地广,但是地形却没有西疆和汉唐这么复杂,更没有东西走向的山脉,这风便长驱直入,直直从北域之北极寒玄海上面吹入西疆国,汉唐王朝的北面有一条名为伏龙的山脉,倒是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让其不得入内。

    只是云藏锋这个时候没有心思去和小虎搭话,一来是因为云藏锋歇息好了却仍然没有想到破敌突围的办法,山上层层叠叠包围着的西疆国大军,分布均匀,凭借个人之力在这样的大军当中实在是不好破敌,突围也就成了一件大难事。

    二来是因为云藏锋想到了北域之北的极寒之海,龙辕就出生在极寒之海的最深处,那是全天下最寒冷的地方。据方天生所说,极寒之海的深渊当中,珍宝无数,瑰丽奇绝,寒夜可有万丈光华。

    方天生说这个话的样子是那么神往,云藏锋至今还记得方天生热忱的眼神,只是在那个时候云藏锋多嘴问了方天生一句:“师父,极寒之海这么美,你亲眼去看过吗?”

    一向脾气很好的方天生破天荒地一脚把云藏锋给踢了出来,那个时候开始云藏锋才知道方天生虽然坐着轮椅车,脚却是好的。只是云藏锋想不明白为什么方天生会因为他的这么一句话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后来马侯听说了这件事情,哈哈笑着解释道:“穷酸书生没有见过极寒之海,却来跟你吹牛,被你拆穿了,自然是恼羞成怒。”

    直到现在,云藏锋也不知道方天生究竟有没有去过极寒之海,只是那个下午,暖阳高照的天奇峰,还有师父的向往微笑,让云藏锋有些怀念了。

    “龙辕世叔就来自极寒之海,不知道灵儿跟在龙辕世叔的身边怎么样了,这些日子以来可好?”云藏锋看起来是想到了龙辕,却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龙灵了。战争带来的杀戮十分让人疲惫,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面,鲜血让云藏锋心里面觉得十分悲伤,这个时候总是想要回到勉强能够算得上自己家的天奇峰。

    胡璃就站在云藏锋的身边,过于疲惫的身体让胡璃根本来不及顾忌尸体和鲜血的污秽是否会弄脏她的衣物,只是斜靠着一具尸体,看着云藏锋在阳光下面的侧脸。那种思考和回忆的深邃让胡璃为之着迷,却又有些心里面酸酸的,他知道云藏锋这个时候或许正在想着那个素未谋面的龙灵姐姐吧。

    这边山上的三个人各怀心思的沉默着,那边山下的两支军队也是各怀心思的沉默着,只不过这个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姬不舍先一步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说道:“不知道蛇王在此处是公干还是私事?”

    这一句话直接让蛇王十分警惕的看着姬不舍,他原本就在想为什么汉唐王朝的大皇子不好好在九五城里面待着,偏偏

    在这个时间来到了这个地方。要知道这里是屠龙坡,蛇王也正准备上山围剿云藏锋,让云氏父子二人全部都葬身于此,可是姬不舍突然出现了,是巧合还是特意安排?

    不管是巧合碰到了蛇王带兵围剿云家军还是有意前来替云家军解围,既然以汉唐王朝大皇子的身份出现在了屠龙坡,这山上的人姬不舍是无论如何都要带走的了。蛇王眉头紧皱,思考着对策。

    十二藩国的人能够形成的有效战斗力并不算强,一来是因为人少,二来是因为发展速度慢,无论是武器的锻造技术还是资源矿藏等等都不能够与三大强国相提并论,当然北域并不能算得上一国,只是十多个部落的联盟而已。

    但是十二藩国的人各个都难以对付,这里面的人大多数在三国都是犯下了滔天大罪的囚犯,小则是杀人劫道,大则是反叛窃国,可以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这还不是最为紧要的,最紧要的是姬不舍这一次带兵前来,人马不下三万,如果往大了估算,应该能够达到五万人马。这五万人马当中,十二藩国占了多少看不真切,但是中军的一票黑色马卒,玄甲负面,气势凌人,恐怖至极,不知道又是姬不舍从哪里找来的好手。

    如果是在昨夜混战之前,或许西疆国三万精锐与这一支队伍在这山脚平坦之地还能够有一战之力。但经历了昨晚的大战之后,马匹尚足,驱马之人却是少了很多,连最为基本的骑兵冲锋力都不能够形成,这个时候选择开战,只会有一个下场,兵败身亡。

    蛇王思索良久,却无法找到任何一个破绽来替西疆国解围。姬不舍见蛇王一直不说话,微微一笑,这个笑也十分冷峻,但是挂在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很难让人感受到危险。姬不舍说道:“怎么了,蛇王?这个问题难道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如果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在下也不愿意强人所难,只需要蛇王让贵国精锐让个道,放我们山上即可。”

    这一番话让蛇王更是为难,站在路中间不知所措。难道煮熟的鸭子真要放飞了?蛇王心里面可舍不得这块肥肉,可是为了吃这块肥肉要被炉子狠狠烫一下,有可能要丢掉一只手,真的划算吗?纠结之下,又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如果云藏锋或者被蛇王杀掉的鹰王、狼王能够看到这个场景,一定拍手称快,要知道能够让蛇王吃瘪的人可不多。即便还是姬不舍和蛇王对峙,换一个地方换一个时间,或许蛇王都不会这样为难,吃亏的人就换了也说不定,只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如果罢了。

    “蛇王?你究竟准备怎么样倒是给一句痛快话啊,你这样堵在路中间,又不说话,实在是让兄弟们很难做啊。莫不是不相信我们是来祭奠七叔的?我明白了,弟兄们,把我们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给蛇王看看。”姬不舍装作看不懂蛇王的样子对后面的人说道。

    一声令下,姬不舍身后的队伍让开一条道来,露出了许多东西。纸房子,纸钱,黄纸还有花圈,许许多多纸糊的刀枪剑戟刷上了一层金粉,在阳光下面金光闪闪,元宝香烛几大箱由马车拉着放在

    中军,看起来真是一支祭奠的队伍。

    展示完了这些烧给死人的祭祀物品,姬不舍单手一挥,那分开的军队再次合拢起来,将所有的器具都遮掩住了。姬不舍说道:“蛇王,现在知道我们没有骗你了吧,你把路让开,等我们办完了正事,我们再好好叙叙,否则天色已晚,我这些朋友脾气大得很,发起火来,我可拦不住。”

    话音刚落,一名裸露上半身的大胖子拍马而出,声音沙哑的怒吼道:“奶奶的,究竟是个什么鸟东西挡住了爷爷的道,速速来吃爷爷一板斧。”

    蛇王没有说话,脑子里面将姬不舍先前的种种举动全部给过了一遍,姬不舍先是告诉了蛇王身后军队来自十二藩国,之后看似套话实则是表明自己目的的一番谈话更是展露心计,在之后展示祭奠器物的行为更是在向蛇王展示姬不舍对这支军队的控制权。

    眼前这个胖子的出现,更是在姬不舍的授意之下,这个事情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先礼后兵吗?也罢,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有几斤几两。”蛇王心思灵活,知道硬碰硬不成,只能够与姬不舍谈一谈了,但是这个谈也要有谈的资本,这胖子实际上是给自己送本钱来了啊。

