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大唐小皇叔TXT下载大唐小皇叔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唐小皇叔全文阅读

作者:马千牛     大唐小皇叔txt下载     大唐小皇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大唐小皇叔全文阅读

楔子

    “五百年一遇的日全食?”坐在电脑屏幕前的李昊看着一家门户网站页上挂着大大的标题喃喃自语,“这可还真是个稀奇事啊!”说来也是,除了见过几次流星雨外,李昊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其他什么比较奇特的天文现象呢。

    与此同时,李昊的好几个QQ群里,也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号召大家日全食时去穿越的信息:“公元2009年7月22日早晨8点,想穿越的带好穿越必备包裹。想重生的带好小学到高中的历史书,顺便百度一下近代经济和历史大事件复制下来外加一套唐诗宋词。修仙的……那就不知道带什么好了。总之,百年一遇的好机会啊。机遇,只给有准备的人,想穿越重生修仙的,准备好你们的装备吧,太阳变黑的那一刻,就是命运改变的时刻哦……”

    “有意思!”李昊眼睛一亮,拍手笑道。

    “什么有意思?”

    李昊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舍友从实验室回来了。李昊所在的学校还是有点科研氛围的,为了准备一年后的毕业论文,他们只能在学校的实验室里度过人生中最后一次暑假。

    “猪头,明天早上可是有五百年一遇的日全食啊,要不我们去图书馆借几本史书,说不定也能撞个大运,回到古代纵横捭阖呢!”李昊指着荧屏说道。

    这个诨名叫“猪头”的家伙为之一愕,鄙夷道:“纵横捭阖?就你?洗洗睡吧,明天还要测水解氮呢,要是那些样本放久了可就不准确了!”

    李昊翻个白眼,将电脑关了,一边穿鞋一边说道:“我去下图书馆,明天你就给我请个假,说是脚摔伤好了,反正那些溶液都已经配好了,滴定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吧,最多下次看炉的时候我吃点亏!”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

    “诅咒你穿到白垩纪去!”猪头在背后大声喊道。

    “真郁闷,早知道就把猪头的借书证也拿过来了!”没办法,由于一个人只能借五本书,李昊只好从书海中精挑细选了一部四册的简略版《中国通史》和一部《唐诗宋词元曲三百》,笑眯眯地离开了图书馆。

第一章 李世民的小弟弟?

    “水,水!”李昊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只觉得自己口干难耐,下意识地念了几句。

    “砰——殿下醒!殿下醒了!”随着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一连串兴奋的嚷叫声很快便传到了李昊的耳朵里。

    可能是被这几个公鸭嗓子般的声音给刺激了,感到浑身乏力的李昊还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现自己所处的一间大房子内的陈设虽然显得古色古香,却又不失富贵。更奇怪地是旁边几个大眼瞪小眼看着自己的男女,身上的穿着不用问也知道绝对不可能是现代人。

    本来就有“穿越”这个思想准备的李昊当然不会恶趣味地以为他们是在拍古装剧,没想到一个玩笑还真的就成谶了,只是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朝代。看这些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都是黑眼睛黑头,李昊自认为他应该不会穿到异界去。

    穿越就穿越吧,反正他就是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前世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否则也就不会生出穿越的心思来。看这房子里的摆设就知道这里肯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府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对了,我的《中国通史》呢?我的《唐诗三百》呢?”李昊突然想起他的那些穿越者必备丛书,左右翻动两下后才现别说什么《中国通史》了,就连自己的小手都已经变得小了一号。从穿越的专业角度出,看来这次穿越并不是李昊一直期待的“全身穿越”,而是所谓的“灵魂穿越”。

    李昊顿时郁闷不已,看了看眼前这双白嫩嫩的小手,看来今后他再也不能做“李昊”了,可怜他辛辛苦苦从书海里淘出来的五本书还没有瞅上一眼就随风而去了。也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代,没了《中国通史》,李昊对他的这次穿越之旅顿时忐忑起来,一代文豪也做不成了。万幸的是,眼前的这些下人并没有那标志性的辫子。

    “哎哟,殿下!您已经整整昏睡了三天,身子骨虚得很,可千万不能乱动啊!”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看到李昊的动作后慌忙奔到床边,小心叮嘱道。

    “殿下?”李昊一头雾水,艰难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孩的装束,脑海里立刻冒出了一个名词——太监!

    李昊接着又仔细瞧了瞧周围的环境和其他男男女女的穿着打扮,暗自点了点头,恐怕他是穿越到皇家了,而且从“殿下”这个称呼可以看出,这具身体的身份应该是一个皇子。想到这里李昊不由暗喜,不过他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在没有将新身份了解清楚前他并不打算说些什么,既然大病初愈,那就装会儿没力气说话的样子吧。

    李昊朝那个貌似很关心他的小太监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将眼睛阖上,不过一双耳朵却是竖得直直的,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了解自己新身份的情报。

    “郭迁,殿下的药从尚药局拿回来了吗?”李昊的耳边传来一个女声,打定主意后的他强忍住心中的好奇,装作又昏迷了的样子。

    那小太监急声道:“杨保媪,这话怎说的,这种大事某哪能不尽心?某已经让王伦去煎药了!”

    李昊心里暗道:“原来这小太监名叫郭迁!王伦?不是水浒里被林冲给人道毁灭了的那个家伙吗?怎么取了这么个倒霉名字!”

    “皇上驾到——”正思索着呢,李昊突然听到了这么个胆战心惊的声音,皇帝老子要来了吗?手心不由捏出一把汗来,没想到他刚刚醒来就要面对这个世界上至高无上的人物,而且还是他名义上的老子。以不变应万变吧,继续装晕……

    一阵噪杂的声音过后,李昊的周围顿时也安静了下来。

    “拜见陛下!”

    “都起来吧,二十二郎怎么样了?刚才朕隐约听到二十二郎已经转醒了!”也许是怕惊吵到李昊,这个皇帝老子说话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威严。

    二十二郎?李昊脑袋一阵恍惚,这老皇帝也太会生了吧……光儿子就生了二十二个……古人诚不欺我,皇帝不愧是大种马啊!

    “回陛下,殿下刚刚醒来过一次,可能是因为太过悲痛又昏睡过去了!”郭迁回头瞧了瞧李昊,小心翼翼地答道。

    “又睡过去了?那些侍御医是怎么说的!”

    皇帝就是皇帝,轻声细语也能让下面的人坐一趟过山车,那个被称为“杨保媪”的女人慌忙答道:“陛下,尚药局的许奉御已经诊断过了,殿下只是因为大武皇帝驾崩而伤心过度,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尚药奉御许孝崇吗?那朕就安心多了!”遥遥凝视着躺在床上装睡的李昊一会儿后,老皇帝长叹道,“二十二郎纯孝,真吾弟也!岑卿家,草诏,封皇弟元婴为腾王,赐实封八百户!”

    “遵旨!”一直躲在老皇帝身后的那个老头儿应声答道,从他那精致的山羊胡子上可以看出,这老头儿绝对不会是太监。后来李昊才知道,他名叫岑文本。

    老皇帝离开后不久,整个屋子里立刻欢腾起来,杨保媪喃喃道:“殿下终于被封王了!奴婢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郭迁有些担心地说道:“杨保媪,大武皇帝已经驾崩,殿下今天又被封王,那是不是就要出阁之藩了?”

    杨保媪闻言脸色一滞,随后摇头说道:“应该不会吧,殿下如今才八岁,而大家(按:有唐一代,宫人提到皇帝的时候,一般都称之为“大家”)对殿下又是最为宠爱,殿下应该不会这么早之藩的!”

    郭迁和杨保媪后面的议论李昊再也没有听进去,脑子里把刚才耳中听到的话好好整理一遍。原来他现在的身份并非皇帝的儿子,而且还是因为老皇帝刚刚死了,伤心过度而昏迷过去才被他给穿越成功的。幸亏刚才没有想当然地叫“父皇”,否则事情就大条了。

    等等,“封皇弟元婴为腾王”?老子不会就是传说中初唐那个“骄奢淫逸”的腾王李元婴吧?刚才那皇帝好像是称他为二十二郎来着,看来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天可汗”的小弟弟了。“呸呸!什么小弟弟,应该是小皇弟才对!”李昊在心里唾道。

    也就是说那小太监口中的大武皇帝应该就是中国历史上最郁闷的开国皇帝唐高祖李渊了。没想到在历史上留下“骄纵失度,贪财好色”骂名的腾王李元婴小时候竟然会因为他老爹的死而伤心得昏迷了三天,奇哉!也许后来的种种是父母早逝的缘故吧。不过记得史书上好像说李元婴到贞观十三年才被封为腾王吧,如果李渊是刚刚死掉的,那现在应该是贞观九年才对。“不管了,怎么说老子现在也是正一品的亲王了!”李昊心里美滋滋地想到。

    要问为什么我们的主角李昊对中国历史上只是一个小藩王的腾王李元婴印象深刻,那还要归功于他高中的语文老师,在学《腾王阁序》这一课的时候,顺带着也将腾王李元婴好好地介绍了一遍,李昊自己也挺感兴趣的,所以他对李元婴的生平记得挺牢的。

    “郭迁,殿下的药熬好了!”

    听到这一细声,李昊知道来人应该就是郭迁口中的那个王伦了。

第二章 融入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李昊,呃,现在应该改口叫李元婴了,总算是恢复了健康。当然,这半个月的调养不过是李元婴的一个借口罢了,他的真实目的在于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旁敲侧击一番,使他对周围的环境做一个大概的了解,尽快适应他的新身份。郭迁、王伦等那些小太监小宫女们也不疑有它,杨保媪虽然觉得他的言行比较奇怪,不过眼前这具身体确实是她奶大的李元婴。

    现在,李元婴已经确定了他所处的年代就是传说中的贞观年间,而他的身份也正是唐高祖李渊第二十二子腾王李元婴。那个杨保媪,却是抚养李元婴长大的乳母,至于他的生母柳宝林,早已逝去好几年了。而郭迁和王伦,则是跟着李元婴一起长大的两个贴身小太监,都是因罪从小就被没入宫廷,也不知李元婴从哪里听来司马迁和蔡伦的故事,愣是把郭、王二人的名字给改成郭迁和王伦。

    “殿下,您这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呢,可不能再磕着碰着了!”这半个月来,杨保媪就同祥林嫂般,一直在李元婴耳边喋喋不休。李元婴也知道他这个乳母的好意,不仅没有一点反感,反而感觉到以前不曾有过的温暖,不过他先前只是在装病,自从适应了这具身体后,早就生龙活虎了,所以那些苦口婆心之语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杨保媪,当年父皇雀屏中选,娶回太穆皇后,我为父皇之子,岂会这般文弱!”目的已经达到,李元婴可不想继续憋在这间大屋子里了,虽然富丽堂皇,但看久了也免不了会有些审美疲劳。“雀屏中选”,可是唐高祖李渊最为骄傲的几件事之一,杨保媪也就不敢再说什么,对郭王两个小太监千叮嘱万嘱咐后,才敢让李元婴离开屋子。

    “王伦,二十二郎今天怎么样了?”

    李元婴听到门外那有些熟悉的声音,也就晓得是那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便宜哥哥密王李元晓来了。至于另外一个和李元婴同龄的许王李元祥,因为生母乃是九嫔之一,地位较高,而且元婴和元晓都是生母早逝,所以两边从小就不怎么对付。

    “参见密王殿下!”杨保媪看到李元晓后连忙见礼。

    “密皇兄,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对于这个穿越后每天都会来看望他的便宜哥哥,李元婴还是很有好感的,可惜他对初唐史也不是太熟悉,不知这位密皇兄最后的结局如何。

    李元晓笑道:“杨保媪,二十二郎生性好动,要是再不让他出去走走,恐怕要被憋坏了!”

    “密王殿下说的是。”杨保媪满脸堆笑,虽然她是李元婴的乳母,但确切说也不过是一个侍婢罢了,在李元婴身边还可以端点架子,不过可不敢触怒李元晓。只是随即又迟疑道:“两位殿下,现在还是国丧期间,切不可私出大安宫啊!”

