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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朗格     凤皇在笯txt下载     凤皇在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套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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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冲坐在有自己的编号案桌上,不一会,有宦官跑进来,站在台阶上向学子们说了此次文试的题目,第一题是关于写景的题材。

    慕容冲很是欢喜,这题目他早知道,是凤奴扮穿空姐制服的时候套出来的题,那天他被凤奴哄着穿上空姐的衣裙,别别扭扭的,比兔男郎的衣服还要夸张,原因是这衣裙看上去挺严实,手臂脖子都遮住了,但是前胸是没有盘扣的,前胸风光大开,一片雪白,风嗖嗖地穿进来,叫他难受。

    慕容冲拿两只手护着前胸走出来,凤奴笑得贼兮兮的,说:“我家帅葛哥真是一棵大白菜,穿上这件衣裙,就是叫苻坚把他的玉玺献出来,奴家看他也舍得!嘿嘿嘿……”果然不出凤奴所料,苻坚只坚持了一小会就把第一道文题给漏了出来。

    文题是写景抒情,形式不拘,当时慕容冲想出了几句诗文,觉得甚好,但凤奴随口说了几句,字字句句都比他的精彩得多,就是以文彩出名的曹子建也不过如此,慕容冲惊叹极了,拿这些诗句翻来覆去地读了半日,凤奴也笑了半日,才说:“葛哥,不要介么崇拜偶啦,这些诗句都不是我写的,是唐朝李白大诗人写的,这李白吧是五千年来第一大诗人,比你们晚生几百年吧,比我早生一千多年,所以我读过他的诗句,不过我读书不认真,只想起来几句,好在你们都没读过,所以就算我们借用李白写的诗文,王猛也没读过,你一定中头魁,王猛一定会注意到你,他一注意到你,你就一不小心露出你的身份,他就有机会害你了!”

    慕容冲一边想着,一边奋笔疾书: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一下就完成了第一项文试题目,他把答题细细写了两份,一份除了诗句,什么都没有,一份则注明名字身份,把没有名字的一份交给宦官,这等未署名的做法,可以公平公正地评比出真正的第一名。等选出优秀的作品,再与学子手中的作品一核对,就知道这作品是哪一位学子写的。

    文试统共有三题,一题写景,一题状物,一题竟是实事攻略。

    第二题状物是慕容冲没有事先得到题目的,是苻坚临时起意,叫坐在他下首的王猛临时指一物,然后出题,充分显示他对王猛的尊敬,王猛坐在学宫的一张椅子上,听见苻坚的吩咐,抬头看了看檐下系着的一个铃铛,铃铛叮叮当当的响,清脆悦耳,就说:“就以铃铛为题,意在铃铛却不在铃铛。”

    宦官把题传给考生们,慕容冲并没有事先得到这个题目,疑神想了一下,想起这几日凤奴说要扮演的一个角色,就是女道士,她别出新意,叫慕容冲拿了个铃铛来,把铃铛挂在发系上,慕容冲将铃铛挂在发髻上,走一步铃铛就响三下,叮叮当当的甚是动听悦耳。

    慕容冲问凤奴系个铃铛有什么意图,凤奴笑说:“在我们宠物店里,最喜欢在狗狗的脖子上系个铃铛,它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走到哪里都能知道!就跑不掉了!”

    慕容冲怒道:“你你你……把我当成宠物?可恶之极!”

    凤奴忙说:“葛哥别急嘛,是凤奴,凤奴才是宠物,凤奴是葛哥的宠物,希望葛哥能宠我爱我!”慕容冲竟感动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慕容冲想着,竟有点痴了,他抬头看看那挂在檐角的铃铛,点点头,挥毫在帛巾上写下几句话:叮叮当,叮叮当,风从东来响东,风从西来响西,从来不由人,空余声绕梁。

    第三题是实事攻略,题目竟是《该不该攻打晋国?》这题出得简单粗俗,是苻坚考虑到这些王子及王侯公子们文雅的不多,大多粗鲁不堪,若是出什么《秦晋论》之类风雅的题目,他们大半不明白苻坚出题的深意,不如就简单明了,这第三题所看的不是众王子的文采,而是才略,殊不知才略对于一个将帅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这一题也是凤奴事先就套出来的题,慕容冲已经学会白日里也把凤奴请出来,慕容冲与凤奴讨论这一道题应该如何回答才能得到好评时,凤奴突然叹气说:“哎哟,我记得高中历史上有学过苻坚攻打晋国的,叫什么……淝水之战!那一战好像是苻坚输了,现在这个时间肯定没有打淝水之战,那苻坚这时候是想打还是不想打?气死偶,早知道高中的时候好好学历史了,毕业后多看看书,这样就能帮到葛哥了!”

    她问慕容冲:“葛哥,你觉得陛下是想攻打晋国呢,还是不想?”

    慕容冲略想了想说:“我觉得苻坚其实是有大志向的,他为何一直自称天王不称皇帝,是因为他的内心是想一统天下之后再称皇帝,这样才实至名归,不像前朝的赵、魏那样,包括燕国,只占了中原就称皇帝,引人注目,众国来反抗,反而不利于一统天下!”

    凤奴崇拜地说:“葛哥真是有见解,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成,所以,葛哥觉得该不该打晋国?”

    “如果按苻坚的心思,是一定要打的,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们就选论点是:该打!”

    凤奴说:“如果选该打,就要写出该打的理由,若是要脱颖而出,一定要写攻打晋的策略,我想陛下最想看到的就是攻的晋国的策略!”

    慕容冲一阵激动,由衷地说:“凤奴,你真不是一般的女子,太有见地了,听你一说,我觉得果然要如此。”

    凤奴居然有些害羞,说:“我在现代,就碰到过该不该买下宠物店的问题,如果买下宠物店,我就要去借很多钱,我就会欠一屁股的俩,如果不买宠物店,我永远只是一个店员,永远为别人打工,不是有句话:不想当元帅的兵不是好兵,我就想呀:不想当老板的员工不是好员工……”

    “不想当皇帝的君王不是好君王……”慕容冲插了一句!

    “不想当皇帝的葛哥也不是好葛哥……”凤奴又接了一句。

    “不想当凤奴老公的也不是好男朋友!”凤奴再接一句,咯咯咯地笑,那笑声如空谷的黄莺啼啭,盘桓在慕容冲的脑海里。

    慕容冲一笑,挥笔在帛巾上写上几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统一天下的君王不是好君王……

    慕容冲思维大开,越写越顺手,列举了该打晋朝的十大理由,都是与凤奴你一句我一句商量好的,接着又列举了能打赢晋朝的十大理由,再最后详述了攻打晋朝的策略,笔如泉涌,洋洋洒洒写了近千字才作罢。

    所写文字很多,又得誊抄一份不署名,结果一柱香过去了,在香熄灭的那一刻,慕容冲才交的卷,大部分的学子已经交了,只有慕容冲在埋头写字,他的千字言引起众人的注意,众臣们交头结耳纷纷讨论,这个名不见经传,相貌也并不出众的少年郎是何许人也?

    慕容冲成功地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最后一张没有署名的答题卷送到苻坚那里,前面一两百份苻坚都已浏览了一遍,没有什么新意,大都是说要休养生息,要先收复北地小国,图谋晋国之事当徐徐谋之。

    苻坚心生厌烦,最后一张答卷送到苻坚手上,苻坚只大概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虽然那并没有姓名,但他的字体苻坚一眼看出来,就是慕容冲的答卷,他把答卷拿在手上,细细地看着,不由地惊叹万分,观点新颖,充满雄才大略。

第六十二章 防弹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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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猛的手上拿着众臣挑选出来的前两道文题的诗作,统共有二十名佼佼者,正要送给苻坚审阅,不料苻坚正在看一张千字文,埋头看得入迷,丝毫没感觉到王猛就在近前。

    王猛怕惊了苻坚,便悄悄侧立在旁,看苻坚神情里满是赞赏,伸头在卷张上看了一眼,不看则已,一看吃了一惊,叫他吃惊的是这千字文写的第一句话: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一统天下的君王不是好君王……

    王猛心上涌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此文真是好文采,第二个念头是这个人真是胆大包天!

    谋得中原,建立大秦朝之后,先平定北部小国,再徐徐图谋晋朝一直是王猛奉行的国策,朝中大臣和王子、王侯公子们包括苻坚都知道,谁这么大胆?敢与他王猛作对?

    王猛没有惊动苻坚,他站在三尺之外,眼光过处,慕容冲千字文差不多都落入他的眼睛,写得真极好,论点、论证、论据几乎是无可挑剔,看那字体,真眼熟,竟与陛下的字体相似,细细想来,这些皇族公子们有哪一个能写得了如此洋洋洒洒的千字文?

    王猛的目光在下面等候的学子们的身上一一略过,不可能呀,难道是……他看了一眼苻坚身后站的一排侍卫,最后的那个影子像是那个苻坚爱宠的小娈童。

    不可能是他,那这个优秀的异数是谁,皇族公子中还有哪一个有如此才华不能被他所知、所用的?

    正想着,苻坚突然长长地吁一口气,从千字文中抬起头来,没想王猛就在眼前,他下意识地千字文收拢到宽袖子里,笑道:“景略(王猛的字),前两篇的诗文评选可是有结果了?”

    王猛忙说:“经过几位大臣及学宫里的大儒推荐,这二十篇诗文是上乘之作,有的文采好,有的立意佳,请陛下过目!”

    陈遐把文章取过来放在苻坚的案桌上,王猛又道:“陛下,不知道第三篇文章做得怎么样?”

    苻坚向案上的卷张点了点,说:“这些你们拿去,叫大臣们好好看一看!不看文采,只看有没有伟略者。”

    一位宦人过来将诗文收集起送到大臣和老儒的手上,王猛却站着不走说:“方才陛下看的那一篇,洋洋洒洒足有千字,臣看了几眼,写得不错,文采和立意绝佳,陛下你为何……”

    苻坚不看王猛,停了一下说:“那文……写得甚是大胆,无稽之谈,朕把它收起来了,不做参选作品!”

    “喔?如何大胆?叫臣也看看,见识见识!”

    苻坚一摆手,说:“罢了,前两个文题有哪一篇公认最佳的,叫朕也看看!”

    王猛看苻坚坚持没把千字文拿出来,没法子也只好作罢,他在卷张上翻了一下,抽出两张来说:“这首《望瀑布》乃写景文中最佳之作品,大臣们看了,惊为天人呀,另一首《铃铛叹》是状物文中之最妙!”

    苻坚兴致勃勃取过来一看,《望瀑布》的字体一见就是慕容冲写的,与自己笔法的极肖,他低声读了一遍,点头说:“此诗甚妙,大佳,有曹孟德之磅礴气势,又有屈三闾之天远高妙!”

    又拿《铃铛叹》来看,说:“此文文字虽浅显,但寓意极深,小小年龄能知道外表风光,实则空虚的意境,也是难得!”

    王猛道:“臣很想见识这两位人中龙凤,陛下可以请宦人把诗作念出来,再看看是谁人所作。”

    苻坚这时已知道《望瀑布》乃是慕容冲所做,只说:“你们先把第三篇选了来,咱们再做评判罢。”

    王猛应下,一柱香的功夫,第三篇的前十名也选了出来,评先的结果是第一篇写景主题的最佳是慕容永,第二篇状物主题的最佳是姚崇,第三篇时政评议的最佳是苻晖。

    三个最佳学子站在一起,王猛熟知苻坚之第十子苻晖,对姚苌之长子姚崇也甚为熟悉,只姚崇旁边站的一人就是慕容永,虽然长身玉立,但面目黝黑,黯淡无光,比之苻晖和姚崇差远了。

    他转头对慕容暐说:“没想到你们慕容家还有这等文才极佳的人,武有慕容垂,文有慕容永,你们慕容家可真真了不得呀!”

    慕容暐忙说:“过奖过奖,王丞相的两个儿子和门生们都不错,分获前几名名,两者相加,我们就落了下风了。”

    王猛哼了一声,目光凌厉看向慕容暐,慕容暐却低着头不看他。

    慕容暐并不知道慕容冲的计划,不知道他为何要扮成慕容永,且在文试上大展头角,他隐约地感觉到一种危险,但是箭已在弦上了,只能处处维护慕容冲才能不至于落败。

    文试结束,慕容冲并未马上离开,专门候在过道,仿佛在等慕容暐,看见王猛走过来,忙低着头,王猛走过去说:“慕容永,你文采不错!以前本相可没看出来,以后堪成大才呀!”

    慕容冲装作惊异失措的样子,应对几句,匆匆告辞而走,他知道他的举止越奇怪,就越能引王猛起疑,果然他走了没多久,王猛站在原位想了想,向扮成慕容冲的慕容永走去,慕容冲知道,这事算是成了。

    回到宫殿,跟凤奴商量说王猛一定看出慕容永是慕容冲假扮的,明天就是武试,骑马射箭的,最容易伤身,他们本意就是要引王猛他们再伤害慕容冲一次,但是王猛是多厉害的人,宫里宫外遍布他的人,要想伤及慕容冲太容易了,但如果伤得太厉害了,就得不偿失了。

    凤奴突然后悔了,说:“葛哥呀,要不明天你不参加武试了,我现在那么喜欢你,你身上受一点点伤,我都会心疼死的!如果刀箭不长眼,射到你身上,万一有个什么……”竟说不下去,声音也哽咽了。

    慕容冲大为感动,说:“凤奴儿,你不是说这是一个机会吗?如果错过这个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宫,要我在宫里受辱,真比杀了我还要难受,且你不是说我将来会是个皇帝,我的命大着呢,好几次都没死成,没做皇帝我怎么会死?你要相信我的身手,上次在洛阳狩猎比这里环境还要复杂,我都避过了,这次我只让自己受点小伤,咱们的计划就可以成功了!只要能离开秦宫,再苦再痛我都能忍受!”

    凤奴想了一下,突然说:“防弹衣!对,我们不如做一件防弹衣,只要能护住心肝脾肺肾的,就不怕伤及性命了,只要是皮外伤,一切都OK!只一条,要叫伤了你的脸面,帅葛哥这张脸……”

    “脸有什么用,徒增烦恼而已!”慕容冲哂道,又问,”防弹衣?什么防弹衣,你又想扮什么?”

