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第二天就传出段氏生病了,到了傍晚,又传出病危的消息,小淘对于段氏的生病有些半信半疑,毕竟昨天还好好的,可这病危的消息都传了出来,自然不能不去看,于是小淘便又匆匆的赶去西直巷段氏那里。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儿,侯君集的母亲窦氏也坐在一边,一个大夫正在开方子。那窦氏看到小淘过来了,便连忙向她招手:“岳媳妇,你来了。”
小淘点点头,然后走到窦氏身边,见了礼后问道:“段婶娘怎么样了?”
“大夫说不太好,连脉搏都时有时无的,我已经让家人奔赴洛阳去给秀公子送信了,希望能赶的及。”那窦氏摇头叹息道。
小淘也叹了口气,点点头,然后指了指段氏的房间,小声的道:“我进去看看。”
“嗯……”窦氏点点头。
小淘进了屋里,屋里昏暗暗的,那言氏坐在一边低低垂泪,听见开门的声音,抬起头,见到小淘进屋,便站起身来迎着,小淘拍了拍她的背,然后道:“别太伤心了,吉人自有天相。”随即又问:“眉儿呢?”眉儿是言氏生的女儿。
“奶娘带着呢。”言氏说着,轻轻一叹。
小淘知道她叹什么,虽然段氏没有说什么,但生了女儿,段氏还是很失望的,如今那鹅儿无所出,估计以后希望也不大,言氏又生了女儿,所以段氏已经做主,仍是将蝉儿许给了侯秀,只等侯秀回来圆房。
面对如此情形,这言氏又如何不叹气,男儿情薄,这过去的一年多来,言氏又不在侯秀身边,相隔久了,情就生疏,何况一回家还有亲人等着。
小淘了解言氏的心情,不过她跟言氏本就一不太熟,这内宅之事,便是那如人饮水,冷暖自尝。
段氏仍在昏睡,时不时的发出一种哼声,这情况总让小淘回想起侯夫人临死前的那些日子,也是这般昏沉哼哼的,不由的弯下身子,探了探段氏的体温,然后转身问那言氏:“昨天还好好的,怎么才一天工夫人就病成这样了。”
小淘边说着,又帮段氏紧了紧被子,怕风吹了进去。
“昨晚上睡前还好好的,婆母临睡着还吃了一小碗的银耳羹,可不知为什么早上就起不来了,大夫说估计晚上受了风,再加上婆母体质本就弱,又应了句病来如山倒,才这般。”言氏解释着,却没见小淘回声,又看小淘的脸上表情有些怪异,便问:“怎么了?”
却原来小淘在帮段氏紧被子的时候,那手突然被段氏握住,握了两下,段氏才松开了,再看段氏,仍是昏睡并哼哼,小淘的心立时明镜一般,段氏是在装病,那心不由的松开了,她就怀疑呢,哪能说病就病,而且一下病的这么厉害,也不知这段氏弄了什么手错,连大夫都看不出来。
正想着,听到言氏的问话,看来段氏为了装的象,连言氏也瞒着,便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
“是哩,都担心着呢,也不知夫君能不能及时赶回来。”言氏道。
坐了一会儿,小淘就告辞,来的时候是半信半疑,回家的时候,那心里倒是十分轻松,言氏以这种方法将侯秀弄回来,倒也是上上之策,唐以孝立国,不管是在朝廷还是在民间,都极重孝道的。
回到曲园,穿越曲折的长廊,小淘进了内院,在路过穿堂的时候,却听穿堂的窗户外面传来一阵嘀嘀咕咕的声音。
“狗儿,我问你,公子床下怎么有一箱银钱呢,公子的用度,夫人平日可管得紧了,公子怎么会有那么多钱。”是珍儿的声音,小淘听的真真切切。
这时狗儿不高兴的回道:“公子的房间你们怎么能随意进去。”
“我们可不是随意进去的,夫人早上离开时吩咐的,今儿个天好,前些日子一直下着雨,各屋里的床板棉被的都有些潮,让我们搬出来晒晒,这才看到的。”珍儿辩解道。
小淘在穿堂这边听着,宝儿屋里有一箱银钱?这是怎么回事,于是就让紫衣去把三人叫了进来。
“说说,怎么回事?”小淘问。
见三人还吱吱唔唔的,紫衣推了推珍儿,低声道:“还不快说,你们刚才说的话,夫人在这边都听到了。”
于是,珍儿才把事情做了交待,原来早上她们去小宝哥屋里,拿棉被,拆床板晒的时候,看到床板底下有个箱子,前些日子一直下雨,那木箱底下有些发霉,两人就准备抬出来晒晒,抬的时候又看那钥匙就连在锁上,没拿走,想来里面的东西不重要,便打开,想把里面的东西也拿出来晒晒,没想一把开,全是一串串的钱子,这才吓了一跳,连忙把箱子放好,却是再也不敢碰一下。
不过,两丫头也好奇,于是才有刚才拦了狗儿问的事,狗儿自小就跟着小宝哥,是最贴身的伴儿,公子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
小淘便望着狗儿,眼神冷冷的,很是生气的样子,那狗儿很少看到自家夫人这般,又怕自家夫人冤枉了公子,便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夫人别生气,这钱是季舅爷放在公子这里的。”
原来那卢紫娟自小掌着家,因为家里条件并不太好,两个弟弟读书又最花银钱,所以,紫娟从来都是一个钱恨不得掰成两个花的,这嫁到了季家,因为作坊赚着钱呢,所以小刀那些个月钱都是由他们小夫妻自己做主,家里并没有让他们拿出一分,这些钱自然由紫娟掌管,而因为小刀有些浪荡的样子,再加上前车可鉴,紫娟不免的不放心小刀,于是便牢牢的抓住小刀的钱包,小刀没了钱,自然无法花天酒地了。这点可以说,古往今来,女人都是无师自通的。
可小刀却是本着大丈夫不可无权更不可无钱,于是他就将平日一些额外的例钱以及秦王的赏赐偷偷的放在小宝哥这里,算是大丈夫的私房钱了。
小淘没好气的想着,难怪最近,小刀几乎天天都往曲园跑,嘴里说是找小十八练练工夫,却原来是另有缘由。
到了傍晚,小刀跟着侯岳的马车一起来了曲园,一进门,看到小宝哥站在小淘身边,大大咧咧的道:“姐,你又在训人啦。”说着,又拉了小宝哥道:“小宝,走,去你屋说话。”小宝哥便在一旁直朝着小舅打眼色,只可惜小舅愣是没发现。
小宝哥自下学回来,听狗儿说了这事,正想去通知小舅,却被妈妈喊住,还挨了一顿训,说他跟着自个儿小舅一起胡闹,小宝哥就学自家老爸的样子,做出冤枉状,小舅要把钱子放在他屋里,他还能阻止不成。
小淘多是气小刀,你说你一个大人,将这么多的钱交给一个十岁男孩子,万一这孩子没忍住诱惑,大把大把的花了起来,那最后,还不得变的跟一些街上的纨绔一样。想到这里,小淘就狠狠的瞪了小刀一眼。
小刀有些莫名其妙,小宝哥就在小刀耳边:“小舅,事发啦。”
“你没藏好吗?”小刀有些急了。
“我藏床底呢,只是今天晒床板给发现了。”小宝哥嘀咕的道。
“你们俩嘀咕什么,现在离吃晚饭还有一下,宝儿去书房做功课。”小淘指了指书房道。
“今天没有功课。”小宝哥说着,又看了一眼小刀,这小家伙也有些坏心,想看小舅挨训的样子。
“没有功课去抄书。”小淘扫了他一眼。
小宝哥不由的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妈妈同爸爸一样没有丝毫创意,罚人就只抄书一招,看着一边正看好戏的老爸,侯岳冲着小宝哥眨了眨眼,两人的食指悄悄的勾了勾,表示同去同去,饭前一盘棋也是有益身心的。
只留下一脸苦瓜样的小刀。
“姐,我这不是没法子吗,你说我身为侍卫长,除了当差时间,平日里总有些往来交际的,紫娟将钱抓的死紧,娘都有意见了,说我的月钱,紫娟一分也不舍得花在家里,全都悄悄的资助了卢家两兄弟读书了,瞧那卢元厚现在用的笔墨纸砚,哪样不是捡最好的用,全是京里顶顶有名墨香轩的东西,我看小宝哥用的都没他好。为这事,娘不知在我耳边唠叨了多少次了,还有行儿……”小刀说着有些烦燥的抓了抓头发,那行儿是小刀的儿子。下人都称行哥儿。
“娘说,穷人的孩子要穷养,紫娟却偏偏要将行儿养出大家气度来,吃穿用的都要跟卢家的子弟一般,爹娘辛苦赚些钱,哪里肯舍得这么花,娘和紫娟为这事,闹别扭闹了好一阵子了。我烦着呢。”小刀皱着眉,跟自家姐姐诉苦。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紫娟倒底是卢家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梁的都是卢家那一套,以前她家里不宽裕,好的东西置办不起,现在季家别的没有,小钱倒不是不少的,紫娟自然要搬来了卢家那一套。
而大家族的这一套,自小苦出身的季娘子显然是看不惯的,再加上季娘子又是直爽有些泼辣的性子,一言不和就是要骂人的,想想以前,小淘没少让季娘子骂,但象紫娟在家里,怕是连句重话也没承受过,又如何受得了季娘子的说话方式,时间一长,矛盾就出来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只管自己快活,娘和媳妇都不管了。”小淘没好气的道。
“我怎么管,娘是急脾气,紫娟却是闷葫芦,两人表面倒是不吵,可私下却较着劲呢,爹都头大了。”小刀很是郁闷的道。
得,这个,小淘也没法子,她也掺和不得,一掺和说不准就成了挑是非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张亮事件
晚上,侯岳检查了门户,回到屋里,看到小淘正在看着账本,便笑着道:“这大晚上的,又是油灯,你也不怕看坏了眼睛。”
小淘笑着回道:“看坏了眼睛正好,咱们使个狠劲再把眼镜弄出来。”
“那不成,要弄眼镜不还得会烧玻璃,这玻璃一来咱烧不来,二来,现在穿越谁还烧玻璃啊,已经不是最初那趟儿了。”侯岳笑着坐在小淘身边,揽着她的肩,那眼也看着账本。
小淘指着账本上的数字道:“茶楼的生意较去年同期可降了不少。”
“这正常,咱们以前是独家,现在长安象咱们这种茶楼有好几家了,背景都不小,客源也被分掉了,这生意下去些也是正常,不过,随着茶楼的增多,茶叶的普及,那普通百姓也能常常喝茶,我想着,到时咱们就在武王庙前弄一个大茶壶,就象老北京的那种,一个钱管喝够。”侯岳这厮倒是越说越有劲了。
“那成,到时就叫大碗茶。”小淘笑着,将账本合了起来。又想起了季家的事情,不由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还在为你娘家的事烦恼啊。”侯岳拍着小淘的肩:“放心,你娘又不是省油的灯,她吃不了亏,我瞧着,你娘只是还没施手段呢,想当初她设计我那会儿,我觉得这卢紫娟不是你娘的对手。”侯岳故做一别小生怕怕的样子。
“你多老了啊,还没个正经。”小淘白了他一眼,不过,侯岳说的也对,季娘子还没施手段呢,若真施起手段来,小淘倒是有些为紫娟担心,其实对付紫娟只要抓住一条,她就没辙,让小刀将月钱上交家里啊,只留一点零花钱就行,这样,紫娟就算有再多的想法,没了钱,她也没戏,现在不交主要是季家的作坊正赚钱,而小刀失而复得,季娘子难免要宠着些,不但不要小刀交月钱,平时见紫娟将钱抓的紧,还偷偷的塞点钱给小刀用。
只是真要施手段了,都是一家人,这么征对着也不好看,而这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大难题,再加上两人完全是不同的理念,那协调起来就更难。