    这段时间里,李元婴已经知道了自己现在并不是住在皇宫大内,而是住在据长安城还有十里地的大安宫内,而这里也曾经是他那位天可汗哥哥的潜邸。

    李元晓顿现一许悲色,严肃地说道:“其中厉害,孤自然晓得!”而李元婴见状也连忙强制让自己挤下几滴眼泪,毕竟腾王李元婴因为大武皇帝驾崩而哭昏了三天的孝行已经传遍大唐,被称为“昔有江夏黄童,今得腾王元婴”。江夏黄童就是东汉“扇枕温衾”故事的主人公黄香。孝行,在历朝历代可都是美名啊,唐朝也不例外,既然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提供了这么好的资本,他当然不会就这么随意挥霍掉。特别是李元婴现在的身份是比功臣还要敏感的藩王,头顶上的皇帝又是传说中的千古一帝,虽说历史上他确能善终,不过人都能穿越,今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李世民、长孙无忌、武则天……可没一个是善碴,说不得这一美名就是今后的护身符。

    被杨保媪这么一打断,李元晓也没了刚才看到李元婴病愈后的好心情,幽然长叹道:“二十二郎,带上郭迁、王伦那两小子,皇兄陪你去花园里散散心如何?”

    装模作样地用宽袖拭去眼角的湿润后,李元婴展颜一笑,“正有此意!”不过他的心里却是别扭着很,他没有得到过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记忆,所以对唐高祖李渊并没有丝毫感情可言,强装作孝子的感觉实在太累人了。听说古人还有守孝三年的说法,天,今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当然累人归累人,李元婴可不敢做什么犯禁的事情,否则他那位天可汗哥哥为了面子非把他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一路上,李元晓看着他“弟弟”一直哭丧着脸,还以为李元婴又在缅怀他们那敬爱的父皇了,于是便提起昨天刚刚从大侄子太子承乾那里听到的一则消息,希望能够转移二十二郎心里的悲痛。

    “代国公李药师将军和任城皇兄在西海大破吐谷浑,生擒吐谷浑王慕容伏允?”果然,李元婴被元晓的话给吸引住了。

    元晓冷哼道:“是啊,吐谷浑夜郎自大,屡寇我大唐西边,自取灭亡罢了,就连盛极一时的东突厥在我大唐雄兵面前谈笑间就灰飞烟灭了,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吐谷浑!”自从贞观四年李靖攻灭东突厥,雪了渭水之耻后,李唐王朝的腰杆算是正式硬了起来,大唐臣民无不以生在大唐为荣,身为李唐皇室中人的李元晓自然也不例外。

    李靖李药师即使是放到整个中国历史长河中,也绝对算得上是排名前十的名将,不知道李靖的中国人可能有,但绝不包括李元婴。不过那个任城皇兄又是谁,他就不得其解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任城皇兄?”

    元晓有些诧异地看着元婴,奇道:“怎么了?你不会这一病把任城皇兄都给忘记了吧!”李元晓这次却是猜错了,不是忘记,而是压根就不知道。

    郭迁作为李元婴的贴身小太监,早知道他家殿下最近的脑袋有些迷糊,连忙附耳道:“殿下,任城王道宗是您的堂兄啊!”

    李元婴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李元晓口中的“任城皇兄”就是有“初唐三大名将”之称的李道宗。不过他记忆中李道宗不是江夏王吗,怎么变成任城王了?就算蝴蝶效应也不该这么快吧,他这翅膀还没开始扇呢!李元婴哪里知道,李道宗徙封江夏王还要再过几年呢。

    虽然李元婴还是有些不得其解,不过这个疑问他就不敢再抛出来了,否则即使李元晓才不过八岁,心里肯定也会有所怀疑,身为皇室中人,自然不是只会骑竹马的普通稚童。就在这时,李元婴耳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令人烦厌的声音,登时将他的心情破坏殆尽。

    注:史书中并没有记载腾王李元婴的生年,只知道李渊第二十子李元祥生于贞观二年。虽然我也曾经在野史中看到李元婴是生于贞观四年的,不过在拙作中还是将李元婴和李元祥、李元晓一起设定为生于贞观二年,毕竟贞观二年的时候李渊都已经六十三岁了。而在月份上也晚于高宗李治,也就是设定李元婴的年龄要小他侄子李治几个月。

    ps:李渊的某些器官功能还是很强大的--!

第三章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哟!这不是我们李家的大孝子,寡人的好悌弟二十二郎吗?父皇才驾崩不过半月,我们的大孝子怎么就开始有心情一览大安宫内的山林胜景了?”一个身着紫色襕袍、头顶远游冠,粉雕玉琢的半大男孩在左右的簇拥下,如小大人一般浩浩荡荡地走到元婴和元晓的面前,只是脸上写满了阴霾。

    虽然李元婴没有见过此人,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耳闻,也猜得出眼前这家伙应该就是他的第二十皇兄许王李元祥了。“看他那副欠揍的模样和阴阳怪气的声调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李元婴在心里诽议,皇家的子孙,没一个是简单的,即使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李元婴知道,这位从小和他不对付的许皇兄,肯定是因为他突然间名声大噪,又实封了八百户而心生怨恨,要知道李元祥虽然早就得了亲王爵,却还没有实封。不过不得不说,皇室的基因就是没的说,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元晓、元祥以及他们那位天可汗哥哥,都属于美男子的范畴。当然,他们三兄弟现在只是处在候补阶段。

    李元婴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许王元祥,只好作壁上观,以免徒增他人的怀疑。不过李元晓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压着嗓子低吼道:“李元祥,你有什么资格在孤面前称孤道寡!自知国丧期间,竟然穿着如此华丽,还敢在孤面前说三道四,莫以为孤会怕了你?”

    李元祥脸色一僵,暗道失算,他怎么把这茬子事情给忘记了,眼睛狠狠地瞪了他那几个随从一眼。犯了这么大的忌讳这几个小太监竟然没有一个出言提醒的,害得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说,还在最不愿见到的人面前丢了脸面。

    李元婴看着李元祥的表情变化,不由失笑,就李元祥那暴躁脾气,哪个小太监敢冒着雷霆之怒去劝阻他,绝对是打灯笼上茅房——找死(屎)。

    李元祥马上一改先前冷冰冰的表情,讪笑道:“二十一郎、二十二郎!不要动怒嘛,愚兄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二十二郎病体初愈,已然容光焕,可喜可贺啊!”哪还有刚才那趾高气扬的样子。

    “多谢许皇兄关怀!”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李元祥生性阴险,不过李元婴也不想当面得罪他这位二十皇兄。

    李元祥见元晓也不再板着个脸,顿时就放下心来。多年的兄弟了,他自然了解元晓和元婴的城府并不深,既然关系已有缓和,他们绝对不会再去二皇兄那里告黑状。看着他那几个只会拍马的小太监越看越不顺眼,厚着脸皮说道:“二十二郎啊!说实话,愚兄还真羡慕你身边的郭迁和王伦呢,看着就知道贴心,不知二十二郎能否割爱啊!”

    郭迁和王伦顿时同被点了**道一般,石化当场,冷汗直下,只能泪眼汪汪地注视着他们的腾王殿下。跟着许王元祥?笑话,看看对面那几个欲哭还笑的小太监,那可比下无间地狱还惨啊!

    李元婴气闷不已,对于李元祥,他并不想得罪,这种人虽然不见得会给你什么好处,但是要坏事还是很容易的。而这半个月来,李元婴对郭、王两个小太监还是挺满意的,把他们推给李元祥,不仅于心不忍,而且脸面亦无光。

    就在李元婴还在组织语言委婉拒绝的时候,李元晓就抢先骂道:“李元祥,你还是该干啥干啥去吧,别整天琢磨着歪主意!”对于李元祥,他一点好感都欠奉。

    李元祥也只是为了弄出一点话题缓解尴尬罢了,当然不指望能从元婴手里调走郭迁和王伦。不过他也没想到李元晓会这么不给面子,眼睛顿时闪过一丝凶光,冷哼一声,带着他那几个狗腿子拂袖离开园子。不管怎么说,这身紫色襕袍得赶紧换掉,要是被捅到天可汗哥哥那里去,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如释重负的郭迁和王伦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上,想是被李元祥刚才的话语给吓坏了。李元晓看着元祥的背影,鄙夷道:“一小人耳,二十二郎何必要给他面子!”

    李元婴冲元晓微微一笑,不过心里却在暗叹,皇家就是皇家,两个仅仅只有八岁的孩童就斗得如此厉害,而李元晓和李元祥还是两个不可能继承皇位的两个皇族而已。怪不得有唐一代,从天可汗哥哥一手策划的“玄武门之变”,到最后僖宗奔蜀,就没有停止过宫廷政变的生。许王元祥、密王元晓,呵呵,也不知他们能不能躲过几十年后武后称制那一劫。

    了解过腾王生平的他知道自己是可以善终的,但是子孙数人还是难逃武后的毒手。唉,经过十六年的武周之后,李唐皇族十不存一,现在贞观盛世中谁又能想到呢!不成,未雨绸缪,既然知道将来的事情,为了子孙后代,定不能再让阿武乱政的事情生。可是该怎么入手呢?

    李元晓见元婴眉头紧皱,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以为他是被李元祥给气坏了,连忙开解道:“二十二郎,元祥从小就惹人厌,你知道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要把他放在心上就好。”

    李元婴展颜一笑,不再把担忧写在脸上,不过心里却琢磨开了:“纵观高宗朝,如果不是李治屡屡放权给阿武,她也掀不出什么大浪来。君不见,就算李治把阿武的左膀右臂李义府给贬到巂州,遇赦不还,她也不敢说些什么,所以这其中的关键在于李治。而为了不让李治如历史中的那样和阿武擦出火花,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阿武进宫。”

    怎么才能阻止阿武进宫呢,李元婴现在有些头疼,要不咱吃点亏,把阿武领进腾王府算了,这倒算是一个釜底抽薪之计。凭着咱英明神武,还怕降伏不了一个目前还是懵懂女孩的阿武?再说阿武是应国公、荆州都督武士彠之女,怎么说都是功臣之后,作为腾王妃的硬件软件都还凑活。反正咱又不是天可汗哥哥的儿子,皇位是没什么指望了,也没必要去和长孙家、房家这样的朝堂新贵或者五姓七家这种传承千年的豪门士族联姻。

    想着想着李元婴的嘴角不由咧开,就在他美滋滋地时候,突然如遭雷击。

    “怎么了?”李元晓紧张地问道。

    李元婴苦涩地摇摇头,低喃道:“密皇兄莫担心,小弟想一个人走走!”说罢也不理会坐在地上的郭迁和王伦两人,独自朝小山丘上走去。

    见元婴心情时好时坏,元晓还是不放心,踢了郭迁一脚,怒道:“你们两个还不快过去侍候着!”

    李元婴缓缓走在山坡上,低头苦笑,他隐约记得阿武进宫应该是在贞观十一年,距现在最多也只有两年的时间,而他却要为刚刚死掉的李渊守孝三年,这条釜底抽薪之计还怎么执行!

