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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朗格     凤皇在笯txt下载     凤皇在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观音坐莲

    readx;慕容冲张了张口,差点想说;“你把我堂堂燕国中山王收在宫里凌辱猥亵,便是德行有亏!”

    但他及时收住嘴巴。想了想说:“君王德行有亏,到底会不会导致天灾,凤皇儿没见过也不知道,但是君王德行有亏,一定会造成**!**比之天灾更可怕!只因人心更难以控制!”

    苻坚又是一惊,如果说前面能顺利背诵出《伊训》,是慕容冲天姿聪颖,过耳不忘,对《伊训》的理解也是听了姚崇的说法,但方才“君王与**”之说,的确是慕容冲的精辟见解,非常有见地。

    慕容冲为何有这样的精辟见解,那是真真切切看见了苻睿那以胜利者自居的嚣张面目,他想此等人若是到了外头,一定是恃强凌弱,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就是活生生的**,如果不是他有个极威势强权的父王,他哪里会如此飞扬跋扈,连老夫子都不放在眼里呢?

    今日的慕容冲已经不是燕宫里无忧无虑,得到万般宠爱的凤皇儿了,他经历国破家亡,违心地以男童**服侍君王,受过苦难,内心的想法就会变得犀利准确。

    偏偏苻坚又不是只安心于华枕的人,心怀天下,有很高的理想,所以慕容冲的话正中他的下怀,他又问:“凤皇觉得**比天灾更可怕,那凤皇觉得如何能把**的危害降到最低点?”

    “**为害,是因为他们有倚仗,有靠山。所以有恃无恐,若是控制他们的特权,**有所顾忌,危害便没有这么大了!像这种**有所忌惮之时,还会收敛自己的行为,真难想像若这些人到了地方上,该是怎样的横行霸道,为祸百姓了!”慕容冲忘记对眼前人的恨意,侃侃而谈,他本来就应该是在朝堂议事的大臣,而非胯下柔媚的娈童,这一瞬间,他有了一种遗忘,以为他所站立的地方,就是恢宏的大殿,而不是绮丽的后宫。

    苻坚点点头,慕容冲说得太对了,前朝两个赵国,前赵刘渊原来是晋朝的大将军,后赵石勒原是前赵的大将军,他们都是因为在地方上有了权势,所以有了反心。

    “那如何控制**呢?”苻坚又问,并趋席向前,态度恭敬。

    “应该对他们有所牵制,到地方上要有人控制他们!”

    这时的对话,其实他两人想的**已是有根本的分歧,慕容冲的**是指苻坚的那些可恶的儿子们,而苻坚想到的**却是异姓的大将军到了地方上要如何控制。

    然而没有什么关系,苻坚也想到了,他自己就是从堂兄苻生的手里抢来的政权,所以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可以是为祸自己,为祸朝庭的人。

    这一次交谈,苻坚对慕容冲刮目相看,如果说原先喜欢他,先前仅仅是因为一种怜爱,后来是沉溺于两人相交欢的美好,再者凤皇性格里的魅力,这是慕容冲跟了苻坚近一年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两个人的交谈,不像群臣,不似恩宠关系,倒像朋友,有着相同政见的朋友,慕容冲已经不是在他胯下吟喔的美妙小童,而是站在一个人臣的位置上与君王对话。

    时间过得飞快,两人一直聊到了深夜,苻坚差点就忘记了他要的“观音坐莲”!但是子时一过,慕容冲眼睛里突然闪出一丝柔媚,倾身向前靠在苻坚身上,娇滴滴地说:“坚头——”

    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小凤的魂灵又占据了慕容冲的身子,苻坚闻言的心一热,一把抱住他道:“凤奴儿——你想坚头了?今晚我还要观音坐莲!来!要我!”

    慕容冲(小风)猛地昂然起身,优美地跨身坐在苻坚的身上,妖媚地说:“坚头儿,你等着,今晚我要你死!”

    苻坚看慕容冲满面春色,飞红满颊,眼波流动,与方才认真作答的神情完全不同,更有一番迷人情状,叫人心潮滚滚,膨胀欲裂,他在下面张臂抱住慕容冲的腰,迷醉道:“凤奴儿身下死,做鬼也风流!”

    凤奴将苻坚头上的玉著冠一抽,丢在地上,将手插进他的发里,用力向后一抓,苻坚头皮微痛,但佯装痛得利害,大叫道:“凤奴儿,饶命!”

    慕容冲的手一扬,苻坚的发散开了,他用力一推,把苻坚推到榻上,奋力去撕他的衣服,一面道:“你怕了吧?怕了吧?怕了就向我讨饶!”

    苻坚爱极了慕容冲的疯狂,大叫:“我怕了我怕了,凤奴儿,千万别饶了我,快,快来!观音坐莲!”

    凤奴一下坐在苻坚的身上,身子趴下去,将脸送到他的跟前,神情极其妖娆妩媚,亲了他一口,将苻坚急不耐的手拔到一边去,半斜着眼睛看着他道:“观音坐莲,你还想着观音坐莲,做观音娘娘很累的,你求我罢!”

    苻坚急得快要疯了,热血奔涌,激情澎湃,奋力将身子抬起来,抱住慕容冲的腰,求道:“求你了凤奴,我的观音娘娘,娘娘要了罢,收了我罢,坐我罢!”

    慕容冲哈哈大笑,两只手臂蛇绕着苻坚的脖子,将身子贴上去,咿呀呀地扭动着,然后直起身子奋力坐下去,苻坚大叫一声,瞬间有灵魂出窍之感,实在是胜却人间无数!

    (各位亲,看到这里,你可知道什么是观音坐莲?呵呵呵,我只能说那是一种姿势,然后凤奴是观音,苻坚是莲,好罢,你明白了也就明白了,不明白了就不明白吧!)

    不说皇后古板,从来只知道恩受,便是大大小小的妃子、夫人们也都是中规中矩,不敢逾越半步,只凤奴儿每日晚上都鲜活妖娆,有时主动求欢,有时欲拒还迎,就似今日将他压在身上当观音娘娘,苻坚猛然觉得自己以前的日子都是白活了,原来情爱浓烈可以到这样的地步。

    他爱夜里热烈缠绵的凤奴儿,也爱白日里爱使气、冷淡聪颖的凤凰儿,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在同一个人身上,他就是慕容冲,他爱他,已经到了须臾不能离开的地步。

    这一夜天还没亮,苻坚还没有醒过来,慕容冲就起身梳洗好,就带着长史、长盛赶去学堂了,苻坚喜爱慕容冲,就准他从以前服侍他的人中挑几个带到身边,慕容冲去哪里仍爱带着他们两个去。

    慕容冲兴冲冲到了学堂,老夫子没有来,他想悄悄地进到学堂里,看看进门的人少了,就低着头悄悄地进了去,然而并没有如他所愿,他的身影刚一出现,学堂里所有人的目光就射过来了,慕容冲好似猛地走进一束光圈里,全身上下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地遁逃。

    慕容冲全身的毛都耸了起来,他迟疑了一会,微微抬眼向周边看了一眼,却发现众人看他的眼神跟前一日的完全不同了,前一日大家将他当成花样儿郎看待,目光是猎奇和新鲜,苻睿和苻晖都急先恐后地要引起他的注意,但是这一次迎接他的是鄙夷与唾弃。

    慕容冲深吸一口气,不能退出去了,进来了就要面对,这是他自己要求来了,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就算那目光是刀是枪,他也要硬着头皮进去,他垂下眼皮轻悄悄地想走到他原来的小席,中间却被几人横了几脚过来,好几次若不是他闪得快,就要被绊倒了。

第十七章 群架

    readx;慕容冲忍着气正想继续走,听到“哼”的一声,那声音不是从鼻尖哼出来的,是从脚板缝里挤出来的,极轻蔑极鄙夷,有人说话了:“唉,咱们这学堂,不是说来的都是王侯子弟么?这是什么?连钻裤裆的人都来听学,我怎么闻着学堂里有一股屎臭味!”

    几个人的哄笑声及极夸张扇风声。

    又一人说:“我听闻这一家人人都长着一副好皮囊,男女皆有好颜色,以前他们君王不是看贤不贤德,而是看有没有长得好颜色!”

    “怪不得就亡国了呢!”

    “亡国有什么关系?他们不在乎,择个好颜色的送到宫里,咱们天王一高兴,一样好日子呢!”

    “哈哈哈,不光送了女的来,连男的也送来迷惑天王……”

    “那是自然的,你看你,看得一副蠢样,故得不到王的欢喜,人家好颜色,不脱了裤子卖个好价钱,怎么对得起这身好皮囊?”

    “听说为了他,咱们天王都不去别的夫人宫里,真正的狐媚子降生呢!”

    “你说,若是咱们叫他服侍服侍,不知道如何?”

    慕容冲恨不得把耳朵都堵起来,但是字字句句如万箭穿心,他喘不过气来,像一只行尸一般走到他昨日坐的那一席,但那一席已经大喇喇坐着人了,正是昨日那横着肚皮的草包苻睿。

    苻睿看见他走过来,眉眼皆笑,拍拍大腿,笑道:“来,美郎哥,坐到爷的腿上来!”

    慕容冲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被一人横着拦住,调笑道:“听闻你很有本事,很会服侍人,咱们也想见识见识,不如你也服侍服侍我们!诺——来来来——把王爷们的鞋子擦一擦!”

    慕容冲抬头看那人,正是昨天与苻睿起冲突的苻晖,他的模样比苻睿周正多了,一双眼睛肖极了苻坚,他手上拿着把扇子,慢慢地摇着,嘴角挑着一抹鄙夷,早有小喽罗们奔去抬了张大椅子,苻晖大模大样坐下来,翘起脚来将金丝履靴伸到慕容冲的面前。

    慕容冲的脸惨白到极点,只剩下两排睫毛和眉毛还有颜色,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完全不会思考了。

    苻晖看慕容冲直直站着,没有做任何动作,一只金丝履靴轻慢地摇荡着,扯着半边脸皮子笑道:“怎么?擦靴?你没做过么?”

    “晖弟,你就不懂得怜香惜弱了,这样的美人儿,你怎么舍得叫他擦靴?”苻睿挺着肥肚走过来了,两只眼睛盯着慕容冲身上就移不开了。

    “喔,我忘记了,他没擦过靴子,他只会脱光了在榻上摆姿势,听说比小娘儿还骚,看咱们天王对慕容家多好,想来是榻上功夫不……”

    苻晖的话没说完,突然“啪”一声巨响,他的脸上一片**辣,没等他回过神来,一记重拳迎面而来,他昂面倒下,还记得看了一眼,扑向他的竟然是长得像花朵一般娇嫩的慕容冲,完全不似他蹩着足进来的软弱,他两只血红的眼睛喷出火,面目刹时间狰狞凶暴。

    所有人都怔住了,不敢相信这是这是慕容冲干的,他看上去柔弱得像小娘子一般,怎么连话都没有一句,完全没有预警,一巴掌扇过去,再一拳过去迅雷不及掩耳,苻晖就被干倒在地了!

    学堂里一时静得出奇,苻晖被打倒在地,气得不得了,扬着脖子喊:“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干他!”

    “啊——”慕容冲昂头大叫一声,青筋暴起,双手攥拳,紧紧盯着众人,他受够了,真的受够了!今日就是死,他也要捍卫自己的尊严,也许这样的死法是他一直想要的!

    居然没有人敢上前来,苻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向慕容冲飞扑过去,慕容冲冷静向旁边一闪,苻晖扑了个空,直接撞在案几上,他用力太猛,因此撞得够呛的,“嗷——”一声长叫,扶着腿又欲爬起来,又跌下去,便没再爬起来。

    “住手!”突然一声威严的喊声。

    不得了,老夫子闻声来了,众人仓狂逃回自己的座位坐好,只有慕容冲一个站着,仍握着拳怒视苻晖,而苻晖则扶着腿跪坐在地上。

    老夫子的身边站着姚崇,想来是他请来了老夫子。

    “怎么回事?到学宫里是叫你们打拳的么?都上学堂来磨胆子了,是吧?”老夫子的白须都翘了起来。

    “夫子,那个王八蛋打我!”苻晖指着慕容冲,咬牙切齿地说。

    “喔,居然有人敢打你?”老夫子闲闲说了句,转头看慕容冲,昨日天王的侍郎陈遐说学堂来了个新学生,还说是陛下最宠爱小夫人的弟弟,请他多多关照。

    要陈遐过来特地说多多关照的,慕容冲是第一个,要知道学堂里,光苻坚的儿子就有十几个,还有侄儿、亲戚等等,哪个不是出身显赫的王子王孙?却没有一个需要陈遐过来说请多多关照的。

    王上拜托他老夫子多多关照,就得多多关照,再加上苻晖和苻睿是学宫两大恶霸,常常结伙生事,这其中一霸居然有人修理,是件好事儿!

    “他扇了我一巴掌,还打了我一拳,我的胸口疼,腿疼……哎哟……夫子,你快尺罚他!”苻晖连连呼痛。

    尺罚,就是用戒尺打手,十指连心,苻晖与苻睿就常被尺罚。

    “喔,他别人不打,偏偏打你,你说说看这是为何?”老夫子坐下问。

    “不管是何原因,他动手打人就不对,老夫子偏心于他,是因为他是父王的胯下娈……”一语未了,握拳以待的慕容冲又冲过去,一拳打在苻坚的额角上。

    苻晖“嗷——”一声大叫,怎么说他也是苻坚的儿子,骑射拳脚没少下功夫,这一天之内叫人打了一巴掌打一两拳没有机会还手,这传出去连活都不用活了。

    慕容冲和苻晖终于缠在一起打起来了,学堂里的这些十几岁的儿郎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谁也不想正儿八经坐下来念诗文,好容易有人打起来了,看好戏做好戏的时候到了,这还不集体庆祝?

    学堂被叫打声抬了起来,他们自动分成两拔,当然大部分是支持苻晖的,苻睿居然支持慕容冲,在旁边跳脚大叫:“踢他,他的腿不好使,踢他的腿!插他眼睛!扯他头发!”

