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庆春归》试阅!!
正是春风似剪刀的时节。
柳家村中间的三眼井处,几个村妇正在洗着衣服,自然不免的要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上一些。
“唉,这唐家也真是走了霉运了,这唐值从了军,三年没音讯,如今唐老头又叫大树压死了,那唐值的媳妇儿又是个恶妇,这今后,唐家的双儿姑娘和唐家小弟怕是没好日子过了,这好人,咋就没好命呢,唐老头多好的一个人啊……”大青石砌起来的井台边,一个白发妇人正一边锤着衣服一边感叹道。
“可不是,唐值那媳妇儿,不但是个恶妇,更是个懒妇,现在正是春耕的时节,她一点也不管地里的事儿,全由双儿和礼小子去做,犁田那可是壮劳力做的活儿,却叫自家十四岁的妹妹和十二岁的弟弟去做,她自个儿躲在屋里睡懒觉,我实在是瞧不过眼了。”另一边正提着井水的安婶子也一脸不平的道,说完,还冲着井台边一户人家的门口吐了口口水。
不用说了,这家里面的人,住的正是她嘴里的恶妇,懒妇——唐家唐值的媳妇儿,钱悠然。
此刻。那屋里,睡得日上三杆的钱悠然醒来,眼神中仍是蒙蒙懂懂的,她还不断的摇着头,看着屋里的景致,嘴里还嘀嘀咕咕的:“是梦?非梦?”
阳光透过窗缝射进屋里,一条长长的光斑就象慧星的尾巴,灰尘在光斑里上下跳动,如同舞动的精灵,再配上简单,却样式古朴的家具,钱悠然似乎就找到了童年,孤儿院老院长家的感觉,四周充满了质朴和温馨。
好一会儿,悠然才完全清醒,这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脸上不由的划过一丝古怪的笑容,没想到淡然无趣的她,居然也随了份大牛,穿越了。
孤独了一辈子的她,今生有亲人吗?想到这里,她不由的看了看睡在身边,嘟着嘴,说着梦话的小小子,心底里有一种感觉告诉她,这小小子跟她关系匪浅,是她的儿子吗?
清秀稚嫩的小脸儿,再加上正砸巴的小嘴巴,这感觉似乎很新奇。
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钱悠然听到声音,便从床上起来,突然的动作,似乎惊动了床里面那个四岁左右的男娃,悠然连忙转头望着,好在男娃只是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嘴里里嘟喃的叫了声:“娘亲。”
这声娘亲,硬是让悠然的心里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以前从未体验过的牵挂。
看着男娃娃又呼呼睡去,悠然小心的掖了掖被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柔和。
随后,她便轻手轻脚的从里屋出来,走到门边,一手按在门栓上,可几次欲开,那手却又放下,因为她心里明白,这具身体已经叫她鸠占鹊巢了,现在的钱悠然已不在是原来那个钱悠然,同样的身体,不同的灵魂。
她在思考着,开门后,她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却面对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
“老和尚,你就别敲了,就算是敲开了门,那家妇人也不会给你口水喝。”门外,之前说话的那个安婶子冲着正敲着唐家大门的一个老和尚道。
“是啊,老和尚,不如就到老婆子家去,老婆子给你拿水喝。”那白发老妇人也道。
“阿弥陀佛,多谢两位老施主,只是贫僧此来,除了讨碗水喝,更是要点化屋里的妇人。”那大和尚躬身道。
听老和尚这么说,立时,井边的人便私下议论起来。
都说:“难道上天也不忍唐家再受磨难,派了老和尚来点化唐家大媳?”
说是这样说,但大多数人仍是觉得匪夷所思。
而钱悠然此刻那心中仍有一丝惴惴,人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总是天然的会有一种戒备心理和不安。
好在,听屋外的声音,似乎只不过是一个路过讨水喝的和尚,倒不太在意了,悠然松了口气。便打开门。
屋外的和尚,白须白眉的,倒是很有一副高人的样子。
“女施主,贫僧路过此处,口渴了,跟女施主讨碗水喝。”那老和尚做着佛礼道。
井边的人都探头探脑的朝屋里看,都在等着唐家的大媳发飙,上回不也是这么着吗,还把路过讨水喝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他们等着看好戏,而实情却出乎他们的预料,这回唐家的大媳并没有发飙,虽说脸上的表情并不太和善,但倒也没有太失礼,只是冷淡了些,只听那悠然说了句:“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你倒。”
说着,悠然便转身回屋,不一会儿,就倒了一碗水过来,那老和尚接过水,就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然后哈哈一笑,那手在剩下的半碗水上一拂,然后将碗还给了钱悠然。
“人心是一片田,种什么就长什么,望施主好自为之。”说着,那老和尚就飘然远去,便是给人一种不受尘世羁绊的样子,留下一干人云里雾里。
钱悠然自然也是云里雾里,不过嘛,修行之人,总是要做出一副高人样子的,又何必去深究。
只是当她接过碗的时候,那嘴巴就张成了个字母O字。钱悠然自小到大,都没有如今这般的惊讶过。
此刻,那碗里还剩下的半碗水上,起了一阵阵的涟漪,然后如同电影屏幕似的放映着这个身体过去的一切,接着就是钱悠然端水出来的画面,可画面并没有在此停止,接着,她看到画面里的那个钱悠然被休,然后回到娘家,却又被哥哥嫂嫂赶了出来,最后气不过,跳了护城河自杀,至些,画面才消失。
等悠然回过神来,发现碗里的半碗水也消失了。
碗还是那只碗,只是份量却重了好多,拿在手里有些沉。
钱悠然糊涂了,拿着碗直发呆,这一切似乎有些超出她的理解力。
而就在钱悠然发呆的时候,井边的人却吵嚷了起来。都说:“唐家大媳今儿个的反应可真是有些怪,难道真是受了老和尚的点化?”
种种猜测不一而足。
而就在此时,远处一溜子人朝这边过来。
“咦,双儿姑娘和唐礼那小子怎么跟村里的三老一起过来了?”有人疑惑的道。
“呵,好大阵仗,还有村正和唐老头的族弟唐不二,敢情着,唐不二要给自己的侄儿侄女出头了。”精明一点的人猜测道,口气中有些幸灾乐祸。
很快这些人就到了唐家门口。
门依然开着,钱悠然依然还对着碗在发呆呢。
唐不二先上前,冲着钱悠然‘哼’了声,不进屋,却转过身冲着井边的人大声道:“乡亲们,本来我族兄家的事,我这个做族弟的是不该插手的,但大侄媳妇做事太不仁道。”
说着,他又拉过一边唐双儿和唐礼,拉过他们的手摊开在众人面前,那手上布满了青紫和血痕:“你们看看,做小姑子小叔子的,双手做成这样,一天还没口饱饭吃,可这个做嫂子的,每日里好吃懒做,睡到日上三杆,一不顺心,还拿着小姑子小叔子出气,这岂不让人心生寒,如今,我族兄已过去,大侄子唐值从军,三年无音讯,怕是也凶多吉少,只有我这个做族叔的为双儿和礼小子出头了,今天我请齐了村里的三老和村正,就是要给侄儿侄女出头,将这大侄媳妇休了,还请大家伙儿给我做个见证。”
“好,这样做媳妇的,该休……”一些人大叫。
“休是该休,可那小石头怎么办?这悠然怎么说,也给唐家留了后了啊,才四岁的儿子,这即没了爹,如今又要没了娘,可怜哪。”也有白发老妇人有些不忍的道。
更有那信佛的,却合着手掌,直念阿弥陀佛,说这悠然可是由老和尚点化过的,可休不得。
而悠然,只是冷眼的看着这一切,然后不断的将人和事同之前碗里放映的映象结合起来,她无任何辩解,因为唐不二说的是事实,再一想,之前,那碗里所映的事情,真真切切的表明,她今天被休是一定的了,一切,不是她能自己做主的。
也罢,如今的她跟原来的钱悠然早已是两个人,休了也好,过自己的生活,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虽然,众人的意见大有不同,但这毕竟是唐家的事,由唐不二出头,而唐双儿和唐礼也双双同意,最终在三老和村正的见证下,唐不二写了休书,钱悠然被休了。
众人的表情有叹息,有不忍,但更多的则是自作自受。
唐不二的娘子进了屋,随便收拾了几件旧衣裳,打了个包裹就丢到悠然的手上:“哪来的,你回哪儿去,唐家养不起你这尊佛。”
钱悠然看着手上的休书,又抬头看了看众人,看着她们脸上或嘲讽,或不屑,倒是那小姑子双儿,看着她的眼神即有些恨也有些不忍,而小叔子唐礼却是昂着头,这小正太脸上的表情倒是一幅解恨了的样子。
钱悠然扯了扯嘴角,即不象哭也不象笑,仅是一点点自嘲,即然占了人家的身体,那该承受的就得承受。
于是她拿着包裹,扫了众人一眼,就出了唐家。
“慢着,那碗留下。”唐不二的娘子叫住钱悠然道,两眼盯着钱悠然右手里的碗。
钱悠然这才发觉那碗一直叫她抓在手里。
“不就一个碗嘛,算了。拿走吧。”唐不二很大肚似的道。
钱悠然自然不会非要赖人家一个碗,只是之前发生的一切让她有些好奇和疑惑,于是便笑笑,将碗放进了包裹里,重新打包好,心里甚至还想过,真要实在难混,她还能用这碗讨饭不是。呵呵。
“这悠然不会是气傻了吧,这时候她居然笑的出来?”边上有人嘀咕的道。
“我瞅着是有点,要不然,按她的脾气,这时候还不闹翻了天。”另一个人道。
然而,此刻,此悠然非彼悠然。
钱晓悠自然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挽着包裹,便走了出来,外面围观的人群自然的给她让了道,同时窃窃私语。
“娘亲……”身后,一声稚嫩的童音传来。
钱悠然回过头,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唐家的门口,一个三四岁的男童正同唐礼拉扯着,哭丧着小脸,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却很快被唐礼给拉进了屋。
正是这前同她睡在一起的男娃子,这个身体的儿子。
钱悠然觉得那心突然的一阵刺痛,就好象心头肉叫人剜了一块似的,痛彻心肺,钱悠然一手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再望过去,唐家的大门已经紧紧的闭上了。
唉……钱悠然叹了口气,如果可能的话,她也想带走这孩子,可显然,唐家不会充许。也许等自己赚了钱,能过好日子了,再给这孩子一些补偿吧。
悠然如是想着。
一个人孤伶伶的走在乡间的黄土路上。她自然不可能回娘家了,一来,她已不是原来的钱悠然,那个娘家对她已没什么意思,另外,之前那碗中的映象也告诉她,原来钱悠然的悲惨下场。她又怎么可能还去走她的路子。
“先进城再说吧,找个事做吧。”钱悠然嘀咕着。
新书《九重春》试阅!!
南楚的六月,很热。
楚都
“周兵打进来了……”到处都是人们惊恐的呼叫声。
而此刻,罪奴宫里,同样是混乱一片,不时传来凄惨的叫声,血光四测,血腥味儿浓得让人窒息,一时间,整个罪奴宫,如同地狱。
而周兵,就是地狱里索命的魔鬼。
此时,罪奴宫西边一间破败的小屋。
尽管外面喊杀震天,元好仍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甚至不去考虑这喊杀是为何?她只是用着那纤细苍白的手指一个一个的摸着牌位上的名字。
这些牌位,是元好用削尖的木锥,一笔一划刻出来的,那上面一个个名字,全是疼她爱她的至亲。
“祖奶奶,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小仇儿,还有二婆,好儿自幼体弱,本以为没多少日子好活,没想如今却是沈家唯一残存之人,好儿每日都拼命的让自己活着,只为了想活得更长更远,想看着那奸相尹随的下场,可是奸贼尹随如今却是越来越红了,而好儿这病弱残躯怕是等不到看他下场的那一天了,对不起……”元好喃喃的说着,脸色在月光之下,惨白惨白的,竟透着丝丝的死气。
不甘哪,想着那才出生就让人害死的小仇儿,那是沈家的希望,沈家唯一的根哪,亦没能逃过尹随的毒手。
沈家由此而绝,老天无眼那……
元好长长的叹了口气,整个人趴在地上,静静的,不动丝毫。
这时,外面的院子门突然的被撞开,然后歪歪斜斜的倒在一边,几个周兵冲了进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道:“他娘的,咱们西路军最倒霉,打的最苦,结果这进了城,好处都叫东路军和飞虎军捞去了,却将咱们赶到罪奴宫这边,罪奴宫有什么好东西?连个漂亮点的姑娘都没有,呗……”一人说着,狠狠的吐了一口。
“罪奴宫没好东西就算了,咱们也不在这里耽搁,我刚才看了城防图,这罪奴宫后面可是质子府啊,怎么着,总有点好东西吧。”又有一人道。
“别胡说,那质子府咱们可动不行得。”另有一人道。
“凭啥动不得?”有人不服气的道。
“你知道之前那质子府住的是谁吗?是咱们大周的五皇子,你们忘啦,进城时,大将军可是一再的对所有人吩咐过,这城里任何地方我们都动得,唯有这质子府和尹相府不准动分毫。”说动不得的人回道。
“怪了,这质子府曾是咱们五皇子的住所,这不准动倒也有理,可凭啥尹相府也不准动,他是南楚的尹相,可如今却是我大周的阶下囚,我可听说了,这尹随在南楚一手摭天,那府里定然宝贝无数,这不让动岂不是太没道理。”说话的人声音充满了疑惑。
连带着,此时里屋的元好也叫说话声拉回了神思,她微微的直起身子,竖着耳朵听外面周兵的谈话,对于尹随,她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因此,就算是她仅存一口气,也要关注他的一切。元好咬着牙,不让自己的喘息声惊动外面的人。
“你知道什么啊。”先前说话的人嘲着声道。
“怎么?有内幕?说来听听。”余人皆问道。
“你们知道,咱们大周的五皇子为什么到南楚来为质?”先前说话的人又问。
“这谁不知道啊,当年,我大周攻打南楚,却没想被南楚的沈家军打了个大败而还,还被南楚反攻,连丢边境几坐城池,最后不得以,只得谈和,双方以皇子为质,于是大周的五皇子才到了南楚。说实的,幸好,那沈家被南楚那昏庸的皇帝先灭了,要不然,咱们这回能不能顺利拿下南楚还真不好说。”有人回道。
“这就是了,问题就在这里,我可听说了,那尹相实乃是我大周国的暗间,他同五皇子是同时来到南楚的,只不过是一明一暗,那尹相凭着大周为后盾,用金钱开道,短短五年,就取得了南楚皇帝的信任,然后又百般谋划,利用南楚皇帝的多疑,给沈家弄了个谋反大逆之罪,沈家被连根拨除,为我大周此次攻占南楚扫清了障碍,其居功致伟啊,他的府自然是动不得的。”到了此时,先前说话的人才将事情解释清楚。
余人皆道:“原来尚有些内情,如此大功,那自然是不能动的。”
而此时,里面的元好听了这些,那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原来沈家灭门的背后,却有这么多的曲折,元好抬起头,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而今,南楚终于完了,想着,她便冲着牌位喃喃的道:“祖奶奶,爹,奶,兄长,南楚亡国了,只可笑昏君是自毁城墙,如今亡国,那亦是自作孽……”
说着,元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眼前一片模糊,喘气如同拉风箱,报仇是不可能了,如今,她唯有选择干净的去死,反正以她的身体,死也不过是早一刻,晚一刻的事情,想到这里,她那头重重的朝一边的墙角撞去,立时血花飞溅。
“有人……”外面院子的周兵听到屋里的声音,飞快的冲了进来,正好看到元好软倒在地上。
“谁说这罪奴宫里没有漂亮姑娘的,就面前这个,那也算是个秀丽佳人,若是让内宫那些人见了,怕是要早早收罗,回去献进宫里的,可惜了……”一个周兵咋呼着道。
而紧随他进来的周兵也是一脸的可惜,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漂亮的,却又寻短见了,扫兴,这时,一个周兵的视线落在桌上一溜子的牌位上,不由的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会儿,随即惊讶出声。
“怎么了?”其他几个同伴听他惊讶出声,便也凑上前看。
“天,是沈家人的牌位。”一个人惊呼道。
“那……这姑娘是沈家的人?”另一人说着,转身指着地上的元好,只是突然的,那脸上的表情却由惊讶变成惊恐,原来软倒在地上的女子此时已踪迹渺无,只余下一滩鲜红的血迹。
这人去哪里?他们都在这里,若有人来救,不可能毫元察觉。
突然的,院中刮起一阵冷风,六月的天里,竟似乎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人的心直发毛。
“我们快离开,这地方邪门的紧。”一个周兵道。
其余的人脸上都有着些或不解,疑惑,惊惧等,几人同时点头,然后迅速的退了出去……
而此刻,元好却觉得神识片片剥离,然后觉得整个人很轻松很轻松,她看见祖奶奶,爹,娘,大哥他们在前面朝她招手。
一片淡雾的前方。
“你为什么要来,你忘了沈家的大仇未报,沈家的血脉无人继承,你怎么能死……你太让祖奶奶失望了”突然的,元好看到祖奶奶一脸严肃的冲着她大声的吼。
“不,我不想的,可好儿没有办法啊……”元好大声的辩解。
“怎么能没办法,无论如何,你要保住沈家的根哪,沈家今后就靠你了……”祖奶奶的声音又变成哀求。
“可是仇儿已经死了……”元好掩面哭泣。
“谁说他死了,没有,没死,他还没出生,你快回去,他需要你……”祖奶奶的影像越来越模糊,声音也越远了。
“祖奶奶……”元好大叫,伸出手去抓,却是抓了一空。
“好儿,好儿,醒醒,做恶梦了。快醒醒。”
突然的,意识又涌进了元好的身体,元好感到有人在轻轻的摇着她的肩,似乎还有一只粗糙的手在帮她擦着汗,这只手太熟悉了,是二婆的手。
元好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二嫂和二婆脸,那上面满满的关切。
她猛的坐了起来,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两人,二嫂?二婆?她们不是在两年前已经过世了吧,还有出生不过十来天就叫人害死的小侄儿。
可如今,二嫂和二婆却好端端的在她的面前,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
元好急切的想着,然后急急的朝四周打量了一下,似乎还是在罪奴宫里。又看着二嫂,最后却看到二嫂隆起的腹部,小仇儿还未出生?
