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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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伏嫂拿眼睛觑着慕容冲,看他的表情是不是真的生气,大着胆子说:“爷……小凤奴也是美人儿,送她到你屋里,也行么?”
这时小凤奴已起身,从榻上直接跳下来,直奔慕容冲,一把抱住他的腿,又一迭声“大大大——”索抱。
毫无片兆的,慕容冲猛地一抬腿,小凤奴整个身子飞了出去,长盛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惊出一身冷汗来,慕容冲哼了一声,转身走出梨白院。
乞伏嫂忙上前查看,小凤奴又以为慕容冲又跟她玩儿,手舞足蹈,咯咯咯笑起来。乞伏嫂安下心来,眨了眨眼睛问长盛:“咱们爷这是甚么意思,是行还是不行?”
长盛摇摇头不答,把小凤奴交给乞伏嫂,出门追慕容冲去了,乞伏嫂低头看小凤奴,小凤奴又张开口对她笑,扭着身子要下地来,乞伏嫂拉住她道:“小凤奴,叫你去服侍爷,好不好?”
“好!”小凤奴一面答,一面将身子奋力一挣,泥鳅一般下了地,撒开腿向院子跑去,乞伏嫂急得直跺脚,追上去道:“你皮得跟猴似的,我怎么放心叫你服侍爷呢?”
她忧心忡忡看着小凤奴向着她笑,而后那朵花朵一样的笑容变成一个大鬼脸,自语道:“才几岁呢,要长到几岁才能服侍咱们爷呀?”
慕容冲回到自己的小院,有老仆报说卜一忠过来请安,他站起来,微微张开手,两位老仆就知道他要换上见客的玄色长袍,戴上纱帽,出到厅堂。
卜一忠站在那里等,一见慕容冲便满面堆笑行了礼,慕容冲请他坐下,卜一忠便说:“大人,小的经了一夜思索,倒是想几句歌颂王丞相功绩的童谣,郡府大人可否听一下?”
看见慕容冲颔首,人便起身在厅堂上跺起步来,一边跺步一边念道:“堪比周公,天下归心,王入中原,猛功至伟!”
卜一忠念完,停下来看慕容冲的反应,慕容冲端坐着,面上有纱帽看不出表情,卜一忠盯着慕容冲雪白的手指,手指在榻案上轻叩,一节快一节慢,似在回想他方才念的歌谣。
卜一忠受到鼓舞,拱手说:“小的还有别的,小的一并念出来,看看大人喜欢哪一首?”
说罢起身又开始踱起方步,朗朗地念起来:“中原好大一个秦,王猛好大一颗忠心,竭尽忠诚,死而后已,成就万世功……”
慕容冲两只手一拍,笑道:“一忠果然有才,这些歌谣我看都甚好,王猛果然是好大一颗忠心,大秦没有他便不是大秦了,夸得好,夸得妙!以后几日便看你的本事了,便教会街上的乞儿,叫他们到长安各州府去传唱,若是歌谣能传到长安去,重重有赏!”
慕容冲看了一眼长盛,长盛一点头,出去了一会回来,手上有一个黑漆托盘,上面放了一个金元宝,还有一个玉制桃,这个玉制品是一块玉石所雕,难得的是上面是青白色,下面两片叶子是青绿色,浑然天成,再宝贵不过了,慕容冲知道像卜一忠这样的人,只有许以重利,他才不会向王猛告密,王猛自诩清廉,就不会赏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像卜一忠这样的小人。
此刻是用小人的时候,伟大的人永远都是裁倒在小人的手上。
慕容冲说:“王丞相给了我不少赏赐,卜一忠,我将赏赐转赐于你,代王丞相谢谢你!”
卜一忠只看了一眼,欢喜说:“谢大人,玉制桃如此珍贵,小的不敢拿呀,金元宝我可以兑成铜银,当成赏银分给街头上的乞儿,他们定将歌谣唱得极动听!”
卜一忠走后,长盛不解道:“这王猛老匹夫老是针对皇哥儿,上次坠崖不是他要置皇哥儿于死地,为何还要对他歌功颂德?”
“王丞相他——值得我为他歌功颂德,他对没少对我歌功颂德,如此抬举我,哈,他叫人编歌谣说鱼羊都乱秦,剑指我慕容冲,自然,我要奉还他一次,他说我好本事能乱秦,我便说他好本事,兴秦者是他王猛!真真好本事!”
长盛做恍然大悟状,点头道:“喔,兴秦者……功高盖主!皇哥儿真真是好计策!”
事情处理完,慕容冲又将长盛从府衙带回来的公文看了一遍,提笔写下意见,一个下午便过去了,待他放下笔,看看天色竟然已经暗下来,长盛看他伸了个懒腰,上前说:“皇哥儿,已是用晚膳时间了,乞伏嫂准备了些酒桌……还有美人儿,皇哥儿,你看……”
“酒菜便罢了,美人儿做什么?”
长盛说:“皇哥儿你忘记了?今晨你不是吩咐乞伏嫂说要她调教些美人送过来,你还说,若是好的便……”
慕容冲想起此事,垂着头未答,修长的指节嗒嗒地敲着案桌,长盛等了半天未见他有回答,便轻声道:“那奴才就上些酒菜好了!”
“不!酒菜和美人儿一起上罢!”慕容冲突然说,习惯性地想拿起纱帽戴上,长盛忙说:“吃酒欣赏美人儿,戴着纱帽恐怕不好!若皇哥儿不想见人,奴才有个法子。”
长盛给慕容冲罩上一件大领子的罩袍,在高髻上束上一个帛巾子,便将脸面遮住了一大半,又将烛火放置在慕容冲的身后,脸庞上又投下阴影,整个人看上去模糊不清,然更如雾里看花般的绝世。
准备妥当,长盛一鼓掌,门开了,乞伏嫂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十几个奴婢,手上拿着各色珍宝,并不似特意调教出来的美人,这些奴婢一进到室里,也不打话,默默地整理,只一会功夫,慕容冲的内寝突然间变了模样,桃红色的纱幔里三层外三层,教上了红色的灯笼,光晕柔和,案桌上摆放上博鼎,幽幽的熏香弥漫上来。
连地上的毯毡都换了,换上宫里来的上好的阿米尔国来的毯毡,一切准备妥当,整个内寝就如皇宫一般华贵,又透出家府的舒适与温馨,乞伏嫂叫慕容冲起身,给他换了张宽大的胡椅,铺着柔软的皮毛,人一坐进去,便有沉沦温柔之感。
慕容冲也不做声,只等乞伏嫂摆弄着,一切妥当了,乞伏嫂又拍拍掌,进来几个相貌清丽的美人儿,莲步轻盈,每人手里拿着酒菜,款款走了进来。
几个美人训练有素,温酒的温酒,布菜的布菜,当慕容冲第一杯酒下了肚,但觉得五脏四腑通体受用之时,乞伏嫂又一拍掌,门开了,进来一个秀色绝佳的美人,身材修长,穿着殊色长裙,只觉得她一举止一投足,说不出的曼妙动人,音声起,美人儿随着音乐轻舒广袖翩翩起舞。
慕容冲眼睛看着美人儿,击节而歌,歌毕就着美人儿的手喝酒,吃菜,看上去极开怀。
洒喝得差不多了,慕容冲有些微熏,乞伏嫂就命人把酒撤了,慕容冲大为不满,道;“怎么就收了酒?”
乞伏嫂道:“酒三分就可以,过了便不能欣赏美人的美了。”
慕容冲一伸手,抢过一壶,笑道:“人生在世,惟有杜康,不能畅怀,何以解忧!”
乞伏嫂笑道:“皇哥儿今可真高兴,你若要解忧,叫香姑娘给你解忧好了!”
说罢,奴婢们鱼贯而出,只留下几个美人在弹奏,乞伏嫂道:“皇哥儿听听曲子罢。”
说罢,乞伏嫂向长盛使了个眼色,两人走了出去,长盛指指里面问:“那美人儿舞跳得不错,比之宫廷里的不差,哪里找来这等人才?”
第四十七章 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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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伏嫂笑,低声道:“是我请来的,叫香姑娘,是香阁楼的头牌姑娘!”
“啊?香阁楼的头牌?你……你……竟然请娼伎来服侍咱们爷,你不怕爷知道了?”长盛大吃一惊。
“哼,你是没根的人,你不懂,这香姑娘在香阁楼是卖艺不卖身的,我去一问,还说香姑娘从来不出阁招呼恩主的,我拿出爷的名头来试试,说是咱们爷点名要请她,不料她答应了,这香姑娘呀,长得极美妙,关键是又懂事,你看她的行事作风,举手投足,比之宫里来呆头呆脑的侍女们可活泛多了,若是她得了咱们爷的喜欢,爷高兴还来不及呢,说不定要谢谢我呢,怎么会怪罪于我?”
屋里传来婉转的吟唱声,声音轻盈飘逸,长盛一听,说:“这香姑娘的嗓子真好,曲子里没有一丁风尘之味,反倒有书香之气,如此便好,并不辱没了咱们爷!”
乞伏嫂笑道:“咱们爷虽然聪明,但年龄还小,一直在宫里服侍陛下,他痛恨之,于男女之事未通,原不知男女之事的美妙,我寻思着找个有见识的女子,稍微引导一下,咱们皇哥儿也许便开窍了,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念想了,只想还能带大一个皇哥儿的孩儿,便也知足了!”
长盛笑道:“皇哥儿最听你的话,定然如你所愿。”
第二日一早,乞伏嫂早早候在慕容冲的内寝门口,突然门一开,出来一个窈窕的身子,是香姑娘,头发微篷乱,衣裙也微乱,仔细看眼眸,竟有些红血丝,看来昨夜没睡好。
乞伏嫂忙迎上去道:“香姑娘,你……咱们爷怎么样?”
香姑娘突然有些怔忡,拨了拨掉到肩头的一丝发,说:“你们爷很好……很好……很好……”
“若是咱们爷留你下来做院主,你可愿意?”乞伏嫂问。
“院主?”香姑娘重复一句。
“就是院主,相当于咱们爷的一房……若是香姑娘有了孩子,自然便不是院主那么简单!”
“院主?”香姑娘重复一句,突然抱住乞伏嫂的手臂,说:“姑姑,我愿意当院主的,只要爷愿意!”
乞伏嫂大喜,进门去,看见慕容冲伏在案桌上睡着了,再看看榻,上面的锦被铺盖纹丝不乱。她的心咯噔一下,走出去问香姑娘:“昨晚,你们……你们有没有?”
香姑娘黯然神伤:“昨夜爷只是听曲,与奴家讨论词曲,以礼相待,爷便似天人一般,奴家虽然仰慕爷,然爷却对奴家未动心思,只怕这院主之位……”
乞伏嫂失望极了,只得将香姑娘送回去。
十几日后,长史回来了,风尘仆仆的,一回府就进了慕容冲的内寝里,两人长谈了好一阵,连午饭也不及吃。
最后,慕容冲说:“长史,你做得好,你暗中叫人联络的散落在各地的故燕人,有多少咱们要多少,先选两千多精壮的送到平阳守备军那里,刘称不敢不收,余下来的送到各州县守备,不过,这事得徐徐图之,待我先收服那十二县丞,咱们建一些私堡做武备用,余下的做修缮新府第的工人。你弄回来那些孤儿有两三百罢?十二岁以下的女娃娃,全部到成秋院养着,长史,你记住了,以后尽量多收孤女,我全部养着,成秋院不够大,我便在新府宅建十六个大院子,把她们全部都养起来。”
“皇哥儿,奴才回来时从东郡门进来时,看见东部连着山林一带有人在修建大宅子,我驰马过去,看规模甚大,这是郡府修建的宅院么?”
慕容冲点点头,笑道:“是我叫人修建的,且还是按长安秦宫的模样建的,只比它略小一些!”
长史大惊道:“皇哥儿并非贪图享受之人,做如此大的宅院,不怕……”
“别人不怕我贪图享受,只怕我励精图志,我愈是奢华淫邪,有人便愈高兴,明日我便修书一封,求陛下送几个建筑房屋的好手过来,再求陛下多送几个美艳的侍婢过来。”
“皇哥儿,你若喜欢女子,长史便去寻几个绝色的、可靠的,这宫里的女子,比如说绿绮……”
慕容冲闲闲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一回来就有人跟你嚼舌根了?说我差点掐死了绿绮?”
“奴才听闻白日里,尚有奴婢过来服侍,到了夜里,还是长盛他们来服侍,如此……”长史低着头,不敢看慕容冲。
“是连碧跟你说的?你跟这丫头倒好……哼!”
“连碧如今是这院里的领班,这院里只她一个奴婢做事老成,其余又选了几个,都是十岁左右,还不经事,我是太守府的总管,这个自然是要过问的,皇哥儿日子过得舒不舒畅,晚上谁来服侍,都是我这个总管要做的事。”
慕容冲默默不语,坐在案桌前,神情很奇怪,长史想了想说:“皇哥儿,你如今出宫,陛下给了你自由,并不限制你,你也大了,你六哥泓十四岁便娶了妻,不如咱们求新兴侯替你选一门媳妇,如何?”
慕容冲惨淡地笑着,道:“呵,长史呀,如今还会有哪一个人愿意把女儿送来给我做媳妇的?”
“皇哥儿一表人才,出身贵胄,乃人中龙凤是也,皇哥儿若要成亲,消息传出去,不知多少人家挤破头要把女儿送到这里来,只怕您要挑花了眼!”
“是么?说得好,甚合我意,我若去求顺阳公主为妻,你说苻坚会不会同意?”慕容冲惨笑,面色变得苍白无比。
“啊?皇哥儿竟是对顺阳公主心仪?怪不得……怪不得……顺阳公主正好年十四,原本就跟皇哥儿年龄相当,难得的是未议婚事,你们俩在宫中也见过不少,皇哥儿还是她的半个箭术师傅,曾朝夕相处,皇哥儿喜欢她,那是极自然的事儿!”长史面色怪异,喃喃地说着。
“你知道就好,只是你还未回答我,我若求顺阳公主为妻,苻坚会不会应承我?”慕容冲逼上去,紧紧盯着长史的脸。
长史乱了,低着头,看着脚上的靴子,不敢回答。
“呵呵——”慕容冲的笑声尖利,似一把刀剐进长史的心,他踉踉跄跄走到案桌前,提起笔来道:“好好好……我这就给陛下写封信,说做新建私宅之事,再顺便求娶顺阳公主,我这新宅府便可以当新房用了!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皇哥儿……你冷静些,冷静些!”长史一头是汗,两只手摆得像蒲扇一样,“万万不可,万万使不得!”