    跟苻晖的小喽罗深恨苻睿居然帮着外人,便有人冲过来跟苻睿滚打在一起!这下热闹了,整个学堂成了战场,众人拼尽全力滚打成一团,到了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支持谁的,看人便一通拳打脚踢,只要是身子还在动的,就扑过去纠缠在一起。

    老夫子原来还大叫几句:大胆!给我住手!拿戒尺敲得镇天响,但扯破喉咙了,也只能是被听成鼓舞士气的冲锋号角,老夫子完全控制不住局面了,他看看站在一旁未参与的姚崇,大叫:“这这这……这如何是好?”

    姚崇果断说:“夫子,你先出去避一避,学生这就去请人来!”便先奔了出去,正好长史和长盛站在学宫外面守候,他一把抓着长史说:“快,打起来了,控制不住了,你去请禁卫队过来!”

    长史一惊,也不问何事,就对长盛说:“你快去,最近的禁卫队在议事殿!不要惊动了陛下!”

第十八章 事故

    readx;长史说完拔脚进了学宫,向学堂跑去,他用脚想都知道,打起来这件事一定跟小主子有关系。

    长史赶到学堂,众小爷们已经打到力竭气尽,东倒西歪地倒了一地,长史眼光一扫,就找到了小主子,看上去惨不忍睹,头发散乱,两只眼睛变成黑的了,不知为何左边面庞全是血,只见他骑在一个小爷身上,口里还在叫:“杀了你,我杀了你!”

    长史忙将那小爷推到一边去,把慕容冲扶起来,慕容冲条件反射一拳过来,不过拳是软绵绵的,力气都用完了,长史忙说:“皇哥儿,看清楚了,我是长史!”

    慕容冲松了手,长史背起慕容冲快速向学堂外面跑去,刚跑出去就听见宫墙外传来杂乱匆忙的脚步声,他忙躲进墙角里,等来人全都进了学堂,才背着慕容冲从偏门出来,直接向慕容婉柔的露华殿奔去。

    慕容冲的神智还是清醒,趴在长史的背上“呵呵呵”笑起来。

    “皇哥儿,你还笑得出来,你一脸血,若是毁了容如何是好?”

    慕容冲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痛快!再痛快也没有了!若是毁了容才好呢!这张脸就是个祸害!”

    长史心内雪亮,不用说就是小主子因为侍君之事引发的事端,他加快步子,一口气奔进了慕容婉柔的露华殿中。

    慕容婉柔正在殿里学刺绣,看见慕容冲一脸是血,吓得脚都软了,要传太医丞来看,慕容冲叫道:“你若叫太医,我即刻就去死!”

    慕容婉柔知道这个弟弟倔强刚烈,说到做得到,他不是第一次说死,上一回说死,就真的一头撞到案桌上,头上的包肿了半个月有余。她也不敢传太医丞了,看慕容冲一脸是血,一时不知所措嘤嘤哭起来,长史说:“公主,您先别急,咱们先自己瞧瞧看伤势如何,若是小伤就自己解决掉算了,不要惊动太医丞那边,惊动了太医,就是惊动了陛下!”

    慕容婉柔长得极美貌柔弱,是个没有主心骨的,从燕宫到秦宫来,对她来说只是换了个屋子,苻坚待她又极好,给她的地位又尊崇,仅次于皇后,女子么,嫁鸡随鸡,只要日子过得去就成,早就认了,哪里有这么多家仇国恨?听长史这么一说,也就应了。

    长史及时把慕容冲背走,做得极明智,因为赶到学堂里的,除了卫队,还有天王苻坚和众大臣,包括丞相王猛,如果慕容冲还在那里,他面对的是整个朝堂的质疑,打伤王子,那是多大的罪过!

    苻坚一听学堂里出了事,心一慌,慕容冲一大早起身去了学堂,不用问他就能隐约地知道事情发生的缘由,他原是想自己一人去悄悄处理,无奈王猛硬是要跟上来,王猛跟上来了,哪有其他大臣不跟过来的道理?

    一进到学堂,众人倒吸一口气,学堂里横七竖八躺着哪里是尊贵的王爷公子,分明是一群残兵败将,呼痛吟呻,面目全非。

    苻坚眼神搜索慕容冲,却没看到他影子,心里着急又不能表现出来,一面命人检查他们的伤势,伤得最重的居然是平日里拳脚功夫最好的苻晖,一条腿竟压折了,连身都起不了,一脸的血,眼珠子也差点被抠出来,但他还算条汉子,居然咬着牙一声不哼。

    太医署的太医丞们都赶过来,辟了好几间殿给他们包扎的包扎,止血的止血,忙乱了半日,苻坚也不说话,只命他们各自回府里养伤。

    王猛却没有理会治伤的事,他先找到老夫子,恭敬地行了个礼道:“陛下常赞夫子学识高,善教导,学宫已建两年有余,夫子平日威严,王侯公子们没有不听教导的,缘何今日出了如此恶劣的事?都打成什么样了?”

    老夫子神情颓然,黯然摇头,过了良久,方道:“此事缘何闹到如此地步,老夫我……老夫教导无方,还望丞相惩戒!”

    “天地师君亲,陛下拜你为夫子,您的地位便是在王猛之上,区区王猛哪里能惩戒你,你只告知事情的起端便好!”

    老夫子是明眼人,小夫人的弟弟是什么人?看陈遐的态度,还有苻晖语言间的愤慷,他早就心内雪亮了,然他深受王恩,不便多好苻坚的事非,只好说:“老夫进来时,已经打起来了,老夫实不知是何原因,只是小夫人的弟弟与苻晖一言不合,便打起来了,喝都喝不住,两人一打起来,其他的就都打起来了!”

    “小夫人的弟弟?慕容冲?”王猛点点头,就明白了。

    苻坚看众王侯公子中只有姚崇完完整整没受伤,便把他叫到一边来问话,姚崇将苻晖要慕容冲擦靴的事情说了,那些脏话他一时说不出口,只说苻晖说慕容冲以色示人,所以要慕容冲也服侍他。

    苻坚牙咬得嘎嘎响,忍着气叮嘱姚崇不要把这件向外面说起。但抬头看王猛在逐个向王侯公子们问询,他的心里一个咯噔,知道这事是瞒不了王猛了,只要王猛要管的事,就会变成朝堂里的大事件了,慕容冲打伤王子,少则也要进天牢里关着了。

    王猛是苻坚最最倚重的大臣,能谋善断,还能征善战,大秦天下如果不是他的辅佐,不会这么快把北方大部分领土收为已有,大秦这几年蒸蒸日上、国富民强都有王猛的功劳,苻坚对他言听计从,从谏如流,但慕容冲这件事,苻坚决定不听王猛的,他想让自己任性这么一回,他喜爱慕容冲已不能自拔,常想若是没有了慕容冲,他打下的这片江山又有什么乐趣?

    慕容冲的一次任性,为自己埋下祸端,苻坚的一次任性,也给自己惹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一切都是天意,半点由不得人。

    苻坚采取了两个措施,一个措施是给苻晖和苻睿施压并利诱,要他们自己承认是他们口角不和打起来的。第二个措施是他有长长一个月的时间里没有去看慕容冲,由着他住在慕容婉柔的露华宫里。他没有向他们两姐弟表露自己的想法,不过派了陈遐去列举了慕容冲的罪状,说他冲撞王子,尊卑不分,要他闭门思过,给的惩罚是禁足。

    不过也只有苻坚知道,这个惩罚实际上是惩罚他自己。白日变得漫长无趣,每日听老臣们喋喋不体。夜晚也无可期待,因为凤奴儿禁足了,没法子再做观音了。

    这一个月里,除了在朝堂上,苻坚尽量避开王猛而走,实在避无可避,就听王猛长篇大论地谏言,王猛要求苻坚杀了慕容冲,不光杀了慕容冲,连整个慕容家族都要杀。

    苻坚态度冷淡,以施仁政、得人心为由回绝王猛。

    这一个月慕容冲是自由的,苻坚便在宫里设了私学,请大儒给养病中的慕容冲讲学,他坚持了整整一个月不见慕容冲,也不去露华宫,宫里来了一位新人,叫张夫人,苻坚每日在张夫人的宫殿里留宿,王猛打听到了,宫里宫外都以为苻坚已经对慕容冲厌倦了,以为慕容家也折腾不了什么了,渐渐地就把大闹学堂这件事忘记了。

    这一个月来,慕容冲是欢喜的,虽然三哥慕容暐遣人来严厉地责骂了他,说因为他的任性,有可能慕容全族受累,从此就与苻家儿郎们竖敌了。

    骂是骂了,苻坚不再来,但是给他请了个大儒夫子,在宫里的藏经阁里教学,他每日如饥似渴地学习,他是极聪颖的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经文多读几遍便记住了,老先生甚少遇到这样有悟性且好学的学生,感叹之余便倾囊相授,那一个月里,慕容冲所学比别人学了三五年的还要多。

第十九章 收服

    readx;一日,慕容冲照例大清早就去藏经阁,未料陈夫子已经来了,陈夫子的前面还坐着个人,那人回头看他,慕容冲一惊,是苻坚,算起来真的有一个多月没看到他了。

    苻坚在盯着他,慕容冲身子清瘦,精神却是极好的,有一股以前从没看到的劲头在里面,使他看上去大不一样,只左边眉角外有一圈皮肉露出些嫩红色的,想是那一次学堂之仗留下来的纪念,那一次应该伤得挺重的,却给他粉嫩雪白的脸增添了一丝殊色,好似在眉角处画了眉妆,分外妩媚动人。

    慕容冲一慌,忙跪下称“陛下”,苻坚面上淡淡的,说:“老先生的课上得好,我特地过来旁听,咱们是同学之谊,你不必拘束!”

    慕容冲只好坐在另一席上,却不可能不拘束了,屁股上如同坐在针毡上,但又不敢动,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陈夫子叫他交拿回去写的作业,看了点点头说:“倒是颇有见解的,只是这字实在是……陛下呀,您的字儿不错,您得了空儿教教他,让他的字能见见人才好。”

    慕容冲的脸马上飞红成一片,的确,他连握笔的姿势都别扭,横坚撇挪是画上去的,不是写上去的。

    苻坚也不看慕容冲,拿过他的作业看了一眼,淡淡说:“这字确是不成样子,对不起好文采了,朕来教你写字,怎么样?”

    慕容冲心内冰凉凉的,看来苻坚对他的兴趣并没有淡下来,只是借着写字的由头……他忙跪下来说:“陛下政事繁忙,奴才回去勤加练习即可,怎么好劳烦陛下?”

    陈夫子说:“陛下的字,就是我这当先生的也未必及得上,陛下有心收你这个弟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还不快谢恩?”

    慕容冲知道再推迟就是砍头了,不,苻坚不会砍他的头,也许还舍不得,但他会把他的三哥叫来,连累着三哥跟着自己难受,他做不到,在慕容冲的心里,三哥就是皇上,三哥的话就是皇命,不能违抗。他只好跪下叩头道:“奴才领命,奴才荣幸之至!”

    陈夫子退下去,叫慕容冲跟着陛下好好练字,慕容冲看见陈夫子嘴角一动,一抹浅得不能再浅的讥笑就凝在空气里,驱之不散,慕容冲呆呆地站着,两只手垂着,指尖冰冰的。

    苻坚指指案桌,他并不计较,亲自磨墨,他叫慕容冲站在案桌前握好毛笔,他从后面环过来握住慕容冲的手,慕容冲身子僵直不能动了,苻坚握着慕容冲的手写下第一笔捺,然后说:“下笔不能犹豫,第一笔是定位,所以头一点须得稍重一点做顿笔,然后再写……”

    白色的帛纸上,苻坚握着慕容冲的手,写下“凤奴”二字。

    慕容冲的身子不由地颤抖起来,苻坚伸长脖子在慕容冲的耳朵上咬了一口,低声说:“凤奴儿,我想死你了!”

    慕容冲一把推开苻坚,将笔握成剑的姿势,脸涨得通红,大声说:“我不是凤奴儿!”

    苻坚看了看方才握慕容冲的手,那柔美的滑腻感还在,他的心脏涌上一股酥麻之感,整个人就想漂浮起来,他将手背起来,淡淡地说:“你推我?力气还挺大,我原来便不解,苻晖的力气是他们几个小的中最大的,居然连腿都折了,是你推的罢?你三哥难道没告诉你冒犯王孙公子是什么后果吗?”

    “啪!”慕容冲手中的笔掉到地上,他的腿一软跪了下来,他慕容冲不怕死,死一百次都不怕,他只怕连累了三哥及整个慕容家族,都已经在宫里被苻坚用了这么久的残败之身了,就再继续残败下去吧,还争什么,坚持什么?尊严是世间最不值钱的东西呀!

    苻坚没有去扶他,昂着头问:“你为什么跪?”

    慕容冲的眼泪流了出来,低声说:“凤皇儿愿意服侍陛下,都是凤皇儿的错,陛下饶了三哥他们,只罚我一人就是了!”

    “你起来罢,我知道了,”苻坚淡淡地说,“只有晚上你才是凤奴儿,看今儿晚上凤奴儿表现得怎么样,我才能饶了你!现在,咱们只练字,我是一个严格的先生,一个月内要看到你的进步!”