“你别操烦心,夫妻还有磨合期呢,何况是婆媳,紫娟也不差,只是因为她从小就是大姐,顾着娘家些也在情理之中,季家又不缺银钱,你找个空提点她几句,想来她也是明白人。”侯岳在一旁劝道。
小淘想着,哪天是得找机会点点紫娟,其实季娘子最好应付,只要嘴甜些,应和着些,就啥事也没有,以季家现在的财力状况,紫娟贴些钱给娘家,季家并不会太在意,最主要是紫娟的态度,这些个大家族里的女儿,虽说原来还比较洛魄,但大家族那种优越感却是存在的,不免的,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于是这事放下,两夫妻又说起段氏的病。侯岳说他今天跟虞老爷子聊天,听说那张亮在洛阳的行为太过张扬,不是好事。
小淘笑着道:“段夫人心里明白的很呢,她在装病,那嫡宗已经派人去洛阳通知了,骑着快马,估计着最多两天就能到洛阳。”
“所以说这姜还是老的辣。”侯岳沉思的道。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侯秀一行匆匆的回了长安,而就在下午,就传出了张亮被抓入狱之事,那段氏在见到侯秀后,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然而第二天一早,侯秀还是被大理寺的人从家里带走了,显然,即然已经被盯上了,想躲避那都是不可能的,鹅儿匆匆赶到曲园,找小淘想办法,而那段氏也顾不得装病了,不管怎么说,当初侯秀去洛阳,是侯君集举的荐,这事自然要跟他说。
侯君集自从在涿郡跟了李二之后,就是一直追随着李二,可以说,侯家嫡宗的未来就同李二紧密联系在一起,现在,谁都知道,秦王同太子二都只能存其一,若是秦王出事,那么他侯家也没有好果子吃,本来,他以为洛阳是秦王的根据地,那太子的手也插不进来,而他之所以拉笼侯秀,一来是为了增强嫡宗,削弱柳城侯家的力量,因为,现在柳城侯家同嫡宗已隐隐有了分庭抗礼之势,这对于嫡宗来说是不能容忍的。二来,侯君集跟张亮有矛盾,,他安排侯秀去洛阳,也是为了想抓张亮的把柄。
可如今的形势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太子告张亮谋反罪,连带着牵连一大批官员,侯秀自然不能身免。太子和齐王的手段可是很厉害的,那大理寺的人又多是太子的人,这侯秀万一熬不过刑,招了些东西,那岂不是要陷秦王于危境,秦王危,则他手下的一干人马俱危。
侯君集在焦虑下居然跑来找侯岳了,虽然,嫡宗处处防着曲园这边,但有一点,侯君集对于侯岳的本事还是十分认同的,当初在柳城,正是这个岳三哥一力将他扶持起来,所以,在面对困难的时候,他不得不想到侯岳。
这时,侯岳也在家里为侯秀担心,他知道,张亮被抓后一直顶着重刑,闭口不言,所以他最后得到了秦王的信任,可现在的问题是,侯秀能做到吗?那张亮是一个狠人,曾经跟着李密谋害了翟让,又经过战场的摸抓滚打下来,那心智之坚强又岂是侯秀所能比。
就在这时,下人报君集公子来了。
“你小子,怎么这么有空啊?”侯岳淡淡的道,对于侯君集,说实在,侯岳肚子里有一肚子的郁闷,最初,他帮助侯君集,原是想以来拿他做靠山的,哪知如今,这家伙却处处的给他使小绊子,这出事了,又巴巴的赶来问他。
说实在的,这回没有别的办法,李二自然要在皇上面前力争,但问题是,能不能保他们的命就看他们能不能抗住刑,只要什么都不说,太子就不能拿他们怎么办,毕竟,大理寺也有秦王的人看着,太子也不想落把柄在别人手里。
“可秀弟一介文弱书生,又如何抗得住重刑。”侯岳集烦燥的道,这联络山东豪侠和洛阳士族的事情,只有侯秀和张亮经手,只要这两人闭口,就一切都没事,侯君集最后面色一发狠,喃喃的道:“不若……”他心里想着,若是这两人死在狱中,还可以反过来告太子草菅人命,秦王不但能脱身,还能反制太子。
侯岳正喝着茶,还准备听他下来说什么,一抬头,撇见他发狠的脸色,那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却是怒意冲天哪,这小子是想杀人灭口,不由的将茶杯往地上一砸:“你敢……”
侯君集现在又岂是以前那个嫡宗小公子,跟着李二在战场上撕杀,杀人无数,早已是凶神一般的人物,这会儿见侯岳砸了茶杯,便站起身来,一脸阴沉的道:“这是最保险的方法,岳三哥切莫妇人之仁。”
侯岳一站了起来,拿眼死死的盯着侯君集:“妇人这仁又怎么样,至少还有一个仁字,可若依你想法,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寒了所有侯氏家族的人心,须知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你嫡宗就能长盛不衰吗,说不准什么时候,你嫡宗陷入什么危境,也需要其他族人拉一把,你现在这么做,到时,你想过其他族人会怎么对你吗?这事你不准插手了,我自会跟秦王商量。”
狠狠的说完,侯岳直接送客,那侯君集也狠狠的盯了侯岳一眼,然后拂袖离去,侯岳不由的闭了闭眼睛,其实他说这翻话也是为了侯君集好啊,历史上可是明明写着,侯君集最后的结局却是满门抄斩啊,只可惜,侯君集太过自负和狂妄,忠言逆耳,他却是听不进去的。
侯岳叹了口气,准备回屋换了衣服去见秦王,可一转身,却看到小淘扶着段氏站在穿堂处,段氏一个劲的点着头,一脸悲愤,满脸都是泪水。
之前,她来找小淘打听侯秀如今的处境,小淘一直在屋里陪着段氏说话,却不知侯君集的到来,看着段氏一脸担心的样子了,便扶着她来找侯岳问明情况,却不料在书房外,听到侯君集和侯岳的对话,段氏不由的就想起了自己的夫君,也是这般被人放弃的,不由的悲从中来。
听到侯岳出门的声音,段氏的手在空中虚抓几下,侯岳连忙伸手扶住,段氏一手抓着侯岳的小胳膊,然后卟嗵的一声跪了下来:“岳侄儿,秀儿的命就拜托你了。”
“段婶娘,你快起来,你这样,我可担当不起。”侯岳说着,和小淘一起将段氏扶了起来。
段氏深吸了几口气,好一会儿才稍微平静了些,摸了摸头上散乱的发丝,段氏才道:“老身不求别的,只求秀儿能保得命在,至于这官不当也罢,只要他活着回家,我们便收拾东西回老家,种田卖菜,日子虽苦,却不用担惊受怕,一家子只要安乐才好。”
“段婶娘,这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打算,秀弟的事情,我会尽力,我先回屋去换衣服,这就去见秦王。”侯岳说着,就回屋换了衣服匆匆出门。
而李二同学,这时也在焦虑,杀人灭口,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想到这样做后果,他就坚决否决了这种想法,他能有今日之功,这人心二字功不可没,一旦让手下的人寒了心,那他就真完了。
这时听到下人报侯学士求见,于是立马让人将侯岳迎进了书房。
当天,侯岳在秦王府待了一个时辰,就回到家里,然后他哪里也不去,就在等待,而李二却在第二天的朝堂上发起了对太子攻击,直指太子居心叵测,陷害有功之臣,毕竟这张亮自归唐以来,那是立下赫赫功劳的。
李二同学的一张嘴是相当了得的,直接将张亮事件跟社稷安危挂勾,陷害忠臣,国乱之始啊,再加上大理寺一直未能从张侯二人嘴里得到一句话,大理寺最终也不得不放人了,只是张侯二人出来时已是一身伤,李二带了大夫亲自去迎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倒计时
接下来又是一年的茶季,小淘是忙的脚不粘地,家务事,茶楼,茶园几相里夹杂起来,恨不得自个儿是那千手观音才够用。
而侯岳虽掌着天策府茶司一职,但却没有去年忙,那张亮立了大功,终得偿心愿,求得秦王同意将其侄儿张景之安排在了茶司,这张景之到了茶司可没将侯岳放在眼里,心想着不过是一个文学记事,这种人秦王府里多了去了,当然,张景之也不傻,虽说心里没把侯岳当一回事,可表面上还是有个样子的,这家伙之所以千方百计的来茶司,为的就是制茶法,曲园茶楼的红火,那是多少人看在眼里的,眼馋的紧。
低调了一个多月,张景之学会的整套的制茶手续,心里美滋滋的,这制茶法简单着呢,这一学会了,于是这厮就开撕脸皮了,同几个管事一直暗暗的挤兑着侯岳,想把侯岳从茶厂厂长的位置挤走。
侯岳其实无所谓,对于他来说,这个茶厂厂长的职位就是卖苦力的,茶司里的事情烦琐,方方面面,头头绪绪的都要照顾的到,从收茶草到制茶出来的定级,再到出茶的官吏,每一步都牵涉着一方利益,吃喝请拿自然是免不了,而这正是侯岳最头痛的。
他不缺银钱,以自己和小淘的得天独厚,弄点什么不来钱,可你不收吧,那就是不识时务,同时也挡人财路,自然要招人忌恨的,所以说,打心眼里,侯岳早就不太想管茶司这档子事了,这会儿见张景之一个劲挤兑自己,于是就驴下坡,跟秦王辞了这事,理由是,现在制茶法茶司里的工人都学会了,有自己没自己都无所谓,但自家里也经营着茶叶生意,若是自己仍留在茶司,不免落人话柄,再说了他如今还有文学记事一职在身,这一身不能两顾啊。
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有理。
李二想了想也就充了,当然侯岳这厮也是一个惯会见缝插针的主,趁着职去茶司令之职的机会,跟李二再求一道手教,这道手教是请秦王充许侯家世代可以经营茶叶的权利,侯岳这厮清楚啊,以前经营茶叶的,大多是大家族,有财力有点势力就能吃下,可在以后茶马交易形成后,茶叶就成了国家的战略物质,同盐一样划为国家统一管理,不是一般有点势力有点财力就能搞定的了。
“你到是有信心的很。”李二同学写好手教,盖了大印,交给侯岳,喝了口茶,那手指揉了揉眉心,最近这阵子,李二很烦很烦,张亮事件,使他看到了太子和齐王元吉对付他的决心,如今他就处在那十字街中间,不知该往左还是往右。
侯岳嘿嘿一笑,他知道李二说的这个有信心是什么意思,这份手教只有在李二登上皇位后才能保证期效用性,因此,李二说的有信心应该是指,侯岳对李二取得这场皇位之争最后胜利的信心。当然,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出了秦王府,侯岳便觉天高云淡,心想着,张景之你慢慢玩吧,到时别玩火自焚,侯岳可是知道的,秦王上台,首重的就是吏冶,对于官吏和贪污受贿,那可是罪加一等的。
回到曲园,没找到小淘,问了下人,才知小淘在后山茶院里。
小淘今天一天都呆在曲园后面的茶院里,通达商行的马车好几辆等在外面,这边茶叶一出来就马上运走,以最快的速度送达洛阳江都,以求获得个好价钱。
好不容易,通达商行的马车装满出发了,小淘才停了下来,只觉一身酸痛,便拿手捶了捶肩,却突然感到一双大手伸过来,捏着她的肩,回头一看,却是侯岳,不由的笑道:“我这里都忙死了,你们茶司不忙吗?”