    对了,李元婴一拍脑袋,好像他那个天可汗哥哥纳阿武入宫的前因是长孙皇后已逝。李元婴对这位二皇嫂还是很有好感的,史书上可是说她贤惠得不像话,若是能够延长她的寿命,可谓一举两得,而且貌似李治恋上阿武也是恋母情结在作怪。

    来到唐朝已有半个月,李元婴从其他人口中也了解到自从去年他这个二嫂在九成宫染疾后就没有痊愈过,尚药局名医无数,前些天为自己看病的尚药奉御许孝崇就是一代医家,这些人都没有办法,更何况是自己呢,除非是能找到传说中的药王孙思邈。

    郭迁和王伦看李元婴脸色一直阴晴不定,当然不敢打扰,只是在心里嘀咕,自从腾王殿下从昏睡中醒来后,就感觉有些怪怪的。

第四章 第一只蝴蝶

    “啊——终于解脱了!”站在大安宫内的一处小山丘上,李元婴忍不住大吼了一声。整整二十七个月的守制生涯终于在今天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作为天可汗哥哥树立的孝子典范,这二十七个月来,李元婴一直是老老实实地宅在大安宫内,就差没有去献陵结庐而居了。在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情况下,李元婴只好提起毛笔,用写写画画打时间,正好系统地学习下繁体字,否则一个不识字的亲王要是传出去,非被人笑掉大牙不可。

    李元婴在历史上本来就是一个有名的画家,也许正是骨子里这点天赋的作用,李元婴的作品流传出去后,曾经在少年宫学画无疾而终的他竟然得到了刑部侍郎阎立本的夸奖。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阎立本啊,他的《步辇图》乃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也是《凌烟阁功臣图》的作者,和胞兄阎立德一起被称为唐初最出色的画家。不仅如此,阎立本还有着出色的政治才能,并在高宗年间拜相,时人有“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之说。如果能拜阎立本为王师,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王师”是从三品的职官,而阎立本现在是正四品下,可行性还是有的。

    书画不分家,受到鼓舞的李元婴很快就摆脱了当年在少年宫里留下的阴影,愣是让颜体提前了一百年问世。这还得归功于他前世在少年宫里临摹了一年的《颜勤礼碑》,虽然当年的水平惨不忍睹,但是现在已不可同日而语了。相对于那些精通百家字体的全能型穿越者来说,李元婴并不是一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人,一个颜体就已经很知足了。

    唐太宗李世民应该是中国历代帝王中对书法最为狂热的一位了,不仅自己“工隶书、飞白,得二王法,尤善临古帖,殆于逼真。”而且他在位期间,书法名家虞世南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褚遂良更是与外戚长孙无忌一起在他临终前被召为顾命大臣。

    本就对他这个幼弟极为疼爱的李世民在看到李元婴用颜体书写的《过秦论》后,立刻就被其外拓开张,刚劲雄强的风格给吸引住了,虽然笔法稍显稚嫩,却依旧爱不释手。大喜之下就让李元婴留在了京师,并在靠近皇城的平康坊赐给了他一座府邸。随后,颜体被正式命名为“腾王体”。

    李元婴自然是喜不自胜,虽说如果出阁之藩就是天高皇帝远,但初唐和其他历史时期可不一样,宫廷斗争频繁,像他这样的皇族,若是外放出去,以后指不定就会被牵连到太子谋反案、房遗爱谋反案中去。而且大唐的都是七世纪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之一,好不容易来个人品大爆,到大唐走一遭,比起那些普通的州县,李元婴更愿意留在长安城。

    值得庆幸地是,李元婴那位贤惠得不像话的二嫂,终于颤颤巍巍地熬过了这两年,并且身子骨也越地健朗起来。当然这主要是李元婴的功劳,李世民之所以对他这位幼弟如亲子般的宠爱,有一半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日,唐高祖李渊葬于献陵,李元婴也第一次见到了他那位赫赫有名的二皇嫂,虽然害病一年有余,脸色略显憔悴,但仍能从其中看出她昔日的风采。怪不得在长孙皇后去世后,李世民会在禁苑中起一座极高的台观,时常登观以望昭陵,以释其思念之意。

    当李元婴提到孙思邈后,他这位天可汗哥哥也只能黯然长叹,药王孙思邈在隋朝的时候就已经名满天下,可其人却视功名如粪土,多次征召,称疾不就,加之又行踪不定,李世民虽贵为天子也无能为力。

    李元婴前世对药王孙思邈很是崇拜,野史传说他活了一百四十一岁,所以对他也有过一些了解,记得他相继在太白山、终南山和峨眉山隐居过。话到嘴边李元婴突然冷汗直下,要知道他那个便宜老爹才死了五个月,若是早知道孙思邈的下落,那为什么当日不说出来呢!

    心里暗道好险,不过为了以后的身家性命,又不得不。长孙皇后见元婴欲言又止的样子,关切地问道:“二十二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你二皇兄啊?”

    见长孙皇后关怀之心溢于言表,投桃报李也好,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好,李元婴把心一横,踟蹰片刻后回道:“皇兄、皇嫂!是这样的,几日前臣弟曾经听周围的宫人谈论,孙思邈曾经在太白山、终南山以及峨眉山一带隐居过。臣弟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是皇兄遣使能够找到孙思邈,他也不敢不来京师吧!”

    李世民捋须点头道:“那是当然,我即位之初,也曾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此后再无他的行踪。二十二郎,那些宫人又是从何处得知?”

    李元婴挠挠脑袋说道:“这个臣弟就不清楚了,只是今日见皇嫂面色不佳,突然想起这事情,如有不当之处皇兄不要见怪!”

    李世民虽然已为皇帝,但最为宠爱的依旧是伴随他半生的长孙后,听了李元婴的话,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不过长孙皇后见李世民意动,却劝阻道:“陛下,死生有命,非人力所加,万不可因臣妾一妇人而劳师动众啊!”

    李世民皱眉道:“皇后说的是什么话,你为天下母,岂是一般的妇人可比!不要说了,你的身体已经拖不得了,既然连甄权都束手无策,那不管能不能找的到孙道长,我都要试一试!”

    就这样,李世民以长孙皇后的表弟,高士廉之子高履行为使,下剑南沿途寻访孙思邈,终于在峨眉将正在研制太一神精丹的孙思邈给强行请到京师。

    长孙皇后渐渐恢复健康,李世民大喜过望,亲笔提下《赐真人孙思邈颂》:“凿开径路,名魁大医。羽翼三圣,调和四时。降龙伏虎,拯衰救危。巍巍堂堂,百代之师。”愣是把这位药王给强留在了长安城。

    而孙思邈可能也从什么地方听说了他的行踪就是被腾王给泄出去的,每每见到李元婴就没给过一点好颜色。弄得李元婴郁闷不已,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有两种人,一种是伴君如伴虎的皇帝,另一种就是医生了,特别是像孙思邈这样能从阎王手中抢命的神医,没想到却把他给得罪了。别人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而他却是收之东隅,失之桑榆。

    注:唐朝帝王的自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森严,只要不是在正式场合,很少有自称“朕”的,一般都是自称“我”、“吾”、“余”等,特别是和亲近大臣宗族对话的场合更是如此。

    参见唐人笔记《隋唐嘉话》,例:太宗尝止一树下,曰:“此嘉树。”宇文士及从而美之不容口,帝正色曰:“魏公常劝我远佞人,我不悟佞人为谁,意常疑汝而未明也,今日果然。”士及叩头谢曰:“南衙群官,面折廷争,陛下尝不得举手,今臣幸在左右,若不少有顺从,陛下虽贵为天子,复何聊乎?”帝意复解。

第五章 送别

    李元婴有时想想也只能摇头苦笑,别人穿越到初唐,不是拜孙思邈为师,把他肚子里的那点东西给榨干啰,就是把孙思邈给忽悠成自己的私人医生,而他倒好,却成了最不受孙思邈待见的人……

    值得庆幸的是,也许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后,得到了上天的怜悯,直到今天,李元婴还没有听到阿武进宫的消息。不太放心的李元婴特地让郭迁和王伦去打听了一下应国公武家,特别是武士彠女儿的近况。得知除了武家长女已嫁贺兰安石外,次女、季女都还待字闺中,武家长女应该就是将来艳名远播的韩国夫人武顺吧,李元婴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那两个小太监的行动却被杨保媪给现了端倪,郭迁、王伦岂是在宫廷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杨保媪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套得干干净净。使得这段时间以来,杨保媪总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李元婴,心里琢磨着是不是等孝期结束后,让皇后为殿下选一位贤良淑德的腾王妃,要不先纳几个孺人、媵也成。这也怪不得杨保媪,当年李世民迎娶长孙氏的时候也才十五岁,而那时候的李世民还只是唐国公家的二公子。

    “二十二郎,又在登高远眺呢?”

    一个爽朗的声音打断了李元婴的回忆,李元婴并没有回头,有些不舍地说道:“密皇兄,你什么时候去虢州上任?”

    来者正是密王李元晓,虽然李元婴已经不是原来的李元婴了,但是经过这两年多来的相处,他与这位同龄兄弟也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和被李世民留在京师的李元婴不同的是,李元晓马上就要出阁之藩了。

    元晓强笑道:“这事情可耽误不得,愚兄已经安排好明天离开京师了!”

    “怎么这么急?”李元婴叹道,“小弟明日一定前往灞桥送别!”李元婴知道,一旦藩王出阁,特别是当今皇帝不是自己老爹的时候,要想回京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唉,我说你们两个有什么好惆怅的,好歹虢州距离长安城才不过四百多里地,你们的老哥我可是要去苏州赴任啊,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到京师!”李元祥走到元婴和元晓旁边,一脸的阴沉。

    不用说李元婴和李元晓也知道李元祥怕是把他们给恨死了,同是高祖大武皇帝之子,李元婴留在了长安城,李元晓的虢州也在京师附近,而他却被他们的二皇兄给打到几千里外的苏州去。

    虽然李元祥从小骄纵,与还留在大安宫内的几个兄弟关系都不怎么样,不过李元婴比起他们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长袖善舞,所以大家表面上还算是和和美美的。听出李元祥的怨气,李元婴淡然一笑,并不接话茬。他知道,别说是江王李元祥,就是他的那些大哥哥、大侄子们,对他都眼红着呢,即使是很受李世民宠爱的三皇子吴王李恪,现在也老老实实地在安州当着都督。

    不过李元晓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江皇兄,二皇兄让你去苏州那是为了你好,如果留在关内、河南,要是惹出什么祸端来就不好办了,还不如远离庙堂呢!您说是不是啊?”去年李元祥由原来的许王徙封为江王,所以李元晓改称他为“江皇兄”。

    李元祥撇嘴说道:“你哥哥就这么没出息?罢,罢,每次和你说话就生出一肚子气来。”说完气鼓鼓地下了小山丘。心中腹诽,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谁能想到见谁都礼让三分的二十二郎竟然独辟蹊径,靠书法赢得了二皇兄的荣宠。不过也别得意的太早,深受帝宠又怎么样,横竖也不过是一个亲王罢了,难道那头笑面虎还敢觊觎皇位不成?一旦山陵崩,苦头还在后面呢!

    春明门外灞水畔,李元婴第一次见到了被历代文豪千古传颂的灞桥,两岸十里长堤,一步一杨柳,无处不透着离别的伤感。原本李元婴还想像王维、刘禹锡等人那样折柳赋诗,结果搜肠刮肚半天才现自己唯一记得的两送别诗《送元二使安西》和《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实在是不合时宜,最终还是放弃了将自己打造成一代文豪的理想,对那部也不知身在何处的《唐诗宋词元曲三百》的怨念就更深了。《中国通史》倒是无所谓,初唐毕竟不是陌生的南北朝和五代十国时期,李元婴还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这年头并没有戴红袖标的居委会老大妈,看到周边那些送别之人纷纷折断堤边的杨柳枝,李元婴也依样画葫芦,将两枝柳条分别紧紧地摁在元晓和元祥的手心里。李元祥怎么样先不说,对于这两年对他最为维护的密皇兄李元晓,李元婴的心里确实舍不得,想到此地一为别,马上就要天各一方,李元婴终于体会到柳三变吟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时的心情了。

    “两位大王,该启程了!”灞桥驿的驿长有些忐忑地催促道。

    江王李元祥把眼睛一瞪,离开繁华的京师,他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呢,这个小驿长却撞到枪口上了,含怒一脚就将其踹翻在地,如滚地葫芦一般。元婴和元晓面面相觑,赶忙把元祥给拦了下来,虽然他们身上都挂着亲王的爵位,但若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灞桥驿,肯定会造成很坏的影响,灞桥驿可不是那种偏远山区的小驿站。而且他们的父皇已经去世,天可汗哥哥又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想当年才刚刚继位,就把一大堆宗室郡王给降为县公。虽说今天只是李元祥一个人在神经,但事情若是闹大,同时身在灞桥的李元婴和李元晓也逃不了干系,魏征、王珪的奏疏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元婴压低嗓子吼道:“江皇兄,你这身王袍还要不要了!这里还是京师呢,今天你若打了灞桥驿,明天,那些殿中侍御史的奏疏就会出现在二皇兄的案上!”心里还补充了一句,而且你来就不受天可汗哥哥待见。

    泄完心中的邪火,元祥也知道自己又冲动了,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笑面虎所言有理,强作镇定地拍拍紫袍上的尘土,忙不迭地与密王元晓一起踏上了之藩的旅途。被李元祥这么一打岔,原本离别的惆怅也消散了许多。

    看着江王和密王的车驾渐行渐远,灞桥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此去千里,经年不归,想来他一个未入流的驿长,应该不会让江王殿下念念不忘吧!见李元婴还站在灞桥上,连忙作揖道:“灞桥驿杜南谢腾王殿下援手!”他知道,今天若不是腾王和密王拦住江王,那他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若是从此能搭上腾王殿下这条线,那今天就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整个长安城,谁人不知创出“腾王体”书法的腾王殿下是圣人最喜爱的一个弟弟。至于一个小小的灞桥驿嘛,谁爱做做去。

    “什么?肚腩!”李元婴闻言一愣,扭头古怪地看着眼前这个如瘦猴般的灞桥驿的肚子。摇了摇头,这名字和其人实在相去甚远。

    也许在唐朝还没有“肚腩”这个名词,看到李元婴忍俊不禁的表情,灞桥驿一脸茫然,上下打量自己一番,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啊?不过等杜南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睛里只剩下了李元婴和他几个随从的背影。

    杜南沮丧地锤了一下身旁的垂柳,唉,还是老老实实地当着迎来送往的灞桥驿吧!