    那一晚,慕容冲不知道凤奴儿用了什么招数折腾,第二日慕容冲看到自己的身体有不少红斑点,身子不知道哪里疼痛异常,须得咬着牙忍着,走路才不叫人看出破绽,但苻坚显然非常满意,眉飞色舞,神清气爽,看他的眼神缠绵极了,慕容冲想像不出那个画面,只是想吐。

    慕容冲已经能断定,他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叫凤奴儿,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出来,借着他的身体与苻坚疯狂折腾厮混。

    从此以后,学堂之事仿佛告了一个段落,苻坚与慕容冲合好如初,比以前更亲密,他们在一起听老先生讲学,不管多忙,苻坚每天抽一些时间看慕容冲写的字,再指点一番,慕容冲进步非常神速,无论学识、谈吐与内涵都进化成另外一个人。

    慕容冲不一般的聪颖,听老先生讲学之后又能现学现用,与苻坚能对上话,这叫苻坚很是惊喜,想那苻坚,自已是氐人,氐人中没几个识字的,打仗是一把好手,生性粗鲁异常,对汉家的诗词歌赋一无所解,一生最重用的是汉人王猛,这方面当然是懂,但毕竟是个半大老头,平日谈笑也是一丝不苟,日子久了不免累得慌。

    宫里的那些女流之辈,没几个是读书的,说句“在河之洲”也不懂其间意味。但是慕容冲不一样,他是自己的童娈,与自己有血肉发肤之欢,又是聪颖的美少年一个,在后宫中总算找到个能跟自己深刻对话的人。

    想像那样的画面,一个美男子,让他穿上华美的粉色衣裳,肤如凝脂,拿画笔与他画远山黛,再拿“东家之子,……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调笑于他,取笑他会惑媚人,他听得懂,且有脾气,反过来拿“子不好色,亦有说乎?有说则止,无说则退”的句子来反抗,或者浓情之处翻一下脸,叫自己哄上半日,其实真的已经不是表面意义上的爱宠,已是深层次的心灵之通。

    只不过,苻坚不懂的是他身下这个童娈内心的不甘与苦楚,他为什么隔日发脾气,皆是因为慕容冲是个男儿,他学的儒家道理越多,就愈痛苦,愈痛恨苻坚把他沦落成一名身份尴尬的娈童。

    回忆真是又痛又苦,慕容冲听长史赞他的字好,他呆呆地低头看竹简上的字,极有力度,每字的开头总要刻意地加重,然后“捺”那一笔,在尾端处总要重重地一顿一收,显得特别有气势,苻坚也是这样写字的,慕容冲的这一手字形,完全是追随着苻坚的字形。

    慕容冲大惊,将手里的笔奋力丢到案桌上,原来要摆脱一个人,真的是不容易的,你的精神与习惯,都充斥了他的气息,不管离开了多远,时间过去得多久,他仍会像鬼魂一般干扰着自己的生活。

    慕容冲呆呆坐了一会,伸手要茶,长史忙递过去,慕容冲喝了茶,出了一回神,突然说:“许久没去看小凤奴了,咱们去瞧瞧她!”

第二十章 宠物

    readx;长史欢喜道:“是呢,皇哥儿已一个多月没去瞧小凤奴,这孩子长得快,初抱来时跟着幼猫一般,只有眼珠子会动,身子瘦巴巴的,我还以为才出生没多久,养着养着觉得她是一岁的孩子,再养着养着,倒像是个两三岁的孩子。”

    “我们离开长安一年有余了,她……”慕容冲沉思道,“应该三岁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三岁?可怜的孩子,那两年她是怎么过的?”长史自语道。

    “这是天意!”慕容冲冷冷地说,披上大袍向梨白院走去。

    还没到院里,就听到有人在唤:“小姐……快出来……别藏着了……”

    “小凤奴……快出来,又躲哪里去了?”

    长史加快步子,看见两三个婢女蹲着身子扒拉着四处搜索,便招手叫她过来问:“怎么回事?小凤奴怎么了?”

    婢女都快哭出来了,跪下来说:“请总管大人责罚,小姐闹着要出来玩,奴婢们便带她出来,她瞧见草丛里的一条虫子,趴在草丛中跟虫子玩,只一会功夫便不见了影子,四处寻了没瞧见!”

    长史大怒,喝道:“你们几个人陪着出来?是一个大活人,又不是一块石子,一粒尘,怎么会不见了呢?”

    “回总管大人的话,有四个奴婢并两个妈妈跟着,乞伏嫂也跟着!”乞伏嫂是慕容冲原来的乳母。

    “六七个人跟着就把人给跟丢了,你们好本事!”长史急起来,回身对慕容冲道,“皇哥儿,你到院子里先歇着,奴才先把小凤奴寻了来。”

    慕容冲背着手,眼睛梭巡了一番,梨白院是个独立的小院,与慕容冲所住的院子遥遥相对,不过中间隔了个小园子,园子很简单,只一间小亭子,几株半高的枞树,还有几丛矮木及几盆花,还有两三个一人高的大缸并列在一起,园子一目了然,根本没法藏得了人。

    “都寻了么?”慕容冲指指园子。

    “我们几人先寻了这里,乞伏嫂看寻不到,到别的院寻去了。”小婢说。

    慕容冲又凝神看了一会,大步走到大缸旁边,指指大缸,说:“在此处!”

    长史忙跑过去,伸头去看,缸里盛着大半缸水,水质极清,一眼看到缸底,上面浮了几片绿盈盈的莲叶,长史摊开手说:“什么也没有哇?”

    慕容冲大步走过去,在三个大缸之间长着半人高的草,很是蓬勃,他一拨开草,顺手一揪,一个着绿衫红裤的小孩童便在慕容冲的手上,慕容冲抓着她背上的衫提遛着,小孩童便似只乌龟一样,缩着脖子划拉着手脚,嘴里又还是咿呀呀的,偶尔吐一两个清晰的词,什么“下来……”“虫虫!”“掉啦!”“不跟你玩儿!”

    长史又好气又好笑,忙上前要把她抱过来,慕容冲的手却一松,小凤奴像个包袱一样直落下来,长史慌忙伸手去接,在快着地的一刻将她抱在手上,长史急切,顾不上脚上滑,一跌摔到地上,但小凤奴在手,毫发无伤,他不禁埋怨道:“爷,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松手……”

    小凤奴却“咯咯咯——”笑,挣开长史的怀抱,反手抱住慕容冲的脚,昂头大声说:“再来再来!”

    再来什么?长史一想,原来这孩子以为慕容冲松手是跟她闹着玩,她居然喜欢坠落的感觉。

    慕容冲低头看她,却看到自己的大袍上爬着一个绿头大虫,模样丑陋,凶神恶煞,口里吐着红色的舌头,实在是恶心之至,非但他的袍子上有,小凤奴抱着他的手上还有两只,正鼓着双目鬼头鬼脑地瞪着他。

    慕容冲一脚将小凤奴踹开,窜到一边去,不停地跳脚,想到爬在他身上的绿头虫子震落到地上,又指着小凤奴哇哇大叫。

    长史知道慕容冲最怕虫子,忙跑去将他袍子上的绿头虫拍掉,安慰道:“皇哥儿莫怕,小虫子而已,小凤奴都不怕是不?”

    小凤奴被踹翻了,不以为意,爬起来又扑到慕容冲腿上索抱,长史忙抱住她问:“小凤奴,你怎么跟虫子玩?”

    “听我的!”小凤奴说。

    “你是说虫子听你说话?”长史问。

    小凤奴点头,把手上的绿头虫和褐头虫伸到长史跟前晃荡。

    “都听我的!”凤奴眼珠子散着光,颇有些得意,把两只虫子一左一右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指一划,两只虫子随着她的手指动了一下,她的手摆左边,虫子就看左边,她摆右边,虫子就看右边,凤奴一边摆弄,嘴里不停地发出“悉悉悉——”的叫声。

    长史惊喜极了,问婢女:“她什么时候会这种本事的?”

    婢女说:“小姐一学会走路,就跟院里的虫子玩,什么蚂蚁、蟋蟀、蜘蛛的,也没人教她,她一人可以哪它们玩好半天,若是不让她玩,她也不闹,就是变戏法一样不见了,咱们院里她哪里没钻过,乞伏嫂都头痛死了,只怕总管大人责怪咱们没把小姐教好!”

    凤奴得意地将手上的两只虫子举了举:“宠物之王!”她又清晰地说了一句,慕容冲心一动,蹲下身子盯着小凤奴的眼睛看,叫了一句:“凤奴?你是凤奴?你……回来了?”

    ****

    “你好大胆子,为何要寄到我的身体里?你到底是何人?”慕容冲气哼哼地问。

    “我到底是何人?你是中山王,坚头是天王,你们都是王,那我就是宠物之王好啦!我是宠物之——王”

    “什么宠物之王!天下之大,没听说过有这么个王!”

    “你现在这个天下是没有,我在的现代有呀,我是‘吾爱吾宠’宠物店的宠物之王,我叫小凤,现在有个小名叫凤奴儿……我爱这个名,坚头儿叫我的时候,我的妈呀,我的毛毛都耸起来……”

    “闭嘴,你别跟我说他!”慕容冲恨恨地打断她。

    “哎哟,做人放轻松些,别总是凶巴巴的,不过你就是凶巴巴的也好看得很!你不让说他,说什么?”

    “你说你是宠物店的店员?宠物店?什么是宠物?”

    “咳,就快不是店员了,我只缺了一点点money,很快要老板了!不过,我为了见你,连老板都不做了,我什么都舍得,就是舍不得我的那些宠物们!”

    “我问你!什么是宠物?”跟凤奴对话是要叫人抓狂的,她口里好多词他从没听过,他已经能确定她是来自自己不知道的两千多年前。

    “宠物就是……主人养的猫猫狗狗呀,还有小虫子,小乌龟,还有蛇呀、蜥蜴……老多了,银子多的连老虎、豹子都拿来当宠物的,他们主人爱它们宠它们,给它们吃好穿好拉好,还会到送到宠物店里接爱我们的服务,给它们洗澡按摩梳毛发,这些宠物服服务务的,买相好了,只需讨得主人的欢心就ok啦!”

    “给他吃好穿好拉好……只要讨得主人欢心就o什么了……这就是宠物……宠物,原来我也是一个宠物!原来我只等同于猫猫狗狗!”慕容冲黯然神伤。

    “哈哈哈……当一个宠物也不错呀,胜在不用操心劳心,当主人多累多花钱,上一趟我们宠物店给宠物洗洗刷就得上千大银,你看那些遛狗的,不知道的以为是主人在遛狗,其实是狗在遛主人,你别灰心,当个聪明的宠物,说不定有一天,就是你遛主人的时候啦!”

    “遛主人?”

    “是呀,遛主人,就是反过来把主人玩弄、耍戏一下,叫他屁癫屁癫屁地开心,就是遛主人啦!”凤奴得意地笑。

第二十一章 箭射

    readx;“什么是观音坐莲?”慕容冲真是十万个为什么,事必恭问,不过,凤奴儿看在千古第一美男的份上,也有问必答:“观音坐莲么?这个嘛,不好说,等你哪天把我的魂拿出来,安在一个女人身上,记得要放在漂亮女人身上,我就跟你玩观音坐莲……好玩得很,包你神魂颠倒……玩了还想玩……哇塞,那是坐云霄车的感觉,从地上飞到天上,又从天上飞到地上……”

    ****

    “大大大……”凤奴张开手又要他抱过来,慕容冲抓住她的手不让她靠近,看两只虫子鼓着两只吊睛大眼,忍着恶心再问一句:“你说:谁是宠物之王?”

    小凤奴没答他,扭着身子继续“大大大……”地叫!

    慕容冲松了手,仿佛有些失望,低声说,“她……不记得……”

    小凤奴看慕容冲不抱她,仍不死心缠过来,她的脸庞就在眼前,慕容冲低头,看见她的眉毛,眉毛有些稀疏,一个浅浅的淡红色的小痣藏在眉毛里,一股恶气突然涌上来,慕容冲抓住凤奴的背颈,使劲一摔,站起来大步走出园子,他用了全力,小凤奴摔得不轻,只听一阵“哇哇——”的痛哭从身后传来,慕容冲听得清晰,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走了出去。

    长史不知为什么慕容冲前后变化这么大,变脸比翻书还快,他抱起小凤奴,把她交给婢女,叮嘱说:“好好看着,别让她再玩这些虫子了,若是有毒可怎么好?”

    长史快步追上慕容冲,小心地查看他的脸色,说:“好好的,怎么就又生起气来,小凤奴是淘气些,但孩子哪个不是这样的?”

    慕容冲停住脚步,冷笑说:“你是咱们府里的总管大人,我可把这孩子交给你了,你好好养着吧,当小姐养,当公主养都成,最好是养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再长大些,就请先生来教她读书识字,棋琴书画咱一样都不少,花多少银子都行……我等着!只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惟你是问!”

    长史听他这一说,慌了手脚,忙道:“奴才才尽力而为,好好养,好好养!”

    “你现在去备车马,我到平阳郡大营去看看。”慕容冲又说。

    长史问:“济北王来之时,留下几辆青鸾车,说是陛下给你用的,咱们是要……”济北王就是慕容泓,慕容冲的六哥,济北王是慕容泓在燕国时的称号。

    “不,只用平日的普通车辆,两匹马拉的车便成了。长史,你跟着我去,只说传我的令视查军备状况。”

    长史帮着慕容冲换上玄色衣服,慕容冲取了一项黑面纱的帽子,将头颈面目全都遮住了,又从墙上取了平日习练的弓箭,才上了马车。

    平阳守备军营在北部,军营不大,十几副军帐,军营门口,几个守备兵士松松挎挎地倚在门上,看见了马车才打起精神拦住问话,长史亮出太守府印,说太守命他前来查视,叫守备将军出来迎接。

    一名兵士打量了一眼长史,看他长得极细长瘦弱,就起了轻视之心,说:“咱们将军忙得很,这会子在忙着练兵,你先等等罢,兵练完了再给你通传!”

    长史脸色一变,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我得太守令前来查视,就是你们将军也不能怠慢,若是误了事,你担当得起吗?你头上安了几个脑袋?”长史原是忠厚之人,然他是宦人出身,在燕宫和秦宫都呆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面对势利的人,便拿了势利的脸去对他,此类人多是没节操,只要声音大起来,他便怕了。

    果然没错,几个兵士怕了,忙说:“大人别急,马上通传!”

    长史翘脚坐在车辕上,抬眼瞧天,正眼也不看那些兵士。

    很快,一名四十岁上面的将军就出来了,这将军戴着高高的翎羽盔缨将帽,粗脖子,只看得见一张大脸盘,须发倒长,五短身材却是挺健硕的,为人极是傲慢,未如那些兵士那般好对付了,他听说长史是太守派来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轻慢地道:“我看先生面白无须,声音尖细,想是宫里当宦人的宫人了。”

    长史忍着气,挺着胸膛道:“将军你管我是什么人,我手上拿的是平阳太守令,请你遵令便是了!”