慕容冲将醮了墨汁的狼毫笔向长史甩过来,怒道:“为何万万使不得,狗奴才,方才你不是说,我慕容冲若是想娶妻,多少人打破头也要把女儿送过来当我媳妇的么?怎么?顺阳公主就不是人家的女儿了?如何就不能送来了?怎么就万万使不得!”
长史“扑嗵”跪倒在地。
“哈哈哈,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我不是大燕国的中山王、大司马,我是大燕降臣,是兄弟们送给大秦天王陛下帐下的玩物,我是慕容家的耻辱,我要求娶公主,就是高攀,就是不识好歹,我只配要苻坚玩剩下来的奴婢,是这样么?”
慕容冲通红着双眼,将墙上的剑取下来,疯了似地在内室的柱子上,案桌上砍下愤恨。
第四十八章 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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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史痛苦地闭上眼睛,小主子也许这一辈子都会活在这样的阴影里,再也不能亲近女人了。玩物?他将自己定义为玩物,也会将所有送到他这里来的女人当成玩物,高兴了调笑一下,不高兴了便是杀。
慕容冲疯了一阵,将剑“当”地丢到地上,大声道:“滚,你给我滚,你不能回答我,那我来回答你的,总有一天,我会把苻坚的女儿,大秦国的公主弄到我的手上,让她在我的身下求乞,让她生不如死,总会有那一天的!你等着瞧!”
长史悄悄地摸到长剑,将它藏在身后,向后退着走出了门,门口长盛在紧张地听着屋里的动静,长史一出了门,将宝剑掷在地上,说:“长盛,以后王爷的屋里可不能再放宝剑了!”
有人袅娜地走上前来,把宝剑拿在手里,说:“杀人的不是宝剑,是咱们爷的心,不是吗?”
长史一看,正是连碧,叹道:“我如何不知道是因为王爷的心,只不过心至少是无形的,但宝剑是有形的呀!”
长盛说:“长史,你这十几日辛苦了,你先去歇息着,我去看着爷,今晚咱们爷又因为何事发狂?”
“因为……顺阳公主!”长史提着剑,又说,“咱们爷想娶顺阳公主,我斗胆说不行,咱们爷就疯了!他说他非娶到公主不可!”
“长史,你还是嫩了点,咱们皇哥儿怎么会娶顺阳公主,拿脚都能想出来,爷只是做一个试探,你只消说行,咱们爷也就没事了!”
长史摇摇头,说:“我是嫩了一点,那三年在宫中,是我陪着爷,你并不在宫中,皇哥儿仿佛是对顺阳公主很是钟情……”
长史提着剑走了几步,是呀,慕容冲跟顺阳公主的第一次见面,与箭有关!
三年前慕容冲说跟苻坚去洛阳狩猎,苻坚逗他,说要他练好骑射才带他去洛阳,慕容冲是个倔的,一心一意要练好箭,他用苻坚教的法子练箭。
这些练箭的法子听起来并不难,要真练起来是很痛苦的,要坚持下来更难,但慕容冲是真有一股狠劲,叫人拿头发丝系了个块碧玉,叫长史跑到几丈远的地方系好,再摇晃着碧玉,他则拿了石头瞄准碧玉投击,初初几天,石头连碧玉的边都挨不到,长史看久了直犯困,但慕容冲一心一意继续练习,五天之后,碧玉终于被打中了。
慕容冲还不满足,拿石头去打头发丝,不知扔了多少块石头,花了多少功夫,居然也被打中了,再后来慕容冲叫长史跑到十丈远的地方,把碧玉丢在空中,慕容冲的箭头追着碧玉跑,渐渐的,居然也有射中碧玉的时候,慕容冲脸上有了自信,只有在练箭的时候,他才不是委屈的痛苦的,他又恢复成燕宫的一名王爷,自信、笃定,神清气爽!长史暗暗为小主子高兴。
这一天,他们又在宫殿后面的小树林子里练习,慕容冲想增加难度,他叫长史跑动起来,他自己则背过身子,听长史大叫一声“起!”,他霍地一转身,举箭向碧玉射去,若是这个练习成功了,可以跟苻坚比一比箭术了。
但这个练习比想像的困难,需要眼力、定力和心力,慕容冲并不放弃,一次又一次转身,这一次转身,看见一条葱绿的裙子一闪,一团黑发一闪,还有一块碧玉也一闪,他想也没想,条件反射地举箭射去,长史大叫一声,却来不及阻止,就听到“啊——”一声惊叫,是女子的声音,一个女子的头发当场披下来,浓密的头发遮了大半张脸,那小女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慕容冲吓坏了,一时呆呆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长史慌忙跑过去,那女人软软地趴在地上,头发披散下来,看不清脸,半天没动静,也不知道她怎么了,长史向慕容冲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走,只怕真的伤了什么人,长史打算一力承担下来,慕容冲摆摆手,非但没有走,反而向那小女子走去,他蹲下身子半扶着那女子,长史低声道:“王爷……爷……你快走。”
慕容冲一岁被封为中山王,长史叫他王爷,叫了十三年,在无人之处还是改不了口了,慕容冲低声叫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有没有伤着了?”
那女子没有动静,慕容冲正想抱起她来,她却突地抬起头来,一条长长的鲜红的挂在外面,两眼翻白,恐怖之极,慕容冲料想不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死了,向你索命来!”那“鬼魂”说道,声音又尖又细,慕容冲一听她说话的声音,知她在捉弄自己,就安下心来,听她说话的声音稚嫩纤细,应该年龄还小,大概是十岁左右,身上的衣服也是上好的锦缎,暗纹隐约,于阳光下浮出繁复华丽的纹路与花色,好像水一般会流动,款款生彩,华贵异常。
这样的锦缎没几个能穿上,慕容冲看皇后有这样锦缎制成的襦裙,他的姐姐慕容婉柔也有。苻坚得了中原,把周围的小国都平定了,各降国都献上公主来和亲,做了苻坚小夫人,比如说慕容冲的姐姐慕容婉柔,这一位不知道是哪国的小公主?哪一宫的小夫人?
慕容冲后退一步,拱手说:“姑娘没事就好!”
“你是什么王爷?你的箭中了我,你说怎么办?”那小夫人带着哭腔道。
“我看姑娘并没有受伤,箭射你的发上,我向你陪个不是吧?”说罢慕容冲向那姑娘一揖,转身要走。
“你想走?”那小姑娘一把抓住他的手,突然“哇哇——”地痛哭起来。
慕容冲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劝才好,忙说:“莫哭莫哭,你若伤了,我替你叫医丞来看看,你是哪一个宫院的?怎么没有奴婢们跟着!”
“我是霞阳宫的!”那小姑娘呜咽着,拿眼睛偷偷看着慕容冲说。
霞阳宫在哪个方位?住了哪位小夫人?慕容冲哪里知道,在宫里他除了与姐姐来往,基本都呆在自己的殿里不出去,只怕见到人,若问起来,他的身份难免尴尬。
“姑娘,你伤到哪里没有?若是没事儿,奴才就送你回霞阳宫去。”长史看出来了,这小娘子是有想敲诈人的意思。
“我……胸口疼……”那小姑娘捂着胸口说。
“奇怪了,我们王爷明明射中你的头发,你看看,这箭还在这边呢,又没射中你的身子,你怎么会胸口疼?”长史有些见识,当场揭穿她。
“狗奴才,射中头发怎么不可以心口疼,我被吓到了,你听你听,心扑扑扑地跳得厉害,我被吓着了,怎么就不会心口疼呢?”小娘子怒了,昂头骂长史,她的头一昂,露出一张极清秀的圆脸,眉目极好看,就是竖起了眉也别有一番味道,明明知道她耍赖了,却不叫人讨厌她。
慕容冲只得说:“那姑娘你要如何,你的心口才不疼呢?”
“我……你……”那小姑娘狡黠地看着他,说,“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的心口便不疼了!”
“王爷,不能答应她,她是个骗子,你看她的样子,哪里像心口疼的,心口疼的人还有力气骂人‘狗奴才?’”长史可不上她的当。
“我怎么是骗子?狗奴才!敢说我是骗子,看我杀了你!”那姑娘猛地从头发上拨下慕容冲射过来的箭,奋力向长史胸口戳去。
第四十九章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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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史哪里知道她怎么突然发起疯来,一时避之不及,一屁股坐在地上,慕容冲眼疾手快,忙抓住她的手说:“话说得好好的,怎么一出手就伤人?你要我答应我什么?你说来听听!”
“你要教我射箭!每天都教,教会为止!”小姑娘得意起来,笑嘻嘻地说。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小丫头片子,学什么射箭,你有这个力气吗?拉得动弦吗?小丫头片子学怎么服侍好人就行了!”长史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那姑娘举起手上的箭作势又要刺过去,长史得躲到慕容冲的后面,慕容冲疲于应付她,只好淡淡的说:“好罢,你若真要学,就每日在这个树林子里等我,不守,你得先练习拉弓,等你能把弓弦都拉开了,我再教你射箭!练箭可不是件好玩的事,你可想清楚了!”
那小娘娘大喜,拿过地上的弓箭要拉,看见慕容冲大步要走,她抢过来,伸身拦住他说:“喂喂,先别走,我叫顺阳,你叫什么名字?你若不来或者忘记了,我到哪里找你,你是哪个国的王爷,我怎么没见过你?”
慕容冲没理她,大步走了,顺阳在后面大叫:“喂喂,你是男人,说话要算数,若明天你敢不来,那你就是小娘子——比小娘子们都不如呢!”
慕容冲突然刹住脚,脸突然涨得通红,他最恨人家说他是小娘子,他没有再回话,就走了。
谁知道第二日,苻坚带他去了书院一趟,下午苻坚又与朝臣商议国事,慕容冲才得了自由回来,慕容冲一回了殿里,连忙换上射箭的衣服,匆匆赶过去,那叫顺阳的小姑娘居然还在,正蹩红着脸在拉弓,她年龄小,又是纤纤女子,哪里拉得动,就是慕容冲这样的男子,开始也是要练习才拉得稳的,她看见慕容冲来了,欢喜活跃,拖着他的手说:“总算来了,我怎么就拉不开弓箭,我只道你不会来了呢?你若不来,我便把整个长安宫都翻个遍,也要把你寻出来。”
慕容冲一声不哼丢开她的手,把一支镶着红宝石的银弓丢在地上说;“那是男人的弓箭,太大了,你自然拉不动的,就练习拉这一把罢!”
这是姐姐慕容婉柔的银弓,她看慕容冲每天在练箭,看着有趣,就向苻坚讨要一把,慕容婉柔向来恭谨温柔,不多话,像慕容冲一样,极少求人,她也不是爱慕虚荣之人,苻坚自然不会拒绝她小小的要求,便特地叫工匠订制了一把小巧的,合适女人拉的银弓,还特地拿闪闪的红珠宝镶嵌在弓把上,在上面饰以银片,雕上极好看的花纹,这样,就算是一时兴起玩玩看,以后没兴趣了,再也不拉这把弓箭了,也是很好看的装饰品,随意挂在哪一堵墙上都是极好看了。
慕容婉柔跟着弟弟学了几天,弓还拉不稳,便嚷着胳膊疼,就再也没拉过那银弓,连墙都懒得挂,只塞在某个角落算了,慕容冲看了可惜,就拿到自己的宫院里放着,没想到这会子就派上了用场。
顺阳十分欢喜,拿着弓箭仔细看,啧啧赞了半天,对慕容冲说:“这箭可真是好看,回头我也制一把!”
这弓小巧,顺阳一下就拉开了它,慕容冲就教她怎么对准准头,又让她练习眼力,两个人分据一个角,各自操练,并不多话。
初初慕容冲以为这小姑娘就如他姐姐一般,新鲜几天就算了,并不会真的想学箭,女子学箭也没有多少机会用得上,没想到顺阳坚持下来了,慕容冲去小树林的时间点不一,但每次去,都看见她已先在那里练习了,且箭术进步很大。
有时,慕容冲练箭练乏了,就改练剑术,顺阳看见了,缠着慕容冲要学,慕容冲没法子,只好请剑术师傅教了套剑舞,很适合女子锻炼,舞起来又好看的。
慕容冲在学习剑舞时,被苻坚瞧见,在旁边看得痴过去,看慕容冲舞毕,说:“见过男子舞剑,以耍剑为多,刚毅有余,优雅不足,而女子舞剑多以舞为多,飘逸太多,各有不足,然只凤皇舞剑,刚柔并济,腾挪之间,潇洒又不失优雅,实在叹为观止。
那时,慕容暐亲自到过宫殿,要慕容冲听苻坚的话,慕容冲便矮着身子说:“为陛下舞剑,荣兴之至。”
慕容冲便把这支剑舞教与顺阳,顺阳学得快,她个性爽朗,舞动起来飘逸洒脱,与慕容冲两人合舞,竟是天作之作,长史在旁边看,不觉得也痴了。
日子过得飞快,两个月过去了,进入秋季,树林子换成了金黄色,两人在一起已经两个月了,顺阳的箭术比之一般人都好。
从长安到洛阳走了两天,到了洛阳,又休整了几天,狩猎的时间到了,慕容冲着侍卫的服饰骑马跟在苻坚身后。
慕容冲的身后,跟着是苻坚的弟弟和儿子们,苻晖和苻睿也在其中,未上马之前,慕容冲静静站在那里,尽管缚巾将他的脸遮了一半,但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脱颖而出,那一众王亲贵胄们刹时间黯然失色,倒像是慕容冲是个王子,这些跟在后面的全成了慕容冲的跟随一般。
慕容冲听到后面一片窃窃私语,中间什么“妖童”、“妖孽”之类的词向他撞过来,砸得他晕头转向,心缩成一团,难受之极,待他回望过去后,众人皆闭嘴,极力做出若无其事产子的,慕容冲心内难堪悲愤,但又有什么用呢?
正思索着怎么避开这些窃窃私语时,突然听到一声娇语:“父王,顺阳来了!你怎么走这么快呢?也不等等顺阳!”
