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魂穿
readx;凤皇在笯,笯(念奴音),笯是笼子之意
为什么排版这么恐怖?改都改不了,没段分的?
我穿着chanel女裙,拎着hermès限量版的包包,足蹬christian高跟鞋……嘻嘻,christian高跟鞋当然高仿的,出自全市最贵租金的ck商场……附近的“足够好”皮鞋店。
我像一个富婆,不,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走进“喜来登”五星级大酒店,大酒店门口的两个美貌修长的门童对着我点头哈腰,小样儿长得不错,差了点气质。
美男子嘛,应当是气宇轩然,稍稍要一点目空一切,转过身来,目光清冷、寂寞,类似哈士奇,哈士奇是一种狗,与狼长得像。哎哟,没有错啦,我不是什么事业有成的女强人,我只是“足够好”皮鞋店……旁边“贝贝”宠物店的一名员工,我的工作是给狗狗们洗洗刷刷,吹风美容,(当然,老板要转行,我准备借钱当下来自己当老板了)我的hermès限量版的包包就是哈士奇的妈妈——一名真正的富婆不小心落在我们店里,被我不小心借用一下,重申一下,包包绝对是真货!
不不不,你想错了,我不是去相亲,虽然是齐天大剩,但我从来不相亲的,我参加的是高中同学聚会,什么是同学聚会?叙叙旧、怀念怀念青春,那其实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一场比拼。十二年前,我们比拼谁的高考分数高,谁的大学够名牌,十二后,我们拼工作、拼收入、拼老公、甚至还拼这一身行头。同志们,万恶的新社会人心险恶,面子呀,不知面子死谁手呀!
知道高中同学要聚会是半年前的事,我用了半年的时间准备聚会的行头,看看镜中的自己,皮肤雪白,虽然腰粗了点,两尺五,深吸一口气收收腹是两尺四寸半,双峰傲人呀,h杯呀,波涛汹汹,网上说“怀有胸器”的女人就是我啦!
宠物店对面贩内衣的大堂哥总是直勾勾看着我流口水,他一骂人就说:“她nn的!”,然后便毫不留情地盯着我的胸,被骂的那人也只好盯着我的胸,神奇的是,要开骂的两个人就骂不起来了,直接过来向我递名片介绍姓名、年龄、工作单位,尽管他长得多么贼眉鼠目,面目可憎!我靠,偶也是外貌协会的好不好?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没有吴亦凡的脸、李敏镐的大长腿、黄教主的胸肌,还有罗伯特·帕丁森的忧郁气质我还看不上,我是很有理想的,我心中的那个他,必须集合着这些所有男神的优点!
于是乎,我h美人一个,现在还单着呢?好好好,别脱离主题了,这种表白有些危险,似乎在告诉大家,我是一个胖美人,关键是还单着,更关键的是如今是齐天大剩,高中毕业十二周年的同学聚会,我拿什么出来跟大家炫一下?没有老公,没有子女,只有一身的赘肉,还有h杯的……
我就像贵族名媛一般走进豪华包厢里,昔日的同学一见面便开着虚情假意的玩笑,我的豪杯与是手袋是真货,因此我大声谈笑,介绍我的生意经,介绍宠物店里价值百万的名犬,“没有名犬非贵族!”一句豪言把那一群嫁给处长,嫁给公务员,嫁了律师医师,生了好儿子的师奶们惊得一愣一愣。
我看见舒茵,你们完全没有想过,我会有一个这么高智商且美貌无比的女朋友,我们惟一的共同点是我们都单着。我单着很正常,我的眼价高,一般男人入不了我的眼,舒茵单着就很可惜了,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美人,可惜戴了一副眼镜,摘下眼镜她是无敌范冰冰,戴上眼镜她是范呆呆。除了高中那场预谋未遂的恋爱,她比我还清白。
她是那种少见的好孩子,从小到大她没说过粗口,她生在彬彬有礼的家庭,爸爸是医科大学的教授,妈妈是我们的中学校长,作风相当相当严谨,永远斯文得体,头发梳得纹丝不乱,所以舒茵也是一个相当相当严谨的人。
我和舒茵同学六年,从初中到高中,在这所校风相当相当严谨的中学里,她是班上最乖的女生,初中时带了长得细细的,带了几分羞怯,功课又好,同学们叫她妹妹,她走路永远是直线,视线在平线下一点点,她细脚伶仃的,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傲。后来上了中学,她开始带眼镜,起初是两百度的,到了高三,就戴到了六百度,读完研在大学里当了助教之后,她的眼镜就戴到了八百度,她看人的眼神永远是支离破碎的,只有在研究她的专业时,她的眼睛才有了焦点。
没有错,我就是跟这样一个美貌的学霸坐在一起,从来不做坏事的舒茵,考试的时候学会传字条给我,帮助我一次一次地成功过关,当然高考那一关无论如何都过不了了,所以她去了最好的大学,我则成了宠物店的店员。
“这杯酒送给我们班最后两个齐天大剩!听说呀,剩出来的都是精华呀!”众人看看我,又看看舒茵。
正在这时候,舒茵当年恋爱未遂的男主角也来了,带了很装逼的小女朋友,半个身子吊在他身上,说什么都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说:“真的?”
当然,未遂的那个男主角跟我也有关系,当年我鼓动舒茵跟他谈恋爱的时候,当了无耻的信差,竟然义无返顾地爱上他,木有办法,未遂男主角的确是帅得令人发指。因此我们俩苦大深仇地恨着那个未遂的男朋友。
舒茵喝得有点多了,她对我说:“小凤,我现在跟着教授研究一个很特别的项目,就是时空穿越,基本成功了,就差有志愿者来当第一个穿越者!”
我不认为舒茵是在说酒话,她是相当相当严谨的人,尽管喝得有点醉了,我很感兴趣,问:“是不是像《步步惊心》里的若曦?穿越到清代,各色阿哥们爱着?”
“差不多吧,不过是思想穿越,相当是魂穿,我们通过高密仪器搜寻存于空间的时间频道,将人的意识、思想送到你想去的时代,达到穿越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我想去到哪个时代就去哪个时代,我想碰到哪个帅哥就碰到哪个帅哥?”
“理论上是的,只是我们还没找到愿意做试验的穿越者!”
“舒茵,你看,我行不行?”
“任何人都可以,不过,大概要冒一点点险!”
“冒点险怕什么!只要能遇到帅哥!”我有些激动,我穿到哪一个时代好呢?
“好,咱们现在就去教授的实验室!”
两个小时后,已经是深夜了,舒茵说这个时间是最好的,时间频道是最稳定的,我没想到王嘉教授这么帅,又不是文绉绉的那种,棱角分明,一张国字到方形的脸,与我想像中的教授大不一样,他身后站着个助理,我一看差点要吐血了,他不就是吴亦凡、李敏镐、黄教主、罗伯特·帕丁森的结合体?
我悄声对舒茵说:“你天天守着这么好的资源,居然还单着?”舒茵苦笑道:“他们有他们的世界,我进不去。”
我思索了半天,才明白他们的世界就是男人与男人的世界,太可惜了,太浪费了,置天下女同胞于什么地位?
“结合体”拿了张表格,说:“表格你填一填,我们可以根据你的意向为你寻找最合适的时间频道!”我一口血差点吐出来,这声音低沉浑厚磁性十足,这声音若在你耳边说一句话,还有女人活得下去的么?
表格设计很复杂,舒茵指导我填写,什么自愿进行这个项目,什么后果自负之类的,我的背凉凉的,我对“结合体”说:“这表格的意思是我可能就有去无回了?”
“结合体”迷人地笑着说:“不一定,科学的严谨态度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又问:“去了那里,我可以碰到像你这样的小鲜肉么?”
“当然,你看这里可以选择,你可以选择千古第一美男,也可以选择……”
“竟然还有千古第一美男?哪个哪个?快让我瞧瞧?”我伸长了脖子。
“结合体”将选项拿给我看,千古第一美男,出于五胡十六国的大燕国,皇帝……
“这个好,这个好,就这个了,我就要千古第一美男!”我的口水掉了一地。
“好,这里还有不同类型的,你不再看看?”他指着下面一栏说,“你只要在这里做说明,我们就按你的意愿送你过去!”我看看那表格,无耻地想:像教授那样英武型的可以做备胎,千古第一美男是首选!
我把表格填好,擦了擦口水对舒茵说:“不如你也穿过去,咱们做伴享用美男!”
舒茵摇摇头说:“等你回来了再说。”
“等我回来?你是说也许回不来?”我有些惊慌。
“组合体”推着我走,一边说:“回不来说明你在那边玩得快活,跟你的千古第一美男难分难舍,全世界都羡慕你,你回来做什么?”
俊男如花,声音如此迷人,我没再提出异议,我被推到了一个像火箭头的仪器里,我听见自己的小心脏“怦怦怦”地跳,一声类似于汽笛长鸣的声音,我就失去了知觉……
第二章 贵人
readx;平阳郡,东临雷霍,西控河汾,南通秦蜀,北达幽并,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这一天平阳郡与平日不太一样,辰时日头未出,东边的天空已明晃晃地亮着,蹊跷的是那一大片云没有征兆地烧了起来,直烧得漫天红霞,蔚为壮观。
早起的白须老官儿坐在檐下,眯着眼睛看,红云烧得差不多了,横贯东西方向的大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多起来,仍可以看到天边红彤彤、金灿灿的,红彤彤的是云,金灿灿的是日头。
便有人问白须老官儿:“您老见识多广,您说说看,天上的云无端端烧起来,这是什么征兆儿?”
“唉——红霞万丈贵人到!有大贵人到了咱们平阳郡了!”老官儿感叹。
众人不信,摇摇头说:“去年也似今日这般,云烧了半边天,您老也说来了贵人儿,怎的就不见贵人一个影子来?”
“贵人儿?胡闹!你能随意见着的还是贵人儿?”老官儿生气,吹着白须站起来,掉头就回到自己的屋里。
众人交头结耳议论起来,对老官儿的话将信半疑,老官儿年岁大,有些来头,他历经了刘姓的前赵国、石姓的后赵国,还有冉姓的大魏国、慕容姓的大燕国,在这些不停更替的国里做过官儿,苻姓大秦国建朝时就退回故里平阳颐养天年,他自然比别人多长几分见识,然这个要来的贵人是谁呢?
平阳郡原是三晋名城,自古便是交通要道,还是个战略要地,是以平阳郡比起其他郡地位要高一些,郡里最大的贵人便是郡守了。
众人突然想起郡守,一人问道:“我恍惚听说咱们平阳郡换了郡守?来的莫不是这位贵人?”
“咱们的郡守大人早换了?”
“什么?郡守大人竟换了?何时换的?没有贴皇榜公告呀?”众人议论纷纷,自古以来,哪个郡守大人到地方入职就任,不是堂而皇之、锣鼓喧天的?皇榜还要贴上三五个月广而告之!怎么静悄悄地换了,竟没有人知晓这郡守是何方人氏、哪路神仙?
“就是去年,是了,仿佛就是去年云烧起来的那一日,老官儿也似今日说了‘有贵人来了!’”一人拍着大腿恍然。
众人充满敬意地看看老官儿家的大门,门紧闭着,而这一条东西大街市的另一头便是平阳郡的府衙了,它的黄铜大门同样是紧闭着,在那里面主持平阳郡大小事务的,是怎么样的一个贵人呢?
众人猜得没有错,平阳郡的郡守早在一年前就换了,一年前,除了平阳衙府里的人,没有人知道郡守换了,郡守大人不举行就职仪式,府衙的人也心中雪亮,也不会向外提及,这样悄悄地过了一年了。
苻姓大秦国已很稳固,偶尔街头上榜上传来太守令,有时是减赋令,有时举荐令,再有是增设私学令……百姓得了益处,也没特别探究谁是太守,反正朝代更迭很快,一会大赵国,一会大魏,一会又大燕,百姓们今日的国号和年号还没记住,明日就又换了另一个国号年号了,也就罢了,但凡有好日子过,就管不得谁做太守!
今日平阳郡人第一次对早已上任一年的太守有了兴趣,但是关于贵人的猜测不一会就散了,生计温饱比看不见摸不着的“贵人”要紧,众人散了去各自找活儿做,大街市仍旧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到了晌午,日头大得炸人的眼,挑担的、做买卖的也不吆喝了,沿街铺子的五色旗都没了动静,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突然,远远地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声音由远而近,那是多么雄壮的马才能将平阳郡的青石板大街踏得震动起来,被晌午的日头照得晕晕欲睡的百姓们瞬间有了精神头儿,没错儿,没错儿,贵人来了!听那马蹄声儿就知道那不是一般的贵人!
平阳百姓多使驴车,也有用马的,然大多数的马都身矮脚短,忽地打个响鼻,也是嘶哑的、怯怯的,那里比得上眼前这匹雪色高头大马?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雪色高头大马进了街市便慢下来,看清楚了,不止一匹马,后面还跟着匹黑色大马,同样油光闪亮,牲畜们都是通人气的,看见雄壮如斯,不自觉地都微微矮着身子,颤巍着脚,作臣服之姿。
尚有人自持去过长安天子之城,有过些见识,大着胆子去看骑马的人,只瞧上一眼,天雷地母呀,谁平生见过这样的贵人?