    那将军叫刘称,很是有些见识,区区几句话哪里唬得住他,当下哈哈大笑道:“哈——听闻你们主子最擅长的就是在榻上谄媚讨好,迷得陛下七魂少了三魂的,那便罢,如今从榻上滚到地上了,就该好好领着奉禄过过小日子就算了罢,到我军营里来看什么?莫不是想看看我此处军士有没有合他意的,想收到帐下享用享用?我听闻你们主子长得花容月貌的,你叫你们主子亲自来,看看我合不合他的……”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有一物迎面而来,快如流星,刘称话虽粗,但是有真本事的人,闻风而至,他来不及思索,略矮过身子,只觉得头上一空,他头上那顶翎羽将帽竟飞了出去。

    晓是刘称是位打过仗的将军,这时也是身一软跪坐在地上,尤记得回头看去,自己的盔缨帽盔上,正正横穿过一支白翎箭,滚在几丈外,他心内一阵凉,若不是刚才及时地一矮身,那强劲的箭矢就会亳不留情地穿过他的门面,直穿过他的脑颅,他将一命呜呼见鬼神去了。

    “谁……谁……谁大胆!”刘称挣扎着坐起身子,昂着粗脖子,口里呜呜地说道。

    长史暗暗地为慕容冲的箭术叫好,慕容冲的箭术几乎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说起来,慕容冲的学识本事,还有写字的功夫都是苻坚给的教的,他的骑射本领也是在秦宫三年得到突飞猛进的进步。

    在大燕国当大司马的时候,慕容冲的箭术的确是不怎么样的,也许是痛苦的环境改造了一个人,慕容冲在秦宫练习箭术的毅力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苻坚武功骑射是一把好手,就是他与慕容冲合好如初这一年,一晃眼要进到秋季了,苻坚兴致勃勃说入了秋就去洛阳狩猎。

    慕容冲一听要去洛阳狩猎,自然跃跃欲试,每日盘算着怎么求苻坚带他去,苻坚也看得出慕容冲非常想去,但就是不主动松口求他,他也就淡淡的只做不知道。

    苻坚当然希望慕容冲去的,洛阳与长安有几日的行程,快马也要两日两夜,狩猎至少要去一个月,如果慕容冲不去,就又要分开一个月,一个月连面都见不到,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滋味苻坚是试过的,实是不好受。

    况慕容冲是个男子,带他去狩猎天经地义,身边伴着个如花美眷,苻坚感觉到当天王的无限美好,但他就是不提,只等着慕容冲来求,慕容冲绝少求他,奇珍异宝打动不了他,再多的恩宠,再美好的许诺都不能叫他动心。

    有几日,苻坚也不去慕容冲的宫里,见到慕容冲也是淡淡的,倒叫慕容冲心急如焚,一日苻坚下了朝,慕容冲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苻坚的长袖子一甩一甩的,日影里,看慕容冲随着袖子亦步亦趋,一反以往心不在焉的状态。

    终于,慕容冲抓住苻坚一只袖子,叫了一声:“陛下!”

    苻坚回头看他,慕容冲的脸竟红了,慌忙将苻坚的袖子放下,低声说:“陛下,听说要去洛阳狩猎,凤皇……凤皇……也想去!”

第二十二章 打赌

    readx;“喔,你也想去?可是朕带去的,骑射本领都不错,我怎么敢带一个上了战场骑在马上摔下来的人去狩猎!”苻坚笑着说。

    慕容冲又急又气,知道苻坚是嘲笑他那次指挥燕军攻秦军,被摔下马晕了好几天的事,“那是马被逃兵撞……撞……撞到了,不是我自己摔下来的!”慕容冲急着解释。

    “好,就算你会骑马,不会自己摔下的,但你的箭术怎么样?不会射不中猎物,把我当成猎物射了吧?”苻坚自己把自己说笑了。

    慕容冲却严肃了,说:“我会射箭的!真的!”

    “好,你说你会射箭,明日我下了朝,咱们到露华宫后面的山林园子里去,你射给我看看,若是不行,你可别怪我!”

    慕容冲欢喜应下来,忙下去备弓箭先练习着。

    第二日,慕容冲信心满满地到了山林园子,这里长了几层密密的松树,与宫殿隔开,然后有一片开阔地,又在一圈的松树圈成一个圈子,是绝好的习武练箭的好去处。

    慕容冲叫长史把箭牌放到一丈远的地方,轻松一射,正中箭靶心,慕容冲拎着箭,得意地看着苻坚。

    苻坚正眼也没瞧他,只摇了摇头,示意身边的近侍,近侍拿着箭牌走到三丈远的地方,才眼看着慕容冲,慕容冲有些懵了,看看距离,又估计了一下自己的臂力,勉强取了支箭牌来,拉弓上弦,箭飞出去了,在箭牌的不远处跌落下来,根本沾不上箭牌的边。

    苻坚叉着腰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捏慕容冲的脸道:“凤凰儿,你呀你,这箭术嫩得跟你的小脸蛋一样,这样的你叫朕怎么敢带着你去洛阳狩猎?若是你一不小心反叫兽给你猎了,还叫朕活不活!”

    慕容冲的脸涨得通红,长眼角扬起来,不服气地道:“凤皇只是力不足而已,这个距离陛下也未必百发百中吧?”

    苻坚最爱看慕容冲发急,他一使眼色,从旁边两侧的树林子里跑出十几个侍从,每个人的手上执着翎毛,他们三丈之外胡乱地穿行了一阵,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苻坚问慕容冲:“你瞧见了没有?他们都是穿什么衣裳的?”

    慕容冲一眼看过去,大都穿着黑色的衣裳,但不知为何,中间只一人是着红裳的,苻坚低头对慕容冲说:“凤皇儿,你看到那着红裳的没有?若是我射中那红裳手上的箭牌子——”

    苻坚的脸上涎着无限的笑意,他的眼色仿佛一下就把慕容冲的衣服剥了去,一边缓缓说:“打个赌,我若是射中红裳的箭牌子,凤奴儿,你便如那日晚上那般服侍我,可好!”

    苻坚已经许久没有在白日里称慕容们跟做凤奴儿了,他也知道慕容冲忌晦这个,但今日,他就想调弄一下他,他胜券在握,如他所料,慕容冲又怒了,一把推开他,非但他的脸庞,连耳朵都红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决,两道眉尖竖了起来,大叫:“我不是凤奴儿!”

    苻坚哈哈大笑,他的凤奴儿又急了,若说他最喜欢慕容冲什么,就是他晚上跟白天完全不一样,晚上他做凤奴儿,是一股甜蜜得出油的糖扭儿,极尽媚态,恨不能就死在他身上。

    但白天他就如刺猬,动不动就使气,然不管是晚上他化身为凤奴儿,还是白日他是动则发怒的凤凰,他都打心眼喜欢,喜欢得看所有一切女子如微尘,当然只除却他那个像极了他的姐姐慕容婉柔,姐姐美则美,哪里及得上他百变,他时嗔时恼时飙,时又妩媚似春风,一切的一切,恰恰是撩到了苻坚的所有**,那些送到口里的美色,吃多了便腻,永远是那道菜,但他的凤凰儿不是,他时而甜腻动人,时而逆毛而怒,真真叫苻坚欢喜到极点,欢喜到了可是忍受他任何脾气。就如现在,他死都不承认他就是昨晚在他身下仙仙欲死的凤奴儿,那便如何?

    苻坚笑出声来,道:“好好好,你现在不是凤奴儿,现在你是凤凰儿,不可一世的凤凰儿,只有晚上你才是凤奴儿!”

    “晚上那个……不是我!”慕容冲脸红得不像话,连眼睛都血红了。

    苻坚心疼了,如何可能晚上那个不是他,从昨晚到现在,他与他的凤凰儿寸步不离,就是早朝,他也在旁边的帘子后面侍候着。

    也许是白日他是清醒的,所以他的身份叫他难受了,苻坚忙揽着他,低声说:“好好好,晚上那个不是你,凤凰儿,你可愿与我赌,对面那十几个奴才,他们在胡乱跑动,我能射中中间穿红裳那个?”

    “他们跑动的时候射箭,会误伤到人么?”慕容冲马上忘却方才还在闹脾气,瞪着眼睛问。

    苻坚松开他,踱了几步站好,他一手执箭,一手执弓,朗笑道:“凤凰儿,你给我看好了!没有什么是我苻坚做不到的!”

    他把弓执到胸前,摆好了位置,对面的十几个侍从得到指令,开始迅速跑动起来,他们手上举着箭牌子,只高出头顶一点点,十几个人跑动起,叫人眼花缭乱,又大都是黑色衣裳,着红裳者从中间蹿到左边,又蹿到右边,慕容冲屏息看着,心内却止不住地怦怦直跳,只要苻坚稍有差池,或者手稍稍犹豫一下,对面的人就会受箭身亡。

    慕容冲与苻坚相处一年多了,苻坚的确不是个杀人如麻的暴君,相反,他对臣下与降军非常仁善宽厚,比如对他们慕容家族,比如对待慕容冲的坏脾气,慕容冲打伤苻晖这样的事,他也包容了,甚至对宫里犯错的宦人和奴婢,他都非常宽和,不会打骂惩罚,也许他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凤凰儿变成了凤奴儿……就是他对慕容冲完全不能自控的喜爱!

    慕容冲不知道为什么晚上他会变成凤奴儿,所有的过程他都记不清,只是每次凌晨醒来,看到自己赤身**地蜷缩在苻坚宽大的怀里,他就会想去寻死,不过,现在,苻坚好像已经摸出了什么规律来,每天寅时,苻坚就会命人把慕容冲抱回到他自己的塌上去,所以慕容冲后来也没再寻死过。

    慕容冲想不起夜间的任何细节,他曾经疑心吃了苻坚给他吃了什么迷药,但慕容冲做过试验,他坚持一日不吃东西,可是一到了子时,尽管他努力睁着眼睛,但是一样陷入迷糊中,第二天记不起子时之后发生的任何事情。

    苻坚看了一眼慕容冲,低声笑:“凤凰儿,你可睁大眼睛瞧清楚了!记得咱们的赌!”

    说罢,他的箭便飞了出去,苻坚的弓比一般的更大更重,自然箭也比别的更大,箭穿透空气,撕开空气飞出去,慕容冲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就看见那只白翎箭正正飞向红裳都的箭牌,他还没回过神来,红裳者举着箭牌跑过来,那箭牌的红心处赫然有苻坚的那支箭,苻坚的箭与旁的不同,一眼便能认出来。

    但慕容冲却不肯不上当,他眨眨眼睛说:“陛下,您的箭法真准,让凤皇儿去执牌,你再射一箭怎么样?”

第二十三章 输赢

    readx;苻坚拎着箭站在原地,箭在他手上晃荡的,他看出了慕容冲的疑惑,他方形的脸上,两束胡髯向上翘起来,并一荡一漾的,这是他笑的标志,他脸上的轮廓过于鲜明,不说话或沉思的时候,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凶暴可怕,然他一笑起来,便显出些憨态可拘来。

    苻坚从后腰又取了一支箭来,搭在弓上,笑说:“凤凰儿,你以为朕在作假么?跟红裳者窜通好的?哼,我堂堂氐人符坚用得着作假?”

    慕容冲低头说:“凤皇儿不敢疑心陛下,只是陛下箭射得实在好,凤皇儿羡慕,想亲自去体验体验!”

    苻坚一边胡髯荡起来,盯着慕容冲看道:“你去执箭牌,箭头不长眼睛,你难道不怕?”

    “我不怕!”慕容冲顶着脖子道,怕什么,最多是死,但最好就是死,死了便不再受辱,若不是苻坚的娈童,倒是可以跟着他学到不少治国治军的本事,然……

    他想了想又说,“凤皇儿相信陛下的本事!陛下伤不了凤皇!”

    苻坚把那红裳者的箭牌取下来,递给慕容冲,道:“凤凰儿,你我心有灵犀,你信任朕,朕自然是欢喜的,你去罢!我要叫你心服口服!”

    “你若是射不中,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慕容冲接口说。

    苻坚一笑,“凤皇儿,你是不激我么?”

    “我赌陛下射不中,然后答应凤皇一个条件!”

    苻坚伸上想去拧慕容冲红扑扑的脸,慕容冲避开,他笑道:“凤皇儿什么时候提的条件我是不答应的?”

    “好!这可是陛下应下来的!”慕容冲将身上着的葱绿大袍脱下来,里面着的是件水红色的内裳,衬得脸庞红扑扑的,他从长史手上取了件白色的汗巾子将腰束起来,他的细如蜂腰,苻坚一见之下,眼睛里颜色又变了,轻声调笑道:“凤奴儿的腰板真细……待我摸一把!”

    说罢要上前去环抱慕容冲的腰,慕容冲的脸又变得通红了,一会又变成了苍白,他手上拿着箭牌,毫不留情地打在苻坚的手上,然后头也不回就向着那十几个侍从跑去,边跑边大叫:“陛下,你来射我!”

    “陛下,你来射我!”这话听在苻坚耳里,竟又变得暧昧之极,他的胡髯又翘起老高,摸了摸唇,将手上的箭搭在弓上,瞄准慕容冲,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开射,我的凤奴儿!

    慕容冲在十几名侍从中跑动着,他没有看苻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射箭,但他听得到箭矢破空的声音,他什么也没有,只是果断地直直站住,然后出人意料的,他将举在头顶上方的箭牌迅速拉下来,正正挡在他的面庞前面。

    那箭牌是簿板做的,苻坚的箭如流星,充满力量,定能瞬间穿过薄板,直接射穿他的脸面,然后从他的头颅穿过去,这样他会死得非常难看,但是苻坚他会输的,只要他输,他慕容冲愿意付出生命。

    他这般撒手死去,算不得自杀,扯不上他的家族,他的家族不会为他的死负责,相反因为他是苻坚亲手用弓箭杀死的,苻坚心存内疚,只能对他们慕容家族更好。

    不像他的第一次自杀,苻坚还来不及震怒发恼,他的三哥,故燕的皇帝,大秦的新兴侯就也先怒了,派人跟他说:“慕容冲,你好大胆,你以为你一个人死了就完事了,整个慕容家族会因为你的死而遭殃,天王陛下会认为咱们降秦没有诚意,你死得容易,但叫我们留下来的人为你的死受罪么?”