第六章 平康坊

    离开灞桥,李元婴沿着春明大街走进平康坊,新的腾王府就坐落于平康坊西南隅,与阳翟侯褚宅比邻。杨保媪早在几天前就把里里外外安置妥当了,就等着今天正式搬出大安宫。

    褚宅的主人名叫褚亮,乃当年秦王府文学馆十八学士之一,官至散骑常侍,封阳翟县侯,不过如今已有八十多岁高龄,早已致仕。虽然同为十八学士,但是褚亮的名气却远不如房玄龄、杜如晦这些贞观名臣,不过其次子褚遂良在中国历史上却是大名鼎鼎的,不仅是初唐书法四大家之一,而且还是李世民临终前选的托孤大臣。当然现在的褚遂良还只是一个从六品上的起居郎而已,不过早已简在帝心。

    说起平康坊,有唐一代可谓赫赫有名,平康坊与长安东市紧邻,其中的北里三曲,可是长安城内青楼妓院最为集中的区域。唐玄宗时期的奸相李林甫的住宅就位于平康坊,传说李林甫的堕落也有周围环境耳濡目染的原因,当然现在大唐立国不过二十载,平康坊的小姐产业还没有形成规模化。在平康坊中,除了刚刚提到的腾王李元婴和阳翟侯褚亮外,还住着李靖、孔颖达等贞观名臣。

    “腾王殿下?”平康坊西门旁,一个老叟步履蹒跚地走到李元婴面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郭迁和王伦脸色顿变,慌忙挡在李元婴面前,防止这个老叟对他们殿下不利。

    李元婴哑然失笑,这俩小太监估计是专诸、要离的故事听多了,就算有人要行刺他也不会找这种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头儿吧。不过心里也有些奇怪,这两年守制,他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大安宫,眼前这老头儿是怎么把他给认出来的呢?难不成他的画像已经在长安城泛滥了?没想到来到这贞观年间,文豪没当成,却被整成了长安城人气偶像了!

    老叟见李元婴迷惑,微笑道:“想是腾王殿下记不得老夫了,两年前在献陵,老夫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说着便朝献陵方向拱了拱手。

    “献陵?”李元婴愣了一下,那应该是李渊下葬那一次了,看来这个老叟的身份也不一般啊!突然李元婴瞥见身旁那座大宅子门匾上写着“褚宅”两个大字,心里顿时明悟,赶紧还礼道:“原来是阳翟侯褚公,小王失礼了!”唉,自作多情了……

    褚亮笑眯眯地说道:“这老夫可担当不起啊!听犬子说殿下今日就要搬进腾王府,老夫远远地才敢确认是殿下。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殿下以后可要多多到寒舍走动走动啊!”

    李元婴暗道一声老狐狸,还不是看上了老子头顶上的圣眷,要不怎么没见你叫元祥、元晓去你家走动呢。也笑道:“褚公相邀,小王岂敢不从!且令郎书法深得魏公(指魏征)推崇,小王一直未能讨教,甚为遗憾,今后少不得上褚公家串门!”

    “串门?”褚亮微愕,随即抚掌笑道:“殿下大才,‘串门’一词贴切得很哪!”

    李元婴挠挠头,一不小心就把后世的俚语吐了出来,他不想在这方面纠缠什么,转而问道:“褚公这是从何处归来,怎么连一个下人都没有跟在身边?您是国老,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我大唐的巨大损失啊!”

    褚亮哈哈笑道:“老夫谢殿下关怀,殿下不必担心,有孙道长在京师,老夫的身体健壮着呢。说来我们这些老骨头都要感谢殿下,若非殿下知道孙道长的行踪,我们这些老骨头哪还能这么的精神。”

    得,敢情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孙思邈是被老子给绑到长安来的!怪不得孙老头每次看到自己都摆着一副黑炭脸,和包公有的一拼,李元婴不禁长吁短叹。

    “父亲,您怎么又出来了,有什么事让下人去做不就好了!”正和褚亮闲侃的李元婴转过身来,见一个身着深绿色襕袍,头戴平巾帻,威严轩昂的中年男子疾步跑了过来,语气甚为埋怨。

    不过那中年男子看到李元婴后马上拱手道:“起居郎褚遂良见过腾王!”褚遂良官拜起居郎,自然是常常跟在李世民身边,哪能不认得这位最受李世民宠爱的幼弟,腾王李元婴。

    李元婴正愁不知道如何跟褚亮告辞呢,见到褚遂良回来,喜道:“原来是登善(褚遂良表字)回来了!那小王就暂且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褚亮微笑道:“老夫一定扫榻相迎!”

    不过褚遂良却叫住李元婴,见李元婴神色不解,解释道:“腾王殿下,若不是在此巧遇殿下,下官也正准备去腾王府拜访呢!”

    “为何?”李元婴眉头微皱,他记得,待小九李治登基后,褚遂良和长孙无忌会借着房遗爱谋反案,将吴王李恪,荆王李元景等一大批对他们有威胁的宗室大臣置之死地。作为如今最得圣眷的宗室亲王之一的李元婴来说,褚遂良和长孙无忌就像是两把悬在他脖子上的铡刀。

    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李承乾、李泰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连自己的老师也敢刺杀,若是让他们登基,那他这个名满天下的皇叔立刻就会变成眼中钉肉中刺的话,李元婴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李治得到任何机会。不过这两年来,他思量来思量去,还是觉得只有李治继位对于自己来说才是最无害的。当然前提是要把阿武和长孙无忌这两根荆棘上的刺给剔除了。

    所以对历史上长孙无忌的铁杆盟友褚遂良,李元婴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虽然褚遂良现在不过是个六品起居郎,但是他早在武德年间就是李世民天策上将府里的铠曹参军事,而且年龄相仿,恐怕早就和长孙无忌相交莫逆了。刚才李元婴之所以和褚亮谈笑风生,也不过是邻里之间的客套而已,并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褚遂良答道:“陛下知道下官的宅院和殿下比邻,所以离开大内前,特意交代下官回家时顺道召殿下进宫一趟!”

    “皇兄要见我?”李元婴心里一惊,古人都说春凉、秋暖、老键、君宠为人生四大靠不住。说的也是,古来为官何其难,特别是天子近臣,哪个不是如履薄冰,伴君如伴虎,卫青、高颖、杨素,皆为前车之鉴。即使现在深受他那位天可汗哥哥的宠爱,李元婴也不愿意天天心惊胆战地面对李世民。连为李世民夺嫡立下汗马功劳,被称之为“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的萧瑀都曾几番沉浮,魏征更是死后半年就被推了墓碑,李元婴当然不愿落得他们那样的下场。

    不过既然是天子召见,李元婴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宫了,希望不是因为今天灞桥驿之事吧!打完王伦回腾王府跟杨保媪报信后,他便带着郭迁朝皇城走去。

第七章 召见

    “哎哟,腾王殿下,老奴还以为要等上半个时辰呢,没想到殿下这么快就到啦!”李元婴刚刚走近两仪门前,就听到一个献媚的声音。

    李元婴将此人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有劳张内侍了!我正好在路上巧遇褚遂良,所以来得早了些,不知皇兄今日召见是为何事啊?”并麻利地把两缗开元通宝塞进这个太监的宽袖里。

    这个太监名叫张阿难,是侍候李世民起居的几个内侍之一,也是其中最机警的一个。今天从李世民那里得到接引李元婴的任务后,张阿难的嘴就一直咧到了现在,因为他每次见到腾王殿下都能或多或少地得到一点好处,果不其然,今天又得了两缗钱。对于太监来说,初唐可不比晚唐,皇帝可以随意拿捏废立,所以他们唯一的追求也就只有钱财了。要知道贞观年间的物价,一斗米只要四五钱左右,一缗钱至少能买四十石大米,而一个三品宰相的禄米,一年也才四百石而已。

    郭迁却很是郁闷,每次见到张阿难,他都要客串一回善财童子。不过既然是殿下的意思,他一个小太监也不敢说三道四,只是对自家殿下的行为感到不解,殿下是大家最宠爱的幼弟,一不需要升官,二不可能成为储君,有必要讨好大家身边的宫人吗?

    李元婴则不这么想,对于皇帝来说,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皇后嫔妃以及身边的太监。长孙皇后就不要想了,所以李元婴只好把主意打到天可汗哥哥身边的内侍身上。

    不过贞观朝和其他朝代不一样,李世民最讨厌的就是贪污受贿了,大将侯君集就曾因为贪污下狱,才渐生反叛之心。若是被这位天可汗哥哥现他曾向那些内侍行贿的话,就算不会被贬为庶人,身上的亲王爵也肯定保不住,结交内宦可是个大忌讳啊!所以李元婴并没有鲁莽行事,而是在暗地里观察了一年多才选定了这个张阿难。只要有了天可汗哥哥的晴雨表,李元婴面圣的时候就更加的游刃有余了。

    张阿难腆着脸说道:“大王宽心,大家今天兴致正高,今早还和皇后娘娘商量着幸洛阳宫的事宜呢!”张阿难八面玲珑,当然知道李元婴一个亲王之所以和他交好的用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张阿难也乐得将李世民的心情如何随时透露给李元婴。至于更重要的机密嘛,别说张阿难不敢泄露,就算他有这个胆子,也是有心无力,李世民可不像他那些子孙,对身边宫人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

    李元婴心里琢磨着天可汗哥哥要到洛阳宫去,不会是想让他随驾吧?知道不是因为今天灞桥驿上生的事情后,李元婴放下心来,让郭迁在两仪门外候着,自己随张阿难朝两仪殿走去。

    “臣弟拜见皇兄、皇嫂!”李元婴有点诧异,长孙皇后向来很少出现在两仪殿,今天怎么就过来了。

    李世民笑道:“二十二郎平身吧!”

    “谢皇兄!”李元婴起身立在一旁,才现自己身边还站着一个大胖子,随即作揖道:“元婴见过长孙司空!”这位被欧阳询称作“面团团”的国舅爷虽然长得人畜无害,但李元婴对他还是有着本能的畏惧,长孙无忌要是除起异己来可不会手软。

    长孙无忌连忙还礼,自从他辞了尚书右仆射,知门下、尚书省事后,就越的韬光养晦,谦谦有礼。虽然是三公之一,和李元婴一样,见谁都是笑眯眯的,“面团团”这个外号还是很形象的。

    虽然穿越后,长孙无忌这个名字就成了李元婴心中最忌惮的字眼,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怎么把这个潜在的忧患给消弭了,不过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当面的时候还是要执晚辈礼。虽然从辈分上说李元婴和长孙无忌是同辈的。毕竟长孙无忌不仅是长孙皇后亲兄,而且还是贞观朝第一功臣,即使不为相,在朝野的地位也已根深蒂固,哪是他一个小藩王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过当年的降封事件让长孙无忌把宗室里的一干人给得罪惨了,否则他也不会把在李唐皇室乃至军中享有极高威望的江夏王李道宗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千方百计要弄死这位唐初三大名将之一。

    “二十二郎,今天你去送元祥、元晓他们了?”李世民开口说道。

    李元婴心里一跳,不过见天可汗哥哥脸上并没有不豫之色,便放下心来。也是,就算那些殿中侍御史要弹劾,动作也不可能这么快,于是脸上露出一丝悲伤,点头回道:“是啊,臣弟和江皇兄、密皇兄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不知他们这一走要何时才能再见面!”