    “我们那个时代用的枪速度很快,可以很远距离打枪,察警叔叔们就会穿上防弹衣,子弹打不穿的防弹衣,不过……这个嘛是高科技,我们制不出来,但你们的枪箭跟现代的枪没法比,因此我们做的防弹衣也可以不用这么先进。”凤奴自语道。

    “你说的防弹衣是不是盔甲?我怎么能穿着盔甲去武试,那不是一下就露馅了?不过,陛下好像有一件软猬甲,是用一种猬的皮做的,据说连箭都穿不透,而且很轻软。”慕容冲跟上了凤奴的思想,答道。

    凤奴高兴道:“箭穿不透的软猬甲?真有这种东西,太棒了,那今晚我就会陛下讨要,穿着总比不穿的好!多少能护住心口。”

第六十三章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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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陛下问起为何要用软猬甲,你怎么答,就这不是告诉陛下,你在防范王猛他们,咱们就达不到目的了。”

    凤奴笑说:“这个嘛,我当然不会主动提要软猬甲,我只要扮扮可怜,陛下一定会把软猬甲拿出来叫我穿,而且是逼着求着我穿,葛哥你信不信?”

    慕容冲早见识过凤奴儿的利害之处,她这几日不用自己的身子,只几个平常小奴就把苻坚收得服服帖帖的,他怎么会不信?

    “葛哥,你现在是不是有些些儿喜欢我了?”凤奴感受到慕容冲的思想,那思想里满满都是欣赏。

    “……”慕容冲一时尴尬了,感受到凤奴欢喜异常且得意洋洋。

    “葛哥,你快说,是不是喜欢我了?恨不得要我做你老婆?”凤奴催问道。

    慕容冲有些羞恼,说:“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家,这样的话怎么能自己说出来……知不知到羞耻?”

    凤奴掩嘴笑,说:“银家介是告白嘛,你这么好的资源,我不跟你先说好了,哪一天你有新欢了,不就白白把你送人了?”

    “什么白白送人,你又当我是宠物?拿我送人?”慕容冲气道。

    “不要生气啦,谁舍得送你,是凤奴啦,凤奴恨不得当你的宠物呢,怎么样,你要不要凤奴做你的宠物?天天宠我爱我……要我……”凤奴娇声软语,气如柔丝,慕容冲一个不留神,心内一荡,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热起来,整个人被包围在一股莫名其妙的烈焰中。

    “葛哥……你……你想要我!”凤奴的声音软绵绵的。

    “……”慕容冲不说话,拼命压制全身奔涌的血液,快速把铜镜前的蜡烛全灭了,凤奴的思想就不见了。

    慕容冲在黑暗中坐了很久很久,他第一次有一种感觉,就是想把凤奴从他的身体里拿出来要她,他不知道要怎么要她,可是那种强烈的感觉就像身体里长出千千万万只手,撩拔着他的神经,他突然之间有了新的想法。

    第二日,慕容冲醒来,就已然穿上了又轻又软的软猬甲,他爬起身来,特地拿刀子在软猬甲上划拉了一下,竟然割不破,拿刀刺也不破,果然是件好东西。不过软猬甲是不破,但刀划拉过去时,身子还是会痛,慕容冲想在大袍外面加件皮制的中衣,但想想又放弃了,只有真实才能真成功。

    慕容冲洗漱穿戴好了,特地去跟苻坚道谢,苻坚又是一夜欢畅,一看慕容冲便说:“你昨夜扮成道士装神弄鬼的,叫我……凤奴儿,你如今越发有本事,我好几日都没真正碰到你身子,今日又想扮什么?晚上,我要你,你可别拿三个小奴搪塞我……”

    慕容冲一惊,不知道凤奴昨晚跟苻坚说了什么,低头说:“陛下喜欢道士么?”苻坚脸上便现出暧昧来,道:“昨晚上的道士,我很喜欢,你头上的叮叮当,叮叮当,响得叫我心痒痒,你说你扮箭士更有意思,怎么样,朕的那软猬甲,你穿着可舒服?”

    喔,原来凤奴说要跟苻坚玩箭士的游戏,所以骗到了软猬甲,慕容冲拿言语跟苻坚敷衍几句,就出宫了,这时天已蒙蒙亮了,要先到新兴侯府再进宫参加武试。

    慕容冲带着苻坚特地给他选的四名宦人,四名宦人身上有功夫,乘车出了宫门,他从软帘上留神看,车行一段路,便又看到一副与他一模一样的车驾,两车相接,慕容冲下车进了那副车驾,正是慕容永在里面,已经穿着侍卫的袍,慕容冲问:“弟弟,昨天王猛可跟你说了什么?”

    慕容永回说:“弟弟没料到王丞相会近前来,有些紧张,王丞相对我说:‘上回从悬上摔下来,你的腰伤可好些了?’”

    “那你是怎么答的?”慕容冲问,他从悬崖上摔下来,伤到大腿原来就是拜王猛所赐,但王猛没有问腿伤,居然问的是腰伤,这就是试探。

    “我看见哥哥身子利索,自然腰伤是好了的,我便答说好了!”慕容永不知原委,答道。

    慕容冲点点头,莫名其妙地笑了,王猛已经完全知道了,这个慕容冲不是真的慕容冲,那个慕容永也不是真的慕容永。因为慕容冲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到底伤在哪里?连是腰伤还是腿伤都傻得分不清楚。

    慕容冲钻出慕容永的车驾,他环看四周,果然,墙角有人鬼头鬼脑地探出头来,他一看过去,人就不见了,极目四顾,四面墙角都影影绰绰地有人在监视,慕容冲知道,他们设想好的计划就要会成功了。

    到了新兴侯府的偏门口,慕容冲钻出来,四名宦人已下了车等候,他特意在车辕上站了一会,他举头看看天,便听到四面八方传出破空而来的声音,该来的来了,比他想像的快一些!

    慕容冲迅速抽出车辕上的旗杆舞动起来,口里大声呼喝着,新兴侯府的偏门早有人候着等待,箭矢过来,两名奴仆应声倒下。四名宦人马上跳上车驾,护在慕容冲的面前,以大袍为依仗抵挡四面八方的箭。

    他们的呼喝声引出了新兴侯府的府丁,都是有身手的,跳出来挡在慕容冲的前面,宫里的宦人护着慕容冲向偏门冲去,箭矢如流,且都是劲力十足的箭,两个宦人中了箭,新兴侯府不断有府丁出来,不断有人倒下去。

    箭矢如蝗虫一般,知道从哪里射过来,慕容冲被另两名宦人护着,眼看要进了偏门,他手上的旗杆略一停,他的手臂上、腿上就都中了一箭,胸脯也中了几箭,慕容冲捂着胸口,身子全部依倚在宦人身上,两名宦人大惊,低头去看慕容冲,外面的箭矢又一拔一拔过来,两名宦人将身子挡在慕容冲的前面,身子被射成了刺猬一般,最后慕容冲被新兴侯府的府丁们扯进了新兴侯府。

    这是晨时时分,慕容暐正在起身,听见浑身是血的府丁报告,踉踉跄跄走出去,看见慕容冲像个血人一样,当即晕了过去。

    苻坚知道慕容冲遇害是武试开始时,令官点名,向苻坚报说:“中山子爵慕容永因病不能参加武试。”

    苻坚惊得从座上站起来,站了一半又坐下,强自压制心中的焦灼与惊慌,他拿眼睛搜索慕容暐,看见慕容暐眼睛红肿,憔悴不堪,几乎想离座问慕容暐发生了什么事。

    但座下各色臣子都眼巴巴看着他,等他下令武试开始,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君王,苻坚强忍着疑问及惊慌,向令官点点头。

    骑射本是氐人的强项,比试极其精彩,比昨日的文试更有趣,但是苻坚什么也看不下去,如坐针毡,勉强撑到一场比试结束空隙,假意去如厕,叫陈遐传慕容暐过来说话。

    慕容暐一见苻坚,便跪地大哭,边哭说自己没有护好慕容冲,请求苻坚将他处死,苻坚心内一阵冰冷,耳朵嗡嗡响着,呆呆地站着半日不说话。

    慕容暐将身子跪移过来,抱着苻坚的腿,拿眼角看看四面,昂头低声说:“陛下,刺客太多了,宫里四名护卫已死,我府里死了不少人,只……凤皇儿还有一口气在,臣不敢送回宫里,只怕又要遇害!”

    “没死?”苻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没死!”慕容暐说,抬着红肿的眼睛看苻坚,又添了一句,“不过……只剩下一口气了……只怕……”

第六十四章 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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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坚紧绷着的身子顿时松下来,方觉得自己全身已全然无力,背上濡湿了一片,良久方道:“你即刻回府去,带上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丞,拼死也要护着他的命,若他不行了……”苻坚顿住了,目光敛在瞳仁里,突然又放射出来,“他若不行了,你……你们也不行了!”

    慕容暐抬头看苻坚,看他那浓密的胡髯根根翘起,剑拔弩张,狰狞可怕,已是气到极点,慕容暐低头泣道:“凤皇真可怜,他到底得罪了哪一个,居然下死命去杀他,他身上中了好几箭……陛下,凤皇冤呀……”

    “得罪了哪一个?”苻坚身子一晃,突然额角大汗淋漓,慕容冲还能得罪了谁?除了这一次说要参加文武大会出了两次宫门,平日他在宫里大门不出,除了呆在他的身边得了他太多的恩宠,他还能得罪了谁?他要怎么护着这个弱弱的命,除非剜下他的肉心来。

    苻坚沉着脸再回到赛场,激烈的骑射比赛正在进行着,但苻坚心神不宁,没有兴致,什么也看不进去,他看了一眼王猛,王猛正兴致勃勃地观赛,不时跟旁边的苻融交换一下看法,两个人笑意盈面,苻坚犀利的眼光送过来,王猛感了,转头看向阴郁着脸的苻坚,向他作揖笑了笑,神情自然闲适,没有一丝慌乱,苻融也看过来,大声说:“陛下,晖儿这孩子不错呀!可以培养培养,大有前途!”

    苻坚点点头,将目光撤回来看向赛场,看见苻晖手上拿着弓箭向全场致敬,他春风如意,若是慕容冲在场,如意的不是他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愿意慕容冲死,几乎所有的人都想挖了他苻坚的心肝!

    苻坚直直坐着,心底如暴风骤雨一般,这不是骑在战马上打天下,这是在挖心,在砍自己的手心手背,坐久了,他突然觉得半边身子麻木了。

    好容易等到骑射比赛结束,大臣们聚在一起兴奋地谈论着,令官将比赛结束呈上来,王猛转头看苻坚,正想把比赛结束告诉他,但是上座空空如也,苻坚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苻坚正骑着马紧急赶到新兴侯府,只一小段路就心急如焚,赶到新兴侯府,慕容暐在府门前候,一看苻坚忙说:“陛下别急,还活着,只是失血过多……”

    苻坚一扬手说:“在哪里遇害的?你带我去!”

    慕容暐带着苻坚到了偏门,几十个府丁成拉网式排开守在那里,不让闲人近前,现场保护得很完整,地上遗下大把大把的箭,一大摊一大摊的血触目惊心,苻坚低头看看那正在发黑血迹,听慕容暐说死了十几个府丁,慕容冲从宫里带出来的四个有武功的宦人也死了。

    苻坚低头拾起一支箭,仔细瞧了瞧,再向新兴侯府对面走了十几步,那是一堵高墙,苻坚跃上墙向下看了看,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跳了下来。

    慕容暐把苻坚引到院屋里,屋内站着几个妇人及奴仆,慕容冲在燕宫时的乳母乞伏嫂哀哀不已,哭得两眼通红,长史强撑着悲痛,一看见苻坚进来,伏地痛哭道:“陛下,小主子可怜呀!你要为他作主!”

    慕容暐沉着脸一挥手,屋里几个人并长史都退了出去。

    苻坚奔到榻前看慕容冲,他的脸色白得融进到空气里,头发散乱的黑与他脸庞的苍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好似他会随时变成一缕清烟散了去。

    这是苻坚第三次看到慕容冲这种样子,第一次是他还是中山王的时候,为反抗秦军受了重创,被抬到秦宫里来,叫苻坚看见,心生爱怜从此撒不开手。第二次是他坠入山谷跌断了一条腿被救回来,整整进行了三个月的治疗才见起色。

    这一次好似更严重了,手和腿都包扎着,胸口也包扎着,他的鼻间只有很浅很浅的气息,随时都会断掉。

    苻坚看了一眼从宫里来的太医丞,太医丞忙恭身说:“公子的左手臂和右大腿各中了一箭,这是外伤,并无大碍,然胸口处中了三箭,幸亏是穿着软猬甲,减轻了箭的凌厉之势,否则……公子早就一命呜呼了,但是这三支箭十分刚猛,胸口所受的震荡,五脏四腑都受了损,这是内伤,故公子的危险期未过,只看公子……有没有活下去的心……若是努力要活下去,还有一线生机!不然……只怕……”

    苻坚走近几步看慕容冲的脸,狠狠地问:“为何他会没有活下去的心?你如何知道他没有活下去的心?”

    太医丞指了指慕容冲的眼角,低声说:“陛下,你看,他到现在还不肯醒过来,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也听得见,只是觉得冤屈,了无生趣,所以眼角含着泪,又流不出来。”

    苻坚看慕容冲紧闭的眼角,果然蓄着一弯的泪,满满的,却始终也不肯流出来。

    苻坚把慕容冲放在被上的手拉起来,整个手掌冰冷到极点,已然没有生意,苻坚心头悲怒到极点,突然喝道:“凤皇儿,你快醒来,朕不准你死,你若就此死了,你慕容全族都不得安宁,你只要醒了,朕定给你一个公道,你……不会再受此苦,你快快醒来!朕命你快醒来!”

    苻坚的话一说完,慕容冲眼角的一汪泪就滑了下来,顺着死寂的脸颊,无声无息地泅了下来。

    太医丞“啊——”了一声,急步上前,摸了摸他的脉博,惊喜说:“陛下,他的气顺过来了,脉平稳了,公子他能活过来了!”

    苻坚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向后退了几步,慕容暐忙扶着他说:“陛下,你可放下心来了,凤皇没事了,你去歇歇,余下的事交给太医丞。”

    苻坚点点头,走了几步,回头看看慕容冲仍悬在眼角的泪,突然觉得万分悲怆,他觉得他已经留不住这个美好如花的少年,他终究不能永远属于他,他愈爱宠他,就是愈把他送到不能回头的境地。

    苻坚由慕容暐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出院屋,坐在椅子上,慢慢喝了一杯热茶,脸色才恢复,慕容暐觉得惊异,他知道苻坚喜欢慕容冲,就如同任何一个君王之爱,带着霸占与欲念,但今日看来,苻坚对慕容冲不仅仅一种宠爱,他对慕容冲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还有欣赏,才会心神大乱。只要苻坚对慕容冲有这一种情感,慕容氏就不会有危险了。

    太医丞诊断完,进来向苻坚报告说慕容冲身子很虚弱,不能经受腾挪之苦,且不能再受打击。

    苻坚低头想了想,说:“那就让他先不回宫里,但留在新兴侯府也不行!”