只见前头那匹白马上坐着位英气勃勃的少年郎,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疏眉俊目,好似天边的云一般,又高又远,叫人亲近不得,举止处还有一段天然的贵气与威压,叫人莫名地生出一段敬畏来,自然地身子就矮了下去,然这少年郎生得又太美妙了,叫人忍不住心儿扑扑地跳,舍不得挪开眼睛,又无法直视,只得偷偷拿眼角去打量,那少年郎眸光一闪,矮在地下的那些粗鄙的汉子妇人们,不觉得就酥了半边身子,恨不得那眸光就停在自己的身上不动了!
妇人们倒没觉得怎么,然地下的那些个汉子们却纳闷了:如此控不住的情状多半是瞧见年轻美貌的小娘子之时,才会如此神魂颠倒,这……这……明明是一位郎哥儿呀!怎么能便酥了半边身子?
正纳闷间,那白马郎哥儿已没了影子,后面的黑马儿上又有一位,着一件白色大袍,年龄还更小一些,同样的唇红齿白,高贵逼人,叫人恍惚,这一日内来了两位贵人儿,这容貌、风姿、气派,平阳郡就找不第二个来了。众人这样想着,两匹马儿就过去,大伙尤在震惊、迷糊、酥软中还没缓过劲儿来,便又看到一辆又一辆的青鸾车从眼前经过,统共有十二辆之多。
这青鸾车实在是华美气派,亮瞎人的眼,不看别的,只看悬在车驾门帘子前的丝绦就足够了,那丝绦结的是什么式样呀?一条条搅在空气里活灵活现的,那丝绦是葱色的,怎么样的葱色呀,生气勃勃的,比得过任何春色,在平阳郡,便是最有钱最富贵的徐大善人家的那辆金碧辉煌的车驾,跟眼前这十几辆车驾一比,就似是哪个农村破落户里出来的那般儿,浓装艳抹,俗艳得没档次。
这些青鸾车驾都是四匹高头大马拉着,随了马蹄声声,车驾旁边的帘子一动一动的,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偶尔有风吹过来,一阵阵香风如熏,叫人陶醉,拿眼睛看进去,偏偏那是上好的湘竹编的窗帘子,风儿轻狂,扑打开一条缝,叫你觉得眼前一亮,便又闭合起来,看不清楚具体的人,只觉得帘子里翠红柳绿,一团团糊了人的眼,想那车里坐的应该是妙龄美貌的女子。
众人怔忡之间,十几辆车就过去了,一会就消失在众人的面前,只空气间还纠缠着那车里停留下来的香风馨美,仿佛大梦一场。
恍惚之后,众人的脑子突然泛活起来,相互间问询着:“那比小娘子还美的哥儿俩是谁,这些车驾里的团红粉绿又都是谁,他们去往哪里?”
不一会,便消息传出来了,这些人和车驾都到了最东那头的郡守府里,这时,众人才突然被点醒了一般,皆想着一个问题:郡守是什么人?那样的人,那样的车居然都送到郡守府里?可见郡守大人不一般,非常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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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娈童
readx;平阳的郡守到底是甚么人?一黑一白马上的两个贵人又是甚么人?
街头巷尾、酒肆楼坊迅速聚拢了好奇的人众,相互问询着,等待有人能解答这两个问题。
终于,夕阳摇摇欲坠了,众人才从往来于长安与平阳郡之间做买卖的商贩那里,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商贩怀里揣着众人不知道的秘密,有些得意地坐在酒肆的圆桌上,有滋有味地呷了一小口酒,环看四周密密匝匝围过来的人,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你们想知道咱们平阳郡的郡守是何人?嘿嘿——大家只听这一首诗便知道了:‘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什么雌呀雄呀的,说凤凰呢?”
“快别背诗了,是何意思?别卖关子了,您快说!”
商贩摸摸两撇短胡髯,笑道:“正是呢,说的正是凤凰呢!这雌的呢,是原来大燕国的清河公主,这清河公主呀,啧啧啧……长得那是闭月羞花,天上有地上无……”
“您别说瞎话了,您真瞧见了那公主?天上有地上无?怎的清河公主不是人,敢情是仙女呢!”
商贩一拍大腿道:“就是,清河公主能用仙女形容,大燕国被咱们天王陛下灭了,皇室宗亲全都迁到长安来,清河公主自然也跟着来了,不巧叫咱们天王看见,得,这哪里是公主,明明是天上仙女,不能留到民间,便把公主请到紫宫来了。”
众人猛点头,口水流了一地,当王当侯就是好呀,仙女都能请到自己宫里来。
“雌的是清河公主,那雄的呢?不是一雌一雄飞进紫宫吗?雄的是谁?”一人问道。
“雄的呀?”商贩神秘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雄的就是清何公主的弟弟,是故燕国的中山王爷、大司马慕容冲!”
“啊?!”众人大吃一惊,又隐隐觉得似乎是合理的。
“那……这雄的……这慕容冲跟今日来的两位贵人有什么关系?”
“今日来的一位是故燕的济北王慕容泓,是慕容冲的哥哥,还有一位是他的堂弟慕容盛!”
“怪不得,怪不得,这两人的容貌呀,比小娘子还美,这慕容冲比之……”
“天王把慕容冲和她姐姐一起请到了紫宫共享荣华富贵,你们说比之怎么样,自然是要胜好几筹才行!”商贩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众人半晌没了言语,今日所见已是平生所未见过的,实在想像不出还有比今日这两位更美貌绮丽的男子,众人在头脑里极尽之描摩都得不出一个相应的画面来,不觉得痴了。
“您方才说‘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都入了紫宫了,跟咱们平阳郡太守有什么关系?”一人问道,众人才想起还有一个问题。
商贩看着众人眼巴巴瞧着他,求知若渴,四周望望,将声音压得最低道:“那只雄的,在紫宫呆了三年,一年前飞出了紫宫,飞到了咱们平阳来了,就是咱们平守郡的郡守大人……这不,一年过去了,天王陛下还舍不得,便遣了那只雄的哥哥、弟弟来,还有一车车各色玩的、赏的、用的,怕他没有服侍,还送来宫女奴仆……”
酒肆里瞬间便安静下来,商贩低得不能再低的话语在众人的耳边扑打来扑打去:他们的太守,新进一年的郡守大人,居然是大秦国天王陛下胯下的一个美貌异常的娈童!
酒肆的门帘突然翻了一下身子,将最后一道光线送进来,门外的平阳郡就坠入到黑暗之中了。
第二日,几乎所有的平阳郡人都知道了,他们的新太守,来自大秦长安宫里,是大秦天王苻坚的贴身近侍,最得天王爱宠的禁娈肉童,他的名字叫慕容冲!
于是乎,平阳人再走在这条东西贯通的大街上时,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东的尽头那座安静异常的府第,那里面,藏着一位有着惊人美貌的爱宠,他的哥哥和弟弟已是俊俏美妙到了天上,比他们更美貌的郡守大人该是怎么样的风华绝代?
想像不出来,余兴未了,愈是带引得心痒痒的,有读书人好事的,翻出一道诗来读:娈童娇丽质,践董复超瑕。羽帐晨香满,珠帘夕漏赊;翠被含鸳色,雕床镂象牙。
妙年同小史,姝貌比朝霞;袖裁连壁锦,床织细种花。揽裤轻红出,回头双鬓斜;
懒眼时含笑,玉手乍攀花。怀情非后钓,密爱似前车,定使燕姬妒,弥令郑女嗟。
读完就痴了,能使燕姬妒忌,让郑女嗟叹的那一个,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再说一白一黑两匹马领着十几辆青鸾车到了最东头的郡守府第,郡守府里早已有人收到通报,平日紧闭的府门打开了,迎接天王派来的使臣,十几辆金鸾车也停下来,就有十几个衙府里的兵士守在前面,跟着来的人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骑白马的慕容泓皱着眉头看看低矮的府门,府门上的大铜锁锈迹斑斑,看上去寒酸极了,府门的两边站着几个年长的奴仆,低眉顺眼,面白无须,都不几分眼熟,原来都间从燕宫带过来的老宦人。
站在中间的是一个妙龄男子,身量欣长,玉树临风,他披着玄色大袍,两个手笼在袖里,头上却戴着白纱帽子,看不清眉目,但是就是这般,但觉得世间所有统统都消失了,就只有他一个人,便是那锈迹斑斑的大铜锁都可以忽略不见了。
慕容泓和慕容盛跳下马,那男子笼着的两只手从笼袖里露出,又长又纤细雪白,然分明又不是女子的手,有力度的张驰与伸展。
“泓哥哥!”声音是低沉的,类似于瑟瑟里的低音,带了“嗡嗡”的回响,又美妙又动听,令人心不由地一颤,有种酒熏的酥麻感。
“七弟!”慕容泓的声音清亮而冷淡,轻轻地挣脱慕容冲的手指。
“七哥!”慕容盛张开手臂热情拥抱着慕容冲,“好久不见了,盛弟很是想念,你为什么戴着纱帽?”
“盛弟,六哥,请……”慕容盛的热情令慕容冲不太习惯,他不动声色地脱离慕容盛的热情,过分亲昵叫他尴尬,他有一种想吐的感觉,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雪色的手指只在空气里待了一瞬间,就被他又拢进笼袖里,玄色的大袍,雪白的纱帽,慕容冲即藏身在遮掩之中。
“慕容公子——”一个尖细的声音自后面响起,慕容冲一怔,他太熟悉这声音了,他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来,一揖在手,低声道:“侍郎大人,您……也来了,辛苦了!”
“为了慕容公子,辛苦是应该的!”那个被叫做侍郎大人的宦人四十岁左右,面上一团和气,笑容可掬,只是笑容绽放得太甜腻,多看一眼,同样有作呕的感觉,慕容冲仍做了个请的动作,不再言语。
几辆青辇车上的侍女陆续走下车,皆十四五岁花样的容貌,竟多达十六个,看走姿、举止,都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宫人。
慕容冲站在慕容泓和慕容盛中间,不知为何,一声笑从白色纱帽里传出来,笑声很轻,但是很冷,那十六名宫人皆听到了,挑在心尖处,不觉得心内一寒。
三人并行走过一小段甬道,进入狭长的正堂,便是白日里,正堂也要点着烛火,非常昏暗,慕容泓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跨过一道门进了内堂,慕容冲方将纱帽取下来,三个少年郎君大概是一般年龄,俱欣长瑰丽,不同的是,慕容冲站在那里,原先昏暗低矮的内堂,猛然间便亮了,他的眉角向上挑开,似一只凤凰展开七色翅膀振翅欲飞,尤其是脸上两团粉红薄薄地向上泅开,与眼睛里的清澈辉映,看了叫人的心无端地就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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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锦袍
readx;“一年不见,七弟并未曾有变,还是这般美,难怪苻坚……陛下心里还舍不得,只说怕你独自一人在平阳想亲人,特地吩咐我与盛弟前来探望你……”慕容泓说着,嘴角里含着一丝嘲弄。
慕容冲的身子晃了一下,慕容盛连忙扶住他,唤了一声:“七哥……”他的声音带了怜悯之意,然怜悯比嘲弄更是伤人,慕容冲使劲推了他一把,面上两团薄薄的粉红瞬间转为苍白,只剩下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闪着委屈、悲愤及痛苦,似暗夜里的鬼火。三兄弟突然僵立不动了,尴尬窜出来,咬中他们的哑穴,只有沉默。
所幸一人打破这尴尬,有人小步跑进来,口宣:“传天王口谕——”
慕容冲一看,正是方才那个侍郎陈遐,他是大秦天王陛下的近侍,苻坚将他也派来了,可足见重视的程度,三兄弟忙跪下来接旨,慕容冲垂下眼睑,面上现出恭敬,端跪在地上俯耳听宣,陈遐宣的是苻坚的口谕:“凤凰儿信上说离开家人一年有余,思亲心切,朕怜其孤独,特准慕容泓、盛前往探望,兄弟们好好叙旧,以慰思家之情!”
陈暇将旨宣完,又说:“陛下还有密旨,请慕容公子单独听宣!”
慕容泓、盛相互看了一眼,退出内堂,陈遐低声说:“凤凰儿既去,朕甚是挂念,平阳郡偏远,物资乏匮,比不得长安宫中,恐凤凰儿有不堪,着陈遐带上凤凰儿喜欢的玩物珍宝并十六名侍女送过去,这件锦袍是朕平日所穿,赠与凤凰,愿锦袍相伴,见锦袍便如见朕一般,盼重逢之日共叙黄昏!”
陈遐转身从小黄门手上拿过一色靛青色的锦袍,抖开披在慕容冲的身上,慕容冲身子一颤,锦袍又软又滑,竟滑落地上,陈遐一怔,看看慕容冲微微发颤的身子,长叹一声道:“陛下也知道公子怨恨于他,怎奈民间有传言说公子天相异常,慧星不散,预兆十年后公子将不利于秦国,众臣纷纷上奏,陛下也是百般无奈,方将公子暂时放出宫去,待时机成熟,你与陛下还会有相会的时候!”
慕容冲一听这话,手撑不住身子,整个摊倒在地上,陈遐猜测眼前这个瑰丽无比的公子离开天王的宠爱后,住进这么低矮的府第,两相差别太大,所以无法接受,他忙将慕容冲扶坐起,又把锦袍拾起来,重新又披在慕容冲的身上,慕容冲猛地又一挺身子,锦袍再一次滑落在地上,他抬头定定看着陈遐,陈遐吃了一惊,慕容冲那双世上少有的清亮眼眸里竟是血红一片,他忙将慕容冲从地上扶起道:“慕容公子心里难过,公子在秦宫里得到陛下天大的恩宠,其他夫人都给比下去了,自然便有人眼红,天王说了公子只需再等等,有机会便把你接回宫里!你不要再难过了,公子给天王的信上说在异乡想念亲人,陛下此次指派泓、盛过来,说让你们哥仨好好聊聊,唉……就好好聊聊罢!”