    除些之外,是他的姐姐慕容婉柔,他的亲哥哥亲弟弟们,甚至他的亲生母亲,都劝他乖乖地呆在苻坚身边,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为他们慕容一族保驾护航,慕容冲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一想到这些,他比知道自己一到晚上就会成为凤奴儿在苻坚身下受尽凌辱还要痛苦悲哀。

    如今,他就要死了,死得好,死就是解脱!慕容冲默默地想着,快活地迎接属于他的死亡。

    但是……

    慕容冲只是觉得头上一重,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没有想像出来的疼痛,更没有魂归西天的飘飘然,他转动眼睛,看见所有的人都停下来,呆呆地看着他。

    他没有如愿地死去,他还是清醒的,慕容冲把挡在面上的箭牌取下来,却觉得头比原来的沉重许多,他略略抬起头,就看到一小截白色羽翎在眼前晃动,他伸手摸了摸,那支硕大的箭穿过他向上结起冲天髻上,羽翎正正穿过中间的,发髻稳稳的,不偏不倚的,只穿到箭的一半,就像在慕容冲的冲天髻上插进一支巨大无比的发簪一样,这么大的发簪,很可笑地在他的头顶上晃晃悠悠,嘲笑慕容冲的愚蠢。

    慕容冲脚一软,滑坐在地上,苻坚手上拿举着弓,仍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如是英挺,不怒自威。他的目光一转,侍从们就明白了,一瞬间便消失得精光,苻坚站了一会,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四方脸上凝着一股冷意,他又从后背上取下一支箭,拉开弓箭瞄准慕容冲,大声问:“慕容冲,你!是不想活了吗!”

    慕容冲抬头看见那支箭清清楚楚地对准自己,只消一松手,他便烟消云散,他看不清箭后面不动声色的苻坚,苻坚不说话的时候,面目是极凶暴的,眼睛里尽是极凌利的光,飙过来可以直接射死人的,此刻苻坚叫他“慕容冲”,不是叫他“凤凰”或是“凰哥儿”,又或是他最痛恨的“凤奴儿”。

    苻坚真的怒了!

    慕容冲反倒坦然了,他端端正正地站起来,把箭牌丢掉,又从容地把头顶上那支箭取下来丢到地上,直视苻坚的方向,苻坚的箭发了,直奔慕容冲,但是没有落在慕容冲的身上,在他的靴子面前落下来。

    接着箭一支一支地飞过来,在慕容冲的面前排成一个一字,整整齐齐的。

    苻坚将弓往地上一掼,淡淡地说到:“你没有资格去狩猎!”

    慕容冲怔忡了一下,将地上的箭牌拿起来,急步追上苻坚说:“陛下,你可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苻坚脚步不停,面庞冷淡,丢了一句“那是当然!”

    “陛下方才没有射中箭牌,是不是输了?”慕容冲极力跟上苻坚说。

    苻坚略停一下脚步,只能说:“那是当然!”

    “输了就答应我一个要求,这是陛下说的不是?”

    “当然!”

    “你教我射箭!我要射得跟你一样好!”慕容冲道。

    “行,都已经是你的写字先生了,再做我的射箭师傅,我求之不得,不过,你得先回答朕一个问题!”苻坚神情古怪。

    慕容冲点点头。

    “方才你把牌子放下来,是求死吗?”

    “不是求死,我怎么会求死呢,我知道陛下不会让我死,陛下箭术这么好,我……只是想赢!”慕容冲声音低下来,像是梦呓。

    慕容冲的声音本来就是哑哑的,一种小小的磁性,再加上小男孩儿未变声,好似生了病的孩儿叫人心疼,苻坚瞬间便忘却了方才的恼怒,伸手摸了摸慕容冲的脸,慕容冲没有抵抗,温顺地低下头,一副羞答答的模样,现在已已明白了,死生都不由自己,便留着那屈辱,让自己活下去,学习更多的东西,将来总是用得着的。

第二十四章 相授

    readx;五年后的今日,听到平阳郡守备将军口吐秽语,慕容冲就用了苻坚教的方法,向他射了一箭,坚决地让他闭了嘴,并让他心服口服。

    “你……是何人……若我不是缩下脖子,你……便是谋杀朝廷命官!”刘称还算有些骨气,没有吓破胆子,仍在诘问慕容冲。

    是呀,慕容冲怎么就知道刘称将军会缩下脖子,若是他一动不动的,那箭就直射到他的脸面穿过他的头颅,刘称将军就会魂飞魄散了!不会再有机会站在慕容冲的面前诘问他。

    这跟当年他将箭牌挡在脸上的情形是一样的,苻坚怎么就会知道他要把箭牌拉下来,而把箭射进他的发髻里的呢?若知道,那是千钧一发时刻的变化呀,这是慕容冲学射箭时向苻坚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苻坚笑了,拿起弓箭瞄了瞄道:“真正的神箭手,有一双特别的好眼力,等你能把蚊子一般大小的东西看成拳头一般大小的时候,你便知道了。”

    一个好师傅碰到了一个会问题,又好学努力的好学生,苻坚决意倾囊相授。

    苻坚教给他练习的方法,教他取出一根发丝来,用一根细丝束好悬在空中,先从一尺处看发丝,然后慢慢增加距离,加至两尺、三尺……一直到十尺、二十尺之外还能看到发丝,便是眼力极好的时候。

    苻坚看看慕容冲向上斜飞开去的丹凤眼道:“唉,凤皇儿这双眼睛似一剪春水,清得能浸死人了,要你日日盯着头发丝,我舍不得呀,练不了就别练了,你不需要当个将军,只需乖乖儿陪着我便成!”

    苻坚是没有意料到慕容冲的意志力竟然是这般顽强,每日只要有空儿,他拿任何细小的东西进行眼力测试,就算在议事殿里,在站在苻坚十几尺远的地方,拿苻坚头上的冠来测试,冠上画有日月升龙的九仞,还有十二旒璇珠子,他先是一颗一颗地数清楚他头上的冠冕上的珠子,然后看清楚了冠冕上的花纹,再后来,他可以数苻坚的发丝,日复一日,他春水般的眼睛变成了秋水,愈发地汪汪迷人,他的眼力已经非常人能及了。

    待他的眼力练得非常好之后,苻坚又告诉他:“”那日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会将牌子放下来,眼力好除了能清楚地看到那箭牌,还能瞧得见你脸上的神情,你即将要做的动作,会直接反应在你的表情里,伴随你的表情,你的身体会有很自然地就产生微小的动作,比如你的手抓紧了,有向下拉的劲,这需要你对有动静的物体有所观察,然后你的判断要比你的思想快,手也要比你的判断快。你就可以预测到对手的意向了!”

    今天,慕容冲的火眼金晴就是观察到刘称将军有向下蹲的举动,他下意识地向上射箭,正中他的帽盔。

    听到刘称说出“谋害朝廷命官”的说辞,慕容冲冷冷一笑,从车驾上跨出来,高高站在车辕上,向下看着刘称道:“本府不是谋害朝廷命官,本府就是要杀了你这个朝廷命官,杀你的理由是刘将军违抗君命,依法受罚,大秦国有你这样的将军,如何征服四海,统一天下?我杀了你再向天王陛下面奏!”

    刘称一听,才知道站在车辕边上玉树临风一般,头顶着纱帽的人就是平阳太守慕容冲,他头戴着纱帽,怎么还能如些精准地发出箭,真是不可思议。

    刘称原本是站了起来的,这会脚一软又跪了下去,突然一支箭“扑”地又射过来,他惊得动也不能动,又一箭“扑”地射来,正正距离他的两个膝盖一寸远的距离。

    “快,集合营中所有军士,我只数十个数!”长史的腰板一挺,大声吼道。同时向慕容冲投去无比钦慕的目光,他从小跟着这个小主子,这会才知道这个主子原来不简单,他的箭术精、狠、准,一定是有高人指点,并经过努力地训练,这个高人是谁,不言而喻了。

    将军刘称半爬在地上,引着脖子向军帐里大叫:“集合!快集合!”他的声音变了形状,成了嘶吼。

    他身边的副将清清楚楚地看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倒也机灵,早就跑了起来,向军营的大帐跑去,大帐两边有几面大鼓,他迅速跑去,“咚咚——”地擂起了鼓。

    刘称的亲兵牵来了马,刘称跳上马去,从四面八方跑来惊慌的兵士,集在校场中间,可是却是你推我攘,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长史很慢地将十个数字报完,仍然有稀稀拉拉地兵士从各处赶过来,大部分站在原处,茫然失措。

    慕容冲坐回马车上,向长史招招手,俯耳说了几句,长史点点头,对刘称道:“请刘将军清点一下数字罢!”

    刘称吩咐下去,点一个数也花了不少时间,报上来的竟然是5677人。

    长史冷笑道:“刘将军,军纪涣散,指向不明已足以撤你的职,平阳是郡府,平阳的守备年年报上去都是八千人,可现在5677人是怎么回事,你年年向朝廷要八千人的军饷,那两千人的军饷去了哪里了,难怪是进了你的口袋?你做一个解释。”

    刘称在马上听得大汗淋漓,手一松就滚下地来,扑在地上不敢动,长史继续说:“且看你的那些军士,老的老,慢的慢,在此处可是混日子的?限你一日之内做清查,无用的一一遣退,然后向郡守大人报告,再想法子补足兵力,下次再来,若再见如此状况,定上报朝廷,定你大罪!”

    “可是,朝廷昨日便下了令状,不得私增军队包括府兵!”刘称挣扎着说。

    长史大惊,看了一眼慕容冲,果然慕容冲料想不错,那些送过来的侍女们就有细作,其中绮绿、连碧最可疑,否则他们的话不会快传到苻坚那里,苻坚再下了令下来,动作可真快。

    长史进了车驾,慕容冲又与他耳语几句,长史出来道:“你将朝廷的令状拿来看看。”

    刘称的亲兵飞快地跑了去,长史将令状拿给慕容冲看,慕容冲一看,发布命令的不是朝庭的军机处,却是丞相府,他明白了,不放心他的不是苻坚,而是王猛这个老家伙,慕容冲冷冷一笑,又与长史一番说辞。

    长史出了军驾,把令状交给亲兵,说:“令状上说不可私增军队,可是咱们不是私增军队,是平阳的守备原本就是八千人,你刘称向上报八千人,却只有千五多人,你私用军饷几年了,看来这件事要向天王汇报才行。”

    刘称伏地道:“刘称有罪,还望郡守大人手下留情,先不上报天王,给下官一个赎罪的机会,下官马上着手增设军士之事。”

    “增设军士之事不用你操劳,郡守大人放心不下你,平阳是大郡,你的守备如此潦草,若是有敌军来了,就是等死,再看你这些兵士,作风散慢,原来是拿军营来养老的,郡守大人要亲自管理此事,增设的兵士都须大人一一经手,你若将此事上报朝廷,正正好,郡府大人就免了一道上奏了。”

第二十五章 葛哥

    readx;刘称忙低头道:“不敢!不敢!”

    “平阳郡守备尚且是如此作风,估计下面的县府亦是如此,平阳下面有十二个县罢?着你一一去巡看,若哪日大人有空巡到了哪一个县,发现县府与军备都如你此处这般松泄,你就等着提头认罪罢!”

    刘称叩头瑟瑟发抖,又连说不敢不敢。

    长史忍住笑问:“你说不敢,是说咱们大人不敢让你提头认罪?”

    刘称忙说:“是下官不敢不遵命!”

    长史最后道:“守备军之事不用你操心——大人信不过你,这几日给你个差使,辛苦你到十二个县走一趟,传大人之令:一个月后请十二个县的县丞集中到平阳郡,大人都上任一年有年有余了,他们难道没收到公文么?竟没有一人到郡府里向大人请安,真是目无大人呀!”

    刘称又低头道:“不敢不敢!”

    长史一笑,向慕容冲眨眨眼,慕容冲手一挥,再无半句话,车驾就离开了军营。

    车子普通的两匹马驾驶,丝毫不引人注意,从偏门进了郡府大门,慕容冲一声不响闷着头走路,他向来不爱多言,沉静得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长史是最能知晓他心事的人,长史十二进宫,就开始服侍襁褓里的慕容冲,他对这个美得如玉琢的小主子,发自内心地喜欢、爱护,有爱如珍宝之感,岂止是他,但凡是服侍过慕容冲的,都有如是之感。

    后来慕容冲因坚持抵抗大秦,跌下马昏迷几天,被苻坚接进了宫,身不由已成了苻坚的娈童,苻坚爱宠他,同意他把长史、长盛一些燕宫旧人带进秦宫服侍他,小主子如入牢笼,长史对小主子的际遇充满同情,他心疼、爱怜他,尽心服侍他。

    只有今天,长史猛地感觉到小主子变成大主子,他的皇哥儿睿智且充满力量,最关键的是他开始努力想去改变自己的生活,不再怨天由人了。

    长史欢欢喜喜地跟着慕容冲,慕容冲的脚步很急促,似乎有掩遮不住的兴奋与亢奋,玄色长袍的末端似乘了风,在石板上扑腾一下,又一跃而起,在空气里张扬了一会,再扑腾一下……

    长史跟上慕容冲,慕容冲进了自己的小院,大步走进内室,绮绿与连碧并两个小丫头小汾、临红在门外守候着,看他进来了,连碧忙奉上茶水,慕容冲瞧了她一眼,想起令状之事,便对长史说:“长史呀,你看,服侍我的这些婢女们,都什么?一个个低眉顺眼,好生无趣,明儿你给我多找几个奴婢来,我听闻汾水边上的小娘子多雪白可爱,可惜没有真真见过,你给我弄几个来放在屋里。”

    长史突然听慕容冲说这样的话,他的心从来不在小娘子身上,如何会说这话?一看慕容冲的眼神,又看绮绿与连碧在旁,便会意了,忙道:“奴才听闻平阳郡底下有十二个县呢,俱是地肥水美,专出美人儿,不如皇哥儿令各县府奉上些绝佳的小娘子来服侍如何?”

    “哼,我可信不过他们的眼光,你跟我日久,最知道我的喜好,只叫你去选。明日你便出去,给我搜罗人去,找不到好的,我可要问你的好!”

    四名侍女退下,慕容冲与长史相视而笑,低声道:“留着她们是有好处的,她们可给咱们传信,何乐不为?”