元好突然想起祖奶奶的话,不由的有些激动,只是她病弱的身体承受不了如此激烈的情绪,那胸口又闷了起来,一阵急咳加气喘。
“好儿,来喝口水。”二婆躬着身子,转身拿着一只木碗倒了点水凑到元好的嘴边,一边轻轻的抚着她的背。
元好就着二婆的手,小口小口的喝着,好一会儿才舒服些了。
“好儿,又做恶梦了,来,跟二嫂睡一起。”一边的二嫂说着,关切的看着元好,轻拉着元好躺下,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胳膊。
“今天是几月几日?”元好躺在二嫂身边,头靠着二嫂的肩,轻轻的问道。
“傻丫头,怎么过日子连几月几号都不记得了。”二嫂轻轻的取笑着,然后道:“今日是八月十九呢。”
“顺康十七年八月十九?”元好再问。她说的是两年前的日子。
“好儿做梦做糊涂了呢,可不正是顺康十七年八月十九。”二嫂道。
元好糊涂了,难道这两年多以来,她就一直是在梦中?她抬起脸,看着二嫂,二嫂正冲着她笑,床边,二婆也冲着她笑,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元好干脆抬起胳膊,重重的咬了一口,很痛,那小脸不由的皱巴了起来。
“好儿,你这是做什么?”二嫂叫元好的举动吓了一跳,心疼的抬起平安的手,轻轻的揉着那上面细细的牙印子。
“没什么,我做梦做糊涂了,咬一口,痛,就说明梦醒了。”元好轻笑道,那脑袋还在二嫂的肩上噌了噌,突然的,她就觉得很轻松,刚才那一口,她可是下死力的,真痛。可痛归痛,这却证明,她现在是清醒的。
原来,那两年多的事情,真的是梦,还好,还好,元好在心底庆幸。
其实,她内心里有一种感觉,那也许不是梦,毕竟经历之事和梦中之事那总是不一样的。
只是,此时的情形她无法解释,只得归于梦中。
“傻丫头,快睡吧,明早还要干活呢。”二嫂有些好气又好笑的轻轻的拍着元好的背。
元好笑着点点头,又转头看了着二婆:“二婆。”
“睡吧。”二婆也冲着她笑。
“嗯……”元好点点头,便闭上了眼睛。
二婆吹灭了油灯,外面月光正明,轻轻的透进屋子里,元好又睁开了眼睛,此刻的她哪有一丝一毫的睡意,伸出手,轻轻的摸着二嫂隆起的肚子。
梦里,这个孩子如愿是个男孩,他是沈家的骨血,唯一的男丁,当时二嫂和二婆直呼苍天有眼。
可最终却仍被姓尹的派人给害死了。连二婆和二嫂也一起死了。想到这里,元好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然后握紧拳头,祖奶奶,这回,她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保护好二婆和二嫂,一定不让姓尹的奸计得逞。
元好紧紧的握紧拳头。
八月末的天气,已经有些凉,尤其是接连几天大雨之后,开始有些寒风凛凛的样子。
这天一早,东方才现鱼肚白,元好便早早的起床了,做为罪奴,元好的工作一直都没有变,做的是最脏最累的活儿,就是刷马桶。
当然,跟她一起做事的还有一女一男,女的叫杨柳儿,十六岁,男的叫卫虎头,跟元好一般的大小,十四岁。整个**,大半的马桶都是由她们三个来清洗。
其中辛苦不足于外人道。
“二婆,我做事去了。”元好飞快的洗漱完,然后小声的跟二婆说,又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里屋,生怕吵醒了二嫂,恶梦醒来的这几天,元好一时还不太适应,那晚上更是恶梦连连,睡得极不安稳。
昨晚她又做恶梦了,二嫂整个晚上都小心照顾着她,直到天快亮才沉沉睡去,这让元好心中即感动温馨又觉过意不去,直恨自己这身子骨,真没用。
“嗯,那你慢着点,小心自己的身子,那井水凉,你身子骨又弱,记得做一会儿事,就搓搓手,暖和暖和,不然,要得伤风的。”二婆叮嘱着。
这罪奴要是生病了,可没人管,看着元好那瘦弱弱的身子骨,二婆就在心里叹气。
“哎,我晓得了。”元好甜笑道。然后挥手告辞。
开门出了屋,一阵凉风直灌进元好的鼻间,元好不由的连打几个喷嚏,连忙拢紧显得空荡荡的粗布衣,小碎步跑起来,这样能暖和些。
她身上的衣服是用二婆的衣服改的,而她原来的几身衣服,虽然旧,但还算柔软,因此,被她改成娃儿的小衣给未出生的小侄子备着。
不一会儿,元好就到了罪奴宫西角的井台边。这里有一个小门通往**,每天寅时起,**的太监和宫女就会通过这个门把马桶送到罪奴宫这边,等元好几个把马桶洗刷干净,到了辰时后,这些人又会过来,把马桶取走。
日日如此。
元好今天来早了,跟她一起干活的卫虎头和杨柳儿还没到。倒是一些**的太监和宫女,拧着马桶,从小门进来,远远的将马桶丢下,就又赶紧着捂着鼻子回去,有的还一脸嫌恶表情的嘀咕几句:“真臭,不是人呆的地方。”
元好摇摇头,不去在意。
这么多的马桶都堆在这里,气味自然是臭不可闻的。只是元好做这事习惯了,已经到了闻臭而不知臭的境界。
此刻,她站在井台边,瘦弱的身子踮着脚儿,半个身子都趴在那轴上,这转轴,长年累月的湿气,有的地方都生锈了,元好必须靠着全身的力气,才能摇动转轴,然后将满满一桶水提了上来。
只是一桶水倒在这大盆里,也不过覆了浅浅的一层。
继续呗,元好正要将桶系在轴绳上,横里伸出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桶,然后便是一阵少年变声期的沙刺声音:“好儿,你今天来的可真早,快去一边做活儿,这水我来提,你这瘦弱的样子,别到时,水没提上来,反而叫水桶的重量给拽到井里去见井龙王了。”
说话的是跟元好一起做事的罪奴卫虎头。
此刻,他话出了口,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不由的懊恼的打了一下嘴巴:“呗呗,我这乌鸦嘴,一大早说什么霉话,赶紧着,坏的不灵,好的灵。”
元好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笑眯着眼道:“虎头,你这是干什么,哪有人一大早打自个儿嘴巴的。”
“嘿嘿。”虎头憨憨的笑了笑,抓了抓脑袋,然后转身打水,虽说做为罪奴,卫虎头在长期营养不良之下,也免不了瘦弱的样子,但他好歹是男子,先天有一股子劲,这会儿更似乎要在元好面前撑脸儿,便一桶一桶的提,没一会儿,便把三个大盆的水都装满了。
元好笑眯眯的,拿着竹刷子刷着马桶,恶梦醒来后,不知为什么,元好的心情就很好,哪怕是如今这般的苦贱之事也丝毫不影响心情。
一溜子,并排三个大木盆,卫虎头就在另一头的木盆前坐下,中间还有一个空位置,自然是杨柳儿的。
“怪了,柳儿姐今天怎么还没来?”元好边做事边有些疑惑的问。
“好儿,你不记得啦,柳儿姐已经十六岁,在乐坊那边是挂了牌登记过的,我昨晚听人说,有人点了柳儿姐的牌,也不知她今早还能不能过来,希望少遭些罪。”虎头神态有些沮丧的道。
罪奴宫有一个叫乐坊的所在,说到底就是类似于民间的青楼,但这个乐坊只有王公官宦子弟才能进入,而罪奴宫的每个年轻罪奴,只要一满十六岁,不管男女,便会被这个乐坊登记造册,平日里,这些人在罪奴宫做苦力,一旦乐坊有人点牌,这些人又沦为乐妓,供人寻欢作乐。
这便是罪奴的命。
听了虎头的话,元好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她突然想起了梦里经过的一些事,是的,是有这么一个早晨,柳儿姐没有来,而她和虎头因为少了一个人,没能在辰时之前将马桶全部刷完,最终被管事的金姑姑一人罚了十五板子。
十五板子,差点就要了她的命,最后躺了三个月才算活了回来,可是,这三个月对元好来说,却是痛不欲生的三个月。
元好闭了闭眼睛,那脸色不由的转为苍白,在这三个月里,先是小侄儿出生,然后,二婆为保小侄儿的命被打死,接着小侄儿也没有逃过毒手,最后二嫂受不了打击自杀,而她因为病弱,只能躺着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当时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死,可老天爷却偏偏让她活着,可以说,这三个月里,元好失去了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三个亲人。
“不……”元好突然的惊叫失声。
“好儿,怎么了?”一边的虎头关切的问。
元好看了虎头一眼,苍白着小脸摇了摇头,然后道:“虎头,我想柳儿姐今早怕是来不了了,我们得加紧点,一定要在辰时把马桶刷完。”
“这怎么可能,这么多活儿,平日三人做来都紧张得很,如今只有我们两人,哪里做得完。”虎头道。
“没有努力过,又怎么知道做不完。”元好不由的提高声音道。神情一片坚决,她不知道梦里的事情会不会在现实中重复,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总之她不能让梦里的事情重现。
“好儿,你怎么了,真做不完也不怪我们啊。”虎头有些疑惑的道。
“真的不会怪我们吗?以金姑姑的为人,她一向是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只要我们事情没做完,那便是出了错,便要受罚,至于造成的原因,谁会在乎?”元好说着,便不在说话,闷着头,快速的做着事情,那气势,带着少有的狠劲儿。
不管怎么,她都要拼一拼。
一边虎头小心的看了元好一眼,他总觉得好儿这两天有点不一样,具体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上,似乎更有主见了些吧。
不过,想想好儿说的话,似乎在理,虎头有些纠结的脑袋大,最终摇摇头,不管了,好儿怎么说,就怎么做呗。
第一章 闹哄哄的开场
J市新月小区外,围满了人,警察在新月小区外拉了一条警界线,小区内一栋十八层楼房在昨晚突然垮塌了,救援人员正在里面奋力抢救。
“老张啊,你说这次会死多少人啊。”两个老人家站在警界线外,朝里面张望着,都一脸的唏虚。
“不好说,不好说。”那叫老张的一脸莫测高深。
“造孽哦,那楼上,还有一对昨天刚成亲的小夫妻,昨儿个还发了两盒糖给我小孙子,这会儿还不知怎么样呢。”一边一个老太太也凑过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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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淘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有些昏沉,摇了摇头,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一顶棕色暗花蚊帐,那脑袋一时间有些短路,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不对啊,她的新床上可没安蚊帐,而且,这种帐子,她以前未见过,不由的猛的座了起来,越过身边的人,撩起帐子,陌生的房间,布置的古香古色,一边的桌上还有文房四宝。
季小淘可以肯定,这不是她的新房,一阵心惊,那手猛拍着边上的人道:“侯子,侯子,快起来,我们穿越啦。”
季小淘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开玩笑,虽然说周围的一切太怪异,可她其实是认为很可能是昨晚侯子的哥儿们和自己的姐儿们没闹着洞房,不甘心,趁自己和侯子睡着后悄悄的给他们挪了地,毕竟,昨晚她和侯子盘肠大战了三百回合,两人的精力都榨干了,睡的人事不知。
想着昨晚的妖精打架,季小淘不由的脸一阵发烧,心里也很甜蜜。
而她之所以要说穿越,实在是自神话播出后,自个儿那个电视剧迷的老妈都成天把个穿越挂在嘴边。
“穿越有啥稀奇的,我昨儿个买的酸奶,出厂日期是明天,这才牛呢,也不知是它穿还是我穿。”侯岳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刚张开眼睛,便不由的瞪大了,还真看不出来,自个儿老婆还是挺有古典气质的嘛,瞧那粉红的绣荷花的肚兜,再配水绿色绣花边的阔脚长裤,秀发长长的披着,在脑后挽了个结然后垂散下来,透着一迷人的春qing。
侯岳便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一个前扑,就搂着季小淘的腰,那手还沿着肚兜边儿往里钻:“我说老婆,你穿这个是想复古啊还是想跟我玩萝莉控啊。”
季小淘的身子被侯岳撩拨的发软,可她顾不得这些,因为更神奇的事摆在眼前。两手捧着候岳的脸,惊奇的道:“侯子,你咋返老还童啦,现在你走出去,说你读高中,别人绝对信。”这时她的心隐隐有些不安了,事情貌似不大对头,眼前的人长的跟侯子一个样,可变年轻了,连头发也一夜之间长长了,这还是她的侯子吗?