陈遐一声叹息出了内堂,把在外面守候的慕容泓、盛叫了进去。
慕容泓、盛才走进堂厅,便看见慕容冲血红着眼睛,把身上的锦袍扯将下来就撕,这锦袍是上好的云锦所制,哪里能一撕便裂开,他那阴柔似玉的脸庞腾起一团团红霞,想是气到了极点。
慕容盛急步上前,一把抓住锦袍,低声叫:“七哥,不可!万万不可!”
慕容冲狠狠咬着牙,恨恨道:“他他他……阴魂不散,就是放我出宫还想控制我,我便是死了也……”
“你不能死,前面三年,你在陛下身边都没有死,现在更不能死,皇上让我来告诉你,你走了后,四姐姐在宫里的日子不太好过了,咱们慕容家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嘱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慕容泓淡淡地说,嘴角边含着一丝冷笑。
慕容冲的身子一软,滑到地上,慕容盛一把抱住说:“冲哥,我知道你难受,最难受的时刻都过去了,咱们现在不能死,非但不能死,还要好好活着!”
“……还要时时记得写信去给天王,让他对你念念不忘才好,记得与他礼尚往来!只有这样,咱们慕容家才能安全,咱们恢复大燕才有希望。”慕容泓嘴角里的冷笑加重。
“对对对,正是如此,须知那个王猛王丞相天天盯着咱们,要置我们慕容家于死地呢!我父亲也是如此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只要能忍,便能看到希望!皇上在我临走前特地交待我,要你无论如何都不可意气用事!”慕容盛忙补充说。
慕容盛的父亲是慕容垂,是慕容冲的叔叔,现在是大秦国的冠军将军,说来这是燕国一段伤心史,慕容垂是位才华卓越的大将,十三岁便在征战高丽句之时,立下赫赫战功,是位少年天才将军,(此事在我的另一文《烽火自妖娆》一文有讲叙,后来战功卓绝,功高盖主,被可足浑太后嫉恨,与大臣设计陷害,慕容垂只能逃离燕国,投奔了大秦,结果与大秦联手,亲手结束了大燕国。)
两位兄弟的话令慕容冲脸上的红潮褪去,一瞬间又变得异常苍白,苍白得要幻化入空气里,然那一张脸显得更加绝世卓绝,与众不同。他知道慕容泓、盛口里的皇上并不是大秦国的天王苻坚,而是被大秦所灭燕国的废帝慕容暐,大燕的废帝正在大秦国的繁盛里苟活着,大燕国四万的鲜卑人从邺城迁到长安城来,屈辱地活在苻坚的淫威下,包括他慕容冲。
还有他的姐姐清河公主,成为灭国敌人的小夫人,而他,曾经大燕国的中山王、大司马,一个堂堂男子成为苻坚胯下娈童,三年来,他数度想过死,但是整个慕容家族,整个鲜卑大燕都不允许他死!
死!死!死!初知道自己成为苻坚的娈童时,他想得最多的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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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死什么死?世上这么多美妙的男人都没受过,死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苻坚也不错呀,多雄壮的男人,慕容冲,你把你当成我,我本来就是女子,这样想你会好受些!”曾经那个魂寄在他身体里的凤奴是这样对他说的。
“贱人!你这个贱人,你永远都不是我!我宁愿死,也决不服侍他!”他是这样对凤奴说的。
“贱人?你叫我贱人,贱人好呀,人贱人爱,花见花开,车见了爆轮胎!而且人至贱则无敌!做贱人很好呀!”凤奴轻快地说,丝毫没受到打击。
慕容冲气得跳起脚来,如果凤奴就在他的对面,他定然一个重重的勾拳打将过去了,打得她皮开肉绽才好!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魂灵,硬是寄住在他的身体里,霸占他的身体,他若是打她,就等于打他自己。她不能打,若是骂她,她也不介意,就算是骂她是个贱人,她依然开开心心地说一大堆慕容冲听也听不懂,听得懂也不能理解的话
为什么会人贱人爱?为什么人至贱则无敌?无耻下贱倒成了优点了?
慕容冲不能打她,只能板正脸来,义正辞严地批驳她:“你是贱人,当然觉得人贱人爱,为何人贱人爱?自古以来贱人都被口诛笔伐,不得好死,何以见得人贱人爱!可笑之极!荒唐之至!”
凤奴听了,“哇哇哇”大笑起来,边笑边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哎哟,你不懂的?我就说个例子给你听吧,你的哥哥不是大燕皇帝?他投降了没有错,可是把自己的妹妹送到宫里给苻坚当小老婆算不算不要脸?送了妹妹还不够,还把你……一个美貌的弟弟也送到宫里当小老婆,是不是不要脸到极点?可是他用不要脸保全了性命,还封了侯爷,这就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反正已经没有脸了,干嘛还动不动就说死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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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要写《凤凰在笯》
readx;凤凰就是千古第一美男皇帝慕容冲,小名凤凰。写完《烽火》后,本来要写一篇现代文,但不知为何,对五胡十六国是意犹未尽的,于是翻翻历史,还是再写写吧。
这文写了二十万字了,每天在公交车来回三个小时,躲在最后的车身上,字从指头流出来,很舒服的感觉,行程变得很短,所有的辛苦、痛苦都烟消云散!
第五章 凤奴
readx;慕容冲气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却挡不住凤奴无情地嘲笑声:“算了,算了,别生气啦,其实又不是你当小老婆啦,是我当好不好,跟苻坚睡觉的是我,你别瞪眼,不过你长得这么好看,眼也瞪得**,哎约,不对呀,教授一定弄错了,不应该把我的魂寄在你身上,魂寄在你身上真是太亏了,看得到竟泡不到了!”
“泡不到?什么泡不到?”慕容冲生恨自己,如此情状还是没弄懂凤奴想说什么。
“挖卡卡卡……笑死偶……‘泡’就是……叫你爱上我跟我睡觉,就像晚上我跟坚头睡觉**那般恩恩爱爱,亲亲热热,**之极……”凤奴用的是慕容冲的身子,但是她说这话时,真的是动情了,慕容冲竟控制不住,他看见自己眼眼神妩媚妖娆就如妖精一般。
“你你你……住嘴!”慕容冲只能结结巴巴地说,“我堂堂男儿之身,竟然被你用来跟……做污秽之事……”
“什么?你错了,不是我利用你,谁叫你长得这么好看,千古第一美男子!帅葛格,大帅葛格——你这模样要迷死人的,简直是男女老少通杀,所以坚头才会迷上你,他要我就是要你,他消魂的是你的身子,只不过……唉……那消魂的感受真是……真是太tm地爽了!我真想……”
凤奴的话没说完,慕容冲猛力一头向案桌撞去,如此奇耻大辱,他真的是抱了必死的心,撞得很重,凤奴感觉到痛的时候勉强用念力移动慕容冲的头,这才将慕容冲的力道移开一点,没有将头颅撞碎,但是额头起一个大包,先是青的,慢慢地肿起来。
凤奴骂道:“真tm痛呀!你下次要死,要等我没感觉的时候,白天,白天你再死!你堂堂男子汉,只不过被一个男人……这点委屈都受不了,那就去死吧!你就是死了,身后照样是有一群人在史书上写:大燕国的中山王慕容冲曾经是大秦国苻坚胯下的玩物!”
“你你你……住嘴!”慕容冲已经没有力气了,哀哀地趴在案桌上。
“我就是住嘴,你能改变事实,改变历史吗?其实多大的事,坚头……陛虽然并不是很帅,但是特别man,man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很男人,很健壮,妈呀!八块腹肌,我们那个朝代男人流行man练腹肌,我喜欢!当然,我更喜欢你,帅锅锅——虽然我错寄在你身上,但是我可以精神上爱你,嘿嘿,你关上你的思想,不要想你被陛下……就不会痛苦了!我如果是你,就乖乖地向你的天王陛下献媚邀宠,留得有用之身,说不定能把你的屈辱洗干净呢,你知不知道历史都是胜利的人写的,如果你胜利了,你就有能力把这一段在史书上抹去。”
“你是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慕容冲忘记痛,抬头问。
“对滴,就是这个意思,其实你现在就是精神痛苦一点,咬咬牙就过去了,你可以委曲求全,留着有用之身,说不定你以后能够成为改写历史的人!嘿嘿……我也跟着光荣一下,不亏我白白穿过来嘛!系不系——帅葛格——”
虽然慕容冲不太知道“帅葛格”的意思,但“委曲求全,留着有用之身,要成为改写历史的人”这句话慕容冲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三年来慕容冲吞咽着刻骨的恨,眼睁睁地看着凤奴用他的身子,在苻坚的身下成泥成仙,他看见苻坚那颗硕大无比的头颅在他的身子里钻来钻去,他便想像着有一日,要把这个人踩在脚下!
思及至此,慕容冲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仿佛成了帛布,慕容盛忙伸出手来扶住他,低声说:“冲哥哥,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慕容冲微合着眼睛,虚虚地点点头,尽管心底难受得很,但毕竟不会再在苻坚的身下受虐承欢,也不用梗着心肝、装出笑脸拿些虚情假意哄他开心高兴,如果自己委屈一点能让苻坚对慕容家族另眼相看,善待自己的族人没有什么不好!
吞下这口气吧!总有一天,他慕容冲一定要让苻坚这个王八蛋承受他所遭过的痛苦和屈辱,让他亲离子散,忍受钻心之痛!
看慕容冲默默不再说话,慕容泓把地上的锦袍拿起来,披在慕容冲身上,慕容盛从笼袖里取出一方粉红的帕子,他把帕子打来,里面有一束乌亮的黑发,说:“这是母亲给的,她说若是陛下有礼物送给你,你就一定要还礼于他,等会你把这帕子给了陈遐,叫他带给苻坚,只说这是你的发丝,发丝发丝有‘思’之意,陛下以为你思念他,他会欢喜的!”
慕容冲晃了一下身子后退一步,眼神猛然变得阴鸷可怕,慕容盛没看见他的神情,仍然将帕子递给他。
只过了一会,慕容冲又咽下一口浊气,缓缓伸出手去,把粉色帕子取过来捏在手上,慕容盛很满意,抱着他的肩膀说:“冲哥哥,你走后,我母亲说琳儿姐姐在秦宫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若咱们慕容家没有人能引起陛下的关注,只怕王猛要对我们慕容一族下手——王猛一直在寻找机会,你再忍耐些时日!”
慕容冲点点头,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慕容家族的生死存亡,只当自己已经死了,用他的身躯拯救这破败的家族罢!
慕容盛又说:“我爹说:只等王猛那老家伙一死,苻坚那厮便会没了主心骨和眼线,我们慕容氏成事就容易多了!冲哥哥,苻坚给你的那些宫女,你小心着用,我怀疑是陛下安排她们来监视你的!”
慕容冲点点头,他披着苻坚赠的锦袍走了出去,陈遐在外堂等着,慕容冲将手帕递过去,低声道:“告诉陛下,袖裁连壁锦,床织细种花。回头发丝斜,竟相告语迟……就说凰儿思念陛下,竟夜不成眠,只盼着陛下一切安好,只盼重逢之日。”
陈遐欢欢喜喜接过手帕道:“这回可好了,奴才得了这帕子正好回去复命了,陛下原还担心慕容公子到了平阳当太守,就将他忘了,特意吩咐陈遐,叫公子赠一件平日里常穿的锦袍给他,以慰相思之情。”
慕容冲进了寝室,取出一件在秦宫常穿的粉红色锦袍取了来,他把锦袍交与陈遐,说:“我心如盘石坚不可摧,凤凰儿会在平阳日日为陛下祈祷,只盼着陛下莫要把凤凰儿忘记了,但望陛下珍重,也盼着我的姐姐能在秦宫珍重,我走了之后,不要叫人欺负她!”
陈遐拿了两件东西,欢喜告辞而去,慕容盛临走前,向慕容冲点点头,伸出指头再指指心,然后再指向慕容冲。
慕容冲微合着眼睛,转身走进内堂,把苻坚所赐的锦袍脱下来掷于地上,拿脚在上面狠狠地踩了几下,他褐色的眼睛转动几下,瞬间变成血红色,他身子笔直走进他的寝间,从墙上取下他的宝剑,提着就向外面走去。
长史在外堂等候之时已然忐忑不安,待看到陈遐欢喜地走了,忙奔进内堂,没看到慕容冲的身影,便奔向慕容冲的寝间,看慕容冲脸色白得得似帛片,眼睛却是血红的,长长的眉角挑得似一把剑,不对,他手上果真提着一把剑,正从侧门出去,他暗叫一声不好,就跟了上去。
慕容冲身板挺直,两只手臂微微向外张开,身子已不会弯曲,想见他的心跟身子已膨胀到极点,愤恨到了极点,根本无法控制了。长史快步跟着,又极力与慕容冲保持着一剑的距离,他的凰哥儿现在要吃人了,他要吃的第一个人是谁,看慕容冲走的方向,难道是她?