众人遁声看去,只见一个黄色的影子飞快地闪过来,一个少年英气勃勃地弛马奔来,说是少年又不太像,眉宇间有几分少女的活泼可爱,慕容冲一怔,顺阳?这不是顺阳!她刚才叫什么?叫苻坚“父王”!这个跟着自己学了两个月箭术和剑舞的,竟然就是苻坚的女儿顺阳公主?在这之前她一点都没有透露出来,他原以为她是哪一个宫的小夫人,后来又以前是哪个宫的奴仆之类的。
“父皇既然答应了要等顺阳的,怎么就偷偷地先自溜走了呢?害得我一路狂奔,好容易跟上来!”顺阳一翻身,翻到苻坚的马上,与苻坚共一骑,抱着苻坚的脖子,顽皮地伸手拉苻坚的胡子,她穿了胡人特有的窄袖衣衫,小腰缠了条葱绿的带子,下面是条宽大的侉裤,倒也十分英姿飒爽,
“哼,还说呢,你的母后说你睡得不知道天昏地暗,我总不能为了等你,把群臣与你的哥哥们都置于不顾罢?”
“哼,父皇心里只这有这些哥哥们,从来不把顺阳放在心里,顺阳可不高兴!”顺阳说着,目光就翻过来看向她的哥哥们。
哥哥们都极喜爱这位活泼可爱的妹妹,脸上带了笑,“九妹”“顺阳”“阳阳”……招呼都招呼了过来。
慕容冲极力想把头拧过去,避开顺阳的目光,但顺阳还是看到了他。慕容冲半侧着脸只作没看见。
“咦——父王,这是哪一国的王爷?他也跟着来狩猎呀?”顺阳一直随着长史叫慕容冲作王爷,慕容冲从不与她说及自己的事,每回顺阳问,就顾左右而言他,从不正面回答。
“他呀——你问他是哪一国的王爷?”苻坚意味深长地看着慕容冲,轻笑道:“他是大燕国的大司马,中山王爷是也!”
第五十章 顺阳
(); 苻坚的话刚一说完,身后传来一片大笑声,种种不屑、不满、轻薄与鄙夷扑面而来,慕容冲心如刀割,只恨不得万箭穿心而死,总比听到这些可怕的笑声好过一些。
“大燕国?”他听见顺阳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来,“怎么会是大燕国,大燕国不是早让咱们灭了吗,怎么还会有大燕国的王爷?父王又骗顺阳了,顺阳可不是小孩,我识得他,他一直教……”
慕容冲突然从马上毫无征兆、无声无息地摔了下来,拿行动阻止了顺阳公主将要说出的“教顺阳箭术和剑舞……”的话,他的潜意识里清楚地知道,苻坚绝对不会喜欢慕容冲教他的女儿箭术和剑舞,如果他知道慕容冲与顺阳朝夕相处了整整两个月,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啊——”只听顺阳一阵惊呼,她想扑过去救慕容冲,但是她的手臂被苻坚紧紧地抓住。
“把凤皇儿送到朕的金鸾车上休息,请医丞过来看看他!”
顺阳抬头看去,看见一向慈爱的父王的脸冷得似冰块一般,手臂也似铁块一样,顺阳动弹不得,只觉得头顶上几个雷打下来,打得她的头都晕了。
“凤皇?他便是凤皇?”顺阳喃喃地说,在宫中,怎么可能不知道“凤皇儿”这个名字,她早就听说凤皇这个人,大家都说他是父王的心头爱,是父王胯下的娈童,只会妖媚于父王。
顺阳弄不明白娈童之意,但看到母后及各位夫人脸上的鄙夷与唾弃,便知道这娈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万万没有想到,与自己相处了两个月的“王爷”竟然是父王胯下的娈童,他话不多,长得实在惊艳之极,又不失于男子的干净与利落,叫她满心欢喜。但今日事情陡然转变,这位让自己每天看到了就心如小鹿乱撞的人,竟是父王的娈童!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与慕容冲之间隔了天隔了地隔了永远都不可能逾越的天堑地沟。
顺阳瞬间呆成了一只木鸡,苻坚拿手臂紧了紧顺阳,低声说:“狩猎都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儿家的,别跟着男人们瞎混了,回去罢,朕叫陈遐送你回长安秦宫去!”
顺阳已然成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苻坚一招手,陈遐便把顺阳扶下马。
“陈遐,送顺阳公主回秦宫,传朕的旨意,以后没有朕的允许,顺阳公主不许踏出霞阳宫半步!”
长史被召到金娈车上照顾慕容冲的时候,慕容冲死灰着脸,目是直的,半天也不转一下,不过到了狩猎场,慕容冲就活过来了,听说在狩猎场上,还发生了很多事情。后来长史听苻坚身边的内侍讲,慕容冲到了狩猎场,一开始狩猎,他就成了众矢之的,常常猎着猎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就飞过来一只黑箭,直奔他的命门,幸兮慕容冲是有经过练习的人,身子敏捷,耳朵还特别灵慧,能辨别出箭穿透空气的声音,所以能及时避开祸害,但是暗箭实在难防,若是几箭射过来,他根本就防不住,他的坐骑就是这样被射中,他哪里是来狩猎的,他直接就是一个被猎者。
苻坚察觉到了,把慕容冲叫到自己的身边来,但是还是抵不过有一两支暗箭飞过来,最后苻坚怒了,他把王猛叫过来说:“爱卿,你跟慕容冲坐在同一车驾上,若是他身上有半点伤,我绝不轻饶了你!”
于是,无奈之下,王猛与慕容冲共坐在一个车驾上,放下帘子,所有的暗箭躲在阳光下,慕容冲的命算是保住了。
长史听说,连连拍着胸脯,才知道慕容冲成了大家要杀的对象,慕容冲跪在苻坚脚下流着泪,苻坚从此不再敢把慕容冲带出去,把他锁在深院里。
从洛阳回来后,慕容冲仍继续去小树林里练箭术,只是,长史就再也没有见过顺阳,长史知道,她不是小丫头片子,而是苻坚最宠爱的顺阳公主,皇后所生,真正的嫡亲公主。
回想这些种种,长史回身看看内室,如此看来,这慕容冲喜爱的竟真的是苻坚的女儿顺阳公主,他间歇性发疯,他杀死任何企图亲近的女子,从来不亲近其他女子,原来就是为了顺阳公主。
要娶顺阳公主怎么可能?除非时间能倒流,除非慕容冲从来没有爬上过苻坚的榻,不对,是苻坚从来没有爬上过慕容冲的榻,除非太阳从西边出,除非日与夜可以颠倒,除非……除非慕容冲可以取代苻坚!长史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出了一身冷汗,小主子如今什么也没有,如何取代一代英主苻坚?
难道皇哥儿也是这样想的?
长史叹息着回到自己的屋里,且先把目前的事情办好罢,小主子才十六岁,日子长着呢!
第二日一早,长史进屋去,看连碧领了四个小侍女给慕容冲换好衣袍,他上前去帮慕容冲穿上靴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慕容冲就有了个怪癖,从不让不相熟的奴仆给动他的脚,换靴都是长史、长盛或服侍他至少十年的老仆做的事。否则,他宁愿自己动手换靴,如何有了这个怪癖,长史不得而知了。连碧第一次服侍的时候便不知慕容冲这规矩,直接拿了靴履上去换,使叫慕容冲踹了个心窝脚,痛了十天,以后再没有一个奴婢敢给慕容冲换靴履了。慕容冲穿好靴履站起来,真是玉人一个,玉树临风,叫人不敢昂视。
收拾妥当,慕容冲在案桌上取了三块帛巾,分别装入两个方袋里,示意长史上前,把两个方袋交他说:“这里有三封信,两封给我姐姐及三哥,一封叫姐姐递给苻坚,你记住了,要四下无人之时才给苻坚,切记!切记!”
长史迟疑地看着慕容冲,迟迟不去接信,慕容冲嘴角微微一扯道:“你放心好了,这信里只字未提顺阳公主,我自有分寸,到平阳郡一年我了,长史未见到我的变化么?”
长史拍拍胸脯,这才取过信,说:“皇哥儿是吓死奴才了,只道爷是一定要……”他看慕容冲不作声,脸色变得苍白,连忙闭口。
恭身走到门口,又回身说:“那十二位县丞大人不几日便到平阳,奴才与爷已言明,但奴才估计十二位县丞来得不齐全!”
慕容冲微微冷笑,“你放心好了,十二位县丞谁都会到齐的,你只安心去长安,若陛下召见你,问起你来,你便只说一句:‘思君不见君,凤皇憔悴矣!’”
长史一怔,这是什么意思?慕容冲将眉搭下来道:“要让咱们慕容家族妥妥贴贴、安安稳稳的,我——凤皇只好憔悴了,你只传这一句,问有其它的你少开口或答不知即可。”
长史领命而去,出门前先去梨白院,小凤奴长得白白胖胖,在院子里爬上爬下,看见长史来欢喜便扑过来,十几二十天天不见,仿佛又长大了一些,长史向乞仆嫂问起,才知道慕容冲前几日来了,抱着小凤奴睡觉之事,又听她说一脚将小凤奴踹飞了的事,心内直发愁。
慕容冲明明非常疼爱小凤奴,把所有行事周全、办事得力的奴仆都叫到梨白院服侍,小凤奴跟着他初到平阳郡时,瘦得比猫都不如,三天两头生病,话都不会说,慕容冲天天来查问她的饮食,有一次小凤奴高烧不退,他守了她两个晚上,硬是不睡觉,看此情景谁都感动,如果不是有亲缘关系或是深爱的人,谁会两天两夜衣不解带地看顾?
但又有好几次慕容冲差点又害死她,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这可怎么好。长史又叹了一口气,对乞伏嫂说:“以后皇哥儿过来,千万不能让他与小凤奴独处一室,就是皇哥儿下命也不成,你们谁都不能领命!”
第五十一章 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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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皇哥儿的命?”乞伏嫂一怔,这怎么可能?皇哥儿是这府里最大的人,她们是从小服侍他的奴婢,上回乞伏嫂硬说不叫小凤奴去成秋院,皇哥儿就发怒要罚自己了,如今还敢不听命!!
“乞伏嫂呀,你也是服侍皇哥儿的老人了,皇哥儿命你等走,你等不走,最多是打一顿屁股,罚一罚,若是留小凤奴与皇哥儿独处,爷是个男人,哪里会照顾孩子,他不会照顾孩子,就像上次那般火气上来,把小凤奴丢水里,弄得两个人都中了邪,若是小凤奴有个三长两短,你猜皇哥儿会怎么说?”
乞伏嫂答道:“若是小凤奴不好了,你们统统脱不了干系!”
“然也,就是这样!故而宁可因不听话被罚,也不能让小凤奴与皇哥儿独处,将小凤奴置于危险之中,咱们的死期也不远了!”
乞伏嫂大悟了,不让皇哥儿与小凤奴在一起,最多是挨一顿打,但如果是小凤奴死在他的手里,慕容冲一个迁怒,梨白院的上上下下十几个奴仆都得跟着死。
乞伏嫂叹了一口气,道:“领总管大人之命!”
长史笑:“你我都是服侍皇哥儿大的人,就不要说领命不领命的事了!”
乞伏嫂又说:“你是没看见,皇哥儿与小凤奴在一起,两个相拥而眠,看不去怎么都不似一对父女,倒似一对儿!”乞伏嫂拿两只大拇指并在一起,又说,“长盛都说了,咱们爷夜夜做恶梦,跟小凤奴在一个榻上一起睡的时候,咱们爷一觉到天光,睡得特别安心,我原本想将小凤奴送去你们院,叫她天天陪着爷睡,让皇哥儿有个好觉呢,你如此说来,又觉得危险!”
长史说:“万万不可,咱们爷可不是燕宫那个皇哥儿了,在秦宫三年,什么都变了,咱们还是防患于未然罢!”
乞伏嫂应下,长史才安下心来,走时,小凤奴对着他咯咯地笑,把长史的心都笑化了,这么可爱的孩子,皇哥儿该是下不了手的罢!
这样想着,长史才安心出了府,坐着四辆马拉车,向长安方向走去。
出了平阳郡,中间歇息时看到一个乞丐,正在敲着盆子唱歌谣,长史一听,居然是“……堪比周公,天下归心,王入中原,猛功至伟……”
长史听着刺耳,便走到乞丐跟前问:“你所唱歌谣是谁做的?”
“没有谁做的,我听别人唱着有意思,便唱着玩儿!”乞丐给长史一个大白眼,将背翻出来对着他。
长史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纹银,递过去说:“你从哪里学来的,告诉我,我便把这纹银子给你!”
那乞丐看到银子,两眼放着精光,笑意盈面,伸着手道:“我唱的是大秦朝王猛王丞相的功绩,赞的是当朝丞相王猛,自然就是王丞相的拥戴者们传唱出来的喽!”
长史低头思索,想起慕容冲以前说的话,突然明白了,便把银子递过去说:“王猛丞相果然是大秦功臣,没有他便没有大秦,你唱得好,要大声唱!”
长史随着车行了三四日,才到了长安。
长史站在长安东西大街上,非常感叹,当时慕容冲为了离开长安,使尽浑身招术,不过长史弄不明白,那一次文武大会之后,怎么就叫苻坚下定了决心,把慕容冲放出宫到平阳去的,这事只有慕容冲知道。
这事当然只有慕容冲知道,因为只有慕容冲才知道他的身体里还存着另一个魂魄,从慕容冲找到办法与凤奴儿聊天之后,一直寻找机会与她聊天,他敏锐地感觉到凤奴能帮助他走出困境。
这一夜,慕容冲将仆从们全都遣走,于昏暗中又点起二十根蜡烛,坐在大铜镜前等凤奴出现,子夜已过,慕容冲心里唤着凤奴,只看见满室的帐幔随风潜动,好像凤奴的叹息一样,但仔细一听,却是什么都没有的,等到慕容冲坚持不住睡过去了,都不见凤奴出来与他聊天。
第二日慕容冲醒来怅然若失,接连几天都点烛火等待她,但凤奴无声无息,叫慕容冲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难道是从来没有过凤奴儿?只存在于自己的臆想中?