“忙,可再忙也不关我的事了。”侯岳一派轻松的道。
小淘连忙问怎么回事?
“我辞了茶司的事情,那张景之在里面当搅屎棍呢,我懒的跟他烦,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好。”侯岳现在养气功夫了得,只觉得张景之就一小丑,还是远远的看戏乐呵。
这张景之之事,小淘听侯岳说过,后来就让小刀去打听过,在长安也算是一恶霸,心黑手毒的很,自家老公什么性子,小淘清楚的很,辞了倒是好事,至于那姓张的贪不贪污,捞不捞钱,那是他的事,总之侯子能撇清就好。退,有时也是一种艺术。
一边侯岳又赶紧着将从李二那里求来的手教给小淘看,小淘看着也乐了:“不错嘛,眼光越来越长远了。”
“不长远不行啊,我把茶马交易的事情都说了。”侯岳有些郁闷的抓了抓头,前几天他一时嘴快,李二几个说军中缺马,这厮就把茶马交易说了出来,侯岳估计着等以后边境相对安宁些,这茶马交易就要提上日程了。
“那这个咱们得收好。”小淘说着,同侯岳回了屋,将那道手教放进了大箱子里,然后锁好,将钥匙别在腰间,侯岳看着小淘那一大串钥匙,便取笑道:“还真是管家婆了。”说着,又指了指那箱上的铜锁说:“这铜锁要是留到以后,那也算是值钱的玩意儿。”
小淘好笑的了指了指书房后面的一间屋子道道:“这时代的东西留到以后,哪样东西不值钱,那屋里,还有一屋子,几大箱的字画书籍呢,我看过几天最好拿出来晒晒,要不然,别说留到以后,没几年就霉的不能要了。”
“也是,不过得忙完这一阵子。”侯岳点头道,那几大箱子都是名人字画,可花了他不少功夫,别说等到以后,就是再过个几年,这里面好多人都是封侯拜相的,到时这些字画都会增值不少。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侯岳就每天去点个卯,反正他那职位也是闲差,偷空就溜回家来,每天去武王庙那边收茶草,曲园虽说有茶园,但已经远远不够制茶所需,所以,现在大多数都靠收茶草支撑,这十里八乡的,都把茶草送到武王庙茶市,而各大制茶商也常常到这里来收茶草,当然,其本上这里的茶草大多还是由曲园占着。
侯岳带着一帮子工人,一筐一筐的茶草看过去,这个时候没有后世的农药,化工污染什么的,所以只是看芽头,色泽等品象定价钱就行,然后侯岳就开单给茶农,让他们去武王庙对面的茶亭拿钱,小淘带着侯山专门在那里付钱,而这边,收好茶,就由工人挑去曲园茶院里制茶,又有人等着销售,也算是一条龙了。
而就在侯岳为自个儿的小家忙碌的时候,朝中传出一件大事,秦王在去太子府中饮酒时,不幸中毒,所幸救的及时,才不至于身亡,一时间朝堂内外,一阵色变,暗地里,又有两派相争,太子派认为这是秦王施的苦肉计,秦王派认为,这是太子下的黑手想除掉秦王,这两派各持一词,互相攻击。做为皇上的李渊,这时无疑是最疼心的,没法子,于是他同意李二带着人马去洛阳,同时执天子旌旗,而这也是李二想要的。
于是一干子天策府官员收拾东西,准备去洛阳,而侯岳却根本没想着去洛阳的事情,因为历史早就告诉他,这一步棋是下不成的,所以这厮该干嘛还干嘛。
这天王绩提了坛子新酿出来的消肠酒,也就是麦酒,路上正碰到也要去曲园的霍飞白,这两人最近因为侯岳的关系也走得挺近,这回两人听说秦王要去洛阳了,而侯岳是天策府官员,自然也是要随行的,两人便想着来给侯岳送行。
却没想侯岳连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这厮前一阵子茶季忙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茶季忙完了,该收尾的也收尾了,这会儿便在院子里晒他收集来的那些个字画,前两天又特意跑到明光寺智言大师那里弄了些檀香来,防虫防霉。
见王绩终于把麦酒酿出来了,天正有些热着,侯岳那肚子里酒虫就开始做祟,小淘带着厨娘炒了几个下酒的菜送了过来,侯岳又从地窖里拿了些冬天保存下来的冰,这厮要吃冰镇啤酒。
这消肠酒的味道跟啤酒有些相似,但又不同,介于啤酒和烧春之间,喝着倒也别有味道,尤其是冰的,这天热喝起来,出了汗后一身爽气。
还好今天小丑丫被小锁儿接到季家玩去了,要不然,这会儿,这小丫头又该管着自家老爸喝酒了。
“我说侯兄,你怎么还在这优哉游哉的,不准备去洛阳啦。”霍飞白灌了一口酒,大叹还是在长安自在,想他本来是就是闲散的性子,这几年做了家主,就跟被绑了手脚似的。
侯岳这厮老神在在的道:“不是还没到起程的日子吗,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滴。”
大家都是官油子了,那王绩还曾是两朝为官,又哪里会听不懂侯岳的言下之意,也就是说,秦王去洛阳这事说不准还有变故。
果然,两天后,李渊又取消了让秦王去洛阳的决定,外甥打灯笼一切照旧。
而只有侯岳和小淘明白,现在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时刻。侯岳甚至在心里已经默默数着倒计时了。
第一百六十八 咱也是一角儿
接下来几天,太子齐王仗着李渊的支持对秦王的打压无所不用其及了,先是房杜二人被逐出秦王府,非皇命不得见秦王,再下来是对段志节,程知节以及尉迟敬德等的收买拉笼,无功而返后又改为刺杀或者是外放。
不过人家程知节牛啊,咱就不去,你咋滴,但不管如何,谁都知道,秦王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了,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而五月份,经过一春修养生息的东突厥人又开始龙精虎猛了起来,大唐好啊,那里有取之不竭的食物,有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金银财宝,更有让人魂牵梦萦的美女,于是突厥人又开始磨刀霍霍。
大国必须要维护大国的威仪,这回李渊老同学也坐不住了,你们这些突厥人老拿我大唐边境当菜园门,那怎么行,而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中原也恢复了一些元气,于是,李渊老同学决定给突厥人一点颜色瞧瞧,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咱是病猫了,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眼皮底下,就蕴酿着一场惊涛骇浪,也许他心里有些明白,只是此刻他心老了,雄心不再了,当起了阿Q来,总以为都是自己的儿子,小小的技量常有,但不会有大事,可他忘了,通往皇权的路从来都是血腥的。
于是这一场大唐和突厥的战争不免的就受到有心人的利用,本来,按李渊的想法,此战之帅非李二同学莫属,可他现在对这个儿子又忌惮的很,觉得若再把兵权交给他,那岂不成了尾大不调,再加上一边的太子立挺齐王,于是李渊觉得扶持三子于二子抗衡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于是齐王成了此次大军的元帅,可显然,太子和齐王觉得这样还不够,于是又跟皇上老爹请命,突厥难打啊,秦王手下的将军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干脆一并调入吧,李渊想想,此战非同小可,为保万一,大手一挥,准了。
可李渊老同学没有想到,这一准了就点燃了炸药包的导火线。
太子和秦王双方谁都明白,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或许在多年以前,太子对于除去秦王还有些不忍,可现在,已经不是谁忍不忍的问题了,而是谁掌握先机,掐住对方的命门才是最重要的。
无疑现在太子掌握了先机。秦王身边的两大谋士已被驱逐,几大金刚似的干将也调到了齐王的军中,秦王此刻就是那无爪无牙的老虎,于是两人密谋着在饯行大会上动手,一举杀了秦王以及调入军中的那几位大将,从此便可高枕无忧。
然而百密一疏,太子和齐王的密谋正好被太子率更王致听到了,王致身边有一个叫汉姬的美女,人人见了都羡慕,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美女却是秦王送的,可以说,王致的命运已经同秦王挂上了勾,事关秦王生死,王致必然要有所行动。
可在这敏感的时刻,王致也无法直接去见秦王,于是他想到了侯同学的曲园茶楼,在他想来,这侯家,不管是嫡宗还是旁支都在秦王府任职,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秦王出事吧,于是当机立断的,就一摇扇子,去曲园茶楼喝茶。
而这段时间,侯同学还是比较悠闲的,虽然在尉迟敬德遇刺后,小淘将自家侯子的安全级别提高,不管去哪里,侯岳都必须带着小十八和大柱,这两个一个武功高超,一个力大无穷,都是猛士级别的,带着安全。
其实侯岳心里明白着呢,自己在太子等人眼里,充其量也不过是秦王府的小鱼小虾,在大鱼大虾没落网前,这些个小鱼小虾还没放在太子等人的眼里。
不过小淘说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是侯岳干脆着就在家里打混算了,这阵子,秦王频受打压,连两大谋士都被驱逐了,那早议会什么的也散了,而文学馆里,李二同学也有十几天没有光顾了,如今,秦王府的人也是人心惶惶啊。何去可从一片茫然?