第六章 侍女
readx;果然没错,拐了两所房堂,便到了一处靠墙的屋院里,慕容冲目露凶光,挺了挺剑一脚跨了进去,过了小院直奔进屋里。
屋里宽敞明亮,站着四名中年奴妇,打扮得很体面大方,其中一个面色慈和的奴妇正抱着个一、两岁大的小孩儿,在逗着她玩,小孩儿一脸是笑,手脚并用,“咯咯咯”地乐着,一屋子的乐融融的,慕容冲裹挟着一股杀气,提剑走进来,四个奴妇带着欢意的笑容僵在脸上,呆呆的,那原先的笑意扯开了,在脸上成了两三道横纹,有些惊恐、狰狞的意味。
慕容冲将剑又提高了一分,步子僵直地走上来,他的脸上只有两种颜色,极度的苍白与眉毛睫毛上的浓黑,黑与白步步逼上前来,杀气现在他的脸上,抱孩子的奴妇紧紧抱着孩子,一步一步向后退,退到墙角已无路可退了。
慕容冲站在孩子三尺远的地方,将宝剑抬到自己脖子和脸颊之间,宝剑带了寒光向孩子的眼睛闪去,孩子将视线从奴妇的身上转到慕容冲的脸上,刚刚触及,她便“咯咯——”地笑起来,原来放在奴妇脸上的两只藕一般的粉嫩小手向慕容冲招展开来,口里含糊不清地叫:“大……大……大……泡泡……”
长史心一酸,这孩子喜欢跟着大人学舌说话了,“抱抱”说不清,常常含着舌头变成了“泡泡”,慕容冲从未抱过他,倒是长史是每天都过来瞧一瞧,瞧着瞧着使喜爱上这孩子,不免忍不住就要抱一抱,这孩子人来熟,便冲着你“咯咯咯”地笑,她的笑容明亮灿烂得就像世间永远都是阳光似的。
长史紧走几步,把孩子抱到自己的怀里,弓着身子哈着腰对慕容冲道:“才多大的孩子,小奴儿什么都不知道,杀了也没意思,凰哥儿,你说是不是?”
孩子在长史的怀里“咯咯咯”又笑开了,还伸手去够长史的脸,又转头对慕容冲呀呀地说话,众人听不懂她说什么,只见她不光是说着,还手舞足蹈,两条腿兴奋地蹬呀蹬的,突然她的身子向着慕容冲一扑,她扑得太突然,长史根本抱不住,眼睁睁看着小奴儿向慕容冲的剑端扑过去。
慕容冲没拿剑的另一只手下意识一捞,将小奴儿抱住揽在怀里,长史吓出一身冷汗。小奴儿肉嘟嘟的手环抱着慕容冲的胳膊,抬着眼睛向慕容冲叫了一句:“帅——帅葛格——”
她从来没有吐过这么清晰的声音,众人没听懂,慕容冲一愣,低头看小奴儿,小奴儿张口咿呀呀笑,又叫了一声:“大帅葛格!”
“凤奴!”慕容冲脱口而出,“凤奴?凤奴!”
回答他的是小奴儿一顿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长史忙上前把小奴儿抱在怀里,笑道:“凤奴?这名儿好,原先叫小奴儿太小气了,你看呀皇哥儿,你小字凤皇,咱们叫你皇哥儿,这孩子叫凤奴,不是正正好叫她借了爷的福气么?”
慕容冲端着剑的手垂下来,原来僵直的腰板也松下来,这样他整个人都垮下来,那件玄色大袍就搭拉了下来,他的气泄下来了,他转身向门边走,一边走一边说:“凤奴,她是凤奴,就凤奴吧……宫里来的,都来服侍她,叫她好……好好的……一定要好好地长大!好好……好好地……”
几个“好”字出来,慕容冲仿佛就虚脱了,他挂在门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长史忙把孩子交给奴妇,扶住慕容冲,慕容冲全身倚在长史的身上,就像一件没有生气的袍子。
长史扶着慕容冲,回头对为首的奴妇、小奴儿的乳母说:“乞伏嫂,外堂有宫里送来的十六名侍婢,爷说全遣了来服侍小姐,你得了空便把人领了来。”说毕搀着慕容冲向他的小院走去,趁他失神落魄之际,悄悄儿把剑取下来丢进草丛里。
踉跄间好容易进了寝间,刚要坐下,慕容冲却抱住长史,大滴的眼泪从苍白的脸上滚下来,声音如泣如诉:“长史,长史呀……我活不下去了,我活着便是个笑柄,有何意思?罢了……罢了……”
长史把慕容冲扶坐在软榻上,低下身子安慰道:“凰哥儿,快别说这个话,秦宫三年多难呀,你不也都熬过来了?所幸你已远离秦宫,正是一方太守,您是平阳郡的郡府大人,山高皇帝远,再不会整日受那人的气了,一年就这么一次,忍一忍吧!凰哥儿如果还是觉得恨,便把恨揣好,等凰哥儿羽翼丰满了,自然就有力量了!”
长史一招手,门边守着的几个老奴走进来了,长史低声说:“你们叫厨房给爷做些他爱吃的菜,再温一壶酒,好生服侍着!”
慕容冲猛然抬起头来,一扫方才的悲愤,森然说:“秦宫里送来的那些侍女,长史,你给我好好查查,看看谁是口舌,你给我拔了,一个不留!”
长史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凰哥儿,那些侍女都是宫里派来的,哪里能拔了就拔了?若真是宫里的口舌,贸然拔了就惊动了上头,咱们要慢慢儿来!”
慕容冲昂头一笑,说:“长史,你不是教我把恨揣好,我明白了,恨用好了会成为一种力量,口舌用好了,也会是一种力量呢!”
长史一拍大腿,叹道:“咱们凰哥儿真是聪明之极,奴才怎么没想到呢?奴才这就去处置这些侍女!”
长史走出寝间,又回身看看,略想了一下,慕容冲的小院里没有婢女,原先跟过来的乳母、婢女都服侍凤奴去了,都是些老仆在寝间周转服侍,整天与花朵一般的慕容冲放在一起,实在是大刹风景、有碍瞻光,慕容冲需要一些年轻美貌、训练有素的侍女来服侍。
长史向外堂走去,十八个宫女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站着,谦卑有礼、训练有素,且个个皆面容娇好,体态婀娜。长史细细观察了一番,才上前问:“你们皆来自宫中,举止自与别处来的不同,来了郡守府里,自然有好的去处,你们若尽心服侍,亦是前途无量的,你们——有谁在御前侍奉过?”
两位侍女着犹豫站了出来,一人行了一礼说:“奴婢名团扇,曾在御前执扇!”长史看她,体态圆润,丰盈可人,是上等之姿。
另一人说:“奴婢名亦妍,曾在御前执酒!”此女倒是修长纤瘦,清丽秀气,亦是上乘之姿。
长史看这两人娇妍貌好,见之难忘,疑惑道:“我也常在御前行走,怎么看你们面生,你们是何时在御前侍奉?”
两女道:“我二人只在御前侍奉了一年,之前在太后宫中做事!”
长史叹道:“这也难怪,一年前我也在秦宫中,看两位姐姐面生,只道是老糊涂了记不住呢,原来是这样。”
长史请她们站到一边等候,又向其他侍女道:“郡府大人来平阳郡一年,只带了些老仆老妇,像我这般的算是年轻的了,府里老仆多,暮气沉沉的,郡府大人正是青春好年华,尚未娶妻,有心寻几个可人意的近前侍候,若是得了大人的欢心恩宠,日后大有可为,若是生个一儿半女的,便是堂堂如夫人,虽然比不得正室夫人,但比起为奴为婢,自然是风光无限,你们当中若有人愿意的,可近前一步!”
只静了一会,便见两名宫人跨步上前,长史着意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面色白晰,长得颇秀丽,动作轻捷,名叫连碧,又一人看上去安静沉稳,进退有度,长相亦是秀美,名叫绮绿。
第七章 血迹
readx;长史非常满意,叫团扇、亦妍、连碧、绮绿四位婢女站在一起,又点了四个看上去老成持重的分到小凤奴的梨白院,余下的按自己原先所在宫室所做的事,两两分到了各个居所,各司其职,太守府第本来就不大,加起来统共只有五六个小院,这一下来了十八个年轻貌美的婢女,府院一下子便显出生气盎然,走到哪个小院,都能听到清脆悦耳的女声,看到窈窕轻盈的身影,真是赏心悦目!
长史领着姑娘们转了一圈下来,小主子慕容冲真是承了天恩呀,天王陛下虽然狠下心来送他到平阳郡来,到底舍不得他,心心念念记挂着他,以前慕容冲在秦宫时,独个儿住在华锦殿中,有几十个宦人、侍女服侍着,皇后娘娘的配备也不过如何而已,现在慕容冲离开秦宫,陛下还生怕他受苦,送过来的宫人都是各有其用,茶点、针线、厨娘……一应俱全,但这十六位侍女中,有多少是陛下的眼线,又有多少是王猛的眼线呢,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想来,长史的心便不得安宁了,他找来长盛,耳语一番,长盛与他一起在燕宫服侍慕容冲,算起来慕容冲都是他们俩陪着长大的。
到府里转了一圈,侍女们都安置好了,菜已做好,酒也温好了,长史叫老仆们退下,吩咐团扇、亦妍、连碧、绮绿四人端着酒菜进了慕容冲的寝间。
慕容冲已然平静下来,松着身子斜倚在榻间的软枕上,软枕是用蜀锦制成的,丝丝缕缕的纹路映着烛火闪着柔软的光,衬出慕容冲眉目的浓黑如画,颊间升上一团淡淡的粉红,侍女们本是低头进来的,然一跨入室内,便觉得眼前一亮,不由地抬头追寻那亮处,便看到一妙人儿,说他是妙人儿,又分明是个棱角分明的男儿身,只是怎么会有这般美妙绮丽的男子?
走在前头的团扇一呆,不由得脚下一顿,停住不动,后面紧跟着的亦妍一时收不住脚,傻傻地一头撞上来,于是连碧也撞上去……四人连环撞在一块,口里发出惊慌的娇呼,她们入宫后是经过特别训练才能进到宫殿里服侍主子们的,发生这样的碰撞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在宫里是那是必要罚的。
慕容冲眼角掠过,嘴角略略向上一挑,似笑非笑,四位婢女看来,便似大朵大朵的日光撒了进来,原本略为黯淡的内室,略为陈旧的陈列器具一下子便点亮了,四位侍女连慌张都忘记了,呆呆地看着他,这世间竟有这么美好美貌的少年郎哥儿,若是得以近身服侍他,便是明日死了又如何?
慕容冲略坐直了身子,眸光引到后面跟着的长史身上道:“怎么?这便是宫里送来的奴婢?”
长史忙趋上前道:“我在外面问了,这几个都在宫里正经服侍过主子,有两个还在御前服侍过,方才看见爷,实在太紧张了!你们几个,爷虽然生得好看,但也不能光看爷忘记了怎么走路,在宫里若如此,你们不止是要罚奉禄了罢?”
四人一看,吓得魂都没有了,忙伏地跪下叩头领罪。
“喔?在御前服侍过?”慕容冲坐直了身子,目光清冷,在四名奴婢的脸上一一略过,道:“长史,算了,这里不是宫里,不用这么守着规矩,真不愧是宫里来的,颜色还不错,我今日高兴,你们不若过来陪我喝酒!”
两人将菜布好,一人跪坐在小几前倒酒,一人抢过酒盏说:“奴婢团扇,得幸侍候爷,奴婢先自饮一杯,爷请随意!”说罢昂头一饮而尽,饮完后将酒盏向下,脸颊便飞起两片桃红,眼波流动,含情脉脉看着慕容冲。
慕容冲斜目看她说:“好酒量!”说毕拍拍自己的大腿,下巴微微动了一下,那位侍女便明白了,她提着裙子款款地上了台阶,将酒盏倒满,送到慕容冲的唇边,慕容冲一口喝下,一把扯过那侍女,将她拉到怀里,取过她手上的酒壶,将酒倒进她的口里,一边向其余三位发出指令:“你们,都上来!”
长史一看,慕容冲这么快就进入角色里,自己在这里倒是多余的了,于是默默地退下去,凰哥儿已十六岁了,早到了婚配的年龄,他的哥哥弟弟们十五岁便把夫人娶回家了,孩子都有了,只有慕容冲不能如正常人那般生活,过去三年,因他雌雄莫辨的绝世容貌,他被大秦天王苻坚掳进秦宫霸占着,宠爱着,他所得到的恩宠到了天上,过着表面上极其风光的日子,慕容一家虽是降臣,却在大秦国封侯封官,慕容冲却不得不将自己的身子放得最低,如妇人一般强颜欢笑,却在不被人知的后面与耻辱作挣扎,以至于他终于被苻坚放出宫,到了平阳郡一年了,仍沉浸在痛苦之中,几乎无法面对世事。
如此也好,也许荒唐淫逸比痛苦来得更轻松一下,便让他沉沦一下,也许在这些美丽娇媚的女子身上,他能重拾一个男人雄阔的信心,能帮助他走了那段阴影。
天色暗下来,夕阳挂在堂前的槐树下,一跃便下了去,长史到各处查看一下,这些长安来的仆从们受过良好的训练,在太守府很快熟悉发,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正是春天最丰盛的时候,梨白院的老梨树长了一棵的梨花,片片雪白的梨花瓣飘落下来,飘在长史的肩头,长史很是欢喜,心道若是皇哥儿站在那树下,定是妙不可言,正想想,屋里传来“咯咯”的笑声,长史快步进了门,一位圆脸侍女在逗小凤奴玩,小凤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一只粉嫩的小手去抓住侍女的发,一看到长史过来,小手就转了方向,向着长史“大大大……”地叫,她极聪颖,很早就懂得区分男性女性,女性一律称为“猫猫猫……”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口齿不清,还发不出“妈妈”的音。
长史一看她就欢喜起来,伸手抱过她,那侍女道:“管事大人,小凤奴可喜欢你,整日‘大大大……’地叫!”