慕容冲的腿伤未好,苻坚每日过来看看,也不留宿了,慕容冲很想问问那一晚发生了什么,特意撩拨了一下他,拖着苻坚的袖子低声说:“坚头,奴身上没有好,夜间不能服侍,心内却挂得紧!”
苻坚瞬间激动了,半抱着慕容冲说:“凤奴儿,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坚头可想死你了!”
慕容冲松开手,没有错的,的确是有凤奴儿的,但她去了哪里呢?不会回到她口中的中国了吧?
慕容冲没奈何,又央苻坚说自己身上还有邪气,把王嘉道长找来问一问,王嘉告诉他说魂灵惧符水,只要符水一逼,魂灵就会现身来。
慕容冲就讨要了一份符水,那晚时间一到,他就把符水喷到自己的身上,这才听见凤奴儿微弱的回应声,慕容冲大喜,忙问道:“这几日你到哪里去,都找不到你呢!”
凤奴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愿出来搞基,真丢脸呀,我居然成了一个基友!这要是让舒茵知道了,准要笑掉她的大牙,没脸见人呀!”
“搞基?什么是搞基?”慕容冲不懂就问。
“搞基就是男人跟男人搞呀,我本是女子,还是个很女人味的女子,就算变成男子也没什么,但变成男子还要跟男子那个那个,实在是受不了,想到了都恶心呀!”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我的腿伤重了呢?”慕容冲问。
“呵呵呵,我不肯跟坚头**,**是有感觉才能做的,跟男人怎么做?我想推开他,他以为我跟他闹着玩儿,我越是推他越凶猛,我哪里有什么力气,最后我滚到地上,骨头的伤不就更重了一点了!”
慕容冲默默无言,凤奴看看他说:“我原来穿越是来跟你的,你是我的千古美男呀,帅葛哥,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不如你想办法把我弄到女孩子的身上,那我就可以跟你……”
“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慕容冲一口回绝他,在宫里看到的女子都是苻坚的女人,除了他姐姐,他从没正眼看过谁,就算是那个他教过箭的顺阳,也没瞧仔细过她的模样。
“没有可以培养的,爱是可以培养的!在我们那个时代就是泡妞,我教你三步,你就能泡到妞了!”凤奴兴致勃勃,打算对慕容冲循循善诱,要引君入瓮,把这美男子收服了,才不枉穿到古代来,连当宠物店当老板的机会都丢了,不划算呀,非得把师葛哥弄到手不可。
于是凤奴开始向慕容冲传授泡妞的第一招是:暗送秋波!凤奴打量了几眼慕容冲说:“暗送秋波这一招你不用学就会了,你看你的眼睛本来就是秋波,哎哟,你别盯着我,你一盯着我,我的小心脏受不了,你听:怦怦怦——怦怦怦——”
慕容冲一听,果然自己的心跳得很急,怦怦怦,怦怦怦的。
慕容冲无可奈何,眼睛只好不看镜子,看向别处。他一看向别外,凤奴又不满了:“你看哪里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你眼里若没有我,我以后找坚头去!”
慕容冲连摆手说:“别别别……别找,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你不是说恶心吗?”
第五十二章 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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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奴继续说:“泡妞第二招……”
“我不想泡妞!”慕容冲斩钉截铁地说,神情也严肃起来。
“所以说你是死脑筋呀!”凤奴觉得好无趣,还想继续劝说。
“你能帮我对付王猛吗?”慕容冲心里想着别的事,先开了口,这是他再找凤奴的目的。
凤奴没回应他,静悄悄的。
“你可以帮助我对付王猛吗?我需要你的帮忙!”慕容冲再问一次,声音柔和下来,带了几分求恳。
“我跟你不熟,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如果是我的男朋友,那又另当别论了!你做不做我的男朋友?”凤奴出声了。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慕容冲问
“男朋友就是……哎哟,跟你们这些古代人要怎么聊天才好,是喔,古代没有男朋友的说法,我看看男朋友是什么,这么说吧,男朋友就是女孩子的未婚夫,男朋友通常还在谈恋爱,还没有到结婚的份上,喔,好像你也不懂什么叫谈恋爱……”
“你要做我未过门的妻子?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灼之约,你怎么能做我未过门的妻子,荒唐!荒唐之至!”慕容冲嚷道。
“什么荒唐之至,哎哟,就是这么一说,其实也不算未过门的妻子,就是男人与女人有比较亲近的关系,就是你的心里有我,我的心里有你,你做什么事情都想着我,就不要再想别的女子了。”凤奴只发耐着性子解释,跟古代人谈恋爱还真有些累呢。
“不要再想别的女子,你方才不是叫我喜欢上一个女子么?”
“晕倒!我直接气绝身亡得了,你说你到底要不要我帮助你对付王猛?”凤奴急起来。
“要,我很需要你的帮助!”
“那你做不做我的男朋友!”
慕容冲试探性问:“是不是做了你男朋友,你就帮助我?”
“当然,帮助我男朋友做皇帝,成就大事业,我以后就是皇后了,我当然要帮助我男朋友?那你做不做我男朋友!”
“好……我做你的男朋友!”反正不知道男朋友是什么,凤奴还在自己的身体里,她能怎么样,先应下来再说!
“这就对了,来,我的男朋友,帅葛哥,从此你就是我凤奴的啦,哈哈哈,来——亲一个!”凤奴的思想骚动起来,慕容冲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又怦怦怦地跳个不停,要收敛都收敛不了,脸就红了。
“快!亲呀!”凤奴促狭地笑着。
慕容冲慌乱道:“怎……怎……怎么亲?”
只那么一下,慕容冲看见镜中的自己鼓起嘴唇,眼神妩媚,只听“啵——”一声,向着镜子里的自己飞吻了一个,慕容冲的脸更红了。
“就这样,这样就是玩亲亲啦,只有男女朋友或夫妻俩才能玩亲亲喔,会了没有,刚才是我亲你,现在你来亲我一个?”
慕容冲心里别扭,但还是听话撅着嘴向着镜子亲了一下。
凤奴咯咯咯地笑说:“我要是回去跟舒茵说千古第一美男慕容冲做了凤奴儿的男朋友,她一定不信,天呀,你长得真是……空前绝后,比我看到的任何男人都好看!我的小心肝呀……”
“你快说,我要怎么对付王猛?”慕容冲不想跟她儿女情长。
凤奴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沉吟了一下,说:“我从现代穿过来的时候,曾经看过你的资料,在资料上显示你是一个皇帝,所以我才过来的,我想过来当皇后呀,没想到我碰到的苻坚,资料的记载肯定没有错,因为已经发生过了,这么说你以后会是一个皇帝!”
“皇帝?你说我以后会成为皇帝?哈哈哈,太可笑了吧?我身陷囫囵,在这美丽的笼子里拿身子卖笑,耻辱呀耻辱,我怎么会是一个皇帝呢?”慕容冲悲愤极了。
“世上的事可是很难说的,我以前看连续剧,你看刘邦原来还是个无赖呢,刘备原先不是卖草鞋的?我觉得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脱离了秦宫,到地方去,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以后才能有所作为!留在秦宫,你当然见不了天日,我还得跟着你受罪呢!”
凤奴的话叫慕容冲精神一振,“脱离秦宫,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这个法子好!前几日陛下就说要把我送出宫去,不过是另造行宫。”
“那你先答应着,先离开秦宫是第一步,第二步,咱们叫王猛再来害你一次,估计陛下就会把你送到很远的外面去了。”
“叫王猛再害我一次?”慕容冲低头想一想,恍然大悟,失声道,“凤奴,你真是利害,你是女诸葛呀!”
“我可不是什么女诸葛,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是我的男朋友!”凤奴轻笑道,“来,乖,再亲我一个!”
慕容冲只好嘟起嘴来,亲了一下铜镜上的影子,他看见自己手臂上的寒毛突然竖了起来。
“真肉麻!”凤奴笑道,声音像银铃一样。
待慕容冲好得差不多了,秦宫传来圣谕,圣命要对学宫的王子、贵公子们举行一场文武会试,邀请三品以上的大臣参加,圣谕很简单,没有说什么,但大家都知道秦王朝正有个大将军的职位在虚位以待,都知道这次如果表现好了,获得大将军一职的机会就来了,就算是得不到大将军一职,也可以提高自己在天王心目中的地位,天王很重视,要亲自己主持会试。
慕容冲把这个消息告诉凤奴儿,连接两个月每到子夜,他们都在一起聊天说话,因脚伤未好,苻坚基本上都是过来看看,没有留宿,叫慕容冲和凤奴都安下心来,凤奴听到这个消息,说:“这是好事,葛哥,你去求求苻坚,就说你也要参加这个文武比试,我们利用这个比试,让王猛再害你一次,你就可以出宫了。”
“我去参加比试?我凭什么参加这个比试?参加比试的都是陛下的儿子和侄儿,还有重臣的儿子们。”慕容冲垂头丧气的。
“你不是新兴侯的弟弟吗,你也算是亲贵。”
“新兴侯的弟弟?如果我是六哥慕容泓,也许我可以去,可是我是慕容冲,进了宫的慕容冲,连慕容家都以我为耻!”
“所以你要改变这个现状呀,你去求求苻坚,说不定就能成了。”
“可我……不想去求苻坚……”
“那你希望我去求他么?”凤奴问,“我若要求他,可是要用你的身子去求他,你愿意吗?况且,我现在可是你的女朋友!”
“不!不行!我不能……不能让你去求他……”慕容冲痛苦地说。
两人沉默了许久,凤奴说:“葛哥,就一次机会了,如果有了这次机会,你就可以出宫,只要能出宫,何如再受屈辱一次,先前已经受过这么多的屈辱了。”
慕容冲伸掌“啪——”地击打在桌上,力气用得很大,连凤奴都感觉到痛,凤奴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葛哥就不要难过了!”
慕容冲苦笑道:“明日再说罢!”
“咱们想个好法子,让苻坚多喝酒,叫他醉倒了,便不会有别的心思了!”
慕容冲想了想,喜道:“我们燕地有种松木洒,最是能喝醉人的,我三哥那里有,我叫人取了来,叫陛下喝,他就不会缠着你我了!”
凤奴想了一下,突然说:“我想起来了,我有法子了,定要叫苻坚很满意很满意,不过葛哥,你要帮着我办好几件事,再找几个漂亮的美眉来,一切都OK啦!”
“找漂亮的美眉来做什么?”
“有用,我要叫苻坚神魂颠倒的!你就按我的意思去办,咱们男女朋友合作搞定苻坚,一定叫他下圣谕准你参加文武会试。”
第五十三章 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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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慕容冲又做了一身隆重的打扮,精心打扮好,在眼角拿桃红粉的画了凤展翅的妆容,穿了件桃红色的大袍子,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一阵阵恶心传来,心说:“凤奴,这是我最后一次做这样的媚人打扮,希望这一次能成功!能托你吉言顺利离开秦宫。”
在宫里置了酒准备好了,叫长史去请苻坚,苻坚大喜,慕容冲的腿摔伤日久,后与他亲近时又整伤了一次,伤筋动骨一百天,已有一百天未跟他亲近,虽然他从不缺少女人,但又有哪一个女人比得上慕容冲呢?白日的冷与黑夜里的热情使他处在两重天上,愈是不能亲近就愈是想念。
如今慕容冲亲自遣人来邀,想必身子已经好全了,苻坚早早退了朝,直奔慕容冲的宫殿。慕容冲穿着簇新的桃红色袍子,容光焕发站在宫门口等,手上提着弓箭,一见苻坚过来,不由分说便举起弓箭向着苻坚,苻坚心内微一惊,却不急于闪开,慕容冲的箭是向他学的,他有多少斤两他知道。
侍郎陈遐却吓得跳到苻坚的跟前,张开双手护住苻坚,喝道:“大胆,公子欲意何为?”
慕容冲微微一笑,并没有把箭移开,大声说:“陛下请看!”
长史将手上的几只鸽子抛到空中,鸽子扑愣着翅膀四下飞散,慕容冲手一抬,刷刷刷的几下,箭锋直指着鸽子,左右上下开弓,几只鸽子应声落下来,正中要害,哗啦啦地掉到地上,长史把鸽子捡了来拿给苻坚验看,苻坚大为惊讶道:“原来凤皇儿的箭术到了如此地步了,看来朕不能小看你了。”
慕容冲笑道:“都是陛下教得好!”苻野看慕容冲笑,不由心都融了,正想调笑两句,不想慕容冲抽出两把宝剑,走到苻坚跟前,大声说:“请陛下赐教剑术!”
苻坚拿过宝剑,斜眼看慕容冲说:“还想跟朕比剑,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跟朕比剑?我不想今日跟你比剑,要不晚上跟你比一比?”他的神情极暧昧,眼睛粘在慕容冲的身上。
慕容冲嗔怪道:“陛下是小看凤皇了,还是不敢跟凤皇比剑?怕输给了凤皇,陛下没有面子,明日不好面对姐姐,说陛下输给了徒弟!”
苻坚昂天长笑,说:“凤皇儿,你可不能激我呢,我只想你留着力气今晚好好跟我较量较量!你不怕像上次那般,你连路都走不动?”
慕容冲仗剑一挺,说:“看陛下是不敢跟凤奴比了,怕比了晚上没力气再比试罢?”
苻坚见剑锋过来,拿剑随意一抵,觉得慕容冲的力道不小,笑说:“哈哈哈,何惧跟你比,现在跟你玩玩!叫你心服口服才好!”
慕容冲听他一说,反正收了剑势,抚着锦袍上的绣花道:“陛下不怕输么?”
“哈哈哈……”苻坚大笑,不答他的问题。
“陛下以为一定能赢了凤皇,故不屑作答,陛下威武,就是十个凤皇也打不过陛下,但若是陛下输我一招,可否应我一件事?”凤皇半侧脸,半尾凤展翅便作势欲飞,生动异常。
苻坚的心不由地痒起来,上前一步,伸手要摸慕容冲的脸,问道:“什么事?”
“陛下先应下了!”慕容冲悄悄退了一步,苻坚的手只半毫就触到他俊俏的脸,就扑了个空,他什么也没摸到,余一只手停在空中,痒痒的,有风从指缝中穿过。
“好,只要不是辱及国体,又不是你要离开我,我都应了你!”
