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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千牛     大唐小皇叔txt下载     大唐小皇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有惊无险

    李元婴也知道这一下是彻底得罪了宇文士及,不过他却不在乎,一来宇文士及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二来若是天可汗哥哥真有什么闪失,使得李承乾提前登基的话,那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自从两年前李元婴在李渊殡前哭死过去,孝名远播后,天可汗哥哥每每教育太子承乾都是以李元婴为榜样。在日积月累的逆反心理推动下,他那位太子大侄子对李元婴的态度就可想而知了,这一点他是心知肚明的。

    阿史那忠见李元婴脸色不好看,还以为他担心自身安全,坚定地说道:“腾王不用担心,忠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不会让贼人伤到殿下分毫的!”郭迁、王伦这两个小太监也连忙表示忠心。

    李元婴愕然,随即感激地看了阿史那忠一眼,并不否认什么。不过心里却得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他就是看出了天可汗哥哥已经吸引住绝大部分的刺客,所以才敢有恃无恐地把宇文士及给派出去。

    李世民将剑从一个刺客的胸膛中拔了出来,擦掉溅在脸上的鲜血,余光看到宇文士及领着百余名生力军冲了上来,惊怒道:“宇文士及,朕不是让你们保护好腾王的吗?”

    宇文士及出身关陇将门,手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接连砍翻两名刺客后,当然不会说他是被李元婴和阿史那忠挤兑来的,大声说道:“陛下宽心,腾王那边没有刺客,而且有史将军在腾王身旁,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腾王!”刘仇眉头一皱,卖了一个破绽,一刀砍断薛万彻坐骑的前腿,薛万彻哪里会想到刘仇如此卑鄙,竟然打他坐骑的主意,一时不慎从马鞍上跌落下来。不过刘仇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快朝李世民的方向奔去,使得薛万彻逃过一劫。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仇渐渐感觉到了危机,他忽略了自己现在是贼这个事实。虽然他今天**来伏击李世民的手下都是跟随了他将近十年,其中的小头目更是清一色的武功刘氏的族人家将,绝对忠诚可靠,但他们终究是贼,天生对官兵就有一种恐惧的心理,更何况是要面对当今圣人,李世民平定大唐半壁江山,在那些升斗小民眼里,无疑是神的存在。诚然,刘仇占据了天时地利,使得这群贼兵一时间气势如虹,如狼似虎,打了官军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进入僵持阶段后,贼兵们的缺点开始暴露了出来,渐渐对自己丧失了信心。

    两军交战,士气最为重要,若是士气被夺,就算是以百敌一,也只能落荒而逃,这就是为什么古今中外以少胜多的战例屡见不鲜的原因。刘仇家学渊源,如果不是刘家接连的意外,在十二卫当个四品中郎将乃至卫将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在他的队伍刚刚出现这方面苗头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事情的不妙了,而现在宇文士及所率生力军的加入使得局势更加微妙起来,若是再不能生擒或者击杀李世民,他们的失败不可避免。

    若非刘仇见到李世民后头脑热失去了冷静,凭着先前的布置,他们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的。不过现在悔之晚矣,刘仇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十年苦功,一朝化为灰烬,摆脱薛万彻的纠缠后,刘仇开始用以命搏命的方式冲向李世民,只要能够杀得李世民,那他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在刘仇打算玉石俱焚的时候,函谷道东面若有若无地传来了阵阵马蹄喧哗声,并且渐渐压过了四周噪杂的雷雨声和金石撞击声。很快,声音的来源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陛下,是函谷折冲府……”李大亮看到远方一队兵马打出来的旗号,惊怒交加,心中又泛起一丝苦涩,看这架势,他从子道裕是生还无望了。

    李世民脸上更是一片阴霾,函谷折冲府果然落井下石来了,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刘仇没有打通函谷折冲的关节,这群刺客绝不可能在函谷折冲府的眼皮底下从容潜伏在函谷道两侧。可是能想到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作为一个马上皇帝,亲眼看见自己的军队成建制的谋反,无疑是莫大的讽刺。

    李世民君臣忧心忡忡,贴身守护皇帝的十余名千牛备身更是伤亡过半,麾下卫士们刚刚燃起的士气又再次被冷水浇灭。就在大家都以为已经在劫难逃的时候,事情的展却再一次让众人大跌眼镜。

    刘仇看到远处那支人马打出函谷折冲府的旗号后,瞬间脸色数变,恨恨地瞪了李世民一眼,出一声长啸,随即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近跳上一匹健马,出人意料地往李世民的车队里面奔驰而去。经过刚才这一仗,有限的兵力都集中在李世民的周围,车队里面警卫力量早就被抽调一空,基本属于不设防状态。而其麾下的那群刺客在函谷折冲府的人出现后,更是个个傻眼,直到刘仇的啸声才让他们反应过来,只恨爹妈不给他们多生两只脚,拔腿就跑。

    “呃?”李世民等人面面相觑,看来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嘛。

    “陛下,皇后娘娘她……”见刘仇如入无人之境地单骑闯进车队中,宇文士及突然想起长孙皇后还在里面。长孙皇后若是有个闪失,不说陛下的怒火,一个长孙无忌就能把他给吃了。想到这里,宇文士及哪里还坐得住,没等李世民说话就引兵回追。

    说话间,函谷折冲府的兵马就到了眼前,虽然通过刚才那群刺客的反应大概能看出这支兵马应该没有恶意,不过在这节骨眼上李大亮和薛万彻哪敢放松警惕,一剑一枪分立左右,眼神不善地看着前方。

    为的一员中年将领慌忙扔掉手中的兵器,随后勒住缰绳翻下马来,跪倒在李大亮和薛万彻面前,脸色异常苍白,用紧张颤抖地声音说道:“罪臣函谷折冲府折冲都尉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第十六章 劫持

    “恕罪?”李世民冷哼一声,“上百个刺客就在你眼皮底下行刺朕,难道单单一个恕罪就能够交代?”

    函谷折冲都尉闻言一颤,却不敢反驳,从看到刺客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这条命是保不住了。暗叹一声,耸拉着脑袋等待皇帝的落。

    李大亮则是欣喜若狂,函谷折冲没有谋反,那不正说明了他从子还活着吗?情急之下抢白道:“函谷折冲,不知你可曾见过某的从子?”

    函谷折冲落寞地说道:“大将军说的是李道裕少将军吧,不错,若非少将军舍命报信,罪臣也想不到和罪臣相交多年的果毅都尉竟然会是当年刘文静的亲信。大将军宽心,虽然少将军受了伤,不过并无性命之忧。”

    原来函谷折冲府的果毅都尉也是这次刺杀行动的其中一环,不得不佩服刘仇的远见,当年他父亲刘树艺谋反失败后,刘仇只身逃难,让其中一个跟随着他的族叔隐姓埋名投身军旅,积功升任函谷折冲府果毅都尉。这次刘仇之所以能够在函谷折冲府眼皮底下潜入这么多刺客,就是因为有那个果毅都尉大开方便之门。

    说来还是因为李道裕的运气好,为了能让他尽快赶到函谷关,李大亮特地将自己的坐骑换给他。这使得李道裕经过这里的时候,刘仇还没有做好准备,未免打草惊蛇,并没有为难李道裕。而且刘仇对他安插在函谷折冲府的内应也很放心,自信有那个果毅都尉在函谷关,就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本来事情的展正如刘仇所料,那个刘氏家将知道今天事关重大,所以亲自带着心腹亲兵坐镇关前,李道裕还没有进入函谷关就遭到了扣押。不过就在这关键时刻,却碰上了因为大暴雨而上关巡查的函谷折冲。事情败露后,叛军果毅都尉以下,全部阵斩,而李道裕虽然在混战中多处受伤,不过最后还是保住了性命。接到李道裕送来的敕旨,感觉到一丝阴谋味道的函谷折冲连忙点齐兵将前来勤王,使得刘仇十年谋划,顷刻间化为乌有。

    全部阵斩?李世民心里一跳,脸色再次凝重起来。叛军全部被杀,不留一个活口,再加上眼前这个函谷折冲又是东宫千牛出身,这着实不让人不怀疑啊!如果不是后面又听说李道裕还活着的消息,恐怕李世民当场又要下诏废太子了。

    听到这个函谷折冲救了他从子的性命后,李大亮自然要投桃报李,看着函谷折冲战战兢兢地样子,进言道:“陛下,虽说这一次刺杀有很大的原因是函谷折冲都尉识人不明造成的,但也是他现了逆贼的阴谋,率兵勤王,才能使得刺客知难而退,所以微臣以为函谷折冲还是有功的!”

    李大亮知道李世民现在还在气头上,而且肯定会联想到太子,所以只好迂回地为函谷折冲开脱,若是说的太明显只怕会适得其反。函谷折冲感激地看了李大亮一眼,有了右卫大将军的说情,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把李道裕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啊!

    李世民一想也是,如果真是太子的授意,那这个函谷折冲就不会出兵救驾了,承乾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于是说道:“函谷折冲,朕念你一片忠心,暂且赦了你的死罪,贬为旅帅,徙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李世绩帐前听用,戴罪立功。”

    虽然李世民免其一死,却也不再把函谷折冲府交给他,将他打到李世绩那里防御北胡,是生是死就看他的运气了。对于今天这次刺杀事件,李世民有心彻查,可惜函谷关的叛军全被阵斩,而刺客中也没能留下活口,只好讪讪作罢,不过心里面却埋下了一丝对太子承乾的芥蒂。

    第一眼看到函谷折冲出现,刘仇就知道他那位安插在函谷关的族叔已经凶多吉少了,今天要想再杀李世民更无可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能够隐忍十年,说明他还是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当时就出了撤退的信号。刚才在混战中,刘仇隐约听到李世民因为腾王的安危而斥责殿中监宇文士及,想起民间早有传闻,腾王李元婴是狗皇帝最喜欢的一个弟弟,电光火石间,心里就有了计较……

    “腾王小心!”阿史那忠看到一名刺客骑着一匹健马朝着他们飞奔而来,目眦尽裂,大吼一声将毫无防备的李元婴推了出去。自己却因为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被那匹健马的强大冲击力撞飞出去。

    李元婴的右腿本已骨折,再被阿史那忠这么一推,登时疼得昏死过去。“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能被我碰上……”这是李元婴昏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而阿史那忠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还能动弹,但是伤上加伤的他再也无力阻止刘仇接下来的行动了。

    刘仇冷笑道:“你就是阿史那苏尼失的儿子阿史那忠吗?真丢你祖父沙钵略可汗的脸,堂堂草原天骄竟然成了李世民的走狗!”

    阿史那忠眼睁睁地看着刘仇的障刀向自己脖颈砍来,但是却一点躲避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就在这千钧一的时候,刘仇突然一声惨叫,只见一只羽箭精准无误地插在刘仇的右手小臂上,障刀随即应声落下。

    宇文士及大手一挥,身后的卫士鱼贯而出,把刘仇团团围住。看到刺客已成瓮中之鳖,小心谨慎的宇文士及这才驭马走上前来,将手中的长弓在刘仇眼前晃了一晃,傲然道:“大胆反贼,知道你宇文爷爷弓箭的厉害了吧!”

    刘仇不屑地环望四周,这些府兵在他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就在大家以为他要硬冲出去的时候,刘仇突然暴起,如苍鹰搏兔似的飞到李元婴身旁,用两记熟练的手刀砸晕誓死护主的郭迁和王伦后,夹住李元婴重新跨上马鞍。只听怒马一声长啸,仿佛遭受了什么刺激似的,闪电般跃出这些卫士组成的包围圈。吃一堑长一智,为了躲避官军的弓箭,刘仇特意将李元婴安放在身后,充当肉盾。

    宇文士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传说三国时刘备的坐骑“的卢”能够一跃三丈,飞渡檀溪,难道这就是“的卢马”吗?可是这匹健马分明就是那个刺客刚刚从自家手中抢过来的,看来此人的骑术不容小觑啊!