长史抱起小凤奴颠了一下,笑:“她哪里是喜欢我,她找的是郡府大人,郡府大人才是‘大大大……’”
“小凤奴是郡府大人的女儿么?”侍女逗着小奴儿一边问。
长史沉下脸来:“你也是宫里送过来的罢?在宫里没学规矩?府里的私事你也打听,你到底有几个胆?”
那侍女一惊,忙收住手跪在地上道:“奴婢该死!”
长史正想说她几句,一老仆慌慌张张跑进来,口里喘着粗气,指着门外:“杀……杀……死了……”
太守府里的老仆都是慕容冲带过来的,平时举止稳重,甚少这般模样,长史忙将孩子交给侍女,问:“仆固叔,别急,什么死了?”话才一问出来,他的心就“咯噔”一声,险些跳出来,一定是慕容冲那边出了事,他也不问了,抬脚就跑,慕容冲的寒香院与梨白院隔了两个庭院,隔离并不远。
长史心急火撩冲进去,一眼看见慕容冲手上正提着剑,就是那把要杀小凤奴的剑,被长史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捡了回来的,剑锋闪着寒光,血却还是温热的,滴在屋里的有花纹的石板上,呈暗黑状,地上两具女人的尸体交叠在一起,隐约看出是团扇和亦妍,地上遗了一摊血迹,蜿蜒流动,一只细角玲珑的玉斝杯也横尸其间,今日它以尊贵的身份随十六名侍女一起从秦宫送过来服侍慕容冲的。
第八章 连碧
readx;另外两名侍女正躲在台阶下,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两个老仆站得远远的,大气不敢出来,长史一挥手,屋子里的人即刻连滚带爬出了去。
长史走到慕容冲的跟前,低声道:“凰哥儿,这是怎么了?发了这么大脾气,奴婢们不好告诉长史,长史罚她们就是了!怎么一转眼就把人给杀了?这是宫里派来的,怎生是好?”
慕容冲小字凤凰,长史原是大燕皇宫里的连生奴,就是奴婢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当奴才的,长史十二岁的时候就过来服侍刚出生的慕容冲,慕容冲是可足浑皇后最后一个孩子,爱护宝贝得不得了,为了让慕容冲好养,可足浑皇后特地恩准近侍们在私底下叫他“凰哥儿”。
“她们!”慕容冲举起铮亮的剑,一滴血兀地飞过来,正弹在长史的脸上,长史立刻闻到一股血腥味,冲鼻入肺,闻之欲吐。
“她们!!”慕容冲的声音低下来,他的声音明明是低沉磁性,非常男性化,偏偏又带了糯糯的尾音,他杀了人,手里舞着带血的剑,长眼睛充着血,分明应该是一副恶魔噬人的凶恶模样,但他看上去偏偏是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仿佛他并未拿剑杀了人,而是死掉的那两人十二万分对他不住,都是她们的错,她们该死、该杀、该下地狱,叫你舍不得去责骂他。
长史忙说:“是是是,皇哥儿杀得好,是她们不对,她们不会服侍凰哥儿,她们真该死!”
“她们该死!她们是那人派来的!”慕容冲的声音压得更低,“那人”两个字咬得死死的,神情阴鸷可怕。
“凰哥儿试出来了?是怎么知道的?”
“她们想灌醉我,反倒叫我灌醉了,她们醉了便说那人叫她们来服侍我。我要杀了她们,我我我——我还要杀了那贼!杀了他!”慕容冲双手擒起长剑,冲上前几步,奋力在空气中劈了几下,剑锋过处荡起一股寒意,长史退了几步,便是碰到那剑气,也会让那恨意刮出血来。
“是是是,凰哥儿,你是醉了,大人是醉了失手杀了那两人,大人记住了吗?”长史低声道,“大人醉了,逢人就杀,来,大人快来杀我!”
慕容冲看见长史向他使眼色,马上明白了,他提起剑指着长史,长史忙向门边跑去,慕容冲在后面追,长史大叫:“大人……大人饶命!”
门槛有些高,长史一脚踩空,重重摔下去,头面先触地,能听到脸撞击地面发出的惨叫,长史的半边脸马上肿了,唇边流出血来,他爬起来继续向院子外跑,叫声更加惊恐。
慕容冲踉跄着步子追出来,院子里有连碧、绮绿两名侍女,两三个长仆,看见长史狼狈逃出去,一嘴是血,而慕容冲拿着剑追出来,两名侍女吓得抱在一起大叫“救命!”,谁知慕容冲追了几步,头一歪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不一会便发出香甜的鼾声,长史摸着红肿的脸回来,站在慕容冲五尺远的地方唤:“大人?爷?皇哥儿?”
慕容冲翻了一下身,面庞向上,脸孔赤红赤红的,睡得姿态撩人意,长史又唤了几声,完全没有回应,便招手叫两个老仆这来,将慕容冲半抱回寝室内,服侍他睡下来。
过了好半天,长史才出来把两个侍女唤过来道:“你是绮绿?你是连碧?郡府大人不胜酒力,方才你等是不是争相敬酒,大人无法自持以至酒醉乱了本性了?”
两个侍女低头说是,长史顿足叹道:“你们瞧瞧,原本服侍大人是件大好事,如今反倒成了坏事,你们都是陛下送来的,大人今日本自很高兴,多喝了几杯,如今酿成祸事,若是陛下知道了,只道是大人对他有不满,故意要杀她们!这可如何是好?”
两位侍女忙跪下道:“那两位姐姐不自量力,乘酒力爬到大人身上,两人相争邀宠……大人也是醉了……此是两位姐姐的错,她们不配服侍大人,奴婢们会把好口风,不泄露出去就是了。”
长史一听,试探道:“若是宫里来信,问及你等的近况,再问及两位姐姐,你们怎么应答?”
连碧叹道:“奴婢等俱是举目无亲的人,在宫中再没有什么人会掂记着,谁又会问起奴婢们的近况?”
绮绿却说:“若是宫里真有人问了,奴婢只说是两位姐姐水土不服,得了恶疾而死!”
长史“喔”了一声,点点头说:“长史便先谢过两位姐姐了,郡府大人性孤僻,平日里沉静寡言,但也偶有暴烈多疑,确是不好服侍,不知两位姐姐可还愿意服侍大人起居?”
连碧叹道:“若说难服侍,宫里哪一位主子不难服侍,只要拿着分寸,记住自个的身份,小心做人,便也不难,若得了大人的宠便是咱们的福分,若是大人瞧不上,咱们做奴婢的,尽本分服侍大人的生活起居就是了,不敢有非分之想!”
长史看她说话有条有理,且面色平和柔顺,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了,问道:“方才问了你们姓名,一时还分不清,这位姐姐做何称呼?”
“称姐姐不敢当,总管大人是郡府大人信得过的人,在府里自然地位尊贵,小婢名连碧。”
“入宫前可有姓氏?是哪里人氏?”
“奴婢本姓段,原是关外段家,大燕降了,便举家迁到中原,因家贫便入宫做了侍女!”
“你姓段,啊,你还是故燕之人?”长史大喜。
“是,奴婢原是冠军将军夫人的远房亲戚。不过早就不走动了,冠军将军现如今是陛下的红人。”冠军将军就是前面来访慕容盛的父亲慕容垂,他的夫人段氏,出了名的美貌才高,没想连碧竟然是段夫人的远亲。慕容垂因战功卓绝,在军中和朝庭地位很高,被慕容冲母后可足浑的陷害,后叛逃到大秦,与慕容氏家族算是决裂了。
长史看连碧很坦荡交待了自己的来历,并不避嫌,反倒欣赏,他上下打量连碧,身段高挑。果然有大燕段氏女子的风姿卓态,便道:“那你二人以后负责爷的生活起居,另外我再拔两人过来,以后你们四人一起轮班,小心服侍着,若服侍得好,例银定是少不了你们的。”
一说到例银,连碧脸上现出了喜色。
长史使了眼色,两位老奴便把慕容冲扶进内室之中,等两位老奴退了,慕容冲睁开眼睛道:“长史,你说那个叫连碧的,会不会是慕容垂那厮送过来监视我的?”
长史道:“看她年龄只十四岁,她自己坦白说是段王妃的远亲,倒是挺坦然的,奴才觉得她的话可信。”
“咱们日后可以做个测试,是也不是很快便水落石出!”
长史应了一声,赶下去叫人进来清理,慕容冲看着地板上的血迹,突然一阵恶心,在榻上干呕起来。
干呕并不好受,什么也吐不出来,但是整个肚子肠子却翻江倒海的,慕容冲缩在塌间,不由地想起自己第一次干呕……
不堪回首的往事,四年前,大秦军军容齐整,如狼似虎而至,大燕皇帝慕容暐还是个弱冠少年,慕容冲虽然钦定为大燕国的大司马,也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童少年,弱冠皇帝面临大秦强敌六神无主,在邺城的建平大殿上问群臣怎么办,自从皇叔慕容垂逃到大秦,大燕的将军们老的老,少的少,没有一个拿得出手与人一搏的,众臣不敢言战,亦不能说降,只好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第十章 服侍
readx;慕容冲刚刚年满十二岁,看满朝文武都在沉默,热血贯头,激动得满面通红,站出来说:“皇上,此时万万不能请降,非战不可!战败与投降是有区别的,境遇亦不相同,不战而降就是亡国的奴,就是死也不做亡国的奴!叫人瞧不起,臣力主战,请陛下将兵符于给臣,臣要亲自上战场督战!”
虽然没有多少作战的经验,慕容冲凭着一股热血跨上战马指挥,大燕的主帅是看上去是一个很美妙还带着稚气的少年郎哥儿,将士们没有主心骨,没有信心与大秦军死拼到底,在强大的大秦军面前,大燕军才交战了一回合就崩溃如山倒。
大燕兵像汹涌地潮水一般向后退,慕容冲骑在高头大马上亲自督战,仍然没有办法阻止惊慌倒戈逃跑的兵士们,他竖着宝剑大叫:“冲呀!杀了苻坚那贼!不许逃跑——谁逃跑就杀——”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的嗓音比别人的更低沉,却仍是没法改变的童音,好听但没有任何震慑作用!他的声音瞬间便湮没在逃窜的人潮里。
慕容冲逆流而上杀了几个逃跑的,而拼命向后退的燕军慌不择路,一群黑压压地掠过来,有的在推挤之间直接撞到慕容冲的马上,大马受惊窜起来,把慕容冲弹飞到几尺远,重重地摔到石头上,亲兵们拼死把慕容冲抢了出来,才不至被卷袭而来的燕兵踩踏吞没,然大燕军败势已定,天神都救不了了!
被抢回来的慕容冲已晕过去了,昏迷一直持续着,不知几天几夜,直到大秦军的兵马大模大样开进了邺城,大燕帝慕容暐心灰意冷,领着众臣举着传国玉玺投降了。
慕容冲昏迷了很久,开始恢复神志不知道是一个黄昏还是清晨,反正窗外的天空是莫名其妙的蓝,似道就要落下来的幕将人兜头盖住,他感觉到自己很沉重,像被压在什么东西的下面喘不过气来,慕容冲蹩足一股气,蓄足了用力向叠盖在他身上的重量推去,一人“呀”叫了一声,滚到一边去,竟然是一位男子,非常强壮魁梧的男子,他胸膛的肌肉一块块虬结在一起,彰显着雄性的力量。
那男人一翻身起来,“桀桀桀——”地笑得很欢畅,一只粗砺的手向慕容冲的胸膛攀爬过来,慕容冲惊得毛骨悚然,四肢倒退,向榻的最深处躲闪,“大胆!你是谁?”他想大声喝问,但似乎很久没说话了,又抑是亢奋得太久了,声音闷在喉咙里,沙沙哑哑的,延长的尾音更像是轻诉撒娇。
“朕是谁?桀桀桀——凤奴儿,乖乖——一夜过后你便忘记我了?你的朕的凤奴,朕是你的坚头呀!”大笑声与说话声织成一道可怕的阴影步步逼近。
借着昏暗的烛光,慕容冲看到那个阴影,是一个健硕无比的男人,裸着硬实肌肉的身子仿佛一座山压过来。
慕容冲一个莫名的激灵,下意识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差点晕了过去,他跟那个男人一样,也是不着寸缕!不过,与那男人的铜色油亮的皮肤相比,自己似刚刚被剪了毛的小羔羊,光溜溜软滑滑,这夜有点凉,他的皮肤似锻似锦,闪着凄美的光芒。
“大胆!你你你……怎么在我的榻上,我不是凤奴儿,我是大燕中山王慕容冲!”
“哈!大燕中山王?你的小字是凤凰儿,对么?脸翻得可真快……昨夜你在我的身下说什么来着?你说你要我的凤奴儿,一辈子服侍我,你要我做你的坚头,一辈子对你好!凤奴儿——”
那男人又逼近过来,慕容冲退无可退,一掌拍过去,那男人一手接过来,他的手掌又宽又大,粗糙极了,那手掌还不安份,抓住慕容冲的手后,微微一使劲,慕容冲就整个伏进了他的怀里,那男人的手就摸过来,口里还啧啧地调笑:“凤奴儿,你又要跟朕玩儿是不是,昨晚玩得还不够么?不够朕就满足你,叫你讨饶才好!啧啧啧,这皮肤……竟比你姐姐的还要细嫩,朕的凤奴儿……来……”
姐姐?慕容冲一个激灵,他的姐姐慕容琳,难道也在这人的股掌之间?朕?他称自己为朕,他难道是大秦帝苻坚?