    苻坚皱着眉头想了想,对慕容暐说:“我现在就回宫,待朕将事情解决好了,凤皇的身子略好一些,就将他移到在福寺去!”

    慕容暐知道在福寺位于秦宫附近,太后常到那里戒斋祈福,故有皇家侍卫守卫,在那里比宫里和新兴侯更安全,毕竟没有人敢在寺庙杀人。

    慕容暐已经隐隐约约知道,要杀慕容冲的人是何许人了。

    苻坚回到宫里,王猛果然在宫里等他,王猛行礼后,君臣对视良久,王猛终于跪下说:“请陛下赐死王猛!”

    苻坚看着他冷笑道:“王丞相,你请朕赐死你?成就你千古美名,世人皆嘲笑我苻坚为了一胯下宠幸小童杀了你一个经世大臣,哈哈哈,你做事不择手段,不就是赌朕不能杀你么?”

第六十五章 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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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王猛喊道,“不管陛下怎么想,臣都要杀了慕容冲!原来他仅仅是一个陛下宠爱的人,扰乱陛下的心神,臣就容他不下了,臣不能容忍他以后成为大秦的敌人,与陛下为敌,觊觎陛下的江山!”

    “他一个小童,没有你王猛的权势,不能像你这般调动长安守备军去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童,你调动了多少人去杀他,八百还是一千?你今天能杀他,明天也能杀朕!”

    王猛跪伏在地上,说:“好,陛下,请你就用这个理由杀了王猛吧,就用王猛私调军队的理由,这样既不损了陛下的威名,也可以就此杀了王猛,王猛伏诛绝无半点怨言!”

    苻坚紧紧地攥紧拳头,吸了一口气又松开手,说:“朕不会杀了你!你说说看,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慕容冲!”

    “因为他有才华,不想当元帅的兵不是好兵,不想当皇帝的君王不是君王……试问这样的话还有哪一个人能说出来,若他不是胸有丘壑的人,他能写出这样的文字么?留着他就是一个祸害!对陛下,对大秦都是一个祸害!”

    王猛的话说完,苻坚陷入沉思,宫殿里一阵寂静。

    王猛看了一眼苻坚,继续说:“今日陛下可认真观看了骑射比赛?你可知道骑射谁最出色?”

    “苻晖?”苻坚迟疑地说。

    “他射中几杆旗,射下多少只鸽子?”王猛又问。

    “……”苻坚未说话。

    “因为陛下心系一个娈童,连当朝大将军的候选人的比赛都置之不理,这个慕容冲完全把握了陛下的心神,他若不死,大秦危矣!”王猛喊道。

    “他不能死!”苻坚喊了一句,脸色苍白,接着说,“我可以把他送出宫去,再也不单独见他!但你不能杀他,再不能杀他……你杀了他,就等于……”苻坚说不下去,拿手指指自己的心。

    王猛看着苻坚苍白的脸,叩了一个头,说:“陛下,非臣逼陛下,本来当君王的人,就不能有自己的喜好,陛下是有雄才伟略的人,定不能沉迷于情爱无法自拔……”

    “你走罢!慕容冲……你不能再杀,我只能答应你把他送走,此生绝不单独见他,你不要逼朕!”苻坚突然站起来,脸色由苍白变成赤红。

    王猛默默叩了一个头,离开了皇宫。

    就是这样,慕容冲废尽心思要达到离开长安的目的,终于达到了。他在新兴侯府养伤,等身子好了一点,就挪到了在福寺去继续养着身子,这期间苻坚再没有去看他,但是派来了最好的太医丞和奴仆,还准了慕容婉柔去探望,慕容婉柔回宫,他也不问好不好,那一段时间,苻坚变得沉默寡言,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朝政上,与王猛及大臣之间更加亲密。

    长史赶回到平阳郡,正好赶上十三个县丞到郡府衙述职的这一天,他连口水也没喝,就驾着马赶到府衙,堂厅里坐了十二位大人,高矮胖瘦各不一样,不过神情倒是惊人地统一,就是冷淡且傲慢,虽然身子是矮下来的,但是姿态却扬得非常高,气势也随着他们的姿态挑在空中,与坐在上座的慕容冲面对面。

    慕容冲坐在上座,明显地感受到十二位县丞的气势,他一直没说话,众人原是端着身子坐着,时辰久了,看慕容冲戴着的纱帽纹丝不动,好似上面会着一个来历不明的木头人。他们开始活泛了,先是拿相互打着眼色,看那白色纱帽还是没有动静,就接着低声问询,最后开始侧着身子讲起话来,慢慢地竟忘记上面坐着个郡府大人慕容冲。

    倒是长史走进来时,他们才突然停止说话,长史端正着脸进来,他有一股从皇宫里行走出来的气势,众人眼睛看着他,眼睛在相互疑问,难道这才是郡府大人?

    不能呀,不是说他们新的郡府大人是天王陛下身下娈童,最是长得水灵动人的,这人肯定不是,一人便大着胆子问了:“你是何?人郡府大人吩咐我们到此述职,怎么半天没看到?”

    长史向慕容冲一指,也不说话,站在慕容冲的身边。众人这才意识到在他们放肆说话之时,郡府大人就在他们旁边,众人心里略有些惶恐,但过了一阵,看慕容冲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又开始说话了。

    如此这般一直到了日上竿头,众人觉得肚子饿了,也坐乏了,有的也想如厕了,才又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抬头看看坐在上座的那个人,仍端坐不动,如泥菩萨一般,连站在他身边的两仆人,那位看上去很有威严的奴仆长史,虽然脸上有疲色,但仍恭恭敬敬地站着。

    “大人,已是晌午时分了……”一人小声地提醒。

    长史看看外边的日头,正火红当头,日影团成个很小的影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点头道:“临汾黄县丞,你说得对,正是呢,是晌午时分了。”

    那位临汾县丞吃了一惊,这位站在郡府大人身边半途匆忙赶过来的奴仆,这里统共坐着十一个县丞,可他一眼知道他是临汾县丞,并准确地叫出他的姓,真是不简单,连奴仆都如此,这座上坐的人……

    又静默了一会,又有人道:“大人,正是晌午时分,若是县衙办公,也该下堂歇息了。”

    长史看了一眼这个长得痴肥如猪的县丞,恭敬地说:“襄阳县丞孙大人,此处是州郡衙府,可不是你有县衙府。”

    “哼,便是州郡衙府,也没有到了晌午不让人走的道理。”右首侧一些黑膛脸的中年县丞气冲冲地说。

    “洪洞县刘大人,二十三日前,小的前往连县,亲自送上郡府大人亲发的述职文件,大人可收到了?”长史不卑不亢说道。

    “收到了,这不就来了么?”连县刘大人的粗声粗气地说,他看见这位奴仆连着跟几位说话,都能准确知道这些大人来自什么县,什么姓,不由地心里打起了鼓。

    “请教刘大人,述职文件上要求大人是几日到州衙府的?”

    “呃……十日……还是十三日?”刘大人向左右看看,寻求帮助,各位县丞大人感觉不妙,纷纷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

    长史肃颜道:“长史是州衙的,得郡府大人之命,大人为了郑重起风,派长史亲自到各县去送上公文,当然,乡宁县、霍邑县……五位大人亲自接见了我,乡宁县孙大人,您是最早来到平阳郡的罢,您在此处等了几天呢?”

    乡宁县孙大人忙说:“下官在州府等了十一天。下官是二日到的州府,是十位县丞中第一个到的,因为公文上要求我三日前到州府述职,下官怕怠慢了,故提前一天到。”

    长史看了一眼慕容冲道:“请郡府大人示下!”

    “诸位——”慕容冲低哑了声音说话了,他一说话,众人一怔,真是好听,但竟再不敢多想,已感觉那声音里带的气势,众人惶恐了,低头聆听。

    “本府受皇命任平阳太守近一年,诸位是拿到公文的,这一年来,本府体恤大人们事务繁忙,从未召见各位到郡府述职,一个月前就派本府最信任的詹事长史到各个县衙拜见各位大人,并呈上公文,以示本府的诚心,然安规定日期到达平阳郡的只有三人,未按时到达的八人,李大人你又新纳了小妾,小妾要紧,陈大人你又买了块地,思谋着如何做一间大宅子,林大人,你又赢了多少钱……众位大人是不是觉得这些比州府述职更重要,若是如此,我可以向陛下都一一禀明了,大人们从此好轻松,也用不着一年一度来州府述职了。”

第六十六章 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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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冲的话不疾不徐,声音低沉悠扬,仿佛在闲话家常,却叫下面的县丞大人们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被点到姓名的根本就坐不住了,“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双股战战,连说不敢。

    正说着,一人疾步闯了进来,大步流星走到慕容冲面前,拿手指着慕容冲,慕容冲的手立刻抓紧椅子,身子微微坐直,长史迅速张开两手挡在他的面前,戒备地看着那人,只见那人瘦长挺拔,大概三十岁,面容周正,身上一股凛然之气,但此刻目露凶光,直视慕容冲。

    “韩大人,你终于来了!实在难请得很——”慕容冲把手松开,又斜靠在椅子上,沉声说,“看到你的母亲了么?韩大人?”

    那人本来腰板挺直,眉尖一股杀气,听到慕容冲这么一说,倒是软下来了,手指缓缓放下,拱手说:“和川县丞韩延拜见郡府大人!”

    “你来了就好了,同僚们等了你一上午,大家都饿了,正好你及时过来了,长盛,快把韩妈妈请了来,咱们一起在府衙里用个膳吧?”

    众人一听,都摸不着头脑,方才还说他们白拿国家傣禄,这和川县丞韩延大人一来,形势就变了,郡府大人还请吃饭,难道他再不追究这个县丞爱财,那个县丞好色,再再那一个好赌……只韩大人一来,便可以风轻云淡,什么都没有发生,大家可以相携去吃饭了?

    众人看向韩延,韩延身上一股气放了下来,突然莫名其妙地拘谨起来,最看不上慕容冲的人就是他韩延,他是汉人,接受最正规的儒家教育,还是个出了名的孝子,只因为孝,他的老母亲不方便走动,才没能跟随晋朝迁向东去,留在中原。

    后来王猛成了苻坚的左膀右臂,王猛听闻韩延的贤名与才气,请他去长安当官,他以老母需要侍奉为由拒绝了,只愿意在一个偏僻小县里安静度日,这一次他本不想来,看不上慕容冲柔媚无骨,以色示人,于是以老母生病为由,没有来平阳郡述职。

    但前几天,出去散步的老母被人掳了,留下一封信,说要找到他的老母,必须到平阳州府府衙找,韩延明白是谁把他的母亲掳走了,只好追到平阳来,他的母亲哪里是有病?只是他不愿来,当年王猛请他去当官都没请可,可是让他当挡箭牌的母亲,这回成了捆绑他的绳索,所以他只能来到了州府,见到这个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此刻真的见到了慕容冲,虽然他戴着黑色纱帽,不见其真面目,但是他气质高格,姿态从容,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以为做了苻坚的胯下娈童,定是个软骨头的谄媚之人,然他有智慧,他抓住了韩延的软肋,韩延不得不来。

    正想着,看连碧与小汾扶着一位老妇人进来,老妇人精神极好,看见韩延笑道:“延儿果然是个好鼻子,知道今日老母亲亲自下厨为你做了饭,你是寻香来了?”

    韩延一看母亲,马上跪下来,跪前两步,呜咽说:“母亲,你这几日去了哪里了?过得可好,延儿都急坏了。”

    “呵呵,延儿是个有孝心之人,郡府大人待母亲极好,两个丫头也是极好的,母亲很喜欢,你今后好好跟着州府大人,保你有出息!”高母说着把韩延扶起来。

    长盛忙上前说:“韩夫人,你的手艺好,韩大人才赶过来就有口福了,咱们开席罢!”

    韩夫人嗔怪说:“你小子,就知道你嘴馋,快,都准备好了,咱们吃去罢,郡府大人,也给你另外准备了一份,延儿,你也来,大伙儿一起来罢!”

    说罢,韩夫人手扶着长盛,竟也不管韩,就自率先走了,韩延愣在那里,自己的母亲虽然年龄大了,愈来愈慈和,但本性还是个很高傲的人,她出自名门,结交的都是士族大家子,她方才对长盛和郡府大人的亲昵态度来看,不像是作戏,倒似真的发自内心,这两个人,一个是奴仆,一个曾经是娈童,怎么就搏取了老娘的欢心?

    一顿酒席过来,人人欢畅,众人看待慕容冲的心都改变了,取代鄙薄的,是畏惧,还有一丝敬意。

    这一夜,慕容冲彻底地喝醉了,完全不醒人事,被长盛几个长仆搬回州府大院,睡了整整一夜,这一夜他没有做梦,醒得稳稳的,仿佛他从来都没有离开邺城燕宫,是在一次完美的家宴中喝醉了那样,睡姿安祥。

    第二日,慕容冲睁开眼睛,长史给他换上官靴,说:“皇哥儿,咱们诸事皆妥当了,诸位大人心悦臣服了,新府宅在动工了,谣言也散布好了,王丞相病得不轻了,皇哥儿可是安安心心睡觉了!”

    慕容冲不说话,只嘴巴半抿着,盯着长史看,长史被他看得发毛,他原本就是半跪着给慕容冲换靴的,这下把手松开,伏在地上说:“是是,皇哥儿英明,奴才的确是有一事瞒着郡府,不过这几天并没有传来消息,只怕是这事未必成功!”