“咦,老婆,你也变年轻了,怎么看都象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啊。”这时,侯岳也叫了起来,随后他才注意屋子的情形,倒,别真是穿越了吧。
小夫妻俩对看了一眼,便同时哇叫了起来,两人飞快的跳下床,不分先后的扑到铜镜前,天哪,真的是铜镜,铜镜里的两人还是原来两人,只是都年轻了六七岁,原来二十多岁的两人,现在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样大。
两个人相视一眼,又很默契的迅速回到床,放好帐幔。
“真的穿越了?”季小淘问道。
“不清楚,但很有可能,你要有心理准备。”侯岳一脸严肃的道,但这在季小淘眼里,侯子的表情有些搞笑。
“大约在哪个朝代,春秋战国?汉?晋?唐?宋?明?清?”季小淘搬着指头道。
“老婆,你猜的都不对,很可能是隋,我记得大业的年号是隋炀帝时的。”这时,侯岳已挂起了帐幔,他的眼睛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字,落款是,大业九年。
“那倒底是什么时候?”季小淘伸着脚丫子踢着侯岳的屁股,看着侯岳头上扎了个高髻,上身白中衣,边上用白带子系的那种,下身宽大的裤子,床边是老布鞋,一切的证据都显示,他们真的是穿越了。
就在这时,门突然嘣的一声被推开,侯岳这家伙反应贼快,一个挺身就躺在床上,装睡,一边还有手使劲的扯着季小淘背后的肚兜带。
可季小淘要躺下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她同进来的人视线已经对上了。
进来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挺朴素,模样很有些清丽,只是从那圈起的袖子看着有些悍样。
她一进来,先冲着季小淘眨了眨眼,然后突然的大叫起来,冲到床边,哭天抢地的道:“小淘啊,这是怎么回事啊?侯家欺人太盛了,老娘拼了命也要他们给我们一个说法。”
那妇人哭喊着抱着床上跪坐的季小淘,同时还暗暗在小淘耳边低声道:“死丫头,怎么不哭啊。”说着,那手重重的季小淘胳膊上掐了一把。
“咝……”季小淘倒吸一口气,立时红了眼,咬牙切齿的,这女人是谁啊,怎么下手这么狠,可现在情况不明,她一时也不能发作,只得低下头,却不小心瞥见那妇人手上拿了个什么东西,往那上chuang单上压啊压的,立时床单上就出现了一朵血花。
季小淘不由的张大了嘴巴,阴险,这女人太阴险了,估计是玩仙人跳啊,季小淘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显然都是被妇人的哭喊声吸引过来。
妇人边哭喊,那手上速度却不慢,弄好了血花,就立马帮季小淘穿上衣服,最后,还不忘将外衣撕破。
于是小淘就穿着撕破的外衣,头发凌乱,再加上chuang单上的血花,任人一看就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当先又进来一个满头珠翠的四十多岁的妇人,身后跟着两个丫头,同时进来的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娃,粉妆玉琢般,煞是可爱好看。
“我说季家娘子,咱们侯家可也是有脸面的人家,你这么哭闹是什么意思,要想撒泼回乡下去,这里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那四十来岁的妇人道。
“哼,说我撒泼,侯夫人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吧,有脸面的人家?有脸面的人家能做出这等事来?”那季娘子一抹泪,用劲将床上的季小淘扯了下来,一手指着床上的血花恶狠狠的道。
那侯夫人不屑的扫了季小淘一点,季小淘一直低着头,身体还微微的颤抖着,在外人看来,小样儿挺可怜,当然她自个儿却是在看戏,顺带做好配角的戏份。
“这事情谁是谁非还不一定呢,岳儿身子骨一向不好,说他强了你家姑娘,还真让人不太相信,这世上,没脸没皮的人多了,喜欢往男人床上爬的女人也不少,焉知你家姑娘存的是什么心。”侯夫人不阴不阳的说着刺人心的话。
“是,我女儿没脸没皮,那我这个做娘的就打死她算了,省的她活在世上丢人现眼。”那季娘子说着气话,一手抄起边上的鸡毛弹子,拿那光溜溜的柄子,就使劲的往小淘身上抽。
小淘咬着牙,边躲着往身上抽的鸡毛弹子,那心里早就咒骂开了,这季娘子原来是自个儿的娘,可这娘做事太不让人省心,先是玩仙人跳,这会儿又开演苦肉计,这还让人活不。天哪,鸡毛弹子抽在身上,火辣火辣的,皮肉都一抽一抽似的疼。
这时,躺在床上装睡的侯岳不干了,你们这些女人整什么不干他的事,可现在打他老婆那就叔可忍婶不可忍了。
“给我住手,我的女人你也敢打。”侯岳快速的跳下床了,扯过季小淘,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一手还抓着正往小淘身上招呼的鸡毛弹子,两眼狠狠的盯着季娘子,一幅要吃人的样子。
他这一嗓子,倒是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季娘子上下的打量了一下侯岳,心里咂吧出味儿来了,这侯三公子看样子挺疼小淘,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这会儿,季娘子倒是有些丈母娘看女婿的味道,真没看出来,这侯家三公子,平时就一病怏子,这发起火来,还挺有气势的。
“季娘子,老爷请你去书房相谈。”这时,管家进来报。
这才是能做主的人,季娘子虽然仍一脸的悲愤,心里其实却有着奸计得逞的得意劲儿,转过脸,却冲着季小淘道:“还不快回去,省得有人倒打一耙说我们季家的姑娘没脸没皮的,放心,娘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季小淘听了这话,不由的暗暗叫苦,她哪知道要回哪里去啊。
“小淘姑娘怕是吓到了,还是我送她回去吧。”这时,边上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个牵着女娃子的年轻妇人。
“那多谢玉夫人了。”季夫人道。
“不必多礼,应该的。”那玉夫人说着,便过来拉着季小淘的手离开。
出了那间屋子,由穿堂到了客厅,由客厅出了大屋,出现在季小淘面前的是一个大大的园子,走过园子边上的小园门,又是一个花园,绿意盈盈的,正是春末夏初时,花园的一边是一栋小楼,看柒的颜色,有些旧了,但却十分的整洁,阳光透过窗棱撒在小楼里,季小淘觉得,很有那种怀旧的味道,很温馨。
“季姑娘,到了,你自个儿进去吧,好好休息,天大的事儿,有你娘顶着呢。”玉夫人的声音总是柔柔的,还带着一种糯米似的磁性,很好听。
“谢谢玉夫人。”季小淘抬起头低声的道,却不小心瞥见玉夫人转身之即翘起的嘴角。
这应该也是一个看戏的人吧。
第二章 季娘子心计
季小淘在整栋小楼里转了一会儿,整栋楼里,只有两间卧室,一间明显是女孩子闺房,应该是她的,楼下的那大卧室应该是那季娘子,自己现在的老妈的,看那挂在衣架上的男子长衣,那应该是自己现在的老爸的吧。
老妈她已经见识过了,属于挺有想法的一类,不知这老爸又是怎么样的人。
回自己的屋子,找了套衣服换,唉,这时代的衣服真麻烦,没有扣子,全是绳啊带啊的,绕来绕去,绕的头发晕。
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整栋小楼里,只有她一个人,看来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看这侯家,应该是有钱人家,但显然有一点季小淘明白,自个儿母女俩似乎不太招人待见的,从侯夫人那不屑的口气中可知一二。
小楼的后面就连着厨房,锅灶后面,整整齐齐的叠了几堆柴火,边上还有一些细枝枯叶的,显然是用来引火的。
一边的缸里有小半缸米,油盐酱醋什么的就堆在锅台上,季小淘发现,自己家现在住的地方,就如同是摆在繁华都市的一间农舍,实在是跟这侯府的光鲜有些不搭调。
对于用惯了煤气灶的季淘来说,这个颇为原始的灶台实在让她有些头大,弄了一屋子的烟,一脸的烟灰,又举着木铲子奋斗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烧好了一桌饭菜。
所谓的一桌饭菜也不过是两菜一汤,汤是咸菜豆腐汤,菜是嫩苋菜。还有一盘腊肉片,小淘将肉切成薄薄片,用一个木架子,放在锅里,直接同饭一起蒸的。
刚摆上桌,就听到前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小楼的木门很旧了,发出吱呀的声音,让季小淘起了一身的鸡皮。
先听一个男声咕噜道:“小淘她娘,你这不是害小淘吗?”
随后便是劈啪的关门声,然后就是季娘子高八度的声音:“你这死鬼,怎么说话呢,我能害小淘吗?她可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呢,我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她好,我们来侯府也有一个多月了,凭的不过是一点摸不着边的关系,你瞧那侯夫人,眼白一天比一天多,我看再过不了几天,怕是要干出扫地出门的事了。”
“不呆就不呆呗,我们离开就是。”男子低声的道。声音低低闷闷。
“离开?我们能去哪儿,现在处处都是起义,暴乱的,同我们一道逃难的,如今还有几家没有死人的?我们也就算了,小淘正值青春年少,若是有个好歹,那一辈子就毁,乱兵,暴民,再加上趁火打劫的,杀红了眼,见着女人就往那草堆里拖啊。”季娘子气愤的道,这些一路上来,他们见多了。
男人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嘟喃了一句:“可现在这样,小淘的名声也毁了,侯老爷怎么说?”
“唉,听侯老爷那意思,似乎是想让侯三公子收小淘做妾室。”季娘子的声音有些沮丧,也是,侯家在涿郡这柳城那也算是大家族,他们这种小家小户的,也只能是妾室的份。
说到这里,那季娘子又转了语调:“不过,我出来的时候,听到屋里侯老爷问三公子,三公子明明白白着说要小淘做正室的,这三公子似乎挺喜欢我们家小淘,你没看见,上午那会儿,我打小淘,瞧那三公子心疼的,看来,这事儿还得让小淘在三公子身上下工夫。”
“侯家这么多公子,你怎么就盯上这三公子呢,这三公子一年有大半年都躺在床上,小淘就算能嫁过去,以后日子也不会好过。”男子又瓮声瓮气的道。
“我自有我的道理,其他的公子都是眼高于顶的,我们这小户人家的姑娘,他们能瞧的上吗,再加上我又是使了手段的,以后,他能善待小淘吗?那三公子就不同了,他自小就病弱,需要一个精心照顾的人,只要小淘尽心,就不大可能被亏待,再加上,这大家族里,为了财产利益斗的厉害着呢,三公子这情况,反而能置身事外,虽说以后日子可能不会太光鲜,但至少不会有太多的人找麻烦,现在这乱世,平安才是福呢。”
季小淘在厨房的通道旁偷听着,那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个做娘亲的,为了自个儿的女儿,可算是费尽心机,亏自己一开始还在心里咒她,觉得她不地道,不由的她想起了自己的老妈,她同侯岳谈那会儿,老妈没少为难侯子,小淘还记得,老妈终于同意侯岳同自己的婚事那天,侯岳放了一大串鞭炮,然后大松口气的跟她说:“搞定一个丈母娘比搞定十个老婆还累。”
从通道的门帘处,偷望着坐在那里谈天的两人,那男子应该就是她现在的老爸了,可惜她是单亲家庭出来的,老爸没见过呢,无从比较,不过,听刚才两人的谈话,这老爸应该是老实木讷型。
“又偷偷的张望,有什么事就说,想知道就大胆的听,我的女儿可不兴小家子气。”季娘子冲着季小淘瞪着眼道。
“呵呵,我这还不是为了不打扰爹和娘谈心嘛。”季小淘贼笑兮兮的讨好说,不知不觉的她拿出自己应付老妈的必杀技来。
“死丫头,做点事都做不好,瞧这一脸鼻子灰的,快去洗洗,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季娘子上前,拿食指用劲的点了点小淘的额头。
“呵呵,意外,就去洗,饭菜都摆好了,爹娘吃饭了。”季小淘一溜烟就冲回到厨房的大水缸前,用葫芦瓢子舀了水。
“这鬼丫头,今天倒是转性子,平日里怎么说她都是闷不啃气的,今天倒知道讨好了。”季娘子没好气的摇摇头。
洗过脸,又帮爹娘盛好饭,小淘就坐在小凳前扒拉着饭粒,说实在的,这时候的米真糙,吃惯了后世精米的季小淘很不适应这口感,但嚼过后,却又觉得这饭特别香,回味好。
“瞧你这菜烧的,要颜色没颜色,要味道没味道,怎么回事,我记得以前烧的挺好啊。”季娘子又开始发话了。一双筷子根又敲到小淘的额上。
“娘,你今天打得人很痛,瞧这手背,我铲子拿不稳,菜自然炒的马马虎虎了。”季小淘不干了,放下碗,将手伸到季娘子面前,那手背上红红的两道,还肿了跟馒头似的。
季娘子没话了。
那季爹探过脸后,起身回屋,拿了一小瓶药膏出来,递给小淘,又闷声说了句:“打的太狠了。”
季娘子脸面有些挂不住了,用劲的一放碗:“我这还不是为她好啊。”说完便起身,气哼哼的离开了。
季小淘看了看娘的背影,又看了看仍没做声的老爹,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了,这娘的脾气咋跟六月的天似的呢。
季爹冲着季小淘露出无奈的表情,然后继续吃饭,又嘀咕了一句:“这腊肉片还是不错的。小淘啊,你娘说你,是怕你菜烧的不好,以后嫁了人要落人话柄,其实你娘疼着你呢,这块腊肉是你娘前几天厚着脸皮从侯府管家那里弄来的,就因为前些天你路过侯家的大厨房,闻到腊肉香时的那一句‘真香啊。’”
季小淘吸了吸鼻子,觉的眼睛有些酸酸的,她站起来,拿起季娘子放下的碗,帮她夹满了菜,尤其那上面堆了好几块肉片:“爹,我给娘送去。”
“呵呵。”季爹憨憨的笑了笑,继续呼噜呼噜的喝着菜汤。
第三章 要同自家老娘斗法的侯三公子
晚上,季小淘躺在床上,看着带点灰白色的帐顶,想想今天一天的遭遇,心中却是五味杂谈,惊奇有之,惶恐有之,伤心有之,而更多的却是一种茫然,当然这种茫然还带着那么点丝丝兴奋。
“睡吧,睡吧,也许明早醒来,一切又回复原样。”季小淘扯过薄被,连头带脸的将整个人都罩住。
“卜……卜……”声传来,什么声音敲打着窗户。季小淘狐疑的坐了起来。
“淘子,是我,侯子,快开窗。”窗外传来侯子低低的说话声。
季小淘一阵欣喜,那感觉就如同地下党员突然找到了组织一样,飞快的下床,打开窗户,窗外面正好是一株腊梅树,侯岳此刻两脚踩在腊梅树上,两手扒着窗台,很有夜行客的风范。
在季小淘的帮忙了,侯岳顺利的进入了季小淘的闺房。
“还好,我上学那会儿练的爬墙本领没丢。”侯岳坐在季小淘的床边,喘着气道。
“快,你了解了什么,跟我说说情况。”季小淘有些迫不急待了,跪坐在床上,盯着侯岳道。
“行。”侯岳一点头,随后却有些贼笑的望着季小淘道:“那,要不要先交足公粮,再汇报情况。”
“臭侯子,这都什么时候啦,若再让我那娘抓一次,我就该去跳河了。”季小淘气急的又伸着脚丫踢侯岳的屁股。