    慕容冲说毕,站起来就出去,走出他的小院,而是拐了个弯,直接奔进了梨白院,长史的心随着慕容冲跨进门槛的一瞬,随着他的长袍扑了一下,他快步上前去,低语道:“凰哥儿,你方才在车上不是说,咱们要商议一下八千守备军之要务,此事……”

    慕容冲低哼一声,脚步仍未停,长史拿眼睛偷偷觑向他,见他的一双唇比往日抿着时更丰厚些,脸上一层淡淡的粉色,似有笑意传过来,眉目极舒展,是他最盛放的姿态,可见心情是好到极点,长史放下心来,跟着向梨白院的走去,未进屋,便听“咯咯咯”的笑声,清如山泉,动听极了。

    但是一进屋子却是另一种光景,把长史吓坏了。

    围了一屋的奴婢、仆妇,都在昂着头向上看,她们手上还拿着大牡丹面的锦被,高举着,却像一会被南风吹,一会被北风吹那般,一会飘到南边,一会飘到北边。向上看才知道,这股叫人吹过来吹过去的风向是谁,就是才三岁的小凤奴。

    小凤奴站在屋子最高的地方笑,长史认出来了,是从宫里运过来的箱笼,慕容冲吩咐送过来的,统共有四只箱子,正好一只比一只大,形成四个阶梯,想来小凤奴就是沿着阶梯爬上去的。

    最上面的箱笼最精美,其实是雕了花枝的古铜镜奁,乞伏嫂想小凤奴年龄还小用不着,就放在最高处,哪里会想到小凤奴居然天不怕地不怕,爬到在上面手舞足蹈。

    长史又急又怕,来不及喝问为何十几人看不住一个小凤奴,他冲到最前面,伸手柔声说:“小凤奴,站这么高做什么?快下来!”

    小凤奴看见长史,又咯咯咯地笑,待看到慕容冲也站在旁边,笑得更欢了,笑声中,她向着慕容冲方向纵身一跃。

    慕容冲来不及思索,张手去抱,小凤奴正中他的下怀,她一落下来,又是一阵笑声落下来,还有欢呼声:“好玩儿,再来!再来!”

    长史总算是明白了,就因为早上慕容冲松手让她坠地,她不但不以为这是惩罚,还认为慕容冲跟她玩,她喜欢突然下坠的失重感,所以才爬得高高的地儿再去寻找坠落的感觉。

    慕容冲这会子心情好,嘴角挑着一股笑意,突然将小凤高高抛起,众人的视线随着小凤奴抬起来,又随着小凤奴落下来,最后落在慕容冲身上,小凤奴几乎疯了,笑声不停,慕容冲连续又将她抛起两次,最后一次小凤奴在空中叫了一声:“好玩!大帅葛哥!”

    慕容冲一伸手接住她,低头看小凤奴因兴奋而红透了的一张脸,叫道:“凤奴!凤奴?”

    小凤奴长着一双极圆的杏眼,这会子弯成了月牙,伸手摸了慕容冲一把,继续咯咯笑说:“帅葛哥!大帅葛哥!”

    慕容冲一刹那间觉得心酸,将小凤奴团在怀里抱了一抱。

    “帅葛哥是何意?”长史问,“小凤奴的话真是古怪!”

    “帅葛哥是何意?”好几年前,慕容冲原先也问过寄在他向上的凤奴,凤奴笑得欢畅,甚至有点妖娆了:“帅葛哥就是吴亦凡的脸、李敏镐的大长腿、黄教主的胸肌,还有罗伯特·帕丁森的忧郁气质……这些所有的,”凤奴借着慕容冲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慕容冲看到自己的眼神陌生极了,那种**裸的,类似于贪婪的。

    “你都有,所以,帅葛哥就是你呀,你就是我的大帅葛哥!”凤奴说的最后几句话,不似从喉间说出来的,好似从百结的柔肠里说出来的,拐好几个弯,语调极奇怪,慕容冲看到镜中的自己脸庞上飞起一团莫名的红云,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甚至连呼吸也急起来。

    “葛哥,你的心跳得很快呀,你还脸红了!”凤奴笑道。

    慕容冲从来没有这种感受的体验,觉得非常窘迫,连忙起身离开镜子,他看不见自已,凤奴也看不到他。

第二十六章 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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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奴却在他身体里笑,笑得十二份捉狭,有得意洋洋的味道,娇声腻气道:“你以为离开镜子我便看不见,穿上衣服是你,脱了马甲就不是你了?”

    慕容冲斗不过她,只好不说话。

    “帅葛哥,你喜欢我,对么?”凤奴笑说。

    “谁喜欢你!我只是不习惯你那样说话!”慕容冲急了。

    “好好好,不算你喜欢我,是我喜欢你,ok?是我喜欢你!你想想,我放弃当老板的机会,穿到两千年来就是为了你,慕容葛哥……帅葛哥……葛哥……”

    慕容冲抱着小凤奴,陷入回忆中,不觉得就有些痴了,长史看他神情古怪,只怕他又突然变脸,忙小凤奴抱把过来。

    慕容冲的眼神撩过来,长史马上会意了,手一挥,一屋子的乳母奴仆们就都鱼贯而出了,只留下乞伏嫂和另外一个燕宫旧人在边上服侍。

    小凤奴在长史怀里张手舞脚以示快活,慕容冲指指榻,长史抱着小凤奴坐下来,小凤奴注意力又到了慕容冲身上,“大大大……帅葛哥……”伸长手索抱。

    慕容冲凝视了她一会,伸出手来向她红扑扑肉嘟嘟的小脸抚去,最后停下来,两指收拢,捏了捏她的脸蛋,长史看见慕容冲眸光一闪,感觉不妙,忙向后一昂,将小凤奴收拢在怀抱的更深处,一面笑道:“小凤奴,咱们郡守大人今日可真是神武之极,远远地一箭,就将守备将军丢了盔帽,吓得尿了裤子,快快,向大人祝贺一下。”

    “郡守大人英明神武,真真了不起,小凤奴佩服之至,大人日后必成国之大器,咱们燕国复兴要靠大人了!”长史吊着嗓子学着童声稚语,他本是阉人,声音就是尖细些,此刻学得还真是像。

    “哧——”慕容冲不禁笑起来,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大孩子,有人借了口如此夸赞,自然是心底舒服极了。他在榻下坐下来,眼神柔和起来。

    小凤奴听长史吊着嗓子说话,觉得好玩,在长史的怀里乱蹬乱踹,长史几乎抱不住她。

    乞伏嫂忙接过来说:“小祖宗哎,就不能安静一会?”

    长史说:“小凤奴力气的确大,怪不得十几个都看不住?怎么便叫她还爬这么高的地方?”

    乞伏嫂摇头说:“是呀,这小祖宗,我估摸着是只猴变来的,这会子大了,根本不让奴婢们抱,满院满屋跑,十几个奴婢被她拖得精疲力竭的,你看我这膀子,都累脱下来了,她若是有皇哥儿小时候一分的安静,咱们就要拜长生天了!只有吃和睡的时候是安静的。”

    说到吃,小凤奴拍拍肚子,说:“饿饿!”

    乞伏嫂马上眉开眼笑道:“玩了半日,终于知道饿了,快,给小姐上肉糜粥和羊奶……”

    慕容冲突然说:“我也饿了,长史,就在这里吃晚膳罢,我要酒!”

    乞伏嫂和长史都大喜,长史说:“皇哥儿等一等,奴才马上叫人把饭菜端过来!”

    乞伏嫂笑说:“自离了燕宫,奴婢好久没服侍皇哥儿了,奴婢这里有些松木酒,叫人从燕地带来的,皇哥儿第一次偷偷饮酒,喝的就是这个,偷了先帝一埕,把先帝气得……”

    这松木酒是燕国故地大深林子里老猎手们喝的酒,取虎骨熊骨泡制,再放到填满松木的地洞里埋上几十年,入口有松木的清香,取了虎骨熊骨的精魄,最是能舒通筋骨,强身健体,要说这山林里的粗酒怎么的就进了皇家燕宫中?只因它还有一个功用,便是滋阴壮阳……咳咳咳,燕宫皇帝妃子多,你们懂的!

    要说乞伏嫂为何提议慕容冲喝这酒?那是小主子已十六岁,到了适婚的年龄,尚没有娶妻,前两日听说杀了两个近侍的奴婢,府里就有人传言说小主子不能举阳事,不爱女色,乞伏嫂喜爱这个自己奶大的小主子,便觉得有义务要把小主子的阳刚之气用松木酒逼出来。

    慕容冲笑着点点头,心情好得出奇。

    长史忙说:“这酒烈得很,只喝一小盏便成了!”

    慕容冲笑道:“一盏怎么成?我第一次喝时,就把父皇的整一埕都灌进肚子里去!”

    “别跟奴才提那一次了,皇哥儿才八岁,喝了这酒,酒疯耍了好几天,可折腾死奴才了!”长史想想还有后怕。

    乞伏嫂笑:“可不是,那年他都八岁了,拱到我怀里找奶水喝,我哪里还有奶水,后来一想明白了,原来皇哥儿虽然才八岁,可喝了这酒,便想小娘子了,哈哈哈……”

    慕容冲听乞伏嫂提起以往臭事,有些羞赧,但神情愉快,这是儿时发生在燕宫的事,那时真是无忧无虑,可是却愈离愈远了。

    小凤奴左右看看三人说得开心,未理会她,感觉被冷落,就张手要慕容冲抱,慕容冲没抱她,但好心情地捏了捏她的肉呼呼的圆脸庞

    长史想这一间屋里有十几个服侍她的人,屋里摆放的陈列,都是从宫里运过来的珍奇宝贝,一间屋子便生出煜煜光彩,平添了许多富贵繁华,不比宫里的差,凤奴的待遇,几乎等同于公主了,这竟是个无爹无娘的孩子,不知道凰哥儿是从哪里弄来的?

    慕容冲对她的态度真真的奇怪到了极点,有时关心有加,有时又似厌恶到极点,甚至提剑要杀他。他一有心事,便会到梨白院里,长长久久地对着凤奴儿,一言不发,但眼神可怕到了极点。

    长史不敢猜测,更不敢想象这是谁家的孩子。

    饭菜和酒都上来了,小凤奴已经不准乞伏嫂喂她了,她半个身子趴在小杌上,先前还拿着银勺,后来差不多将整个头脸都探进玉漆盘里去,长史伸手去扶,她已经吸了一大口,下巴、口鼻、脸庞都沾了粥,所幸不太烫,她便成了一只大花脸的猫。

    长史连慕容冲也不管了,帮着她整理,乞伏嫂笑:“小凤奴喜欢长史,若是平日,哪里肯让人整理,每一餐都吃得狼狈极了,不过一年来身子见长了,倒是件好事儿!”

    乞伏嫂倒了两小杯松木酒放有案几上,慕容冲拿起酒盏慢慢喝酒,小凤奴瞧见,伸手去抓酒盏,她手快,一盏酒便到她手上,她看慕容冲喝得有滋有味的,以为是跟羊**一样好喝的,一扬脖子一口喝了下去,才发现滚滚地辛辣呛口,她一时回不过劲来,直着眼睛张着口,欲哭无泪。

    慕容冲一见,哈哈大笑,将自己手上的酒盏伸到小凤奴的跟前,戏谑道:“好喝么?来,再喝一口!”

    小凤奴再小也知道慕容冲在取笑她,她的喉间到胸口处仿若火烧,毕竟年龄小,哪里禁得住这么烈的酒,还是一口气灌进去的,这时候火烧火燎还口不能言,瘪着嘴,眼泪滚滚而下。

    乞伏嫂忙将她把进怀里,小凤奴吸了几口气,畜势待发,终于哇——地大哭,直哭得镇天响。

    慕容冲不理她,自己吃菜喝酒,长史为难了,慕容冲喜静最怕吵,如此怎么吃得下去,挥手叫乞伏嫂带小凤奴出去。

    慕容冲却说:“不,不叫她走,也不要抱,只放在榻上让她哭,我倒要瞧瞧看她能哭多久!”

第二十七章 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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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冲的话,乞伏嫂哪里敢不听,只得把小凤奴独个放在榻上,小凤奴的整个肚子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很慢的火在烧熬,难受得不知道怎么好,用尽生命去哭诉,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变成了紫色,长史与乞伏嫂看着心疼,也只能束手无策,哪里敢违抗小主子的意思?

    慕容冲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好似小凤奴不是在撕心裂肺地哭闹,而是在唱着一曲极温柔极动听的歌谣,他面容庄正,平静地一口一口地喝着酒,不时看着小凤奴,偶尔眉角挑了一挑上来,眼里竟然几许快意!

    最后小凤奴哭得虚脱了,精神颓靡,张着口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慕容冲也吃完了,站起来认真地看着她,慢慢说:“不是十几个奴婢都制不了她么?看看,一盏酒便制住她了,看她怎么再闹腾!”

    长史与乞伏嫂面面相觑。

    “只要是人,就都有弱点的,总会犯错的……就能被制住,我便不信制不住她!呵呵——”慕容冲干笑两声,伸手在小凤奴的脸上捏了一下,又说,“瞧,这多服帖,多乖巧的小人儿!”

    长史忙说:“是是是,小凤奴乖乖了,皇哥儿可本事得很,可不制住她了?”

    慕容冲转眼看长史,冷笑说,“狗奴才,你是在笑话我吗?”

    “皇哥儿可冤枉死奴才了,奴才哪里敢笑主子,长史明白了,小凤奴这般闹腾,就是因为精力充沛,若是将她的力气耗下来,她便没力气闹乞伏嫂了!”

    “那你以为如何将她的力气耗下来?”慕容冲问。

    “……”长史一时语塞,十几个奴婢都是大人,都被小凤奴折腾得没了力气,哪里能将她的力气耗下来?

    “每日将她送到成秋院去,跟师傅们学学拳脚,再大些便去骑射,晚间回来学习琴棋书画,她的力气还不能耗下来,便天天叫她再喝一盏松木酒!”慕容冲说着,脸庞上竟现出一股莫名的杀气。

    长史吓了一跳,忙道:“使不得,才学会走路多久?三岁的娃娃怎么练拳脚、学骑射?”

    慕容冲背过身去,淡淡地说:“就这么定了,成秋院那里,你着人到各地,专门寻些十二岁以下的孤儿孤女,多少都可以,十三岁以上的,送到守备军营里,咱们可补充两千多人,你遣人前往咱们原来燕国故地,收集对燕国有旧的鲜卑故人,再要找些精壮的补充进军营里,刘称自己贪了军饷,这便是他的弱点,他自必不敢多言词!”

    长史点点头道:“真是好主意,成秋院里这些孩子咱们从小培养,将来定然忠心,大了可以做府丁……可是凰哥儿,守备军就算补充了两千人顶什么事?郡府是没增兵的权利,咱们就是增了这两千人……毕竟人数太少,成不了大事!”