    慕容冲下意识地摸摸挂在腰间的香袋,但那里是空的,他有些不习惯,一只手停在空中,不知道放到哪里,他的眼神迅速变幻,没有一丝暖意。

    长史忙趴在地上磕了个头,把顺阳公主的事说了一遍,说道顺阳公主的腿断了,长史悄悄抬头看他,但见他脸上呈青烟的颜色,知道他要发怒,只好停住不说。

    “说下去!”慕容冲从牙间挤出一句话来。

    “顺阳公主只听小夫人这么一说,便把腿给摔断了,皇哥儿,可见顺阳公主不想嫁杨定杨将军,她断腿明志,只想着……”

    慕容冲伸在空气里的手终于落下,落在他月白色的锦袍上,抓住一角,没有再松开。

    长史拿眼角偷偷看慕容冲,锦袍似被他抓出水迹来,但他的神态好似没有变化,只是凤尾般的眉角微微向下搭拉着,慕容冲最懊丧痛苦的时候就会这样,长史把心一横,反正是要说的,与其拖拖拉拉,使痛苦变长,不如一刀结束,让他一次痛个够,痛够了就清醒了,清醒了就可以振作了。

    于是长史调开目光不看慕容冲,他的语气没有感情,只是快速地想结束这件事,他说:“陛下看顺阳公主折了腿,便对慕容夫人说:‘顺阳是公主,不是什么人都能觊觎的!’,慕容夫人就告诉陛下说……说皇哥儿对宾都侯段夫人的堂妹妹段三姑娘有意,并请陛下为皇哥儿作主,把段三姑娘许配给皇哥儿!”

    宾都侯就是慕容垂,慕容冲的叔叔。

第六十七章 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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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冲突然抓起案桌上一段墨,向长史扔过去,大声喝道:“狗奴才,真真你作死,我那老实温顺的姐姐怎么会知道顺阳公主的事?你跟她嚼什么舌头?”

    长史反正心已经横下来,这会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就直起身子说:“奴才担心小爷自作主张,未思想好便向陛下求娶顺阳公主,所以才告诉小夫人,是想叫她拿个主意,没料小夫人一试就试出来了,第一,顺阳公主的确对小爷有意,第二,天王陛下是绝不会让顺阳公主嫁给小爷的。第三,奴才想叫皇哥儿从此断了娶公主的念头,娶个合适的门当户对的姑娘,振作起来,好好过日子!”

    “门当户对?哈哈哈……什么是门当户对,我乃堂堂大燕国的中山王,与大秦国的一个公主,不就是门当户对吗?”

    “小爷,大燕国已经没有了!”长史咬牙说。

    “可我的哥哥还仍是王侯贵族,我的姐姐是宫里有品阶的妃子,我的母亲还是一等诰命夫人……”

    “可皇哥儿您……您不是王候,您与小夫人一起侍奉过大秦帝王,你姐姐小夫人是有封号,可您有什么封号?公主金枝玉叶,绝不会嫁给一个侍奉过君王的人,除非小爷你振作起来,保存实力,等你自己做了皇帝,你想得到谁,就是谁!”长史怀着就死的心把话都说绝了,这叫置于死地而后生,也许用自己的死能唤醒这位他从小看着大的爷,是值得的!

    慕容冲直直地站着,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发疯,只是脸色愈来愈苍白,最后勉强抬起手来,指着门低声说:“出去——”

    长史对慕容冲的这种反应有些不适应,他抬头看慕容冲竖起来的手指,只好遵命,他缓慢地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留慕容冲动静,慕容冲只是直直地站着,手慢慢地垂下来,长史走到门外,再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异样,他带上门,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慕容冲像帛巾片一般散落在地上。

    长史吓得心都跳了出来,猛力推开门,慕容冲静静倒在地上,月色洒下来,他仿佛就是一片月的影子,若有若无,没有声息,长史有些害怕了,若是慕容冲真的气绝而亡,他有何颜面还活着?

    他将慕容冲抱到榻上,感觉他的气息薄薄的,他有些害怕了,忙奔出去找人,等他找到府里的大夫回到屋里,看见慕容冲正若无其事地坐在榻上看书,看他回来,淡淡看了一眼也不答腔。长史拍打拍胸脯松了一口气,最艰难的时刻过去了,他的凤皇儿会愈活愈好。

    时间过得很快,秋来了,冬走了,春天在枝头蠢蠢欲动,一年又一年,新的府院终于建成了,占了平阳郡东头很大一片地,府院利用山林地势所建,亭台楼阁掩映在绿意丛中,府院外面看,满眼绿葱葱,偶有楼阁一角探出来,雕梁画栋,精致极了。

    慕容冲领着长史、长盛到新府转了一圈,就用了大半日的功夫,长史看这规模,比之秦宫也不差多少,建府的主匠是从宫里遣来的,完全按最好的规制建设,慕容冲看了,有三十多间独立的府院子,皆富丽堂皇,长史走在其间,只觉得好似又回到了秦宫中。

    慕容冲在偌大的新府第选了一间最偏僻的院子,可巧宅院也有一棵老梨树,比以前旧府凤奴的梨白院还要高大,梨花瓣飘飘悠悠,似雪一般。

    经过那一次长史的话后,慕容冲更加沉默寡言了,但处理政事、操练剑术、射术更加勤勉,每日五更便起身,新府第的正中是按秦宫东堂的规模修建的,堂内巨大的堂厅,非常高大明亮,慕容冲取名为明堂,明堂两侧各有两个大宅院,取名为东进院和西思院,与明堂同一条中轴线的有书堂,三十几间院子,所有宅院子后是一个看不到边的校练场。

    如此气势,跟一个小小的行宫差不多,慕容冲在府衙里做事低调,对下属非常温和,只除了这新府宅有点非同寻常的高调。

    慕容冲下令,把新府宅最好的院子东进院给了小凤奴,十六进院子也住进各种女孩子,年龄都不大,十岁到十六岁不等,每日里莺莺燕燕的,慕容冲兴致勃勃的,给每个院子取了好听的院名,都有出处,外间猜测,慕容冲是按宫里的规矩,把这些女人分成各种等次、级别,金院藏娇。

    女子在府里的级别是怎么选出来的呢?很简单,就是每月间就举行一次选美比赛,不过选美赛的内容叫人咋舌,不是比拼容貌身材,女红技巧,慕容冲发明一种女子打斗术,类似于现在的女子摔跤,他让女孩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穿得各种美貌,化出各种妆容,然后两名女子在泥地上的一张小台上打斗,看谁先把另外一位女人摔入泥浆中,又能保持妆容美貌的,便是胜利者。

    你想两名女子相缠在一起打斗的,哪一个不是披头散发,用尽牙齿、利爪之类的,将别个女子如花的脸皮划伤了,挠破了方能解恨,可是慕容冲的规则很奇特。如若你把敌人摔到泥浆上了,自己蓬头垢面的,那也是失败的。

    传出去的这些美人之战,听的人心旷神怡,极尽想像也不能构建这样一个画面。于是有好事的,拿了重金收卖了新府宅里的奴仆,把自己也打扮成府院的奴仆,亲眼看了一场这种女子与女子的缠斗,回来后痴了好几天,饭吃不下,觉睡不好,再看别的女人,便嗤之以鼻,叹道比不上郡府大人院子里一个小小的侍女。

    后来那好事的被无数人问起,才与众人说起他看到的那一次女子打斗。

    新府的校场就布置得惊艳无比,校场的东边有一个藕塘,中间搭了个高台,四面粉红色的柱子,与擂台招亲相类,先是十岁以下的女童出场,着红黄蓝绿四色衣饰在高台下四角站好,那些女童……啧啧……好事者叹道:“一个个便是粉妆玉砌一般,想到她们再大几岁,便要成为府君大人宅院的女人,我的那个心哎……”

    于是有人便问:“为何郡府大人府里有这么多女童?”

    好事者便说:“府君大人原来是咱们天王的……宠,听闻喜好特殊,喜爱幼女,十六院之首叫小凤奴,才四五岁,最得府君大人疼爱,住在新宅府最大的明堂偏院里,大人但凡得了什么好的,都送到东进院去,听闻府宅的管事大人每每派人到各地搜集幼女,全部养在府院里,如今府宅里有这样的幼女八百人呢!”

    “八百人?!还是幼女!”听的人直咋舌,想像着慕容冲的模样,又想着他与八百幼女之间的关系,新府宅又添了许多神秘感,又有正直有教化的连连摇头,这位郡府大人,如此荒淫奢侈,实在是有伤风化,但此郡府大人又勤于公务,最要紧的是他生活豪奢,却也从不搜集民脂民膏,还常常出台些利民举措,减赋减税,是以除了私下议论不满,倒也没有真正怨恨的,只是不知道这位郡府大人是怎么维持一个大宅府差不多上千人的花费的。

第六十八章 入场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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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史长期派出府里可靠的老仆到各地收集十二岁以下的幼女,接回来后全部养在成秋院,搬到新府宅还是叫成秋院,初入府的幼女全养在那里,专门派有经验的仆妇教养礼仪,培养高雅的仪态,小小年龄就进行耐力训练,耐饥耐寒耐苦耐痛……

    长史按慕容冲的吩咐,找了一些奇人异士,专教些奇巧特别的技艺,比如训练快手取物,但叫女童相互间夺取对方藏在身上东西,又能保持礼仪,不动声色。

    女童年龄大了一些,就接受耐挫和独立生存训练,将她们放入山林中,用自己的力量走出山林,还能保持最佳仪态的就能成为进入十六院的候选人,进入藏冬院进行进一步的学习。

    进入藏冬院里的幼童已经是百里挑一的一等人才,相貌出众,仪态高雅且身怀绝技,另有中年仆妇教她们学习穿衣打扮、化妆,学习美丽的种种技巧,同时又要经受更加严酷的训练,学习女式拳脚、功夫以及一切女子要掌握的技巧,比如诗书琴画、歌舞绣厨等等。

    所有选上来的幼女全部都是流浪在外、缺衣少爱的孤女,初入成秋院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的,毕竟大多是四五六岁,最大也是**岁的女孩子,但是一个月后,就熟知一个人的名字,就是郡府大人慕容冲,此人是她们得以脱离苦海的恩人,现在她们所做的一切,除了以微薄之身向大人报恩,还要努力得到大人的恩宠,能进入十六院就能得到大人的恩宠,就有机会见到大人一面,这是女童们最终的目标。

    女童们都日夜勤奋练习,因为只有胜利者才能获得进入明堂的权利,进了明堂就可以见到郡府大人,虽然郡府大人常年以黑纱遮面,只要能赢得进十六院的机会,便能近身看见郡府大人,这八百女童,没有几过见过大人的真面目,能见到他的一个影子的,就已经幸福得要死去。

    有见过郡府大人的,只是见过郡府大人的一个侧影而已,旁的女童就问:“郡府大人长什么样?”

    怎么能描摩大人的模样,根本看不到大人的模样,戴着纱帽,然他一走过来,不管旁边站着什么人,不管那房屋多么恢宏富丽,都统统黯然失色,他站在那里,就似高山上的雪,清空挂的清月,女童们便没法呼吸了,心也没有了,魂也不见了。

    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地描绘出郡府大人的模样,只是摇头,只是傻笑,只是深入骨髓的痴狂,然后更加努力勤奋地练习各种技艺,以求能进到明堂,再一次见到郡府大人,没见过郡府大人的,看到这样的情形,自然要加倍练习,只有这样才能见到郡府大人。

    郡府大人慕容冲是所有女童心中的神,一个神秘的无法企及的神,为了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女童们前仆后继,努力拼搏。

    第一次举行十六院院主争夺赛是一个春天,府宅里校场布置得瑰丽多彩,热闹非凡,藏科院年满十二岁的女童都能参加比试,这天叫所有的人大开眼界,慕容冲亲自设计了赛服,共有八十多名女童参赛,分成四个小队,每个小队的队服都不一样,护士队身穿白衣,头上戴着古怪的白帽子,空姐队穿着天蓝色样式别致的裙子,就是露了一小段雪白的小腿。兔女郎队着了一身毛绒绒的兔衣裳,头上带戴了只竖起的耳朵,惟妙惟肖,还有一队穿着女道装,头上结了个铃铛,走进路来叮叮当当地响。

    长史看慕容冲亲自设计了这些衣服,摸着脑袋呆了半晌,问他:“皇哥儿,这都是哪里来的衫裙,奴才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奇形古怪的!皇哥儿是怎么想出来的?”

    慕容冲出了一回神,悠悠地说:“这是凤奴教的,这叫制服的诱惑,如今觉得甚是好看,这一套叫护士制服,这一套叫空姐制服,毛绒绒是兔女郎儿,最后是女道服!”

    “凤奴教的?”长史更是瞠目结舌,又想那小凤奴古怪精灵,说不定就是她教的,但她才五六岁,从来没看她消停过,怎么时候有机会耐下性子教了慕容冲做这些东西?

    慕容冲看了一眼长史,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为掩饰自己冲口而出的话,就又寻了个话题说:“这是第一届十六院院主选拔比赛,长史,你也知道咱们为何要选这些女童,女童的训练要秘密些,为了掩人耳目,咱们要举行入场式、开幕式,做得越盛大花哨越好,莫叫外面的人知道咱们训练女童的本意来,你叫她们自己拿主意先练习着,待本府有空再去指导一下。”

    长史摸不到头脑,问:“皇哥儿,什么是入场式、开幕式?”

    “……就是国际或国家举行大的比赛时,各个国家进场后,要举行一个入场式,让别的国家的人认识一下这个国家有些什么运动员,然后就会开幕式……”慕容冲喃喃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这是慕容冲在新兴侯府前受了箭伤后,后来搬到在福寺后,待身子骨好些,就命人搬了铜镜到他所住的禅房来,每天与凤奴对话聊天,凤奴说什么他都爱听,凤奴嘴里的世界是光怪陆离的,是新奇美好的。

    说到开幕式,凤奴就激动了,哇哇哇说:“偶见过最利害的开幕式是2008年举行我们中国举行的北京奥运会,哗,张艺谋是有才的大叔,真不是吹牛的,精彩之极呀,气势磅礴大气,李宁在空中飞跑,在空中飞跑呀,葛哥你想想看是什么感觉,看得我心潮起伏、热泪盈眶……”

    “皇哥儿……皇哥儿……”长史看慕容冲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沉思中,嘴角弯弯隐着一丝笑意,目光虚虚浮在空中,似在与什么人对话,他看上去很快活,又有一种不能摆脱的忧伤和痛苦,慕容冲独处的时候还有看着小凤奴的时候,常常会露出这样的神情,长史觉得陌生,皇哥儿的心思,终于有他不明白的时候。

    慕容冲回过神来,说:“你只跟她们说入场式与开幕式,让她们自己想法子,可从琴棋书画、歌舞及她们所学的各种技巧上下功夫,我会给她们评分,哪一队赢了有奖励便是!”

    长史把慕容冲的话带到藏冬院,八十名争夺十六院院主的候选人听说后面面相觑,她们哪里知道什么是入场式,开幕式,连长史活了几十年都闻所未闻这些名词,何况都只十二岁的女童。

    有人向长史求教,长史说:“入场式、开幕式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既然大人说可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上下功夫,我猜入场式就是入场的时候跳个舞或是唱个歌什么的,开幕式大概就是入了场之后再二十人合一起表演个节目罢!”