    阿史那忠见李元婴被擒,急道:“宇文公,快快将那个反贼射下来,否则就来不及了!”

    宇文士及却是有苦自知,话说他刚才那一箭其实是要射刘仇的后脑,结果阴差阳错地射中了他的小臂,就这种射箭水平怎么可能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射偏了,他可丢不起这人,黑着脸说道:“史将军,刺客狡猾得很,用腾王殿下护住他的后背,某不得不投鼠忌器啊!”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两人一马就消失在了函谷道上,阿史那忠知道现在再想追上刺客和腾王,难如登天了。

    其实宇文士及本可以在第一时间率兵追赶,未必不能救下李元婴。但是他却因为对刚才李元婴和阿史那忠言语间挤兑他而怀恨在心,放弃了最后的营救时间。“看你这次还如何有命回来!”宇文士及在心中冷笑,刺客既是刘文静那家伙的孙子,那李元婴身为大武皇帝的幼子落到刺客手中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阿史那忠哀叹一声,夺过身边卫士手中的横刀就要自刎,再次被一支羽箭所阻止。

    阿史那忠引刀自戕?李大亮放下梨木弓,茫然地看着众人,心生一股不祥之感。

第十七章 会兴渡

    刘仇劫持着李元婴一路狂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官军看到他们的腾王被抓却无动于衷,没有一点追赶的意思,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刚刚经历过“大意失荆州”的他可不想再在阴沟里翻船了,说不定这就是官军的阴谋,等着他入网呢。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冒雨逃亡,刘仇几番确定,确认真的没有危险后,他才敢转向前往其秘密据点。

    马匹最后在黄河会兴渡边上一座简陋的小客栈前停了下来,刘仇像对待一摊烂肉似地把李元婴随意扔在泥地上,然后上前叩门。

    “见鬼了,这种鬼天气竟然也会有人赶路?”一个男声哈欠连天,不耐烦地骂道:“敲什么敲!赶着去投胎呢?我这里已经客满了!”

    “……大……大当家!您怎么来了?”店掌柜开门看到来人,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前来投宿的人竟然会是他们山寨的大当家,慌忙给了自己两记耳光。不用问,这小客栈就是刘仇的狡兔三窟之地了。不过由于弑君行动干系重大,显然这个掌柜的并不知道刘仇的计划,看到浑身是血的大当家惊愕不已。

    “去把外面那个人给某抬进来,至于那匹马,拉到后边杀了就是。”刘仇阴着脸一把将那掌柜的推开,径自走了进去,取过一个酒坛子,猛灌了几口,喘着粗气说道。暴雨已经下了好几个时辰,刘仇还从来没有歇过,若是再不用烈酒暖暖身子,就算武艺再高,也经不起这番折腾。

    店掌柜不敢怠慢,冒雨跑了出去,很快就找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元婴。重重踢了两脚还是没能把他给弄醒过来,店掌柜暗骂一声晦气,只好亲自把李元婴抬进店里。这才觉此人还是一头肥羊呢,揉揉李元婴蓑衣下面的丝绸,又摸了摸他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爱不释手,不过慑于大当家的威名,店掌柜只好把心里的这份贪欲强压下来。

    “大当家,这头肥羊怎么处理?”店掌柜谄媚地笑道。

    “肥羊?”刘仇一愕,随即古怪地点了点头,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这次刺杀行动,就算是那几百名刺客,也是在埋伏的那一刻才知道目标是何许人。迟疑道:“何七,客栈里现在应该没有外人吧?”

    这个叫何七的店掌柜颔道:“前日小的收到大当家的吩咐后,这几天客栈一直在闭门谢客!”

    “那就好,把这个小子绑紧看牢了,然后准备好渡船,明天一早某要渡河。”

    何七弓着身子说道:“大当家放心,小的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不过依小的看,这雨怕是下到明天早上也歇不下来,若是明早就要渡河,小的怕……”

    刘仇摆手打断何七的说话:“你只管准备就好了,其他事情不用你管!哦对了,把这个小子的腿固定一下,老子可不想再带一个累赘上路。”

    “是,是!”何七恭敬地目送刘仇回房。确定刘仇把门关上后,何七忍不住呸了一声,嚣张什么,还不是在外头被人打伤灰溜溜地跑回来。娘的,还要老子伺候这头肥羊。虽然刘仇掩饰得很好,让人觉得他身上的那些血迹好像都是别人的鲜血所溅,不过以何七锻炼多年的眼力依旧能够看出刘仇右臂上的伤势。以大当家的身手都弄得如此狼狈,看来他今天是撞到铁板上了,这头肥羊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哼,不一般又怎样,在老子眼中,就是一头两脚羊!”不仅捞不到油水,还得侍候这头肥羊,何七越想越不忿,又忍不住狠狠踢了几脚。

    夜半,屋外依旧狂风呼啸,大雨磅礴,凛冽的秋风时不时地从门窗的缝隙中钻了进来,李元婴所在的柴草房更是如同冰窖一般。在寒冷和疼痛的双重影响下,李元婴渐渐地苏醒了过来。

    月亮早已退避三舍,屋里屋外全是黑漆漆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若非窗外的风雨声给眼前这一诡异的环境平添了一股生机,李元婴还以为自己已经身处阎罗殿了。不由暗松一口气,原来已经是晚上了,闭眼回忆了一下昏迷前的情景,暗暗庆幸,若非阿史那忠的舍命相救,在那名刺客的“七十码”下,他绝无生还的可能。也不知阿史那忠现在怎么样了,不愧为大唐的“金日殚”啊!(注1)

    “咦,背后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扎人!”李元婴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身子,立刻就感觉到了右腿上撕心裂肺的疼痛。

    李元婴这才想起他今天在箭雨中翻下马来,摔断了腿。“也许我可以荣膺史上最倒霉的穿越者了吧,堂堂一个亲王,竟然会被几个蟊贼弄得摔断了腿,窝囊,实在是窝囊!”李元婴摇头叹气一番,本来还想伸手探查下自己腿上的伤势,却惊讶地现他的双手竟然被人反绑在身后。由于长时间的捆绑使得手臂麻,所以李元婴刚刚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自己目前的状况。

    “难道是绳缚术?娘希匹,什么人竟敢在本王身上玩s|m,他娘的活腻味了是吧!”这是李元婴的第一反应,不过紧接着心里一颤,别不是自己被那群该死的刺客给俘虏了吧?

    感到情况不妙的李元婴立刻仔细地察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刚才身后那蜇人的感觉分明就是这些荆棘柴火造成的,那这间屋子是柴火间无疑了。李元婴无力地躺了下去,荆棘再蜇人他也已经麻木了,或许明儿一早就该被拉出去祭旗了吧!那群刺客既然敢刺杀天可汗哥哥,决计没有放过他的理由。早知道自己是这种结局,还苦心孤诣地算计阿武和长孙无忌干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

    算了,既然都是死,那就好好地睡上一觉吧,幸好比起屋外,这柴火间还算暖和,李元婴豁达地想到。由于右腿已断,他现在一点想要逃生的念头都没有,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算看守他的人都死了,在屋外那种恶劣的天气下,他迟早也会死在外面,何苦来哉!古话说得好啊,福兮祸之所伏,原以为随天可汗哥哥巡幸洛阳宫是天大的好事,没想到却把自己的命给送了!

    注1:金日磾,汉武帝时人物,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少数民族政治家。本为匈奴王子,降汉后忠诚笃敬,大义灭亲,为汉武帝所重,后与霍光一起受汉武帝托孤,辅佐汉昭帝。

第十八章 黎明前

    由于昨夜大当家的叮嘱,再加上何七也已经现柴房里的那头肥羊绝非凡人,所以一点也不敢懈怠,一整夜都守在客栈的大堂上。对于大当家的手段,他们这些被派往各处的细作哪个没见识过。当年一个派往风陵渡的细作投靠官军,使得位于万泉县的原山寨被李世绩所攻破,损失惨重,大当家一怒之下只身独闯晋阳,在李世绩眼皮底下把那个叛徒生擒回山,当着弟兄们的面,将其剥皮谢罪,至今历历在目。

    想到大当家一大早还要渡河,何七立刻清醒过来,即使天还未亮,大雨依旧瓢泼,也挡不住他对刘仇的畏惧之心。使劲地揉揉眼角,何七头也不抬地就往外钻,岂料却像撞到铁板似的跌了回来。

    “你……你是谁?”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神出鬼没地站在他面前,在会兴渡迎来送往这么多年的何七一眼就看出此人绝非善类。

    “少说废话,把你们龙头给某叫出来!”

    听到蒙面人机械式的声音,何七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地爬上楼去。“原来是大当家的朋友,差点没把老子吓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小声嘀咕道。

    “你怎么来了?”何七刚刚爬上楼梯,精神高度紧张的刘仇立刻就惊醒过来,开门看到楼下大堂上一动不动站着的黑衣蒙面人,眉头一皱,轻飘飘地跳下楼来,低声叱道,“外面没留下什么尾巴吧!”

    “你以为某家做事和你一样么?主人给你安排好了一切,占了天时地利,这样都能把事情给办砸!老刘,比起你家祖父,你差的可不是一点点啊!”蒙面人冷笑道。

    刘仇咬牙说道:“别给老子阴阳怪气的,他是你的主子,可不是老子的主人!要不是你们没把函谷折冲打点好,老子至于损兵折将吗?老子没找尔等的麻烦,你倒埋怨起老子来了!”

    “刘仇!你这是什么意思?没有某家主人,你下辈子也别想报仇!”

    “告诉你家主人,不要自恃过高,某对他来说,远比他对某重要得多!”刘仇脸上滑过一丝蔑笑,仰头唤来何七。

    “大当家吩咐!”何七惊慌失措地滚到刘仇面前,不禁后脊凉,摸摸自家脖子,不小心撞见了大当家的秘密,这可如何是好啊!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某准备船只去!”昨日在函谷道损失惨重,今天天没亮这个蒙面人就找上门来,刘仇早就憋着一股怒气,看着何七那副不争气的样子,忍不住将其一脚踢翻在地。

    斜睨何七连滚带爬地跑出去,黑衣蒙面人做了一个切割的手势,轻描淡写地说道:“老刘,这个人是不是该……”

    “老子的人还用不着阁下操心!”刘仇拍案叱道,却因为用力过猛导致手臂上金疮迸裂,不由嗤了一声。

    浑不知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的何七冒雨离开客栈,接连走了会兴渡上十几户船家,可惜因为黄河风浪太大,虽然他这些年在会兴渡攒了点面子,但是在那些船夫眼里岂能和自己的身家性命相比,自然是吃了闭门羹。好说歹说才从一个熟悉的船夫手中买到一条小船,至于船夫嘛,那就要自力更生了。

    在黄河上讨生活的这些船夫自成船帮,一来便于共同抵抗风暴的侵袭和克服航行中的困难,二来可以抵御小股匪盗的骚扰,不受或少受侵害,实力不容小觑。就算何七有身后山寨的支持,但会兴渡始终不是他的地盘,在这些船夫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无功而返。

    回到客栈,那神秘的黑衣人已经离去,听了何七战战兢兢地汇报,刘仇虽然怒火填膺,却又无可奈何。这次函谷道刺杀失败后,山寨中的精锐折损过半,而且又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在这种情况下再得罪黄河船帮,实属不智。有心在会兴渡等上数日,可是刚刚收到黑衣人的消息,现在的黄河南岸风声鹤唳,实在不宜久留,沉思良久后,刘仇沉声道:“也罢,不用那些泥腿子,区区一条黄河岂能难得了某摩云金翅刘仇!何七,下去准备,某亲自摆渡过去!”