堂堂大燕国的中山王、大司马竟在他的股掌间被玩弄着,慕容冲将愤怒化成力量,将手掌化成利爪,向那个“朕”挠去。
“朕”惨叫了一声,声音很低很惨痛,“朕”不得不松开手,慕容冲积了一股力量突然化为零,被迫向后翻去,然后面已是边缘,他向榻的外面坠下去,“啊——”他的惊叫一声,叫声比“朕”更大。
“朕”的手一翻,迅速扣住慕容冲的脚,缓冲了他坠地的速度,慕容冲的上半身已经落到榻下面,下半身仍半悬在榻上。这时,听见殿门“吱”地打开了,有人进——来——了!慕容冲的头“嗡”的一声变得无比巨大,他是倒立着的,能仍看清楚是一个宦人,冲进来问:“天王陛下,有何传唤?”
天王陛下?果然是苻坚!慕容冲的眼睛从宦官身上挪开,向上看,开呀!苻坚精赤着身子,一只手上提着自己的脚,而自己一丝不挂半悬在榻上,他看见自己的身上、手臂上红迹斑斑,黑色的阿物儿完全暴露无遗,在凉凉的空气中可怜兮兮地颤抖。
慕容冲脑子一片空白,接子肚子阵阵抽搐,他开始干呕起来,苻坚手一挥,那宦人连忙向外跑去,慕容冲可以想像到他脸上的嘲笑与讽刺。
苻坚把慕容冲抱上榻,任由他干呕,慕容冲仅仅是干呕,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仍记得推开苻坚的怀抱,苻坚也不勉强,只在一边关切地看着,他关切地看着一个宠儿,一个男宠儿。
慕容冲手足冰冷到了极点,干呕费了他全身的力气,眼泪不争气地滚滚而下,眼光之外,竟看见一把剑,他扑过去,拿起那把剑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凤奴——”苻坚大喝一声,“你敢死!”
语气过于威严,慕容冲不由地停了手,为何我不敢死!我慕容冲宁愿死也不绝不能像叔叔伯伯身边的那些柔媚小童那般活着!
“为何——”他回头看见苻坚的神情,后面半句话再也不敢说出口了。
苻坚的眼瞳如刀光,凛冽且暴厉,呈现一股威严与肃杀,是长久居于上上位或者杀戮无数的人沉积在身上的气势,叫人心生畏惧无法抗拒,慕容冲的剑不由地垂下来。
“你敢死?”苻坚再喝了一句,不过这一句的语气已经松下来,“凤奴儿,你昨晚不是答应了朕,你愿意服侍我,我对你一辈子都好!……还有你的全族……”
慕容冲的剑跌到地上,那么种的剑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地上铺着最上好的毡毯,什么东西,包括尊严掉进去了,也是无声无息的。
“我不是凤奴儿——”慕容冲固执地再说了一句,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昨晚发生的事好像风掠过的天空,清清白白什么痕迹都没有。
第十一章 颠倒
readx;第十一章 颠倒慕容冲当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是昨晚,来自现代的小凤的思想信息被时空频道穿越进了昏迷未醒的慕容冲身上。
子时,小凤醒了,不,是带着小凤思想信息的慕容冲醒了。
慕容冲觉得渴,他吟呻了一声,半睁开眼睛,看见两条长腿迈进来,哇噻——欧巴李敏镐的大长腿,他(她)一阵惊喜,要死呀,那大长腿上面的衣服开放了一大半,古代人说的半解罗衫?不不不……那是个男人,偶滴天,黄教主的胸肌……黄教主总是要跟别人比胸围,这雄壮的胸围就在眼前。
通常是有粉丝这样问的:小凤穿越到慕容冲的身体里,他算男人还是女人?这个问题问得好,非常好,有水准!
我当然知道慕容冲是男的,小凤是女的,问题是小凤不知道自己穿越到慕容冲身上的,她只知道她眼前的男人,有着李敏镐的大长腿,黄教主的胸肌,小凤……啊不……慕容冲立刻有流口水的冲动,他想都没有想,就做了一个大胆亲昵的举动,伸出纤长的手去摸了摸黄教主,啊不……你们知道的是苻坚的胸肌。
慕容冲心想等一会要不要拿手臂丈量一下这男人的胸围,看看他的胸围是多少,得了空穿回去跟黄教主比较一下?
按照拍电影的环节,通常还要交待一下,为什么苻坚这时候偏偏来到了慕容冲的偏殿里?事情很简单,慕容冲指挥燕兵冲锋的不要命行径,一不小心被大秦的天王苻坚看见了。
苻坚可不是一般君王,他能征善战,且心怀天下,有雄才大略,知道人才的作用。他很感兴趣,他大秦二十万人马汹汹来袭,他只需手指一动就能把燕国捏碎了,燕国居然还有人敢出兵拒绝他的,到底是哪一个忠诚又勇敢的大将军?
燕帝慕容暐投降了,苻坚随口问了一句:“那天朕要进邺城的时候,还看见一位大将军指挥兵马抗朕,还说了‘冲呀!杀了苻坚那贼!’这话,胆子这般大,那大将军是何人,可否让朕一见?”
慕容暐一听秋后算帐的来了,他的腿软了,跪倒在地说:“臣该死,他……是臣的七弟慕容冲!少不更事,只凭一腔热血,求陛下饶了他!”
“喔,是你的七弟,年龄肯定还小,这般有胆识,让他来见见朕!”苻坚说,自古以来,开明圣贤的君王都喜欢忠贞勇敢的大将军,苻坚就自诩自己是一位开明圣贤的君王。
“七弟……他摔到马下,昏迷了好几天了!”慕容暐说得诚惶诚恐,这下可好,天王陛下要了秋后算帐,只怕他一把火烧起来,不光是慕容冲自己,还会祸及到整个燕国宗亲贵族!
“喔?昏迷了好几天了,可有太医丞医治?你把他送过来,叫我宫里的太医丞瞧一瞧!”
就这样,慕容冲被送过来了,苍白的面庞只剩下浓黑睫毛的颜色,发髻是散开的,慕容冲有一头的好头发,浓黑的发散在枕边,衬出没有血色的脸更加地苍白,真真可怜见儿!
咱们大秦国的天王陛下,双手沾满血腥,攻城拔寨,杀伐果断战无不胜,有一颗雄壮、坚硬、冷酷的心,这颗雄壮的心看见苍白柔弱的慕容冲,竟然抖了一下,不止一下……小凤常看网络小说,小说里面只要是雄伟伟岸的男子看到柔弱无比的女子时,他们的心都会抖一下,小凤曾经想减肥,减到柔弱无比的状态,然而小凤是h杯美人,小凤做不到呀!
不过,穿越到慕容冲身上的小凤,终于做——到——了!晴天霹雳,六月飞雪,太阳从西边出来,有没有搞错呀!
于是慕容冲被留在秦宫中,把大燕国的中山王、大司马留在秦宫里,好像不符合一般的常理!慕容暐是真心投降的,于是积极出主意,本着民族团结一家亲的原则,把他的妹妹,慕容冲的亲姐姐清河公主慕容琳嫁到秦宫来,这样就可以照顾亲爱的弟弟啦!
和亲嘛,一张榻上睡着睡着就变一家人了,大舅子小舅子就有了,王位坐着坐着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没有错,就在慕容冲看见苻坚袒着胸的那一晚,苻坚是来临幸清河公主的,公主肌肤丰盈,柔美可人,不过苻坚抱着她,无端端地想起柔弱苍白的慕容冲,于是披了件中衣,走到慕容冲住的偏殿里。
好啦,镜头又要回来了,慕容冲(小凤)摸了摸苻坚的胸肌,哎哟喂不用活了,真真是太强壮太man太有手感了!再摸一摸,太澎湃太火热了……还没再发出感叹,慕容冲就被火热地抱进那个火热的胸膛里,苻坚的胸哪里能叫你白摸了,要反摸回来才是,于是乎,慕容冲发出火热又幸福的尖叫声:全世界的女人都不用再羡慕baby啦,我小凤摸到了比黄教主还要雄伟的胸肌!羡慕我吧!
慕容冲的这声尖叫被一个火热的吻阻住了,天昏地暗没天理无法呼吸要窒息啦!慕容冲真是昏厥过去,再醒来看到一张欣喜若狂的脸……呃……不是吴亦凡的脸,是棱角分明,一张国字到方形的脸,没有罗伯特·帕丁森的忧郁气质,不过还好是英武粗犷型的。
“备胎!”慕容冲轻轻说了句,这备胎也不错嘛!
“我不叫备胎,我叫坚头!”苻坚看美人儿醒过来,万分怜惜,连自称都改了。
“我叫小凤……奴……”慕容冲(小凤)想起看过的电视,古代的女子都自称“奴家”什么的,嫁给皇帝的应该叫“臣妾”,嫁给一般人的,就应该自称“妾身”吧?
“凤奴?你的小名叫凤奴?”苻坚没等她说完,就将脸伸过去在她柔嫩的脸上摩挲了一下,他的须根坚硬,一根根雄壮地竖起,刮得慕容冲脸痒痒的,“咭——”她笑了起来。
“凤奴儿!”苻坚被挑了起来,狠狠亲了慕容冲一口说,“凤奴儿,你服侍朕吧?我一辈子对你好!对你的族人好!”
“朕?你是皇帝?哪一个皇帝?”唉哎我的妈呀,看来命真好,虽然穿过来没见到千古第一美男,见到的是个备胎,但好歹也是个皇帝。
“我是大秦天王苻坚,等收服了四方,拿下代国、晋国……我就是一统天下的皇帝了!”苻坚豪情万丈地说,不想当统一天下皇帝的,不是好君王,不是吗?
“天王呀?天王也不错,不过,你是不是有很多老婆……呃……王后、妃子这类的?”慕容冲警觉地问,穿越回古代就这点不好,那时的男人,尤其是皇帝、天王老婆们太多了,大老婆还没老,小老婆就来了,前扑后继驾御不了呀!
“凤奴……只要你愿意跟着朕,朕就不碰其他夫人了!”苻坚的唇伸过来,留恋地亲吻慕容冲。
哎哟,相信男人的话,就等于相信母猪会上树啦,不过,这火热的唇,这雄壮的胸肌,还有两只不安份的手,管不了了,做了再说……被抛在云端里又抛下来,要叫了要喊了要发疯了,太美妙了!
又一次神魂颠倒、美妙无比的高c,慕容冲又晕过去,醒过来的慕容冲忘记了昨晚的一切,他不知道那一晚来自现代的小凤的思想占据了他的身体,成功地把慕容冲的小名从凤皇儿改成了凤奴儿,与苻坚颠鸾倒凤、**无比,迎接了一次又一次的欢爱……
直到凌晨,慕容冲看到苻坚,看到苻坚在他的身上留下斑斑痕迹,悲痛欲绝,拿起剑想一剑了之……
第十二章 缘分
readx;长史怜悯地看着陷入干呕状态的慕容冲,等他干呕停止了,神情悲痛迷离,长史送上茶水,抚着慕容冲的后背道:“凰哥儿,以往之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多想也无益,徒增烦忧,您现在是自由之身了,多想想未来的事情罢!”
慕容冲回过身去,将头埋在膝盖上,他更不愿意想那些不堪的往事,然三年的秦宫生活,他曾经是苻坚的“凤奴儿”的这件事,就像一个深深的烙印,印在他所有的皮肤上,甚至已经融入到了血肉里,除却死,才能不再想起。
但他是不能死的,他没有资格死,整个慕容家族包括大燕的存活与复兴都在他的身上。虽然他的身子已经离开了苻坚,但他还必须以娈宠的身份活着,接受天王陛下的恩惠与宠爱。
曾经的娈宠身份叫他无法抬起头来做人,无法面对知道他身份的人,到平阳郡上任已经整整一年,府衙里那些小官、小史、小主簿们鄙薄轻视的目光,仍能穿透重重大门射到他的身上,于是他日日躲在这个深深的宅院了,没有勇气走出去面对他们。
慕容冲抹抹唇边的痕迹,一声不响起身向外走,长史有些惶恐,看他的样子,准又去找小凤奴了,小奴儿是她原来的名么?为什么给女孩家起这样的名字,难道是为了好养?
除了慕容冲,谁也不知道小凤奴的身份,长史隐隐猜出一点点,但又没有实际证据,就是慕容冲原来的乳母,现在照顾小凤奴的乞伏嫂也不清楚这孩子的来历。是慕容冲求乞伏嫂到尼姑庙里找到这个孩子的,当时小凤奴只有几个月大,瘦得只剩下一双黑眼珠,不会哭不会闹,呆痴痴的,你想一个襁褓里的孩子,在尼姑院里呆了几个月,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指望她像个健康宝宝的样子?
慕容冲离开长安的时候叫乞伏嫂抱上小凤奴,在郡守府里养了一年,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闹腾得不得了,得好几个仆妇才看得住她,所幸她开朗爱笑,长得又可爱喜人,所有仆妇都爱她似珍宝。
慕容冲仿佛也很在意这个女孩儿,他自己用的都是老奴老仆,却把最得力的奴仆都打发来照顾这个孩儿,吃穿用度都是整个府第里最好的,但慕容冲对这女孩儿又好像有天生的恨意,他注视她的目光,总是像要把她杀了吃掉,他从不靠近她,最少隔着四尺远的距离看她一眼。
但小凤奴自从懂得识人,就对慕容冲有天生的亲近感,一看慕容冲就“咯咯咯”笑个不停,努力向慕容冲索抱,跟他“咿呀呀”说些众人都听不懂的话,有好几次长史甚至觉得她就是慕容冲的亲生孩子。
慕容冲大步走进梨白院,在老梨树下住了脚,白色的梨瓣儿如雨而下,纷纷扬扬飘在他的肩上发上眉梢上,慕容冲昂头看了一会,从脸上拈起一朵,拿到跟前看了看,叹息一声,没有进屋转身走了,长史跟在他的身后问:“皇哥儿不去看看小凤奴?”