第六十九章 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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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众人恍然大悟,长史叫她们四队选出一名队长,再各自思量去,长史退出藏冬院,走了几步就叫人给拦住了,那女童行娉娉婷婷了一礼说:“管事大人,奴婢有一事相问!”

    长史定睛看她,认出来是个叫娇阳的女孩子,这娇阳是第一批进入成秋院的,记得长史原还苦恼如何给她们取名儿,慕容冲提醒他拿平阳郡的地方地名拆开来再添字给孤女们取名,慕容冲的还亲自给两个丫头取名为临红和小汾,而娇阳的名字则是长史取的。

    娇阳平日训练特别刻苦,人又十分聪惠,才艺各方面尤其突出,再加上容貌娇艳出众,一双大眼睛犹如如秋水一般的,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胚子,长史看她特别不似十二岁的女童,但孤女们大都不记得自己几岁,就把那一批一起来的孤女按身高来定岁数,两年过去了,长史看她已然亭亭玉立,比其他女童发育得早些,也更为娇艳一些,长史点点头,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她是最有可能成为十六院主之首。

    当年第一个十六院第一院主绮绿,不知为何得了一场大病,莫名其妙地死了,所以这一次的比试,胜利者将是慕容冲的第一位院主,地位自然不一般。

    娇阳上前行了一礼,恭敬地问:“管事大人,奴婢想问一问,郡府大人平日有甚么喜好!”

    长史一想便明白了,她知道在关键的时候打听慕容冲的喜爱,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真是个聪颖的女孩子,完全有资格做十六院主之首。长史沉吟着说:“咱们爷喜欢读书写字,骑射练剑,这是每日里都做的事情。”

    娇阳欢喜道:“奴婢知道了怎么做了,谢谢管事大人!”

    入场式与开幕式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准备,终于等到正式开始了。

    新宅府的大小主子奴仆们都知道这一场比试用了多长的时间准备,倾注了慕容冲的多少心血,除了府里当值的奴仆,其他都到校场观看比赛,校场上围满了人,都想看看每日从藏冬院传来的各种丝竹之音到底是为了什么。

    长史按慕容冲的吩咐,在连接比赛场所的路上铺了一条长长的红毯毡,慕容冲说:“走红毯是很重要的,入场式就是走红毯,第一次亮相比什么都重要,女星们都是通过走红毯来夺人眼球的,范冰冰就是走红毯叫全世界认识她这个大美人……”

    慕容冲不知不觉用了凤奴说的原话,说得正是兴起,看见长史目瞪口呆,长史的眼睛里写了几个字“什么是女星们?谁是范冰冰?”

    慕容冲惊觉过来,忙掩饰说:“长史,快磨墨,本府要写字。”

    慕容冲还亲自写了“护士队”、“空姐队”、“兔女郎队”、“女道队”四张帛巾,叫长史制成了几个木牌子,把这些字铺在牌子上,还叫四个周正的奴婢举着牌子走。

    正式入场了,丝竹四起,皆是铿锵之声,伴了笃笃笃——笃笃笃——的雄壮节奏。

    第一个出场是护士队了,护士队的队员们穿着窄身的白色衣裙,腰身妖娆,头上戴着个形状古怪的白帽子,跟着牌子进场,边进场边唱曲儿,一时校场歌声四起,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看得津津有味。

    最后进场的是女道队,队长正是娇阳,女道队明明穿着朴实的蓝色道袍,中间却露了一段小腰,走动时小腰白肉一闪一闪,头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作响,走了一半,突然队员们手中现出一支木剑,边走边舞动简单的剑舞,因为伴着丝竹的笃笃声,显得分外新鲜有趣,众人一下被吸引了。

    女道的队伍经过慕容冲的高台时,娇阳剑锋一指,队伍中间一人突然将一个红色锦袋抛向空中,众人不明所以,眼睛随着红色锦袋而去,却又见四名女子八只手握在一起作成了一个掌上平台,娇阳忽尔一跃而起,跳到八手平台上,八只手一齐用力,将娇阳向上一抛,娇阳就向空中直飞而去,她手上拿着木剑一举划动几下,“刷刷刷——”红色袋子被划破,从里面飞散出各色花瓣,像雨一样落下来,落到众人的头顶,肩头,还有手心,花香四溢,泌人心脾。

    娇阳竖着剑缓缓落在四名女子的手心,昂头看慕容冲,观台上慕容冲伸手从肩头取下一片红色花瓣,举到跟前看了看,向着娇阳微微颔首表示赞许。

    娇阳展颜一笑,春光灿烂,跳到地上,大家如梦初醒,真是了不得的一个表演,众人就是穷极想像,也想像不出娇阳这借力向上飞跃的举止,花瓣雨的效果果然不俗,谁是十六院之首?看娇阳的表现,看慕容冲的态度,众人心里有了底。

    接下来是开幕式,四队都尽力把平生所学一一展示出来,一时之间,歌舞丝竹传出新府宅,落到平阳郡的东西大街上,众人相互询问是什么一回事,知情的说:“听闻郡府大人今日为自己选院主夫人,真正的百里挑一呢,这会子上百名女童们在展示才艺,获得头筹的就能成为大人的首位院主夫人。”

    有人摇头道:“原来看咱们大人行事低调,这两年来也勤于政务,对咱们也不苛严,如何独在这一事上犯模糊了?”

    又有人说:“就是因为咱们大人平日行事低调,故对女人有此癖好,我听闻这府里多的是未满十二周岁的女童,实是荒淫……”

    众人议论纷纷,很快慕容冲荒淫无度的名声便一传十,十传百……

    再说校场高台上,众女童在进行较量,那高台只有六尺大小,容两个女童站立,高台下是池塘,水很浅,露出些淤泥来,已经有不少女童狼狈落到池塘里,被守候在边上的奴仆打捞上来。

    现在高台上站着最后两个竞争者,就是女道队的队长娇阳,还有兔女郎队的队长襄妍,她俩的名字合起来叫襄阳,是平阳郡的一个县,襄妍和娇阳都是长史起的名。

    两名队长在台上斯斯文文地对阵,面上维持着端庄的仪态,手脚却没有停,两只手缠在一起,起力时又尽量不要弄皱了自己衣衫,襄妍头上戴的兔耳朵只是微微地颤动,而娇阳头顶上的铃铛却始终没有响动过一下。

    正纠缠间,娇阳突然向慕容冲的方向微微一笑,突然松开与襄妍缠斗在一起的手,迅速绕着高台旋转了几圈,襄妍的手突然被娇阳松开,她的力量全部用在手臂上,手臂突然没有了所依仗,向前一个踉跄,头上的兔耳朵歪到了一边,娇阳的几个旋转,头顶上的铃铛好似伴奏一般,叮当当地近了,襄妍惊觉想伸手格挡,但她已站在高台的边缘,娇阳只轻轻一顶,襄妍便似落叶一般跌了下去,伴着“咚——”一声的落水声。

第七十章 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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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阳的铃铛也最后响了一下,随着衣袂的飘散,她做了一个漂亮的收势,好似天上仙女下凡,美仑美奂。

    众人呆呆地看着她,实在太美了,突听一声娇嫩嫩的童稚之声“好”,众人心一甜,这声音从哪里而来,又觉得眼前一花,从东边飘来两条长长的纱缦,随风高高地飞扬,向高台中间荡过来。

    “神女下凡!”有人惊呼一声,还没回过神来,却听“哎呀——”一声娇呼,众人睁眼向高台看去,却见原来高台上站的娇阳不见了,又是“咚——”一声响,众人遁声再向下看,娇阳已经**浑身是泥地趴在池子里,来了个狗啃泥,说不出有多狼狈。

    众人想笑,一想又觉得不对,又举头向上看,看那两条长长的纱缦在空中继续飘荡,但是飘荡的势头慢下来了,众人渐渐看清那纱缦里其实是裹着一个人的,准确的说是个女童,再细看,笑得春光灿烂的一张小圆脸,众人吸了一口冷气,她不是郡府大人的掌中宝——小凤奴。

    且那纱缦正一层层打开,最终的结果是小凤奴也会跌落下去,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团玄色影子向前飞去,纱缦张开,小凤奴向下跌倒,正落在那团影子的怀里,那团影子轻飘飘地站在高台上,小凤奴双手高举,“咯咯咯”的笑声窜入众人的耳朵,众人的一颗心放回到肚子去,看高台那团影子正是他们的郡府大人,临风而立,似神仙下凡,而他掌中的小凤奴,则似下凡童女,一副说不出的好看画面,众人呆呆看着,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好”,众人就鼓起掌来。

    但是长史却在下面气急败坏,向左首一群奴仆喝道:“你们怎么看小姐的?怎么叫小姐爬到杆上去?”

    原来小凤奴也随大家一起到了校场,趁大家看得入迷,她窜下地去,人小又看不清高台的比试,反正她最会攀爬,顺着树枝爬到了竖着的杆子上,杆子上搭着两条帐幔,迎风招展,看到娇阳与襄妍比试时,就把纱缦裹在自己身上,不想脚一滑,随着帐幔荡了下来,不正不倚把娇阳踢下台去。

    慕容冲站在高台上,耳听小凤奴“咯咯咯——”的笑声,突然心中一动,低声说:“凤奴,你想当十六院院主?”

    回答慕容冲的,还是小凤奴悦耳的笑声,小凤奴一返身,两只软软的胳膊抱着慕容冲的脖子。慕容冲心里一甜,低声说:“好吧,你就是十六院首位院主!”

    慕容冲抱着小凤奴下了高台,长史忙把小凤奴抱过来,左右查看,看她的手臂有刮伤,脚踝处有勒痕,又生气又心疼,少不得又数落一番,又对看她的奴婢们说:“你们回去好好思过,再有如此事情发生,这个月的奉禄可就没有了!”

    长盛问慕容冲:“爷,你看,参赛的院主候选人都落到池子里,这院主不是没有人了么?”

    慕容冲一指小凤奴道:“不是还有一个么?”

    长史急道:“小凤奴怎么能做院主,她是小姐!”

    乞伏嫂刚好赶过来,忙接口说:“小凤奴怎么不能做院主?她现在就是明堂东进院的院主呀,她是大院主,其他的都是小院主,爷,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众人看着慕容冲,只见他的纱帽缓缓地动了动,竟是同意了。他又低头对长盛说了几句,长盛得令,宣布说:“第一届院主选拔,小凤奴是头名,列为首院主,娇阳是第二名,襄妍是第三名,分列第二、三位院主,恭喜娇阳和襄妍两位新院主!”

    襄妍从池子里爬出来,已经换好了衫裙,原想这一次没有机会了,没想到形势急转直下,居然借着小凤奴的势头,成为慕容冲的第三位院主,自然是喜不自禁。

    娇阳还站在泥池里,呆呆地,原本势在必得的第一院主之位,没想到被小凤奴这一捣乱,自己从头位变成了第二,实在是不甘心,况小凤奴本来就住在明堂的东进院,日日都能见到慕容冲,却又来与她抢这个首位院主之位,她胸中怀着一股怨气,被来接应的奴婢拉上岸,她抬头看了看慕容冲,小凤奴正抱住他的胳膊,在荡呀荡的,而慕容冲竟不以为意由着她。

    不过总算还有机会再见到郡府大人,娇阳想。

    当然,日日都能看到郡府大人的女子,就是小凤奴了,小凤奴本来就独占了明堂,还在第一次十六院比试中得了第一名,莫名其妙地成了十六院之首。东进院巨大无比,她的空间更大了,更加无法消停了,不管有多少个奴仆跟着她,都能把她给跟丢了,有时候翻遍整个明堂也不能把她找出来,谁的呼唤她都不听,但只要是慕容冲站在明堂正中,大叫一声:“凤奴,你给我出来!”

    小凤奴就会爬出来,当然每次爬出来的地点都不同,她可以翻身到大柱子上,滚进束好的红里帐幔里,要不就是躲在池子的荷叶下,有时是红通通的毯毡里……众人实在是佩服她无穷无尽的精力。到后来,乞伏嫂也没力气跟她斗了,就吩咐下去了,若找不到就不找了,只把吃食收起来,到饿的时候她便自己会爬出来找吃的。

    这日,慕容冲到了东进院,叫了一声“小凤奴!”,小凤奴在沿墙的地毡里钻出来,像只小狗一样爬出来,攀在慕容冲的腿上咯咯笑,口齿清楚地叫:“大大!”

    每当这种时候,长史便分外仔细地观察慕容冲的神态,若是慕容冲的眉毛向上扬起,就表示没有事,他会抽起脚来,拿靴子轻轻将小凤奴顶下地去,小凤奴便一翻身又抱住他的脚,两只手抱住他的大腿,慕容冲便把脚抬起来,小凤奴便像荡秋千一样在他的脚上荡呀荡的,两个人玩得成一团,不亦乐乎,笑声就充盈了每一个人的耳朵,这是奴仆们得到最幸福赏赐。

    但也有慕容冲不耐烦的时候,他的眉角一搭下来,便糟糕了,他的脚上用劲,小凤奴就会飞到几尺之外,有一次恰好长史不在,小凤奴又这样攀着慕容冲的脚,结果就让他摔了好几个跟头,幸而这孩子常常窜上窜下的,身子骨筋软,只把额角摔了好几个包,也不知道痛,爬回来照例爬起来要抱慕容冲的脚,把一旁的奴婢们吓坏了,一窝蜂上来把小凤奴拉开,查看伤口里,小凤奴才记得痛了,哇哇哇痛哭失声,直到长史赶来,把她抱进怀里哄了好久才停,小凤奴的额角的伤十几天才消下来,便是如此,也没看小凤奴消停过,好了伤疤忘记了疼,继续坚持不懈地抱慕容冲的大腿。

第七十一章 庆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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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院已有三位院主,除了小凤奴仍住在明堂的东进院,娇阳和襄妍从藏冬院搬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大院子,十六院整齐地排布在明堂两侧,娇阳是第二院主,住进了明堂的左后侧的明霞院,而襄妍则住进右后侧的明光院。参加过院主比试的前四十名女童则按输赢的顺序被娇阳和襄妍挑走,她们各领了二十人住进大院里。

    这些女童原在外漂泊流浪,受尽欺负,如今经过自己的努力,有的成了院主,有的虽不是院主也住进大院里,受人尊敬,且有奴仆照顾,生活状况完全是两重天,她们对慕容冲除了感恩,还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愫,为了慕容冲就是拿她们性命也愿意!