“得,瞧你急的,待小生慢慢道来。”侯岳道,伸手将季小淘的两只脚丫放进薄被里,随后也脱了鞋子,盘腿上了床同季小淘面对面的坐着。
“现在情况是这样,这里是在涿郡的柳城,今年是大业十一年,公元嘛,我历史学的不好,反正应该是610几年,具体哪一年说不准,乱世啊,是真正的乱世,我现在的身份是侯家三公子,是个病怏子,药罐子,当然,由于我的穿越,这侯三公子如今是身体棒棒,吃嘛嘛香。”侯岳道。
“那我呢,我呢?”季小淘连忙指着自己的脸道。
“不会吧,今天大半天的功夫,你居然没弄清自己的身份。”侯岳摇头,一付你太逊了的样子。
“我只知道我姓季,名字还叫季小淘,老娘是季娘子,不知具体名字,老爹叫季松年,似乎是同侯家沾点什么关系才寄住在侯家。”那季爹的名字还是季小淘在家里的一张年贴上看到的,季小淘说着,还连锤了侯岳几下,瞧这小子拽的。
“还行,至少大体弄清自己的身份了。至于其它,似乎不太重要。“侯岳安慰道,随后将两只大脚也伸进了薄被,将季小淘的脚丫子夹在两脚中间。
“不过现在头疼啊,你娘整的这么一出,那侯老爷子找我谈话了,似乎是准备让我收了你做如夫人。”侯岳又贼眉鼠眼的道。
“不错嘛,你心里是不是一定很乐啊,先是如夫人,再是娇妻,以后还能弄两个美婢,我得考虑考虑,你有你的种马业,我有我的种田计,干脆,我还是去跟长孙皇后作姐妹去。”季小淘斜睨着眼,脸上似笑非笑,那眼中波光流转,可侯岳同学却看到一片寒光凛凛。
“小淘同学是我正牌的,唯一的夫人,这一点两千年不变。”侯岳举手发誓,随即却一脸郁闷:“侯老爷子似乎还好说,我说我要娶你做正室,他也没太大反应,倒是我现在那个老娘那一关不好过,唉,真是命苦,以前为了娶你,我得跟你老妈斗法,现在为了娶你,我还得跟自个儿的老娘斗法,这还有完没完了呀。”
看着侯岳郁闷的样子,季小淘扑哧一笑,可随即想起现在的情形,心中却是有些委屈,穿到这乱世也就算了,可这老天爷连自己的老公都还要来抢,想到这里,季小淘着抱着膝盖,那眼泪就卟嗒卟嗒往下滴,嘴里不清不楚的道:“我想老妈了。”
侯岳看她那样子,心里也忒不是滋味,想着结婚当日,老爸带着他一桌一桌的敬酒的情形,那眼眶也赤红赤红的起来,他娘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伤感了良久,生活即然不能改变,那就享受呗。
两人又互相叮嘱了几句,侯岳又顺着那梅树爬下楼,悄悄的,无声无息的回自个儿屋里去。
一个半夜起来上茅厕的小厮,提着裤子刚从茅厕里出来,睡眼惺忪的看到一条黑影自后花园的圆门洞里窜出来,等揉了揉眼睛,那黑影就不见了,小厮打了个寒噤,快步的往门房边上的小屋跑去,心里想着,别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吧,赶明儿有空找个算命的摊子算上一卦。
第二天一早,季小淘起床,看着太阳照了半边院,拿了脸巾擦了脸,喝了碗滋味不好不坏的稀的能照影子的粥,抹干净嘴角,就开始往外跑,正好被正整理衣服的季娘子一把抓住:“哎,你这死丫头,招呼也不打一个,要去哪儿?”
“去侯三公子那里。”季小淘理所当然的道,昨晚临睡前,季娘子可是交待清楚了的,她若想做正妻,就得巴结好侯三公子,想到这,季小淘心里又不平,为啥她没穿成大小姐呢,昨晚候岳走后,季小淘曾发狠的想,侯家若不同意她做侯岳的正妻,她就干脆同侯岳落跑,可这念头,想想可以,实际上,不管是她还是侯同学都没胆子实施,据季小淘所知,隋炀帝初年全国有大约800多万户,可到了李世民登基时,全国不足300万户,这个减员幅度忒恐怖了,季小淘肯定,以她和侯岳这种眼高手低,养尊处优的现代人,只要一出侯府,立马就会进入减员序列,唉,好死不如赖活着呗,还是要抱着侯府这棵大树。
“你这死丫头,哪有一大早就往三公子屋里跑,这让人看了怎么说你,一人一口吐沫都得淹死去,去,把这几双鞋子送到朱记鞋庄去,记住,要收六百钱。”季娘子说着,将手里一个布包塞到小淘的手上,却又叹了口气,象是跟季小淘说,又象是自言自语:“这米价是越涨越厉害了,每石居然要三万钱,这样下去还怎么得了哦,饭都要吃不上了。”
季小淘拧着布包里的鞋出门,说实话她对于六百钱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她还没弄清六百钱到底值多少,只是季娘子后一句话让她知道她们家很穷,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唉,乱世,通货膨胀的厉害啊。
第四章 古代的假币
拧着手里的布包,出了侯府的大门,小街上冷冷清清的,偶尔间闪过一两个人也是行色匆匆,那朱记鞋庄在哪儿?季娘子没说,小淘又不好直接问。
转出小街,在她面前的就是一条官道似的长街,急驰的马蹄声敲打着街面,惊起灰尘,行人匆匆回避。
季小淘抱着布包贴身站在一家店的屋檐下,等那十几骑过去后,才打量着街面,一路过来,十间店面就有八间是关门的,可却一直没找到朱记鞋店在哪里,街边,几个叫化子缩在墙角,对面,三两个青年汉子,衣服散散的挂着,胸前敞开,露出里面的短衣,更有,直接露出胸膛,右手里拿着根棍子,轻轻的在左手上敲打着,那眼睛,滴溜溜的在人群间扫,寻找着心目中的肥羊。
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混世的主儿,季小淘不敢跟他们对视,低着头远远的走过,前面的一家店面前十分热闹,店门前挤满了人,那些人手里拿着袋子,筐子,一个劲的往前面挤,季小淘也挤过去一看,是个米店。
“真他娘的,昨天还三万钱一石的今天怎么就涨到四万一石,侯家太黑心了,小心生孩子没**。”一个汉子骂骂咧咧的咒着。
季小淘在边上听的一个踉跄,这侯家,不会就是她现在呆的侯家吧。
“王老大,你胡说什么,有四万一石的谷米吃就不错了,前段时间,历山飞和漫天王在上谷造反了,拦了南边的粮道,这谷米还是通过运河上来的,这运河关卡众多,这米价能不涨吗。”一个伙计在一旁抢白道。
一时,买谷米的人又哄了起来,说的都是历山飞和漫天王的事。
“那历山飞不就是魏刀儿吗,这家伙可是马贼出生,居然也掀了大旗,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干脆,老子投奔燕王格谦去。”那王老大气哼哼的道。
立时边上就有人应和:“嗯,燕王不错,他手下可有十万之众呢。”
季小淘在边上听了有些傻眼,这可是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说的是造反的事,这世道乱的已经超出季小淘的想象了。
她深吸一口气,也不凑热闹了,赶紧卖鞋子去,然后回去跟季娘子说,那谷米的价又涨了,也不知她们能不能占着侯家的地利,弄点内部价。
挤出人群,季小淘才想起,她还不知朱记鞋店在哪里呢,正转身想回去问问,却被身后急步而来的一个汉子撞了跌坐在地上。
“喂,你没事吧。”那汉子问道,一手捡过掉在地上的布包。
季小淘那个气啊,她运气不好,跌倒的时候,那屁股尖子正磕着一块石头,痛的她眼泪水都快出来了。
站起来一看,正是刚开始骂人的那个汉子,王老大,这会儿撞了人,倒是有些悻悻然,没跑,还算是老实人。
“急着赶去投胎啊,就算去入伙也别这么急,入伙还得交投名状呢。”季小淘抢白道。
王老大摸了摸头,没弄清投名状是什么,看着面前横眉竖眼的小姑娘,这姑娘挺凶啊。
季小淘发现这王老大有些憨,再说她发泄了一下,气也散了,便抢过王老大手里的布包,还好,季娘子扎的紧,鞋子没掉出来,要是弄脏了,指不定人家还要砍价呢。
“对了,你知道朱记鞋店在哪儿吗?”季小淘问道,刚才看这王老大跟众人挺熟,应该是本地人吧。
“哪,前面就是。”王老大指着斜对面,说完后,看着季小淘没什么事,就提着他那小半袋米匆匆走了,这今后的事,还要好好合计合计,对了,再去问问也准备入伙的同道,这投名状是什么。
“掌柜的在吧,季娘子让我帮她送鞋子来了。”季小淘提着鞋子进了朱记鞋店,店里只有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正弯着腰打鞋塞子,一边还咬牙切齿的,似乎拿那只鞋子当出气筒,锤子使劲的锤着那木鞋塞,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时听到季小淘的话,那人才回过脸,手往季小淘面前一伸,话也没一句。
季小淘虽然心里不高兴,可还是把手里的鞋子给他。
这时,店门口一个人路过,笑嘻嘻的伸了半张脸进来:“朱掌柜,天香楼的小翠让我带话给你,你家的母老虎又大闹天香楼了,让你以后别再去找她了,省得她遭罪。”
原来这胖子就是朱掌柜,季小淘看到那人说完后,朱胖了的脸色青红交加,羞怒难当啊,那嘴角不由的悄悄翘起。
“笑什么笑,伍佰钱。”朱胖子重重的道。
“不对吧,我娘明明说要六佰钱的。”季小淘说着,连忙从朱胖子手上把鞋子抢回来,季娘子说了六佰那就得六佰,少一个子儿都休想从她手上拿到鞋子。
朱胖子想了想,回到柜台里,数了六佰钱出来,递给小淘。
小淘点了点数,不错,这才把鞋子给他,然后小心的收好钱。
原路返回侯府,路过门房的时候,却看到管家正送一个道士出门,看到道士,季小淘不由的想起了袁天罡和李淳风这两牛人,也不知这两人现在混哪里的码头。
熟门熟路的回到后花园,自家住的那座小楼,一进门,就看到季娘子正坐在那里缝鞋子。
小淘赶紧把钱拿出来上交。
季娘子接过钱,那手掂了掂,脸色就变了,打开外面包着的布,就气的竖眉毛瞪眼睛起来。一扯裙摆,就要往外冲。
“娘,怎么回事啊?”季小淘被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季娘子走了两步,却又有些丧气的回来,听到季小淘的话,那气不打一处来,食指连点着季小淘的额头:“你说你今年也十六岁了,怎么办事这么让人操心呢,这钱你也收?不管是份量和号子都不对,还有这个,你看看,是铁皮啊。”季娘子将钱撒了一桌子,钳着一块钱币在季小淘面前晃当。
季小淘心里是又委屈又气愤,朱胖子太奸了,居然给她假钱。绷着脸,收拢起桌上的,地上的钱,就要去找朱胖子算帐。
“给我回来,你现在去有什么用,这钱出了门谁会认帐啊。”季娘子语气缓和了点道。
对哦,假钱出门概不认帐的,这虽不是个理儿,却是个常识,何况是这个时代,她是气糊涂了,不过,季小淘还是小心的把钱收好,心里有些恨的道,朱胖子,这事咱们没完。
第五章 最冤的季爹
接下来几天,季小淘一直都在后花园的自家地盘里晃当,每天就纳着鞋底,鞋绳勒得手指上一道一道的红痕,这还不算,季娘子更是每天变着法子折腾她,从规矩到女红到厨房,季小淘被季夫人折腾的一个头两个大,想着吃了这么大苦头,侯家那边还没一点消息,季小淘就有气不打一处来之感,合着这事儿就她一人倒霉。
季小淘这人从来就不是一个生闷气的主儿,她郁闷的时候就得找一个人垫背,对着桌上的那包假币,每看到这些假币的时候,季小淘就刺眼,就咬牙,她要把所有的郁闷都发泄在这个朱胖子身上。
因些接下来几天,季小淘晃当的地盘从侯府的后花园转到了柳城的长街,每次她都远远的看着朱记鞋庄,只可惜这段时间,大多都是那朱胖子和伙计在,没见着她想见的人,但放弃二字从来就不在季小淘的字典里,终于这一天,季小淘又来到朱记鞋庄外面,朝里面一望,今天守店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精瘦精瘦的,一脸精明强悍,同朱胖子倒是鲜明的对比,这女人正是朱胖子的老婆,被柳城人称为母老虎的那位。
看到她一个守在店里,季小淘阴阴的乐了,姐儿等的就是你,于是她就揣着那包假币,雄纠纠,气昂昂的冲进了朱记鞋庄,把那包假币咚的往那女人面前一砸,然后一脸很是不屑的道:“朱家娘子,我家小姐让我给朱胖子传个话,天香楼虽说是个下九流的所在,但讲究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下作的坑骗还是不屑为的,朱胖子要是没钱,玩不起就别玩,那不丢人,拿这种钱去玩,那才叫丢人现眼。”
季小淘铿锵有力的将这段话说完,看到那朱家娘子喘息跟拉风箱似的,连忙一溜烟的跑了,然后躲在一户人家的屋角偷看着朱记鞋庄。
“朱厚德……”朱家娘子一声撕裂云天的凄厉叫声响彻整条长街,接着就听“妈呀……”一声,那朱胖子从朱记鞋庄跑出来,别看他那胖胖的身子,跑起来还贼快,而他的身后,朱家娘子拿着一把菜刀追着。长街边,许多人都站在自家屋檐下看戏。
夫妻角足之下,最后仍是朱家娘子胜出,看着朱家娘子一手拿刀,一手扯着朱胖子的耳朵回到鞋庄,季小淘十分的解气,多天的郁闷也一扫而空,觉的天都蓝的十分可爱。
笑咪咪乐滋滋的回到侯府,可是一进侯府大门,就看到久违的侯三公子正同两个美貌的丫头说笑,两丫头笑的花枝乱颤,侯三公子也是一脸的淫荡样儿,季小淘的脑袋哄的一声,随后才咬起牙来,好啊,侯岳,侯三公子,敢情着我季小淘就一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主儿,我的苦受大了去了,你还在乐呵着。
季小淘真生气的时候,从来不喜欢叫闹,她喜欢来冷的,下阴刀子,所以此刻她冷冷的看着侯岳,却是一脸若无其事的穿过大花园,穿过圆门,回到自家后院。
侯岳一看到季小淘的样子,就知道坏菜了,小淘的小心眼又犯,而且,小淘生气,那后果很严重,正要追去,这时,侯夫人从大厅走出来一脸不悦的道:“岳儿,身子骨刚好些,又到处乱跑,回屋里歇着。”随后又对站在一旁的两个小厮道:“你们不想在侯府呆了是吧,三公子身子弱,也不侍侯好,快扶回屋躺着,三公子若有个什么事,你们俩小命也别想要了。”
侯夫人发话,两个小厮哪里敢有丝毫的不从,连忙过来扶着尤自不甘的侯三公子回了里屋。
季小淘回到自家小楼里,那心里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彷徨,这古代的三妻四妾制度对现代的男子来说,那绝对是大杀器,要不然,网上也不可能种马书横行哪。
季小淘兀自生气的时候,季家娘子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件衣服,撑开那针脚就冲着季小淘吼:“死丫头,你最近这两天怎么回事啊,这就是你昨晚帮你爹补的衣服啊,瞧瞧这针脚,跟鱼网似的,我看那鱼网比你这还细呢,这样的女红,你怎么嫁人哪。”
季小淘心里正气着呢,被季家娘子一吼,那就跟被踩了脚似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扯过衣服就往地上一甩:“针脚粗就针脚粗,反正我自个儿受着,不嫁人了,一辈子都不嫁人了。”说着,便觉的万般委屈,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滴,推开身前的季家娘子,冲上楼,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了门,就扑到床上,床上的被面瞬间就湿了一大片。
她穿越,她容易吗?季小淘突然觉得自己跟被整个世界给抛弃了似的。
傍晚,季爹回到家里,发现家里冰锅冷灶的,大小两个女人正拗着性子,便疑惑的问道:“怎么回事啊?”