今儿个一早,侯岳带着侯山,小宝哥,还有狗儿先练了会儿剑,又去晨跑,出了一身汗,路过保长家田里的时候,看到保长地里的西瓜好大个了,那保长在路边搭了间草屋子,守着自家瓜田。看到侯岳一行跑过来,就打招呼道:“侯岳学早啊。”
“保长早啊,今年的瓜收成不错啊,武王庙的瓜市开了吧,怎么不摘了去卖?”侯岳远远的回道。
“我已经联系了人了,他们一会儿直接到地里来摘,咱们这里还成,天公还算是做美的,不过,听说山东河北一带今年又是大旱,唉,好不容易这天下安定了,这老天爷怎么就不体恤百姓呢。”那保长摇头晃脑的道,却一边。叫自家的儿子大牛,摘了七八个相当于现代十五六片重的大瓜,放在一边的板车上,让大牛给侯家送去。
侯岳说声谢了就笑纳了,毕竟大家这么熟了,也就不需要太过推让,同保长拱手告辞,想着保长的说,也不知柳城家里的旱灾闹的怎么样,回去写封信托渠少带去,问问家里的情况。
同大牛一路走着,就聊了几句:“鱼儿还好吧?”
“好着呢,就是嫌挺个大肚子走动太累,俺娘每天都炖好吃的给她吃,如今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了,她嚷嚷着等生完孩子一定要减肥。”大牛一边推着板车,一边嘿嘿的笑道又道:“我倒觉得胖着更好看了。”
侯岳笑了,各个时代的审美观不同,这个时代就是以丰满为美,当然那种痴肥决不在欣赏之例,这个时代,不管是什么,讲究的是一个雍容,讲究的是一个圆润。
转眼间几个就回到了曲园,大牛将瓜搬进了家里,又被贵嫂抓着到厨房吃了一顿点,才推着板车回去。
侯岳几个晨跑出了一身汗,便又烧水洗了个澡,吃过早饭,侯山去太学了,小宝哥却是坐在那里没动,唤了小丑丫,说一会儿带她去学骑马。
此时小淘两手正往小丑丫和小绿荷身上挂荷包,那里荷包里面是一些解暑清凉的中草药,热的时候,放在鼻间闻闻能驱暑气呢。
那小绿荷听说大哥要带二姐去学骑马,这丫头同小丑丫是两个性子,最是好动和活泼,性子又十分要强,这会儿便嚷道:“绿荷也要去。”
小宝哥摇摇头:“你太小了,等大点再带你去。”
“我不小了,我已经四岁了,我能骑马。”小绿荷涨红着脸,嘟着嘴,她最恨别人说她小。
“绿荷乖,天热了,二姐不去,绿荷也不去哦。”一边的小丑丫握着刚挂好的荷包,喜欢的很,尤其是那股子药味。这会儿便笑着劝小绿荷,小绿荷看了看小丑丫,歪着头,想了想道:“嗯,二姐说不去,那就不去。”这丫头倒是最听小丑丫的话。
“你小子,就知道玩,还不上学去?”侯岳却在一边摆了脸道。
“今天先生没心情上课,放假呢。”小宝哥道,同身边狗儿看了一眼,都嘿嘿偷笑。
“怎么回事啊?”小淘问。
“康先生前几天不知从哪里花大价钱买了一方秦时的子母印,说是秦相吕不韦的私印,喜欢的不得了,昨儿个找了几个人一看,说是仿制的,康师母气坏了,说先生糟蹋钱,还哭着这日子没法过了,先生也气坏了,说今天要去找那个讨个说法,所以今儿个就放假了。”小宝哥说着,就叫上狗儿,说是到字摊上去。
侯岳听了摇摇头,这康先生平日最喜欢古物,却又没那识货的本事,常常叫人骗了,却又不长记性。
小淘送着小宝哥出门,看着放在廊下的西瓜,便又忙叫一个下人抱了个大瓜跟去,天热,一会儿切瓜吃正好。
“还说要穷养呢,瞧你宠的。”侯岳在边上凉凉的道。
“你就不宠?昨天宝儿跟小十八学剑,磕了膝盖,你一晚都在那翻来覆去的,早上还问我呢,是不是这武就不学算了。”小淘白了他一眼,
“呵呵。”侯岳悻悻的笑着,端着茶,迈着官步去书房,练字去。
这还没写两张字,就看大柱匆匆进来,说是茶楼的管事来了,找东家有事,侯岳让大柱把茶楼管事领了进来,那管事却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说是有人关给他,说关系着侯家用命运的。
“是谁交给你的?”侯岳问。
“曾经天天来听汉姬唱歌的那位大人。”管事并不知道王致的身份,但却是认识的,毕竟那一段时间,王致是茶楼的常客。
是太子率更王致,侯岳挥了挥手让管事回去,然后关了门,拆开信,看完信的内容,侯岳便回屋换了衣服。
“出什么事了?”小淘看出侯岳脸色有些不对,连忙问道。
侯岳在小淘耳边低语了几句,有些焦虑却更有些兴奋的道:“咱还以为咱真是打酱油的呢,没想也能在这里面充一角儿。”送信的也是角儿不是。
小淘不由的皱了眉头,那手在侯子腰子掐了一把:“没个正形,小心点。”
“放心,我本是秦王府的文学记室,我去见秦王,谁还能挑个错什么的。”侯岳说着,就带着大柱和小十八,坐着马车直奔秦王府。
第一百六十九章 乱中乱
《汉书天文志》记载:金星白昼划过长空,昭示人间将发生巨变,天下将要更换君主。
武德九年六月初三,太白昼现。长安不免又是一阵人心惶惶,而侯同学却在家里,默默的等待,等待那一场历史巨变,等待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六月初四这一天,侯岳早早起床,惯常的,同家里的护卫一起早段练,回来后,洗澡吃早饭,吃完早饭,这厮就在穿堂的小偏厅傻傻的坐着,穿堂两边通风,所以这个小偏厅在夏天就显的最为凉快,只是今天侯同学,显然不在情绪,心不静啊,就觉那背上直冒汗。人在这种等待和焦虑中会很烦燥,于是侯同学倒是怀念起王绩这酒鬼来。
王绩同学有一个十分不好的习惯,喜欢一大早找人喝酒,早上喝酒伤身子呢,可偏偏这王绩同学还修点道,学点医,却抵不过嗜好的顽固。
只可惜王绩同学今天偏偏不如侯同学的愿,平日里早就提着酒坛来了,今日却是久不见人影,侯岳一个人也坐不住了,跑到屋里,看到小淘正带着珍儿在收拾着家什,蛛儿正在一边整理着小宝哥,小丑丫,小绿荷婴儿时的小衣服。
还有几个衣娘坐在外间,由紫衣陪着,一边的矮几上也摆了些布料子和旧衣,一个衣娘正指手划脚的说着:“紫衣姑娘放心,我们的手艺那在长安也是有名的,这些新料子可以缝制成五到八岁时穿的衣服,小娃娃的衣服就用这旧的改,包准一点也看不出来,娃娃穿着舒服,还不伤皮肤,再有一点小布头什么的,还可以弄成条做成尿布,那是一点也不浪费的。”
“成,你们看着办吧,做事得用心,我家夫人把后院的一栋小院子专们划出来给你们用,你们在这里,吃住都是包的,衣服制完后,结算工钱。”紫衣说着。
“成,咱们也不是第一次来曲园做事,前几年,东家娘子也请过我们,我们制衣坊里的衣娘,别的不说,手艺和信誉那都是极好的。”那之前说话的衣娘道。
这时珍儿和珠儿又捧了些个小衣出来,放在那些旧衣上面。于是紫衣就带着路,那几个衣娘捧着矮几上的衣料和旧衣,一起去后院,那专门划出来给衣娘住和制衣的院子。
“怎么屋里这么乱哪?”侯岳进了里屋,觉得都没处下脚,大大小小的箱子,看着倒也壮观。
小淘直了身子起来,捶了捶腰:“都是以前积下来的衣服,都小了,穿又穿不了,丢了又可惜,那鱼儿和蝶儿都快生了,还有月香,前阵子也发现有了身子,我想着干脆把宝儿他们小时候的衣服改改,孩子生下来,正好可以用上不是,还有言氏的女儿,还有行哥儿,以及侯云的三个孩子,反正都已经请了人了,各家的都置办一两套吧。”小淘说着,又转身忙了起来,指挥着人将一屋子的箱子都拿到外面晒晒,去去潮气。
又叫了两个粗使丫头,将这屋打扫一下。正要出门去看看后院那衣娘那里可安置好,却是一转身又叫侯岳堵住,不由的好笑道:“你今儿个怎么跟没了魂似的,今些事我们忙就成,不用老爷你亲自指导。”小淘打着趣。
侯岳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想着宫里的事,心里有些紧张嘛。”侯岳道。
小淘这才想起昨天晚上,两人还说起的玄武门事件,应该就发生在今儿个早上,小淘这一忙起来倒把这事情给忘了,叫侯岳这么一说,小淘也有些紧张了起来,因为昨天小刀特意来找了小淘,说是接到命令,有任务,很可能接下来几天都没的回家,让自家姐姐顾着家里些。
小淘是知道这里面事的,李二同学这回是下了铁心,侯岳当初训练的人马,只有二百人在城里,还有六百人在城外,这些人一直是由小刀在带着,小淘和侯岳琢磨过,这八百人才是这次的事变的主力,虽然,两人都知道此次事变的结果是成功的,但也不免的为小刀担心。
再看看外面天色,已是日上三杆。
于是,两夫妻就对坐喝茶,一边又派人去打听,只是一直都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快中午的时候,侯山匆匆从太学里回来,一进门,就拉了下人问三哥三嫂在哪儿?听说在穿堂的偏厅,便急急的冲了过来,路上绊到穿堂边上的一盆盆景,差点跌倒。
“四公子,你这是急什么呢,慢点。”一边正过来的珍儿看见,拍着小胸脯道。弄得侯山一个大红脸,逃也似的冲进偏厅。
“四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侯岳连忙拉了他问。
小淘一边给他倒了杯茶,侯老四一气喝干才道:“朝中出大事了,太子和齐王叛乱,叫秦王给杀了,如今整个长安城都戒严了,各坊也规定百姓封闭门户,不准上街走动,所有上街闹事者,一经发现,立斩不赦,我还好出城的快,要不然,这会儿只能待在太学里,出不来了。”
这时,去打探消息的大柱也回来了,说是城门闭上,他进不了城里,只是在城门外看了一会儿,不时的会有一队队军士从城里出来,不知要去哪里?
侯岳估计着这些军士可能是去接管城外的齐王大营,两夫妻对视一眼,李二同学成功了。侯岳这会儿心中大定,便对着小淘道:“当浮一大白。”
小淘知道侯岳这小子酒瘾上了,这还真是拜那斗酒学士所赐,或者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起身,拍拍手道:“那你们兄弟坐,我叫厨房的人炒几个小菜,可惜城门关了,要不然,再买此陶记酱鸭,那个菜下酒正好。”小淘笑着起身。便去了厨房。
贵嫂带着两个厨娘正在厨房里捡菜,正说着笑话呢,看自家三夫人进来,连忙起身问有什么吩咐,小淘便吩咐她们炒几个下酒菜,却看到狗儿也坐在那灶头边,正帮着贵嫂干活儿,见到小淘,整个身子还往那灶里缩。
小淘奇怪了,这狗儿是宝儿的跟班,宝儿去哪里都要带着狗儿,怎么这会儿他一人在这里,再一想一个早上,自己只顾着忙,倒是没见到宝儿,不由的便问狗儿:“狗儿,你怎么在这里,宝儿呢?”