    长孙皇后马上宽慰道:“二十二郎不要伤感,待到元日大朝的时候,让你皇兄下一道诏书就好了!”

    长孙面团也附和道:“腾王孝悌,真乃陛下之福!”

    李元婴心里一乐,若是长孙胖子知道自己一直在想着怎么对付他的话,恐怕他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李世民笑道:“那也不用,过两日二十二郎随我巡幸洛阳宫,正好路过虢州,二十二郎不就可以见到元晓了吗?”李世民虽然不常去大安宫,但对那里的事情门清着呢,说不定昨天给李元婴铺床的宫女就有可能是李世民的密探,哪能不清楚李元婴和李元祥从来尿不到一壶里,自然就把去苏州的李元祥给忽略了。

    “遵旨!”刚才在两仪门外听了张阿难传出来的消息,李元婴就猜得**不离十了,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长孙皇后看着李元婴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诡异一笑,俯身在李世民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李世民连连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元婴。

    李元婴被他们看得有种后脊凉的感觉,迟疑道:“皇兄、皇嫂!你们这是——”

    李世民莞尔而笑,促狭道:“弹指一挥间,二十二郎也都这般大了!昨日杨保媪进宫请皇后为二十二郎择选一位贤良淑德的腾王妃,不知二十二郎看上哪家府上的淑媛啊?”

    注:开元通宝在唐高祖武德四年就有了,意为“开国奠基”,和唐玄宗的年号“开元”没有任何联系。

    另,零点还有一更!

第八章 世事难料

    新的一周到了,跪求点击、收藏、推荐票!让票票来得更猛烈些吧!

    “啊——”李元婴一脸迷茫,左看看天可汗哥哥,右看看长孙皇嫂。不至于吧,满打满算自己也才十岁,娶腾王妃?拿来当童养媳吗?这也太不着调了吧!

    一旁的长孙无忌顿时恍然,怪不得今天早朝后陛下一直把他留到了现在,原来是要结亲家啊。不过长孙无忌的心中却有些不愿,虽然李元婴以孝悌闻名天下,但是却有着敏感的皇族身份。只是看到他妹妹、妹夫兴致正高,素来小心谨慎的长孙面团自然不敢反对,腾王就腾王吧,总比江王李元祥好。

    李世民欣慰地点了点头,他和长孙无忌是小,知道长孙无忌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清楚他心里不大愿意把自家女郎嫁给皇族,不过见他没有立即表示异议,李世民知道他不会反对了。

    在唐朝,辈分这个东西并不是很重要,父子娶姐妹,兄弟娶两代公主的事例不胜枚举。其中最有名的例子就是唐太宗、唐高宗父子分别娶徐贤妃姐妹。

    看到天可汗哥哥的目光在自己和长孙胖子身上来回巡视,李元婴心里一突,瞬间也想明白了天可汗哥哥的打算,敢情他想要亲上加亲啊!虽说如果娶了长孙无忌的女儿,那他就不用再担心以后李治继位长孙无忌会拿自己开刀,不过看着“面团团”长孙胖子,李元婴心里就没底,如果他女儿长得像长孙皇后还好,但要是继承了长孙胖子的基因,那还是敬谢不敏的好。有个能让欧阳询作诗嘲讽的老爹,能美到哪里去,唐朝只是以丰满为美,可没说以肥猪为美。

    而且更重要的是,李元婴毕竟有着后世的记忆,虽然他和长孙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真论起来长孙无忌的女儿应该算是他的外甥女。想到这里李元婴就不禁头皮麻,打死也不愿意。

    还是长孙皇后观察细微,见她哥哥和二十二郎的脸色都是阴晴不定的,知道这桩婚事怕是成不了了,暗暗自责考虑不周。她对她哥哥的心思还算了解,除非是把女郎嫁到东宫,否则身为百官之的长孙无忌和一个藩王结亲,哪个储君能放得下心,这种情况绝非韬光养晦多年的长孙无忌愿意看到的。而李元婴这边,昨天她就听杨保媪提起过,二十二郎好像对应国公武家比较上心,只是当时陛下正在兴头上,所以她并没有把话说出来。

    李元婴越想越觉得瘆得慌,若是被天可汗哥哥给抢先乾坤独断了,那要再想更改就不大容易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回道:“皇兄说笑了,臣弟年龄尚小,现在就讨论婚事是不是早了些!”

    李世民大袖一挥,笑道:“那就先定下名分好了,至于何时迎进腾王府,就由二十二郎做主了!”

    李元婴暗自着急,他之所以买通李世民身边的张阿难,其目的就是为了能事事都顺着他二哥的意。如果在这件事上触怒了天可汗哥哥,那原来的努力不都就付诸东流了吗?心里直骂杨保媪多嘴。

    要不就顺从好了,反正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是个亲王,除了腾王妃外,还能有两个正五品的孺人和十个正六品的媵,至于长孙家那位,就把她当空气算了。种马啊种马,怪不得《汉书》记载,中山靖王刘胜光儿子就生了一百二十多个,女儿的数量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刘备之所以逢人便说他是中山靖王之后,也许就是因为他老人家的子孙太多,比较好滥竽充数。

    就在李元婴思量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长孙皇后抢先说道:“二十二郎,嫂嫂可是听杨保媪说,你看上应国公家的小娘子了!”

    说完之后长孙皇后松了一口气,幸亏陛下还没有把赐婚的对象说出口,否则为了陛下的脸面她也无力回天了。

    “英国公?”李世民显然感到很意外,诧异地问道:“李世绩?他不是在并州吗?怎么,二十二郎见过茂公(李世绩表字)家的女郎?”也许是埋怨长孙皇后没有事先和他说清楚,害得他白高兴了一场,还差点失了面子,语气颇有不快。

    长孙皇后展颜笑道:“陛下听错了,臣妾说的是前荆州都督武士彠,武家。”

    李元婴顿时脸色大变,他不惜得罪孙思邈,将他绑到京师为长孙皇后治病,其目的就是为了阻止阿武入宫,没想到最后还是让李世民和武家产生了交集,难道是天意不可违吗?李元婴现在心里快要把杨保媪给恨死了,一脸紧张地看着李世民,只好暗暗祈祷天可汗哥哥别心血来潮,生出召见武媚娘的念头。

    要是让李世民见到了武媚娘,那刚刚拐了个弯的历史恐怕就又要回到原点了。李元婴对李世民并没有多少信心,要知道,李世民的后宫里有个阴德妃,其父阴世师本为隋朝大将,李渊攻长安时,他作为隋朝长安守将,不仅杀了李渊第五子李智云,而且还挖了李家的祖坟。就这样一个大仇家的女儿,最后竟然还能被李世民册封为仅在皇后之下的四夫人之一德妃,纵使最后阴德妃之子齐王李祐谋反,她也只是被降为九嫔而已。所以李世民比起他那位抢了儿媳的重孙子唐明皇也好不到哪里去。

    长孙无忌的脸色就更加得难看了,从腾王的表情变化上看,就知道他妹妹所言非虚。虽说他是不大愿意把女儿嫁进腾王府,卷进皇族里的争斗,但是这么明摆着的被人拒婚,就是普通的农夫脸上都挂不住,更何况是贵为三公的长孙无忌。他可不信,凭腾王的聪慧,还会看不出陛下的意思。“武士彠!哼,虽说也是高祖的从龙之臣,但都已经死两年了,俗话说人走茶凉,武家岂能和孤的长孙家相提并论!”长孙无忌在心里暗骂,原本对李元婴的好感随之消失殆尽,这也算是阴差阳错了,不可不谓世事难料啊!

    听到长孙皇后提起武士彠,李世民也不禁伤感起来。武士彠乃是参加过太原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物之一,武德末年,有人诬告经略江南的赵郡王李孝恭有异,武士彠遂为扬州都督府长史,监视李孝恭;贞观初,利州都督李孝常谋反,武士彠临危接任利州都督,可以说武士彠深受两代皇帝的信任。两年前李渊病逝,武士彠悲痛成疾,随之病卒于荆州都督任上,所以李世民对武士彠还是很有感情的,低喃道:“记得当年武卿家的婚事就是由皇考亲自做媒,桂阳长公主主婚,物是人非啦!”

    感觉到天可汗哥哥没了乱点鸳鸯谱的兴致后,李元婴立即谨慎地说道:“皇兄、皇嫂!现在就开始筹划臣弟的婚事实在是早了点吧,再说皇考孝期刚过,这么着急就定下婚事,难堵悠悠之口啊!”虽说若是能把阿武给领进腾王府,那就一劳永逸了,这也是两年来李元婴定下的既定目标之一,但是他刚刚才在李世民面前提出推迟讨论婚事,如今要再改口,不仅是扇自己的耳光,也是在扇天可汗哥哥的耳光。向来想天可汗哥哥之所想的新时期好弟弟的楷模李元婴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只好违心地否决了这个诱人的提案。

    注:李世绩避讳改名为李绩是在唐太宗去世后的事情。

第九章 择师

    继续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

    可能是因为提到武士彠,使得李世民想起了当年的峥嵘岁月,关于腾王李元婴婚事的讨论,就暂且告一段落,而且看样子天可汗哥哥对武家小娘子也是兴趣缺缺,并没有想要召见她的迹象。这让李元婴又惊又喜,看来他这只小蝴蝶还是有作用的,有着贤惠得不像话的长孙皇后在天可汗哥哥身边,天可汗哥哥还是有一点唐朝好男人潜质的。

    亲事没能结成,两仪殿里的四个人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长孙皇后打破了沉默,微笑道:“陛下,虽然二十二郎天资聪颖,不过这几年在大安宫里却也荒废了学业,眼看二十二郎都要大婚了,是不是让二十二郎到弘文馆修学呢,有二十二郎这个皇叔在弘文馆,稚奴他们应该也会认真点!”

    李世民的脸色才渐渐好转,点头道:“皇后说的不错,二十二郎须知江郎才尽的故事,虽然你自幼聪慧,工书善画,但是在经史方面却没有丝毫建树,这样以后还怎么为二哥守牧一方?”

    “啊?上学……”李元婴顿时一脸苦涩,老天,前世从小学到大学,整整在学校里呆了十五年,好不容易才熬到最后一个暑假,没想到穿越后还要继续受这种罪。想想今后就要开始和“之乎者也”一起过日子,李元婴不禁气苦,好日子终于到头了,天可汗哥哥亲自下的敕命,谁敢说不去。

    李世民瞧他幼弟那不情不愿的模样,心里同样奇怪得很。他这个小皇弟的“腾王体”就连虞世南、欧阳询这样的书法大家都推崇不已,按理说应该从小勤奋好学才对,但是事实却截然相反,李元婴对经史一类向来敬而远之,只不过当初他年纪还小,后来又因为父皇驾崩,所以李世民在此之前,并没有提过这些事情。

    沉思片刻,李世民自知以李元婴的身份和聪慧,弘文馆的那些直学士们怕也管不住他,对他这个幼弟,李世民还是很上心的,于是对长孙皇后说道:“看来还是得先为二十二郎择一位王师的好,为他辅正过失!”

    不料长孙无忌却先反对道:“陛下,亲王未出阁则不开府乃旧制,腾王殿下还未出阁,现在择王师似乎与礼不合啊!”