    胖子见到蛇王是一个病恹恹的男子,身若无骨,仿佛风吹便倒,便哈哈一阵大笑道:“我道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竟然如此大胆,没有想到原来是一只不识趣的小鸡崽,杀鸡焉用牛刀,看爷爷怎么徒手拧下你的脑袋。”

    蛇王怒极反笑,见胖子当真把斧头扔在地上,见斧头开刃处直直插入地里后便拍马而来,他也丝毫不怵,不退反进,正对着胖子的马匹冲了过去。胖子一双肉掌大如蒲扇,双掌一挥便有阵阵风声,看起来应当是一个功夫不俗的外家高手。蛇王也以肉掌相迎,两手上气劲叠加,与胖子轰来的双手对撞,胖子力有不及,竟然倒飞落马。

    占了先机的蛇王紧咬不放,双脚一踏,飞身而起,对着落马的胖子抓去。胖子一击落败,心里面便慌了,见到蛇王又两手呈爪状而来,慌乱中举起双手架在身前,只盼能够挡住这一抓。

    岂料蛇王根本不以爪对敌,飘逸身资缓缓落在胖子面前,左手上挑,将胖子架在身前的双手挑开,右手紧跟而上,一层无形气劲笼罩其上,看似绵软无力实则后劲无穷的一掌印在了胖子心口。

    胖子应声倒地,口吐白沫,人事不省。姬不舍见状,道:“蛇王,这是何意?不过阵前切磋武艺,为何又要下此毒手?”

    蛇王对姬不舍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自愧不如,明明是那个胖子站出来喊打喊杀,一些要让蛇王吃上一板斧,一下子又要拧掉蛇王脑袋的,姬不舍却说这是阵前切磋,实在是无耻之极。

    只不过蛇王眼下势微,也不敢与姬不舍言语顶撞,只是说道:“我没有下重手,阵前切磋嘛,我自然看得出来。这位兄台只是被我一道真气封住心脉,暂时闭过了气,一时半刻便会醒来。大皇子,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单独聊聊?”

    姬不舍嘴角一勾,道:“蛇王愿意不吝赐教,姬某自然是求之不得。”

第三百一十章 密谈

    驻扎在屠龙坡下的西疆国营地中突然被塞进来了许多人马,原本看起来还比较宽敞的营地也因为这些不速之客变得狭窄逼仄起来。只不过没有人对这件事情有怨言,两方人马都只是盯着中军那个营帐,双方的领头人正在里面进行着可能会改变天下格局的密谈。

    这次秘密会谈究竟是一个什么结果,或许在未来几十年里面都不会知道。姬不舍从小就聪颖,十岁那一年曾经在后花园君臣当中崭露头角,令阮步义都动容称“大皇子殿下才思机敏,不让圣上。”

    这位已经辅佐了两朝天子的汉唐王朝老臣一直以来都是心高气傲,说话也是出七分藏三分的小气劲。阮步义这么说不过是碍于姬修在场,作为一个臣子,自然不能够说出大皇子以后一定比现在的皇帝做得好的话,只不过当时在场的人无一不是人精,即便不是腹有经纬之才,溜须拍马的本事也一定上乘,这样的人,心眼一般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只要是不眼盲耳聋之人都能够听得出来阮步义对姬不舍的推崇和夸赞。只不过在那之后的姬不舍仿佛知道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开始深居浅出,韬光养晦,如果不是阮步义作为两位皇子的老师,恐怕也很难见到这位传奇的大皇子,足见姬不舍之天资。

    蛇王就更加不必多言,此人心思深沉,城府更是如同极寒之海的无极冰渊一般深不可测。为了西疆国国王的位置,蛇王隐匿多年,即便是这么多年以来被狮王骑在头上拉屎拉尿也没有丝毫怨言,直到科察尔沁和狮王托大上山,因缘际会之下双双殒命,蛇王这才展露自己的野心。

    对自己都能够这么狠的人,偏偏脑子和武功一样都还不差,在行伍当中的人望差一些,但是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只不过多花费一些时间就能够培养起来。能够如同一个老农一般埋首经营这么多年的人不做国王都对不起他这些年受的气。

    可以说在那个营房里面坐着的是未来天下的两个枭雄,这两个枭雄很有可能就是数年之后的两国天子,掌握着天下将近八成的人口和土地,怎么能够不掌握着天下大势?

    营房外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一身蟒皮软甲的银环,唇红齿白,眼波如水,一颦一笑之间自有风情无数。另外一个是一个枯朽老者,两边眉毛都吊到了耳垂下面,却不生胡须,一双眼眸一直紧闭着,双手插在破旧衣袍的长袖当中,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如果不是身上那一件不知道有多少补丁的玄色长衫实在是太过于破旧,倒是担得上老神仙的称呼。

    这位老者来历不详,只知道蛇王说出要与姬不舍密谈之后便站了出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姬不舍的身边养神,姬不舍看了一眼之后也没有说什么便任由老者跟来。要说这个老者有多强,实在不好评断,蛇王除了是一个大将军大谋略家之外,也是一个武者,但是这个老者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够让蛇王冷汗直流,足以见其强悍。

    银环站在老者的身边有点无所适从,本来替蛇王站班值守是她分内之事,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彻夜独自一人站班的经历,按道理说应该是早就习惯

    了这种事情。可是今天明明不是一个人,银环却更加感到心里面发麻,如果要说比起平常来有什么差别的话,就只是多了身边这一个老者而已。

    正因为如此,银环一直在打量这个不知道来历却让人从心底有些惧意的老者,突然见到老者双目一睁,其中一只就好像被浓痰糊住一般是一片乳白色,另外一只眼睛相比之下就十分正常了,除略带一点紫色之外,并没有什么稀奇。

    老者睁开双目的下一秒中,营房大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两道同样清瘦的身影从那阴暗的营房当中缓缓走出,只不过一个人略显傻气,一个人略显病态。老者睁着的双眼又慢慢合上,不再理会从这里面走出来的两人。

    姬不舍抬手遮挡了一下头顶的阳光,这才发现已经过了中天:“不知不觉已经与蛇王聊了这么久,真是相见恨晚,只是还没有用过午膳,不若在下让那些朋友埋锅造饭,大家一起吃个尽兴、喝个过瘾如何?”