狗儿低着头不说话,一边的贵嫂急了,抓了狗儿就是一个巴掌:“三夫人问话呢,你怎么不回话?”
“狗儿……”小淘不由的大声起来。她一早起来可是规定宝儿今天哪里也不准去的。
那狗儿吓了一跑,卟嗵的一声跪了下来:“宝哥儿一早去学堂了,说是约好了田山,卢元厚几个要进城去。”
“你这死小子,怎么不跟着公子啊?”一旁的贵嫂责骂道。
“公子不让我跟,要我在家里帮他打埋伏。”狗儿道,他是个老实的性子,这打埋伏的事显然不太尽职。
“站起来说话,他们为什么非要进城?”小淘吸了口气问。
狗儿这才站起来,垂手立在一旁道出了原委。
原来昨天上学的时候,小宝哥的同窗田山说了个事儿,那田山的家里是开当铺的,说他爹爹吃了个大亏,收了一颗假夜明珠,那骗子就是卖给康先生仿制子母印的那人。
再说那康先生虽说教书古板了点,也好摆点架子,但对学生还是不错的,下面的学生有什么难处,你求他,只要他做的到,那基本是都是不会推辞的,这时间一长,倒也赢得了孩子们的尊重。
前几天,康先生因为子母印的关系,教康师母一顿臭骂,这阵子一直闷闷不乐的,如今又正好又遇上田山家这事,那卢元厚鬼点子挺多,小宝哥又是个仗义的,于是几个小的一合计,准备给那骗子布个局,一来为田家找回损失,二来也为康先生出气。
这等去找人出气的事情,小宝哥自然不敢告诉自个儿爹娘,本想着早上去上学时偷偷的去的,没想一大早的,爹娘不为何,却不准自己出家门,只是他跟田山和卢元厚约好的,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爽约,所以便借着狗儿的掩护,偷偷的出了门。
小淘听狗儿这么说,便觉心一阵慌,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她千叮嘱万叮嘱的哪里也不准去,这小子倒当是耳倒风,回来可得好好教训一顿。
可她也担心哪,虽说玄武门事变只是长安宫城内的一次事变,因为秦王的雷霆手段,事态很快被控制住,并没有形成大乱,但牵涉到下面的军队,保不齐总有些小乱子,小淘越想越心慌,也顾不得炒菜的事,便急急去找侯岳。
侯岳一听这事,那也急,便唤了大柱,又吩咐家里的护卫看好家园,又叮嘱赵伯看好门,然后带着大柱,先去武王庙学堂看看,说不准,有康先生管着,几个孩子没去成也不一定。
到了武王庙学堂,还没进门,却看那康娘子正使劲的拉扭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侯岳仔细一看,那少年却是康先生的女儿康苹,只不过穿着男装,两个一个要往外走,一个要往回拉,跟拔河似的。
“康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康先生在吗?”侯岳问道。
那康娘子听侯岳的问话,那眼眶不由的一红,一边的康苹见侯学士问,便脆声声的回道:“孝宝元厚他们一早进城了,我爹去找他们,可不知为什么城门突然的闭了,这不是急死了人了吗。”
原来几个孩子约好进城找骗子算账的的事正好被路过的康苹听到了,康苹就把听到的跟康先生说了,康先生怕这几个孩子要吃亏,也跟着进城去找侯孝宝他们了,只是这会儿,不知为了什么?城里大乱了起来,城门紧闭,康娘子她们去找人打听,都说城里出大事了,可却不知是什么事,也不知康先生和孝宝他们几个有没有事,康苹换了男装想去打听,康娘子又怕女儿出事,于是死拉着不让。
听了康苹的话,侯岳又急又气,心里恨不得把小宝哥提溜在手上,打一顿板子,这都什么事儿,不过,想来宝儿也不是笨蛋,城里真要乱了,他也可以去外公外婆家啊。
心里急归急,可做事还要冷静,就想着带大柱去城门口看看,要是能碰到小刀他们或许便能进城,还有之前被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小十八还没有回来,若是小十八在这里,以他高来高去的本事,要想进城还是不太难的。
于是便同那康娘子告辞,说是去城门处看看,偏偏那康苹也非要跟了去,侯岳自然不让,可那康苹性子拗的恨,侯岳没法子,只有由着她,自己带着大柱前头先走,这刚一转身,就看远远的小十八护着几个孩子和康先生过来,侯岳当先冲了出来,看到小宝儿和卢元厚他们几个正扶着康先生,康先生一头青紫,身上的衣服上沾满了血污,几个孩子身上也有血迹,小十八在边上护着。
见到侯岳,小宝哥不由的往后缩了缩,叫了声:“爸爸……”
小宝哥小的时候,侯岳是极宠的,等到渐渐的大了,小宝哥就成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了,侯岳和小淘怕他变成纨绔子弟,那教导便严了起来,所以,近两年,小宝哥倒是沉稳了不少,只是到底是孩子,有许多事情沉不住气。
看着小宝哥有些怕的样子,以及那身上的点点血迹,脸上的黑灰,侯岳心疼之下,但也不忍责备他,只是拉了他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翻,除了额头有些青紫,倒也没啥伤处,这才长舒一口气。
又问了一边的小十八,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百七十章 康先生是个好先生
其实康先生和小宝哥等几个遇险,同长安宫城内的玄武门事变那是毛关系也没有,连池鱼之灾也算不上,相反的反而因为长安的戒严还减轻了伤害。
这事要从头说起,几个半大的毛孩子一个两个都是人精,真要挖起坑来那也是相当深的,何况侯岳没事的时侯,又喜欢借用以前在网络,电视上的一些小故事说给小宝哥听,而小宝哥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会把这些故事分享给同窗好友听。
而田山家这回收的假珠事件,同侯岳以前说给小宝哥听的一段故事很相似,几个半大的小子一合计,立马借用了。
而头天,田山回家跟他老爹田招财一说,田招财一个商场里打滚的老江湖,,一听,觉得主意不错,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同孩子们一起布了局。
让店里的伙计在自家店门口敲起了锣,吸引了许多街坊老百姓,然后那田老爹就撕开嗓子喊了。
“各位街坊邻里,我田记当铺以诚信为本,一向以来折价是很公道的,而从我当铺出去的东西那从来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这一点,田某相信,只要跟本店打过交道的人都清楚,另外,这一行的水深哪,田某一直以来都是战战兢兢的,可昨天,还是栽了一个跟头,昨天,本店收进一颗夜明珠,却是假的,说实在的,田某倒是挺佩服这位造假的高人,几乎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了,可假的就是假的。”说着,那田进财又让伙计将珠子拿出来,在众人面前亮了亮,然后又拉着道:“今天,我把这颗假珠砸了,以示诚信,也以此为鉴。”
说着,接过一早田山,小宝哥他们早就提溜在手上的大锤子,一锤将珠子砸了个粉碎。
围观的人一阵叫好,人人都道田记当铺好样的。
这饵下下去了,没多久,鱼儿就上勾了,不一会儿,那骗子就进了当铺,拿着当票要来赎,这厮心里美滋滋的啊,他刚才在人群里看见田老板已经将珠子砸了,他这会儿来赎,当铺自然拿不出来了,按规定还得两倍赔偿。
而坐堂的掌柜早就等着了,这会儿不动声色,让骗子拿出赎银。
装,你就装吧,骗子不屑的想,然后拿出赎金,坐堂的掌柜一一点好,就让边上的伙计收好,然后,从柜台里拿出一个木盒子,却正是刚刚已经砸碎的假珠,可这会儿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
“这……这……你们不是砸了吗?”那骗子有些结巴的道。
“我要砸了,你能赎到珠子吗?”掌柜的也是一肚子窝火,很是有些嘲讽的道。
骗子这才明白过来,他终日给人挖坑,如今自个儿也掉坑里了。
“哈哈,任你其奸似鬼,还不是要找小爷们的道。”几个孩子跟打胜了仗似的欢呼起来。冲着那骗子哄笑,那骗子气得要吐血,才知自己居然被几个毛孩子给算计了,回到家里是越想越气,这事经这么一闹,他在长安这一块是不好混了,看来要转地方,可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他咽不下这口气,再一想那几个孩子,穿着不错,看样子象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于是一发狠,干脆带了人将这几个孩子绑了,即能出口气,又能向他们家里讹些钱财。
于是就带着几个人在田记当铺侯着,等到小宝哥和卢元厚田山他们从田记当铺出来,就布了个局,将几个孩子引到偏避处,就要下手,偏偏这时候,康先生赶到了,远远的看着几个孩子往偏处走,也不知干啥,就一直在后面跟着。
这时,见到几个人要对自己的学生下手,哪里肯依,便冲了上来,将三个学生死死的护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拼着一股子正气和狠劲儿,几个混混儿硬是一时都没奈何,便拿了砖头,木棍狠劲的砸,可康先生任那砖头和木棍加身,护着学生动都不动一下,田山和卢元厚已经吓傻了,小宝哥好歹跟着小十八学一段时间,时不时的抽冷子还他们几下,于是场面便僵持住了。
就在这时,长安大街小巷,马啼阵阵,又传来鸣锣戒严的声音,那骗子和混混儿到底心虚,还道有人报案,便撒丫子就跑,康先生和小宝哥几个这才安全。
可这时,大街小巷所有的门户紧闭,几个人便决定先回田记当铺,可刚从巷子里出来,就看到远远的一队黑衣卫队过来,那卫队见几个身上都是血迹,正要抓了起来,这时,小刀和小十八正好过来,小刀是黑衣卫队的卫队长,路上碰到小十八,便跟小十八聊了几句,这会儿小刀看到小宝哥身上的血迹,心里格噔一下,问明情况,这还了得,自己的宝贝外甥差点叫人绑了,于是便命令手下去抓人,然后让手下带着小宝哥回自己家。
可小宝哥是偷跑出来的,之前又受了惊,这会儿早已是归心似箭了,死活也要回家,而卢元厚和田山也要回家堂,康先生也说要回去,他身上有伤,本来小刀是准备让人带他去找大夫瞧瞧,可康先生信那武王庙的庙祝。那武王庙的庙祝在土方上还是有两手的。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回武王庙学堂,好在有小十八护着,小刀也放心。便拿着自己的令牌带着几人出了城。
这就是事情的原委。
康先生家里,那庙祝正在给康先生冶伤,康娘子和康苹两眼红红的在一边帮忙,康先生的长子却不在身边,而在老家祖父祖母身边尽孝,幼子是在长安出生的,今年才五岁,这会儿正气鼓鼓的瞪着小宝哥,卢元厚几个:“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我爹爹受伤了。”
小宝哥几个没了早上出发的神气了,这会儿,一个两个的都低垂着小脑袋,任小不点指控着,小宝哥偷偷的看了看一边自家爸爸。
侯岳倒是老神在在的:“你别看我,想着等会儿你妈妈那一关你怎么过吧。”
小宝哥立刻苦瓜了脸,说实在的,他不怕爸爸,可就有些怕妈妈。
还好,几个混混儿怕弄出人命,没敢太下死手,康先生的伤只是一些皮外伤,包扎上了药,休养些日子就能好。
几个孩子也梳洗了一翻,然后回教室上课去了。而小宝哥却跟在侯岳后面回家,心里跟吊有十七八桶水样的上下翻飞。
回到曲园,小淘见到跟在侯岳身后的宝儿,那心里才长松了一口气,之前小十八已经先一步回来,报了事情始末。这会儿,小淘亲眼见了,没事就好,可看到小宝哥那有些青紫的额头,小淘的心又一阵心疼,又看小宝哥一脸害怕的样子,小淘是气也不是,心疼也不是,又看那个本该做严父的,这会儿却是云淡风轻的,还冲她眨眼,小淘不由的就有些气。
小绿荷在一边咋咋呼呼的:“大哥惹妈妈生气了,打。”
小丑丫却在一边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咱妈妈是君子。”小丑丫淡笑着,清灵的小脸蛋总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灵秀。
这时小绿荷又哇的一叫,指着小宝哥额上的青紫:“大哥受伤了。”说着,又一溜子,迈着小短腿跑,过了好一会儿回来,手里捧着一个刚下窝的鸡蛋,递给小宝哥:“大哥,磨磨,磨磨就不疼了。”
小淘和侯岳都乐了,有一次小绿荷跌倒,贵嫂就拿了一个刚下还温热的鸡蛋给她磨,这小丫头倒是记住了。
小绿荷的举动,倒是把小宝哥感动了一把。等贵嫂,七娘带着小丑丫和小绿荷下去玩,小淘才把小宝哥叫到小厅里。侯岳倒是生怕小淘说话太严历了,便也跟着。
“你们要抓骗子,要帮田山家夺回损失,要为康先生出气,这出发点并没有什么不对,可这事,你们出谋划策就够了,由田山的爹爹去办就成,你们不过是些孩子,做什么要掺和进去,赢就赢了,还出来当面哄笑人家,显示你们的本事?就没想过那骗子要报复?做事没一点脑子,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次若真是出了意外,你让各家的爹娘该怎么办,若是那康先生真出了大事,你们怎么对得起康娘母和师姐师弟?你让他们一家以后怎么过日子?”