“这事一定不会叫陛下太为难的,只要陛下首肯,难道陛下真的担心比不过我?”
苻坚被慕容冲激起,跟自己的爱宠斗一斗剑相当于调一**,这凤皇儿变化多端才惹得自己百般放不下。于是他仗剑说:“好罢,朕且跟你斗一斗,只要你一剑赢了我,便算我输了,凤皇儿赢了,如何?”
慕容冲不打话,仗剑扑过去,一面喝道:“看剑!”
苻坚一手背着,一手握剑站着,身子一动不动,待慕容冲扑过来了,挺剑一拔,将慕容冲的剑力卸下来,他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使了七成力才站好,暗吃一惊,没想到这个身子娇媚的娈童竟还是有些力气的,看来不能随随便便对待他,苻坚暗中使力,蓄了七成力严阵以待。
慕容冲一击未成,却大概试出苻坚的功力,果然是身经百战的一把好手,且有临战的经验,自己与他硬碰硬,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死打蛮缠的肯定也不行,最后力竭的是自己,败下阵来的也是自己,定要先保存了实力,叫苻坚看不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才行。
于是慕容冲握着剑缓下来,假意喘息了几下,开口怨道:“陛下力气怎么这般大,凤皇的虎口都痛了!”
苻坚大为受用,劲自然就泄下来了,调笑道:“让我看看,小手可伤了没有,让我好好疼疼!”
慕容冲一剑软绵绵地刺过去,一面道:“陛下戎马一生,小凤皇哪里能跟陛下比,只不过跟陛下玩笑罢!”
苻坚轻飘飘地接了他一剑,两个人便面对面碰到一起了,苻坚久未动慕容冲的身子,一碰到他,他的身子先软下来,苻坚伸手欲抱,慕容冲一个旋转,挑了个剑花,半蹲在地上,嗔道:“陛下,咱们是比剑,又不是与陛下亲近,陛下为何要抱我?”
苻坚最看不得慕容冲这般欲拒还迎,心神都叫慕容冲给颠倒了,拿宝剑缠过去,微微用力,慕容冲便整个人向他飞过来,苻坚一面说:“凤皇儿宝贝……”
一面伸手要抱慕容冲的腰,就在近身只有一尺之时,慕容冲在空中猛地一个转身,剑锋一摆,刷刷刷几剑凌厉地刺过来,距离太近了,苻坚只接了一剑,第二剑未接住,便被剑气弹到地上,慕容冲上前一步,拿剑对准苻坚的脖子。
陈遐大吃一惊,大叫:“放肆!”
慕容冲盯着苻坚看,只要他微微一用力,也许剑就刺进去了,他也许就永远摆脱这个恶魔的,但苻坚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慌乱,慕容冲心里没有底,只怕这一剑下去,慕容家族就赔进去了,这两年多所受的一切侮辱算是白费了,他忙把剑一撤,跪下来说:“陛下,请恕了凤皇冲撞之罪!”
苻坚哈哈哈大笑,拉住慕容冲的手掌说:“凤皇儿懂得以退为进,以柔克刚,朕大意了!叫你钻了空子!”
慕容冲不肯起,仍跪着说:“这么说陛下是承认自己输了?”
苻坚捏了一把慕容冲的脸,低声说:“做凤奴儿的手下败将不是常有的事么?说吧,你想要什么?”
慕容冲忍着恶心说:“凤皇想陛下赐一个身份,凤皇儿想参加文武大会,想知道自己在宫中跟陛下学了许多,到底有没有用!”
苻坚松开手,站起来,淡淡地说:“你想要一个身份?你——还想跟朕的儿子们比试比试?”
凤皇原已是半蹲着的姿势,看见苻坚神情变化,他突然改用“朕”而不是“我”,可见他说要参加文武大会的话引得苻坚起疑了,当下顺势跪倒在地,跪行几步,抱住苻坚的腿,亲昵地说:“陛下,凤皇的年龄,不就是你儿子的年龄?凤皇被陛下恩宠,常常羡慕陛下的儿子们,若是能与陛下的儿子们比划一下,凤皇儿也不枉今生了,陛下就应了奴罢!”
第五十四章 兔男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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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前面说得深情,后面说得凄惶,苻坚低头看他,果然,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年龄这么小便来宫里服侍自己,他原本是王子,却没有享受到一个王子或一般少年郎所享受的,倒是为难他了。
苻坚心软了,小娈童跪在自己身下,楚楚动人,低声下气,与平日殊是不同,又想人在夜里百般妖媚的模样,若果不应了他,定再也受不得他的全心全意了。
自古以来,玩物丧志,况这物还是个美貌娇媚的大活人,一世英雄的苻坚心软软的,便还是绷着脸说:“我可以应你,不过,你不能以慕容冲的身份参与,要换一个身份,你也愿意吗?”
慕容冲忙说:“我愿意!”
苻坚伸一只手指,有慕容冲的耳朵上划拉了一下,又说:“这事不好办,你知道,你本没有什么身份,若要我给个身份,须得跟朝臣们知会,朕有很多为难之处,但凤皇儿一定要,朕便为你想想办法,你叫朕为难了,可有什么要报答朕的?”说到后面,声音低不可闻,却又字字在慕容冲的耳里。
慕容冲松开手,伏在地上,心内冰冷冷的,说出的话也是冰冷冷的:“陛下晚上来,凤奴儿定叫陛下满意!”
苻坚蹲下身子去扶慕容冲,一握他的手,冰到极点,他心内一凛,道:“凤皇儿不愿意?”
慕容冲的长眼睛即涌上一圈的泪,他抱住苻坚,泣说:“凤皇是高兴得过了,许久没有服侍陛下,只怕服侍得不好,陛下不高兴,要寻凤皇的罪!”
慕容冲这一哭实在太及时了,苻坚马上什么都忘记了,忙把凤皇扶起,两人一起吃饭喝酒,对对子,吟吟诗,苻坚克制自己,倒没有对慕容冲动手支脚,美好的时刻值得等待,尽管他的心内已沸腾得像火山一般。
慕容冲做了精心的准备,快到子时,他叫人把铜镜前的二十盏灯点燃了,他低声对苻坚说:“陛下,你先进寝宫内,等我,等凤奴儿!”
苻坚喝了好几杯,早就欲火攻心,急不可耐,当即手就缠过来,低笑道:“我已经等了一晚上了,你还叫我等?你要把我急死了才高兴吗?”
慕容冲拿手格住苻坚,羞赧说:“陛下已经等了一晚上,何不再等一会儿,你在寝间等,凤皇去去就好,定叫陛下满意,较以往更满意,陛下,你值得再期待一会!”
苻坚心花怒放,伸头过来亲了一口慕容冲,调笑道:“凤奴儿又有什么新花样?坚头果然非常期待呢!”
慕容冲一把推开苻坚,嗔道:“叫你莫急,你就莫急,心急呀,吃不了热豆腐!”
没想到苻坚很吃这一套,居然真的松开慕容冲,向内寝走去,进了内寝又伸头出来,竟带了些喘息,一面说:“你把寝室布置成这样,今晚……凤奴是要坚头的命么……凤奴儿……你快来,我都等不极了!”
慕容冲也是挺疑惑的,他按凤奴的指示,将内寝大大地改装了一下,最奇怪的是她叫慕容冲准备了马鞭、绳索,长长的帛巾,还到兵器库取了一截狼牙棒,另外,她还叫慕容冲制了件狐狸皮做的胡服大袍,周身都是毛绒绒的,但进行了裁剪,剪得只剩下短袄和裤叉的形状。
慕容冲问她:“这算什么?谁会穿这个衣裳什么都藏不住?”
“你穿呀!不对,过了子时,应该是我穿这套衣衫!”凤奴笑嘻嘻地答他。
“穿这个?这衣服什么都遮不住,穿来何用?”
“你不懂了吧,在我们那个时代,这叫热裤背心,夏天漂亮的女孩子都穿这个?露出修长雪白的大腿,还有小肚脐,那个性感迷死人了!”
“天呀,成何体统,有伤风化!夏天穿?明明是皮毛做的,夏天不热死人才怪了!”
“这是为了取得特别的效果,哎呀,想想那效果……啧啧,真想跟葛哥你试一试,定叫你欲死欲仙的!”
“你……你……你想跟苻坚欲死欲仙!”慕容冲的心里不由地感觉到一股酸溜溜。
“不,我叫他欲死欲仙,不是跟他欲死欲仙,咦,葛哥好像在吃醋哟!”
“我中午只吃了哺肉,没吃醋!”慕容冲气冲冲答道。
凤奴哈哈大笑,说:“你放心好了,我绝不叫他再碰我一下,男男嘿咻,我受不了,我明明是个女孩子好不好,不过,我要看场好戏,这样吧,你到宫中查一下,有哪些奴婢原来服侍过苻坚的,但是未生下孩子,不得宠的,记得喔,一定要漂亮,关键是要性感迷人的,这热裤背心可以不是我一个人穿的!”
慕容冲听言,去求陈遐,只说为了让苻坚高兴,叫陈遐找了给苻坚侍寝的档案,果然,在好几年前,苻坚初入长安,的确临幸过好些宫里的侍女,慕容冲把她找了来,他不知道什么是性感,凤奴就告诉她在胸脯大的就是性感的,果然找出三个胸脯大的侍女来。
他看凤奴神秘兮兮的,心里也很兴奋,这会子时快到了,他把苻坚哄进内寝,忙到铜镜前,凤奴看见他就笑了,凤奴说:“快,你把热裤背心穿上!”
慕容冲气得半死,说:“你不是叫那三个小奴穿上了吗,为何我还要穿?”
凤奴说:“是我要穿,不是你要穿,你等会就退场了!”
慕容冲迟疑道:“不是说你不叫苻坚再碰你了吗?怎么还要穿这个?”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叫苻坚碰你,但这个一定要穿,不穿就没效果了,你放心好了,穿上了,外面再穿上大袍子,看不出来的。”
慕容冲想了想,转过铜镜的背后换衣袍,凤奴“哧哧”地笑道,等会不是一样看到了,你还藏着掖着,快出来让我瞧瞧好看不好看?
慕容冲铜镜背后一穿,天呀,这是什么怪衣服,裤子短到大腿根部,露出一大截雪白的大腿,衣衫就更可怕了,只一条带子缠在脖了上,大片的胸脯露出来,还有一小截腰。慕容冲连忙披上袍子,怒道:“你这是什么衣衫,哪里能遮体?”
凤奴哧哧笑:“你如果不穿这个也可以呀,那今晚我就只能真的以身侍苻坚了!我还得叫他很满意,否则他怎么会应了你!”
“不不不,你你你……绝不能以身侍苻坚,你能向我保证穿了这衣服不以身侍苻坚?”
“当然,想到这身子是男的,又要跟男身滚在一起,这太难受了,受不了!”
慕容冲听她说得坚决,才披着大袍子走出来,凤奴道:“把衣袍脱了,让我看看效果!”
慕容冲又将衣袍裹紧了说:“你休想!”
凤奴气道:“好,今晚我就不出来,你自己进去服侍得了!”
慕容冲一听不得了,“哗——”的一下把袍子打开,却久久不见凤奴的声音,只听见自己在咽口水,呼吸也紧起来,他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和呼吸,他努力把呼吸整平稳,听见凤奴低笑:“帅葛哥,你真是帅得没天理!快,你把那只兔耳朵戴上,咱们去瞧好戏了。”
慕容冲看看铜镜桌上放着一只毛绒绒的兔耳朵,怪别扭的,但还是戴上了,一戴上去,听见凤奴“哧哧哧”地笑,并说:“天家,我家帅葛哥,你是我见过最最帅的兔男郎了,就是到了美国拉斯维嘉大赌城也没有一个兔女郎及得上你的!偶滴神呀!叫偶呼吸不了了!”
第五十四章 制服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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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气得两耳冒烟,正想发作,凤奴却“哧哧哧”笑说:“走,咱们出发,收服天王陛下去!”
慕容冲离开铜镜,感觉到自己在走,走到内寝里,他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楚,当他听到苻坚一声:“凤奴宝贝”之时,已经只剩下一股断断续续的柔丝牵着,慕容冲顽强地坚持着,他很想知道,凤奴有什么法子可以叫苻坚不碰到他的身子就可以十分满足。
“陛下,你要跟凤奴玩儿么?”慕容冲隐隐约约听到凤奴的声音,妩媚得没有骨头。
“要……凤奴儿!我的肉,快来,快到朕的身边来!”
“陛下,只怕你玩不起!”凤奴倚在殿门口,举手摸了摸发髻,朝天髻散下来,同时大袍子不慎跌下一半,露出雪白的香肩,凤奴马上拉起袍子,只露出一小半肩头,嗔怪地看着苻坚说:“坚头,你玩不玩得起嘛?”
“凤奴儿,我怎么会玩不起?快来,快来玩我!玩我!”
“快,把陛下绑起来!”凤奴一声娇喝,她的思想**,慕容冲的思想就如丝一般弱下来,他看见那三个他找来的侍奴拿帛巾缚住苻坚的手脚,凤奴扬起皮鞭对准苻坚,慕容冲的思想就柔软就散了,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慕容冲身子没有任何不适,苻坚写下诏书赐慕容冲为中山子爵,慕容冲看到诏书,又惊又喜,从早上起看到诏书起就等着天黑暗下来,没到子时,就早早坐在铜镜前等凤奴。
好容易等到凤奴来跟他对话,慕容冲欢喜说:“凤奴,陛下下诏赐我为中山子爵,我可以参加文武大会了!你可真神,你是用什么法子叫他应下来的。”
凤奴轻笑道:“这个呀,这个叫制服的诱惑,日本A-V片里常做的,男人都爱得不行,不如你穿上昨晚那一套,我给你演示一遍!”
慕容冲可不上她的当,说:“怎么演示,你我合为一人,又没旁的人!”
凤奴哧哧地笑,说:“你不是好奇吗?我不亲自演示你怎么明白呢?不如你快快找个女子,我上她的身,这样你不是就可以亲自体验吗?”
慕容冲脸红了,说:“这些无耻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凤奴笑得贼欢贼欢,道:“怎么会无耻呢?跟相爱的人做什么都是浪漫的事,反正帅葛哥,你是我两千年的梦想,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别想逃脱我!我总要跟你做……哈哈哈!”