    蛇王从营房里面走出来之后,目光一直放在那睁开双眼的老者身上,直到老者闭上眼睛这才回过神来,也觉得恍若隔世。

    想起之前两人在营房当中的对话,蛇王现在还心有余悸,但是也不免升起一种天下有姬不舍,吾道不孤也的英雄气概来。两人针锋相对,在很多问题上面都是寸步不让,竭力用自己的想法去说服对方,唇枪舌剑一点也不比战场上面真刀真枪来得容易。

    一番大战下来,总算是把很多的问题都给谈妥了,只不过两人内衬的贴身衣物背心处都被冷汗给打湿透了好几次,又干了好几次,足以见这一次对话的时间之长,以及两人给对方的冲击之大。

    听见姬不舍的话,蛇王也是洒脱一笑道:“也好也好。既然这边已经谈妥,那么我们不妨上山将云兄弟给接下来,先前种种误会总是要解释清楚了才好。反正埋锅造饭还需要一些时间,不妨一起上山看看。”

    姬不舍点了点头,微笑着和蛇王并肩而行。闭目老者默不作声跟在姬不舍的身后,一步不落,银环自然也是紧跟在蛇王的身后。

    对于老者的这种小心翼翼,蛇王是十分苦恼的。他自然知道老者是姬不舍的贴身扈从,一直跟着无非就是担心蛇王对于这个半分没有武学功底的汉唐王朝大皇子暗杀毒手。

    扪心自问,蛇王其实根本就没有此类心思。先前是因为姬不舍带大军而来,蛇王投鼠忌器,如果杀了姬不舍,不管得不得手,蛇王这点家底恐怕都要交代在屠龙坡下面,所以蛇王并不敢动手。现在是因为一番深谈之后,蛇王知道姬不舍能够给他带来多少可观的利益,虽然还是需要他出些力气,但是这份大礼实在是太过于诱人。两相叠加之下,蛇王更不可能与姬不舍动手了。

    一路走过来,姬不舍和蛇王闲话家常,无非说一些汉唐王朝与西疆国的风土人情,这与之后的双方合作也有一些关联,只不过外人是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细节了。两人相谈甚欢,倒也不觉得冷清。

    只是慢慢的路上的尸身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汉唐王朝的将士们,只是身上的衣服早就已

    经抛在不知道西疆国的那一个角落里了,姬不舍自然是认不出来。西疆国的人身材比汉唐王朝的人高大不少,行伍当中更是如此,那些相对矮小的或许就是汉唐的将士了,姬不舍如此想着,面色露出一丝不悦,不过很快便被收敛起来。

    这一丝微妙的变化也被观察入微的蛇王看在眼里,蛇王仿佛不着痕迹的说道:“你看这山上的一场大火就把一切都烧尽了,火一旦烧起来了就不管那棵树是不是无辜,所有的都要被烧光才行。可是过了几年,在地里面蛰伏的种子会因为灰烬的余热重新生根发芽,变得更加繁茂和郁郁葱葱。树木不是一个神奇的物种吗?”

    姬不舍是一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懂蛇王的话里有话。作为一个同样有野心的皇子,姬不舍只会为了故去之人感叹一时,却不会为了战场上面牺牲的将士们耽误大事。

    午时已过,山下的炊烟袅袅升起,云藏锋三人经历了一场大战,如今已经将近一天没有进食了。云藏锋原本就是一个无肉不欢的人,在没有战斗的时候倒还是能够忍受腹中的饥饿感觉,但是之前半兽形态的爆发,让云藏锋体能消耗了一大半,这个时候已经是饿得不行了。

    “该死,一把火把什么都烧完了,一点吃的都没有,除了木炭就是尸体,我估计我们还没有被山下那群蛮子给杀死,就已经被活活饿死了。”云藏锋饿得心烦意乱,不住抱怨道。

    胡璃从怀里面掏出来一个大饼,早就已经被烤干了,上面的芝麻粒也全部都掉完了。胡璃说道:“这是我之前在城里面的时候藏的,那天不太舒服,就没有吃,想着不能浪费就给藏了起来,你先吃点吧。”

    云藏锋看向胡璃,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准备伸手接过大饼,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你们吃吧,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够自己吃东西而让身边的人饿肚子呢。哎,我终于体会到了有钱也花不出去的感觉了。”

    胡璃拿云藏锋也是十分没有办法,只好说自己不饿,但是云藏锋依旧执拗的不肯独食,胡璃只好小心的将大饼分成三份,最大的一份递给了小虎之后,云藏锋才肯接过那小半份炊饼。

    在胡璃掰开炊饼的时候有许多碎渣都掉在了地上,云藏锋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给心疼坏了。胡璃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睛里面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姬不舍和蛇王走到三人面前的时候,只看见了三个灰头土脸、满脸黑灰的家伙蹲在地上吃着一块炊饼,那场景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云藏锋却没有姬不舍这么好的兴致,见到蛇王出现,急忙把手里面的小半块炊饼塞进嘴里,提起手边的长刀,警惕地看着那边的蛇王。

    姬不舍哈哈大笑的声音响彻整个山头:“云藏锋啊云藏锋,怎么每一次看你,你都这么狼狈啊,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听到这个声音,云藏锋心里面才算是安稳一些,那些曾经在大江上面渡过的日日夜夜浮上心头,仿佛生鱼的鱼腥味又充斥着整个口鼻。嘴角略微一勾之后便迅速收回,云藏锋问道:“姬不舍,你怎么和蛇王在一块。”

第三百一十一章 磕头

    本来是情理之中的一句话,却在姬不舍的意料之外。姬不舍能够算得到两国人民的福祉以及汉唐王朝的江山社稷,却怎么也不会去算第一面见到这座山上面的云藏锋的时候,会跟这个人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不会去想,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意料,自然也就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姬不舍呵呵笑着挠了挠头说道:“真是巧哈。如果我说我和蛇王是到屠龙坡上面来散散心的,你相信吗?”

    云藏锋曾经和姬不舍经历过了将近半个月的生死时间,那一段时间两个人同乘一艘小小的木船,吃喝拉撒都在一起,云藏锋怎么着也会对这个混小子有一定的了解。他冷冷回答姬不舍道:“你觉得这么拙劣的谎言我会相信吗?我们两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是你傻还是我傻啊?”

    想起之前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姬不舍情不自禁流露出了一个十分温暖的微笑,那个时候的两人的确是很落魄很丢脸啊,可是在没有一个人的江面上,顺着水流慢慢飘着,夜夜入眠都伴随着大江浪涛声,真的很快乐。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总之,我跟蛇王达成了一些协议,目前还只是口头上面的,但是今后一定会好好完善的。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我相信蛇王并不会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毕竟,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理。”姬不舍伸出一根食指挠了挠左边的鼻翼,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样子和云藏锋说话。在那一艘小小的木船上面,云藏锋可以说拿捏着这个汉唐王朝大皇子的命脉,吃什么还有怎么吃都是云藏锋说了算,遇上下雨的天气,那个狭小到只能够蹲着一个人的船舱中几乎都是姬不舍一个人。

    这样的让步是云藏锋看在姬不舍是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份上,但是云藏锋是一个赶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古怪性子,一面对你好,一面又要让你不好受。这样的拿捏让姬不舍在云藏锋的面前还是心存一些惧意的,所以姬不舍跟云藏锋说事情总有些扭扭捏捏的。

    听到姬不舍的话,云藏锋把目光投向了蛇王。

    蛇王还沉浸在猜测姬不舍和云藏锋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中,突然感觉到一双锐利如刀的目光投射了过来,很自然地清了一下嗓子之后对云藏锋说道:“呃...不错,我与大皇子已经达成了一些协议,等你们回去之后,围在拒北城的西疆**队也会撤回。这件事情我能够占不小的便宜,傻子都会答应的,更何况是我这样的聪明人。”

    云藏锋听到这个话才舒了一口气,他没有去问姬不舍和蛇王达成了什么协议,如果能说的话,姬不舍就不会用“达成了一个协议”这样含糊不清的话语来表达,而是一定会把事情说清楚,既然姬不舍选择了不说,云藏锋即便是追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仗就不打了?”云藏锋突然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打仗的时候在脑海里面设想过无数个可能性,或许是他或者某一个汉唐王朝的将士高举着姜老将军的帅旗插在西疆国王城的祭天坛上,又或许是他云藏锋被一个西疆国的将士也有可能是一个无名小卒