小宝哥坐在那里,眼眶有些红了,两手也紧紧握着,这事情一开始是很顺利,就因为他们几个太爱现了,在骗子面前露了脸,这才招惹下祸端,爸爸说过,躲在暗处,让别人抓不住你,偷着乐才是自保的方法。还有让爸爸妈妈担心,也是不孝,侯孝宝同学在接收自个儿老妈批评,还在做着自我检讨。
“好了,好了,宝儿今天也吓坏了,让他先回屋休息,再好好想想。”侯岳出来打圆场。
小淘瞪了他一眼,反正恶人都自己做,不过看着小宝哥没精神的样子,想来,经此一招,这孩子以后做事也会更稳妥些。便叮嘱了几句,才让他去休息。
侯岳拍了拍小宝哥的肩,陪着他一起回屋,一路上,却看小宝哥不知在沉思什么,还道他被自家妈妈训的挂不住脸面,便劝道:“你妈妈虽说严厉了点,但却是为你好。”
“我知道的,爸爸,我是在想康先生,平日里,我们这帮子学生背后没少说他坏话,还笑话他老被师母骂,笑话他怕老婆,可今儿个,我才知道,以前我们是一叶障目,康先生是真正的好先生,了不起的先生。”
“知道就好。明天记得去跟康先生陪罪和道谢。”侯岳摸了摸鼻子,自个儿也是怕老婆出了名的。
“嗯……”小宝哥重重的点点头。那一脸的坚定,倒真有了小大人的模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季娘子要回乡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整整三天时间,长安城才解禁,六月初七,皇上下诏,立李世民为皇太子,军国庶事无大小均由太子处决,也就是说,自今日起,李渊老同学虽名为皇上,实则已是太上皇了。
长安的百姓虽然想不通,太子为什么要造反呢?不过,也没谁会去真正在意,对于长安的百姓来说,那是皇家的家事,但有一点谁都知道,天变了,以后是秦王,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子说了算。
侯岳一大早,带着侯山当差去了,昨天,据原来的文学馆馆主褚遂良所说,秦王有意将文学馆改为弘文馆,著书立传,为圣人继绝学,同时收本部官员子弟充入弘文馆就学,于是侯同学也把自家四弟带上,先让他跟着自己熟悉熟悉。
侯岳走后,小淘安顿好家事,也进了城,去看看季爹季娘子。
到了季家,一进屋,就看季爹坐在那里抽旱烟,显然抽了不少了,一屋子烟味儿,季娘子有些六神无主的在厅上转着,手里拿着个抹布,东拍一下西抹一下的,嘴里骂骂的道:“这娶来的哪里媳妇儿,是菩萨,我不就是说了她几句吗,她就整日里哭丧着脸给我看,咱家又没死人……”
“你少说两句。”季爹猛一磕手上的烟筒,冲着季娘子道。
“怎么了,我还说错了啊,我自己的孙子,连带都不让带,这天下还没这个理了。”季娘子仍是不甘休的道。
“娘……你这是干什么?一大早的在骂街,叫人听到可不好。”小淘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边的锁儿乖巧的接了过去。
小淘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妹可吃过早饭,那食盒里有点心呢,一会儿尝尝。”
小锁儿小小年纪,却有些皱头紧锁,低低的道:“吃过了,麻婆烧的。”
一边的季娘子连忙拉了小淘坐下道:“对了,我正要去找你,却叫老头子给阻了,你弟弟都四天没有回家门了,你让你夫君去打听打听,这阵子城里人心惶惶的,也不知你弟弟现在在干什么?”
一边的季爹瓮声瓮气的道:“打听什么,你别没事去烦岳儿,这朝中有变故,岳儿也不轻松。”
季娘子哼了哼几声,就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侧着个脸,老俩口倒是不痛快上了。
“爹娘放心呢,小刀没事的,只不过朝中刚发生变故,秦王如今又是皇太子了,防卫上面的事多了些,如今小刀是玄衣卫队的队长呢,又不用他上阵杀敌,有什么事都指挥着下面的人去干,他自个儿又是人精,十来岁在乱世中都能生存,你还担心他有危险哪?等忙完这段时间,他自然要回家了。”小淘劝道。
季爹和季娘子听了点点头。随后季爹起身说是去隔壁作坊看看,临走前,又低低的跟小淘说了句:“你娘心里不痛快,劝劝她吧,儿孙自有儿孙,她计较那些干什么?”
小淘点点头,一边的季娘子却急急的叫住季爹:“你就回屋歇着不好吗?非要去看那作坊,中明他们跟了你快十年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最近这几天夜里,你那腰天天痛,回屋躺着吧。”
“我做了一辈子木工,你让我老躺在床上,那更不舒服,我也不做事,就看着,跟作坊里的工人聊聊。”季爹道,然后转身出去了。
“娘,爹身子不舒服啊,怎么不请个大夫瞧瞧?”小淘道。
“没啥,做了一辈子木工活,哪能没有个腰痛腿痛的,只是你爹老是歇不住。”季娘子说着,拍了拍小淘的手背,又道:“对了,前阵子,季衡来了,说是托去齐郡家乡打听的人回来了,你二叔已经一家已经回到了老家,季衡说要带着巧姐和孩子和东哥回齐郡,我和你爹商量着,这落叶总是要归根的,我跟你爹为了逃难,四处漂泊,现在也算有些身家了,回乡后,过去的恩怨也不计较了,跟你二叔家一起把祖宅修修,再把你爷爷奶奶的坟修修,就在家乡养老过小日子了,这长安,繁华繁华,可人情世故的的太多,太烦,还是乡是简单自在。”
这消息对小淘来说太突然了,十年间,小淘也把自己真正当成季家的女儿,这会儿听说季娘子季娘要回乡,那心里着实不舍,便劝道:“娘,我和小刀都在京里,那家乡早没了人,你们要修祖宅要修坟,隔天等小刀和我夫君抽出空了,大家跑一趟就成了,干嘛非要回乡定居,有我们在身边不好吗?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有什么好?以前有你气我,找到小刀了,为了他我头发都不知白多少,你小妹也不知象谁,就一个闷葫芦产,儿媳妇进门,更是尊菩萨似的,一点也说不得,想带带孙子吧,她那个奶妈,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就又抱回去了,唉,还是回乡省心,眼不见心不烦。”季娘子气哼哼的道,却是一杆打翻了一船人。
小淘想着这落叶归根是一方面,但想来婆媳处的不太顺利也是一个促因吧,从刚才进门到现在,季娘子已经两次提到行哥儿的事情了,小淘不由的心中火苗起来了,这也太过了吧,她决定跟紫娟好好谈谈。
于是小淘便又劝了季娘子几句,然后季娘子要留小淘在家里吃饭,说着便进厨房里忙活起来,小淘便同小锁儿说了几句话,然后进了后面小刀夫妻住的独院。
院子里,紫娟正带着两个使女做针线活,这两个使女是卢家嫡宗送给六房,陪嫁过来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使女以后也会是小刀的妾室,这一般是大户人家为了帮女儿固宠准备的,不过小淘就想不明白了,这哪里是固宠,这根本就是分宠,一旦这两个使女成了小刀的人,那总会为自己想的多一点,若是有了一男二女的,那更得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又何来固宠之说。
那卢紫娟一看到小淘进来,连忙起身相迎,一边的使女忙着上茶。
“大姑今儿个有空过来坐坐啊?”紫娟坐在那里,很有一股子娴静的味道,手上的针线翻飞,一块小鞋面儿,最前面是描金的荷花,许许如生,这份绣工相当了得啊。
“上街买点东西,就过来看看,弟妹这绣工可是想当了得。”小淘道。
“谢谢大姑夸奖。”那紫娟说着,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奶妈抱着行哥儿出来。那行哥儿穿的十分干净,整个人粉嘟嘟的,那奶妈手里还拿着一套衣服,一出来,就跟那紫娟道:“小姐,这衣肤料子还可以,就是这款式,太过平常了点,普通孩子穿着还成,咱家公子穿着就小气了点,不若改改吧。”
小淘在边上看着,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年初时,她跟季娘子去扯的布,是季娘子亲手缝制的,便在一旁冷眼看着卢紫娟,看她怎么回?