    经过几日的安置,终于忙完,新府宅要举行庆宴,两院的女子自觉得自己就是慕容冲的女人,想到在庆宴上能看到慕容冲,喜不自尽,恨不能把最好的衣衫穿上,化最美的妆容,只求慕容冲能看上自己一眼。

    庆宴在明堂举行,明堂非常宽阔富丽,足足可以容纳五百人,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立着十六根巨大的柱子,中间一个莲池,水波清清,莲叶田田,莲池中间还有个无檐的亭台,可在上面歌舞。

    慕容冲坐在正中主位,两位院主各率领二十名女子鱼贯而入,向慕容冲行礼,四十二人跪伏在地上,半天没听到声音,娇阳微微抬头看,只见小凤奴攀在慕容冲的大腿上,然后顺着慕容冲的小腿滑下来,好似坐了滑梯,她玩得兴高采烈,滑下来后一屁股坐在毯上,然后回头爱娇地看着慕容冲,伸出手,慕容冲便将她拉起,她又复爬到慕容冲的腿上,慕容冲端坐任她玩耍,却是低着头看小凤奴,完全留意到下首跪的四十几人。

    小凤奴又顺着慕容冲的大腿爬到慕容冲的胸怀里,突然又清晰地叫了句:“葛哥——葛哥——”

    慕容冲伸出手来,把头上的纱帽取了下来,低头看小凤奴,沉声问:“凤奴,凤奴,你来了?”

    娇阳手一滑,脑袋差点碰到地毯上,她第一次近距离听慕容冲说话,那声音好似突然悬在耳边,对她低语,她抬起头来,看到慕容冲的模样,那入鬓的长眉,挑开的眼角……美得绝世骇俗,她看痴了。

    娇阳身后的四十名女子也在悄悄地看着慕容冲,第一次看慕容冲脱下纱帽的样子,第一次听他说话,简直就是咬着自己的耳朵在低语,一时之间,所有女童都变成了女人,觉得座上那位唤的“凤奴”便是自己,整个身子都麻痹了,所有人都忘记仍跪伏在地,只是伏在地上,抬着头,呆呆地看着前面的主子爷。

    小凤奴却没有再叫“葛哥——”只是“咯咯咯”地笑着,伸出两只手去抓慕容冲的脸,长史忙把她抱起来,放在慕容冲旁边的小座位上,低声说:“小凤奴,乖乖儿!”

    慕容冲才将目光从小凤奴身上移开,向长史点点头,长史道:“起身赐坐,请院主及各位坐好,酒宴开始。”

    娇阳与襄妍各自带着人分别坐在主座的两侧,酒席开始,亭台里有人在奏乐,娇阳与襄妍轮番上前敬酒,但都只是在阶下遥敬,长盛站在阶前,谁也上不去,慕容冲大多只是沾沾唇,并不多喝。

    小凤奴在旁边玩,兴致勃勃地将酒倒到酒盏里,又将酒盏里的酒倒回酒壶里,乐不知疲,慕容冲不时侧目看她,目光柔和,心情竟是大好,小凤奴终于又倒了盏酒,看众人都给慕容冲敬酒,她也举着酒盏摇摇晃晃走过来,昂头说:“大大……葛哥……酒……”

    虽然已经五岁,但只是顽劣,并不喜欢说话,总是说字,不能成句。

    慕容冲侧头看她,突然伸手抚抚她的小圆脸,把着她的手一口喝了下去,一杯下去,肚子暖暖的,心境竟无比地开明起来,再有女子来敬酒,居然都整杯喝了下去。

    小凤奴哪里是能坐的住的,只一会,便离开案杌,从这一席跑到那一席,或从小桌杌下面突然探出头来跟众人做个大鬼脸,或将身子拱到地毯下面,虫子一般蠕动。

    慕容冲目光追寻她,也不生气,随她胡闹,众女看见慕容冲爱宠小凤奴,而她又是十六院之首,自然对她十分恭敬,只小凤奴总不喜欢那恭敬,拿小手醮了酒水去抹她们精致的妆容,或是动手将院女们头上戴的步摇或金簪取下来,或是突然骑到她们背上把她们好看的发髻弄乱,玩得不亦乐乎。

    慕容冲眼看她做恶作剧,竟十分开怀,哈哈大笑,若是哪一个被小凤奴弄得过于狼狈了,就叫长史把那女子叫来,跟她喝酒或是赏她一件珠宝,是以到了后面,院女们都盼着小凤奴到自己的席上捣乱,以博得慕容冲一笑。

    长史看小凤奴玩得不像话,便对慕容冲说:“皇哥儿,小凤奴不成样子,天晚了,叫乞伏嫂服侍她睡下罢!”

    慕容冲已有七八分醉了,闻言笑道:“凤奴她不喜欢这些女子,她喜欢一夫一妻制,她不准我做花心大萝卜,就由着她吧!”

    一夫一妻制?花心大萝卜?什么鬼?长史没听懂,呆呆看着慕容冲,慕容冲一笑,又说:“长史,我好开心,凤奴在我身边,一切都很顺利……来来来,我来跟你喝一杯!”

    长史一听忙说:“皇哥儿,就别跟我喝了,您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差不多子时,就散了……”

    正说着,只听一声尖叫,众人看去,却见小凤奴手上抓着一把簪子,簪子上有血,而娇阳就在小凤奴的对面,只见她五官痛苦地挤在了一起,手掌上鲜血淋漓。

    长史心内一个咯噔,忙急步走过去,抱起小凤奴,先查看她的手掌上伤了没了,看见好好的才放下心来,一抬头看见慕容冲就站在身边,忙说:“爷,没事儿,小凤奴没伤着!”

    却听一阵**声传来,长史才想起受伤的是娇阳,忙吩咐奴仆传大夫,娇阳疼出了眼泪,仍一面问:“凤奴姑娘没事罢?”

    长史忙安慰她说:“小凤奴没事,你忍一忍!”

    “凤奴姑娘没事就好!可吓死娇阳了!”

    慕容冲正伸手让小凤奴把手上的簪子给他,闻言看了一眼娇阳,娇阳说:“爷,是娇阳不小心,与凤奴姑娘无关!”

    慕容冲把小凤奴手上的簪子拿在手上,非常精巧的银簪子,一头尖细,是足以扎伤人的,他温和地说:“小凤奴不懂事,让你受苦了!”

    娇阳秋水似的眼睛一转,两滴眼泪滑下来。

    长史向四周说:“庆宴就到此结束罢,你们回院里去!”

    众院女退了去,大夫也来了,为娇阳清理伤口,伤口见肉,有两寸多长,处理伤口的时候,娇阳咬紧牙一声不哼。

    等娇阳的伤口处理好,小凤奴已伏在慕容冲身上睡着了,慕容冲说:“你快回去歇意,我叫长盛备好了上好的珠宝送到你的院里。”

    娇阳突然跪倒伏地。

    慕容冲看着她道:“你觉得很委屈是吗?小凤奴是你的主子,就算她真的拿簪子弄伤了你,这些上好的珠宝也够了,况那簪子真是的小凤奴扎到你的吗?”

    娇阳受惊,抬头圆睁着眼睛看慕容冲,慕容冲冷笑道:“今日在校练场,你表现不错!回去罢!”

第七十一章 至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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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阳的脸一下变得苍白,她突然抱住慕容冲的大腿喊道:“大人,爷……娇阳只是……”

    慕容冲向后退了一步,冷冷说:“小凤奴是首院主,是你的主子,但她还是个孩子,你的各项技艺无人能比,好好做院主呀,以你的本事,她若是能刺得到你,你在藏冬院岂不白学了两年?”

    娇阳圆睁着眼睛昂头看着慕容冲,终于那秋水般的眼睛蓄满了泪,她低喊道:“奴婢只想多看爷一眼,多跟爷说一句话。”

    慕容冲又退了几步,冷冷看着她不说话。

    长史忙上前说:“你退下去歇息罢,若想多看爷,须得努力勤奋,便多的是机会了。”

    “当——”一声,慕容冲将手上的银簪子丢到娇阳面前,长史说:“拿好你的银簪子,下去罢!”

    娇阳哆嗦着手把银簪子拿到手上,伏地叩了个头退了出去,走到门边回头,看慕容冲低头看沉睡的小凤奴,目光温柔。

    长史伸手要接小凤奴,说:“小凤奴睡了,我把她送回东进院罢!”

    慕容冲却没松手,反倒抱得更紧,说:“这个娇阳是个人才,你看她的入场式、开幕式做得极有心思,技艺武功都不错,但……”他看了看小凤奴,突然涌上一股淡淡的忧伤,不惜伤害自己嫁祸小凤奴的做法实在太可怕了,还能留她在府宅里吗?

    长史想了想说:“她只是钦慕爷,所以用了这样的小伎俩,她确也伤到自身了,算是报应罢。”

    “狠有狠的用处,不过,留在身边终究是……只怕终有一日会伤到小凤奴……”

    长史道:“谁要动了心思要伤害小凤奴,我就跟她拼命!皇哥儿你莫烦恼,等我哪日寻了她的错处,叫她搬出明光院,叫她到藏冬院当教习,她终是个人才,咱们明里不能招男兵,目标太大,容易引进王丞相的怀疑,皇哥儿以收十六院的名义招了这些女兵……也只能怪皇哥儿太招人喜欢了……皇哥儿将来终归是要用人的。”

    慕容冲点点头,的确,只有收用女子才能光明正大地训练她们,女子有女子的好外,算了罢……他突然觉得酒意袭上来,有些倦了,又口干舌燥,于是说:“长史,我口渴焦燥,你取些醒酒汤来。”

    长史应下了退出去,待长史领了奴婢再回到明堂,看见慕容冲已经在他的软榻上睡过去了,他半弓着身子,胸怀处留了一个位置,小凤奴卧在那里,两人是团团相抱的样子,慕容冲是身长手长,努力留了一个空隙不压迫到小凤奴的胳膊手臂,他俊逸的脸上勾着一丝笑意,竟是快活与幸福。

    是幸福!长史呆住了,多少年没看过慕容冲幸福的样子,长盛是见过慕容冲这副模样的,悄悄说:“咱们退下罢!”

    长史指了指榻,这是座榻非床榻,本来容不下慕容冲的一个长身子,而况还有小凤奴在。

    长盛摇摇头道:“比这小的榻,他们都睡过,睡得极好,没事儿!”

    长史只得带奴婢们都退了出来,还有些不安,想回去看看,长盛说:“你死脑筋哪,你没看咱们皇哥儿很受用?”

    “可是小凤奴还小,若是不小心挤出去或是压着了可怎么好?”

    “没事儿,你别担心了,上一次我与乞伏嫂守了他们俩一整夜,睡得好好的,皇哥儿半夜也没做梦,一觉到天明,我跟你说呀,乞伏嫂都想叫小凤奴给皇哥儿侍寝呢!你看,这回小凤奴成了首院主了……”

    “你放屁呀,你和乞伏嫂是疯了么?小凤奴才五岁,侍什么寝?”长史骂道,回身要进了明堂。

    长盛拉着他说:“你这人,急什么,咱们爷是不沾女人的,此侍寝非你想的侍寝,上回乞伏嫂找过不同的女子,叫她们服侍爷……结果……你上回不是也亲见了,想爬到爷身上的,都是个死字,只有小凤奴能近得了他的身,只有跟小凤奴在一起,咱们爷才能睡个好觉。”

    长史终究不放心,不理会长盛,又进了明堂,在靠近座榻的地上守着,他定定看着慕容冲和小凤奴的动静,外面敲了一更又一更,直到他的眼皮子打架,终于支持不住趴在案上睡过去,最后看了一眼慕容冲和小凤奴,突然感觉到这本来就是一对平凡又恩爱的夫妻,他在合上眼睛的时候想:小凤奴,快点长大吧!

    长史收到过慕容婉柔的消息,说苻坚对慕容冲的婚事,只说了一句话,就是“三姑娘的年龄还小,等明年再议罢!”

    现在,明年变成了今年,长史没等到把段家把三姑娘嫁过来的好消息,但等到另一个好消息,就是王猛死了,把持秦国十几年的王猛王丞相终于死了!

    王猛死的消息传过来,慕容冲正到府衙处理政事,公文传来,看完公文便再也坐不住了,匆匆回到新府宅,把所有正在操练的院女们都叫到明堂,搬来酒席喝酒。

    他喝得微醺,小凤奴从他的肋下钻出来,“大大大”地叫,慕容冲正自高兴着,把她抱在怀里,亲昵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凤奴,你说得对,王猛会死的,你说他不死,就与他斗,终会将他斗死的……他终于死了,我不但要斗死王猛,我还要斗死……他……斗死他,我就做皇……你就做皇……我们……”

    长史站在旁边看慕容冲说话颠三倒四的,口里叫着“凤奴”的名字,但说的话又分明不是,只道是他欢喜糊涂了,又喝了酒,借酒意把心内的话说出来,他们慕容家终于除了一个隐害大祸了,从此再没有人心心念念要把慕容家族铲除了。剩下对慕容氏虎视眈眈的都不足为患了,只要他有稳住苻坚的心,再慢慢发展势力,大燕复国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王猛怎么死的?的确跟慕容冲一两年前布下的那些谣言有关系,实际上王猛的身子骨在这两年里就不太好了,五天早朝,倒有三四日是不去的,但朝庭里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朝庭大小事仍是惟他的马首是瞻。

    这一日,王猛感觉身子爽快了些,便想着去上上早朝,他坐在车驾上,车驾经过东西大街市,正闭目养神间,突然街角边传来竹枝击打的声音,一首歌谣传来,听到一句“猛功至伟……”,王猛的心一突,叫车子故意放慢车速,侧耳倾听,终于听出这个童谣的全部内容:堪比周公,天下归心,王入中原,猛功至伟!

    他的心一沉,果断地叫停了车驾,想了想,叫奴仆过来说:“你去请苻融到我的府上!”

    仆人领命去了,王猛没有心思去早朝了,驾车回到丞相府,感觉更加不好了,只觉心儿扑扑地跳,脑袋“嗡嗡”作响,热血直往头上窜,跟随多年老仆看到他的异状,忙将他扶到榻上坐着,一名老仆问跟随的人:“大人这几日病情不是安定下来,还准备去早朝的么?怎么没早朝就回来,受了什么刺激了?”