    李世民眉头微皱,辅机(长孙无忌表字)应该不会因为二十二郎委婉拒婚而心生怨恨吧,怎么鸡蛋里挑起骨头来了。不过他也不会让这位自己的布衣之交兼大舅哥下不了台,点头道:“辅机说的有道理,不过还是可以变通的。”思量一下接着说道:“这样吧,授二十二郎为金州刺史,许不之官,诏金州别驾知刺史事。”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心意已决,只好闭口不言,毕竟他和李元婴并不是什么死敌,犯不着忤逆进谏。他又不是靠讽谏起家的魏玄成,只是心里依旧忿忿不已。

    李元婴暗叹,今天算是把长孙面团给得罪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天可汗哥哥还有当媒人的嗜好。

    长孙皇后生怕她哥哥又弄出什么言论,使他和李元婴的关系变得更僵,连忙笑盈盈地说道:“二十二郎,不知你对王师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人选呢?”说到察言观色,长孙后算是行家中的行家了,否则也不会虽病体却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李元婴正要回答,不过他的天可汗哥哥却抢先道:“既然二十二郎工书善画,那就拜虞监为腾王师吧!”

    长孙无忌愕然,他着实没想到李世民会钦点虞世南。这可不成,就算是他的亲外甥,已经十九岁的魏王李泰,也才在今年三月拜礼部尚书王珪为魏王师。王珪原是息隐王李建成的旧部,影响力哪能比得上虞世南,已经对李元婴心存芥蒂的长孙无忌当然不会让李元婴太过得意,于是进言道:“陛下,虞公年已八旬,若为腾王师,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李世民神色一凛,他倒没有想到这一点。确实,虽然孙思邈被他强留在长安,但孙思邈毕竟不是神,虞世南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可是除了虞世南,实在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房玄龄、杨师道这样的宰辅级别太高,若为腾王师势必会引起朝野的误解,更会把李元婴推上风口浪尖,而书法名家欧阳询则是东宫属官,而且官阶也较低。

    李元婴前些日子正打算求天可汗哥哥迁阎立本为腾王师呢,如今正好,马上推出了自己心目中的人选。

    “你说刑部侍郎阎立本?”李世民有些为难,虽然阎立本善画,也颇具才干,不过比起五绝虞世南来说,那差的就不止一筹了,并不是李世民心目中的好人选。

    不过长孙无忌却劝道:“腾王工书善画,而阎侍郎也是家学渊源,臣以为拜阎侍郎为腾王师正是人尽其才。”心里则暗道,李元婴聪慧过人,而且又善于逢迎陛下,长大以后势必尾大不掉,既然他敢拒婚,那不如趁现在让他跟着阎立本当个画匠,消除太子以后的隐患。

    李元婴迷惑地瞥了长孙无忌一眼,他刚刚明明已经感觉到长孙无忌对他的不满,怎么转眼间就又开始为他说话了。不过李元婴也没有想太多,有了长孙无忌的进言,天可汗哥哥应该不会再反对了吧。

    果然,在李元婴殷切的目光下,天可汗哥哥最后还是同意了让阎立本为腾王师,授银青光禄大夫。其实当李元婴说出阎立本这个名字的时候,李世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阎立本的胞兄,将作大匠阎立德,只是随即一想让将作大匠当王师,说出去实在不好听,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阎立本。

    离开两仪殿,李元婴心情还是不错的,不仅推掉了长孙胖子的亲事,又得偿所愿,阎立本从此之后怕是要贴上腾王的标签了。而天可汗哥哥并没有召见阿武的打算更是意外之喜,刚才在两仪殿的时候,李元婴就已经有了历史重回轨道的觉悟,没想到却是虚惊一场。

    李元婴的腾王府位于平康坊,而长孙宅所在的崇仁坊仅和平康坊相隔一条春明大街,所以离开两仪殿后,李元婴和长孙胖子正好同路。

    长孙无忌看着李元婴一路喜形于色的样子,心里就不由窝着一团怒火,难道孤长孙家的人就这么不遭待见吗?李元婴知道今天把长孙无忌给得罪了,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杨保媪那么多嘴来着,所以也不敢乱说话,免得把“面团团”彻底惹毛了。

    延喜门,几个监门卫一头雾水地送走脸色阴沉的长孙无忌和一脸笑意的腾王,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国舅爷出宫后这副模样,难道是被陛下训斥了?看他身边腾王幸灾乐祸的样子貌似很有可能,不过好像没听说国舅和腾王有隙吧?

    不得不说这几个监门卫还是很有狗仔潜质的,没过几天,朝野中就有了长孙司空与腾王不睦的传闻,而且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腾王殿下,老夫这就告辞了!”两人一路无话地走到崇仁坊西门前,长孙无忌勉强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拱手说道。

    “司空慢行!”虽然李元婴也知道长孙无忌肚子里指不定怎么骂他,但他表面上可不敢废礼。即使长孙无忌因为避嫌辞去了相位,但依旧是天可汗哥哥最为信任的老伙计,如果说长孙无忌是棵大树,那他只是一只小小的蚍蜉。不过只要天可汗哥哥一天在位,以他的强势,李元婴并不怕长孙无忌出什么妖蛾子,至于再以后的事嘛,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注:李建成被追赠隐太子是贞观十六年的事情,此前一直称为息隐王。

第十章 随驾

    今天第三更!

    李元婴兴致盎然地骑在一匹小马驹身上,郭迁和王伦则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紧跟着,不敢有丝毫松懈,不过他可一点体谅那俩小太监的觉悟都没有。虽然在大安宫两年多时间,李元婴已经学会了骑马,但是今天却是他第一次在野外奔马,可把他给憋坏了。还是穿越好啊,要是搁在现代,他一个穷学生哪能养得起如此的神骏。

    虽然经常把卫士们的队型给冲得七零八散,不过从陛下让腾王殿下随驾巡幸洛阳宫就可以看出腾王身上的圣眷,所以谁也不敢坏了李元婴的兴致。而且从长安城到洛阳宫,一路基本属于京畿之地,全国府兵有三分之一的折冲府都集中在这一带,不用担心有什么宵小之辈冲撞到陛下,即使阵型被李元婴冲散,亦不会造成多少影响。

    说来这匹小马驹还是去年天可汗哥哥让尚乘局为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由于奔跑起来如一团赤焰一般,故被李元婴命名为“赤焰驹”,听说它还是从西域石国进贡来的御马呢。来到大唐这么久,李元婴当然知道石国其实就是汉朝的大宛故地,也不知这匹很有灵性的小马驹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呢?不过赤焰驹虽然是赤红色的,但是一年多来李元婴并没有现它有流过什么血红色的汗,心思也就渐渐淡了下来。

    长孙皇后坐在舆辇上侧身微笑道:“陛下都说二十二郎为人稳重,不似少年,依臣妾看那只是二十二郎严于律己的表现,现在这样子才像个少年郎嘛!”

    李世民眼中寒光一闪,随即说道:“二十二郎生性坚忍,否则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能形成自己独特的字体,只是我却想不明白为什么二十二郎会对经史文章不屑一顾呢?不过这样也好,否则……”

    长孙皇后神色一凛,她当然明白李世民的意思,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是啊,二十二郎毕竟是皇考之子,陛下亲弟,如今不过总角之龄就以孝行和腾王体闻名天下,若是在经史方面再有所成就的话,一旦山陵崩,势必会对承乾产生威胁。

    莫非二十二郎也想到了这一层,才会违心地荒废学业,以求自保?想到这里长孙皇后摇摇头,随即否定了自己心中的念头,二十二郎毕竟只有十多岁,而且生母柳宝林早逝,就算再聪慧睿智,也不可能想得那么远吧!想到这里长孙皇后偷偷看了李世民一眼,现他看向李元婴的眼神中依旧充满了慈爱,便放下心来。不禁觉得她刚才的想法太过荒诞不经,陛下雄才伟略,千古一帝,岂会为难一个十多岁的孩童。

    李元婴自然不知道他只不过是因为讨厌“之乎者也”而已,却反而引起了猜疑。虽说他来自一千多年以后,但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不可能把各方面都考虑得很周全。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这个疏忽的歪打正着,估计现在的李元婴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李元婴骑马也只是贪一时新鲜而已,出了潼关后也就随之腻味了,而且从来没有过连续骑马经验的他因为长时间与马鞍摩擦,大腿两侧不可避免地多了一种火辣辣的感觉,苦不堪言。不过这次去洛阳是他主动提出要骑马,若是中途更换,少不得惹人笑话,只好咬牙坚持下去了。幸亏是因为天子车驾,一天的路程起码要走两天,否则李元婴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

    “唉,要是这时代有小车就好了,最不济拖拉机也成!”李元婴无精打采地跟着大部队前行,小声地嘟囔着,现在的他早没了刚出长安城时的意气风。

    武阳县公、右卫大将军李大亮是天可汗哥哥的心腹大将,并且担负着这次巡幸洛阳的警卫任务,看到李元婴长吁短叹的样子,不觉莞尔,策马与李元婴并行,笑道:“腾王是要下马换车吗?大亮马上为殿下准备车辇!”

    “不用不用!”李元婴连忙推迟,他一个穿越者岂能让古人小瞧,那也太掉价了吧。

    李大亮文武全才,哪能猜不透李元婴心中的想法,笑着摇了摇头,也就不再坚持。

    “李将军,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达虢州啊?”李元婴见李大亮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只能强打起精神,不过两胯间实在生疼,只好用说话来转移疼痛。

    李大亮如数家珍地说道:“殿下不要着急,马上就要到函谷旧关了,出了函谷,虢州治所弘农县就在眼前,殿下很快就能再见到密王了!”

    “哦!”李元婴随意应了一声,如果是从前,他肯定立刻抖擞精神,来个函谷半日游,函谷关可是与潼关齐名的古战场啊。不过现在嘛,别说函谷关,就是一个太上老君站在函谷关上,也吸引不了他。

    “李将军,这天好像有点不对头啊!”突然一个胡人打扮,满脸虬髯的将领从后面追上李大亮和李元婴,焦急地说道。

    李元婴认得此人,这个胡将名叫阿史那忠,本是东突厥贵族,贞观四年归唐,以功擢左屯卫将军,因为生擒东突厥颉利可汗而被天可汗哥哥倚为心腹,算是天可汗哥哥的贴身侍卫了。

    李大亮一惊,他也是行伍出身,对气象当然有所涉猎,抬头仰望片刻,顿时脸色大变,连忙翻下马去,冲到路边拨开草丛,也不知要干什么。

    李元婴看到李大亮的样子就知道阿史那忠并非无的放矢,急问道:“阿史那将军,莫非这天要下雨了?”

    阿史那忠苦笑道:“末将是草原胡人,从小就要学会观察天气变化。殿下您看,现在天上云片如此混乱,末将估计将会有大风暴雨来临,若是惊了圣驾怎么办!”

    李大亮这时也走了回来,脸色凝重地说道:“蚯蚓封洞,蚂蚁搬家,恐怕雨势会很大的!怎么办?”

    李元婴看了看四周鸟无人烟的样子,无奈地说道:“李将军,你不是说马上就要到函谷关了吗?只要我们加快行程,应该可以在暴雨前赶到函谷关吧!”

    “也只能这样了,有劳阿史那将军向陛下禀报下情况!”李大亮哀叹一气,对阿史那忠抱拳说道,天气变化莫测,实在不是人力所能违抗的啊。然后立刻吩咐几个亲兵通令全军,以最快的度赶到函谷关。想到陛下可能会被困在暴雨中,李大亮不寒而栗,只能听天由命了。

    阿史那忠点了点头,策马离开。

    “李将军,既然暴雨眼看就要来了,将军是不是做好两手准备?”李元婴对天子车驾的提并没有多少信心,马上补充道。

    李大亮沉思片刻,恭敬地说道:“殿下心思缜密,大亮受教了!”于是亲自到李世民那里请来调兵的敕旨,交予其从子李道裕快马先行,命函谷折冲都尉前来迎驾。其实李大亮也是因为事关自己的脑袋,太过紧张了,失了分寸,否则何须李元婴的提醒。

    李元婴暗笑,能够和李大亮结下善缘,此行不虚矣!

第十一章 雨中行

    事情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随着东风渐起,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李大亮愁苦道:“殿下,依大亮看我们在大雨前怕是赶不到函谷关了!”