“大了,翅膀硬了,才说她两句,居然跟她老娘使起性子了,又是甩衣服又关门的,行啊,你别下来吃饭,饿死拉倒。”季家娘子边淘米边气哼哼的道。
听了自家娘子的话,季爹便上了楼,拍了季小淘屋子的门,没听到回应,贴在门上,只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便叹了口气,摇摇头下了楼。
“你那炮仗脾气,说话从来就没有好声好气的过,这丫头最近受的委屈还少了啊,院子里的丫头背地里都在说她呢,你就不能体凉一下。”季爹坐在灶头添着火,瓮声瓮气的低声道。
“季松年,你说什么呢,合着还是我这个做娘的错了。”听着季爹的话,季娘子火了,一丢手上的铲子,饭也不烧了,也回屋里生闷气去了。
季爹看着烧了一半的饭菜,再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叹了口气,抽了口旱烟,断续烧着炉灶,切菜,烧菜,还要小心的求着大小两个女人吃饭,唯女子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想着自个儿在外面做活做了一天,回来还得烧饭哄女人,季爹觉得他最冤。
第六章 道士的妙用
侯老爷的书房
侯岳跪坐在矮桌的边上,虽然垫着厚厚的垫子,可那小腿骨还是觉得有些酸有些痛还有些麻,这隋末虽说已经开始有了高脚凳,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秦汉时期的跪坐,可侯岳不太适应,这才一会儿,就有些坐不住了。
矮桌的另一边,侯老爷子边喝着茶水边看着账本,那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最近暴民四起,为了维持粮道,成本是越加越高,风险也越来越大,看来要及早备好后路,最好是跟周边的一些势力结盟,这样才能保证侯家的长冶久安。
想到这里,侯老爷便放下帐本,揉了揉眉心,瞟眼看到侯岳不安的移动的小腿,心里不由的一叹,他现在膝下四子一女,嫡长子侯峰,字永平,二十六岁,帮他经营侯家的生意,奔波在各地的商号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成为侯家下一任家主,只可惜在侯老爷眼里,侯峰沉稳有余而开拓不足,怕是难撑起侯家的大业。嫡次子,侯海,字永安,二十二岁,最是武勇,自十八岁起就外出游历,如今倒也薄有小名。嫡三子侯岳,字永康,十九岁,文采不错,只可惜自幼便体弱多病,一年倒有大半年在床上渡过,对于这个儿子,侯老爷平时关注的就要少的多了。至于庶子侯山,字永泰,今年不过六岁,庶女,侯晴儿,今年八岁,还是个哑巴,由于平日家业很忙,这两个,他就更少关注了。
侯老爷看了看侯岳,以他的年龄早就该给他娶妻了,只是一些大的家族都知道侯三公子是个病怏子,因此谈了几门婚事都没谈成,而差一点的人家,侯老爷是看不中的,因此就耽搁了下来。倒没想,这回却让季家给钻了空子。
只是最近这老三身体一下子大好了,没有了以前的病弱,性情也开朗了不少,倒是显出一种洒脱和不羁,再加上这三子小有才名,侯老爷子不由的便动了心思,侯家是大户,但可惜朝中无人做官,在地位上往往屈居人下,他现在倒有心让这三子在官场发展,可想回来,现在局势真不好说,大隋日薄西山之势天下皆知,谁将是未来天下之主呢,侯老爷却没底,现在几股势力胶着,各大门阀蠢蠢欲动,或者已蓄势待发,局势不明哪。
想到这里,侯老爷便收了心思,还得等等,看了一眼正跪坐不安的侯岳,这小子的心思他明白,只是……
“季家的姑娘做正妻,这不合规矩,也不合礼数。”侯老侯托着茶碗,那碗盖轻轻的拨着浮在上面的茶叶,然后,缀了一口。
“爹,你先别急着否定啊,我之所以一定要娶季小淘做正妻,那是有道理的。”侯岳有些急着道。
“什么道理?”侯老爷抬眼问道。
“爹,难道你不觉的我这段时间,精神好多了吗,虽然身体仍还弱,可也不会再躺在床上了,连吃饭的胃口都好了不少。”
“嗯。”侯老爷点了点头,想想这段时间,确实老三的身体好多了,每天大多数时间都看他在府里晃当,每日请安问好从来没有缺过,突然侯老爷想起这段时间在府里的一个传言,说季家的姑娘命格很好,是旺夫命,而侯三公子就因为季家姑娘的原因,身体上的病不药而愈。
“你的意思是说,你身体转好是季家姑娘的功劳?”侯老爷道。
侯岳肯定的点点头:“我觉的是这个原因,因为前后的变化太大,由不得我不信,自那日于季家姑娘合体后,我一扫之前的病弱昏沉,变得神清气爽,或许,爹您可以找一个道士来帮我们合一下八字,若确是合适的话,还请爹您老成全。”
“那好。”侯老爷点点头,觉的这事得应,若确实合适的话,那就是天意了。
于是侯老爷就吩咐管家去请道士,不一会儿,就请来了,是柳城的青羊道人。进了厅,奉了茶水,侯老爷又让下人去请季家娘子带上季小淘的生辰八字来。
季家娘子听说要合生辰八字,自然欣喜万分,因为只有娶正妻才要合八字,妾是不需要的,可是她又担心了,这八字若是不合,那小淘怕是连妾也做不了,若想留在侯三公子身边,就只能当侍候人的丫头了。
想到这里,季家娘子暗暗咬咬牙,若真是到了只能做丫头那一步,那就干脆离开侯府另谋出路,反正自家女儿又没有真的吃亏。
到了厅上,将生辰八字交给道人,那侯夫人也拿出了侯三公子的生辰八字,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青羊道人的身上,侯夫人看着季家娘子的表情仍是不屑。
而此刻躲在偏厅的侯岳,那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一手抓住身边的小厮道:“长青,事情你是不是办妥了,这要是弄砸了,我可不放过你。”
“三公子放心,在柳城的道人并不多,我全都塞了银子,这次管家请来的是青羊道人,是咱们柳城最出名的道人,我塞他的银子也最多,他答应了的。”长青保证道。
“这就好。”侯岳稍微松了口气,可没见结果,那心还是悬着。
厅上。
青羊道人微眯着眼睛,几个指头掐算着,好一会儿,放下庚帖,又想了一会儿才道:“从生辰八字来看,男女双方的八字都有欠缺,实在算不得好八字。”青羊道人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端起茶杯开始喝茶。
侯夫人听到这里洋洋得意,而季家娘子则脸有些发白了,两只手握的很紧,而后面偷听的侯岳脸色大变,他娘的,这死牛鼻子拿了银子还不干好事,去他娘的合八字,老子又不信这东西,侯岳想着就要冲出去,却被长青死死的抱住。
这时,那青羊道人放下茶杯,又接着道:“虽说八字都不好,但二者一合,却是绝佳的夫妻命,旺家旺宅的,可以说是天作之合,青羊就在这里恭喜侯老爷侯夫人。”那道人一甩拂尘道。
偷听的侯岳长长的松了口气,心里不由的咒骂,合着这道人害死人不偿命那,一句话还分好几段说,真是毛病。
一旁的季家娘子自是惊喜万分,多日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而侯夫人的脸色有些悻悻和不甘,可对于这样的结局她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再说了岳儿这段时间身体确实是好多了,让她这当娘的少操了不少心,也许那季家的女儿还真合了岳儿的命格,侯夫人也就只能接受现实了。
傍晚,季小淘在自个儿的闺房里纳着鞋底,见到季娘子推门进来,看了一眼,那脸仍有些绷着,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死丫头,怎么,还跟娘置着气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存心是来收老娘的。”季娘子嘴里仍骂着道,那眼眶却有些微红,里面透着不舍。
“娘,哪能呢,我这不是怕你生气才少说话嘛。”见季娘子口气先软了,季小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笑着讨好道。偷眼瞧见季娘子微红的眼眶,不由的问道:“娘,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说给女儿听听,女儿帮你找场子。”
季小淘的话却是惹来季娘子的笑骂:“除了你,还有谁给娘气受,还找场子呢,这是女孩家家该说的话吗。”说到这里,那季娘子在小淘面前坐下,拉过小淘的手,叹了口气,那神情却似乎有些感慨:“娘啊,是有些舍不得了,侯老爷同意三公子娶你为妻了,吉日就在下月初八。”季娘子说着,用手轻拨小淘额上的碎发,脸上是少见的温情。
“娘……”季小淘轻叫一声,那眼眶不由的就红了,将身子趴在季娘子的腿上,两条胳膊搂着季娘子的腰,闻着季娘子身上衣物的皂角气息,那鼻子便不由的有些发酸,虽说她穿成季娘子的女儿不久,还老跟这季娘子怄气,可这一刻,却也有着浓浓的不舍,在这个纷乱的时代,她已经不知不觉的把季娘子当成自己那个世界的老妈了。
第七章 浮生半日
第二天早上起来,昨夜不知什么时候起下了雨,地面上,树叶上,窗台上,到处都是湿答答的,空气显的特别的清新,在晨光中,一切看起来都亮晶晶的,站在窗前,季小淘伸长着胳膊,很想象以前时晨练那样大吼几声,渲泻一下这一段时间的气闷。
正站着看窗外的景致,突然觉得头顶一阵冰凉,抬头一看,晕倒,屋顶居然漏水了,再看脚下,已经有一大滩水,连忙下楼,拿了木盆,又问正在烧早饭的季娘子道:“娘啊,拖把放在哪儿,我屋子里漏水了呢。”季小淘站在楼梯口问道。
“什么拖把?漏水先用毡子吸了水,再用布擦干就是,对了,记好位置,等会儿让你爹上去翻翻。”季娘子回道,又嘀咕了句:“这丫头,最近老说道些弄不懂的词儿,也不知打哪听来的。”
拿了毡子和一团破麻布,季小淘猫着腰,先用毡子吸着地面上的水,然后拧干又吸,好一会儿,地板上的水洼子吸掉了,季小淘就觉的那腰也酸,脚也僵了,再跪下来用麻布擦地,只一会儿,那膝盖就痛了,便丢了麻布,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样擦也真够受的,有拖把多好,季小淘想着,却不由的拍了一下自个儿的脑袋,真傻,没有,咱可以做啊,那个又不是啥技术活,不讲究尽善尽美,咱就讲究个实用。
于是,季小淘又风风火火的跑到厨房里,在那灶头很翻了一阵才找到一根长度合适的木棍,然后剪了麻布再夹了一些破了粗布,找了些麻绳,不一会儿,一个简易实用的拖把就出现了,这一下,季小淘的打扫工作就轻松了很多。
下来洗拖把的时候,季娘子看着季小淘新弄出的新鲜玩意,说了句:“嗯,不错,再多扎两把,我跟你爹的屋子里也备上,这东西用着倒是挺顺手。”季娘子抓了拖把试了试手道。
于是,小淘早饭还没下肚,顶着咕咕叫的肚子就又扎了两把拖把,心里纳闷了,难道这东西这时代还没,敢情她不知不觉的就成了小发明家。
吃早饭的时候,季爹还没出现。问了季娘子才知道,敢情漏水的并不只有她的屋子,县衙的库房也漏水了,季爹一早就忙活去了。
“娘啊,爹在县衙到底做啥事啊,怎么感觉他跟救火队员似的,上回家俱坏了也是爹在修呢。”季小淘咬着煎饼,喝着米汤道。
“你爹是管库房伙计呢,凡是库房里的脏活儿,累活儿,都是你爹的事儿。”季娘子道。
吃过早饭,季爹还没有回来,季小淘看着天似乎又开始阴沉沉的了,指不定过一会儿还要下雨,看来翻顶补漏的活儿还得自己动手。
回到屋里,将桌子搬到靠窗边,又在上面放了把矮几,小淘站上去,觉得人有些晃晃悠悠的,那心似乎有些虚了起来,不会吧,以前咋没发现,她恐高啊。
小心的踮着脚尖,将有些碎的瓦片换了下来,整个过程,小淘做的战战兢兢的,好不容易弄好,小淘拍了拍手,正要下来,却听到身边传来“小心”的低叫声,一转头,正好看到侯岳那小子正趴在窗台上的半个身子。
“哟,侯三公子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了。”季小淘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却抛了个后脑勺给侯岳,自顾自下了桌子,放好椅子。
侯岳苦笑,敢情着这小女人的气还憋着呢,便一撑手从窗户进了屋子:“我说小淘,没的这么埋汰的人啊,怎么说我也是你一已婚老公,未婚相公,我这不是前段时间一直被侯夫人看着吗,瞧,今天一放风,立马就来了。”
什么已婚老公未婚相公的,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季小淘乐了,对于侯岳她倒也不是真生气,主要是前阵子事情夹杂着,迁怒的成份占大多数。
见小淘笑了颜,侯岳大松一口气,雨过天晴,连忙帮着小淘把桌子回归原位,然后没形没象的盘腿坐在矮几边上。
季小淘正好侧过脸,突然瞟见侯岳鬓边有一根白发,便惊讶的道:“侯子,没想到你少年白啊,居然有白头发了。”
“哪里?”侯岳立马跳了起来,凑到季小淘身上让她帮忙拔下来,接过季小淘递全他看的白发,心有戚戚焉的道:“这哪是少年白啊,都是这段时间愁的,那侯夫人每天都来跟我说教,我得天天同她斗智斗勇,还得想法子把你这大老婆的位置搞定,为了这,我不但脑细胞死了无数,那银子也是花差花差的往外流啊。”
死脑细胞的原因季小淘知道,可这事儿,跟花钱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家伙还花钱贿赂自个儿的叔伯兄弟为他说话不成。
于是侯兄弟便得意洋洋的说起这段时间的谋划。
“跟那侯夫人侯老爷过了几招,我便知道,此事只能智取不能力夺,于是我给手下的小厮和丫头打赏,然后让他们在府里传你有旺夫命,第二步,我又让长青带了银子买通城里几个算卦看命的道士,最后,在我严密的布局下,取得了辉煌的成功。”