    跟随的随仆低声说:“本来还好好的,只有路上听到几句歌谣……回来就成这样了。”

    “什么歌谣,你念与我听听?”

第七十二章 至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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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随仆是王猛精心选出来的,都能看书识字,歌谣也是听一遍便记下了,于是念道:“堪比周公,天下归心,王入中原,猛功至伟”

    老仆讶异道:“猛功至伟……这不是在称颂咱们大人么,?挺好的事儿怎么就气成这个样儿?”

    随仆摇摇头,也不明所以。

    苻融很快就赶过来了,王猛看见他,问:“这几日早朝,陛下怎么样?”

    “陛下……王嘉道长把消息放出去,可是陛下……”

    苻融跟王猛说起朝堂里发生的事,前几日早朝,便有事先安排的人入秦明光殿大呼曰:“甲申乙酉,鱼羊食人,悲哉无复遗”

    苻坚大惊,于是命人执捉拿之,但侍卫们几度搜索,没找到来人,本来今日早朝,苻融早就安排好了,准备对慕容氏家族发起了一拨又一拨地猛攻。

    先是秘书监朱肜出班奏说:“平阳太守慕容冲生活奢靡,所建新府宅建地面积堪比长安秦宫,且所建居所叫明堂,与东堂规制一模一样,还建了三十几间与宫殿一般大小的院子,慕容冲不学无术,养了几百个女童,前呼后拥的,跟皇帝差不多,比之天王还要气派。这明摆着是过宫廷生活,有称帝的狼子野心”

    朱肜奏完后,众人等着苻坚的答复,可是丹陛上静悄悄的,众人原是低着头等待,半天不见有回响,便偷偷抬头看天王苻坚。只见苻坚着玄色大袍,中军冠,正坐在那里呆呆出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朱肜试探地问了一句:“陛下,此事你看”

    “方才你说那慕容冲建起的府宅叫明堂?与东堂规制一模一样?”

    朱肜称是。

    苻坚点点头,又默然了一阵,再问:“各位爱卿还有什么要奏请的没有?”

    朱肜一愣。看看苻融。苻融向他点点头,朱肜又说:“近日监天部说天象异常,慧星坠入西北之地。实为不吉。前几日又有异人潜进明光殿唱:甲申乙酉,鱼羊食人,悲哉无复遗这歌谣分明是直指大秦有鱼羊之祸,下臣再联系慕容冲在平阳所建的明堂来看。似有所指,慕容冲有天大的祸心。请陛下明查”

    慕容垂“哼”了一声,走出来,向苻坚行了一礼,道:“请陛下容下臣进言。慕容冲只是建了一座府宅便说他想当皇帝了,只当咱们陛下是什么人?慕容冲手无寸铁,就每天只跟着妇人们玩耍取乐便能得到大奏的江山。你当咱们秦军是绣花的枕头么?他不思进取,只图玩乐那是不成器的表现。陛下要责罚他也只能责罚他失职之罪何以冠以称帝这样的大帽子?”

    慕容垂把目光调回来,盯在朱肜身上,目光如炬,继续说:“慕容冲就是一个荒唐小儿,哪里能跟王丞相相比,王丞相为秦国殚精虑,下臣前几日经过长安东大街,也听闻了一句童谣:堪比周公,天下归心,王入中原,猛功至伟咱们王丞相的确了不得,陛下得入主中原,王丞相的功劳是最大的没有王丞相,咱们大秦……如今王丞相就是生了病,也还在关心咱们慕容家的小儿有没有觊觎大秦的江山,真是佩服佩服什么鱼羊食人?实在是无稽之谈,明光殿戒备森严,居然有人在那里神出鬼没,行走自如,你们宁可相信鱼羊食人,也不愿意先想想怎么保卫陛下的安危么?况且王丞相不是惯常于设计陷害,闹得人家破人亡的么?”

    慕容垂与王猛是死仇,众人是知道的,王猛就一直对慕容垂很是防备,慕容垂仗打得好,一到大秦便立了大功,王猛更是力荐在除去慕容垂,他对苻坚说:“慕容氏非久居人之下,慕容垂更不是寻常人,陛下不能重用,待他羽翼满了,就会寻了机会恢复大燕,对大秦不利”

    那时的苻坚正是兴起之时,降了不少小国,俱以广纳的姿态迎接各国的降臣,没有采纳王猛的建议,只苻坚拜了王猛为相,对王猛几乎是言听计从,但对要杀慕容垂这件事,苻坚却没有听从,王猛便让慕容垂去征讨燕国,用金刀之计使慕容垂的儿子慕容令惨死,所以王猛于慕容垂有杀子之恨,众臣听慕容垂言辞激烈又重提往事,俱不再言语,眼睛看着苻坚,看他如何处理新旧两段公案。

    “喔,冠军将军所说的歌谣,是哪里听来的?”苻坚突然坐直了身子问。

    “下臣经过东大街时听见,方才上朝时下臣还问朱大人了,朱大人还说王丞大人的确是周公,是诸葛亮,大秦朝若是没有王丞相……”

    王猛突然打断苻融的述说,问道:“陛下听了慕容垂的话,是什么反应?”

    “陛下反应淡淡的,没说什么,只说谣言不可信。我后来也出了班队说陛下若如此厚待慕容家族,便是拿江山社稷……”

    “陛下便说:朕厚待的人何止于慕容家庭,杨定也是降臣,朕对你们,哪一个不是厚待,特别是王丞相,他居功至伟,朕恨不得拿半副江山给他……”

    王猛一听这话,两眼一黑,当即晕了过去,众人手忙脚乱抢救,王猛方悠悠醒来,双眼发直,良久才长叹一声说:“呜呼,我命不久矣,慕容家族来势汹汹呀,苻融,我若去了,你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陛下东伐晋国,要保住大秦的实力,就是保住江山了,晋国自是不击自破”

    王猛这次病倒后,再也没有起来过,苻坚听闻王猛病重,派宫里最好的太医丞去医治,太医丞探视结束,回宫禀报苻坚,说王猛的病是回天无力了。

    苻坚沉默了好一会问:“前此日子你去看过王丞相,不是说他的病情稳定,再休养一段便可以好了么?怎么这一下就无法收拾了?”

    太医丞低头着:“王丞相此番病情来势汹汹,倒不是前症加重,而是心情郁结,不得疏解,以至于汤药无效,下官觉得……”

    太医丞飞快地看了一眼苻坚,欲言又止。

    “你觉得什么样?快说”苻坚有些焦燥。

    太医丞硬着头皮说:“下官觉得王丞相这是求死心切”

    “求死?你说王丞相得的是心病,此病无法医治?”苻坚大惊。

    太医丞道:“从脉像上看,戾气郁结于胸,此症多是因为烦忧引起。”

    苻坚挥挥手,命太医丞退下,就吩咐陈遐说:“快,即刻去丞相府。”

    苻坚不是第一次去丞相府,他们俩的关系是不言而喻的,于是轻车简从,很快到了丞相府,丞相府的人看见天王陛下亲自驾到,也不讶异,苻坚从各位随仆脸上的戚容可以看出,王猛的确是不行了。

    苻坚进了王猛的内室,看见王猛双颊突出,一脸的死暮,他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但是苻坚踏进内室的那一刻,他神奇地睁开了眼睛,除了那双眼睛还有些光彩,其它的部分都是死了的。

    苻坚走近他,王猛眼角湿润了,浑浊的泪水滑进满是折子的眼角,顺着折子的沟壑蜿蜒而下,甚是心酸,他还想挣扎着爬起来行礼,苻坚忙按住他道:“景略,你忘记了,从攻进长安城以来,朕就免了你所有参拜的礼”

    王猛长叹道:“死罪呀,臣是死罪呀,陛下对我忍耐得够久了罢”

    苻坚惊道:“景略如何说这样的话?”

    “这十几年来,下臣自视甚高,陛下对下臣也是言听计从,猛渐渐地也失去了初心,以为这大秦江山都是猛替陛下打下的,其实下臣错了,王猛得遇陛下,施展一身的才华,若是没有陛下,王猛还只是一介狂狷的书生而已,所以有不少事情瞒着陛下,猛以为我瞒着了陛下,但陛下什么都知道,陛下是一个有宽阔胸襟雄才大略的君王,不输于前朝任何一个皇帝,下臣能辅佐这样一个君王,实是我王猛的大幸”

    苻坚看王猛说得情真意切,不由地伤感起来,说:“朕的这个天王,还没真正完成统一大业,所以需要你快一点好起来,咱们一起打晋朝,打下晋朝才是真正的得到天下”

    王猛大惊,拼死爬起来跪倒在地说:“臣不久于世,拼死也要陛下答应臣两件事”

    苻坚看王猛要爬起来跪下,忙去阻止,但王猛虚弱的病躯居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劲力,苻坚居然拦不住,叫他生生跪倒在自己跟前。

    他只好说:“有什么话一定要跪着说,你躺下来好好说,朕对你一向言听计从,你的话朕必好好思虑。”

    王猛挣扎着叩了一个响头说:“头一件是陛下不能急着打晋朝,待大秦基业稳定,晋国自己便会四分五裂,不足为患。二是慕容家族实是不容小觑,若陛下不忍心赶尽杀绝,也希望陛下不要重用他们,王猛已是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可图了,只愿大秦能一统天下,王猛愿足矣。”未完待续

    ps:求订阅呀本来在十月二十号左右的时候,就被责编团子大人告知说要上架,叫我又惊又喜,当时只有十四万字呀,又被要求上架后连着三天上一万字,我有存稿,也是可以的,但是存稿不能随便上,要修改,于是打了退堂鼓,还是慢慢上吧,毕竟没有质量是偶来说是很难容忍的事,我就是改了两三遍的,还是会有错字,如果不改,哪里还能见人?

    谢谢团子大人

    ...

第七十二章 至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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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随仆是王猛精心选出来的,都能看书识字,歌谣也是听一遍便记下了,于是念道:“堪比周公,天下归心,王入中原,猛功至伟”

    老仆讶异道:“猛功至伟……这不是在称颂咱们大人么,?挺好的事儿怎么就气成这个样儿?”

    随仆摇摇头,也不明所以。

    苻融很快就赶过来了,王猛看见他,问:“这几日早朝,陛下怎么样?”

    “陛下……王嘉道长把消息放出去,可是陛下……”

    苻融跟王猛说起朝堂里发生的事,前几日早朝,便有事先安排的人入秦明光殿大呼曰:“甲申乙酉,鱼羊食人,悲哉无复遗”

    苻坚大惊,于是命人执捉拿之,但侍卫们几度搜索,没找到来人,本来今日早朝,苻融早就安排好了,准备对慕容氏家族发起了一拨又一拨地猛攻。

    先是秘书监朱肜出班奏说:“平阳太守慕容冲生活奢靡,所建新府宅建地面积堪比长安秦宫,且所建居所叫明堂,与东堂规制一模一样,还建了三十几间与宫殿一般大小的院子,慕容冲不学无术,养了几百个女童,前呼后拥的,跟皇帝差不多,比之天王还要气派。这明摆着是过宫廷生活,有称帝的狼子野心”

    朱肜奏完后,众人等着苻坚的答复,可是丹陛上静悄悄的,众人原是低着头等待,半天不见有回响,便偷偷抬头看天王苻坚。只见苻坚着玄色大袍,中军冠,正坐在那里呆呆出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朱肜试探地问了一句:“陛下,此事你看”

    “方才你说那慕容冲建起的府宅叫明堂?与东堂规制一模一样?”

    朱肜称是。

    苻坚点点头,又默然了一阵,再问:“各位爱卿还有什么要奏请的没有?”

    朱肜一愣。看看苻融。苻融向他点点头,朱肜又说:“近日监天部说天象异常,慧星坠入西北之地。实为不吉。前几日又有异人潜进明光殿唱:甲申乙酉,鱼羊食人,悲哉无复遗这歌谣分明是直指大秦有鱼羊之祸,下臣再联系慕容冲在平阳所建的明堂来看。似有所指,慕容冲有天大的祸心。请陛下明查”

    慕容垂“哼”了一声,走出来,向苻坚行了一礼,道:“请陛下容下臣进言。慕容冲只是建了一座府宅便说他想当皇帝了,只当咱们陛下是什么人?慕容冲手无寸铁,就每天只跟着妇人们玩耍取乐便能得到大奏的江山。你当咱们秦军是绣花的枕头么?他不思进取,只图玩乐那是不成器的表现。陛下要责罚他也只能责罚他失职之罪何以冠以称帝这样的大帽子?”

    慕容垂把目光调回来,盯在朱肜身上,目光如炬,继续说:“慕容冲就是一个荒唐小儿,哪里能跟王丞相相比,王丞相为秦国殚精虑,下臣前几日经过长安东大街,也听闻了一句童谣:堪比周公,天下归心,王入中原,猛功至伟咱们王丞相的确了不得,陛下得入主中原,王丞相的功劳是最大的没有王丞相,咱们大秦……如今王丞相就是生了病,也还在关心咱们慕容家的小儿有没有觊觎大秦的江山,真是佩服佩服什么鱼羊食人?实在是无稽之谈,明光殿戒备森严,居然有人在那里神出鬼没,行走自如,你们宁可相信鱼羊食人,也不愿意先想想怎么保卫陛下的安危么?况且王丞相不是惯常于设计陷害,闹得人家破人亡的么?”

    慕容垂与王猛是死仇,众人是知道的,王猛就一直对慕容垂很是防备,慕容垂仗打得好,一到大秦便立了大功,王猛更是力荐在除去慕容垂,他对苻坚说:“慕容氏非久居人之下,慕容垂更不是寻常人,陛下不能重用,待他羽翼满了,就会寻了机会恢复大燕,对大秦不利”

    那时的苻坚正是兴起之时,降了不少小国,俱以广纳的姿态迎接各国的降臣,没有采纳王猛的建议,只苻坚拜了王猛为相,对王猛几乎是言听计从,但对要杀慕容垂这件事,苻坚却没有听从,王猛便让慕容垂去征讨燕国,用金刀之计使慕容垂的儿子慕容令惨死,所以王猛于慕容垂有杀子之恨,众臣听慕容垂言辞激烈又重提往事,俱不再言语,眼睛看着苻坚,看他如何处理新旧两段公案。

    “喔,冠军将军所说的歌谣,是哪里听来的?”苻坚突然坐直了身子问。

    “下臣经过东大街时听见,方才上朝时下臣还问朱大人了,朱大人还说王丞大人的确是周公,是诸葛亮,大秦朝若是没有王丞相……”

    王猛突然打断苻融的述说,问道:“陛下听了慕容垂的话,是什么反应?”