    李元婴看了看四周,虽然这里是官道,却并没有人烟,要是真下起雨来,恐怕天可汗哥哥也得受苦了。伴君如伴虎,李元婴当然理解李大亮此刻的心情,不过他也无能为力。劝慰道:“李将军不要太担心了,这不是你的过失。天气变化莫测,早晨还晴空万里,谁能想到午后会是这般光景。皇兄那里我会去为将军开解的!”

    李大亮连忙拒绝,他之所以能成为李世民的心腹,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立身中正,不与他人结交,就算是太子李承乾,也同样敬而远之,更何况是腾王李元婴。毕竟腾王也是皇族中人,若是为自己说项,恐有瓜田李下之嫌,如果因此而被陛下猜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元婴见李大亮条件反射般地拉住套在赤焰驹上的缰绳,瞬间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心里不由有些忿恨,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当然这也怪不得李大亮,如果不是他那小心谨慎的性格,李世民也不会把最重要的宿卫之职交给他。

    就在两人都有些尴尬的时候,小太监郭迁突然叫道:“殿下,好像是大家过来了!”

    李元婴一惊,回头望去,果然看到天可汗哥哥身着便装,策马疾驰而来,阿史那忠和殿中监宇文士及则紧随其后。连忙和李大亮一起下马迎驾。

    “陛下,您……”

    “吁——”李世民勒住缰绳,打断了李大亮的说话:“大亮不必自责,我也是行伍出身,经历过的大小仗不下百场,又不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

    李大亮顿时放下心来,这种事情若是搁在其他皇帝身上,他绝对免不了被贬的下场,也许还可能有性命之忧,也就只有当今陛下才有这么广阔的胸襟。从此对李世民更加地忠心耿耿。

    说话间,李元婴脖子上突然有种冰凉的感觉,大雨如期而至,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期间还夹杂着炸雷和闪电。

    宇文士及慌忙将准备好的蓑衣给李世民披上,请他回驾。不过却被李世民给拒绝了,开怀笑道:“自从世民登基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雨中行的感觉了。呵呵,世民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太原起兵的时候,记得当年也是淫雨霏霏的时节啊!”也许是想起了当年的峥嵘岁月,面对周围这些亲近大臣,李世民不知不觉就换回了从前的自称。

    宇文士及和阿史那忠看到李世民兴致正高,也只好顺着他的意,大唐立国二十年,已呈盛世之象,盗贼渐少,特别是关内、河南两道,绿林早已绝迹,安全方面并不需要太过考虑。不过李大亮可就忙开了,原本因为急行军使得已经有些变形的队伍在瓢泼大雨的侵扰下变得更加地混乱。谁知道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再这样下去,天知道何时才能赶到函谷关,而且陛下又离开了天子乘辂,混乱的队形很容易冲撞到陛下的。

    李大亮只好扯开嗓子大声疾呼,以求控制住队伍,可惜他的声音很快就被雷声、雨声,以及嘈杂的人声所湮没,急得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李元婴从王伦手中接过蓑衣斗笠套在身上,看着眼前混乱的局势,忍不住摇头,看来这群守卫宫禁的士兵并没有上过战场,仅仅一场暴风雨就混乱成了这个样子。若是真遇到半道劫杀的,这群乌合之众怕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吧。

    想到这里李元婴就有种心悸的感觉,环望四周,这里已经属于函谷道了,地势险要,若是有一支人马埋伏在函谷道两侧,就凭这些乌合之众,不全军覆没才怪。不过随即又哑然失笑,周围的李世民、李大亮、阿史那忠、宇文士及等人,哪个不是久经战阵的名将,自己能想到的,他们当然也能想到。且不说现在是太平光景,有贼寇也不敢抢劫天子车驾,再说就算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函谷折冲府就在眼前,哪有这么容易埋伏在这里。

    “全军待命——”李大亮突然嘶声力竭地大吼一声,如雷的声音顿时将风雨声穿透,一直从队前传到阵尾。虽然由于瓢泼大雨和急行军的缘故使得整个天子车驾早没了原来的队形,府兵、宫人、大臣……脚踩泥泞,头顶山雨,深一脚浅一脚的,更是狼狈,但是李大亮治军向来威严,听到他的命令后,慌乱不堪的卫士们立刻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可惜那些宫女太监可不知道什么是令行禁止,在他们的推推搡搡之下,场面变得更加地混乱了。

    “怎么了?”李世民皱着眉头问道,李元婴斗笠下的脸上也写满了好奇。

    宇文士及更是不留情面地埋怨道:“李将军,你想要干什么,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这个……这个,陛下!”李大亮咬咬牙翻身下马跪在李世民的马前,用那早已沙哑的声音喊道:“陛下!臣心里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还请陛下回銮!”

    呼啸的冷风使得李元婴不禁打了一个喷嚏,环望四周后迟疑道:“将军以为此地有危险?”

    宇文士及冷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难道武阳县公是靠心里的预感行军打仗不成?陛下开创盛世,四海升平,在这京师附近,哪来的什么危险!李将军莫要危言耸听啊!”

    李元婴有些诧异,宇文士及为殿中监,掌皇帝生活诸事,和满清的内务府有些相似,应该算是天可汗哥哥心腹,而李大亮的荣宠就更不用说了,怎么宇文士及和李大亮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啊?

    李大亮额上青筋暴起,对于宇文士及的嫉妒,他早就了然于心,不过却从来没有理会,却没想到宇文士及会在这么个节骨眼上抬杠,气急怒道:“宇文监,你这是什么意思!若陛下有事,你万死难辞其咎!”

第十二章 函谷劫

    宇文士及满脸通红,右手食指颤抖地指着李大亮的鼻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从未想过,在朝堂上向来木讷的李大亮会这么驳他的面子。

    “好了!”李世民冷哼一声,从语气上不难听出他被箬笠遮掩下的面色有多么的难看,“宇文卿家所说有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来那么多蟊贼!”

    李元婴抬头看了看天色,暗翻白眼,都什么眼神,在这暴风雨的天气条件下,能看到青天白日?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看着一脸窘迫的李大亮,既然打算与他交好,李元婴自然要为李大亮说上几句。面对谨小慎微的李大亮,“暴风骤雨”的路线绝对是行不通的,只好玩“润物细无声”了。

    “皇兄,依臣弟看李将军所言甚是,皇兄身系社稷安危,外出巡幸,还是小心稳妥点好。崤函地势险要,又恰逢这种恶劣天气,虽说函谷折冲府就在眼前,但也不可不防啊!”

    阿史那忠平素就看不惯宇文士及的作为,而且若有什么差池,他这个皇帝的贴身护卫绝对脱不了干系,紧接着附议道:“陛下,忠也以为李将军和腾王说的在理,陛下现在的身份可不再是当年的秦王了!”

    听到李元婴和阿史那忠都和李大亮那头倔驴凑到一块去,宇文士及脸色更加地不忿,他们是忠臣悌弟,难道老子就是奸佞?

    李世民施施然说道:“腾弟和三位卿家不要再争吵了,函谷道又不是塞外北胡之地,哪来这么多危险!”

    话音未落,官道右侧的山林中突然传出一声长啸,顷刻间函谷道两侧万箭齐。那些太监宫女们哪里经历过这些,推推搡搡地正欢呢,全都成了箭矢的活靶子,就连身披甲胄的卫士们也大都未能幸免。天幸李世民一时意动,离开了天子乘辂,而长孙皇后由于身体不好,大风骤起的时候,周围就站满了一群为她挡风的宫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这两个众矢之的却侥幸逃过一劫。

    已有不祥预感的李大亮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上前一步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李世民给拉下马来。阿史那忠则果断地用自己的身体为盾护住跌在地上的李世民,虽然背部中了两支箭矢,却依旧坚定不移地矗立在那里。正是由于李大亮和阿史那忠拼死保护,才让暴露在外的李世民抢得一线生机,随后反应过来的十余名千年备身立刻将李世民和阿史那忠围在他们身后。

    李大亮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咬牙将左臂上的箭矢衔住,猛地一甩头就将其拔出,热血溅满脸庞。不过他却不以为意,如怒目金刚般横剑大喝:“何方反贼,竟敢袭击天子乘辂,不怕诛灭九族吗?”可惜回应他的只有更加猛烈的箭雨。

    李元婴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傻呆呆地坐在赤焰驹上,若非跟了他一年多的赤焰驹灵性十足,感觉到主人有危险,将他翻下马背的话,恐怕李元婴现在都成筛子了。稍稍镇定下来后,李元婴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过随即又痛苦地倒了下去,看来骨头是断了,而戴在头上的箬笠也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出异常苍白的脸色。虽然摔断了腿,不过运气至少要比那些已经瞳孔放大的太监宫女们强多了。

    “李将军,难道是函谷折冲府谋反?”李元婴骇然道,这是他的第一反应,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时间也忘记了腿上疼痛。

    李大亮猛地摇头,断然否认道:“绝不可能!”但是心里却凉了半截,他身为右卫大将军,自然知道现任函谷折冲都尉出自东宫,难道太子已经等不及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派到函谷关传旨的从子李道裕怕是凶多吉少了。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原本他还对函谷折冲府的援兵寄予厚望,现在看来他们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上天保佑了。

    到处都是肆无忌惮的流矢,即使能活下来也是频频和死神擦肩而过的结果,在这种头脑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李元婴哪还会去注意李大亮那严峻的脸色。听了李大亮斩钉截铁地否认,李元婴就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精神顿时放松了下来。不过看着横七竖八躺卧着的死尸,以及与雨水汇流成河的血水,胃里又是一阵的翻江倒海。

    几轮箭雨过后,隐藏在官道两侧的刺客们再傻也已经现了他们的目标并不在天子乘辂中,而是出现在了御驾的最前沿,箭雨也就渐渐地停了下来。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随身携带的箭矢已经基本告罄了。

    没有了箭雨干扰,再加上李大亮的积威,这群如羊羔般疲于奔命的卫士们总算是再次镇定了下来。良莠不齐的府兵卫士经过刚才那几轮箭雨的筛选,劫后余生的虽然不能称得上精锐,但至少算是“矬子里拔大个”了。经历了鲜血的考验,这些年轻的府兵仿佛瞬间成长了起来,在李大亮、阿史那忠等众将官的努力下,他们很快就重新结成了阵型。根据以往的经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李大亮轻轻将剑身擦拭一番,既然函谷折冲府指望不上,那就只有自救了。

    宇文士及可是避害趋利的行家,第一时间就钻进了车轱辘底下。待到箭雨初歇,立刻狼狈地从里面爬了出来,獐头四望,现自己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特别是陛下的注意,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整了整头上的进贤冠后,宇文士及弯腰将身上的泥泞拍打一番,并且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支羽箭。正要上前将被李大亮拉下马来的陛下扶起,突然脸色大变,失声叫道:“这……这,这支羽箭分明就是少府监打造的军器,只有军府才有配备。军府,军府……难道函谷折冲府真的谋反了?”

    这一叫可把才松了口气的李元婴给吓坏了,两手在地上一阵乱摸,宇文士及所言果真不假,接连抓到几支羽箭全是少府监的制式,顿时心灰如死,瘫软于地。函谷折冲府谋反……貌似前世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啊,难道是他引起的蝴蝶效应?李元婴暗叹一阵悲哀,这也太倒霉了吧,第一次听说穿越者会被自己引起的蝴蝶效应害死。

第十三章 扑朔迷离

    亲自为阿史那忠包扎完背上的伤口后,李世民从宇文士及手中接过那支羽箭,脸色异常难看。而宇文士及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再也没了刚才的从容。

    李大亮把指挥权交给他的副手右卫将军薛万彻,踟蹰一会儿,最后还是说道:“陛下记得戾太子(注1)的故事乎?”

    李世民缓缓抬头,凝视李大亮良久,冷声道:“你说他是被人陷害的?”