    斩了脑袋,可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过,战争是以这样儿戏的方式去结束的。

    姬不舍抬起头来,笑得很傻,比一个读书读坏了脑子的书呆子笑得还要傻:“不打了,战争结束了。”

    云藏锋开始笑,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抽什么风。小虎倒是能够理解这样的感觉,那种愤怒而又无能为力,那种不甘心,那种无处发泄的愤懑。胡璃一脸复杂地看着姬不舍和蛇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便退到了云藏锋的身后。

    姬不舍不明所以,上前去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问道:“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云藏锋抬起满脸泪痕的脸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没事啊,高兴嘛,能够不打仗了当然好啊,有什么不满意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云藏锋心里面装着很多东西,对于突如其来的停战更加不满意。

    姬不舍并没有因为云藏锋一两句话就放弃了追问,他拉住云藏锋向后倒的身子,揪住了云藏锋的衣服说道:“究竟怎么了?我千里迢迢而来,你不要让我不明不白的回去,你我是过命的交情,天子家薄情寡义,我的朋友不多,你不要瞒我。”

    “大皇子,姬不舍,你长本事了啊,敢这样揪着我了?”云藏锋一把把揪着自己只剩下半截衣服的姬不舍给推开,然后双手一摊,自上而下滑动了一下,示意他看看自己的行头,然后说道,“凭什么啊?说不打就不打了?看看地上的血,看看这两堆尸体,你们凭的是什么?一句话就要别人把命都送出去,又一句话这条命就一文不值?”

    面前站着的怎么着也是汉唐王朝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将来十分有可能继承帝位的大皇子姬不舍,云藏锋不怕,小虎却是有些忌惮,生怕云藏锋多说两句得罪了人,赶忙上去拉住东摇西晃的云藏锋示意他少说两句。

    云藏锋一把推开小虎,小虎本身就是单脚,一下受力不稳跌坐在满是血浆的泥地里,云藏锋继续说道:“你姬不舍是爹生娘养的,你是天子的儿子,你的命金贵,我们呢?我们平民老百姓的命就不金贵了吗?黑煤球,因为打仗,黑煤球的弟弟让亲生父母给吃了啊,司马刑机,司马刑机读了二十多年的书进了军营,为的就是出人头地,结果被人一刀就给砍死在这儿了,他死的时候,脑袋就掉到离我不远的地方。”

    “西疆国大军犯境,占我汉唐疆土,见人就杀,见粮就抢,多少儿郎拿起家里的农具都要拼死一战。云家军里面跟着老子一起来的,最老的得有五十多了,最小的才十四岁,他 妈 的全都死完了,死完了,现在你跟老子说不打了?我去你爷爷的腿。”

    云藏锋恍若醉酒,一边哭一边笑,左摇右晃,只剩下半边的衣袍挂在身上,满身都是血污,手里面还捏着半块碎饼,狼狈比街上行乞的叫花子还不如。一席话又是怒吼又是哭喊,话音一落,一脚带起一片带着鲜血的泥土,这些泥土飞得很高,高到溅了姬不舍一脸。

    狂暴的云藏锋逐渐消停了下来,每个人仿佛都陷入了一种悲伤当中,当然除了蛇王

    。小虎就那样颓然坐在被血水泡得如同稀泥的泥浆当中,浑身又是黄色的泥土点又是鲜血的红色小圆点,十分落魄。

    “闹够了吗?”姬不舍声音沙哑地问道。

    云藏锋眼角泪痕未干,像是没有听清一般回过头来问道:“什么?”

    姬不舍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的怒气,大声叫道:“你闹够了吗?是,我们打仗死了很多人,西疆国入侵我国沃土,干了很多坏事,可是,你还想怎么样?”

    六个字把云藏锋问的懵了,连带着小虎和胡璃也都懵了。蛇王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自己身边这个年轻的皇子,知道他必然对这件事情有自己的见解了,战场上面的生死他早已经看透,甚至被别人责骂,扎小人诅咒这些事情也都见得多了,云藏锋的这一番闹腾在蛇王眼中自然算不上什么大事,倒是姬不舍的反应让蛇王有些兴趣。

    姬不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以为我身在皇家就对战场上面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吗?从开战至今,边关将士一共阵亡八万六千五百零一人,重伤至今仍在疗养的十五万九千余人,轻伤者不计其数,几乎人人都带着伤。可是,你能够怎么办?”

    “百姓流离失所,这是有的,易子而食,也不仅仅是书上面的一句话,我当然知道。可是,你又知不知道阮老先生将近八十岁的高龄游走四方,令天下士族捐献出部分身家,不肯捐的,可是这位老先生亲手将陈年旧案给翻出来抄的家。一世英名,士林老松,就这样毁在了自己的手里。”

    “你又知不知道,另外一位朝野的股肱之臣,韦绍年,韦大人。为官之道便是处处与人交好,自己平时都是走路出行,见了比自己品位低了十万八千里的小官都要鞠躬行礼的烂好人,亲自逮捕监斩了一百七十六个贪污军饷的蛀虫。这是僭越之举,父皇几案双面的弹劾奏折都堆积如山了。最后还是韦大人自己下笔革了自己的职。”

    “你以为就你自己难受,云藏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脸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幽州骑兵死了八成,凭什么你黑煤球、司马刑机死了,你云家军死了就不得了了?凭什么不打了?你好意思这么问吗?你要是想打你接着打啊,接着死人,将士战死不过枯骨一具,我汉唐王朝抚恤金还是给得起的,你接着打!”

    言及此处,姬不舍已经泣不成声,云藏锋也是泪流满面,两人抱头痛哭,即便是胡璃这样不懂男人之间情谊,更加不明白人世诸般苦楚之人也难免为之落泪。

    蛇王看着这两个天地间少有的男子汉,不由得心生豪迈之感,他只觉得能够认识一个云藏锋,一个姬不舍,当真是不枉人世走一遭。

    “噗通”一声响起,蛇王双膝落地,溅起许多地上的鲜血和泥浆,身上的华贵蟒袍被打脏了很大一块。银环上前想要去将蛇王扶起,却被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的枯朽老者给拉住。

    云藏锋和姬不舍同时看向蛇王,只见蛇王三跪九叩,一头青丝污秽不堪,病态的脸庞上面终于多了一些血色。两人也同时跪下,朝着两座尸山,重重磕下一个响头。

第三百一十二章 把酒

    后面的事情就不必着墨太多去赘述了,蛇王既然已经放弃了攻打汉唐王朝的想法,西疆国内最为主要的几位话事人,比如科察尔沁这位前任的西疆国国王,四大兽王也因为权力争斗已去其三,有了姬不舍的帮扶,蛇王不出意外将会接任西疆国国王的宝座,说话当然是一言九鼎,放弃攻打汉唐王朝一事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几人之间最大的矛盾一解决,也没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怨,所有的恩怨都已经放下,也就没有了隔阂,甚至开始惺惺相惜起来。蛇王亲自上山了解这一桩恩怨,姬不舍这位汉唐王朝大皇子作陪,云藏锋也不会如此不识大体。