“不改了吧,这是婆婆新手缝的。”卢紫娟想了想道。
“那不改,我就给它压箱底了,这孩子的气度什么的要从小时候陪养起,卢家的孩子,那个个小时候一衣一着都是有讲究的。”那奶娘仍不知趣的道。
季小淘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冷冷的道:“这位是奶妈是吧,我记得行儿姓季吧,什么时候改姓卢了,你倒是跟我说说。”
“大姑说笑了,小的怎敢给小公子改姓,只不过小姐说要好好陪养小公子,这就得从小一点一滴的注意,卢家的公子们都是这样的,这才有如今的气度和风范。”那奶妈说着,行礼说话,一板一眼,倒象是大家里出来的下人,甚至那话音里还透着对季家这样的家庭的一种轻视。
“奶妈,少说两句。”紫娟在一旁皱着眉头。
“本来就是这样嘛。”那奶妈兀自不甘休。
小淘冷笑,她算是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就在这个奶妈身上,紫娟有些耳根子软,而奶娘出自卢家嫡家,小淘如今也是家族的旁支,对于嫡宗一些有点地位的下人心理多少有些了解,若是旁支没有什么实力的话,这些个嫡宗的下人根本就不会把旁支放在眼里。
而卢家之所以要将卢紫娟嫁给小刀,看中的就是小刀这一份新兴力量,从种种迹象来看,过去的老牌家已渐呈日薄西山之势,要想重新兴起,就要依靠许多这种新兴力量,所以通过联姻是一种手段,但更重要的是要将这部份新兴力量融合进卢家,这样才能保证为卢家掌控,而要想控制,莫过于以这种代入式教育以及思想理念的强加来的最稳固,一旦这些新兴力量接受了卢家的模式,经过一两代后,便会从思想到身心完全的成为卢家人。
这是大家族的惯用手段。
冷眼看了看一边的卢紫娟在一旁很有些为难的样子,小淘倒是不在意做个恶人,便冲着那奶妈道:“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我想卢家子弟的风范和气度,更重要的是靠学识吧,又岂是靠一点衣着,别的不说,就说紫娟的弟弟,卢元厚吧,以前他家的日子过的很普通吧,我看那元厚公子倒是很有一种清奇的气度,反倒是最近,却见的有些浮华了。”
说着,小淘又顿了顿,声音更冷了:“还有,你也是大家里出来的,紫娟如今是季家妇,你一口一个小姐,岂不让人好笑,一个祖母亲手为孙子缝的衣服,却因为不够华丽而要被压箱底,这又是哪门的道理,所谓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行哥儿如今还不懂事,可你却在教他去嫌弃自己祖母一针一线缝制的衣服,我倒要去问问卢家的当家人,他们都是这么教育子孙的吗?”
那奶妈被小淘说的脸一阵红一阵青的。卢紫娟也是一阵子尴尬,几次欲言又止,终归什么话也没说。
第一百七十二章 岂曰无衣
小淘从季家出来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晚霞映的半边天红通通的,投射在长安的长街上,带着一种肃杀的气息。
小淘不由的从心底里发出一声叹息,那奶妈被小淘打发回卢家了,理由是,孩子两岁,由祖母带着自可,季家说到底只是平常的人家,这种讲大规矩的奶妈是用不起,也是不合适用的。
说实在的,小淘并不喜欢目前所充当的角色,不管她的出发点如何,她今日的行为是捞过界了,若换在卢紫娟一方来看,她这个大姑手伸的太长了,可小淘也是发了一股了狠劲的,这奶妈处处拿卢家说事,卢紫娟虽说还是不错的,但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耳根子软,小刀又是个不管家事的,季爹季娘子毕竟是老实本份的农家出身,季娘子虽然有些泼辣,但也只是干叫干骂的份,真说到嘴上,却是拼不过那奶妈的。
长此以往,那季家就没得安宁了,所以,恶人就恶人吧,小淘心里说。
对于卢紫娟,小淘也有同季娘子一样的无奈,之前,她想跟卢紫娟谈谈,可那卢紫娟就那么默默的坐在那里,只是听人说,一声也不吱,让小淘有一种重拳打棉花的感觉,卢紫娟的行为象是在默默的接受,也象是在无言的反抗,那感觉,让小淘觉得自己个儿就是那古代的恶大姑,实在是无力啊。
小淘握了拳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算了算了,等季爹季娘回了乡,这些事她也懒得操心了。
虽然,小淘劝了一阵子,但季爹季娘子还是打定了主意要回乡,而季爹更是有一种农人的朴素,这官场上的事,浮浮沉沉的,小刀的性子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焉知他哪一天不惹出什么祸事来丢了官,再说了,就算是一直平平安安的,那也总有告老还乡的一天,所以还是早一步做好退路。
小淘想着,也在理,只恨这时的交通太过落后,要是如后世火车飞机的,这点距离似乎也就不算什么了。
长安街上,小淘边走边想些心事,却不意听到前面不远的街上传来一片哗声,街上人闲人纷纷往那里涌,随后一处冲天的火苗便从那里面直冲向天空,同那通红的晚霞交映在一起,带着一丝血色。
“怎么回事啊?”连上的人边往那边跑边互相打听着,小淘也只得随着人流朝着火起的地方去。
“你知道唐家吧,起火的是唐五爷娘子住的宅子。”另一个人道。
“唐家不是住城北吗,怎么唐五娘子住这里?”先前问话的人道。
“兄弟,你消息太不灵通了,唐五娘子跟唐五爷过不到一块儿去,早几年就搬在前面街上的一处单门独院住,那院子还是她的嫁妆呢。”后面人很是鄙视了一下道。
一群人边说着,就挤到了出事的横街上,却看到那起火的宅子外面还围着一队侍卫,更有卫士被人从屋里面打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怎不让人救火?”先前那位好奇宝宝继续问道。
而小淘这时突想起一件事情,这罗月容的爹李艺可是原太子李建成的人,如今太子一系倒下,这李家怕是有麻烦,小淘记得,似乎这李艺最后也是反叛的,想到这里,小淘不由的担心起来,只是罗月容已经是出嫁的女子,按说这事跟她不沾边吧,看看了外面围着的侍卫,那身上的腰牌,似乎是唐府里的侍卫。
就在这时,一个华服男子被打了出来,远远的跌在地上,几个侍卫连忙将他扶起,这男子一站起来,恼羞成怒的一张脸,指着屋里叫嚣:“罗月容,你有本事别给我出来……”说着,又冲着一边的侍卫吼道:“给我围着,谁也不许救火,就让她活活烧死在里面……”
“那……那不是唐五爷吗?怎的?他这是要烧死自家娘子呀……”一个人有些结结巴巴的道。
小淘在边上也是干着急啊,以罗月容的本事,她完全可以冲出来一走了解啊,她还呆在屋里干什么呢?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唐五爷跟他娘子早就没有夫妻情份了,相反的,在他娘子面前还落了好几次脸面,这唐五爷早就恨得咬牙切齿的。”说着那人又压低了声音:“这回朝中动乱,唐五爷娘子的爹是燕郡王李艺,那李艺可是太子手下的干将,如今太子都叛乱被斩杀了,那李家能逃得脱?这唐五爷早憋了一股子气了,这回哪还不落井下石,嘿嘿,往大了去说,唐五爷这可是大意灭亲呢。”
边上人听了都暗暗咋舌,
小淘却是握紧拳头,难怪这里纷乱,却没有人来管,连一边的坊兵也在一旁看着热闹。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宅子的一角塌了下来,一道火红的人影从火里跳到了屋顶上,一身红衣,一杆银色的大枪握在手上,罗月容如标枪一样的站立在那残椽上,火苗在她四周窜起,风卷着那红色的衣袂同火苗一起狂舞。
天空不知何时暗淡了下来,一道紫金闪如银蛇般在天空中闪过。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子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子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声声的吟唱自罗月容的嘴里吐出,火光中,罗月容的面容十分的平静,那眼神中竟似有着神往。
“罗姑娘,你跑啊……”小淘觉得自己是大声的呼喊,实则不过是喃喃的低语,火苗不断吞噬着宅子,罗月容跑不出来了。
此刻,小淘突然觉得,也许,生于死早就不是罗月容所在意的事情了,罗月容仍然继续唱着,只是她的身子已不在如标枪一样的挺立,在火中,在风中,抖如落叶,最后,一个摇摆,倒下了,倒在底下烧焦的废墟里,火苗仍然不断的吞噬着……
小淘的眼睛又浮现出,曾经,罗月容同侯海在院中打斗的情形,那首岂曰无衣,也是侯海最喜欢唱的,只是侯海唱来,更显豪迈,罗月容唱的,却多了一丝苍凉。这两人之间,倒底是有情还是无情,谁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明白。
天空飘下几滴细雨,慢慢的变成丝,接着便是细细密密的一片,如江南的春雨,如烟似霭,小淘顶着雨丝,小跑到城门口,却看侯岳和侯贵正在城门边四处张望着。
见到小淘过来,侯岳连忙撑着油布伞过来,一把揽过小淘,嘴里埋怨的道:“你跑哪去了,我们刚才去季家,你娘说你早就出来了,本想去找你,又怕错过,只得在城门口等着。”
小淘的脸色很不好看,任谁亲眼见到一个活人被大火活活烧死,那总是不忍的,何况,两人之间还算是相识一场,小淘至今还记得侯岳得意洋洋的跟自己介绍银袍小将罗成的情形。
“罗月容被火烧死了……”上了马车,小淘低低的说着,整个人窝在侯岳的怀里,侯岳的胸膛温温热热的,很舒服。
“嗯,我知道,之前听人说了,那火是罗月容自己放的,本来唐家只是要把她抓回去,幽禁在宅子里,只是罗月容性子刚烈着呢,又岂会受他人摆布。”说着侯岳又弹了一个小淘的额头:“你也是的,这有什么好看,这不没事给自己心里添难受吗。”
小淘轻掐了侯岳一把,然后闭着眼睛,听着马车车辙咯吱咯吱的响声。
过了好一会儿,小淘又问道:“你说,罗月容跟咱们二哥倒底有没有情?”
“这谁知道呢,也许有吧,不过,现在双方都过去了,再去追究这些毫无意义。”侯岳道。
“也是。”小淘点点头。
一时无话,侯岳此刻正琢磨着,他跟罗志超也算是发小了,不能眼看着罗家往火坑里跳吧,等下回去,写封信让渠沙快马加鞭送到罗志超那里去,让他劝劝他爹千万别脑子犯糊涂,没了权势总比没命好,只是那李艺如今在泾州镇守,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小绿荷已经在七娘的照顾下休息了,本来小丑丫还要画会儿画的,最近她迷上的画画,只是,小绿荷缠她缠的紧,没办法,便陪着小绿荷一起睡下。
小宝哥做完了家庭作业,这会儿,却是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练字,这几天小宝哥不管是读书和还是做事可是较过去认真多了。
小淘看完小宝哥的作业,却是有些感叹的对侯岳道:“你说怪不,孩子调皮,我嫌烦,恨不得抓来打屁股,可这懂事了,却又觉得心疼。”
侯岳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哪个当妈的不这样。”
小淘也乐了,确实如此。随后趴在桌上,看着侯岳有些打趣的道:“对了,这新太子上任,你弄了个什么官当当啊?”