    听到李大亮说出“戾太子”这三个字,李元婴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眼前这三个人的脸色会如此凝重,敢情他们是在怀疑这次刺杀是太子大侄子的手笔。不过仔细想想李承乾的嫌疑确实很大,一来若是天可汗哥哥死了,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否则以天可汗哥哥现在春秋鼎盛,谁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事实上到最后承乾大侄子确实也没能“媳妇熬成婆”就被废黜了;二来从这群刺客能在李大亮、薛万彻等名将眼皮底下动突然袭击的这份实力上看,并不比大唐的精锐府兵弱,而能够调动这种水平刺客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当今太子了。

    宇文士及三朝元老,岂会不知这其中的利害,暗怪自己多嘴,在太子这个问题上若是处理不好,肯定会动摇大唐国本,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势必会被推上风口浪尖。这种情况绝对不是一生经历过长兄宇文化及叛乱、玄武门之变等一系列政治事件的宇文士及所希望看到的,连忙补救道:“陛下,臣以为李将军说的有理,太子乃国之储君,何必要甘冒奇险呢?”

    “甘冒奇险?”李世民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心里却在冷笑,他刚刚下诏在魏王府置文学馆,由青雀(注2)自引学士,今天就生了这种事,这里面没关联就怪了,承乾是怕青雀抢他的太子之位吧!将前后联系起来,李世民越觉得李承乾最为可疑,心里恨道,若非承乾也是皇后所出,朕非杀了这个孽畜不可!

    想起长孙皇后,李世民脸色再变,拽着李大亮的甲胄失声道:“皇后怎么样了?”

    “皇兄!臣弟刚刚遣郭迁去问过了,天幸皇嫂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李元婴右腿骨折,只能坐在泥泞的水滩里,有气无力地说道。

    李世民这才松开李大亮,喃喃道:“皇后没事就好,否则朕诛他九族!”他倒是忘了,若真是太子所为,那九族中他自己当其冲。收回心思后,李世民见李元婴依旧坐在地上,关切道:“二十二郎快点起来,在雨水里久坐会染伤寒的!”

    李元婴拍了一下自己的右腿,苦笑地摇了摇头。

    宇文士及见状连忙解下他的蓑衣,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将李元婴扶坐在他的蓑衣上。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场面这么混乱,也只能先做到这一点了。

    这时候,右卫将军薛万彻拨开护卫着李世民的那些千牛备身,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跪道:“陛下,叛军已经封锁了函谷道前后,如何应对请陛下明示!”

    “叛军?”李世民反问。

    “这些刺客训练有数,且人数众多,所以微臣判断他们应该是叛军!”

    李元婴皱眉道:“此地距函谷关仅一步之遥,若真是叛军,函谷折冲绝脱不了干系?”

    李世民掂了掂身上的蓑衣,脸上滑过一丝轻笑,镇定地说道:“走,随朕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陛下不可犯险!”阿史那忠也顾不得背上的伤口了,冲到李世民前面,大声阻止道。

    李世民重新骑上御马,笑道:“几位卿家不用紧张,就这阵势还吓不倒朕!”

    李大亮了解李世民的性格,知道他已下定决心,谁也劝阻不了,只好和薛万彻一起贴身保护着他。阿史那忠无奈,想要跟随李世民而去,可是背上的伤势却让他力不从心,只好向李大亮抱拳道:“拜托了!”

    宇文士及原本也要硬着头皮随李世民而去,不过却被留下来照顾李元婴和阿史那忠。宇文士及自然欣然应下,比起和皇帝站在一块,显然这里要安全许多。

    李元婴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他前世听说过太子李承乾曾经派人刺杀过魏王李泰,不过要杀天可汗哥哥,他这个大侄子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虽说李元婴前世不是什么唐史专家,只是略有涉猎而已,但他却清楚地记得,李承乾的被废和侯君集颇有关联。而现在,历史上被侯君集攻灭的高昌国还屹立在大唐西陲,所以距李承乾被废应该还有好几年才对,如果这次行刺真是李承乾所为,那他绝对逃不过被废的下场。除非,除非历史真的进入了岔道……

    “宇文公,你也认为这次行刺是太子承乾所为吗?”李元婴不经意地问道。

    “什么?”阿史那忠顿时跳了起来,惊异道:“腾王是说太子殿下弑君?”他本是突厥人,虽然归唐已有数载,不过对华夏历史上的典故并不是很清楚,所以虽然他也听到了李大亮提到“戾太子”,却并不清楚戾太子是何许人也。

    “噤声!”宇文士及紧张地看了看左右,压低嗓子斥道:“此事干系重大,在没有真凭实据面前切不可随意宣扬,否则大祸临头!”

    阿史那忠冷汗连连,虽然他是草原胡人,但也是东突厥皇族中人,东突厥的汗位争端激烈程度并不亚于中原,否则盛极一时的东突厥汗国也不会顷刻间轰然崩塌,所以立刻就领会出宇文士及话中的深意。幸亏那些千牛备身都随陛下而去,其他卫兵离得较远,否则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李世民在李大亮、薛万彻以及一干千牛备身的护卫下来到阵前。在亲眼看到这群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刺客后,心里愈肯定了他们的幕后主使人就是他的好儿子太子承乾。

    “陛下,这群刺客的头目也是将才,只专心扼住函谷道两端,并不着急进攻,看来他们是准备把我们困在这里了。大雨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歇,对峙的时间越长就越对我们不利,可若是现在突围,对方以逸待劳,我军的胜算更是微乎其微!”李大亮黯然说道,刚刚失去了从子李道裕的他心里第一次生出无力之感。

    注1:戾太子刘据,汉武帝长子,后遭奸臣江充陷害,举兵反抗,兵败自杀,史称“巫蛊之祸”。

    注2:青雀,即李世民第四子魏王李泰的小字。

第十四章 刘氏后人

    薛万彻咬牙道:“陛下,要不让末将试一试能不能单骑突围出去,虽然函谷折冲府不能指望了,但末将还可以去陕州搬取援兵!”

    不过李世民还是拒绝了薛万彻的请战,虽然薛家四兄弟,均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是让薛万彻以疲惫之身突围,只能是作无谓的牺牲。

    “陛下您看,那个人应该就是这群刺客中的头目!”李大亮看到扼住前路的刺客中间突然一阵骚动,随即恭敬地退守两旁,从中一前两后走出三名刀客。不过这三个刀客的面目都被他们故意用巨大的箬笠遮住。

    “尔等是何许人也,竟敢袭击朕的车驾?”李世民久经沙场,曾经以六骑赴渭水,只身迫使东突厥颉利可汗退兵,面对这些蟊贼,当然不会怯阵。

    那为的刀客冷声道:“李世民,到这个关口了,你还在老子面前摆什么皇帝架子,当初若不是我祖父的运筹帷幄,这天下又岂能轮的上你们李家!哼,当年刘家能辅佐你登上帝位,今日老子也可以把你李世民从龙椅上拉下来!”

    这话说得李世民等人面面相觑,难道刚才猜错了,这些刺客并不是太子的人,而是另有隐情?“刘家?你到底是什么人!”李世民脸色数变,大声喝道。

    那刀客冷笑一声,将戴在头上的箬笠摘下,突然降低姿态说道:“陛下可还记得‘高鸟尽,良弓藏,果不妄。’这九个字吗?”

    “刘文静——”一旁的薛万彻失声叫道。这九个字正是当年鲁国公刘文静临刑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只要是武德朝的旧臣,几乎人人皆知。

    李世民从那名刀客的脸上也能隐隐看到当年刘文静的影子,激动地问道:“你是肇仁公的后代?”肇仁,即刘文静的表字。

    刀客冷笑道:“没想到陛下还能记得先祖,真是先祖的荣幸啊!当年汝父听信裴寂谗言,兔死狗烹,杀害先祖和先叔祖,后陛下又诛杀刘氏满门,不知可曾想到今天啊!”

    “你是刘树艺还是刘树义的儿子?”李世民重新恢复了冷静,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是太子的谋划,不管怎么说,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

    李大亮则怒喝道:“陛下待你们刘家不薄,登基后很快就为刘文静平反昭雪,并让刘树义继承鲁国公的爵位,诏尚主,何等的恩宠!可是你们刘家呢,却不思报国,起兵造反,这又能怪得了谁?”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吗?你以为这样就能补偿我们刘家十多年来所受的屈辱?”刀客气笑道,“老子也不和你们争辩什么,虽然当初先父最后功亏一篑,不过今天嘛,看你们如何逃出老子布下的天罗地网!”

    李大亮还要反驳,却被李世民拦住,淡然道:“不要说了,在肇仁公这个问题上,是我对不起他!”

    刀客不屑地说道:“李世民,收起你那套假惺惺吧,你以为这样说老子就会放过你吗?”说罢突然单膝跪地,仰天叹道:“祖父、父亲、叔父,仇儿隐忍十年,今朝终于是可以为你们报仇雪恨了!”

    原本刘仇的计划是利用这场大雨将李世民困在函谷道中,进不得进,退不得退,最后达到兵不血刃的目的。在这么恶劣的天气条件下,一般是不会有人赶路的,至于偶尔闯入函谷道的路人,自有人招待他们,所以刘仇并不担心夜长梦多。只是在看到十年来从未忘却过的仇人就立在他面前后,刘仇再也按耐不住报仇雪恨的心情,重新站起身来,拔出腰间明晃晃的障刀,下令动总攻。

    薛万彻冷哼一声,不退反进,单骑闯入那些刺客中间,拦住了刘仇的去路。刘仇为了今天准备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几乎研究透了李世民身边的文臣武将,虽然知道薛万彻马上功夫了得,不过他却自视甚高,并没有把薛万彻放在眼里。

    而跟在刘仇身后的另外两名沉默寡言的刀客则在刘仇的掩护下分别向李世民和李大亮砍去。守在李世民身前的那些千牛备身在其他刺客的围攻下连自身都难保,更别提挡住那两个实力更胜一筹的刀客了。

    薛万彻大惊,正要回援,可惜刘仇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刘仇和薛万彻实力相当,岂会让他轻易抽身去援救李世民。只要能够杀了李世民,就算不是自己亲手报仇,刘仇也无憾了。不过天可汗哥哥却非一般的皇帝可比,不到弱冠之龄就随父从军,南征北战的他虽然已年近不惑,久居龙位,但一身武艺却没有因此而丢下,再加上有李大亮悍不畏死的保护,那两名刀客一时半会儿也拿李世民没有办法。

    被李世民留下来的阿史那忠见前头再次骚乱起来,知道刺客又有新的行动了,心里愈地着急,拾起身旁的障刀,就要上马前去支援,却被宇文士及给拦腰抱住。李元婴也劝慰道:“史将军,你现在连行动都不便,又何谈救驾呢?”

    阿史那忠双眼凝视,怒喝一声,挣开身后的宇文士及,可惜两脚一软,又跌了下去。无奈地摔掉手中的障刀,双手紧拳狠狠砸在地面的血滩上,含泪喃道:“陛下待忠恩情甚重,现在陛下有难,忠却无能为力,恨哪!”随即擦泪道:“宇文公,阿史那忠贱命不值一提,用不着这么多人保护,宇文公不必管忠,救驾要紧!”

    宇文士及被李元婴的眼神看得本就很不舒服,现在更是臊得慌,讪讪说道:“殿下,您现在也是行动不便,如果士及走了,那您怎么办?”去救驾勤王当然是好事,不过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李元婴淡淡说道:“皇兄身系天下社稷,而元婴只是一孩童尔,孰轻孰重,宇文公自该知道!”

    宇文士及老脸通红,告了一声罪,脸色不善地领着卫兵赶去支援前方的李世民,只留下几个照顾保护李元婴和阿史那忠,心里对他们言语间的挤兑自是怨恨不已,暗自腹诽:“阿史那忠,李元婴,哼!勤王救驾是吧?行!若是丢了性命到了下面可不要说我宇文士及的不是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9196/ 第一时间欣赏大唐小皇叔最新章节! 作者:马千牛所写的《大唐小皇叔》为转载作品,大唐小皇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唐小皇叔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唐小皇叔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唐小皇叔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唐小皇叔介绍:
大唐贞观,良相云集,将星闪耀,诸子夺嫡。他,一代天可汗之弟,未来唐高宗的小皇叔,且看他如何在这个风云盛世中走出一条属于他的道路!※※※※※※※※※※※※※※※群号:9o617472(滕王府)※※※※※※※※※※※※※※※大唐小皇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小皇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小皇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