    “啊?”何七脸色大变,这种天气下就是最有经验的船夫也不敢轻易下河,更何况一个生手。不过他并没有再说什么,一来他了解大当家的性子,若是下了决心,谁也阻止不了;二来何七在会兴渡这几年里,心里隐隐有了从良的奢望,最好能够借着这场暴风雨,让刘仇葬身鱼腹,免得他每天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明儿就被官府给抓了去。

    刘仇抬眼看了看雨势,暗叹一声,若非事态严重,他也不会冒这个险。越想越恨的刘仇快步走到柴火间前,一脚踹开房门。

    一觉醒来的李元婴早已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以后哥也是一个有“谥号”的人了。听到这么大的动静,抬头瞥了刘仇一眼,淡淡说道:“你就是昨天的那个刺客?”

    刘仇没想到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子在明知他是刺客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冷静,微微一愣,随即抚掌笑道:“人都说腾王纯孝,没想到还胆识过人!李渊那老混蛋果然很会生儿子。”

    原来这刺客是他那便宜老爹的仇人,李元婴苦涩不已,他那便宜老爹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处不说,还招惹了一大堆仇人,看来这个刺客不是杨隋宗室,就是哪个隋末诸侯的后代了。至于刘文静,李元婴压根就没想起过。

    见李元婴不接话茬,刘仇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得难受,眼睛仿佛喷出火来。心里暗恨,待把你带回山寨,一刀刀的凌迟处死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保持这份冷静。

    而这时何七也已经把船只给准备好了,第一时间就赶到柴火间通知刘仇。这位大当家可不好伺候,若是稍有怠慢,后果不堪设想。

    刘仇满意地指着李元婴说道:“这肥羊穿着这身衣物上路也是碍眼,你把它们给剥了,这些物件就全赏你了!”

    何七大喜,昨晚他就对李元婴身上的饰物艳羡不已,只是慑于大当家,所以不敢下手。没了顾虑后,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李元婴身上的紫襕袍以及玉佩、印信之类的东西搜罗个干净。暗暗咂舌,今儿个这一票,估摸着把这个小客栈再开上几年也赚不回来,殊不知,却反误了卿卿性命。

第十九章 柳暗花明

    抱歉!抱歉!停了一白天的电,现在才来电,第二更放在凌晨零点!

    坐在风雨飘摇的小舟上,李元婴好笑地看着脸色异常苍白的刘仇,讽刺道:“这位刺客,敢情你不会摆渡啊?这种天气都敢下水,唉,孤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赞你勇气可嘉?”

    刘仇狠狠地瞪了李元婴一眼,色厉内荏地说道:“李元婴,你别给老子阴阳怪气的,告诉你,这条船要是翻了,你也活不成!”

    “难道渡过黄河后阁下就能把孤给放了吗?既然都是活不成,那在黄河里拉个垫背,黄泉路上有个作伴的当然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啰!”李元婴一边激怒刘仇,一边将缚住他双手的麻绳与身后凸起的一枚铆钉相互摩擦,以期能够解开双手。和昨日心灰意冷不同,今天的黄河风浪让李元婴重新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虽然在这种恶劣条件下泅渡黄河的成功性微乎其微,不过只要有一线生机,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刘仇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和李元婴斗嘴,虽然他匪号“摩云金翅”,但那是形容其极高的马术和轻功,在肆虐的风浪中,空有一身本领却无用武之地。难道真要葬身黄河鱼腹吗?不行,为了刘家的血海深仇,他不能窝囊地死在这里。在这个坚定信念的支持下,刘仇竟然奇迹般地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浪头,渐渐逼近对岸的茅津渡。

    李元婴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品大爆吗?这种狗屎运我怎么就碰不到!”不过这个时候,可能上天也收到了李元婴出的怨念,就在和岸边差不多只有十丈距离的时候,突然一个巨大的浪头径直砸了过来,还没等刘仇反应过来,小船儿就变成了底朝天。

    李元婴大喜过望,手上的麻绳早已被他磨断,原本他都已经认命了,没想到机会却不期而至。十丈的距离,就算是再大的浪头李元婴也有信心游到岸边去,只是不知道那个刺客的水性怎么样,不过现在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借力导势,利用浪头的冲击力艰苦游完这最后的十丈距离爬上河岸后,李元婴已经精疲力尽。心里暗暗庆幸,若是那条小船儿在河中心就翻船的话,他绝无生还的可能。不过下一刻,李元婴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就在他爬上河岸的时候,刘仇也从上游的另一个地方踏上茅津渡,并且很快就现了李元婴的踪迹。

    有心逃跑,可是这该死的右腿根本就不听使唤。但李元婴并不会因此而认命,在刚才黄河那么艰苦的环境中都生存了下来,现在又算得了什么,机会还把握在自己的手中。于是咬紧牙关,双手撑着朝渡边那几排房屋爬去。

    刘仇也许是因为在黄河风浪中耗尽了气力,又或者是知道李元婴右腿已断,根本逃不了多远,并没有立即就追赶上来,而是坐在岸边的石碣上休息了一阵子。这也为李元婴创造了不少逃生的时间。

    不过李元婴毕竟是有伤在身,而且刚才的泅渡也耗费了他绝大部分的体力,爬行度渐渐放缓了下来。就在李元婴快要接近茅津渡前第一间小客栈的时候,前路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刘仇伸手凌空虚抓一下,阴阴笑道:“腾王殿下,您的毅力确实让某很意外啊,不过嘛,您再蹦跶也别想逃出某的手掌心。”

    李元婴绝望地回头望了望刚才爬过的路途,轻轻一叹,闭眼喃道:“成者为王败者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呵呵,殿下放心,等到了某的山寨,一定会好好招待殿下的!”

    刘仇话音刚落,只听“嘎咦”一声,旁边的那间小客栈突然开起门来,紧接着一个身着黄色粗麻缺胯衫的青年男子被里面的人狠狠推了出来,正好摔在李元婴的边上。随即两店小二又把手中的几个包裹扔在那个男子身上,“砰”的一声重新关上大门,各家自扫门前雪,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李元婴和刘仇一眼。

    “真晦气,没钱还敢住店!”听着客栈内隐隐约约的议论声,李元婴心里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原来是一个住霸王店的废柴。

    那个被人推出来的男子黯然低叹一声,爬起来拾起身边的那几个包裹就要离开,却现李元婴趴在泥地上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慌忙道:“这位小哥,莫不是在下刚刚撞到你了,实在对不住,对不住啊!”说着便要去搀扶李元婴。

    刘仇愕然,这人莫不是被摔坏了脑袋?恶狠狠地说道:“小子,没事快点滚蛋,有些闲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啊——你是强人?”那男子抬头看到刘仇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心里一突,失声叫道。

    看到这名男子想要搀扶自己,比较一下刚才那几个店小二漠不关心的态度,李元婴顿生好感,不忍心让他因此而丧命,催促道:“兄台快快离开,此人穷凶极恶,若有迟疑,恐性命难保!”

    那名男子这下明白过来了,难怪这位小哥除了贴身衣衫外身无长物,原来是被这个强人给洗劫一空了。出乎李元婴和刘仇的意料,这名男子想通关节后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落荒而逃,反而上前一步摆出一个把式,将李元婴护在身后。

    “没想到某摩云金翅刘仇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阁下原来还是个行家,失敬失敬!”刘仇现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的男子突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大感意外。心里更是叫苦不迭,若是在以前,他刘仇自然不惧眼前这个小子,但是现在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原本右臂就已经受伤,再加上刚才在黄河中精疲力竭,而且随身障刀又失落在了函谷道。

    所以刘仇才会假装不经意间报出自己的名号,在河东一带行走的游侠儿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摩云金翅”这个名号,希望能够吓走此人。这名男子衣着粗旧,而且连住宿的银两都没有,正是幽并游侠儿的作风。

    李元婴顿时容光焕,激动地不能自己,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心中狂笑:“我就说嘛,既然老天让我来到这繁花似锦的贞观盛世,不可能让我就这么窝囊地死掉!”

    那名男子显然是听说过刘仇的大名,冷笑道:“原来是中条山巨寇刘仇,没想到被英国公剿灭销声匿迹几年后还是这般不长进,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那今天就让某见识一下摩云金翅的手段吧!”

第二十章 又一村

    李元婴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在雨中激烈地徒手打斗,心里暗想,原以为能见到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打斗起来石破天惊,举手间刀气纵横呢,没想到也就比李大亮、阿史那忠他们强上一点,害得他白兴奋一场。听他们刚才的对话,这两个人的武艺应该都属于金字塔顶尖,由此看来,那种“摘叶飞花皆能伤人”的武功应该是不存在了。

    唉,继文豪梦后,武侠梦又再一次破裂。如果能有什么打打坐,比如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或者做一点爱做的事情,比如双修**之类的东西就能练成的武功,李元婴自然乐意学。但要是这种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硬功夫,那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吧!

    扯远了,扯远了,一声厉叫打断了李元婴的浮想联翩,刘仇在右臂有伤的情况下徒手格斗自然是节节败退,那个游侠儿万没想到纵横河东近十载的摩云金翅刘仇会这么不经打。一开始那个游侠儿还以为刘仇是在故意示弱,引他上当,毕竟相对于刘仇的武艺来说,他的智谋更让人忌惮。若非如此,刘仇也不可能在名将李世绩的眼皮底下横行多年,从在被叛徒出卖的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就可见一斑了。

    不过很快游侠儿就现了症结所在,原来刘仇的右小臂受过伤,怪不得他的招式总是那么的别扭。若是换了别人,以这个游侠儿的性格,那是绝不会乘人之危的,但是对手偏偏是摩云金翅刘仇。这个中条山巨寇不仅是官府的眼中钉、肉中刺,河东百姓更是深恶痛绝,游侠儿当然不会错过这个除恶良机,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刘仇暗骂卑鄙,自打被那游侠儿看穿后,他的右臂就成了对方的重点照顾对象了。在其伤口第三次被那游侠儿打中之后,刘仇知道今天算是栽了,他向来懂得能屈能伸这个道理,否则也不会为了刺杀李世民而做了十年的准备。当断则断,立刻抽身脱离战团,深深地看了那游侠儿一眼,仿佛要将其相貌刻在脑海中一般,接着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

    是人都会有一种“得陇望蜀”的心理,李元婴也不例外。眼睁睁地看着刺客从容离开,不由大急道:“这位壮士,您怎么让那个刺客逃了?”

    “刺客?”那个游侠儿一愣,迷惑地看着李元婴。

    李元婴暗道失口,心念电转,能招惹到刺客的人肯定非富即贵,此话一出无疑点明了自己的身份。而眼前这个家伙不仅来历不明,武功甚高,而且还住霸王店,可别“前驱狼,后遇虎”啊!不过自己现在一身伤不说,而且还身无分文,若想重新回到长安城,也只能依靠这个家伙。事到如今只有赌一把了,在明知对方是中条山巨寇的情况下还能拔刀相助,相信这个游侠儿的人品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打定主意后李元婴说道:“这位壮士!实不相瞒,在下的身份其实是吾皇陛下身边的千牛备身。刚才逃走的那个摩云金翅昨日在函谷道上行刺吾皇陛下,虽然行刺失败,可是在下却技不如人,被那贼人所擒,若非壮士拔刀相助,在下恐已命丧。”心里暗思,幸亏是生在皇家营养上过得去,这两年在大安宫里的锻炼也没白费,现在的身高在这个时代就如十五六岁少年一般,否则用这个千牛备身的身份也忽悠不了别人。

    “行……行刺圣人?”显然这个游侠儿被李元婴话里的信息给惊呆了。

    李元婴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暗喜,从这个游侠儿的面部表情上看,应该不会是歹人。

    游侠儿回过神后叹息道:“非是薛某不肯追击,只是摩云金翅刘仇纵横河东多年,据点遍布。这茅津渡号称‘三晋屏藩’,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他不可能没有据点,若是冒然追击,薛某并无必胜的把握。其实刘仇的真实武艺还在薛某之上,若不是得益于他手臂受伤,而薛某又是以逸待劳,要想迫走刘仇也不会这般容易。”

    李元婴一想也是,这个游侠儿所言不虚,尴尬地朝他笑笑。昨日对岸的那家客栈不用问就知道是刘仇的秘密据点,茅津渡向来和会兴渡并称,没理由没有他的巢**。想起前几天曾在李大亮口中听说过茅津渡这个名字,知道此地应该据函谷关不远,李元婴不由大喜,只要渡过黄河,重新回到对岸,应该很快就能和大部队联络上了。

    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想渡河,只怕还需要这个游侠儿的帮忙,抱拳说道:“原来这位壮士姓薛,莫非是河东薛氏子弟?”