    一行人联袂下山来,西疆国大营当中几乎所有的将士都忙碌起来,马不停蹄从周边各个城镇将宴会所需要用到的食材和物件都运送到这充满血腥味的屠龙坡下面来。汉唐王朝大皇子身份尊崇。如果没有战事,前来造访西疆国,不出意外会被以国礼相待,即便大战刚刚结束,这个规模也不会小了。

    准备吃食和宴会的相应事务十分繁琐,耗费时间也不会太少。云藏锋等人来到了营地当中,见到了许多身负重伤的西疆国将士,心中也不免戚戚然。

    刀剑无眼,战争更是无情,战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碎肉机器,不停运转着,将两国将士的血肉和性命都吞噬殆尽,没有哪一个人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更没有人能够如同隐士一般置身世外。

    这种心态像极了兔死狐悲,大家都是刀口上面舔血过活的人,战争结束了,也不知道能够做点什么。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将士们,冲锋陷阵的时候威猛无比,可是真到了和平时期之后就是人人喊打的残废,如果西疆国对待老卒的福利比较好那还是比较容易养活自己,但是如果蛇王上任之后做那过河拆桥之举,恐怕就成了街边的冻死骨。

    对于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哪一个国家,哪一个王朝都已经见惯不怪了,云藏锋也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些问题。在江湖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虾米,算上一身不俗的功夫,顶多算得上一条活得相对自在的大鱼,在庙堂上面就更是人微言轻的小卒子,哪里管得了别人的事情。

    在汉唐王朝有一些话说得很有道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云藏锋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有几分余力去大庇天下寒士。自己碗里尚且是清粥小菜,哪里又能够管得了别人的死活。

    浑身血污的云藏锋有胡璃的服侍,洗漱起来相对舒适一些。心中戚戚然,还装着许多不愉快事情的云藏锋洗了一半,想了一半,心里面不快活了,甚至不顾男女之防,一把提溜起褪去黑袍,只留下一些贴身衣物的胡璃,将一尾白皙的锦鲤捉到了自己身前。

    被木桶装着的浴汤温度正好,氤氲的水汽更是将胡璃的脸颊映得通红,温暖的浴汤浸湿了胡璃身上的衣物,紧紧贴着那娇柔的身子。胡璃身子僵直,没有想到云藏锋突然来这么一下,心里面自己都不知道在紧张一些什么。

    感受到了胡璃身子的紧绷,云藏锋的心情却好了一些,微笑着对胡璃说道:“好好享受一下这久违的沐浴,水温正好。这段时间可是苦了你了,这

    么长的时间,连洗个干净的澡都很难将就,今日便将以前缺少的都补回来。”

    说完这些贴心的话,云藏锋揉了揉胡璃头上的两只尖耳朵,这才笑着往后面一躺。浸泡着两人身躯的木桶十分宽大,即便是并肩躺上两个云藏锋也不会显得拥挤,更何况胡璃身材娇小,在木桶里面更是如鱼得水。

    见云藏锋并没有什么逾越规矩的举动,胡璃这才放下心来,好好享受着身下温暖的浴汤,屁股后面的三根尾巴不知不觉也开始伸展出来,湿漉漉地挂在木桶外边,甚至都已经伸到了云藏锋那边。

    云藏锋见三根皮毛十分柔顺的尾巴伸到自己身前,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抚摸,刚刚触及便看见胡璃面色通红,眼波如水,身子又僵直起来。这才想起以前也曾有摸过胡璃尾巴的经历,只是胡璃说过这尾巴摸不得。

    念及此处,云藏锋自然是不好意思再下手,悻悻然一笑,再次闭目养起神来。胡璃心里面没来由的有一些失落,见云藏锋呼吸渐渐均匀,好似睡着了一般,这才想起几人都是许久没有歇息过了,她十分小女儿心态地将自己三根尾巴覆盖在了云藏锋的身上,心中一阵娇羞,忙不迭闭上眼睛,生怕云藏锋突然睁眼发现她这大胆的举动。

    宴会如期举行,只不过篝火升起之时,月亮就已经出来了好一阵子了。云藏锋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醒来的时候见到胡璃已经睡着,三根尾巴都落在自己的身上,胸膛上面的两根毛绒绒的尾巴搔得他痒得很。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身上皮肤都已经泡得发白,木桶当中已经溢出了两三成的水也已经变得冰冷。面对面坐着的胡璃歪着脑袋靠着木桶边缘已经熟睡,云藏锋担心胡璃久睡对身体不益,站起身来将胡璃抱出了木桶。

    从同心环中拿出一身云藏锋自己的干净衣服替胡璃换上,然后置于榻上,云藏锋这才敢离开。直到宴会开始,胡璃才悠悠转醒,走出营房。

    这个时候全军将士已经开始喝酒,单单是这西疆国特有的马奶酒,西疆国将士就从附近的城镇中取来不下五车,还有其他的水酒,上上品或许没有,但是数量上却保管够喝。

    云藏锋食量惊人,身边来敬酒的人也络绎不绝,云藏锋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一只烤羊腿,不住与人碰杯,嘴里面却总是包着一大口羊肉。直到所有人都已经吃饱喝足,开始围着篝火起舞,也没有停歇。

    一场宴会一直闹到了后半夜,声势才渐渐停歇下来。没有了战事,西疆国的将士们也能够熟睡的安心一些。云藏锋吃饱喝足,才想起来在军营当中四处走走消消食。

    见到许多抱着酒坛子进入梦想的西疆国将士,云藏锋心里面想着,这些将士与汉唐王朝的将士也并无什么差距。一场战争,将人心人性显露无疑,如果不是如此,恐怕这些将士也有很多是为了家计奔波的普通百姓。

    走到一处偏僻之地,云藏锋看到姬不舍孤坐的背影,心中不免狐疑。

    “堂堂汉唐王朝大皇子,怎么深夜独自一人孤坐在此啊?依照殿下的身份,这个时候身边不应该是人群络绎不绝,拍马屁的话更是不绝于耳吗?”云

    藏锋十分不顾及身份尊卑的坐在姬不舍的旁边,话语当中更是嘲讽更多。他与姬不舍之间原本就不需要这么多的规矩。

    姬不舍浅浅一笑,这个时候倒是没有了那么多的书生傻气,对云藏锋说道:“我这不是在等你吗?我从汉唐王朝那边带来了两壶好酒,可惜没有碰上一个值得同饮的朋友,今天你算是碰上了,还能不能喝上一杯?”

    说着,姬不舍将一壶用红泥封上的好酒扔给了云藏锋,就好像是寻常酒肆当中贩卖的黄酒一般。云藏锋信手接着,一边揭开酒封,一边埋怨道:“你也不知道小心点,这等好酒岂是寻常能够喝到的,要是摔到了地上,岂不是要心疼死你我。”

    酒封一开,美酒的香气这才散开来,光是嗅一嗅就让云藏锋有些飘飘然了。西疆国的马奶酒虽然少见且味香,可是始终不够香醇,也不够烈,喝多了心里面总还是感觉差点什么,光是闻到这酒壶里面的香味,就让云藏锋的酒虫在心里面不停钻爬。

    喝上一口美酒,云藏锋还咂了一下嘴巴,说道:“好酒啊,九五城里面的贡品?有点汾酒的味道,但是比汾酒味道更重,更烈,什么稀罕玩意?”