要说凤奴那晚是怎么迷倒苻坚的,事情是这样的:慕容冲哄着苻坚进了内寝后,苻坚一看内寝的摆设,还有三个侍婢穿着凤奴设计的低胸的裙袍,**半裸,一女婢上前说:“凤奴儿叫奴婢们先侍候着陛下,她一会就来,定叫陛下满意!”
苻坚原就欲火旺盛,看三个半裸的美娇娘,哪里还控制得住,上前抱住就亲,三位女子引导他坐在胡椅上,苻坚上下其手不亦乐乎,但却坚持着要等凤奴到来。
等凤奴摇摇晃晃进来,将身上的大袍一脱,娇唤道:“坚头!”
苻坚一见她,便要推开身上纠缠的三个女子,凤奴嗔道:“坚头,你要跟凤奴玩儿么?”
苻坚被三个侍婢逗引得炽火喷张,叫道:“要玩要玩,凤奴儿,你快来!”
“只怕你玩不起呀,坚头!”
“玩得起,一定玩得起!”苻坚耐不住又要起身,凤奴大喝一声:“把陛下绑起来!”
三名侍婢拿起榻上的丝帛,将苻坚的双手双脚及腰部都绑起来,苻坚非但不惊慌,反倒调笑道:“凤奴又有什么新招数?坚头陪你玩玩!”
凤奴取过榻上的皮鞭,凌空飞了一记,挑起苻坚的下巴道:“你快向我求饶,给慕容冲一个身份,叫他参加文武大会,你先应下来!”
苻坚说:“你服侍得我舒服了,我便应了你!”
凤奴拿鞭子一鞭打在一个奴婢身上,奴婢尖叫了一声,不过声音娇媚得很,不像是被打了,倒像是叫-春一般,凤奴又一鞭打过去,喝道:“你到底是应不应?”
那奴婢**连连道:“应应应,凤奴大人,你打我,你再打我,奴婢喜欢你打我,快来,快来打我!”那叫声便似欢爱到了极点的**。
凤奴又一鞭过去,那奴婢又娇呼一声,那声音跟叫春的猫一样,身子扭来扭去,挂在脖子上的丝带子掉下来,雪白柔软的胸脯全部露出来。
“凤奴儿,我应了你,你快来,别折磨我了!”苻坚叫了一声。
凤奴道:“你应下来了,好呀,快写下圣旨来!”
另两个奴婢将准备好的笔和白色帛巾拿来,苻坚毫不犹豫地写下圣诏,凤奴一摆头,三名奴婢包围了苻坚,苻坚早已经耐不住了,手脚又被缚,一个奴婢坐上去……这一晚,苻坚畅快淋漓……
长史不知道慕容冲参加文武大会前还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只知道慕容冲在文武大会上大出了风头,但是也受了伤,后来不久就离开了长安到平阳了,中间发生了什么,长史完全不知道。
长史行走在长安城内,感慨万千,自然是先到了新兴侯拜见老夫人可足浑氏,自从慕容冲走了这一年多以来,可足浑氏的病情日益沉重,看见长史,心情略好些,扯着长史不让走,让他多说些慕容冲的事,长史自然是择些好听的说,说他怎么收服平阳府衙那些人,如何机智、大气,听得可足浑氏欢喜异常。
自从慕容冲走了之后,慕容婉柔在宫里恩宠及不上以前了,朝廷里一大群朝臣们对慕容氏虎视眈眈,慕容暐只能扮可怜博取苻坚的同情,这可怜扮多了,连自己都觉得厌恶,看见弟弟慕容冲遣人来,心里又振作起来,知道长史要进宫,就飞快地安排好长史进宫事宜。
不几日,果然得了信,宫里恩准长史进宫去,长史很快见到了慕容婉柔,一副木呆呆的模样,脸色却比以前还要苍白些,可见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宫里的奴才们都是见眼色的,慕容冲走后,慕容婉柔是根木头美人,又没有生育,大家都把目光转向生了两儿一女的张夫人,张夫人在宫里的权势日盛,慕容婉柔自然就日渐衰微了。
慕容婉柔一看见长史,知道他是慕容冲最信任的近随,很是欢喜,伸手过来说:“长史,你扶着我到花园走一走罢!”
慕容婉柔一动身,身后便一群奴仆跟着,走一步跟一步,慕容婉柔说:“退下罢,你们不须跟着我,我到园子散散步!”
然走了几步,身后一群仍跟在,半步也没离开,慕容婉柔两眼瞪着正想说话,长史拉拉她的袖子,向她使了个眼色,回头厉声说:“哼,敢情你们眼里再没有小夫人,你们是打量着小夫人没有了份量,若是小夫人此刻去请陛下,你们说能不能请得到?”
几个奴仆看长史声色俱厉,她们很多是慕容冲走后被安排进来的新人,自然也不知道长史是什么人,相互看看拿不定主意,长史看着一名叫滟波的婢女,对她说:“你去,就候在东堂,陛下一下朝即刻就报,说平阳太守慕容冲有重要事情奏报!”
第五十六章 错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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滟波是自慕容婉柔进宫就跟着,如何不知道“一雌一雄,双飞入紫宫”的故事,天王陛下爱宠慕容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虽然迫于压力把慕容冲送出去,但前不久还送了不少侍女与珍宝过去,可见陛下对慕容冲是念念不忘的,她忙应了一声就前往东堂。
毕竟是在燕宫和秦宫都待过的奴才,长史最是懂得这些个奴仆的心,个个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若不及时给些颜色她们看看,她们很快就会爬到慕容婉柔这个正经主子的身上,他再次厉声说:“夫人由我伺候着,你们就此停步,就候在这里!”
说罢就搀着慕容婉柔向御花园走去,走了几步再回头看时,果然那七八个侍女再也不敢动,慕容婉柔回头一看,不由“卟”一声笑出来道:“果然是跟了太守的人,有些威风!把她们吓住了!”
长史叹道:“小主子虽然身在平阳,心里挂念着夫人,只怕夫人在秦宫受气,据此看来,这些奴才真是该死!”
慕容婉柔苦笑一声,说:“冲弟弟还挂念着我,他倒好,真羡慕他,终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若是我也可以离开……”
长史看着她问:“陛下待你不好么?”
“陛下?陛下是极好的……”慕容婉柔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待她再好也只能这个份上,宫里最不缺少的是女人,自从张夫人又生了小王子之后,得的恩宠就自然多了起来,有时苻坚在慕容婉柔的宫里,张夫人就会谴人来说小王子又如何如何,苻坚就会走。
慕容婉柔本来对苻坚并没有多少感情,也没有争宠的心,苻坚在她那里得不到太多乐趣,自然也就日渐疏远了。
“夫人,你不能这样,你要争取陛下的恩宠,这样新兴侯还有你的母亲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朝里不少人要置我们慕容家于死地呢!”长史看着她苍白的脸,希望能鼓励起她的斗志。
“争取恩宠?如何争取?”慕容婉柔软绵绵地说。
“夫人,陛下与你在一起之时,是否会提及皇哥儿?”长史问。
“问不太会问,但……”慕容婉柔若有所思,“陛下常常会看着冲弟弟留下来的弓箭恍神,有时嘴角微微笑,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夫人,奴才记得皇哥儿离开秦宫时,把旧时所穿的袍子、锦裳都留在夫人这里,是不是?”
“是,我留下来做个念想,有时看到这些东西,仿佛冲弟弟还在我的身边,心里就不那么害怕了!”
长史看看天色,说:“夫人,咱们回露华殿吧,只怕陛下就快下朝了!”
回到露华殿,慕容婉柔取出慕容冲留下来的一些衣物,全都是精致华美的极品,长史说:“皇哥儿的衣饰,不知道穿在夫人身上会如何?”
慕容婉柔眼睛一亮,道:“你是说要我……我明白了……”但很快又黯然下来,“陛下喜爱的是冲弟弟,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为何这般喜欢冲弟弟,毕竟冲弟是男孩儿……”
她边说着,边动手把慕容冲一件桃红色的大袍系在身上,大袍是很宽松的男式,除了个头不及慕容冲修长,然她肤白如雪,大袍一穿上身,即刻减去一些女子身上的柔媚,多了一份清爽与洒脱,当即有了临风之姿。
慕容婉柔惊异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分明就是半个慕容冲的模样,长史帮慕容婉柔散下头上,挽了一个朝天的发髻,只在头上结了个白色的绾玉,从侧面看,与慕容冲十二岁时看起来一模一样,连郁郁寡欢的模样都很像。
慕容婉柔呆住了,突然福如心至,叹道:“我明白了,冲弟为什么能得到陛下特别的恩宠,是我们这些所有的宫嫔妃子们都没有的……”
“凤奴儿……凤皇……你……你回来了……”突然身后传来激动的声音,声音压得很低,尽量压抑着激动,但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慕容婉柔闻言也不急,静静地站了一会,才缓缓地回身去,看着苻坚高大健硕的身子横在宫门前,他的身子及气息将大半个宫门抵得没有了,然后宫门被抛在后面,穿着朝服的苻坚急步走过来,一伸手扶住慕容婉柔,低头热烈地看着她。
“陛下,您下朝了?”慕容婉柔想向苻坚行礼,但被苻坚铁钳一般地手拉着,动弹不得,手臂痛起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苻坚听到慕容婉柔的声音,仔细看去,才知道不是慕容冲,忙松开手,他的神情只一下就恢复正常,淡淡道:“原来是爱妃呀,你怎么穿凤皇的衣服,叫朕错认了——原来不是他——不是凤皇!”声音里有淡淡的惆怅,怎么也藏不住。
“陛下,难怪陛下会错认,臣妾收到冲弟弟送来的信,十分牵挂,一时思念不平,翻出冲弟弟留下的衣物,便穿上了,我在铜镜上看,与冲弟弟还有几分相像呢!”
“是……是有几分相像,凤皇十二岁那年,身量与你这时差不多,你们慕容家肤白,穿上了这鲜艳的颜色真是赏心悦目……”
“陛下,若是以后臣妾想念冲弟弟,便着了冲弟弟的衣裳,也许能减于几分思念呢!”慕容婉柔伸手半扶着苻坚,身子半贴上去说。
苻坚默默不言,听凭慕容婉柔帮他换下朝服,穿上家常衣服,长史也上前帮忙,苻坚马上认出他来,笑道:“是你家太守打发你来的?凤皇儿……他这个平阳太守做得怎么样?”
长史忙跪下说:“奴才给陛下磕头,回陛下的话,我家太守做得怎么样,奴才不会评说,奴才只照顾太守大人的日常起居。”
苻坚看看墙上挂着弓箭,叹息一声问道:“凤皇儿……他怎么样?有没有怨朕?”
“郡府大人到平阳任职,初去整整一年都呆在太守府里,哪里也不去,个头见长了,肩膀也宽了,只是向陛下告罪,我看郡府大人清减了不少。”
“清减?为何清减?……他有什么话与我没有?”
长史从袖笼里取出信,双手奉上给苻坚,一边说:“郡府大人有封信给陛下,他还说了一句话,他说‘思君不见君,凤皇憔悴矣!’”
苻坚原是一手接过信件的,听了长史后面一句话,手一抖,信竟滑下地去。
长史不动声色,把信拿起来,举过头顶,他举了许久,苻坚才从他手上拿过信,长史听到苻坚打开锦帛的声音,才默默站起来。
这封信苻坚看了许久,长史眼角瞄过去,看锦帛上面的字也不多,不知道苻坚为何看了这么久。
半天,苻坚才抬起头来问:“你们大人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长史想要怎么答,想起慕容冲看《平阳志》,便说:“郡府平日都在看书……”
苻坚点头道:“难怪,他想要一座书院……除了看书,还做些什么?”
长史一个激灵,心到慕容冲竟是在信里要起一间书院,他不是说要做一间跟秦宫一般的太守府么?只一间书院哪里能成秦宫,他突然明白了,忙说:“大人会舞剑……”
“所以他要一座像露华殿一样的大府宅……”
“大人还会射箭,总说他现在的箭比不上陛下送的那把……”
苻坚走了几步,把墙上的弓箭取下来,是拿手仔细摩挲着,一边喃喃说:“所以他想要一个校场,可以练箭……凤皇儿……你竟……是朕负了……”
一个人匆忙进来,向苻坚说:“杨定杨大人求见,说是有要紧事情!”[bookid=3594797,bookname=《憨福》]
第五十七章 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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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脸上的伤感突然收了起来,手一挥说:“朕马上过来!”他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他要一间大宅子,按秦宫的式样做,朕许了他,我会叫陈遐把我的私已拿去,再到户部领一部分,我会谴些能工巧匠去做,叫他好好的,勤些来书信……”
苻坚走了,慕容婉柔悠然出神,点头说:“我知道冲弟为何能讨得陛下的欢喜了,长史,从今往后,我也学读书写字,学骑马射箭!”
“是呀,你若学了这些,才能与陛下聊得上话,陛下才喜欢与夫人在一起,你看,陛下那么多公主,为何单单喜欢顺阳公主?”
“因为顺阳公主会骑射,还会剑舞!”
“对呀,说来咱们凤皇儿还是顺阳公主的射箭师傅,不知道公主现在怎么样?”长史小心问道。
“我很少跟顺阳公主见面,听闻陛下有意要把顺阳公主许给刚才要与陛下议事的杨定杨将军!”慕容婉柔对着铜镜又看了看,努力做出慕容冲的模样。
“果真?”长史大惊。
“我也是听闻而已,没有圣旨下来,就不一定作数!”慕容婉柔拿起案桌上放的弓箭,使劲拉了一拉弓,拉不动,问:“我记得以前陛下曾制了一把小弓给我,结果我没使,冲弟弟拿去了,不知道弓在哪里?”
抬头看长史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忙问:“怎么了?”
长史掩饰说:“没什么,奴才不知道夫人的弓在哪里,奴才只是有些吃惊,在奴才的眼里,顺阳公主只是小孩儿,没想到了要出嫁的年龄了。”
“都十三岁了,是该定亲了,你都离宫一年多了,时间过得飞快,连冲弟弟都十……六……啊?冲弟十六岁了,他是不是也到了要娶妻的年龄了?我要找三哥商量商量一下冲弟弟的婚事!”