    薛姓游侠儿有些羞赧地说道:“在下龙门薛礼,愧为薛家子弟!不知将军尊姓大名?”

    “这个……”李元婴挠挠头说道:“兄弟陇西李氏,单名一个‘婴’字,排行二十二,岂敢当‘将军’之名,薛兄呼小弟一声‘二十二郎’即可!”

    薛礼很快从羞赧中恢复过来,将李元婴的右腿重新固定好,建议道:“依薛某看二十二郎现在的伤势实不宜舟车劳顿,这里离县衙也不远,不如薛某送二十二郎去县衙养伤,不知意下如何?”

    “县衙?”李元婴摇头苦笑道:“虽然兄弟的身份是大内的千牛备身,不过身上的物件,甚至连外衣,都已经被那刺客的同伙给收刮走了。别说是印信,现在兄弟身上连一枚开元通宝都没有,如何能让县衙相信!”

    “啊,那可怎么办?”

    李元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雨下了一天一夜,也差不多该歇了,明天茅津渡应该可以重新通航了,只要薛兄帮小弟渡过黄河,小弟很快就能和陛下的车驾会合。不知薛兄能否答应小弟这个不情之请?”

    “渡河啊?”薛礼的脸色又红了起来。

    李元婴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没希望了,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毕竟薛礼并没有义务帮助他,更何况薛礼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薛礼见“李婴”误会了,连忙摆手道:“二十二郎误会了,不是薛某不帮忙,实,实在是因为薛某现在也同样囊中羞涩啊!”

    这个薛礼本来就是要去黄河南岸探望一位故交,结果却被突如其来的大雨给阻住了行程,只好在茅津渡边的一间客栈投宿。由于连日赶路疲惫不堪,他进房后倒头就睡,直到今天中午起来才现自己的房间失窃,本想找客栈掌柜讨个说法,不想却被客栈的人当成住霸王店的给轰了出来,这才撞见李元婴和刘仇两人。

第二十一章 何处不相逢

    李元婴没好气地说道:“我说薛兄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这间客栈分明就是一家黑店嘛,薛兄武艺群,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先前他心里还有些奇怪,河东薛家虽然不属于五姓七家之一,但也是高门大户,怎么可能会让自家子弟去当游侠儿?原来是因为银两被梁上君子给盗了去。不过看薛礼的穿着就知道他即便是河东薛家子弟,估摸着也是家道中落的旁支,否则穿戴也不会这么寒酸,那小贼实在没有什么眼光。

    薛礼摇头道:“应该不至于,茅津渡向来商贾云集,谁要是敢在这里开黑店,那肯定会犯众怒的。再说,薛某又没有什么证据,怎么能平白无故地赖上他们客栈。”

    “那你就这样被赶出来?难道那客栈里还有比你更厉害的人物不成?”李元婴不可思议地叫道,莫非他今天遇到传说中那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圣人了!

    薛礼正色道:“我辈习武之人,其目的在于强身健体,继而卖与帝王家,岂能自恃勇武,欺凌弱小,否则与摩云金翅刘仇之流又有何区别!再说薛某本就囊中羞涩,也没有多少损失,若非万不得已,谁会去做那种人人唾弃的窃贼,就当是江湖救急好了。”

    李元婴无话可说,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样的“活雷锋”,若是搁在前世,怕早就绝种了,拱手叹道:“薛兄高义!”不过这个薛礼虽说性格迂腐了点,但是武艺群,又有先秦名士之风,好好打磨一下,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名将啊。李元婴顿时升起招揽之心,就算成不了将军,当个贴身侍卫绝对绰绰有余,腾王府可没有这样的人才。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经历过函谷道上的刺杀后,李元婴也渐渐重视起了自身的安保问题。

    两人在其中一间客栈的屋檐底下一边躲雨一边商讨了很久,由于大家都是身无分文,没钱乘船渡河,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没了印信证明身份,李元婴怕是连衙门口都进不去,而他的腿伤则不能再耽误了。为了避免像太子大侄子那样变成一个心理阴暗的跛脚,李元婴最后接受了薛礼的建议,先随他回龙门老家把腿伤养好再作打算。只要伤势痊愈,天下间又有何处去不得,另外薛礼家虽穷,但挤出一点回长安的路费应该有吧。

    没有余钱雇车买马,薛礼只好亲自担起了李元婴的交通工具,连日来的阴雨天气更使得野外活物无踪,只能靠着几个野果勉强撑着。穿越后一直生活在锦衣玉食中的李元婴哪里受过这番罪,在餐风露宿,食不果腹几天后,他们终于是苦尽甘来,踏回了龙门县的地界。也是李元婴的运气,幸亏是遇上了“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的薛礼,否则随便换作任何人,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着把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从茅津渡背到龙门县。

    李元婴也曾好奇地问过薛礼这个问题,而他只是淡然一笑,“二十二郎可曾听说过春秋时吴国公子季札挂剑留徐的故事,既然许下了承诺,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食言。”

    饿得七荤八素的李元婴不经意间看到一尊刻着“龙门县”三个大字的石碑立在不远处的亭子旁,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大叫道:“薛兄!看,龙门县,那是龙门县!我们终于走到龙门县界了!咳,咳,你家应该离此不远了吧?”

    经过这几天夜以继日地赶路,薛礼也已身心疲惫,勉强笑道:“是啊,薛某所在的修仁村离这里也就只有三里路了!走,我们先在亭子里好好歇歇,再接着赶路。”

    “啊——你是什么人?”薛礼背着李元婴走进凉亭,却看到凉亭内血迹斑斑,一个手握障刀,浑身是血的男子背对着他蹲跪在地上,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不由失声叫了起来。李元婴更是惊恐,从此人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他应该不是官府中人,敢于明目张胆地持刀停留在官道上,非奸即盗。刚刚才从刘仇手里逃脱,结果又撞上了这种晦气,这次出门没看黄历啊!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你们下了地府之后,若是想伸冤报仇的,全去找李世绩吧!嘎嘎!”听到质问声,怪人突然暴起,反身一跃,话音未落,手中的障刀就出现在了薛礼面前三尺。

    薛礼早知此人绝非善类,进了亭子后就一直暗暗戒备着,即使有背上李元婴的拖累,也还是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怪人的第一刀攻势,轻巧的一脚踢在那怪人握着障刀的手腕上。

    “是你!”趴在薛礼背上的李元婴看得真切,眼前这个血人竟然就是几天前在茅津渡逃走的那个刺客。较之前日,显然刘仇的手臂已经灵活了许多,不过身上其他地方却有些惨不忍睹。

    听了李元婴的惊叫声,刘仇这才注意到刚刚闯入凉亭的这两个人竟然都是老相识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刘仇冷笑道,“真是苍天有眼,没想到老子这么快就又遇上了你们这两个杂碎。”

    “摩云金翅刘仇……”薛礼脸色异常难看,不曾想一回到龙门就又撞上了这个中条山巨寇。虽说前日在茅津渡他很轻松地就惊走了刘仇,但今时不比往日,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薛礼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更何况对方还有兵器在身。薛礼本就是河东人士,对为祸河东多年的刘仇的手段知之甚详,前日茅津渡一战已经和他结下了死仇,若是今天落到他的手中,指不定还会受什么折磨呢。

    揉揉刚刚被薛礼踢中的手腕,刘仇冷哼一声,如大鹏展翅般飞身封住薛礼的逃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较之前番,他的刀法也变得更加凌厉起来。虽然刘仇现在身上轻重伤无数,但也不是只用一双肉掌抵挡的薛礼所能承受得住的,况且薛礼的身上还背负着一个李元婴,更加显得捉襟见肘。

    李元婴知道这已经不是殃及池鱼的问题了,只要他还在这里,只会拖累薛礼。再照这么下去,薛礼绝对不是刘仇的对手。想到此处,他当机立断,深吸一口气后大喝一声,忍痛从薛礼身上翻了下来,连续侧滚逃出凉亭。刘仇从来就没把李元婴放在眼里,只要将薛礼拿下,像这种手无缚鸡之力又断了脚的皇家贵胄还不手到擒来,所以李元婴的这一番动作刘仇并没有在意。

第二十二章 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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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了身后李元婴的羁绊,薛礼自然是轻松了许多,不过手无寸铁的他面对刘仇那凌厉狠辣的刀势,依旧没有任何办法,一眨眼的工夫背部就被砍了两刀。庆幸的是可能刘仇的障刀已经失去了刀刃,亦或是薛礼练了什么铁布衫那样的横练功夫,这两刀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甚至连血迹都没有见到。

    “呃?”刘仇微愕,惊异地看着薛礼,咬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薛礼伸手摸了摸背后,心有余悸,幸亏出门的时候阿柳特意让我穿上康公传下来的软甲,否则刚才这两刀下来,自己这百八十斤肉非交代在这里不可。想到妻子,薛礼不由心中一甜,既然骑虎难下,不如破釜沉舟。打定主意后薛礼趁着刘仇回身之机,双掌化拳抢先攻去,刘仇受伤不轻,而自己又有软甲护身,哼,未必没有胜算!

    “原来还穿着甲胄!”混战中刘仇瞥见薛礼被障刀割破的衣服上有些金属光泽,心中大定,冷笑道:“不知你的脖子是不是也有那么硬!”

    跌坐在亭外的李元婴看着在刘仇的刀下略显狼狈的薛礼,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若是薛礼失手落败,那他也难逃厄运。“咦?竹竿!”看到几根靠在亭柱边上的竹竿,李元婴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句兵器上的谚语:“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死马当活马医了,别无选择的李元婴一把抓住其中一根,用吃奶的劲大叫道:“薛兄,接兵器!”

    刘仇莞尔,一根随处可见的竹竿也算兵器?真是没见过世面的皇家子!不过下一刻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黄绿色的竹竿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霎时间就成了薛礼手中舞动的灵蛇,仅仅一个照面,就狠狠地打在了刘仇的手腕上。

    刘仇仿佛遭遇蛇吻似的,手中障刀应声落地,眼睛瞪得如铜铃似的,这是怎么回事?他纵横河东近十载,小儿闻名不敢夜啼,竟然会败在一根竹竿下!看着如天生附体般的薛礼,刘仇苦涩一笑,纵身飞出凉亭。“小子,你接连坏某大事,他日刘某必百倍奉还!”留下一句狠话,很快便消失在芒萁丛中。

    看到刘仇的身影彻底离开了视线,体力严重透支的薛礼双腿一软,无力地瘫坐在凉亭上,大口喘着粗气,抱拳道:“若非二十二郎,吾命休矣!”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元婴诧问道。一根普普通通的竹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顷刻间就能改变攻守之势,若非他亲眼所见,实难相信。

    谈到这个薛礼也不免有些骄傲地说道:“那是薛某祖传的薛家戟法,乃先祖北魏河东康王上安下都公所创。”

    姓薛,上安下都,那就是薛安都了。薛安都是谁?李元婴摇摇头,这名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听着好像很猛的样子,没想到薛礼虽然家境贫寒,祖上竟然还有个王爵。李元婴暗叹,虽说他现在是龙子龙孙,实封八百户的腾王,但按照前世的记忆,几十年后武周代唐,他那几个儿子的下场还不如眼前这个薛礼呢!