    “陛下反应淡淡的,没说什么,只说谣言不可信。我后来也出了班队说陛下若如此厚待慕容家族,便是拿江山社稷……”

    “陛下便说:朕厚待的人何止于慕容家庭,杨定也是降臣,朕对你们,哪一个不是厚待,特别是王丞相,他居功至伟,朕恨不得拿半副江山给他……”

    王猛一听这话,两眼一黑,当即晕了过去,众人手忙脚乱抢救,王猛方悠悠醒来,双眼发直,良久才长叹一声说:“呜呼,我命不久矣,慕容家族来势汹汹呀,苻融,我若去了,你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陛下东伐晋国,要保住大秦的实力,就是保住江山了,晋国自是不击自破”

    王猛这次病倒后,再也没有起来过,苻坚听闻王猛病重,派宫里最好的太医丞去医治,太医丞探视结束,回宫禀报苻坚,说王猛的病是回天无力了。

    苻坚沉默了好一会问:“前此日子你去看过王丞相,不是说他的病情稳定,再休养一段便可以好了么?怎么这一下就无法收拾了?”

    太医丞低头着:“王丞相此番病情来势汹汹,倒不是前症加重,而是心情郁结,不得疏解,以至于汤药无效,下官觉得……”

    太医丞飞快地看了一眼苻坚,欲言又止。

    “你觉得什么样?快说”苻坚有些焦燥。

    太医丞硬着头皮说:“下官觉得王丞相这是求死心切”

    “求死?你说王丞相得的是心病,此病无法医治?”苻坚大惊。

    太医丞道:“从脉像上看,戾气郁结于胸,此症多是因为烦忧引起。”

    苻坚挥挥手,命太医丞退下,就吩咐陈遐说:“快,即刻去丞相府。”

    苻坚不是第一次去丞相府,他们俩的关系是不言而喻的,于是轻车简从,很快到了丞相府,丞相府的人看见天王陛下亲自驾到,也不讶异,苻坚从各位随仆脸上的戚容可以看出,王猛的确是不行了。

    苻坚进了王猛的内室,看见王猛双颊突出,一脸的死暮,他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但是苻坚踏进内室的那一刻,他神奇地睁开了眼睛,除了那双眼睛还有些光彩,其它的部分都是死了的。

    苻坚走近他,王猛眼角湿润了,浑浊的泪水滑进满是折子的眼角,顺着折子的沟壑蜿蜒而下,甚是心酸,他还想挣扎着爬起来行礼,苻坚忙按住他道:“景略,你忘记了,从攻进长安城以来,朕就免了你所有参拜的礼”

    王猛长叹道:“死罪呀,臣是死罪呀,陛下对我忍耐得够久了罢”

    苻坚惊道:“景略如何说这样的话?”

    “这十几年来,下臣自视甚高,陛下对下臣也是言听计从,猛渐渐地也失去了初心,以为这大秦江山都是猛替陛下打下的,其实下臣错了,王猛得遇陛下,施展一身的才华,若是没有陛下,王猛还只是一介狂狷的书生而已,所以有不少事情瞒着陛下,猛以为我瞒着了陛下,但陛下什么都知道,陛下是一个有宽阔胸襟雄才大略的君王,不输于前朝任何一个皇帝,下臣能辅佐这样一个君王,实是我王猛的大幸”

    苻坚看王猛说得情真意切,不由地伤感起来,说:“朕的这个天王,还没真正完成统一大业,所以需要你快一点好起来,咱们一起打晋朝,打下晋朝才是真正的得到天下”

    王猛大惊,拼死爬起来跪倒在地说:“臣不久于世,拼死也要陛下答应臣两件事”

    苻坚看王猛要爬起来跪下,忙去阻止,但王猛虚弱的病躯居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劲力,苻坚居然拦不住,叫他生生跪倒在自己跟前。

    他只好说:“有什么话一定要跪着说,你躺下来好好说,朕对你一向言听计从,你的话朕必好好思虑。”

    王猛挣扎着叩了一个响头说:“头一件是陛下不能急着打晋朝,待大秦基业稳定,晋国自己便会四分五裂,不足为患。二是慕容家族实是不容小觑,若陛下不忍心赶尽杀绝,也希望陛下不要重用他们,王猛已是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可图了,只愿大秦能一统天下,王猛愿足矣。”未完待续

    ps:求订阅呀本来在十月二十号左右的时候,就被责编团子大人告知说要上架,叫我又惊又喜,当时只有十四万字呀,又被要求上架后连着三天上一万字,我有存稿,也是可以的,但是存稿不能随便上,要修改,于是打了退堂鼓,还是慢慢上吧,毕竟没有质量是偶来说是很难容忍的事,我就是改了两三遍的,还是会有错字,如果不改,哪里还能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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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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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坚犹豫了一下未答,王猛的气粗粗地喘起来,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说:“我知道陛下……为什么要留下慕容垂,你明明知道……慕容垂与我有杀子之仇,你非但……不治他的罪,反而封他为……侯,陛下,你是想用他来钳制……我罢?”

    苻坚大惊,后退两步盯着王猛看,说:“景略,你竟是这样想的?”

    “陛下,也许您觉得您并不是这样想的,此是人之本能,人于高位之中,便有岌岌可危之感,低头看下面的万民,一两个挣出头来的,便可怕之极,须得有两个出头的人相互打压,这高位之人才能坐得稳”

    苻坚微微冷笑:“这是你们汉人的逻辑罢?”

    “陛下”王猛的泪迸出来,“如今的陛下与汉人并无二异”

    “哈……朕明白了,这二十年来,你勤勤勉勉辅佐朕,就是想让朕与汉人无异?”

    “陛下,这个不是重点,下臣活不明天了,也不需要陛下让其他人来钳制我了,臣若去了,慕容垂就会在朝庭做大,他们慕容家族也会益发壮大,到时候就没有人再能与之抗衡了……请陛下三思”王猛悲怆道。

    苻坚听他说起活不到明天的话,一阵伤感悲凉袭来,这几十年来,他在政治上军事上十分依赖王猛,他的献言建议基本上都采纳了,大秦朝有今天的繁荣,王猛的确功不可没,若是他就此去了,当真如断了手臂一般疼痛。他低头说:“景略,你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了,太医丞说你得的是心病,朕从不疑心过你,也未想过叫谁来钳制于你,你放宽心,咱们徐徐图之。朕不能没有你在身边。我还想着要一统中原当真正的皇帝,如秦汉一般统九州大地……”

    “陛下”王猛大惊,“陛下。万万不能攻打晋朝,只有先把北地安抚好了征服了,晋国才能做打算呀”

    苻坚拍拍王猛的肩膀说:“景略,你对晋……仍有余情……朕能理解……”

    “不……陛下。不是这个原因,陛下听臣说……不是这样的……北地几个小国还没整治好。便去征讨晋国,魏曹便是如此作法……”

    “好了,你别说了,朕不是曹阿瞒。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朕只盼着你病好了。咱们共图大事……”

    “陛下……”王猛大叫一声,一口气上不来。眼白翻了上来,苻坚大惊,大叫:“来人,快来人……”

    太医丞进来一看,连忙施针,一人劝苻坚:“陛下,此处不干净,您不宜留在此处了,快回宫里,下臣们尽全力救治王丞相”

    苻坚心里冰凉,知道王猛过不了这一劫了,失魂落魄回到秦宫,果然不久,便传来王猛故去的消息。

    苻坚立在太极殿东侧的明堂,宫人宦官肃立两侧,静得听得见她们衣袂摩擦发出的声音,那个总在他身前指点江山出谋划策的人走了,苻坚回过身去,那个悄悄站在他身后或发着呆,或频着眉,或亮着眼睛听他说话的人也没有了,这世界变得如何寂寞,再没有人听得见自己心里的声音了。

    苻坚觉得难过,在东堂中间站了一会,就出了殿门,在殿前又茫然了,如今哪里可以收留他的悲伤和失落?

    他提起脚,漫无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芳华殿,一进殿门,守在殿门的小黄门吃了一惊,正要报,苻坚手一扬,示意他不要叫,他回身一摆,叫跟着的人停步,他穿过走廓,向正殿走去,长廓有些长,以前苻坚喜欢逗他,大跨步走得特别快,那时他才十二岁,还人小力怯,非常努力在后面跟着,跟不上了,就小步跟着跑起来,还不失优雅气质。

    fèng皇儿的袍裾似回龙云一样扬起又落下,使他看起来不似在走或跑动,倒像在飘移,他如此神俊飘逸,美好俊俏,叫人沉醉,苻坚回首看他一眼,心便不由地痒起来,他会猛地紧急刹住步子,fèng皇儿因要着急赶上来,哪里知晓苻坚会突然停步,来不及刹住脚步,便一头撞上来,“咚”一声,正正撞到苻坚的胸脯上,他是小小少年,身子还未长开,只刚刚触及苻坚的胸脯的位置,于是乎,在苻坚的胸膛正正偏左几寸的地方,就会“咚”一下感觉到疼痛。

    这疼痛很奇怪,不似真正的疼痛,苻坚说不清楚,与他在征战时受到的任何一次疼痛都不一样,还有一种鼓胀的心酸,没有来由地想揽他入怀,想用尽一切办法去照顾他疼爱他。

    这种时候苻坚就会伸臂搂紧他,但少年fèng皇儿总是不如他的意,他会不合适宜地挣开他,身子滑下来,伏倒在地上,他会小心翼翼地说:“fèng皇儿该死没长眼睛,有没有撞疼了陛下”

    宦官和侍婢们都在后面不远处跟着,苻坚只好背着手,看他伏在地上的身子,梳着一个冲天发髻,发间插着一件小小碧玉,头发浓密,乌黑发亮,只在锦袍领口露出一小段皮肤,亮得晃人的眼睛。

    白日里,fèng皇儿总是这般与他疏离,小心翼翼,像一位臣子,不像夜里,他做fèng奴儿时那般妩媚动人,对他倾情相向,撒痴使媚,好似两个人,不过,真叫人欢喜呀,不管他是白日里的谨慎还是黑晚的婉转欢悦,他都爱极了这个叫慕容冲,小字fèng皇儿的小童。

    于是,苻坚温言问道:“fèng皇儿,你撞疼了么?”

    “奴不疼”少年fèng皇是这样答的。

    “你抬头让朕瞧瞧看”人在面前还相思,就是这样的感觉。

    慕容冲只微微抬起起,能看到他雪白的额角因为刚才的撞击而红了起来,苻坚拿两指抬起他的下巴想看清楚,又被他闪开,这时就会直接站起来说:“陛下,fèng皇儿不疼不碍事,姐姐在等着我们呢”

    这样的若即若离叫苻坚心痒难耐,又无可奈何,只好走前一步调笑说:“不疼么?真的不疼么?fèng奴儿,你晚上很怕疼,可是又很爱疼……你会说陛下,饶了我,疼……”

    “我不是fèng奴儿”慕容冲逼着后退一步,咬着牙竖着眉表示强调道。

    “可你会说:陛下,饶了我,疼……”苻坚不死心,又逼近一步道。

    “我不是fèng奴儿陛下”慕容冲又后退一步,再次强调,他的脸上涨得通红,神情激动,却更增强他的美好俊俏。

    苻坚向前一步,拿手一伸一抱,空的,什么也没有,fèng皇儿离开秦宫已整整两年,每次经过某个与他相关的地方,他的一频一笑便莫名其妙地跳进来,叫苻坚欲罢不能,fèng皇儿真的已经离开他了吗?那个倔强爱使小性子,拼命强调自己不是“fèng奴儿”的少年郎,他在哪里呢?

    苻坚心潮起伏,不能自己,加快步子一脚跨进主殿,突然迎风一阵劲风吹来,带了凌利之气。

    “不好”苻坚暗叫一声,扎稳步子,头一偏,一支箭从左耳边上飞了过去,然后一支箭斜斜地插在门框上,苻坚站定了向身旁看去,一个巨大的箭牌立在那里。再回身看,只见一人呆呆地站在正前面十几尺的地方,旁边的侍婢们早就跪下了一地,只他拿着箭怔在那里,他穿着窄袖束腰的短衫,小腰不盈一握,一条肥大的胯裤,下面小腿处用白缎子束起,看起来似细脚零丁的鸶鹭,别样地优雅地站在那里。

    苻坚瞬间停住了呼吸,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他停了一会,才低低地叫了一声:“fèng皇儿你”

    那细脚零丁的“鸶鹭”突然跪下了,在地上叩了个头道:“陛下请恕罪,妾身不知道陛下要来,箭失了准头,吓着陛下了吧。”

    分明是慕容婉柔的声音,原来是慕容婉柔拿了弟弟慕容冲练箭时的一身行头,每日在殿中习练,只不想差点射到了苻坚,惶恐之下忙叩首请罪,声音里发了抖,哑哑的,苻坚却出现了幻觉了,我的fèng奴儿苻坚在心内轻喊了一句。

    “过来”苻坚直直地站着,突然觉得原先冲到头顶上的血又全部冲回到全身上下,血脉奔涌得没有办法控制得住。

    慕容婉柔听到苻坚一声低喊,看苻坚铁塔一般站着,面色沉郁,两只眼睛却火光四射,她害怕到极点,但是没有法子了,只好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向苻坚走过来。

    这身射箭的短衫胯裤是慕容冲亲自挑选的,短衫是湖青色,中间束一条桃红色的丝带子,束出纤腰一把,那肥大的胯裤却是苻坚为他选的,乃桃红色丝锻所做。

    慕容冲当时才十二岁,身子还未长开,穿上去略为肥大,裤脚拖在地上,走路极不方便,慕容冲便自作主张裁了一条白色帛巾,将胯裤拖地的那一小段,连带着小腿一起扎起来,然这一改动,穿在慕容冲身子分外好看,站起来亭亭玉立的,与其他的侍卫站在一起,虽然年龄最小,身量最小,却显得卓而不群,就如一只不染风尘的小鸶鹭,衬得他唇红齿白,好看极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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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名凤皇,美姿容,瑰伟绮丽,是千古第一美男子,却命运坎坷,以败国之身,娈童之姿侍人,历经千艰万苦,终成一代传奇帝王。
她,现代一名普通的宠物店员工,一位齐天大剩,超级颜控,魂穿千年,追寻第一美男子,却也命运坎坷,先穿越娈童身,后被迫魂分三份,为奴为婢、养畜驯兽,还要降服凤皇,成就欢喜人生。
凤皇在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凤皇在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凤皇在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