    姬不舍看着云藏锋这酒虫上脑的样子,笑骂了一句:“没出息。不过是贡品里面最下品的东西而已,不是汾酒,而是渝州那边的密酿,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尝过了一次就喜欢上了。”

    说完,两人酒壶一碰,一口喝下去小半壶。云藏锋才说道:“不要怪我直言,二伯与姬不予设计害我们父子俩的事情,作为汉唐王朝大皇子的你知道多少?”

    该来的还是要来,姬不舍狠狠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将刚刚吞下肚的酒气都呼出来一大半,然后说道:“云叔奔赴边疆的时候,我是知道的。但是这里面的腌事情,我却是不晓得,那个时候埋头苦读,只知道藏拙的我两耳不闻窗外事,满心经营着自己的势力,这才让云叔着了道,所以,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你给死了。”

    话仍然未尽,姬不舍自己独饮了一口酒,接着说道:“父皇的心思从来都没有给我们两个皇子说过,家里面的弟弟妹妹更是猜不透。那一晚,云叔和父皇密谈,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谈论过了什么。我也是收到了云叔带兵深入西疆国的消息之后才猜到了一二,其他的都不知道了。”

    云藏锋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姬不舍的话,但还是说道:“真不知道你们家都是什么人,是兄弟还是仇人,是父子还是敌人,这防那防的,也不嫌累得慌。原本都没有几分的淡泊亲情,这么一来更是惨淡了。”

    姬不舍听到云藏锋这发自肺腑的话,苦笑着说道:“生在皇家,长在皇家,装傻也好,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也好,没有一点本事,早就被人吃得尸骨不存了。不管你信不信,今天这些话,半句不虚。我只求你一件事,能答应吗?”

    “说来听听,我看看能不能做到。”云藏锋喝了一口酒说道。

    姬不舍微微一笑,书生傻气又冒了出来:“只求你有朝一日到九五城报仇,只找罪魁祸首,不要牵扯旁人。若是能够饶那人一命,自然最好。”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不言欢

    姬不舍的请求并不为过,无论皇室内部争斗得如何丧尽天良,难看难听,姬修和姬不予始终都是姬不舍的家人,并且还是流着同样血液的家人。云藏锋并不知道姬不舍是想要争夺皇位的大皇子还是为了自保而经营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的可怜人,但是姬不舍的请求是在意料之中,更是在情理之中。

    云藏锋往后面一躺,双手背在脑后,说道:“看情况吧,我也不知道。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名声不显的普通人,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庙堂都没有我的传说,要想刺杀汉唐王朝的当朝皇帝,岂是一件容易的事?诶,我说小姬姬,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去杀了你爹和你弟弟啊,然后你就可以双手不染血的当上皇帝了。”

    对于这样一个称呼,姬不舍嘴角抽搐了好几下,从部下收罗出来的消息看,云藏锋这个人和他的弟弟姬不予的关系也匪浅。“不知道自己这位笑里藏刀的弟弟是不是也被云藏锋如此称呼”姬不舍暗自腹诽道。

    心里面的想法自然是不会告知给任何人的,表面上姬不舍还是和云藏锋说道:“你自己什么状况自己不知道吗?连我和父皇都探查不出来的出身,初入江湖便能够和纵横江湖十多年的松鹤二老一战,益州五秀与你交情不浅。即便你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游侠,日后也有不可限量的前途。”

    话不可言尽,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一席话能够听得懂的人早就听懂了,根本不用把一句话中的意思全部都说出来,如果非要说出来,那就过于没有意思了。

    响鼓不用重锤,作为姬不舍心里面的聪明人之一,云藏锋自然能够听得懂姬不舍的弦外之音。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还是杀父之仇,而云藏锋现在就已经不是江湖上面的弱手了,再过十年二十年,恐怕就一跃成为江湖上面数一数二的高手,那个时候朝野上下恐怕没有人能够阻拦住复仇的云藏锋。

    一件仇事要记十多年,不知道应该说这个人小心眼还是有情有义,一片孝心感天动地。云藏锋自己也是不知道在十年之后究竟应该如何了,那个时候自己还记得住报仇的事情吗?

    但是云藏锋心里面明白,如果想要报仇,根本用不着等到十年后。《化龙诀》第一层的瓶颈已经突破,后面的修炼一日千里,只需要按部就班,便可以成就金身不败的体魄,《炼魂诀》的修炼虽然不知道进境如何,但是对于云藏锋修炼也是裨益良多,最多潜心修炼三年,云藏锋便可以出入九五城如入无人之境。

    “朝野上下值得你去忌惮的人并不太多,张凡臣张太岁算是一个,不管是谁都没有看出来过这个宦官的深浅。姜老将军一身修为并不低,只是相较于带兵打仗来说差了一点,只可惜已经故去了。如果非要说有一个人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恐怕就只有我那从小升入仙门的三叔了。”姬不舍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地说道。

    这些话让云藏锋越发觉得姬不舍是想要借刀杀人,这个时候都已经开始帮着他分析敌人了。

    云藏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下去,就一转话头说道:“再说吧。是不是二伯和姬不予兄要暗害于我都还不知道呢,等确定了再报仇也不迟,小姬姬你也不要太过于心急了。”

    说完话,云藏锋不忘递给了姬不舍一个略含深意的眼神。姬不舍心里面“咯噔”一下,暗自心想:“过于急功近利了吗?最近心境起伏很大啊,看来自己应该还要好生磨练磨练自己的心境。”

    云藏锋并没有怪罪姬不舍,只是不想被别人当刀子使用。姬不舍的心性相对于姬不予来说已经很好了,要知道,姬不予是一个要暗害云藏锋的人,姬不舍却是不远千里带兵来解救云藏锋的人,两相比较之下,孰优孰劣还用说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这并不妨碍云藏锋对别人的看法。那是汉唐王朝的天子大位啊,只要登基上去,便能够掌握着全天下最肥沃的土地,手中握着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生杀予夺,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种诱惑,换成是云藏锋也挡不住啊。

    看到云藏锋已经无意于纠缠复仇一事,姬不舍也就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缠下去。他对云藏锋说道:“今后有什么打算?天一亮,所有人都得离开了,之后我不仅要完成对蛇王的承诺,也要着手十二藩国的事情,恐怕是有的忙了。”

    “比起姬不予来,我觉得可能你做一个皇帝更好。”云藏锋说道,“我也不知道,汉唐王朝暂时不回去了吧,准备回家里面一趟,然后去找我媳妇。回去恐怕也不得善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没有点本事,已经不敢轻易回去了。”

    姬不舍点了点头,两人一夜无话。其实云藏锋还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从十二藩国借兵,姬不舍答应了十二藩国什么条件,做出了什么让步,又比如他和蛇王的密谈究竟涉及一些什么内容,对于姬不舍本人有什么裨益或者损害?