“老公,你辛苦了。”季小淘立马有些狗腿的移到侯岳身边坐下,先在他腮边卟答的亲了一口,然后挽着他的胳膊,头搭在他的肩上,两人一起看着窗外的雨。
“小淘,我想好了,乱世乱他们的去,咱们就抱紧侯家的大树,喝两口小茶,多生几个孩子,浑浑噩噩的到老其实也不错,咱们这小身板,可经不住乱世的拆腾,反正是哪里有危险,我们就逃得远远。”侯岳的声音有些低沉的道。
“你不说如果真有穿越,你一定要轰轰烈烈的活一场吗,再说了,这是乱世呢,前几天我出去,就听说魏刀儿起义了,最近正在咱们这一带活动呢,那家伙可是马贼出身,劫掠起来狠着呢,侯府这么家大业大的,焉能不惹他眼红,我看啊,这乱世,想浑浑噩噩都难。”季小淘有些情绪低落道。
“以前那,咱是高高挂起,呵,轰轰烈烈,没命了还轰啥烈,扯淡,不过,说起这侯家,嘿,甭管什么义军,真要动那还得掂量掂量,就我所知,这侯家跟那罗艺很有交情,那罗艺带着燕云铁骑守着涿郡这一带,那是很有震慑力的,再说了,侯家的府兵也不少,那也不是吃素的,还有,就我这些天打探所知,咱们现在的侯家似乎跟那侯君集是同族人,这就可确保我们家今后在大唐的地位。”
“侯君集?我怎么觉得他似乎是个叛将啊?”季小淘皱着眉头道,脑海里似乎这个侯君集似乎是被李世民杀掉的啊。
“是被李世民杀的,可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先顾了眼前,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来谋划。”侯岳抓了抓头,又有些郁闷的对着季小淘道:“你说,咱们怎么不穿成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呢,那多爽啊。”
“那是,你还能跟咱们一代女帝混混呢。”季小淘偷眼笑着,那眼波流转间却似有着一个个的小漩涡。
“那是。”侯岳颇有些意动的样子,随后又觉的不对了,有些怪异的道:“不行啊,咱不能让她祸害咱的儿孙哪,可若不推dao她吧,那岂不是很可能没了这一代女帝,那咱说不好就成了历史的罪人了。”
看着侯岳那一脸的为难样子,季小淘无语,这家伙白日梦做得还挺那沉迷的。
外面的雨哗啦啦下着,而这小楼的闺房里,却宁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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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胜利会师
六月初八,宜嫁娶。
一大早,点着红烛,季娘子就在帮小淘拉脸,上妆。
“当年啊,我出嫁的时候,我娘也是这么帮我打扮的,那时候我就想啊,将来我的女儿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大嫁,可人算不如天算,按说这回你是嫁入侯家,怎么说也该风光的吧,可侯夫人借着大头皇帝被困雁门的由头,居然说是国难时期不宜大嫁,她那点心思,谁不清梦,还不是嫌弃咱们的出生。”季娘子气哼哼的道,然后放下手中的梳子,拉季小淘起身,看了又看,又拿起一边的红盖头,帮季小淘盖在头上。
听季娘子称隋炀帝为大头皇帝季小淘就偷笑,所谓大头,就是大头病,听季爹说这在他的家乡是句骂人的话,说这人是狂妄自大的意思。
“我瞧这侯夫人挺难侍候,平日里你可得多看个眼色,在三公子和侯老爷面前,万事多忍着,至于内院里,咱惹不得还躲不得不成,只要在侯夫人面前敬了礼数,照顾好三公子,其他的就不该你的事儿,至于下人,一些眼高不识礼数的该教训就教训,别让人以为我们季家的女儿好欺负,当然,一些听话的,该使钱就使钱,人心还是要拉的。”
“娘,你放心,我记下了。”季小淘应道。
一个早上季家娘子嘴里的话就没停过,季小淘虽然听的头大,但仍虚心的听着,季家娘子可是传了不少绝招呢。
不一会儿,迎亲的就来了,一大排竹杆做炮仗点着,噼里啪啦一响,气氛便热烈起来,后花园的小楼也难得有些人气,府里一些下人的娃子都围在小楼边上,抢着丢出来的小饼,嘻嘻哈哈的,他们最快乐。
一顶大轿抬着季小淘从后花园出了侯府,然后绕到正门,从正门进了侯府,场面虽不算风光,但毕竟是三公子娶妻,该有的程序一样没少,倒是羡煞一大干侯府的使女,大丫头。都说这季家的女儿还真是好命,麻雀儿飞上枝头成凤凰了。
侯三公子娶妻,虽说女方家世太低,但好在,一个旺夫旺宅的命格摆在那里,当天青羊道人还特第给三少夫人送来了喜符,也算给季小淘添了彩。
当晚,侯府摆了几张大桌,据说,涿郡虎贲郎将罗艺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侯岳这新郎官一桌一桌的敬着酒,客人们都大叹侯三公子好酒量,只有侯岳自个儿清楚,这时代酒跟后世那是没的比,酸的跟醋似的,虽说付了个病怏子的身体,但自穿越这段时间,他每天早上起来缎练身体,那身子骨好的不是一点二点,虽然跟后世的酒量还是没法比,但胆气儿却壮了,那酒量也就开了。
但毕竟还是喝高了,侯岳进了新房,被红烛的光刺激的更加兴奋,喝干了交杯酒就将仆妇和使女赶了出去,然后一把掀了小淘的红盖头,将她整个人抱起,就丢在了大红锦缎的被面上……
心里想着,他侯岳娶一个老婆,却洞两次房,硬是要得。
千多年前的隋末,小夫妻俩终于会师了。
红烛泪,滴到明。
软玉香,缠mian死。
…………
天亮了
“呼……”侯岳长长的松了口气,是一种满足,也是一种轻松。
季小淘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侯岳的小腿,侯岳两腿一动,就将小淘的脚丫夹住了:“怎么?还没吃饱。”侯岳这家伙一幅兀不知足的模样道,清晨的脖起让他又有了冲动。
季小淘伸手狠狠的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然后小心的将沾了落红的白帕收好,藏了起来。这东西可不能让下人看见,要不然老娘以前的计就穿帮了。
门轻轻的被推开,一个使女悄声的走了进来,收了红烛台,还偷偷的朝床上张望了一下,侯岳和季小淘虽然醒了,但听见有人进来就又装睡了起来。
使女见两人还睡着,就又掂着脚出去了。
“还睡着呢,老爷吩嘱了,三公子身子骨差,今儿个让他多睡一会儿,我们等一下再叫三公子和三小娘子起床。”说话的显然是刚才进来的使女。
“别说这季家姑娘还真是好命格的呢,这段时间,虽说三公子身体好多了,可他一大早还常常发臆症,今天一早,却是没事,熟睡到现在。”另一个使女道。
“嘘……”先头的使女嘘了声,然后脚步声渐渐的远去,显然走远了。
季小淘听了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发臆症了?”
侯岳一脸郁闷,抓了抓头,扯下两根发丝:“什么臆症,我这身子原来太差了,虽说我穿越后大有改观,但体质还是差,这段时间,我就早上起来段练呗,这里又没有健身器材,我就干脆跳几下街舞,走两个太空步,没想就弄得大家都以为我又臆症,真是太那啥了。”
街舞?太空步?在隋末,这家伙也想的出来,季小淘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打颤。
说话间,季小淘也拉着侯岳起来了,这请安问好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听到屋里的声音,使女们也敲门进来,季小淘等她们放下东西,就挥挥手打发她们下去了,开玩笑,她现在即然同侯岳会合了,那自然不能任由这些使女在自家老公面前晃荡,这也是季娘子传的招,自家相公的事自己要亲力亲为,杜绝一切可能存在的空子。
厅上,侯老爷,侯夫人上位端坐,侧面,坐着侯夫人的偏房玉夫人,玉夫人本来是妾室,后来因为生了侯山和侯晴儿,才扶为偏房。
季小淘恭恭敬敬的敬了茶,侯夫人和玉夫人都包了红包,给了见面礼,侯夫人给的是一对镯子,玉夫人送的是一根头钗。
吃早饭的时候季小淘也开始认识一些侯家的成员了。
大公子侯峰,远在洛阳分店,没能赶回来,大嫂王玉娇带着侄子小远哥在家里,二公子侯海,自少任侠,几年也不见归家,二嫂方柳儿同二公子据说是自幼定的亲,进门时,因为侯海不在,是由三公子代迎的亲,后来方家在张金称起义时被义军给屠了,因此,二嫂方柳儿,可以说是孤苦无亲了。
于是,这一餐早饭,季小淘只见着了一部份侯家的成员,大少夫人王玉娇,侄子小远哥,二少夫人方柳儿,小弟侯山,小妹侯晴儿,至于其他的叔伯兄弟等,季小淘一时还真弄不太清,这让她感叹一件事,计划生育好啊,家庭成员简单,不至于让人认亲时弄的头大。
接下来几天,侯夫人对季小淘总是淡淡,不管干什么,基本上对季小淘无视,算是把她掠起来了。
季小淘也懒得理会这些,同侯同学一起窝在自己的小窝里,商议着今后的日子咋过。
第九章 生活象一团麻
同侯岳在一起生活了几天,季小淘也感叹,这三公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当了,每天大部份时间都是在读书练字。
侯岳心里苦啊,你说他一个现代学软件的小白领穿成古代一小有才名的公子,那不是找罪受嘛,幸好小时候老爸为了磨他那毛燥性子逼着他学过书法,要不然这会儿,他只能装失忆了。
在侯岳为他的才名奋斗的时候,季小淘也迎来了侯夫人的第一通发难。
话说头天,侯夫人晚睡贪凉,第二天起来就觉得那头有些昏沉沉的,鼻子堵的很,身体不适,心情就不好,本来就瞧着季小淘不太顺眼,这会儿就更是要挑鼻子上眼了。
早上季小淘请安的时候,那侯夫人就拐着弯说季家小门小户的不懂规矩,见不得世面的话,季小淘当面陪着笑脸儿,回到屋里却气闷的不行。
侯岳出了主意,说人在生病时候的意志总是薄弱的,不若讨好她两下,讨她欢心,大家呆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心里有疙瘩不好。
气归气,想了一会儿,也觉侯岳这话在理,那侯夫人主要是身体不适,做晚辈的也得体凉不是,再想起季娘子的话,做为侯家的媳妇,她做事礼数一定要周全,这才能在侯家站稳脚跟,想起刚才,早饭的时候,侯夫人似乎味口不好,没吃两口就撂了筷子。
季小淘便有了主意,那后世时的营养粥很多,身体不适的时候喝着最舒服,其他人不知道,反正季小淘若是身体不舒服,最喜欢喝的就是清淡的咸粥。
于是季小淘就到内宅的小厨房去用了个小炉子熬了一锅营养粥。
侯夫人虽说不待见季小淘,可这粥喝完后,她却觉得挺爽气,连带着精神也好了些。这下她动了心思了,家里大厨房的厨子刘婶虽说饭菜烧的不错,但常年吃那也腻味儿了,再加上小淘这早上的粥很合味口,于是侯夫人就吩咐小淘,家里这几天的饭食就交给她打理了,当然,侯夫人还有别样心思,她特意不去支会刘婶,倒要看看这三媳妇如何应付。
对于侯夫人的决定,季小淘很诧异,便道:“婆婆,不用去大厨房,我用内院的小厨房就行。”
“没事,我说了算,那刘婶也辛苦这么多年,正好放她几天假。”侯夫人这么说,季小淘也无话可说了。
对于能接管几天大厨房,小淘倒是挺乐意,现在,她一天闲的发霉,由于侯夫人的不待见,那大嫂和二嫂也不太跟她走动,倒是偶尔的玉夫人来窜窜门子,若是能接管了厨房,那每天也能打发点时间不是。
可一想这事儿却不太对,管厨房的刘婶,那是侯家的老人了,当年跟过侯老夫人的,而她的相公,管着侯府的府兵,据说当年还救过侯老爷,现在就是侯老爷平日都礼上她三分,她几乎是将厨房当成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虽说侯夫人只说了这几天,但别人怎么想就弄不清楚了,季小淘觉得,这侯夫人八成是想给自己难堪吧。
果然不出季小淘所料,季小淘去了厨房后,那刘婶表面上客气有礼的,可一转眼就将厨房里的丫头小厮门支使开了,然后她又故作身体不适的请假,于是,若大的厨房就只剩季小淘一个光杆司令。
季小淘气和直甩那抹布,敢情着都当她好欺负是吧,季小淘发狠了,一个人硬是将厨房里的活儿顶了下来,这时候的厨房可不比后世,又是添柴烧火,又是汲水洗菜,又是备料炒菜的,季小淘的身影忙的满屋子打转,晚上回到屋子,觉得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可季小淘性子挺扭,就拼着一股狠劲,咬着牙,连侯岳都没说,在这里,季小淘有她的小心眼,她觉的这事情于其自己说出来不如侯同学自个儿发现的效果好,她倒要看看,这侯夫人和那刘婶最后要怎么收场。
侯岳头天还说季小淘升格成当家主妇,可第二天,侯同学就觉的不对了,小淘整个人就象那蔫了的菜叶似的,没精打彩的。
偷偷的跟去一看,这才了解厨房的情形,不由的无名火大,直接拉了季小淘回屋。
“你休息,今天中午的饭我来烧。”
三公子亲自下厨,这一下整个侯府算是哄动了,那刘婶虽说资格老,这会儿小腿也打突了。侯老爷亲自过问了这件事,了解了事情原委后,那侯老爷板了脸对侯夫人道:“你真想吃什么,让小淘在小厨房里为你煮就是,你至于把她弄到大厨房那边吗,刘婶在大厨房里管了十几年了,你一声招呼不打就换了,你让人家怎么想,你这不是冷了人的心吗。”
侯夫人这回子没话说了,她本意只是给这三媳妇一个下马威,整冶整冶,可没想,刘婶在这事上,过火了,而那个三媳妇似乎也不是省油的灯,于是侯夫人就更加不待见季小淘,同时也恨上了刘婶。
而侯三公子气是出了,可也被侯老爷子训了一顿:内房的事,你一大老爷们掺什么和,你这么为你媳妇出头,你让你娘怎么想。
侯岳唯有陪笑的摸着鼻子道:“我这不是年轻气盛,考虑不周嘛。”
晚上,侯同学回到自个儿屋里,同小淘面面相觑,这场风波,季同学和侯同学出了气,可真算起来却没有一个赢家。