长史慌忙说:“夫人,夫人,也别急,皇哥儿才离宫不久,他的心里……前一段陛下送去些侍女给他,他都失手打死了三……一个,皇哥儿还没缓过劲来,还需要调整调整,婚娶之事,且暂缓缓,缓缓……”
“听你说话的意思,是冲弟弟还恋着陛下,舍不得陛下?”慕容婉柔疑惑问。
“夫人,皇哥儿那婚事,在进秦宫前,奴才问了一问,他说不急,他自有主张,想来心理未调适好,若是硬塞个媳妇给他,怕是不好!”
慕容婉柔点点头。
长史想了想,又说:“皇哥儿曾做过顺阳公主的射箭师傅,这回她有了喜事,奴才想皇哥儿也是很欢喜的,莫若夫人牵线,让奴才见他一他,代皇哥儿向她祝个好?”
慕容婉柔起了疑心:“你这是什么意思,顺阳公主有喜事,皇哥儿有什么喜欢的,冲弟弟向来不与宫中人来往,因为上次冲弟弟教她射箭一事,听闻陛下生气了,公主都被禁足了,你老实说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私情?”
长史一想,慕容冲那晚说的话,还说在信里要向苻坚提出要娶顺阳公主,这事如果慕容冲一个冲动,始终会穿的,不如现在跟皇哥儿的姐姐商量商量,以防万一有什么事措手不及。
长史看看周围没有什么人,压低声音说:“奴才在来长安的那天晚上,皇哥儿发了疯,说要向陛下求娶顺阳公主,奴才吓坏了,第二日方好,告知我说信里未提到顺阳公主之事,但奴才担心这一次不提,哪里能料他下一次不提?奴才忧心忡忡,又听闻顺阳公主要定婚,只怕这事传到皇哥儿那,不知道要怎么疯!”
慕容婉柔跌坐在榻上,这个弟弟的性子她太清楚了,第一次被苻坚恩宠就闹着自杀,后来家族的人轮番相劝才好些,去洛阳狩猎那次回来,也是无端端病了一场,来势汹汹,足足病了两个月才见好,想来就是为了顺阳公主,如果慕容冲爱的是顺阳,而顺阳依了父命与杨定成了婚,这个性子阴戾的弟弟,不是死就是疯了,这如何是好?
慕容婉柔想了一下,突然振作起来,对长史说:“为今之计,只有能拖一下是一下了,明日我去给皇后请安,再顺道去看看顺阳,叫她想办法拖延定婚,凤皇儿这一边,我再叫三哥拿个好主意,尽快给他定下一门婚事,等凤皇儿成了亲,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若是能生下个孩子,便是个父亲了,不会再胡闹了!”
长史看一向没有主意的慕容婉柔对待此事很镇定,心道也只有这样了,但想起慕容冲一与女子亲近便要杀人,心内毕竟不安,便把此事也向慕容婉柔说起,慕容婉柔听完,惊道:“在宫里这三年,我看凤皇到后来与苻坚关系相处甚好,只道他的心内已然放下了,但未料竟种下如此恶果!这……怎生是好,我还是跟三哥商量一下!”
“夫人,此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只怕一传十,十传百,人尽皆知,到那时就不可收拾了!”
慕容婉柔点点头,问:“如此,我只说要给凤皇找一门婚事,叫三哥留意着,若有好的,便先订了亲,时间久了,只怕凤皇也就好了!”
长史点头称是。
再说苻坚到了东堂,杨定早就候在那里,这是位少年将军,原是仇池国的降臣,长得英气勃勃,苻紧一见他,大笑着把他搀起来道:“听闻代国之战,杨将军有勇有谋,破军无数,说吧?你需要什么赏赐!”
杨定微笑道:“陛下的夸赞便是最好的赏赐,只盼着为陛下多建功立业!是下臣的福气!”
苻坚看他并不骄傲,为人稳妥,原来就有意给他定下顺阳公主,现在更是坚定的,他便问道:“杨将军几岁了,听闻并未娶妻,不如朕与你保一门大媒,怎么样?”
杨定跪下磕头说:“定今年十八岁,谢主隆恩!”
苻坚正要说话,突然一宫人匆匆赶来道:“陛下,大事不好!”
苻坚看他,认出是霞阳宫的宫人,忙问:“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宫人哭道:“陛下,顺阳公主从阁楼上跌下来,宣了太医丞,至今未醒!奴才们着急,就奔来告诉陛下。”
苻坚一跃而起,提脚便走,想想回头看了一眼杨定道:“你随我来。”
杨定一怔,随即明白了,跟着苻坚匆匆赶到霞阳宫。
霞阳宫一阵混乱,皇后也来了,顺阳公主摔到腿,地上遗了一摊的血,太医丞正在施救止血,一位太医丞拿来两块夹板,看见苻坚来了,忙跪下道:“公主的腿想是断了,正想拿夹板夹住,公主会十分疼痛,只怕会挣扎,若是夹不好,腿脚只怕会落下残疾,行走不便!”
苻坚一听皱起了眉头,上前抱住顺阳公主的身子道:“顺阳,你听见朕的话了么?”
“……”顺阳点点头,她满面是汗,眼角含泪,但咬着牙一声不哼。
“定夹板的时候会很疼,但你不能挣,你能做到吗?”苻坚柔声说。
顺阳又点点头,眼泪聚满眼眶,无声地跌下来,但硬是没有哭出声音来。
“杨定,你过来!”苻坚喝了一声,他身后的杨定正定定注视着顺阳,闻言上前一步问:“陛下有什么吩咐?”
“朕等一会稳住顺阳的身子,你扶住顺阳的脚,不要让她动一下,你行么?”
杨定低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满脸是泪的顺阳,坚定答道:“皇上,我行!”
君臣一前一后做好准备,宫女将顺阳的软裤拉上来,一条雪白的小脚呈现出来,杨定一怔,呆住了。
第五十八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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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将军,您扶着公主的膝盖,力度要适合,太重了不行,伤口会断裂得更加利害,太轻了也不行,公主受不住痛,稍稍一动便不准了!”大医丞嘱咐说。
杨定点点头,伸手固定住顺阳的膝盖,顺阳却轻挣一下,挣不掉,一掌拍到杨定手上,呜咽着对苻坚说:“我不识得……他,不许他动我!”
“没事儿,只一小会儿,先定上夹板……顺阳,他是个少年英雄,你以后便识得他了!”苻坚面上带笑,低声哄着顺阳。
“嗯……”顺阳气恼,又疼痛难忍,不由地哭出声来,呜咽道,“父王,他是臭男人,不许他动女儿的腿!”
“哈哈哈!”苻坚大笑,原来全是心疼,看这个女儿,腿断了也不肯哭出声来,为这个臭男人扶她的腿倒哭起来了,他们氐人,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他笑道:“什么臭男人,顺阳呀,你的父王也是臭男人!”
一屋子的人忍俊不禁,原来断腿的凄楚氛围竟变得活泼轻快起来。
顺阳自己也笑起来,一眼的泪,脸上又绽放出笑起容,杨定呆呆地看着着,太医丞向苻坚一点头,苻坚猛地抱紧顺阳的肩膀,大喝一声:“杨定,扶紧公主!”
杨定一个凛然,手上微微用力,两个太医丞一起动手拿夹板护住,一位迅速拿绳将夹板紧紧缚住,顺阳原是哭着笑的,这回还来不及收住笑,便痛得脸上没有人型,皱成一枝弱菊。
杨定没来由觉得心里一抽,痛得叹了一口气,夹板已固定好,顺阳痛上好一会没缓过劲来,嘴里抽着气,却没有痛哭出声,苻坚哄她道:“顺阳,顺阳,痛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
顺阳的手“啪啪啪”地打到苻坚身上,这才哭出声着说:“臭男人,父王是臭男人!只知道欺负顺阳,顺阳恨死父王了!”
顺阳的话话带双关,说是恨却已不是恨了,苻坚哈哈大笑,原先父女俩因慕容冲而产生的一些嫌隙顿时烟消云散了,苻坚一双大手抚过顺阳的头,看了一眼杨定道:“杨定,瞧清楚了没有,这就是朕最喜爱的女儿顺阳公主!”
杨定正看着顺阳,闻言忙低头说:“下臣参见顺阳公主!”
顺阳斜睨了一眼杨定,收回目光,突然低声对苻坚说:“父皇,对不起!”,
苻坚闻言一怔,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把顺阳放到榻上,笑笑道:“你好生养伤,养好了再说罢,这脚不知道会不会落下残根子,不值得呀,顺阳,不值得!”
顺阳避开苻坚的话,赌气说:“落下残根子才好,我就呆在这秦宫里不走了,父王你便养我一辈子!”
苻坚又哈哈大笑,站起来走出去说:“你好好养着吧,呆在秦宫不走都是些孩子话!只怕你成了老公主,到时候不知道有多恨我!”
他看见杨定仍原地站着,便喝了一句:“杨定,走!”
杨定如梦初醒,迈步向苻坚走去,出了门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苻坚瞧见他的神情,淡淡笑道:“我这个女儿呀,长得不怎么样,脾气却是大得很!你看看,她竟叫朕做臭男人,我也拿她没有法子!”
杨定喃喃道:“不,长得挺好看的,挺好看的!”
苻坚站住脚,若有所思,道:“杨定,本来朕是要给你一个大大的赏赐,是朕的一个宝贝,现在看来只怕要等一等了!”
“等什么?若是陛下要把顺阳给了杨定,便不用再等了,公主不管身上有没有残疾,我杨定都愿意要她!一辈子对她好!”杨定语气坚定。
苻坚定住脚,意味深长地看着杨定:“脚若落下根子可不是小事,杨定,你可想好了,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杨定低声说:“杨定一看到公主,就觉得心疼,心疼她便想好好护着她,她若是有了残疾,杨定会更怜惜她的!”
苻坚很是感动,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伸手拍拍杨定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他没再说话,向霞阳殿走去,他向杨定挥挥手,杨定停住脚步。
苻坚大步踏进了慕容婉柔的殿门,慕容婉柔正在的描眉,看见苻坚进来,也不起身迎接,撒娇说:“陛下,我这眉总也描不好,你帮帮我!”
苻坚见她仍梳着朝天的发髻,头上缚了条与长袍同色的锻带子,再无钗饰,反倒将脸面全露了出来,现出几分以前没见过的意趣来。苻坚上前拿过画笔,两只手指抬起慕容婉柔的下巴,细细看过去道:“夫人比早两年更好看了!”
慕容婉柔笑,倚过去说:“陛下这才发现臣妾的好看?”
“只怕今日顺阳也发现夫人的好看罢?”
慕容婉柔脸上仍带着笑,说:“是呀,今日臣妾去给皇后请安,顺道去瞧了顺阳,凤皇儿不在身边,我总在自己的殿里待着不见人,自己都觉得要成了木头了,顺阳公主性情活泼,跟她说说话,真正开心呢!”
苻坚的脸俯下去,距离慕容婉柔只有几寸,细细地看她的脸,慕容婉柔脸红了,娇羞地推了他一把道:“陛下这般看臣妾,底下有人呢!”
苻坚拿手抹了一下慕容婉柔的脸,果然是滚烫滚烫的,便开始给她描眉,一边问:“你跟顺阳都聊了些什么了?”
“聊了许多,我方知道,原来顺阳识得凤皇儿,凤皇儿还教过她射箭呢,真巧,凤皇儿也教我射箭,可臣妾什么没学会,我央顺阳教我射箭,公主很爽快地答应了。”
苻坚停住手里的画眉,仔细地盯着慕容婉柔看,慕容婉柔的脸上有笑意,十分真诚,实在不像在说谎,苻坚哼了一声道:“只怕顺阳没法子教你射箭了!”
“为何?”
“顺阳的腿折了,她为什么会摔断自己的腿?”苻坚脸上的笑容凝固住,冷冷看着眼前的女子。
“啊,顺阳摔到腿了,看我真是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去看看她!”苻坚一把抓住她的手,再问了一句:“顺阳为什么会摔断自己的腿?”
“为什么呢?她旁边不是有人伺候着,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管顺阳有没有摔断脚,她都是朕的女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觊觎的!”苻坚的声音愈来愈冷。
慕容婉柔瞪着眼睛道:“谁这么大胆,敢觊觎陛下的女儿?”
苻坚将眉笔轻轻放回慕容婉柔的手上,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慕容婉柔看着他的身子走远,又再对着镜子画眉,叹气道:“女大不中留,男大也不中留,凤皇儿想娶妻了,他说他见慕容垂叔叔府上段婶婶娘家的三姑娘是极好的,叫三哥给他说媒,三哥说慕容垂叔叔是陛下的重臣,须得陛下开口,陛下,你瞧着怎么样?”
苻坚停住脚,不知不觉又走回来,看着慕容婉柔画完眉,开始整理眼妆。
“陛下,你觉得怎么样?”慕容婉柔看苻坚呆呆地出神,又问了一句。
“凤皇儿他想娶妻了,他……想娶妻了!”苻坚未回答,只重复了一句。
“是呀,凤皇年十六了,慕容泓只比他大两个月,已经有四房妻妾,两双儿女了。”
“好,我明日遣人叫冠军将军来,问问他的意思。”
慕容婉柔已经描好了眼妆,眼尾处,拿桃色粉描了一支经细细的凤翎,展翅欲飞的样子。
“陛下,好看么?”慕容婉柔抬眼看苻坚,那眼角的凤翎如飞,苻坚伸手摸了摸,低声道:“凤皇于飞,凤皇于飞……”
第五十九章 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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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突然从楚中惊醒过来,身上的衣服全湿了,有汗水从额角蜿蜒而下,他掀开绫帐,屋里的四角点着蜡烛,他从不肯摸黑睡觉,一面铜镜立在床角,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慕容冲伸手将额头的发拨开,一张雪白的脸,极活泼又明媚的眼神。
“凤奴——”慕容冲叫一声,起身向铜镜走去,镜中的影子变得清晰了,眉角挑着,凄凌而冷淡,“凤奴——”慕容冲又叫了一声,声音在屋里盘旋了一下,就逸进了某个角落,终没有回音。
慕容冲重重坐下,叹了一口气,自语道:“明日再找个道士来,你便不要来扰我的梦了!”