    凡此种种,还有很多很多。只不过云藏锋知道这些事情姬不舍处理得比他要好太多了,皇家的人终归是皇家的人,权策谋略之术,不是云藏锋这样一个看过两天书的人就能够比拟的。

    “困了,先回了。别吹太久的风,你这个身板,别说是什么大病,就是一个风寒感冒就能要了你的命。”云藏锋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面的尘土,对姬不舍说道。

    姬不舍也站起身来,学着云藏锋的样子拍了拍屁股上面的尘土,然后对云藏锋说道:“是不是酒喝多了,怎么突然有一种要小便的感觉。云兄,有没有兴致再比试一场?”

    曾几何时,大江之上,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一艘小船,两点身影,江风拂面,温柔可人,二壮士迎风而立,宽衣解带,满腔豪情化作一股洪流,恣意挥洒,如同银河倒挂,又如黄河飞流,臊黄玉液喷薄而出,一泻千里,当属一等快意。

    想起了曾经很多个暗中较劲的日日夜夜,云藏锋不由得会心一笑,要知道曾经的姬不舍对于这件事情可是十分排斥,今日竟然主动要求起来,云藏锋怎么能够不答应。

    “来就来,我难道还怕你了不成?”云藏锋说着就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露出两瓣健硕的屁股。姬不舍也不甘示弱,抽出嵌玉金丝带,褪下上好的丝绸裤子,便较量起来。

    月夜之下,两道气势不同的爽朗笑声响起,让人睡不安稳。

    翌日晌午,众人才悠悠转醒过来。西疆国营地当中也有没有怎么喝酒的将士,也

    许是生来便不好饮酒,自然不敢多喝,这倒是与西疆国人生来好酒的天性有所不同。云藏锋与胡璃同吃同睡,醒来之时,胡璃已经不见了踪影,推开毡账垂下的门帘,却发现胡璃早已经在门口使了一套剑法,此刻盘膝而坐,正在打坐吐纳。

    云藏锋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都想要给胡璃寻找一套合适她的内功心法,只是军务缠身,一直没有机会实践。如今战事已平,不管未来还有没有战争,又或者两朝如何建交,都是姬修还有姬不舍他们父子的事情,与他云藏锋再无半分关系,自然有很多时间做做自己想做的事。

    胡璃自打练功起,便日日勤奋刻苦,丝毫不敢懈怠,比云藏锋还要练得多。这倒不是胡璃不怕早起练功的辛劳,也不是胡璃觉得功夫高人一等有何好处,只是希望行走江湖,云藏锋和胡璃遇险之时,她能够帮得上忙,而不是成为拖累。

    吐纳法是江湖人最为基本的修炼方法,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内功心法,只能够算得上是一种呼吸的方法。长期修炼这种呼吸的方法,习惯成自然以后,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够延年益寿,身强体健,习武者习练,气息绵长,招式之间换气时间短,在与人拼斗的时候也大占优势。

    接连呼吸六十四次,接着又三吸一呼八十一次,胡璃才缓缓睁开眼,见云藏锋站在自己的身旁,娇滴滴地喊道:“公子,你醒啦?”

    云藏锋笑着揉了揉胡璃的脑袋,说道:“醒了,你吃过了吗?”

    胡璃道:“胡璃起得早,早已经吃过了,只是胃口不佳,不愿意吃一些油腻羊肉,只吃了两三口便没有了兴趣。大清早还是清粥小菜爽口一些,二皇子府邸上的早饭就不错,可惜没有想到二皇子是一个坏人。”

    云藏锋道:“不想这些。我们现在去跟小姬姬还有蛇王打个招呼,这便离开了。还答应了月阴秘境老祖要帮他办些事情,必须回家一趟,让师父们再教我一点东西,不然小命不保。对了,我六师父那儿藏书无数,之前说要给你选一本合适的内功心法,在他那儿必然能够找到。”

    听见自己和胡璃的肚子都咕咕叫了两声,云藏锋又笑着说道:“跟他们打完招呼,我们借两匹快马向东行。最快半个时辰便能够见到一个小城镇,去镇上我们在找找有没有什么爽口的小吃,只可惜西疆这边不长水稻,否则兴许能够吃上清粥。”

    云藏锋对胡璃的宠爱可谓是没边了,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胡璃自己心里面也是甜滋滋的。

    “对了,公子,大姬公子好像已经走了。他说你这个人每逢道别最是婆婆妈妈的,眼泪鼻涕一块往下流,看着都恶心,所以他先走了。他给了我几百两银子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说是给什么弟媳妇的见面礼,给了两匹马给我们做脚力然后就走了。”胡璃从身上摸出银票和银子,对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暗自骂娘,心道“老子什么时候婆妈了?”,嘴上却对胡璃说道:“只有两匹马?那小虎哥呢?难不成小姬姬知道我的小胡璃喜欢和我同乘一骑?”

    胡璃娇嗔了一声,道:“什么呀,公子就是喜欢胡说。小虎哥跟着大姬公子走了啊,走之前只说了一句,大皇子说得对。”

第三百一十四章 纵马行

    要想回到天奇峰去,必须得先从西疆国的疆土上面回到汉唐王朝的境内,然后又从汉唐王朝寻路去到昆仑山,打开昆仑秘境,穿过登龙城,这才算是回到了天奇峰。

    云藏锋离开的时候曾经设想过什么时候会再回去看自己的几位师父,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天奇六怪都是本领通天的高人,龙战妖族贵胄不去言及,只说剩下几位无一不是天下仅有的高手,这样的人只怕是古往今来都找不出多少。

    修仙者寿数绵长,一个闭关便是几百年的时光,一活便是上千年的沧海桑田,云藏锋修炼了多年《化龙诀》却终究只是凡人之躯,论寿命肯定比不过天奇峰那几个老怪物。出山的时候,云藏锋就打算着等到十年之后,或者二十年之后再带着龙灵回一趟天奇峰,那个时候少年云藏锋就变成了中老年云藏锋了,说不定能和几位师父聊得来,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要开始昆仑秘境的结界,必须要一个具有一定修为的修仙者引路,否则就算是跑断了腿也不可能以凡人之躯打开昆仑秘境的大门。胡璃是一只狐妖,云藏锋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两人身上都没有灵气作为引子,一路上也在为这个问题而发愁。

    “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天底下烦恼的事情这么多,又有几个是能够被解决的啊,问题就在那里,解决不了就不要烦扰着自己啦,到时候再说吧。”云藏锋并没有和胡璃共乘一骑,只是乘坐着一匹枣红色骏马,不急不缓地走在汉唐王朝的边境上面。

    这一次云藏锋特地绕开了拒北城,宁愿在荒无人烟的黄沙平野里面睡大觉也不愿意回拒北城去面对姬不予,这或许是云藏锋对与两人之间一段缘分最好的处理方式。

    从西疆国出来的时候,蛇王给了云藏锋一块令牌,那原本是鹰王的贴身信物,只有类似于苍鹰之类的鹰王亲卫才有这个资格佩戴,更是身份的一种体现。所以在西疆国一路走过来,云藏锋并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事,只要亮出这个令牌,很快便得到同行。

    姬不舍为云藏锋和胡璃留下的马匹都是战马当中的中上品,这种品相的马不至于性子过烈,也不十分挑人,说的俗气一点就是灵性不足,但又不至于脚力太弱,日行八百,夜走一千是谈不上,一日走一个两三百里的路程还是没有问题的。