    沉浸在自豪中的薛礼没有注意到李元婴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某自幼修习薛家戟,刚才接到二十二郎的竹竿后,某习惯性地就使出了薛家戟。虽然威力远不如真正的方天画戟,但那个刘仇已是强弩之末,原先只是占着兵器之利才压着薛某一头,失去这个优势后只能落荒而逃了。刚才刘仇在某身后砍的那两刀之所以没能伤到某,也是因为身上有祖传宝甲的保护。”

    李元婴这才释然,收拾下心情,不过想起他如今的这番境遇都是拜那个刘仇所赐,不由又恶狠狠地说道:“可惜还是让这个可恶的贼人给逃走了,若是哪一天落到某手里,非把他削**棍不可!”

    “人棍?”

    “先砍掉他的四肢,然后把耳朵、鼻子等凡是凸出来的东西全部削平,可不就是人棍啰,让他下辈子也当不成爷们!”李元婴咬牙切齿地解释道。

    薛礼条件射般护住自己的下身,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要是成了这个所谓的“人棍”,那可真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李元婴见薛礼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丝畏惧,知道说过头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薛兄,刚才我们见到摩云金翅刘仇的时候他已经多处带伤,这又是怎么回事?中条山是他的老巢,有谁能让他吃这么大的亏呢?”

    薛礼也把“人棍”的概念甩出脑海,这玩意儿想多了会做噩梦的,扶着下巴迟疑道:“摩云金翅为祸河东多年,寻常人也伤他不得。不过薛某记得刚才刘仇要杀我们的时候,好像提到了李世绩将军的名字,如果薛某所料不差,刘仇应该是败在英国公的手上。在河东道,能够让摩云金翅吃这么大亏的人,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英国公李世绩将军了。”

    “英国公李世绩!”李元婴眼睛一亮,惊喜地叫道,不过随即又黯淡下来。即使李世绩在这附近又有什么用,在会兴渡被搜刮了一遍,他身上哪还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李世绩常年驻防并州,也不可能会认识他。再说,要想见到这位并州大都督府长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没有银两疏通,什么都白搭,只好收起心里这个不切实际的妄想。

    不到三里的路程对于薛礼来说并不算什么,在凉亭休息了半个时辰后他们又重新启程,很快就来到了薛家所在的修仁村。

    走进村口,薛礼指着远处村东头一个小山岗说道:“某自幼家贫,所以只能把家安在那个白虎岗上的一处寒窑中,穷乡僻壤的,二十二郎见笑了!”

    “莫欺少年穷!薛兄文韬武略,肝胆照人,虽然现在明珠蒙尘,但他日麟阁拜将也未可知啊!”升起了招揽之心后,李元婴便开始在言语间试探薛礼,原本他还想举卖过草鞋的宋武帝刘裕这个例子,不过话到嘴边马上又吞了回去。笑话,在封建时代以刘裕为榜样,难道要学习他造反吗?希望薛礼不是那种“粪土当年万户侯”的人,如果真是那样李元婴也只能暗道可惜了。

第二十三章 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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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麟阁拜将?”薛礼微微一愣,叹道:“谈何容易啊!现在不比隋末乱世群雄并起的时候了,虽然我大唐重视武功,与北胡、吐谷浑屡有战事,不过和那些大唐开国名将相比,我们这些底层军士鲜有出头的机会!”

    听到这里李元婴不由暗喜,只要你不是视功名如粪土就好,有我这个腾王殿下在,还怕没有你的出头之日吗?当然,避免横生枝节,李元婴现在还不打算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出去。

    薛礼虽然贫穷,不过为人仗义,所以在村子里的人缘还是很不错的。一路行来,路过之人纷纷与其招呼,步伐也慢慢放缓了下来。不过李元婴却头皮麻,因为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都用古怪地眼神盯着他看。也是,一个男人背着另一个男人回家,即使是在民风相对开放的唐朝,也太过惊世骇俗了。虽然中国的背背山文化源远流长,龙阳君、董贤、汉哀帝……这些都是中华背背山文化的先驱者,但这玩意儿终究是不容于主流文化。

    好不容易穿过熙熙攘攘的村落,李元婴长长舒了一口气,这要是在村落里多转上两圈,恐怕就算是极易害羞的人出来后脸皮也会被强制性加厚了。

    不过刚刚走出村落,薛礼就又遇到了一个熟人,而且应该还是关系很好的那种,因为这次是薛礼先打的招呼:“王大哥,小弟回来了!”

    “咦?仁贵!你不是去了汴州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位是?”那个王大哥显然对薛礼的出现大为惊讶,连忙放的农具,快步走了过来。

    薛礼将李元婴从背上放下,先是脸色一黯,接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一会儿小弟再和大哥解释。这位是李婴兄弟,行二十二,因为遭遇强人打劫,右腿又受了伤,所以被小弟请到修仁村养伤。二十二郎,这位王茂生大哥是某的至交好友,说来某能在茅津渡遇到二十二郎,还是亏了王大哥的帮助呢,否则连盘缠都凑不齐!”

    “二十二郎,二十二郎?你怎么了?”薛礼现“李婴”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登时就慌了神,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晃就成这副模样了。

    被薛礼摇晃了半天,李元婴才重新回到现实中,连吞了几下口水,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就是薛,薛仁贵?”

    薛礼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以为异地点头道:“是啊!‘仁贵’确实是薛某的表字,不过我们这些贫贱之人平常用不着这些,所以前几天也就没有说出来。莫非二十二郎听说过薛某的表字?”

    李元婴的心里顿时如翻江倒海一般,听说过?何止是听说过啊!三箭定天山、神勇收辽东、脱帽退万敌,还有那妖孽似的儿媳妇樊梨花,经过千百年来的评书演义,有哪一个中国人不知道薛家将,不知道白袍将军薛仁贵的!

    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白袍将军薛仁贵一连背了好几天,这可是连后来的唐高宗李治都没有享受到的待遇啊,心里不由暗爽。也怪薛仁贵,没事把自己的表字整那么出名干什么,害得后人连他的本名都忘记了。心里更是下定了收揽薛仁贵的决心,这可是个级保镖啊!史料记载,贞观十九年安市之战,薛仁贵身着白袍,手持方天画戟,腰挎两张弓,单骑杀入高句丽二十万大军阵中,结果“呼而驰,所向披靡;军乘之,贼遂奔溃。”这也是薛仁贵人颂“白袍将军”的由来。堪比《三国演义》中七进七出的赵云啊,当然赵云的七进七出是小说家的虚构,而薛仁贵视二十万大军如无物却是真实的历史。

    王茂生看着薛仁贵和“李婴”都是衣衫褴褛的样子,薛仁贵又是在去汴州的路上中途折返,不用问也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什么意外丢了盘缠,而且薛仁贵刚才也说过“李婴”被强人所劫,想来这几天他们都没吃上东西吧,于是想当然地说道:“估计这位小兄弟是饿坏了吧!仁贵,你快点把小兄弟背回去,哥哥这就去让你嫂子准备点东西送来,这可耽误不得!”说罢便急匆匆地往村里走去。

    薛仁贵一想也是,二十二郎是大内的千牛备身,要知道千牛备身只有卫官已上、王公已下的高品子孙才能充任,自小锦衣玉食的,不比他这样的庄稼汉子,这几天只用野果果腹,哪里受得住。想到这里马上扛起李元婴,快步朝白虎岗上奔去。

    “阿柳,阿柳!”薛仁贵跑上白虎岗,看到妻子正站在寒窑外眺望,连忙大声呼道。

    柳氏一愣,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虽然她天天都守在寒窑外眺望,不过怎么也想不到薛仁贵真的这么快就回来了。使劲掐了一下胳膊,方知不是做梦,提着罗裙就奔下岗来,河东的女人就是彪悍啊!

    被薛仁贵扛在肩上的李元婴暗翻白眼,至于这么夸张吗?难不成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薛仁贵的老婆?难道就是戏文里面说的那个苦守寒窑十八年的柳迎春?李元婴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薛郎!”柳氏远远地就看到了薛仁贵身上还扛着一个东西,奔到面前才现竟然是一个人,惊诧地掩口叫道:“薛郎,这,这是?”

    薛仁贵长话短说,把这几日所遭遇的事情简单地交代一遍,介绍了李元婴的来历,然后羞涩地说道:“二十二郎,她就是拙荆柳氏!”

    人家老婆来了,李元婴当然没再好意思呆在薛仁贵的肩膀上,由薛仁贵搀扶着,躬身道:“婴见过柳夫人!”人长得倒是不错,看来戏文里的东西不可信,瞧他们俩这黏糊劲,老薛怎么可能把他这千娇百媚的老婆扔下十八年。

    和薛家一样,柳家也是河东显族,不过和薛仁贵的家道中落相比,柳氏却是殷实人家出身,大方地说道:“原来是二十二郎啊!儿这厢有礼了!二十二郎是圣人身边的千牛备身,儿可当不得二十二郎‘柳夫人’之称!”

    李元婴讪笑道:“以薛兄的武略,封侯拜将那是迟早的事情,如何当不得?不过婴视薛兄为兄长,‘柳夫人’这个称呼确实太过生疏了,那婴就放肆喊一声‘嫂夫人’吧,今番多有打扰,望嫂夫人见谅!”

    注:唐代妇女嫁人后,一般被尊称为夫人,但是前面所贯姓氏为女子姓氏,不随夫姓。女子谦称除了像后来的女子那样谦称为“奴”外,还有自称为“儿”的,同时,也有女子自称为“某”。

第二十四章 寒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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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唐书》记载,薛仁贵早年贫困不得志,希望迁移祖坟,期望以此带来好运。正是他妻子柳氏的一番劝说使得薛仁贵下定决心从太宗征辽,从而拉开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所以当柳氏听到“李婴”视她丈夫为兄长后,不由暗喜。“李婴”既然是千牛备身,那肯定也是某位开国元勋之后,她夫君有高世之材,所欠缺的仅仅是一个伯乐,有了这个勋贵之后的兄弟帮忙,薛郎还怕没有施展自己才能的舞台吗?正如“李婴”所说,以她夫君的文韬武略,封侯拜将肯定是迟早的事情。

    薛仁贵早已和他这位不畏穷困,毅然嫁入薛家的结妻子心心相通,柳氏心里所想他自然清楚得很。而且薛仁贵自己也有些意动,一来如果真能出人头地,那阿柳也不用再跟着他受苦受累了;二来他从小刻苦努力地学文习武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重现先祖河东康王昔日的辉煌吗?如果不是因为多年的烽火岁月过后,如今的大唐名将云集,像他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字辈根本没有出头机会的话,他早就去并州投军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以薛仁贵的性格要主动开口向“李婴”求助,那几乎是天方夜谭。柳氏也知道她丈夫的秉性,薛郎肯定放不下那该死的面子,在寒窑中收拾出一间房间把“李婴”安顿好,就要开口替薛仁贵说话的时候,薛仁贵的至交王茂生夫妇也来到了寒窑门口。柳氏只好把心事押后,出来迎接王茂生夫妇。

    在寒窑外,薛仁贵重新把他这几天生的事情简要地述说了一遍,听说那个病怏怏的“李婴”竟然是当今圣人身边的千牛备身,王茂生大讶,连忙携妻前来拜见。要知道,对于他们这些绝少外出的修仁村村民来说,别说是千牛备身,就连龙门县的明府也从来没有见过。若是被他们知晓“李婴”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腾王李元婴的话,他非被这些村民当成大熊猫不可,那可是当今圣人的亲弟弟啊!