他把汗湿的衣裳脱下来,镜子里极是雪色玉人一般,不过已经有了很多棱角,与痛苦一起成长的,还有他愈来愈强壮的肌肉,变得厚重有力量,与旧时看起来完全不同了。
那个梦来,仿佛是极快活又极痛苦的梦,两只长长的玉臂缠来来,他便与那玉臂缠在一起,覆上来翻下去,模模糊糊却动人心魄的娇喘,从他的左耳边穿过来,又从右耳钻出去,他的耳朵便痒了,不是真的痒,仿佛是娇喘吹进耳洞里,从耳廓展延进去,便到了脖子去,然后到了喉尖,因了那娇喘,脖子在起伏,那细细的筋好似没有呼吸,鼓胀得要变出来,那痒就遍及了全身,正不知如何是好,身下的人的手臂便伸过来,沿着那痒之外细细地抚慰,然而这抚慰却要了人命了,他翻身压下去,听见身下人“咭”一声笑起来,心魂便要软下来,他低头去看,身下人也睁开眼睛看他,“凤奴——”他叫了一声,有亮光再出来,他看到一张**极了的脸,一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慕容冲软软地坐在榻上,终于明白,只要一有女子攀到他的身上,他便看到一张脸,这张脸长得跟十五岁那时候的他一模一样,他便如他梦里看到,与自己缠绵的,竟是他自己。
不,跟他缠绵的不是自己,是十五岁时占用的自己身子的凤奴,凤奴用他的身子,曾经就是这样跟苻坚缠绵的,现在,她竟是去了哪里,为何又常常入他的梦里跟他纠缠不休。
慕容冲举起案桌上的砚台,向铜镜砸去,铜镜晃了晃,现出了个角,慕容冲裸着的身子仍然在铜镜里。
第二日,长盛到乞伏嫂那里,叫她请上回那个道长到府里来,慕容冲看着他问:“道长,你看看我,近日总不好,总有梦,以前也有梦,不过近日的梦更频繁,且叫人心神不宁。”
道长拿镜子在慕容冲的身上晃了一眼道:“大人身上的那个香袋,有一块桃木,大人是知道的。”
慕容中取下身上佩的香袋,说:“里面是有一块桃木。”
道士淡淡地说:“虽然桃木魂已拿有咒语的帛巾包裹,但大人与此桃木魂有很深的渊源,故还时有惊扰,你把这桃木魂放在她该去的地方,她便不会过来扰你的梦了。”
慕容冲问“道长,你看,这桃木魂应该放在什么地方?”
老道长凝神转了一圈,手一指道:“往东北角。”
东北角就是梨白院,梨白院里住着小凤奴。
慕容冲走进梨白院,将香袋交给乞伏嫂说:“这个很重要,放在小凤奴的体已箱奁里,待时日总有用处!”
小凤奴看见慕容冲来,冲着他笑,向他张开手扑过来索抱,慕容冲避到一边去,将香袋抛过去,正中小凤奴的怀里,小凤奴抓在手上,玩得开心,还送到嘴巴里尝尝,乞伏嫂忙拉住她的手。
慕容冲仔细看小凤奴的眉眼,看着看着,竟有熟悉之感,他挥挥手叫奴仆们退下,便奇怪地是,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退下的,慕容冲愠怒地看着他们,喝道:“出去!”
一屋子的奴仆跪下来,但没有人动身出去,慕容冲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乞伏嫂说:“是长史大人吩咐的,他说与其叫皇哥儿弄伤了小凤奴过后后悔,不如就让奴婢们先得罪主子,若是小凤奴出了事,咱们都得死!”
“哼!”慕容冲怒道,“长史这狗奴才,竟背着我造反!”
乞伏嫂道:“照顾小凤奴是奴婢们的事情,不敢与皇哥儿造反!且上回皇哥儿把小凤奴丢进水里泡,说什么泡妞,结果小凤奴中了邪,爷不也中了邪?你们都中了邪,合府就不得安宁!”
两个大人神情严肃地说话,小凤奴这个看看,那个又看看,突然从榻上跳下地去,咯咯地笑起来,张着手一把抱住慕容冲的腿,大叫:“泡妞!泡妞!泡妞!”
慕容冲怒极反笑了,伸手过去掐了小凤奴一把,他用的力极大,小凤奴吃痛,用尽吃奶的力哭起来。
四周的奴仆们都慌了,一群围过来,抱起小凤奴哄,慕容冲负手看她哭得都是泪,整张脸都泡在泪里,不觉得心内大快,便昂头笑了一声,说:“这便是泡妞,拿泪泡的妞,果然极有趣!”
说罢走便走了出去,奴婢们莫名其妙,只得去安慰哭成泪人儿的小凤奴,小凤奴的哭声将慕容冲送走。他快步回到屋里,寻了支剑,跳入黑暗之中舞动起来。
再说长史在长安临走那日,苻坚把他叫到了殿里,他的手上拿着几块写了字的帛巾,痴痴地看着,长史行了礼后不敢说话,立在旁边侍候着,苻坚又看了一阵说:“你家主子在平阳可好?凤皇儿他可……”停了半天,胸中千言万语说不下去。
长史看看他的神情,忙说:“皇哥儿离开长安到平阳在一年多,起先都躲在府里不肯见人,总在书房里看书写字,奴才看主子写的字,像极了陛下,当初便是陛下教小主子写的字,皇哥儿说陛下的字极有霸气,一点一捺之间很有气势!”
这是长史对慕容冲字的评价,当时慕容冲听了很高兴,长史觉得这些话用在苻坚这个陛下身上,一定也能叫他高兴。
果然,苻坚听罢极开怀,又看着手上的帛巾说:“是呀,凤皇儿的字肖极了朕,他的字是朕一笔一划地教的,那情形仿佛就在昨天,好几年过去,凤皇的字有了进益,这些就是凤皇参加文武大会文试时他写的文章,极有文彩,只可惜他在平阳,否则……”
苻坚又看了一眼说:“当时他写的文章有两份,一份留在我这里,另一份我做了注解,你替我拿去给他,对他说《该不该攻打晋朝》深得朕心,等朕一统天下,成为皇帝,便还把他调到身边来,给他封侯,他再不离开朕!”
苻坚把帛巾递过去。
长史接过慕容冲的文章,这是小爷在长安最后一个月留下来的,他参加文武大会时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自从凤奴儿扮成了兔男郎,把苻坚迷得七魂不见了六魄,白日里都意犹未尽,天一黑便日日过来找慕容冲,没想到几日都有不同的花样儿。
慕容冲白日里趁着苻坚早朝,在宫里奔走,恨不得把宫里朝衣局的宫女请到自己的宫里,他照凤奴的吩咐,制了各种见所未见的衣服,不管那一款衣服,都是他所未见过的。
比如一身雪白的,还戴了古怪的帽子的,凤奴说是“护士装”,问她什么是护士,她说:“护士嘛,大多漂亮的女孩子做的工作,是就是太医丞的助手,病人有病,一看到美貌的护士,病就好了一半了!”
第六十章 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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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问她:“你是叫那三个小奴扮成太医丞的助手给陛下治病吗?陛下身体凶猛得很,哪里有病?”
凤奴“咯咯咯——”地笑说:“咱们陛下不爱姐姐妹妹,专爱我男朋友,不是有病是什么?我就叫护士们给他治一治,上次的三个兔女郎,陛下多喜欢呀!你看,都不用我上场!”
慕容冲想想极有道理,只要苻坚不缠着他,不缠着凤奴,管他有没有病,他又指着一套天蓝色的短衣裙问:“这一套又叫什么?有什么用处的?看上去可比兔女郎装严肃多了。”
“这是空姐的制服,空姐呀,个个漂亮,是算是最美貌的职业了!”
“空姐?”
“空姐就是……唉,怎么说嘛,两千年后,我们那个世界会制作一种交通工具叫飞机,飞机里装着人在天上飞的,从洛阳到长安,半柱香就到了!在飞机上面做服务工作的,就叫空姐,空姐都是很漂亮的女孩子,身材容貌都是超级无敌捧的!”
慕容冲听得似懂非懂,从洛阳到长安,再快的马也要一两天,居然半柱香就能到了,还有会飞的装着人交通工具,真是太不一般,太匪夷所思了!
凤奴又说:“这些制服一定能把陛下迷惑到的,等陛下把持不住,我就去套问他这次文武大会考些什么题,咱们先做准备,就会有把握了,你肯定一鸣惊人,只要你一鸣惊人,咱们就有机会了!”
果然,那几天,凤奴儿上演一套套的制服诱惑,三个小奴也使尽浑身招数,把苻坚迷得神魂颠倒,虽然苻坚并未碰到凤奴的身,但得到满足了,也不计较,反倒深爱他的各种设计,欲罢不能。
几日后,朝廷里传了一道圣旨,对八位年轻的王侯公子进行封赏,其中包括仇池国的降将杨定将军,慕容垂的小儿子慕容盛……最后是慕容暐的小弟弟慕容永被封为中山子爵。听说朝廷还进行了场讨论,王猛一方认为慕容家族的两位儿郎封了爵位不合理,不过以慕容垂一方的进行了猛烈反驳,吵得不可开交,大臣们都知道,秦王朝只有慕容垂敢于反驳,吵到后面的结果就是维持了原来的封赏。
慕容冲听到这个消息,心内还满怀疑虑,不是说封自己为中山子爵的吗,为什么是慕容永,而不是自己?听到封赏爵位的艰难,慕容冲想明白了。
文武大会前一日,一大早,慕容冲就先备好了一套衣服,自己穿上颜色重的玄身,取暗粉将自己的肤色涂黑,在脸颊处点了好些斑点,看上去整个人黯淡无神。
正在进行过程,听见长史进来说:“小爷,慕容永公子求见!”
慕容冲回转身,长史一怔道:“大胆!你是何人,没有通传不得入内!”
慕容冲笑了,叫道:“长史,是我!”
长史听声音的确是慕容冲,他上前仔细看,才认出眼前这个皮肤暗沉,没有半分光彩的人就是慕容冲扮的,怔了好半天才说:“小爷,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吓奴才一跳!”
慕容冲眉开眼笑说:“好好好,连长史都认不出我来,自然也能骗倒其他人了!你方才说慕容永求见,就叫他进来吧!”
慕容永进来,慕容冲一看,身量跟自己差不多,长得极俊朗,虽然少了一点光彩耀目,但的确与慕容冲相类,是个翩翩公子,慕容冲笑说:“弟弟,你进宫来有何事?”
慕容永低头一揖说:“陛下给了我一个封号,称为中山子爵,陛下私下唤我来,又说其实这个封号是给冲哥哥的,弟弟不明白,就进宫里来问一问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冲马上明白了,向长史使一个眼色,长史取了一套慕容冲常穿的衣袍来,说:“中山子爵这个封号是弟弟的没有错,不过陛下想请你借给哥哥用三天,等文武大会结束后,你就是真正的中山子爵了,故这三天来,你我交换一下身份,你替我当三天陛下的侍卫……”
慕容冲的话未说完,慕容永的神情大变,当即跪倒在地,说:“恕弟弟不能从命!”
慕容冲明白他的想法,冷笑两声道:“怎么?你为难了,只是让你白天站在陛下旁边,让别人以为你就是我,我则以中山子爵的身份参加文武大会,你以为你有机会陪陛下侍寝,呵呵呵……你想得太美了……你没有那个资格,只有我这般的下流胚子才有资格!”慕容冲说的是气话,身子不可抑止地抖起来,连自己的亲人都鄙薄自己的身份,他活着就是耻辱。
“你即不愿意,就退下罢,只这三天你在新兴侯府不要出来,我自有别的法子,不劳烦弟弟了!”
“我愿意!冲哥哥。”慕容永没想到慕容冲的反应这么大,在初进宫之前,三哥慕容暐一再交代,没有慕容冲在宫里,慕容家族可能面对怎么样的困境,也许慕容家族就危矣,交待他一定要听慕容冲的话。
慕容冲低头看慕容永,走过去将他扶起来,温和地说:“慕容家族有我一个在宫里受辱就够了,绝不允许再有第二个,所以你放心,这三天,你每天寅时入宫,扮成我的样子,跟侍卫们站在一起,晚上不需在宫中,我则于寅时出宫,从新兴侯府进宫,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扮成这个样子以中山子爵的身份参加比赛。”
慕容永抬头看慕容冲,一张黯淡无神的脸,他虽不明白,但低声说:“但听哥哥吩咐!”
长史动手帮慕容永穿上慕容冲平常穿的衣服,把发髻高高地挽成一个朝天发髻,乍一看,还真有几分跟慕容冲相似的。
待慕容永穿扮好,由长史领着到了东堂偏殿,苻坚正在抓紧时间批着奏折,听长史叫了一声“陛下”,抬头看了一眼慕容永,点点头,对长史说:“你家小爷可真能闹着玩儿,这一回找个人来扮他自己,下回他不会找个人来扮朕罢?”
说罢突然神态古怪,一丝笑意在唇边一闪而过,又说:“你叫他好好参加文武大会,看他有什么本事……你回去只问他,晚上扮什么,他可想好了?若是朕不满意,他自己今晚可就逃不掉了!”
长史一怔,他哪里知道凤奴每日晚上扮兔女郎、女护士和空姐……上演各种制服诱惑的事,只好胡乱应下了。
慕容永也放下心来,陛下对他完全不在意,看来天王陛下只对慕容冲有兴趣,尽管他跟慕容冲如此相像,但慕容冲有什么东西是深入到天王陛下的内心深处,是别的人无法替代的呢?
文武大会第一天是文试,王子及有封号的皇亲们,但凡年龄在十六以下的都来参加比武,学子们在学宫里大殿前等候,待令官发布了进宫的命令,一两百学子们才鱼贯而入,慕容冲低着头进去,面对面的先遇到了苻睿,苻睿挺着大肚子,甩着膀子大咧咧地走进来,后面跟着一群喽罗,慕容冲大着胆子抬头正眼看苻睿,后者只是拿眼尾挑了一眼慕容冲,眼神没有变化,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慕容冲安下心来,知道自己的装扮成功了,没有人会把他跟慕容冲联系在一起。
接着又看见苻晖,经了上一次被慕容冲压伤后,他看上去稳重多了,苻晖也是看了一眼慕容冲,没有任何表情就擦肩而过,最后还看见姚崇,儒雅安静,在一大群亲贵们之中显得十分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