    慕容冲一笑:“事情总是一步一步来,先把两千人弄来了再说,咱们只要有了自己的兵士,事情便好办多了,今日我看到刘称将军的令状,想控制我的不是苻坚,是王猛!王猛还是不放心我,想置我于死地!”

    慕容冲看看榻上的小凤奴,她已经睡死过去了,一动不动安静异常,整张脸连着脖子烧得通红通红,头发都湿了,一个新的念头在慕容冲的心里冒了上来,他瞪着小凤奴,多安静呀,谁知道她刚才要把屋顶都掀了起来呢?他笑了,慢慢地说:“我!要王猛死!”

    长史吓了一跳,很多年了,慕容冲很少笑,这样的笑美得可怕,要王猛死?谈何容易,苻坚对王猛言听计从,王猛几次陷害慕容冲,苻坚就算知道也没有责怪他,苻坚就算是万般不舍,就像摘了心肝一般难受,但最后还是听了王猛的话送走了慕容冲,可见在苻坚的心里,王猛还是比慕容冲重要。

    因为苻坚清醒地认识到,只要有王猛在,大秦就可以稳固,只要大秦是稳固的,慕容冲就永远在他的手上。

    一个有雄才伟略的男人是不可以失去江山社稷的,有了权势,就什么都有了。

    慕容冲霍地站起,在原地急促地走了一个来回,他觉得身子微微发热,血液窜上来,心肝慢慢地烧起来了。

    王猛可算是大秦国统一北方土地的大功臣,无所不能,慕容冲的皇叔慕容垂被可足浑太后逼得投靠苻坚,苻坚给以礼遇,王猛却极不信任他,奏请苻坚不要重用他,王猛使的最阴险的招术,是叫慕容垂领军攻打燕国。

    叫一个逃臣攻打自己原来的国家,这相当于把他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果慕容垂不尽心尽力去灭燕国,那他对苻坚是不忠,于大秦就没有什么用处,如果他真的黑着心肠六亲不认灭了自己的国家,那更是无情无义,招万人唾骂。

    这还不算,王猛从慕容垂的身上骗取了他的一把金刀,这金刀是燕帝所赐,是慕容氏几个至亲皇亲的信物,王猛派人拿着金刀到慕容垂的儿子慕容令的营中,说慕容垂后悔叛逃,叫慕容令先回燕国,结果慕容令领着部队回到燕国,王猛便到苻坚处说慕容垂是假叛逃,慕容令回到燕国,又被燕国人疑心是王猛的一颗棋子,最后慕容令在燕国、秦国都不能相容,死得非常凄凉,慕容垂就这样失去最能干的儿子。。

    不过,苻坚是个圣明的君王,他知道这是王猛陷害慕容垂的计策,却并不责怪他,王猛他要重用,慕容垂他也要重用。王猛使整个大燕国四分五裂,至使慕容冲国破家亡,是慕容家族的头号敌人,慕容暐带四十万燕人投降之后,王猛视慕容家为眼中钉,他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直觉,认定慕容家族一定会为害到整个大秦国的利益,明里暗里,他从来没有停止过陷害慕容家族,若不是慕容冲深得苻坚的欢喜,处处维护,不知道多少次慕容家族已是处在风雨飘摇的危机之中了。

    王猛最恨慕容冲,几次瞒着苻坚陷害慕容冲,若不是慕容冲运气好,早就一命呜呼了。

    现在王猛将细作派到郡府里,就是要寻找慕容冲的罪证,要置他于死地。王猛不死,他慕容冲就得死!

    “可是,王猛是大秦国的肱骨大臣,大秦朝有今天大部分是他的功劳,可以说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大秦国,天王怎么会……”长史小心翼翼地说。

    “功劳?没有他便没有今日大秦国!长史,这话听起来你不觉得刺耳么?呵呵——他的功劳的确大,就是这句话,我喜欢你说的这一句话,什么时候能传到天王那里!”

    长史恍然明白了,自语道:“传到天王那里的结果是……只怕功高盖主了,就是死路一条!”

    慕容冲迎着门走了两步,缓缓地转过头来,从鬓角处垂下一束头发,头发墨黑墨黑的,衬得慕容冲的脸白得似雪,好个玲珑剔透的人,他的酒意又上来了,双颊晕开一团红色,真是美到了极致,长史赞一声,的确不错,王猛功劳太大了,连天王最心爱的人都逼走了,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王猛是汉人吧?只怕最后天王要将整个大秦国赏给他这位功臣才对得起他了!

    “长史,咱们还要做一件事,把你说的这句话好好地传出去,传得动听一点,漂亮一点!还有招募兵勇之事须悄悄来,有多少人招多少人,咱们不缺银两,鲜卑人汉人都要,我要送给王猛一份大礼!你明天要大张旗鼓买些奴婢,美貌不美貌的都要……”

    “买奴婢?方才你说的不是玩笑话故意叫两个奴婢听的?”长史想,这府里的奴婢已经足够多了呀!

    慕容冲浅笑着,伸手摸小凤奴的脸,小凤奴的脸像红霞一般,他的两只手指一用力,小凤奴的脸上马上有了两道红迹,小凤奴尤在沉睡,感觉到痛,咧牙张开口欲哭,又哭不出来,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两道泪痕静静地流下来,有几分泪美人的意思。

第二十八章 荒淫

    readx;慕容冲却兴奋起来,大声说:“没有错,我要奴婢,我要多多的美人儿,我慕容冲要做个荒淫无度的人,我就是要多多的美人儿服侍我!哈哈哈”

    慕容冲最后的低笑带着磁性,嗡嗡地在空气中回旋,笑罢他坐在榻上,低头看着小凤奴,将她揽在怀里,柔声说:“凤奴?凤奴!别哭……来,葛哥疼你……”

    乞伏嫂看他神情有异,明白慕容冲酒意来了,她将小凤奴从慕容冲的手里抱过来,对长史说:“快!皇哥儿酒上头了,你快扶他回去,不用你服侍,只找个温柔可人的婢女服侍着!只怕明年便有小人儿生出来跟小凤奴作伴了!”

    长史先是不明白,但看见慕容冲一副温柔缱绻的模样,目光中还有迷醉,他极少有这般神情,便明了,想去扶他起来,反倒被慕容冲一把抱住,只听他口里缠绵地低喊:“凤奴……凤奴儿……来……让葛哥疼疼……”

    长史又惊又喜,忙推开慕容冲,对乞伏嫂说:“看来是回不去了,你叫人把皇哥儿院里的连碧……啊不……绮绿叫了来服侍……”

    乞伏嫂抱着小凤奴退出了房,叫人把绮绿叫了来,她看绮绿长得极清秀可人,身段圆润,很满意,低声对她说:“爷有些醉了,你好好服侍爷,总有你的好!”

    绮绿走进屋里,慕容冲半睁着眼睛,似乎瞧得见又似乎瞧不见,伸手揽过去一把抱住。

    长史忙退出门去,跟门外的乞伏嫂相视一笑。

    乞伏嫂笑道:“皇哥儿动情了,这事若成了,咱们便请皇上……请皇哥儿的三哥帮他娶一门正儿八经的夫人,再生几个可爱的公子小姐,我身子骨还好,还能带上好几个!”

    突然一声尖叫传来,凄厉得很,正是从里房发出来的,长史的心一突,暗叫不好,隔着门大声问:“皇哥儿,发生什么事了?”

    屋子里却一片死寂,长史急了,想撞门而进,但乞伏嫂阻止他,低声说:“长史,你是宦人,你哪里懂,小娘子破身……通常是很痛的!”

    “什么破身?皇哥儿要破了绮绿的身?他又要杀人?”长史大惊。

    乞伏嫂白了他一眼道:“那是男女之事,你男不男女不女的阉人一个,你懂什么!”

    “啊——”尖叫声又再次传来。

    长史抓住门又要叫,乞伏嫂一把拉开他说:“快走快走,你一个阉人听什么房,你便是想学坏也没地儿学!”

    长史被她拖着走,又不放心,仍要折回去,乞伏嫂一把抓住他道:“男女之间就是这般打打闹闹的,咱们爷愈是整得绮绿叫得欢,那是愈恩爱,咱们爷是新官儿,还不懂得怜香惜玉,如此凶猛,怕要吃了那绮绿姑娘!”说罢捂嘴笑。

    长史是不放心的,慕容冲之前杀了两个侍女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但又想起他抱住小凤奴时的温柔缱绻,心想也许这一次是真的行了男人之风。

    这一夜,长史睡得极不安稳,天没亮就传来小凤奴的哭声,原来小凤奴的酒醉还未消,身子极不舒服,在乞伏嫂的屋里翻来覆去地闹腾,满头满身都是汗,乞伏嫂无奈得很,长史抱起小凤奴颠了几下,小凤奴半睁着眼睛看了一下,清晰地说了句:“好玩,再来!”便又陷入沉睡中。

    长史只好抱着小凤奴到院子里走动,刚走到院子,正屋的门“吱——”地打开了,慕容冲散着头发站着,浓黑的发遮了大半张脸,只看到高挺的鼻尖和一排眉毛,长史心内咯噔一声,这不是个好兆头,他向屋里奔去,只见榻前横着一个女子,衣饰凌乱,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长史回身将小凤奴交给乞伏嫂,跑到绮绿面前,但见她脸色苍白,脖子上有勒痕,所幸还有鼻息,长史将她抱起奔出去,说:“快,请个大夫看看,还有救!”

    他奔回屋子,慕容冲垂着手,看上去风平浪静,长史小心翼翼地问:“皇哥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伤了绮绿姑娘?”

    “她——不是凤奴!”慕容冲简单说了一句,跨过门槛走出去,他的大袍子是敞开的,头发披散着,走动时,袍子和头发一起跃动起来,他好似一位天人来到人间,然后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一个美好的清晨展示一下卓绝的姿态而已。

    长史只好跟着他一阵小跑,“她——不是凤奴!”是何意思?就因为绮绿不是凤奴,所以该死?

    长史不死心,仍追上去问:“皇哥儿不喜欢叫婢女们侍寝么?还是——皇哥儿压根不喜欢女子!”

    “不,绮绿服侍得很好,以后就她不用做奴婢了,叫长盛分给她一个院子,服侍得好,就赏她当个院主了,秦宫里有十三宫,一位皇后和十二位夫人吧?好好好,我便设十六院,以后我会有十六位院主!唉——”慕容冲环看四周,这个原先平阳太守留下的府第实在是太简陋太狭小了,没有气势不够富丽,“我应该有一座新的府第,就像秦宫一样!”慕容冲仿佛在自语。

    长史听得一愣一愣的,皇哥儿一夜到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长史努力去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完全听不懂,最了解主子的奴才都茫然了。

    慕容冲仍在自己的思绪里,他指了指住了一年多的低矮的屋子,笑道:“我慕容冲怎么能住在这么糟糕无趣的地方?我慕容冲怎么能做这么清贫无趣的人,我慕容冲应该是一个荒淫的人,一个奢侈无度、风流成性的人!”

    慕容冲又站了一阵,说:“你明日就前往十二个县去看看,人的心是活的,你把各县丞的故事收集一下,将来我总会用得着!”

    长史突然明白了,不由一笑,慕容冲为什么要做个荒淫无度的人,既然他被监视着,四处都有眼线,那他只有做一个荒淫成性的人,这样长安对他虎视眈眈的人才会放心。

    只要放心了,人就会露出马脚来,没有人是没有马脚的,人总是有弱点的,只要掌握了他们的弱点,事情就好办多了!

    第二天日,长史要出发了,慕容冲将一本折子交给他,说:“这是我抄录下来十二县的具体情况,你细细探访这些县丞的故事,半个月就能回来,我等你的好消息!”

    长史很少离开慕容冲的身边,这次身负重任,那个受辱的小主人已经变了,他暗藏心机,心思缜密,知道自己要什么,要做什么,他一定想到了什么对策,不必为他操心了。

    长史走后,慕容冲略想了想,吩咐人叫乞伏嫂叫来,问了问绮绿的情况,原来绮绿被慕容冲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半边脸全是肿的,还被慕容冲掐着脖子直到窒息,现在虽然被救活了,但身子虚弱得很。

    乞伏嫂小心翼翼地问:“皇哥儿是不喜欢叫小娘子服侍么?还是……”

    慕容冲抱着乞伏嫂的肩膀,嗔道:“我怎么不喜欢叫小娘子服侍?你以前是小娘子时,不就是你服侍我的么?我再如今还想叫大阿娘服侍我!”

    乞伏嫂拿手拍拍慕容冲,笑道:“我都是老娘子了,怎么服侍你?皇哥儿,我说的不是那一种服侍,是女人服侍男人……是……行房……”

    “大阿娘……我要女人服侍,我还要多多的女人服侍……大阿娘,那松木酒什么来历?叫皇哥儿喝了晕乎乎的伤了绮绿,我怕绮绿颜面上不好过,拨了间院子给她当院主,以后她就是我慕容冲的女人,你对外可别说我伤了她!”