    “老汉眼拙,刚才若是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见谅!”王茂生再次见到“李婴”后倒也不卑不亢,这让李元婴惊讶不已。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言果然不谬,虽然只是山野小农,但能被薛仁贵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认作兄长就可见其不简单了。李元婴并不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上,王茂生正是以“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典故名传千古,当然不简单。

    “王兄此言差矣,您是薛兄的兄长,那也就是婴的兄长,既然都是兄弟,又何来将军庶人之别呢?”李元婴一边说话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王茂生夫妇送过来的汤饼,人要是饿极了吃什么都是香的,这话确实不错,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唐朝特色主食竟然会这么的好吃。

    王茂生好像松了一口气,话锋一转说道:“将军说的极是,那老汉也没脸没皮一回。在我们修仁村,要是说起薛家郎君,谁不得竖个大拇指。老汉识字不多,文的方面不大了解,但是提到武艺,仁贵绝对没的说,天生臂力过人,前些年龙门县就遭到中条山贼寇的掠劫,在我们修仁村,仁贵就凭着一杆方天画戟,愣是打退了几百名马贼的进攻。而说到箭法,不是老汉夸张,就是古时的养由基、李广,也不见得比得过我们龙门薛郎。农闲时节,仁贵都是以射雁为乐,说打眼就绝不射翅。”

    “嗯,这个某信!”李元婴的嘴巴塞得满满的,口沫四溅。这不是废话吗?如果射箭不行的话,以后他还如何“三箭定天山”。

    “王大哥,您这是干什么?”薛仁贵满脸通红地埋怨道,讲到现在,他哪还能不知道王茂生在打什么主意。

    “还能干什么?不就是为你谋个出身吗!凭着你那一身本事,只要有个赏识你的人,还怕没有功成名就的一刻,难道你就想一辈子埋没在这个小小的修仁村,忘记了昔日河东康王的荣耀了吗?”王茂生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柳氏也是连连点头,刚才在王茂生夫妇来寒窑前她就有这个想法了,没想到却被王大哥给抢先了。而李元婴的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这不正是瞌睡送枕头,骑马送鞍子吗?薛仁贵啊薛仁贵,看你还怎么逃出孤的手掌心,嘿嘿!

    想到这里李元婴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笑出声来,不过乐极生悲的是,他却忘记了自己的嘴巴里还塞满了汤饼,脸颊登时被噎成了酱紫色,幸亏薛仁贵及时施救,否则历史上又将多了一个被汤饼噎死的亲王。

    “二十二郎不要太急,老汉曾经听一个游方的道士说过,人在饿极了的情况下也不能吃的太多,否则对身体不好。”被“李婴”这么一打岔,王茂生也不好再继续推销薛仁贵了。

    “看来他们是把我当成饿死鬼投胎了!”李元婴心里有些不忿,开口道:“王大哥误会了,婴是因为你们想让薛兄随婴回京师而高兴地不小心噎着了。”

    柳氏眼睛一亮,激动地说道:“二十二郎答应了?”

    “求之不得!其实在回龙门的路上,婴就曾经向薛兄建议过了,以薛兄的文韬武略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像卫公、英公这样的一代名将。不过当时薛兄担心嫂夫人,并没有立即答应婴,所以刚才婴才会过于激动。”

    薛仁贵连忙摆手道:“二十二郎过誉了,礼何德何能,敢和卫国公、英国公相提并论!”

    柳氏狠狠地在薛仁贵腰间掐了一把,小声嘟囔道:“担心?依奴看是放不下这个面子吧!”

    看着薛仁贵那痛并快乐着的表情,李元婴不寒而栗,河东女,男人的怨念啊!

    不过这下薛仁贵是跑不掉了,李元婴低头细细沉思,印象中接下来几年大唐边疆并没有什么比较大的战事,唯一一场灭高昌之战主将还是侯君集。侯君集可是个不稳定因素啊,李元婴并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集,而且参加灭高昌之战的将士们因为竞相偷盗高昌珍宝的原因,没被处罚就不错了。

    所以人还没有到京师李元婴心里已经决定先把薛仁贵留在腾王府历练几年再说,至于到底是前面所说的那个原因还是李元婴潜意识里就想要把这个大唐名将调教成他的级保镖那就不得而知了。

    注1:明府是唐代对县令的别称。同样,县尉别称少府;县丞别称赞府。

    注2:卫国公指李靖,英国公指李世绩。

第二十五章 薛仁贵的怀疑

    伤筋动骨一百天,足足在寒窑里呆了三个多月时间后,李元婴终于又重新恢复了健康,没有重蹈他那位太子大侄子的覆辙。在消息闭塞的修仁村,根据以往的经验,外边如果有什么大事生,传到修仁村至少也要将近半年的时间,所以李元婴也不指望天可汗哥哥能够找到他。

    在修仁村的这几个月时间里,李元婴整天坐在山岗前看着山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仅有的一点耐心早就被磨光了,比起现在,当年在大安宫里的守制生活就像天堂一般。唯一的收获就是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由于行动不便,李元婴便玩起了薛仁贵家的弓箭。不过第一次射箭却让薛仁贵目瞪口呆,堂堂一个千牛备身的箭法竟然烂到了指的程度。

    如果不是摩云金翅刘仇在前,他肯定会怀疑李元婴的身份,且不说二十二郎的武艺如何,就这种箭术也能入选千牛备身?摇摇头开始手把手地教起李元婴射箭,不由腹诽,也不知二十二郎是哪家功臣的子弟,竟然连最基本的弓箭都没学过,不过看他平时那谦逊的态度,也不像是那种被宠坏了的纨绔啊?薛仁贵自然不知道他腹诽的是高祖大武皇帝。

    也不知是薛仁贵这个老师教得好,还是李元婴这个学生学得妙,三个月后,李元婴虽然和薛仁贵这种变态级人物没得比,倒也箭箭命中红心。心里暗暗自得,就凭这手箭法,拿到前世咱也能入选国家队吧。

    伤势恢复完全后,归心似箭的李元婴再也不想耽搁,而经过薛仁贵的疯狂打猎,他们也已凑足了前往京师的盘缠,和柳氏及王茂生夫妇一一告别后,李元婴和薛仁贵开始踏上前往京师的行程。

    当他们再次来到茅津渡的时候,天公作美,茅津渡前又重新恢复了熙熙攘攘的热闹场面,和上一次大雨下的冷清相比,今天的茅津渡才配得上“三晋屏藩”这个称谓。

    “怎么了?不会是又在想嫂夫人了吧!放心好了,只要你在京师安顿好了,婴这就派人把嫂夫人和王大哥、王大嫂他们从龙门接过来。”坐在船尾迎着凛冽冬风的李元婴见薛仁贵安静地低头看着滔滔河水,还以为他在思念柳氏,拍着他的肩膀劝慰道。

    薛仁贵摇头道:“二十二郎见笑了,某只是在感慨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几个月前,某在前往汴州的路上盘缠失窃,只能半道折回,谁能想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那次在茅津渡被店家赶出房门,某也不会在摩云金翅的手中把二十二郎救下,更不可能和一个千牛备身兄弟相称。”

    “薛兄此言差矣,如果不是薛兄武艺高强,又如何能从贼人手中救下婴的性命。即使没有某的出现,以薛兄的才识,迟早都会崭露头角的,所以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再说,如果薛兄没有真才实学的话,那就算薛兄救过婴多少次,婴最多也只能以银两相谢,而不会在陛下面前为薛兄说上一句话。”李元婴正色道。

    薛仁贵凝视“李婴”良久,皱眉说道:“说实话,如果不是某见过摩云金翅刘仇,而且这一路行来,刘仇在函谷道行刺圣人的事情也传得沸沸扬扬的话,某实难相信二十二郎的身份是圣人身边的千牛备身。”

    “哦?为什么这么说!”李元婴眉头一跳,装作平静地问道。

    “呃!某能看出来二十二郎现在应该很紧张,看来某的怀疑并非无的放矢!不是某怎么看出来,实在是二十二郎你身上太过矛盾。千牛备身非高品子弟不能入选,而你却连武人最基本的弓箭都没有入门,如果真是千牛备身的话那也应该是高门大宅里面的纨绔子弟,但是从二十二郎的言行上,某丝毫看不出有何纨绔之处,能在短短三个月内将箭法练得登堂入室,这可不是一般的纨绔膏粱能够做到的。”

    “那薛兄为什么之前不拆穿婴的身份,反而还真随婴上路?婴就这么让薛兄放心?”李元婴直起身来疑问道,心里暗骂,真失败,还以为伪装得很好呢,这下脸丢大了,果然不愧是薛仁贵啊。

    “很简单,某感觉不到二十二郎对某有任何危险之处!”薛仁贵咧嘴笑道,“而且从摩云金翅刘仇对二十二郎的态度上看,二十二郎即使不是千牛备身,也绝对不会是个小人物。李婴,李婴……莫非二十二郎是宗室中人?其实某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在去龙门的路上,虽然二十二郎也屡次请某出山,但态度并没有后来那么坚决,其中的变化应该就是二十二郎听到某的表字那一次了。如果某没料错的话,在此之前二十二郎肯定听说过某的表字,否则不会如此失态,虽然二十二郎你后来三缄其口。”

    李元婴冷汗直下,不愧是千古名将,仅仅从这些微乎其微的细节中就差不多洞察了全部事实。当然,薛仁贵就算是再厉害也算不到他是一个穿越者这个秘密。

    李元婴自然不可能告诉薛仁贵他是在千年后知道这个名字的,突然想起当初王茂生口中薛仁贵的事迹,急中生智说道:“不错,薛兄的大名婴确实曾经听说过。当年薛兄独自一人击退来犯的中条山贼寇,薛兄可能不知道,在那些从河东番上宿卫的府兵口中已经传开了,不过婴也只听说过薛兄的表字,并不知名,所以当时才会有那样的反应。”心里琢磨着待一回到京师,第一个任务就是让郭迁和王伦把薛仁贵的事迹尽快传出去,否则非穿帮不可。

    郭迁和王伦在函谷道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李元婴心里一登,对于这两个贴身小太监,他自然不会像这时代人那样的态度对待他们,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在函谷道,郭迁和王伦誓死保护李元婴的原因,只是奈何实力不济,一照面就被刘仇给砸晕了过去。

    薛仁贵一想也有些道理,他毕竟有着古人的局限性,听说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到京师,顿时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自是信了李元婴所说的话。“那二十二郎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

第二十六章 腾王殿下

    李元婴今天本来就想渡到对岸去后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叫何七的家伙,不过如此一来他的身份也就会被曝光,毕竟那个何七可是把他的随身印信都给收走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打定主意,李元婴抱拳诚恳地说道:“其实婴是大武皇帝第二十二子,腾王、金州刺史李元婴。是非得已,这几个月来隐瞒身份,还请薛兄见谅!”

    “腾王元婴?莫不就是有‘大唐黄香’之称的腾王殿下!李婴,元婴,某早该想到了!”薛仁贵懊恼一声,站起身来重新见礼道:“薛礼见过腾王殿下!”

    “使不得,使不得!不管元婴的身份什么样,薛兄都是元婴的救命恩人,你我之间还需要什么繁文缛节!只要薛兄不怪元婴隐瞒之罪就好!”