    即便没有阻碍,还有骏马作为坐骑,但是云藏锋和胡璃一路游山玩水,听说了哪里有什么稀奇事就要去凑个热闹,甚至不惜绕远路去看什么奇景,结果到了那里也没有看到十分特别的古怪景色,不由得叹息自己上当受骗。

    如此停停走走,一边吃一边玩,倒也惬意无比,把心里面在战场上面淤积下来的那股闷气和煞气都给冲刷得淡了一些。看着胡璃开心,云藏锋自然心情也变好了,原本因为杀人过多的一身煞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旁人看上去平易近人了许多。

    在西疆国走得平顺好玩,等一过了曾经遭遇狼王伏击的那一处山口之后便到了汉唐王朝的境内,云藏锋和胡璃却开始小心翼翼起来。说来讽刺,一个不知道被自己杀了多少沙场将士的国度因为一块令牌将云藏锋奉为贵宾,另一个却是

    云藏锋不知道为其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的王朝却因为皇家的私心将功臣视作敌人。

    其实这本来也是云藏锋和皇家的私人关系,不管是军营里面的人还是皇帝身边的近臣都是不明了的,或许有心之人察觉到了蛛丝马迹能够猜到一二,但大多数人都会三缄其口,半句不敢多言。

    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否则姬不予和姬修两父子也不会殚精竭虑要把云藏锋弄到战事频发的边境去,想尽办法要借刀杀人。九五城里面高手众多,云藏锋武功再高也不会插着翅膀飞了,如果除掉云藏锋这件事情能够安排杀手去做,又何必大费周章。

    云藏锋是云如龙之子,云家两代人对于汉唐王朝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军功,如果是死在了朝廷中人的手里,不免惹人非议,更导致人心散乱,军心动荡,这对于国家大计是很严重的打击,像这种弊大于利的事情,已经成精了的姬家父子是不会去做的。

    也就是说,云藏锋只要不是死在西疆国境内,恐怕对于龙椅上面的那位都有点头疼。只不过,即便在汉唐境内是安全的,云藏锋也不想途经拒北城,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曾经还称兄道弟,背后却捅你一刀的姬不予。与其恶语相向,不如不见。

    绕开了拒北城,云藏锋和胡璃就来到了黄沙城,三十里沙海云藏锋可不敢耽搁,带着胡璃快马加鞭,不出一个时辰便冲了出来,出来之后,枣红马早已经满嘴的白沫了。这一下可把云藏锋心疼坏了,从西疆国走到这里,断断续续走了将近半个月,他与枣红马早就相处出了感情,见枣红马因为奔袭过度而疲惫不堪,肯定心疼啊。

    好在已经走出了三十里沙海,在那里,云藏锋可是片刻都不敢停留了。之前云藏锋小队在沙海中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黄三的死状犹在眼前,这都是云藏锋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亲手斩掉一个朋友的脑袋,这种事情肯定不好受。

    走出之后,云藏锋急忙放慢了速度,让枣红马好好缓缓,自己也翻身下马,牵着枣红马在去往黄沙城的小道上面步行。为什么不走官道?因为云藏锋根本就没有打算进城。

    边关防守严密,进城难免会暴露行踪,他可不想走到一半有一些煞风景的家伙带兵从后面追上来假模假样的寒暄。胡璃曾经问过为什么云藏锋对于科察尔沁的话深信不疑,就因为敌将的一句话就与曾经推心置腹的兄弟反目成仇,与待云藏锋不薄的汉唐皇帝不共戴天。

    那个时候云藏锋坐在枣红马上,抬头望着西疆国独特的云景,那云彩很低很低,好像伸手就能够摸到,傍晚的云彩鲜红如同火焰,更像是残血。云藏锋跟胡璃解释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科察尔沁骗我不过就是想让我与姬家反目成仇,信与不信他自己都说过了是在于我。”

    “那公子为何对此深信不疑呢?”胡璃疑惑问道。

    云藏锋看向胡璃,微微一笑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深信不疑了?兵不厌诈,这是常有的事。在两军阵前,科察尔沁说出那样的话来,我自然将信将疑,但无论如何都要置他于死地,也就没有追问。在那种情形之下,科察尔沁说出来的话,我不敢全

    信,也不敢不信。”

    “之后姬不舍赶来,我试探他,问他知不知道姬不予和二伯干的事情。姬不舍自己承认了是猜到了一些。我也不知道他是为了借刀杀人还是与我坦诚相待,皇家的人都太可怕了。”

    胡璃不懂这些机锋,只是看着云藏锋的面容,突然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怜,便安慰云藏锋道:“公子不用怕,不管天下人如何对待公子,胡璃一辈子可都不会骗公子的,一辈子跟在公子身边。”

    云藏锋对此也是笑了笑,不置可否,而是接着之前的话说道:“皇家的人太可怕了,我不知道该信谁,也不知道该不信谁。人生不过百年,即便是高登皇帝宝座的二伯恐怕也逃不过老死二字,偏偏皇家之人要更短命一些。这个仇,找谁报,报不报我都不知道,只希望有一天能够查清楚了真相,给我父亲一个清白,让他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那是一天傍晚,天边的火烧云很美很美,夕阳下的少年却是很愁很愁。

    从黄沙城旁边的小道经过,云藏锋想起了在这里与一大帮马匪大战的时候,也想起了第一次鏖战乌木茶的光景,只可惜这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一路上云藏锋都在给胡璃讲故事,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个爱讲故事的人。以前住在扬州的小山村的时候,云如龙就经常给小云藏锋讲故事,将京城七侠如何行侠仗义,如何义气相交,只是那个时候云藏锋并不知道京城七侠就是云如龙和他的兄弟。

    故事不多,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听多了也就厌倦了。云藏锋也曾经问过他的父亲,为什么这么喜欢讲故事,云如龙只是抚摸着云藏锋的脑袋说人年级大了总是喜欢讲一些故事给身边的人听,总觉得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应该要有一个人来见证才好。

    当时年幼的云藏锋还不知道云如龙话里面的意思,直到今日猛然间想起来才突然明白了其中三。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就已经老了吗?”这个念头在云藏锋的脑海当中一闪而过,之后又猛然惊觉自己原本才二十岁上下,他急忙叫过胡璃,让其下马,蹲在胡璃身前,严肃地说道,“小胡璃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有白头发了?”

    胡璃起初还笑着打趣道:“公子又捉弄我,公子不过及冠之年,怎么又会有白头发了?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爷爷。”

    见到云藏锋十分认真的表情里面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胡璃才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经过再三确认没有白头发之后才敢告知云藏锋结果。胡璃说没有,云藏锋心里面才放下心来,毕竟之前不久,胡璃才说过一辈子不会骗他的。

    再次骑上马之后,胡璃才问道:“公子怎么突然关心起了头上有没有白头发了?即便是白发,公子也应当是很好看的。”

    云藏锋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己长得如何他心里面还是有点数,要说武功还过得去,这幅皮囊嘛,的确当不起姑娘的青睐,往往换来一些白眼。心中自嘲一笑之后,又猛然想起来军中老卒曾言: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总是老得特别快。

    这个时候云藏锋才觉得这位没读过书的老卒,说得真特娘的有道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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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武侠梦,江湖终成空,红尘扑满面,云中藏青锋云中藏锋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中藏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中藏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