第二十九章 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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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伏嫂哪知道慕容冲想的是哪一出,以为他定是不愿让别人知道他不能行房,反倒将绮绿伤了之事,忙笑道:“理会得,我只说咱皇哥儿喝了酒,把绮绿姑娘恩爱得走都走不动了……还说皇哥儿喜欢绮绿姑娘,让她做一院之主……”

    “不……是……”慕容冲脸一红,想起在秦宫,无数次清晨醒来,天空似明非明,空气变得沉重无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就是起身也难受,然后便发现自己浑身淤痕斑斑,两腿酸痛,累得走不动的情形,慕容冲又产生一种干呕的冲动,他无法接乞伏嫂下面的话,痛得走不动,跟“恩爱”有什么关系?只有受尽侮辱而已。

    在秦宫的日子,虽然过得非常窝心难受,但两年过来,看看春花数数落叶,写写字练练箭,一晃也就过去,苻坚宠爱慕容冲日盛,他是一个永远都存在的小影子,苻坚到哪里甚至上朝议事也带着他。

    晚间,慕容冲热情似火,娇媚动人,苻坚恨不能将他吃了,白日他却愈来愈古怪,每日清晨起身情绪波动最大,他有晨洗的习惯,常常在寝间发起疯来,听服侍他的宦人说他将寝宫的铜镜都摔坏了十几块,白日里他淡淡的,极少说话。

    苻坚猜不透他想什么,就是怪了,愈是参不透他想什么,愈是想知道他想什么,苻坚将自己绕成一个怪圈里不能自拔,他不知道自己的变化,丞相王猛与一班朝臣却感觉到了,加上之前发生打苻晖闹学堂的事件,慕容冲终于又浮现出来,被置身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一日早朝,有朝臣奏报关中地区少雨易旱的问题,苻坚让群臣商议兴建水渠之事,有大臣提议开发迳水上游,凿山起堤,疏通沟渠,灌溉梯田和盐碱地,有大臣认为通水渠要大量人力物力,若要百姓服劳役,百姓久必生变,一,两方大臣各据所见,争论得很热烈,苻坚听得很仔细,一度陷入沉思之中。

    支持修水渠的朝臣说:“地杰人灵这话可不是白说的,为何西北关中苦寒,人便长得丑陋,是因为缺乏水份的滋润,若是长在水份充足的地方,人便能水灵灵,故开发泾水往北调,通水渠,造福百姓,百姓有饱饭吃,儿郎帅小娘美,小孩儿们一个个长得水灵灵的,为了子孙后代,谁不愿服劳役?”

    苻坚一听“水灵灵”这一词,便不自觉地转头去看慕容冲,慕容冲跟几个侍卫站成一列,他身子还未完全长成,比高大魁梧的侍卫们矮了半个头,故站在队伍的最末处,他谨慎地半侧着身子,只露小半张脸,然这小半张脸就能说明“水灵灵”这三个字,他的脸庞是水灵灵的,身体也是,明明是男儿身,棱角比女子多,却柔软异常,最奇怪的是只要一触到他的身体,他的整个身子都会变成粉红色,水灵灵得叫苻坚发疯,在他的身上留下印迹是苻坚乐不知疲的事。

    苻坚的眼前全是一片水光潋滟的白浪滔天,还有一阵又一阵翻云覆雨,耳朵里全然听不到众臣们在说什么,直到有朝臣大声说:“启奏陛下,开发水渠之事,还请陛下定夺!”

    苻坚的眼睛还在慕容冲那里,应道:“修水渠就能养出水灵灵的小儿郎来,这等好事,为何不修?修!一定要修!”

    “陛下,修水渠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若是修水渠,是要征百姓服劳役么?”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苻坚回过神来一看,正是王猛,他向前走了好几步,差不多就走到丹陛上了,他的目光闪着一丝愤怒,并没有看向苻坚,而是射向苻坚左后边一排侍从,最后面站着的一个小身子。

    苻坚振作了一下精神,哼了一声提醒王猛非礼勿视,他问:“王丞相既然有些一问,定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了,丞相请说!”

    王猛又上前了一步,他与苻坚的距离只有四尺远,能清楚地看到苻坚下颌的胡髯及藏在胡髯下混沌不明的笑意,天王陛下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是个励精图志的君王,心怀天下,他之贤能与才华不会输于前朝任何一个君主,但他现在显然有变化了,是一个人使这个贤明君王产生变化,是一个娈童。

    可怕在于,这个娈童姓慕容!

    长安城里有四十万鲜卑人,他们的头领姓慕容。这件事叫王猛坐立不安,他见识过慕容垂的本事,一个极有忍耐力的人,就是使计杀了他的儿子,他能咬着牙若无其事,他也见识过慕容冲的本事,不动声色将苻坚一干儿子们弄得头破血流,他同样若无其事没有接受任何惩罚,非常可怕的慕容氏!

    苻坚看王猛逼上丹陛,并不以为意,笑道:“丞相是累了么?这朕张龙椅让给你坐一坐?”

    苻坚一句玩笑话叫王猛后退了几步,低头说:“陛下是想要王猛的命么?龙椅是陛下的,只能陛下一个人坐,若有谁想坐了陛下的龙椅,王猛就是拼着老命也要将他拉下来!”

    他身材高大,说这话时声如洪钟,铿锵有力,大殿激起层层回音,丹陛两侧是朱漆盘龙柱都有了余响。

    苻坚哈哈大笑,道:“朕从不怀疑丞相的忠心,你说说看修水渠之事你作何考虑?”

    王猛道:“臣以为修水渠自然是有利于造福百姓,但若兴劳役,百姓便不得安宁,长安建设日久,出现不少豪富,官员们富余的也不在少数,臣提议朝庭五品以上的官员每人抽调童仆,官职愈高,受朝庭奉禄愈厚,所抽调的童仆应愈多,还有士家豪门也如些类推,定能得出几万人来开发水渠,不必劳动百姓,百姓定会感念王恩!”

    苻坚大喜,道:“不愧是丞相,此计甚妙。”

    王猛道:“陛下是同意臣的建议了?陛下,既然官职愈高,所抽调的童仆愈多,那陛下你……”

    “朕自然不能置身事外,那就在朕的宫里就抽调一千人去修水渠好了!”

    王猛忙跪下说:“陛下圣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苻坚心情大好,说:“丞相献计有功,快快请起!”

    王猛爬起来,坐笼袖里取出一纸帛书,举过头顶说:“臣在上朝前已向各位五品以前的官员要了各府童仆的名单,臣也向侍中张整要了宫里侍卫的名单,这里统共有三万五千人,只等陛下一答应下来,便可以紧锣密鼓地进行了,不出一年,水渠便能修好!造福百姓,功在千秋!”

    苻坚大喜,站起来说:“大秦有丞相为朕分忧,是我大秦之福,亦是百姓之福呀!将名单呈上来让朕看一看!”

    侍郎陈遐将帛书取上来递过去,苻坚打开一看,帛书上密密麻麻写满名字,可见王猛是花了不少心思了,苻坚低头看,看到名单上写的第一个名字,不由地愣住了,第一个名字居然是慕容冲,名单随着苻坚的手跌落下地,他的脸一下就黑了,看上去有些狰狞。

    苻坚不愿众臣看出他的失态,低头去捡名单,一面说:“儿郎们能到泾水修渠,实是可敬可佩,朕感念他们为国家的付出,这名单朕拿回宫里去细细看看,明日再交与丞相办此事!”

    王猛拱手道:“陛下若是想看名单,臣命人再抄一份给陛下,这一份就留在臣这里!”

第三十章 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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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苻坚瞪着王猛,后者却低着头不与他对视,只瞧得见他头上的通天冠,加金博山,附蝉十二,黑介帻,组缨,玉簪导,一丝不苟,端端正正,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苻坚突然间明白这是王猛使的一个计策,挖的一个好大好大的一个坑,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跳进去,跳进去了还要称赞他的坑挖得是极好,现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能说慕容冲是朕的心爱,是万万不能去的吗?

    苻坚迟疑了一下说:“朕看了看名单,这名单取了不少我的近身侍卫,朕的近身侍卫都去了,朕的安全谁来保卫?故……”

    “陛下,臣选去的都是跟陛下不足五年的,贴身保卫陛下有五年以上的都不必去,陛下大可放心!陛下的安全就是大秦的安全,王猛不敢有丝毫懈怠!”王猛依然低着头说话,说的话滴水不漏,叫人不能反驳。

    “……”苻坚一时语塞,恼怒地看着王猛,王猛仍低着头作没看见,说“若陛下没有异议,臣这就去办此事!”说毕驱身上前要取帛书名单。

    王猛只要一拿到帛书名单,这事就定下来了,板上钉上了钉子,就当是苻坚亲自下了口谕,这三万多的儿郎,一个也不能少,明日就要赶到泾水去,当然慕容冲也会跟着去,不能再做商量了,否则怎么说君无戏言?

    苻坚深吸一口气,终于按捺不住了,喝道:“你站住,王猛,朕答应给你一千人,但给的是哪一千人,朕没有一一定夺,朕再想想!”

    王猛站住了,说:“君王之责在于识人任命决断,臣之职责就是替陛下解忧,君有君责,臣有臣之职,像选童仆这样的小事,陛下可以放心叫臣下处理,陛下专心处理决断国家大事即可!”

    苻坚看了一眼慕容冲,想着这妙人儿要被拉去修水渠,白日太阳晒,夜里睡草席,想想就心痛了,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以后的日子还能不能过得惬意开心?王猛这老匹夫存心不想让他过好日子!

    苻坚有些恼羞成怒,站起来道:“君责臣职,是你说了算,还是朕说了算?若此事朕就是一定要管呢?你王丞相还能拦着?”

    王猛看苻坚真的怒了,他此举其实只是一个试探,试探慕容冲在苻坚心中到底是多重要的地位,现在明了了,反倒心中一片清明,他忙跪下说:“臣不敢,臣只是一心为陛下着想!”

    苻坚哼了一声,将帛书团成一团握在掌心,缓缓坐下,回身看向慕容冲,王猛要针对慕容冲了,就像当年他要针对慕容垂那样,可慕容冲不一样,他手无缚鸡之力,且是他苻坚的心头肉,王猛要动手割了他的心头肉,他该如何是好?

    正静默间,又一大臣站出来说:“陛下,臣近日在长安城听到几句歌谣,长安的百姓都传唱开了,事关大秦国运,请陛下听一听。”

    苻坚仍在恍然之中,又一大臣站出来,大喝一声:“陛下!长安城传的歌谣,有关大秦国运,请陛下听一听!”

    苻坚回过神来看去,是自己最喜欢的弟弟,安乐公苻融站了出来,面有不愉,苻坚收摄心魂,说:“事关大秦国运?长安又传什么歌谣?”

    那朝臣上前一步,摇头晃脑地将歌谣唱了一遍:“一岁又一岁,两岁三岁四五岁,盛年十二载,鱼羊者兴起,三人禾自乱。”

    “歌谣所唱何意?”苻坚听那朝臣唱得还颇动听,问道。

    那朝臣一揖在地,朗声道:“臣能解一二,但臣不敢说!”

    苻坚大怒:“不敢说你唱什么?你戏弄朕?”

    苻融走上前一步道:“陛下,此歌谣臣弟也听说了,在长安传得很广,他不敢说,是因为歌谣于大秦不利,说十二年后会有人乱秦!”

    “十二年有人乱秦?这歌谣怎么解?”

    “三人禾乱,陛下想一下‘三人禾’不是个‘秦’字么?盛年十二载,就是指十二年后,有鱼羊者乱秦!”

    苻坚细想一下歌词,又问:“若是说鱼羊者乱秦,那鱼羊者是何人,爱卿觉得是何人会乱秦呢?”

    苻融低头道:“臣弟不敢乱说,王嘉道长陛下应该听说罢?此人能通神灵,能预知未来,他所占之卜卦陛下是见过的,没有不准的,他就在殿外!陛下可传他进来问一问这歌谣的具体意思!”

    苻坚又惊又喜道:“喔?王嘉道长在殿外,五年前,他说我大秦定能一举拿下大燕,自那次一别之后,就没见过他,他神龙不见首尾的,居然就在长安,快请他进来,朕还有其他事要问他!”

    王嘉大步跨进大殿,他三十多岁,面容清俊,身子清瘦修长,手上拿着拂尘,很有道风仙骨之风范,望之令人肃穆。

    苻坚问他:“王嘉道长,别来无恙!大臣们说听到一句歌谣,想请你解一解!”

    那朝臣又将歌谣念了一遍,苻坚说:“道长,你来说说看,十二年后什么人乱秦?”

    王嘉只轻轻向苻坚一揖首,抬头昂然说:“鱼羊者,乱秦也!”

    “鱼羊者?何人是鱼羊者?”苻坚问。

    王猛一恭身说:“道长,鱼羊合体便是鲜字,莫不是鲜卑人?”说毕,他犀利的眼神停留在慕容垂的身上,再跳到丹陛后面立着的慕容冲身上。

    慕容垂昂着头,微微冷笑,说:“鱼羊生猛,鱼羊者莫不是王猛王丞相?”慕容垂年轻时坠马碰坏前面两颗门牙,说话露口风,然这几句却说得毫不含糊。

    王猛虽是文臣儒生,但身形高大,目光凌厉,听慕容垂如是说,目光扫过来,便与慕容垂的撞在一起,空气里一阵剑拔弩张,最有谋略的文臣与最能征善战的武臣眼看要打起来了,苻坚忙说;“罢了,朕有事想私下问一问王嘉道长,你们先退朝吧!此事只能在朝堂上说道,若是你们私下议论或因此而闹不和,别怪我不提醒你们!”

    朝臣们应下鱼贯而出,慕容冲跟着众侍卫也退出来,却没有真的走,偷偷地躲在殿外,他倒不是真关心乱秦者是何人,他只是对王嘉道长感兴趣,朝臣说他能知天命通鬼神,若他真的能通鬼神,就找机会问问他凤奴儿的事,看看他有没有解决的法子?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苻坚与王嘉,苻坚道:“道长,你说说看乱秦者是何人,你想清楚再说,朕不是一个听天命的人,若朕是个听天命的人,也不会坐在这张龙椅上了。”

    王嘉微微恭身道:“陛下,坐在这张龙椅上,就是你的天命!”

    “既然是天命,我便是真龙天子了,我就是天命的所在了,还能有人能乱得了秦么?”

    王嘉说:“世事无常,也许还有人拥有同样的天命呢?以前,你与先秦王苻生都是有天命的人,结果呢……”苻坚默默无语,先秦王苻生是他的堂兄,是大秦的第二代帝王,他身患残疾,因过于自卑反而非常凶暴残忍,只要看谁不顺眼,便把谁变成残疾,弄得满朝诸多怨恨,苻坚与叔叔苻法将苻生杀了,苻坚才做了大秦的第三代帝王,也就是说苻坚的天命是他杀了苻生抢来的。

    苻坚沉默了一下,问:“乱秦是天命,就无法改变了吗?”

    “当然可以改变,杀了他,就可以改变!”王嘉肯定地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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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名凤皇,美姿容,瑰伟绮丽,是千古第一美男子,却命运坎坷,以败国之身,娈童之姿侍人,历经千艰万苦,终成一代传奇帝王。
她,现代一名普通的宠物店员工,一位齐天大剩,超级颜控,魂穿千年,追寻第一美男子,却也命运坎坷,先穿越娈童身,后被迫魂分三份,为奴为婢、养畜驯兽,还要降服凤皇,成就欢喜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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