    “腾……”

    “薛兄还是像当初那样称呼元婴为‘二十二郎’吧!”李元婴故作不悦地说道。

    “你,你是腾,腾王殿下?”船尾的艄公显然也听到了李元婴和薛仁贵的对话,眼睛瞪得大大的,原本他还在可惜这位少年虽然长相俊秀,却出身寒门,连出门所穿的衣衫都如此破旧,没想到竟然会是腾王殿下。

    若是其他人,听了他们两人的对话,指定把他们当成神经病看待。但这个艄公则不一样,函谷道圣人遇刺震惊天下,不过腾王被掳的消息却被封锁得严严实实的,只在私下寻访。而作为通往河东的必经之路,黄河船帮无疑是被寻访的重点对象,这位艄公作为船帮成员当然知道腾王被人掳走这个情况。

    李元婴估计是前世的时候《水浒传》看太多了,还以为又碰上了李俊、张横这样的水寇,连退几步,躲在薛仁贵身后。不过随即安下心来,现在他有薛仁贵这样的级保镖在侧,还怕一个区区的水贼吗?想到这里又重新挺起了胸膛。

    艄公被薛仁贵眼中的寒光一扫,两腿一抖差点自己掉进黄河里,赶忙用最简洁的语言把干系撇清楚,若是因为误会而被腾王格杀,那做鬼都没地方申冤去。

    李元婴这才释然,原本心里因为听说天可汗哥哥没有派人找寻自己而产生的纠结也随之迎刃而解,原来天可汗哥哥一直都在暗地里寻访他。

    艄公偷偷瞥了薛仁贵一眼,现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登时松了口气。也许是李元婴这身平民的衣服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虽然艄公明知眼前这个俊秀少年就是腾王殿下,不过却没有当初他见到陕州刺史视察黄河水情时的那种畏惧感。心里暗赞道,世人都说大武皇帝诸子中,除当今圣人以外就属腾王最贤,诚不欺我!一点天潢贵胄的架子都没有,比起腾王殿下,县上那个经常到会兴渡巡查的杨少府真该汗颜了。

    圣人在函谷关遇刺之事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不知夸张了多少倍,不过李元婴却并没有沿途打听銮驾现在的位置。否则被人怀疑成是刺客的同伙给抓到狱中去,那可真就百口莫辩了。不过现在既然被这艄公知晓了身份,他也就没了顾虑,拱手说道:“老人家好,不要紧张,元婴虽然披了个腾王的身份,但又不是山里的吊睛白额大虫,没什么好怕的!还未请教老人家贵姓?”

    艄公脑中一阵恍惚,不可思议地喃道:“腾王殿下向我问好了?”伸手重重掐了自己一下,果然不是做梦,脸色潮红一片,激动地说道:“不,不敢当,不敢当!某一个在黄河上讨生活的船家,哪有什么贵姓,弓长张就是!”

    李元婴见这艄公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莞尔道:“原来是张老丈,不知张老丈可知銮驾现在何处啊?”

    艄公连连点头,对着长安城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圣人在函谷关遇刺后,可能是没了巡幸洛阳宫的兴致,当天就决定转道回銮了,留下薛万彻将军寻访大王的下落。”艄公顿了顿,接着又道:“没过两天,薛将军就在会兴渡何七掌柜的客栈中查到了大王的印信,才知大王被反贼劫到河北去了,薛将军随即就去了河北,大王这一路上没有碰到薛将军吗?”

    李元婴摇摇头,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就呆在修仁村的寒窑里,薛万彻再怎么精明恐怕也想不到吧,等到再次上路,黄花菜都凉了。

    “对了,那个何七现在怎么样了?”听到艄公提及何七,李元婴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若不是那该死的家伙将他的印信搜刮走,他这几个月也不会弄得这么狼狈。

    艄公惋惜道:“平日老汉在会兴渡看何七待人接物都是和和气气的,从来不曾与人红过脸,没想到竟然是个穷凶极恶的贼寇,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薛将军在客栈中搜出大王的衣物后,何七畏罪反抗,已经被薛将军格杀了!”

    “死了?”李元婴很是郁闷,原本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回会兴渡寻仇去,没想到这仇却提前被别人替他报了,心里不由有些泄气。不过话说回来,这何七的脑袋实在是不灵光,这种东西也敢留在客栈里,随便换作谁都会在第一时间把它们给处理掉,看来那摩云金翅刘仇的眼光也不怎么样,选了这么个二百五当细作,不出事就怪了!

    其实何七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当刘仇挟带着李元婴渡河后,他就从刚刚抢过来的印信中得知了他眼中那头肥羊的真实身份。东西虽好,但要想把它们尽快卖出去,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至于把这些烫手的东西扔掉,心里更是舍不得。本想找个秘密的地方将其藏匿起来,可是作为山寨安插在黄河南岸的细作,他还要担负着掩护那些从函谷道逃出来的弟兄们撤离陕州的任务,自是不能有片刻的离开,否则当年那个被大当家剥皮的前辈就是他的下场。

    冲动是魔鬼,一时的头脑热让何七抱着侥幸的心理将他从李元婴身上搜刮到的东西藏匿在客栈的柴火间里。结果,没过两天,他悲剧了……

    说到书中艄公称呼李元婴为“大王”,各位不要惊奇,在唐朝,“大王”确实也是他人对王爵的尊称之一,虽然感觉上好像在叫《水浒》里的山贼和《西游记》里的妖怪一样……

第二十七章 白龙鱼服

    “张老丈留步!”船在会兴渡口停稳后,李元婴和薛仁贵鱼贯跳上岸来,见那艄公躬着身前来相送,李元婴连忙谢绝,并叮嘱其不要泄露了他的行踪。在没回到京师前,他可不希望引起太多的注意,毕竟摩云金翅刘仇还没有被捉拿归案呢,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艄公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连连点头,腾王殿下的交代,他当然记在心中,恭敬地目送李元婴和薛仁贵离开。

    “张老爹,这两个是什么人啊?某还是第一次看到您这么低三下四的呢,就连县上的杨少府,也没见您这般恭敬啊!”临船上的一个船工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刚才艄公和李元婴间的对话,一直是压着嗓子说,所以虽然周围几条船和他紧邻,但他们的声音并没有传到那边去。

    “没事少打听!”艄公皱着眉头将其叱走,这名水手肤色黝黑,头卷黄,这么明显的特征,不用问就知道是船帮的人从奴隶贩买来的昆仑奴,对这些没有身份的奴隶,艄公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由于昆仑奴善于潜水这一特点,最受黄河船帮人的青睐,所以在会兴渡口,见到昆仑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昆仑奴尴尬地笑笑,兴许是被人给打骂惯了,并不以为意,转头遥望着已经远去的李元婴和薛仁贵,略有所思。

    薛仁贵见李元婴驻足在一间小客栈门前,半天没有移动,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殿下,这间小客栈就是刘贼在会兴渡的那个秘密据点吧!”得知了李元婴的真实身份后,那声“二十二郎”他是怎么也叫不出口了。

    李元婴轻轻地点了点头,对薛仁贵的态度他也很无奈,虽说唐朝不像满清,动不动的奴才主子,但毕竟尊卑有别,薛仁贵如今只是一个庶人,哪敢与腾王兄弟相称,只能寄希望于以后慢慢改变吧。李元婴是亲王不假,不过对薛仁贵这样的千古名将还是抱着高山仰止的态度,能和他互为兄弟,也不枉穿越一回啊!

    就在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前路却被五个全副武装的军士拦住,其一个军官模样的军士鹰睃狼顾,相由心生,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粗着嗓子喊道:“你们俩是什么人?在贼窟前站了这么久,莫不是刺客的同党!”

    李元婴暗暗皱眉,不想刚刚回到黄河南岸就横生枝节。而薛仁贵虽然家道中落,但也算是出身将门,对这群兵痞的伎俩自然门清着呢,冷笑一声,对李元婴小声附耳道:“殿下,这几个兵痞怕是要讹上我们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嘀嘀咕咕什么呢!肯定不是良人,弟兄们抄家伙,不要让这两个刺客的同伙逃了!”那名军官迫不及待地抽出障刀,连退几步后大声吼道,其手下的那几个军士动作也不慢,唰唰几声各自拔出挂在腰间的横刀,就要架在李元婴和薛仁贵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则伸向了薛仁贵背后的包裹。

    不过今天注定不是这几个人的幸运日,得到李元婴的肯,电光火石间薛仁贵就空手夺下了那四个兵痞手中的横刀。“哼,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薛仁贵两手一松,四把横刀应声落地。

    那四个兵痞目瞪口呆,终日打雁终被啄,难不成这两个刁民还真是刺客的同伙不成,吓得差点尿了裤裆。而为的那个军官更是脸色惨白,两手紧紧握住障刀对着薛仁贵的面门,却依旧不住地颤。不过看到周围已经站满了听到动静前来围观的船工路客,不由心中大定,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个刁民还真敢袭击官军不成,大喝道:“反了!反了!来人啊,抓住这两个反贼,本官重重有赏!”自从他因救驾有功,又在其族叔的帮助下,从函谷折冲府调任右卫翊一府旅帅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过。

    不过声音虽大,但周围却没有一个响应的。也是,自从这些军爷来到会兴渡口后,周围的百姓哪个没受过欺负,见有人替他们出头,拍手称快都来不及。更何况那几个拿刀的军爷仅仅一个照面就被那年轻人夺了兵器,他们这些人中间,谁有这样的本事?这时候站出来抓这俩年轻人,可不就是老寿星上吊,活腻味了吗!

    李元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兵痞的表演,从他那铁青的脸色中不难看出,现在的李元婴心里有多么的恼火。好嘛,堂堂大唐官军,敲诈都敲到他这个腾王头上了,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至于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李元婴并不以为意。围观,向来是中国人的传统,即使在中古时期也不例外,再说还有薛仁贵这个级保镖在侧。

    不过混乱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可能是听到了这个小丑般的旅帅色厉内荏的吼叫声,又或许是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引起了注意,很快一支十几人的兵马就出现在了小客栈前,壮观的人群登时就作了鸟兽散,心里皆叹,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怕是要受罪了。

    “薛旅帅,这是怎么回事?”为的一员年轻将领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勒住缰绳冷声叱道,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

    这个叫薛旅帅的军官见到后援已到,又重新恢复了自信,施施然走到那名年轻将领面前,指着李元婴和薛仁贵趾高气昂地说道:“少将军,卑职见这两个人在这贼窟前鬼鬼祟祟的样子,便上前质问,却不想他们竟敢反抗,还打伤了卑职的四个手下,卑职以为这两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肯定是心里有鬼,即使不是刺客一伙的,也和刺客脱不了关系!”而另外那四个兵痞,也再次抖起了威风,迅捷地躲在了这队人马的身后。

    薛仁贵轻蔑地环望一眼,右脚轻巧地一挑,将地上的其中一把横刀挑了起来,握在手心,小声道:“殿下放心,就这十几个人,礼并不放在眼里!”当初他之所以一直没去投军,见多了这样仗势欺人的兵痞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不忙,不忙!”李元婴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薛旅帅在那个年轻将领面前指鹿为马,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

    明天要弄起点的合约,所以明天只有晚上六点的一更,抱歉了!

第二十八章 故人

    那骑在高头大马上被称作“少将军”的年轻小将很快也看清了李元婴的模样,嘴巴张得老大,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慌忙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李元婴面前。

    “少将军小心!那贼人厉害,你们还不快点去保护少将军!”薛旅帅惊讶地看着他那少将军的动作,忍不住叫了起来。

    “李将军,别来无恙否!”李元婴笑着抱拳说道,这个所谓的“少将军”正是右卫大将军李大亮的从子李道裕,上次随驾巡幸洛阳宫的时候和他有过接触,李元婴本以为他已经死在了函谷关,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他。薛仁贵也长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横刀收了起来,怪不得腾王殿下如此气定神闲,一点也不紧张,原来如此。

    原本李道裕还有点不敢确认,毕竟现在的李元婴比起几个月前那是憔悴了许多,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再无疑问,躬身行礼道:“卑官李道裕见过腾王殿下!”