慕容冲停住脚,看看手上的梨花瓣儿,低声说:“梨花儿什么时候长出来的由不得它自己,梨花儿落下来,也由不得它自己,对不对?”
长史隐约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说:“所以花开花落都是缘分,就好比小凤奴就是皇哥儿的缘分那般!”
“凤奴——呵呵呵——我跟凤奴还真有缘分!”慕容冲在笑,不过笑得有些冷清,脸色比梨花还白。
停了一会,慕容冲又说:“今日那人送过来宫里的玩物,你择些好的送到梨白院给小凤奴,叫她像宫里的公主一样活得好好的……活得又高贵又体面!”
长史应了一声,慕容冲把手上拈的梨花放在眼前看了一会,手一扬,梨瓣儿兜着圈轻飘飘地落到尘土里。
慕容冲一边走一边说:“长史,你带我去看看,听闻那人送过来十几箱的珍宝,可真是宽厚大方,看看都是些什么?”
长史将慕容冲领进一间杂屋里,地上全占满了大箱子,箱子与箱子还迭加在一起,慕容冲点点头,长史将箱子一一打开,有好几箱是衣物,春夏秋冬一应俱全,色泽都极明艳,还有两箱竟然是镜奁、胭脂、水粉之类,慕容冲忍住想干呕的感觉,淡淡地笑道:“长史你看,陛下待我真真好,真真好……把这些衣物首饰分给宫里来的侍女,要她们天天穿,日日穿,我要天天记得陛下给我的恩情,天天想着要怎么报……恩!”
“恩”字一说出口,一股冷意就涌上头来。
还有几箱是各色奇珍异宝,有好些是那三年每每得了恩宠之后所赐,慕容冲的身子站得笔直,好一会,才端下身子取了一只羊脂玉所制的凤凰。
慕容冲摸了摸制作得惟妙惟肖的凤凰,羊脂玉玉质所做,光滑湿润之极,往事无孔不入又涌上心头:
“这玉质的凤凰做得不错,是贡品,朕看着喜欢,你不是小字凤皇么,朕就赐与你,凤奴儿,你的身子光滑得就似这羊脂玉,不,羊脂玉哪里比得过你的身子,绵软之极,叫人爱不释手。”一日,苻坚抚着他的后背说。
慕容冲忍着干呕的冲动,柔声对苻坚说:“白日里奴才是凤皇,陛下莫叫奴才凤奴儿,可好?”
“对对对,白日里你是凤皇,夜里你才是千娇百媚的凤奴儿,白日里的凤皇朕喜欢,夜里的……朕也很喜欢!”
“当——”慕容冲思及沉痛,将手里羊脂玉所制的凤凰丢进箱子里,长史一惊,忙拾起看,所幸这羊脂玉材质极好,被慕容冲随手丢下来,居然还能完好无损。
长史道:“皇哥儿,可不敢拿这些贵重东西使性子,皇哥儿可知道这样一件羊脂玉雕琢出来的宝贝得换很多银子,若是这些宝贝缺了个角什么的,价值便打了折扣,过去一年咱们府里日子过得节俭,奴才想给您添些得力的奴仆都困难,有了这些,可派上大用场!”
慕容冲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长史,我想在府里养些府丁,想请利害的师傅教授这些府丁,多少银两都不在话下,银两么?小事,只须择宫里送来的玩物卖一两件,什么都有了!”
顿了顿又说:“长史,我方才说的话你可记住了,我要你把前一句话你说给连碧听,后一句说与绮绿听。”
长史一想就明白了,说:“理会得,皇哥儿,这一年来你不是叫奴才捡了不少孤儿么?现在成秋院里已经有三十多个孩子了,只几个粗仆管着,这些孩子留着打算做何用?皇哥儿可有计划?三十几张嘴花不少钱呢!”
慕容冲看看满房的箱子,说:“有这些箱子里的东西,你还怕养不活他们,我只嫌他们人数还太少了,你在中间择几个岁数大一点的放到咱们院里,辛苦你教养好了!”
两人退到房子外面,慕容冲又说:“宫里送来的人,你只叫她们做些粗重的活,这几日你去留意一下,给我找些厉害的师傅来,不怕花银子,什么人都能找得到。再有,《平阳志》你给我寻了来,我要好好地瞧上一瞧!”
第十三章 起名
readx;“《平阳志》?皇哥儿要《平阳志》做什么?”
长史略一想,突然明白了,欢喜道:“正是呢,凰哥儿早该如此了,日日躲着不是事,只拿出当年做大司马指挥兵马的劲头……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咱们轻悄悄有所准备,时机一到……”
慕容冲点点头,走出房子,看着满室的珍宝,冷笑道:“君子报恩,十年不晚,我昨日所受的,待时日,我叫他全还了来,我还要看他……”
长史寻了十几套《平阳志》来,平阳是大郡,他把前朝的当朝的《平阳志》都寻了来,大多是竹简,沉重得不得了,叫几人抬进来的,还有几本是帛书,慕容冲很是欢喜,每日在内室埋头看书。除了看书,他还叫长盛把府衙的公文来回来看,乏了就练剑和骑射,日子过得匆忙以充实,他的面上多了几分从容与自信。
一日,慕容冲丢下手里的《平阳志》,骑着马领着长史和长盛出了城外,一直各西飞奔到一条大河边上,汾河滚滚向东流去,慕容冲指着大河对长史俩说:“长史,长盛,你们看这就是汾河!”
说毕继续向西奔行,又过了一会,突然听到轰隆隆地巨响,愈近愈震耳欲聋,再跑近些,一条更加巨大的河出现在面前,只见巨浪滔天,汹涌澎湃大有吞噬一切之势,慕容冲久久坐在马上,大声说:“这是黄河,你们看它那么宽广伟大,所以它能接纳无数河流!”
长史坐在马上看着慕容冲,突然热泪盈眶,想通了,他从小看着大的小主子终于想通了,他会有一番作为的!
日子过得飞快,长史着人寻了些武术的师傅来,慕容冲就会丢下书考察一下这些师傅的功夫,竟然没有满意的,只勉强留下一个师傅教授成秋院的孩子们学些拳脚。
这些孤儿有一大半是女孩儿,也跟着学拳脚功夫,长史皱眉说成秋院的女孩子们就不用学拳脚了,学些针线之类的,慕容冲说:“你懂什么?男子既能做女子的事,女子也能做男子的事,说不定哪一日便会有奇效!”
长史想能有什么奇效?慕容冲不答,只说:“叫他们努力些,我一个月考究一次他们的功夫,告诉他们说若是不努力就再也不能习练,将来就只能做家仆奴婢!若是好的,年龄大些便能做府丁了,再出色些的……指不定将来还能做……将军,女孩儿也不用做奴婢服侍人。长史,重赏之下定有勇夫!你到平阳郡贴个榜,说郡守府里要出大价钱招拳脚师傅,再过些日子,咱们还召些有骑射技艺师傅。”
长史应下,叫人去贴榜,余下的时间慕容冲就在看《平阳志》,还做了不少笔记。
不几日,长史在成秋院选了两个十岁上下的孤女,模样儿周正,性情也稳妥的,都没有名字,长史看慕容冲这日埋头看书看得太久了,有意想叫他歇歇,就把两个奴婢叫到慕容冲跟前,叫他过目,慕容冲也没细看便点了头,长史道:“这两个奴婢还没有名字,皇哥儿便给她们起了来?”
慕容冲抬起头来缓缓地说:“平阳郡,东临雷霍,西控河汾,南通秦蜀,北达幽并,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真真是个好地方呀,平阳郡共有十二个县,临汾、洪洞、襄陵、汾城、曲沃……”
小主子的心仍在《平阳志》里不能自拔,长史急了道:“我的小爷哎,不是叫爷跟奴才背平阳志有几个县,是叫你给奴婢们起个名儿!”
“长史,你直是聒噪得很,这不是在起名儿么?奴婢们叫花花草草的,太俗了,不防拿平阳郡县的地名来取个名儿,不是挺有意思的么?”
长史笑了,说:“爷这几日看《平阳志》可看疯了,这些县名一个一个古板硬气,取在奴婢身上怎么成,叫起来也拗口不是?”
“怎么就拗口了?直接用地名做名自然是拗口,把地名拆开来用,比如这‘临汾’二字拆了,连碧和绮绿两个丫头的名里都有颜色,加起来正好‘碧绿’,这两个就‘粉红’好了,不如一个叫‘红临’,另一个叫‘粉汾’!”
长史听了失笑,捂嘴说:“我的小爷哎,这‘红临’听起来还像一回事,这‘粉汾’?算什么意思?”
慕容冲大笑道:“‘粉汾’确是不像话,那就叫‘小汾’好了,这个有意思,你与长盛两人,就把成秋院的那些孩子都起了名,就拿平阳郡县的地名起,我给你们列个单子,如此这般,你们便能牢牢记住咱们平阳郡有哪些县镇及山川河流了!”
长史很是欢喜,他的小爷终于在一件事情上有了兴致,看来是有心在平阳郡有一番作为了,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红临和小汾都只有十岁,半大的孩子,诸事不懂,长史只好请连碧教导规矩,连碧也不推辞,只用心教导,不在话下。
连碧与绮绿进进出出端茶送水,看到慕容冲总沉浸在《平阳志》里面,于是问长史:“咱们爷看的什么书?这般入迷?”
“孙子兵法!”长史说。
“啊?爷要训练府丁,还日日看兵法,这……这是要造反吗?”
“是,是要造反!”长史说,不动声色看她一眼。
连碧忙伸手遮在长史的唇边,向左右看看,低声道:“快禁声,要别人知道了这事,这不是要砍头的。”
“你不说,谁知道?”长史留心看她的神情。
“墙边有耳,总管大人要留心,奴婢觉得绮绿有问题,昨日你与爷出门,我在房里,看见她躲在屋角看,后来还问门房你们去了哪里?我奇怪她为何这般留意爷的去向,她扭扭捏捏说是喜欢爷。”
“若她真的是因为喜欢爷才关注爷呢?你岂不是冤枉好人?”
“可我好几次看她鬼鬼祟祟找厨房的另一个姐妹,总在嘀嘀咕咕的,好生奇怪!”
“喔?是么?那请连碧看仔细了,她联系的是哪一个姐妹,若是绮绿有什么举动,就与我说。”长史停了一下,又继续问,“连碧就不奇怪爷到了什么地方做什么吗?”
连碧叹道:“用不着奇怪,爷是大燕的中山王,如此身份能做什么?奴婢也是大燕鲜卑人,心向故土,奴婢只盼着爷早日成事,咱们便可以回去了!”
长史看连碧的神态,颇为真诚可信,点点头说:“你心内知道便好!”
长史进了内室想跟慕容冲报告此事,但慕容冲仍在看书,神情专注,长史上前给他换了茶盏,他连头都没抬,他的手上拿了笔,笔锋上的墨蹭到了脸上,他竟没有知觉,仍细细地在竹简上做了签注,长史伸头去看,是一本很陈旧的《平阳志》,竹绳还散开了不少,里面的文字古言拗口,艰晦难懂,长史只粗粗识得几个字,慕容冲却看得津津有味,长史心里感叹,说真的天王苻坚对小主子的确是好,只要慕容冲想要的,或是想要做的,没有不准的。
第十四章 争抢
readx;慕容冲初入秦宫时,也只是识得几个粗浅的汉字,那时候的他,《平阳志》这样的地方志,他是看不懂的。
苻坚是氐族人,看上去魁梧粗犷,然则除了骑射了得、武艺高强外,还痴迷儒学,满肚子的经纶,也是做过文艺男青年的,是个文武双全的优秀君王。
苻坚才七岁大的时候,就已经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了,对他的爷爷——大秦的开国君王苻洪说他要读书识字,学习治国之道,要爷爷帮他请一个汉学师傅!