于是季同学和侯同学深刻的认识一件事,宅斗没有小说电视上看的那么好玩,不管对哪一方面说都是损人不利已的行为,而季同学的认识尤其深刻。因为她同侯夫人关系更紧张,几乎到了相看两相厌的地步,这让她不是一般的头痛啊。
刘婶的夫君刘大木在几天后知道这事情,狠狠的说了刘婶一通,随着他们夫妻在侯府里的地位日升,那刘大木心里却不安,他是救过侯老爷不错,可他做为一个跟随着侯老爷的侍卫,那救主本就是他的职责,虽说侯家的人记着这恩,可自家的人那是决对不能真把自个儿当成救命恩人,有时候,施大恩就如结大仇,自家人若不把心摆正,那祸不远矣。
刘婶此次事件后,那刘大木想了又想,最后向侯老爷请辞了府兵队正的职务,请求调到侯老爷身边,继续为侯老爷服务。
这个请求是刘大木经过深思熟虑的,调到侯老爷身边,等于他完全将自己交给侯老爷,是表忠心,而他原来是府兵队长,调到侯老爷身边,在外人看来,地位并未降低,也不会让侯老爷背上什么不好的名声,可以说应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对于刘大木的这个请求,侯老爷欣然应承。
而接下来一段时间,侯老爷开始带着侯三公子熟悉家族产业,用侯老爷的话说是,即然身体转好了,那就得为家族分忧,也省的那眼光子浅,只盯着内宅。
转了半个月下来,侯同学瘦了,可这丫的那眼睛却精亮精亮,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这家伙一回到屋里,拉着季小淘同学的手就是感叹:“地主,侯家是绝对的大地主,咱是大地主家的三公子,那绝对可以每餐弄个两桌饭菜,吃一桌,倒一桌。”
对于侯同学如此腐败的想法,季小淘狠狠的鄙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那样做是会遭天谴滴。
第十章 都是抄近路惹的祸(上)
时进三伏,天气越来越热了,季小淘坐在自个儿的屋里,拿了把扇子死命的的扇着,这时候,她很怀念电扇,空调,也怀念冰棒,冰淇淋,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她记得以前看网络小说,穿越的人都在古代开发冰淇淋,可她为啥就没记住方法呢,要是记得怎么把冰弄出来多好啊。
季小淘感叹着,扯了扯快垂到腰间的长发,难道真让猴子说中了,说她头发越长人就越笨,小时侯,她都能整一些小发明出来,当时在学校还得了个小小发明奖,到了这隋末,想法挺多,却发现啥事也做不成,混来混去,混成了米虫,这时候她就不由的庆幸,好在她没穿在穷苦百姓人家,要不然,这日子咋整哩。
侯岳又跟着侯老爷去田庄了,这大热天,天天在外跑,原来的小白脸变成了古铜色,倒是显得更男儿了,尤其最近,从这家伙嘴里嘣出一个又一个季小淘熟悉而又不熟悉的名字,这家伙交际广了,常常一身轻袍,脚蹬软靴,腰挂宝剑,倒是很有点那么李太白的味道,看得季小淘两眼都泛绿光了。
昨天晚上,这家伙交了公粮后,居然兴致勃勃的说起罗艺,原来昨天侯同学跟罗艺的公子罗平超勾搭上了,而让侯同学挺郁闷的是,他问遍了罗家的成员,也没问出一个叫罗成的来。
季小淘偷笑,罗成是不是真有其人还真不好说,这个人物大多在演义中出现,所谓艺术来源现实但也高于现实,有人考证,那罗成的原型是一个叫罗士信的,当然具体怎么样,历史怎么样,谁又能都说清呢。
午饭是侯府几个女人一桌吃的。
侯夫人仍是一惯的不给季小淘好脸色,不过有了上次教训,虽说相看两相厌却也相安无事,当然,心的距离却隔了十万八千里。
大嫂王玉娇是极具贵女的气质,她神态总是带着点慵懒,唇边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中却含疏离,马邑王家那也是大富大贵人家,她伯伯可是马邑太守王仁恭,那王家在马邑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也因此她在侯家的地位也很超然起来。
其实有时候季小淘真想提醒她,她那位太守伯伯在未来会被刘武周给干掉,可王玉娇硬是凭着那种疏离不给季同学一丝毫机会,季小淘自然不干那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心下却想着那刘武周同学倒底什么时候下手呢,似乎心低还有那么点期待,当然,这么想过后,季小淘又开始一翻自省,于是她发现自个儿除了小心眼,善妒外,又跟鲁迅的看客更靠近了一步,不过,现代人,本来就是历史的看客,只是季小淘不小心深入其中,于是,这造成了她心中的某中纠结。
倒是二嫂方柳儿最近没事的时候常到季小淘院里坐坐,聊聊天,对于方柳儿,季小淘还是挺喜欢的,这个二嫂文秀知礼的很,脸上的笑容看着不象玉娇那么淡,很温和的感觉,容易让人亲近。
季小淘坐下的时候,也就方柳儿冲她笑了笑,玉娇只是一惯的淡点一下头,那侯夫人更是连瞥一眼季小淘都省了,侯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季小淘只管低头扒着饭,心里唉叹,长此下去,她一定会消化不良的。
吃完午饭,中午的时间闷热异常,季小淘看了看有些灰的天空,怕是过一会儿要下雨了呢,内院的人都在睡午觉,季小淘从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于是便一手提着裙摆出门,到后花院去找季娘子聊天去。
跨过门坎,长长的裙摆兜着脚尖,季小淘差点跌一跤,唉,都已经提起些了,还差点跌倒,这裙子太麻烦了。
到了后花园的小楼,季小淘发现,今儿个季爹没有去上班,季娘子和季爹正在忙里忙外的整理东西。
“爹,娘,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季小淘问道。
“小淘来啦,我还正准备去找你呢,我和你爹准备搬出去住了。”季娘子边忙着手上的活边道。
“娘,怎么好好的要搬出去住呢?”季小淘抓住季娘子的手问道,她之前还在说,回娘家很方便呢。
“傻丫头,你如今是侯家的媳妇了,咱们再住在这里不好,再说了。”说到这里,在季小淘眼里有些泼辣的季娘子居然红了脸,然后又低声道:“我有了身子了,以后常会找郎中和妈子,再住在侯家也不方便。”
“真的啊,那恭喜娘亲,恭喜爹爹。”季小淘瞪大眼睛,一脸惊奇的高兴,连连朝着季爹和季娘子拱手,自个儿都这么大了,添个这么小的弟弟妹妹,这感觉,让季小淘很新奇。
在成亲前一天的时候,季小淘才弄清,她原来有个弟弟的,只是在逃难时失踪,当时正碰上知事郎王薄攻打齐郡,被无辜牵扯进战火中,弟弟季小刀就在这时失踪的,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如今娘亲再次怀孕,怎么说那心里也有个安慰。
季小淘反正也闲着,就帮着季爹和季娘子搬家。
季家夫妇新租的两间屋子就在县衙后边的小街上,紧靠着县衙库房,原来就是给县里一个记室住的,后来就空了下来,翻修了一下,住着还不错。
季娘子现在有了身子,季爹和季小淘自然是不让她多动,季小淘帮忙着忙里忙外的整理东西,又去街上买了些日用品,在路过飞鹤酒楼的时候,看到它隔壁的余记老店,这余记老店的桂花糕和蜜饯是相当有名,季娘子现在正馋着,想到自己穿来这么久,每日里尽气着季娘子,不若买点去给她尝尝,也让她高兴高兴。
“店家娘子,给来我一提桂花糕和两盒蜜栈。”季小淘走进余记老店,冲着柜台里的妇人道。
“这位小娘子,你得等一会儿了,铺里的桂花糕刚刚卖完,厨房里正做着呢,等一会儿就好。”那妇人招呼着,又忙让一边的伙计上茶。
“店家娘子,不忙,要不,我到厨房去看看,要是好了就趁热装了,热的软呼,也更香甜些,我喜欢吃热的。”季小淘道,其实她是好奇,想知道这余记的桂花糕倒底是怎么做的,有那么点偷师的想法,当然,更主要的是好奇。
季小淘这样的要求,那店家娘子常常遇到,季小淘的想法,她多少理会点,余记桂花糕最重要的就是在配方上面,其他方面,会做桂花糕的多着呢,于是便大方的让那伙计带着季小淘到厨房。
一进厨房,季小淘就闻到桂花糕的香气,正好新鲜的桂花糕做出来了,老板很爽气的请季小淘吃,季小淘吃了几块,这热的确实更软呼更香甜,吃了两片,不好意思多吃,便让老板帮她装好一提,又要了两盒蜜栈,正准备出门,却发现厨房的后门外有条小路。
季小淘好奇的问道:“老板,这条小路通哪里的啊?”
“哦,这小路通头是个荒院子,出了荒院就是县衙的大街。”那老板解释道。
季小淘手上提了很多东西,刚才一路买东西过来,都绕了好几条街,这会儿若在原路返回,还真有些走不动了,没想到意外的在这里发现一条通县衙的近路,季家的新家就在县衙后面嘛。
“那我从这里可以到县衙?”季小淘确认道。
“小娘子要是去县衙那边的话,那走这条小路就很近了,小路不长,穿过荒院就到县衙那边。”那老板道。
这下正中季小淘的心意,觉得真是万事随心哪,于是谢过老板就从厨房的后门出去。
第十一章 都是抄近路惹的祸(下)
小路两边全是高墙大院,季小淘不由的想起小时候外婆家的老屋,江南的老屋间常常会夹着这样的小道,小时候,她两手撑着墙,两脚蹬着,就能爬上屋顶,那时候,她还得了个外号野丫头呢。
小弄的路面上有些乱,烂木头和碎砖块随处可见,墙边上,更堆着一些柴火和烂掉的门板,眼看着就面就是荒院了,季小淘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只是手上的东西太多,脚步也显得特别沉。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身后‘嘣’一声,然后传来吃痛的闷哼声,正要回头,却感到身子被一股力量撞到,手上的东西哗啦一下全掉在地上,一个身影越过她,踉跄了几步,也倒在地上,季小淘立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地上的人免强站了起来,回过头瞪了季小淘一样,而这一眼,季小淘感到了浓重的杀气,这股杀气让她的腿有些哆嗦起来,妈妈呀,这什么人呀,季小淘那心卟嗵卟嗵的直跳,吓地整个人退到一边的墙边,那人年约三十多岁,精瘦,脸色因失色过多显的有些苍白,他见季小淘退到一边,便不在管她,而是晃着身子冲进荒院里。
此刻季小淘看到那荒院子的院门,就向看到一张魔兽的嘴巴,这一刻她在考虑,是不是回余记老店那里,按原路回去算了,怎么看,她都觉得那荒院里很不太安全,对,还是往回走算了,不能为了抄点近路把小命搭上吧,那怎么说都是一笔赔死人的买卖。
想着,便蹲下身子,开始捡东西,看着地上,散乱的桂花糕,得,她这钱白费了,祭了土地公。
可就在这时,那个人又回来了,只是脚步更加不稳了,脸色也更加苍白,眼看着就要晕倒,他却死死的抓住墙边的一声烂门板。
这时,季小淘便听到远处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抓反贼的喊声,于是,她看看小路的两头,又看看那个几乎站不稳的男人,季小淘,背上,额上都出了冷汗,愣了下才连忙搬开墙边的烂木头,将那个陷入半昏迷的人塞进了那声烂门板的后面,然后将其它的烂木头盖在外面。
等全部弄好后,季小淘深一口气,然后蹲在地上开始捡东西,那心却仍嘣嘣直跳,说实在的季小淘没有什么过热的正义感什么的,做为一个现代,有些小心眼,有些小自私的人物,不管什么事情,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自己的家人,这一点,季小淘从来也没认为有什么不好,在她的理解里,家国天下,家在第一位不是吗。所以季小淘永远成不了伟人,也许好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个俗人。
而季小淘之所以藏起那人,首先绝不是为了助人,而是为了保已,听外面的声音,这一块显然全被包围了,退是余记老店,而余记老店隔壁的飞鹤楼上,从窗户外,季小淘分明看到几个官差样的人在那里检查,而刚才,这个人就是从飞鹤楼的窗户上跳下来的,而进是路头的荒院子,从那人很快退回来的情况来看,显然也是出不去了。
现在的情况是季小淘和这个人都被困在了这条小路中,如果两人同时被发现,季小淘很怀疑,不,不用怀疑,几乎就是肯定,她会背上同党之名,这样,不旦她自己下水,很可能连累季家和侯家。
所以她把那人藏起来,只要两人不被同时发现,那么,以季爹在县衙做事,以侯家的在柳城的地位,那她脱身不是难事,季小淘没想到自己能在短暂的时间想这么多,这也算是危险激发潜能。
很快的几个官差从那飞鹤楼的窗户上跳下来,另外一队从余记老店出来。
“你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很快那些官差就看到了季小淘,其中一个官差喝问道。
“我来余记买桂花糕,要到县衙那边去,我爹就在住在县衙后面的小街上,我爹是看管县府库房的季松年。”季小淘站了起来,装作有些害怕的样子,却口齿清晰的道明了一切。
“你是季头家的姑娘,这么说,你是侯府的侯三娘子了,我说呢,怎么觉的有些眼熟。”其中一个官差道,听这人口气,显然跟季爹挺熟。
“正是。”季小淘点点头,有些羞怯的又道:“我买好桂花糕,嫌回去路远,那余记老板说,这里是条近道,穿过前面的荒院子就到县衙了。”季小淘很自然的解释清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虞头,是季头家的姑娘。”那官差向前面一个领头的捕头道。
那叫虞头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可看见一个身上受伤的人从这里过?”