    “腾……腾王殿下?”薛旅帅以及他那四个狗腿子顿时傻眼,这次可是真的尿裤裆了,他们之所以留在会兴渡,可不就是为了腾王殿下吗。

    李道裕回头瞥了他们一眼,冷声道:“拖下去杖责一百,以儆效尤!真丢我们右卫的脸面!”

    “腾王殿下饶命!少将军饶命啊!”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他们登时瘫倒于地,鬼哭狼嚎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被集体暴了菊花呢,谁能想到片刻前他们还是那么的不可一世。真要被结结实实地打上一百棍,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啊。

    随李道裕而来的那几个军士面面相觑,也不知该怎么办,毕竟薛旅帅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而且还是个瑕疵必报的主。不过见腾王殿下半天都没有阻止的意思,而中郎将李道裕的眼神更是仿佛要吃了他们似的,知道此事已难善了,只好低声叹了一句,“旅帅,对不住了!”然后麻利地将他们拖下去执行军法。幸亏刑杖还是由自己人把握,旅帅应该不会受太大的苦,只希望旅帅回头不要把怒火加到他们这些小人物身上就好!

    原来那些围观之人虽然已经被李道裕带来的军士驱散开来,但依旧躲得远远地时不时朝李元婴这边眺望。原以为那两个被这伙兵痞讹上的年轻人肯定是要遭殃了,没想到事情却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均出不可思议地感叹,那个看样子有些落魄的俊秀少年竟然是腾王殿下。心里面更是暗暗痛快,自从何七掌柜被查出与行刺圣人的反贼有关,那些兵痞进驻会兴渡以来,哪个往来黄河两岸的客商没被他们讹诈过,真是大快人心啊!

    李道裕满意地点了点头,撕下小客栈前的封条,一脚踢开店门,命人清扫干净后将李元婴和薛仁贵请了进去,忐忑地说道:“道裕驭下不严,今日更是差点冲撞了大王,望大王恕罪!”不过心里面却开心得很,虽然他叔叔李大亮是右卫大将军,但他自己在右卫却没有丝毫威望可言,从他的那些部下都称他为“少将军”,而不是“李将军”就可见一斑了,好似他这个翊一府中郎将是靠着他叔叔的关系得来的一样。而且刚才讹诈腾王的那几个兵痞中的领,乃是右卫将军薛万彻的族子,一个小小的旅帅,从来就没有把他这个中郎将当回事,今天若不是借了腾王的名头,这一百杖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打下去的。

    想到这里李道裕轻轻一叹,今天以后,他怕是真要与薛万彻交恶了,也许还会牵扯到他叔叔。虽说他叔叔现在深受陛下的信任,但是薛家在军中的势力亦不容小觑,除了右卫将军薛万彻外,其老大薛万钧是左屯卫大将军,老二薛万淑为右领军将军,而老四薛万备也在殿中省供职。(注1)

    不过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谁让薛万彻为人太过跋扈,连其顶头上司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他都不怎么放在眼里,而这个右卫翊一府,除了自己这个中郎将以外,左右郎将以下基本都是薛万彻的亲信之人,要想在翊一府打开局面,就免不了要得罪薛万彻。不过今番阴差阳错地把腾王给拖了进来,倒是个意外之喜,薛万彻就算再有怨气,先想到的也应该是腾王,谁让他族子不长眼,连腾王殿下都敢招惹,没追究他个管教不严之罪就不错了。至于自己这个右卫翊一府中郎将嘛,只是奉腾王教行事罢了。(注2)

    刚才李元婴一直冷眼旁观着,当然能看出来那几个兵痞在被李道裕拖下去杖责前对李道裕并没有应有的尊敬,看着李道裕无奈的神情,微笑道:“李将军不要太过自责,如果我没料错,那几个不守规矩的东西应该不受李将军节制吧?”

    李道裕起身苦笑道:“让大王见笑了!当日卑官在函谷关受了伤,不便行动,所以被陛下留在了陕州协助薛万彻将军寻访大王的下落,承蒙陛下错爱,擢升为右卫翊一府中郎将。后来薛将军在这间客栈现了大王的印信,并得知大王已经被反贼劫持渡过黄河,便也引兵去了河北,仅留下卑官领一旅留守在会兴渡口,刚才冒犯大王的那个薛士元,就是这一旅的旅帅,不瞒大王,此人乃是薛万彻将军的族子。”

    薛万彻的族子?李元婴一愕,抬头看了一眼李道裕,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心里暗道,这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刚才在客栈外的那一系列动作,又何尝不是借着自己的名头为他在右卫立威呢!狐假虎威么?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当成老虎的一天!

    李道裕被李元婴看得有些尴尬,知道他心里的这个小算盘瞒不了腾王,脸上一红,将目光转向薛仁贵,疑问道:“不知这位将军是?”

    薛仁贵有些不好意思地抱拳道:“不敢当!某龙门薛礼,草字仁贵,现在还只是白身。”

    “呃?”李道裕大感意外,他原以为腾王身边的这个护卫是李世绩派来保护腾王的,没想到却是个庶人,一头雾水地看向李元婴。

    听完李元婴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后,李道裕不由有些后怕,这几天刚刚查明函谷道的刺客和三个月前英国公李世绩剿灭的中条山贼寇是一伙的,原先他只道腾王是被英国公解救出来的,没想到却另有曲折,刚才他还有些奇怪,腾王怎么一副庶人的打扮。

    想到此李道裕深深地朝薛仁贵作了个揖,如若不是薛仁贵的拔刀相助,那他们这些负责寻访腾王的人今后可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谁不知道腾王是陛下最宠爱的一个弟弟啊!本来他还准备向他叔叔李大亮举荐薛仁贵,不过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是腾王殿下的救命恩人,何须他的帮忙!

    注1:关于薛家兄弟,《隋书》上记载的是薛万述、薛万淑、薛万钧和薛万彻;而《旧唐书》和《新唐书》都是记载为薛万钧、薛万淑、薛万彻和薛万备。不过由于史书上几乎没有薛万述的事迹,所以小马采用两唐书里的说法。如果有什么谬误还请各位大大在书评区指出,不胜感谢!

    注2:教:亲王、公主所的命令称为“教”。

第二十九章 腾王回京

    在龙门县滞留了三个多月,李元婴早已归心似箭。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从穿越成腾王李元婴后,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罪,当即就让李道裕备好车马即刻启程回京。心里暗想,可惜了,如果当年是穿到异界去的话,在这里随便开个什么传送门、魔法阵的,怕是现在就可以在平康坊的那个大宅子里美美的睡上一觉了。至于他出长安前还准备去虢州看望的密王李元晓,早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李道裕当然求之不得,毕竟英国公那里传来的消息说,还是没能擒住中条山贼刘仇。早一日将腾王送到陛下的面前,他的任务也就能早一日完成,若是再出什么意外,陛下的雷霆之怒谁也担当不起。所以除了留下被他打了一百军棍的薛士元和他那四个亲兵,让他们去通知还在河东、河北两道寻访腾王的薛万彻外,其他人全部用来护送腾王回京。如果不是李元婴催促得紧,李道裕还准备去陕州刺史衙门再借点人手,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他可不敢有半点的马虎。

    李道裕手下的这些翊一府将士,即使是最普通的翊卫,基本上也都是官宦之家出身,和繁华的长安城相比,在会兴渡的这些日子当然不好过,谁不想着早点回京师去。结果不到三天的工夫,腾王的车队就停在了长安城的春明门外。

    “啊——总算是回到家了!”李元婴兴奋地跳下马车,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城楼,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正值正午时分,春明门内外人流络绎不绝,听到李元婴的声音后纷纷侧目,看到那个始作俑者穿着一身破旧的缺骻衫,一群凶神恶煞的军爷则环卫在他旁边,谁也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个年轻人分明一身庶人的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长安城里的勋贵子弟啊,可是身边却跟着这么多的护卫,难道如今那些勋贵子弟们又开始流行庶人装了?

    左右武候府是负责京师巡逻警戒的力量,近百名全副武装的翊卫围堵在春明门外,自然是惊动了镇守在春明门的那百名左武侯府的卫士。不过在看到李道裕的身影后,春明门守将萧钥就放松了下来,让他的那些部下都撤了回去,只身走到李道裕面前,抱拳道:“萧钥见过李将军,李将军不是在陕州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京师了!”萧钥虽然官阶不高,但却出身高贵,其祖父是后梁孝明帝萧岿,而当朝太常卿、参预政事萧瑀则是他的亲叔叔,自然认得同为勋贵子弟的李道裕。心里也是羡慕得紧,没想到这个李道裕跟着陛下去了一趟洛阳宫,回来就是右卫翊一府的中郎将了。

    李道裕朝萧钥善意地笑笑,将他介绍给李元婴。萧钥心里一登,随即记起他叔叔曾经说过,李道裕之所以升任右卫翊一府中郎将,除了救驾有功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领翊一府协助薛万彻寻访腾王的下落。既然李道裕回到京师,肯定是找到了腾王,那这个一副庶人打扮,让李道裕毕恭毕敬的年轻人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这位小郎君可是腾王殿下?”萧钥激动地问道,怪不得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就有几只喜鹊在他附近不住地叫,果真是来好事了!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然他的亲叔叔萧瑀前两年又再次拜相,但是先不说萧瑀自己就有三个亲生儿子,就算在众侄子中间,最受萧瑀重视的还是他的堂兄萧钧,而他萧钥,恰恰是最不受萧瑀待见的那一个。在春明门也已经待了有几个年头了,眼看昔日的那些同僚朋友至少也都有了个将军的头衔,而他到现在还只是个从六品上的振威校尉,心里面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而且萧瑀性格鲠急,鄙远浮华,陛下都曾经被他顶撞过好几次,数次被罢官,和其他朝臣的关系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乎把人给得罪光了,所以萧钥从来就没指望过有什么人会去提携他这个萧瑀的侄子。不过现在机会终于是来了,陛下因为腾王失陷反贼而罢朝三日,就足以看出陛下对腾王有多么的重视了,今天长安城里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可见陛下可能还不知道腾王已经回归,要是这条喜讯是由他萧钥先通报给陛下,也许陛下一高兴,他就不用再守这个春明门了。就算暂时升不了官,能简在帝心也是好的。

    李元婴又不是萧钥肚子里的蛔虫,哪里想到一息间萧钥的脑子里闪过那么多的念头,点头道:“不错,某正是腾王李元婴!”心里暗暗奇怪,他刚刚听了李道裕的介绍,知道眼前这个军官是萧瑀的侄子,作为当朝宰辅的从子,又不是刚才在灞桥他再次遇到的那个不入流的灞桥驿杜南,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势力的亲王而已,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哎呀,果真是腾王殿下回来啦!”萧钥双手一拍,想到喜处乐得差点就蹦了起来,马上道:“大王可不知道,这几个月来陛下一直心情不佳,接连贬了太子左庶子、中书侍郎杜正伦等好几个大臣。大王一路舟车劳顿,可先回府歇息一下,卑官这就去禀报陛下大王回京的喜讯!”说罢不待李元婴和李道裕有何反应,抱个拳转头就跑,沿着春明大街一路狂奔,恨不得马上就飞到承天门外。

    李道裕好笑地看着萧钥的背影,他可不是这几年来一直在大安宫守制的腾王,哪还不知道萧钥心里的算盘。若不是他怕又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并没有派信使先行回长安,这种美差还轮得到他萧钥。回头迟疑道:“卑官要先去右卫公廨交令,大王是……”

    李元婴指了指身上这件破旧的缺骻衫,无奈地说道:“我也想马上面圣,不过刚才萧校尉说的对,至少要先回府换身衣裳再说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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