苻洪没想到苻坚这么有出息,真的请了夫子教他,苻坚刻苦学习儒学,潜心研读经史典籍.平日也喜欢结交儒生大师。后来苻坚成了天王,积极恢复了晋以来的太学和地方各级学校,广修学宫,请来满腹经纶的汉家士族大儒来给官家、王侯子弟教授汉学、儒学,并强制公卿以下的子孙入学读书。
除此以外,苻坚每月到太学一次,考问诸生经义,品评优劣,优等的学生可以得到官职。
苻坚收了慕容冲之后,几乎到哪里都带着慕容冲,这一日经过太学堂,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慕容冲便不由得慢下脚步仔细听讲,神情专注,落在了后面竟不自知。
“凤皇儿,你也想到太学堂里听大儒讲学么?”苻坚问他。
“陛下准么?”慕容冲眸光跳动,兴奋得脸庞发红。
除了夜晚,慕容冲愿意承认自己是凤奴之时,他才变成百般娇媚可人意的模样,白日里慕容冲总是淡淡的,神情又遥远又清冷,连话都不喜欢说,苻坚问他什么,总是以摇头点头作答。
周围的近侍,尤其是陈遐百思不得其解,没有人敢如此对待苻坚,要知道苻坚这一大片江山都是他亲自己打下的,从来没有打过败仗,且天纵其才,文韬武略,别说是宫里的妃子夫人皇后,就是宫外的大臣,番邦的首领使臣,看见了苻坚,没有不折服及害怕的,只有慕容冲,完全不把天王陛下的威仪及恩宠放在眼里,一副随你爱不爱,杀不杀的模样。
不知道为何,苻坚偏偏喜欢看他这样的神情,一边看着他拒人千里的冷淡模样,一边想着夜里他在自已身下承欢受爱时的娇媚之态,心便痒不可耐。
“准!”苻坚等慕容冲走近,靠近他的脸庞,在他耳边低声道,“凤奴儿求我,我哪舍得不准?”亲近慕容冲的时候,苻坚不舍得自称为“朕”。
慕容冲将身子弹开,距离苻坚几尺远,脸涨得通红,大声说:“我不是凤奴儿!”这个时候的慕容冲也从来不自称“奴才”。
苻坚看看跟在身后偷笑的宦官们,正色道:“凤奴儿昨晚尽心尽力服侍我,我很满意,甚悦,若是凤奴儿求我,我便准你到太学堂里听讲,若你不是凤奴儿……那便另说了!”
苻坚说罢提脚便走,却侧头还留意着慕容冲有没追上来,但他竟是个倔强执拗的,硬生生是站在原地没跟上来,苻坚走了几步,心里叹气了,终究是喜爱他,不舍得叫他失望,但看慕容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便板着脸道:“你过来!”
慕容冲长眼睛眨了眨,眼尾凤角处泪光一闪,苻坚的心登时软下来,叹道:“你,快过来,你三哥没教你要听我的话么?”
听苻坚提起三哥,就是燕帝慕容暐,慕容冲就不敢再耍脾气了,只得走前几步,还是与苻坚保持一定的距离,苻坚不介意,自己上前一步说:“好,凤皇儿,就照你说的,白日里你是凤皇,朕不与你亲近,但晚上你还是朕的凤奴儿,昨晚那‘观音坐莲’……我很是喜欢,非常喜欢,今晚我还要,你应下来,朕便准你到大学堂去。”说毕直盯着慕容冲看,眼角嘴角早荡开层层笑意。
“好,晚上便叫凤奴儿与你……”慕容冲艰涩地说,他心里存了很多很多的疑惑,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什么都记不得,凤奴儿到底是什么回事?听苻坚的语气,凤奴儿与他是很……“观音坐莲”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但他不是凤奴儿,这是他能确定的,以凤奴儿的名义应下苻坚的要求,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苻坚大喜,也顾不得旁的人在旁边,伸手要抱住慕容冲。
慕容冲后退一步,低头说:“陛下是准还是不准!”
“准!朕准凤皇儿到太学听夫子讲学!”苻坚笑道。
“陈遐,你可是听到了,陛下准我到太学去听讲!”慕容冲掉头对正自偷笑的御前侍郎陈遐道。
“是,陛下口谕,准公子到太学听讲!”陈遐忍着笑说。
陈遐的话刚说完,慕容冲就没了影子,急匆匆地奔向太学堂去。苻坚一愣,没想到慕容冲这么着急去,他对陈遐说:“你跟着去看看,只怕太学堂里没人识得他,夫子不让他进去呢!”
陈遐领命而去,慕容冲提着袍子跑得飞快,谁想近了太学堂却突然不敢进去,在屋外听了一阵,一节课下来竟听得津津有味,休息时,他悄悄地溜进了太学堂,找了个最边角的位置坐下来。
休息完毕,长安城里最有身份最高贵的王子、公子哥儿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进来了,尽管慕容冲低垂着头,竖起衣领将小半张脸都遮起来,他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注目,最先看到他的是苻坚的第九个儿子苻睿,他虽然也是十多岁,却是五大三粗,黑脸庞倒竖眉,相貌实在是不敢恭维,丢到集市上扒下他身上穿的那身富丽华贵的袍子,他就是一个杀猪宰羊的屠夫模样,没有半分他爹苻坚的英武之气。
这世界就是这么奇妙,相貌丑陋有缺憾的人对所有的美丽都有垂涎之意,苻睿一走进学宫,不知是哪一感观作祟,他立刻看到了慕容冲,垂着头遮了下半张脸,只露左边两指宽的皮肤,就叫苻睿突然从混沌中醒过来,刹时觉得自己到宫里的学堂里煎熬来对了,原来学堂里还有如此秀美的春色,明明知道他不是小娘们,但把小儿郎当成小娘子耍玩逗趣,不是一件很快活有趣的事么?
“咦——”苻睿耸起鼻子嗅了嗅,美貌的小娘子身上总有奇特的味道,没想到小儿郎也有。苻睿像只神犬一般一路嗅着味道到了慕容冲端坐的那个角落。
苻睿身后跟着四五个公子哥儿,人以类聚嘛,也跟在苻睿的屁股后面寻了过来。
苻睿正想发问,侧边窜了一人挡在前面,气焰嚣张,长得有几分像苻坚,因而颇为英气勃勃,这是苻坚的第十子,苻睿的弟弟苻晖,两人年龄相近,矛盾也最多。
“晖弟,你怎么事事跟我抢?上一年那个鲜卑的小娘子你也跟我抢!”苻睿大叫一声。
苻晖抱着手不说话,倒是他身后的十三王弟苻琳说了:“睿哥哥,明明是我们先瞧见的!”
“怎么就是你先瞧见的,你没瞧见我跟这美郎哥儿更近些?”苻睿说完,一大步踏到慕容冲的跟前。
第十五章 伊训
readx;慕容冲初时并不知争吵因他而起,只埋着头不融进事端便好,但不想一庞大阴影子投到自己的面前,他被一股恐惧攥住,受了惊猛地抬起头来。
四周一下便静止下来,所有人的喧哗声、嘻笑声,剑拔弩张的气氛都突然消失了,众人仿佛凝固住了,呆呆地看着慕容冲,看他那因受惊而圆睁了的眼睛,看他脸上突然跃上来的飞红,及那正悄然褪却的唇的颜色,红的脸庞,白的唇,还有小鹿般惊慌的眼睛……
这肯定不是跟他们同一世界的,一个美妙得不可思议的小郎哥儿,鲜嫩得似剥了皮的鲜桃。
“嗯——哼”一声威严的鼻音传来,好似在人群中丢了一尾极臭极响的屁,王子们、王侯公子四下逃窜开去,规规矩矩地端坐好,肃正脸庞,学堂里刹那间就恢复了秩序,学生们在自己的席座上等老夫子进学堂授课,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白须白眉的大儒出现在门口,面目威严,不苟言笑,王侯们缩了缩身子,他们不是怕这位羸弱得一碰就倒的老夫子,是怕站在他身后那个看不见的天王陛下。
苻坚一月来学堂一次,考核王子、王侯公子的功课成绩,他对王子们的态度,不是以他们的骑射功夫来定,氐族儿郎哪一个在骑射功夫没有两下子的,输赢很难说,但是读书识字要了他们的命,本来看了那些弯弯曲曲的汉字就头痛,若是大儒老夫子再在父皇面前差言几句,他们在天王心目中的地位就会急剧下降,弄不好就只好永远要坐在尾下席了,连父王轻视、嫌弃的目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
老夫子“哼”了一声走进学宫,却听见有人叫他,一回头看见,忙恭着身子走了出去,谁能叫老夫子放下身段?王孙公子们引颈去瞧,看见苻坚身边最信任的侍郎陈遐,陈遐正对老夫子近身说着什么,老夫子面上含着笑,连连答应。
等陈遐退了,老夫子又现身学堂里,面上就又是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但是这堂课显得有趣得多了,王爷公子们眉目传递着信息,目光飘乎,但飘乎来飘乎去,最后都是飘乎到慕容冲的身上,大家玩味地看着这鲜嫩的小儿郎在做些什么。
小儿郎倒是心无旁骛,低着头听课,与众人一起吟哦,侧着身子听大儒讲解经文之意,只露那么一小半的脸,看又看不清,真是急死人,偶尔巴眨一下眼睛,众生都迷倒了,目光恍惚了,口涎也流出来了。
老夫子念完一段问:“昨日所学《尚书》之伊训篇,众弟子回府里学得怎么样了?可有背诵?”
众人从慕容冲那里收回目光,将头都埋下来,老夫子“哼”了一声道:“尔等若纨绔至此,没有德修,日后如何承天命治国齐天下?姚崇,你一向勤勉好学,你背来听听!”
慕容冲侧耳听到一人念:“伊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训于王。曰:‘呜呼!古有夏先后,方懋厥德,罔有天灾。山川鬼神,亦莫不宁……’”这人的音色并不洪亮,然沉静大方,念诵颇有情感,慕容冲听得仔细,又转头去看,没想却是一个斯文儿郎,与方才粗鄙鲁莽的苻家儿郎比起来真是漂亮极了。
“背得极好!”老夫子赞赏地点点头,“姚崇,你说说这里面的意思!”
姚崇恭敬地回道:“这是告诉我们要注重修德行施德政,如果君王勉力施行德政的时候,就不会发生天灾,山川的鬼神也没有不安宁的……”
有人大声说:“夫子,他说得不对,什么行德政就不发生天灾,这是什么鬼话?行德政有个屁用?咱们大秦的江山难道是靠施德政得到的吗?我们苻家若是行德政的话,他们羌族姚家,还有大燕的慕容氏,仇池的杨家会乖乖地归顺咱们大秦吗?统统都是些屁话!”
老夫子气得浑身打抖,指着苻睿道:“你你你……的确,江山是用武力打下来了,然不施德政你坐得下这江山吗?你能威仪四方吗?孺子不可教也,你肚里就这点草,四书五经你能懂得哪一句?”
“有呀!”苻睿的粗腰一横,大咧咧地说,“睿当然记住几句的……还是好几句呢,夫子……”苻睿错眼看到苻晖兴灾乐祸的神情,他不是个笨蛋,马上知道自己口不择言的后果,马上接着说:“夫子,你大人大量,我若要记住一句,你便不向我父王告状,如何?”
老夫子跌足叹说:“若你果真能记住一句,不枉老夫我教了你半年,今日事就算了!老夫绝不向你父王说一句话!”
苻睿搓搓手,瞧了慕容冲一眼,嘿嘿直笑道:“夫子是有大学问的人,夫子一言既出,二百匹马都追不回的,夫子听仔细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一句出自《诗经》罢?也算是四书五经罢!”
老夫子一听,这小子居然还知道有关关睢鸠,这是偶尔一次上课时兴起,教了几句,不想他就记下来了,老夫子“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还记得窈窕淑女!你也只记得窈窕淑女罢!”
“夫子,便叫睿爷儿给咱们解一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意思吧?夫子,睿爷儿若记不得意思,便不算记得这句诗!”小喽罗们惶恐天下不乱,巴不得苻睿这大王八来搅乱课堂,不用听夫子一直说德行礼教。
老夫子竟然上了当,说:“你说说看!说不好,可说不得老夫向你父王告状了!”
苻睿信心十足地站起身子,提了提束得松挎挎的玉丝腰带,一摇一晃地走到慕容冲面前,色迷迷地盯着他瞧,一面说:“这句诗的意思是一个美丽的小娘子,哎哟,皮肤那个白,身段儿那个美呀,她就站在河那一边,我想她呀,天天想她,想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想得口水直掉下来,却都顾不得擦呢!”
苻睿说着,口水果真就掉下来了,众人看他那傻样,哄堂大笑,老夫子气得拍案而起,指着苻睿说不出话来,苻睿擦了擦口水,笑道:“老夫子你气什么,难道睿解得不对么?”
老夫子想了想,虽然苻睿解得粗鄙难听,但其实就是这个意思,自己一时竟还不能驳他了。老夫子长叹一声,说了句“散学!”便走了。
老夫子刚一走,慕容冲马上就被团团围了,几十道目光射过来,将他一身衣物穿了几百个洞,众人七嘴八舌问道:“你是何人?”
“不会是改了装的小娘子罢?”
“不如脱了衣服给咱们验验正身?”
“各位王爷、公子们,都下堂了还不往府里回么?要不要请各位到陛下那里问话?”身后响起一阵尖细的声音,原来是陈遐,他一直等到学宫的课上完,看见慕容冲被包围了,连忙上前来解围。
王子、公子们一看陈遐,父王的随侍呀,父王是不是就在旁边呢,吓得动也不敢动,慕容冲连忙离开小席落荒而逃。
虽然这一日是不愉快的,但慕容冲因是自己要求去的学堂,所以回了自己的殿室看到苻坚,他仍极力保持着极好的心情,苻坚问他学了什么,他张口便把《尹训》背出来,苻坚吃了一惊,问他背的是何意,慕容冲又将姚崇说的明君有德行,老天爷就不会降下灾祸的话说了一遍。
苻坚听慕容冲提到姚崇,说:“没想到姚大个子居然有个这样好学的公子,真是个人才呢!”
沉默了一会,苻坚看着慕容冲脸颊上一抹淡淡的飞红,问道:“凤皇儿觉得伊训里的话是对的么?君王有德行,天下就无灾无祸,那反过来说若是天下有灾,是不是就是真的君王德行有亏呢?今天收到西北急报,那里发生了地震,如此说来,是朕的德行出了问题了?朕这几年来重用汉家大儒,施行德政,与民休息,少收赋税,凤皇你瞧,我对你们慕容家多么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