“看见了,他还撞了我一下呢,瞧这东西都撒了一地。”季小淘装做有些气愤的道。
“哦,那你看见他往哪里走了?”那虞头又追问。
“往荒院里去了。”季小淘一指那荒院子道。
立刻那虞头身后的几个官差便冲进荒院子,不一会儿一个官差叫道:“虞头,这里有血迹。”
立时,虞头便带着几个官差冲了过去。
唯有那一开始问季小淘的官差回头对季小淘道:“你还是从原路回去吧,这边荒院有麻烦呢。”
季小淘谢过,转身之即,却看那官差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堆烂木头,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随后却看那官差追着前面的人进了荒院了,季小淘也不管了,回到余记才店,重又买了桂花糕,一路回去,路上,季小淘的脑海里不由的在想,这官差倒底有没有发现烂木头里的人呢,最后那一扫眼,是无意还是有意为之。
想到最后,想得季小淘头大,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当场没拆穿,她大可以瞥清。
回到季家,又被季娘子给说了一通,说她做事干什么总是慢慢吞吞的,一点都不象自己,倒象季爹。季小淘心里有着心事,也不跟季娘子扭了,帮忙把东西整理好,就告辞回侯府。
回到侯府,季小淘发现,侯府今天气氛也有些怪,候老爷和候岳早早就回来了,只是一个面色阴沉的可怕,一个却是一付暗中的琢磨着什么似的样子。
等侯岳回到他们三房的院子,季小淘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侯岳连拍了几下额才道:“麻烦大了,今天我跟老爷子去飞鹤酒楼,准备跟燕王格谦的人谈购粮的事情,结果涿郡县丞带着人马把格谦的人给围了,现在格谦的人下落不明。”
“官府抓叛贼,这很正常啊,跟我们有什么相干?难道说,官府要办我们个通贼之罪。”季小淘有些疑惑的道。
“不是,你想差了,以我们侯家的地位,根本不怕官府,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跟格谦的人讲好是密谈的,可官府事先就布好了局,格谦的人一定会认为是我们出卖了他们,以这些义军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那还不找我们讨回这笔债。”侯岳十分头痛的道,那格谦有着十万之众,他要真横起来,侯家处境就危险了。
而这个时候,突然的,季小淘想起她藏起的那人。
第十二章 西瓜冤不冤?
几天过去了,燕王格谦那边迟迟没有下文,也没有再派人来谈购粮的事情,侯老爷虽然担心,但这事侯家却不能主动去解释,否则就是心虚。
这天一大早,季爹就过来叫小淘,让她白天去照顾季娘子,原来,昨天,趁着季爹当差那会儿,季娘子端了梯子去擦窗户,一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动了胎气。
“快去吧,侯夫人那里,我帮你说。”侯岳一听季娘子动了胎气,就连忙催着季小淘去照顾。
由侯岳去说,怕是那侯夫更不通快,不过也没办法,自己去说的话,可能要磨一阵子呢,反正听那侯夫人训一通是少不掉的,再加上她现在十分担心季娘子,也就随他了,叮嘱侯岳几句,便让季爹去当差,自己朝季家走去。
刚进季家,就看到季娘子又拖了个扫把在扫地。
“娘,你别干这些事,这几天要静养。”季小淘连忙抢过扫把,然后扶着季娘子靠在床榻上。
“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季娘子是个做惯了事的人,这让她什么都不动的,难受。
“总之,这回你得听爹和女儿,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了,你自己逞强,可不能苦了我未来的弟弟。”
季小淘收拾了榻边矮几上的针线盒,和一双纳了一半的鞋底,还有几个小衣服,然后帮季娘子倒了碗水。送到她手上。
“死妮子,如今到是编排起老娘来了。”季娘子笑骂道,捧着茶水,笑咪咪的看着正扫地的季小淘,以前总是闷葫芦一个,总让她觉得女儿跟自己不太亲,可今年来,这小淘的性子倒是变了不少,跟她这个娘越来越像了,以前她在身边,自己老觉得小淘老跟她拌嘴,气的慌,可这嫁人了,身边少了个拌嘴的,倒是觉得人没精神了。
“娘,你休息会儿,我去买点菜,中午啊,女儿大显身手。”季小淘说着,得意洋洋的举了举拳头。然后挎着个蓝子出了门。
季娘子看着小淘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女儿,都嫁人了,怎么还这么没女孩家样子。
柳城也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县城,可因为兵慌马乱的,再加上灾情连年,这菜市上的摊子不多,就那么几个固定的摊子,再有就是一些农妇提着篮子卖的一些自家种的菜。
季小淘在一个摊子上看到几尾鲫鱼,问了一下,死贵,不过,鲫鱼汤很有营养的,季小淘还是挑了一条,又买了些鸡蛋,萝卜,青菜,和一些葱。
出了菜市,就看到菜市边上,县衙贴出的榜文,捉拿反贼高开道,看着那上面的画像,季小淘觉得挺眼熟,再仔细一瞅,呀,这不就是当日她想抄近路碰到的那个受伤的汉子吗,原来他居然是燕王手下的第一大将,高开道,也不知后来他怎么脱身的。
回到季家,炖了个鲫鱼汤,炒了个鸡蛋饼,再加上两个素菜,倒也算是丰盛的一餐。
刚摆上桌,侯岳那家伙就闻着香味来了。手里还抱了个花皮大西瓜。
“小淘烧别的不行,就这个鲫鱼汤绝对的美味。”侯岳闻着香味道。
季小淘摆好碗,伸手扭着侯岳的大鼻子道:“你小子啊,就是一个吃货。”
……
季娘子在边上看着这小夫妻打情骂俏的,脸有些红,但也很欣慰,看来,她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小淘很幸福。
吃过饭,小淘先扶着季娘子进屋休息,就钻着厨房洗碗,这时侯侯岳就急咧咧的进来,要切瓜,还得意洋洋的跟季小淘吹着:“小淘啊,这西瓜来的可不容易,是我们的商队从西域带来的,一共才五个,我就巴巴的弄了一个过来。”
“得了吧,不就是西瓜吗,有什么稀罕的,值得你这般表功。”季小淘用布擦着碗,嗤着声道。
“呵呵,我告诉你,在我们那时候,西瓜是大路货,可在这里,隋末,西瓜可真是稀罕了,要不是我上回提起,人家商队还想不起带呢。你想想,这一个大夏天,你可曾在街上看到有卖西瓜的?”侯岳反问道。
别说,听侯岳这问一问,季小淘一想,得,还真没见过卖西瓜的,自个儿也曾在心里嘀咕,还道,这乱世,种瓜的人都没了呢,原来,这时候还没有西瓜。
这时候想来,倒觉这瓜还真不一般,随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诧异的道:“所谓西瓜西瓜,难道就取自西域之瓜的意思?”
“别说,还没准。”侯岳想了想,用盘子装了几块,然后拧了拧季小淘的鼻尖:“你这小脑袋瓜子,怎么尽想这些没名堂的。”说着,侯岳就将盘子塞到季小淘的手上:“去,给你娘送去。”
季小淘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尖,皱了皱鼻子以示抗议,才转身,扭着腰给老娘送西瓜,西域来的瓜,这时代,可是稀罕物呢。
两人在季家温温腻腻的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回到侯家。
一进门,路过大堂的时候却发现,那地上,一地的西瓜汁,几个丫头,仆妇正在打扫着,每个人脸上都战战兢兢的。
“怎么回事?”侯岳拦着一个下人问道。那下人却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倒是正好路过的大嫂那声音不冷不热的道:“婆婆生气了,砸了瓜,我这还没吃上一口呢,倒是三弟不错,先捧了瓜到季家,小淘可是有口福的紧。”
看着这大嫂王玉娇那阴阴的脸,季小淘估计着她肯定在夫人面前受了气了,要不然,她平日自持身份,虽说待人冷淡,但也没这么冷眼冷语的过。
正在这时,侯三公子的小厮长青急急忙忙过来,行一礼后对侯三公子道:“三公子,三少夫人,你们回来,夫人问起你们几回,让你们一回来就去见她。”随即又低声道:“夫人不高兴呢。”
侯岳皱了皱眉头问道:“今天怎么回事?”
长青看了看四周,才低声道:“今天老爷让管家带了两个瓜回来,夫人本来高兴着呢,可后来,不知为什么,老爷又单独让人送个瓜到玉夫人那里,夫人知道后,便大发雷霆,将瓜都砸了,这会儿正在生气。”
得,在一边的听着的季小淘不由的拍了拍额,她这一去,不是往枪口上撞吗?那侯夫人平日就看她不顺眼,这会儿去,还不知有什么排头呢。
第十三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一顿的排头是躲不过去了,季小淘同侯岳相视一眼,耸耸肩,就昂着头朝侯夫人的屋子走去,很有一种视死如归之感。
两人到了侯夫人的门外,敲了门,开门的是侯夫人的贴身使女素巧。
素巧看到门外的侯岳和季小淘,先行了礼道:“三公子,三少夫人好。”然后又转头冲着里屋道:“禀夫人,三公子和三少夫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不一会儿,里屋便传出侯夫人的声音,季小淘听着,那音调很有些冷意。
应了声,两人进了屋,绕过一面四折雕花的屏风,进到里屋。
侯夫人正侧靠在床榻上,使女鹅儿正跪在一边,两只小白嫩的拳头,忽上忽下的帮着侯夫人捶腿。
“娘亲安好!”侯岳带着季小淘行礼问安道。
侯夫人却似没听见,接过鹅儿递上来的茶啜了一口,却呗的一声,吐了茶水,然后将茶杯砸在鹅儿面前的地上,热茶溅得鹅儿一身。
“这么烫的茶,你想烫死我啊!”侯夫人吼道,却一口气没提匀,正巧被刚缀的那口茶给呛了,猛咳了起来。
鹅儿吓的在一旁直磕头,身子直打哆嗦,样子真可怜,小淘瞧着都有些不忍。
“娘,不就是茶水烫了些吗,让她换了就是,不值得生这么大的气,小心伤了身体。”侯岳连忙上前,拍着侯夫人的背劝道,心里却道,看来,自个儿这娘亲,今天的气可生大了,同时对跪在地上的鹅儿一挥手:“收拾一下,退了,下回做事仔细些。”
鹅儿收拾了碎茶杯,连磕了好几个头才下去。
“你眼里还有我这娘吗?”侯夫人好不容易停了咳,然后狠狠的瞪了侯岳一眼,随即却又摸了眼泪:“我怎么就这么命苦,老的眼里只有那狐媚子,小的却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娘,您这话不对,我娶了媳妇,您不就多了一个侍候您老的女儿了嘛。”侯岳劝道,然后冲着一边有些走神的季小淘道:“小淘,快帮咱娘倒杯茶水来。”
这回小淘才回过神来,她刚才一直在想,侯夫人特地把他们叫来,又演戏似的,其目的何在?
应了声,小淘便弯下腰,拿起矮几上的茶壶,正准备倒水,却听那侯夫人冷冷的道:“别,老婆子我担不起。”随后便对垂手立在一边的素巧道:“还是素巧倒吧,平日里,素巧最知我心。”
“三少夫人,还是小婢来吧。”那素巧告了声罪,便伸手接过莫愁手里的茶壶。
季小淘那个气啊,合着侯夫人今天就咬定她了。
屋里一时极静下来,只有倒水的声音。
喝了茶,侯夫人闭了会儿眼才叹口气道:“素巧跟我这些年了,心灵手巧不说,还最知人心。”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侯岳一翻又道:“你媳妇进门也好几个月了,这眼瞅着要换季了,也没见帮你添些什么,我看,让素巧到你房里,帮你媳妇搭把手吧。”
季小淘在一旁听了脑袋轰的一下,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她刚才一直猜想着侯夫人今天的目的,原来在这儿,她就不明白了,这婆婆不是才为那玉夫人生气吗?怎么一转眼又要往儿子的房里塞人呢,可转念一想,不由的自嘲的笑了,在侯夫人眼里,自个儿怕就是那跟玉夫人一样的狐媚子,勾引她儿子的坏女人吧,玉夫人这阵子正得侯老爷的宠,侯夫人耐何她不得,却在这里拿自己立威,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侯岳这会儿脸色也不好看了,觉得侯夫人这一手太过,好好的日子,怎么就不让人过安生呢,正要开口,却被侯夫人一拦:“你若还认我这个娘,这事儿就这么着了。”随即便很疲倦的摆了摆手道:“娘累了,你们回屋吧。”
季小淘挺着背脊,勉强维持着礼数告退,出了侯夫人的屋子,便把脚步踏得直响,闷着头,风儿似的往自个儿屋里冲,后面的侯岳连忙小跑着,却仍是迟了一步,被季小淘关在了屋外。不由的苦笑,他这招谁惹谁了,他如今就是那风箱里的老鼠。
自季小淘进了屋后,侯岳在外听着,屋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不由的有些心慌,小淘的性子他最了解,要是大吵大闹的,那反而是小事,只有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时候那才是大事,不由的拍着门道:“小淘,这事别急,咱们商量着办,总会有法子解决的,你先让我进屋,这样子不好看,若让多嘴的丫头传到侯夫人的耳里,怕又要整出事来。”
好一会儿,季小淘开了门,侯岳进屋,又关紧了门,看到小淘托着腮帮子坐在榻前,那眼睛直盯着床前矮几上的茶杯,不知在琢磨着什么?倒是少有的平静。
“小淘,这事儿,等侯夫人气消了,咱们再把人退回去。”
季小淘斜睨了侯岳一眼,随后那眼波却是一转道:“退回去,侯夫人能让你退回去吗?再说了,你舍得?那素巧可是心灵手巧着,模样也俊,要不,你干脆就驴下坡,收了得了。”
“什么话,有你一个就够我头大的了。”侯岳白了季小淘一眼,这姑娘脑后长了反骨,最喜欢说反话来着,他若真要收,这丫头还不得哭鼻子。
侯岳说着,却一把将小淘揽在怀里,那鼻子在小淘的颈边嗅着,还轻咬着小淘的耳垂,小淘被她弄的身子发软,可这会儿可不是松气的时候,便推开侯岳,一本正经的道:“你是不是真没那心思?”
“绝对没有。”侯岳举着手发誓。
“那行,这事也不难对付。”季小淘胸有成竹的道,从刚才到现在,她的脑瓜子可是高速运转着。
“怎么对付,说来听听。”侯岳好奇了,看样子,小淘是愈挫愈勇了。
“侯夫人说了让素巧和我搭把手,又没说明让她做什么,我正巧身边缺个使女,就让她暂时给我当使女呗,再说了,那素巧今年十九岁了,前些日子,我听我爹说过,朝廷有令的,凡过二十不嫁的女子要追究其父母的责任,素巧是个孤儿,这事自然得咱们主家担着,咱们也要替夫人分忧,不能让她落个不体恤下人的说头吧。”说到这里,季小淘停顿了一下,却是眨着眼看着侯岳。
“看着我干什么,我已经听出些明堂,继续说。”侯岳拍着季小淘的额道。
“好象你的小厮长青今年也快二十了吧,怎么样,找个时间跟侯老爷提提。”季小淘挑着眼儿,很有一丝媚味儿,弄得侯岳心痒痒的。
这招釜底抽薪玩的不错,只是侯岳觉得这种包办婚姻有些不地道啊,不过,只要能让自己过安生日子,侯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淘这招若成了,那侯夫人只能吃哑巴亏。
这女人啊,侯岳心中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