“我又没出啥力,没有升官的资本,不过,李二把文学馆改成了弘文馆,褚遂良当馆主,我还是副馆主,另外还兼了个弘文馆书学博士,这要按现代的级别来说,那也是教授级的。”侯岳这厮还是有些小得意的,想当初他不过是一个累死累活的小程序员,还是苦力那种,如今摇身一变,成教授了。
“别是叫兽吧。”小淘埋汰侯岳。
侯岳这厮一贼笑,猛的往前一扑,抱起小淘:“那咱就叫兽一回吧。”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秦风茶楼
火,漫天都是火,压抑的人无法呼吸……
睡到半夜间,小淘又惊醒了过来,做梦了,梦里全是罗月容火红的身影,那景像太深刻了,小淘出了一身的汗。
“怎么?做恶梦了?”一边侯岳说着,侧身下床点了蜡烛。
小淘摇了摇头:“没什么?罗月容那事印象太深了。”小淘说着又看了看侯岳:“怎么,你到这时候也还没睡着。”
“不知怎么的失眠了。”侯岳说着,将小淘揽在怀里。
“公子,夫人,要喝水吗?”外间的紫衣迷蒙听到里间说话的声音,又看着透出来的烛光,连忙起身问道,做使女的睡觉可得醒神些。
小淘正觉得口唇干燥,这天热着呢,再加上之前她又惊的一身是汗,便道:“送壶温开水进来。”
“哎。”外间紫衣应了声,不一会儿,提了一壶温开水进来,为小淘和侯岳倒了杯温水,放在床边的几上,这才退了出去。
小淘喝了几口水,听到外间有轻微响动的声音,小淘便示意侯岳吹灭蜡烛,这做使女的也真不容易的,若是不把蜡烛吹灭,外间的紫衣也是不敢睡的。
“怎么会失眠呢,想些什么?”两夫妻并肩躺着,小淘问。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吧,突然失去的目标,想当初咱们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里,咱一心一意的就是要混进李二的公务员队伍里,这之中,可以说波折重重,如今,李二没多久就要上位了,咱也如愿以偿了,可不知为啥,一时间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说明,你该为以后另立一个目标了,你现在不过六品上的实职,为了咱们儿子的国子梦,你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小淘抓到侯岳的手,掰着他的三个手指笑着道
侯岳好一阵子没话。
“喂,在想什么呢?”小淘拿手肘抵了抵侯岳。
“我在想你爹说的话,你爹虽然没有学识,可他经历的世事多,一些东西看的通透,是啊,这官场上浮浮沉沉的,最后得个什么结局真不好说,你爹这么早就在为小刀想退路了,我现在在想,咱们要不要让儿子走官场这条道,如那房玄龄,杜如晦等,他们一身功绩可谓着著,然子孙都没有一个好下场,就连那李靖,算是最知进退了,子孙承谦退之家风,但最终,那长子仍免不了受承乾案的牵边而徙吴郡,咱儿子以后如果也进入官场,一个不好,说不准就栽哪个坑里了。”侯岳有些担心的道。
“那你想怎么样?”小淘问,打心眼里,小淘倒是不想宝儿走官场,说实在的宝儿的性子实际上是象侯岳,有些意气用事,侯岳主要是因为知道历史,所以这家伙上窜下跳的总是占尽先机,可宝儿却没这份先知,就算侯岳和小淘能旁敲侧击的点拨,可做父母的也不能去控制子女的思想,而且有时,你越想控制,那反抗的力度说不准还越大,到时弄巧成拙也是大有可能。所以,小淘不免想着干脆就让宝儿做个快乐的小地主,还能安享一生太平。
“我想把宝儿送回柳城,在爹身边尽尽孝道,我们已经几年没有回去过了,大哥那边都在说话了,再说那边有梁老学究,学业方向,也丢不下。”侯岳道。
“不行。”小淘脸沉了下来,很干脆的一转身,面侧向床里睡,表示这事没的谈,她哪里舍得宝儿小小年纪离开自己身边。
“唉,这男孩子就该让他多闯闯,老护在自己身边,他如何长大,你看李靖家的那个李昭,小小年纪送到虬髯客那里,摸爬滚打了三年,瞧如今那份沉稳,他那两个哥哥可都比不上,何况在柳城那边,爹和大哥也亏不着他,还有平凡和晴儿看着,说不谁比在咱这边还好呢,在这里,你还老骂他。”侯岳嘀嘀咕咕的道。
小淘仍是不应不理,侯岳知道小淘的拗劲犯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劝不通,只得做罢。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小淘的气显然还没消,对侯岳没个好脸色,侯岳只得摸着鼻子无趣的当差去了,出门前还拍了拍宝儿的后脑勺,让他用心读书,宝儿也看出自个儿娘似乎在跟爹闹别扭,便小小声的跟小淘说了声,然后带着狗儿上学堂去,呵呵,娘的台风尾,可是没人敢去碰的。
侯岳当差去了,宝儿上了学堂,小丑丫在书房里画着画儿,小绿荷则玩着乌龟,小淘看着小绿荷,却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这小丫头有爆力倾向,手抓着小乌龟,拿高了,然后放开,嘣的一声让小乌龟来了个自由落体,这简直是虐待啊,心里正有一股子邪火,便一把把小绿荷抱了过来,将她举的高高,作势要放开,小绿荷吓的把小淘的脖子抱的紧紧的。
“还摔不?”小淘不悦的看着她。
“不……不摔了……”小丫头吓坏了,扁着个嘴巴,可怜兮兮的。
小淘这才将小绿荷放下,一边的七娘拍着胸,刚才可吓了她老大一跳,见小淘放下小绿荷,连忙把她抱了过来,抱到后院玩去了,今天夫人不太对劲,跟那炸毛的猫儿似的,一碰就要跳,还是远远的避着为妙。
一时间小淘身边倒是清静了,不过小淘也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转身,又带着紫衣出门。去茶楼那边瞧瞧,最近曲园茶楼的对面又开了一家叫秦风茶楼的,不管从装修还是经营手段方面,都是模仿她曲园茶楼的,来者不善,似乎瞅准了要跟她的曲园茶楼打对台戏似的。
小淘刚进茶楼,那茶楼的管事来财就过来了,脸色有些难看,将小淘引到一边道:“今天有两个茶博士没有来,叫对面的秦风茶楼给挖去了,早知当初我就全用卖身的伙计了,当初我看他们家里日子过的难,又求的可怜,才招了他们进来,又让蒋四教他们茶功,没成想,却养了两只白眼狼。”来财恨恨的道,跳槽在现代来说,是一个正常职业选择,大家早见惯不怪了,可在这个时代,这种行为却是让人侧目的。
小淘倒也懒得去计较这些,她在意的是对面的这个秦风茶楼背景是什么,还有什么后继手段。
这时青菊和蒋四过来,蒋四原来是卖油,因为常倒油的关系,那倒茶的工夫也是一绝,也是茶楼最老的员工,后面的一些茶博士都是由他教导出来的,心正纯朴,那青菊不知怎么的就跟他看对眼了,于是小淘干脆就把青菊许给了他,又提他为二管事,跟原来的管事来财共同管理茶楼。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对面的茶楼东家姓张,叫张松,家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茶坊,奇怪了,以他家的财力似乎开不起这样的茶楼,我估计着他只是出面经营的人,他的背后还有人。”那青菊道。
姓张,叫张松?小淘在二楼选了一个临街的位置,看着对面的秦风茶楼,秦风茶楼开业有个大酬宾,听说还把洛阳知名的女艺人飞仙子请来了,这飞仙子一手杂技的绝活相当了得,再加上艳名在外,倒是为秦风茶楼招揽了许多客人。
小淘一口一口品着茶水,这时,她在人群中看到一个人,张景之,抢了侯岳茶厂厂长位置的那个人,这人以前跟那张亮一起来曲园茶楼喝过楼,侯岳指给小淘认过。
那秦风茶楼的东家张松站在门口恭敬的将张景之迎了进去,那身子跟在张景之身后,那情形可不象是迎接客人,倒象是下人在跟主子汇报。
张景之,张松,小淘在手里转着茶杯,她现在心里有个数了,这茶楼很有可能是张景之开的,那张亮跟侯君集不对付,连带着,对整个侯家都瞧不顺眼,这对面打锣,当面敲鼓的事情也只有这张景之干的出来。
回去倒要跟侯子琢磨琢磨,也得回敬一两招不是。
心里有了定计,小淘便叮嘱那蒋四和青菊照顾好店,又把看店的几个护卫叫来,让他们这段时间注意点,说实在的,正面的较量,小淘不怕,后世经营手段那多着呢,随便借用几招就够张景之忙的,可就怕这姓张的出黑招,那才让人防不胜防。
叮嘱完后,小淘回到曲园,之后又去看制衣坊的几个衣娘衣服做的怎么样了,一进那院子里,就感到一股子热浪,大热天的,屋子中间还放着一个炭盆,炭盆里放着几根长柄烙铁,这些烙铁烧热后,就用来烫平衣服的,几个衣娘脸上都是汗水。一些制好的衣服挂在一边,针脚相当细密。
小淘看着挺满意,便让厨娘做了些冰汤给衣娘送来,衣娘们歇下手,吃着冰汤,说着东家娘子的好,随即又东家长,李家短的侃了起来。
“前阵子,咱们在张家给他们制衣服,张家就是铁公鸡,一毛不拨的,别说点心,就是正餐都扣着,饭量大一点的都吃不饱。”一个衣娘道。
“那许是人家家里银钱紧张呗,只要工钱不少,还计较那些个干什么。”一边的紫衣边切着瓜,边笑道。
“扯吧,哪里是银钱紧张,那张家的老爷听说在茶司里当茶令呢,一些个茶商天天往张府里送礼,那礼都是几挑几挑的,他们家的小公子,吃一顿饭,二十几个菜,排场大着呢,银钱紧张?怎么可能。”那衣娘嗤着声道。
小淘一开始倒没细听这些,不过听到这衣娘说张家的老爷在茶司当茶令时,便知说的是张景之,奇怪了,自家侯子当茶令时,怎么没见有人给家里送礼啊,看来这位张景之同学捞钱很有手段嘛。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连升三级
晚饭后,二牛约了小宝哥在外踢球,小丑丫则拉着小绿荷去给自个儿大哥当拉拉队,七娘和小丑丫的使女半夏跟在两人身后,曲园外面的足球场成了这一片孩子们傍晚最好的消遣所在。
等到天黑了,几个孩子才玩的一身是汗的回来,自是一通洗漱。洗漱完了后,三个孩子穿着宽松的软棉衣服,围着小淘坐在穿堂的中间,边上的茶几上摆着切好的西瓜。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有回来?”小绿荷侧着小脑袋问,小绿荷性子比较野,喜欢玩一些惊险刺激,最近侯岳常常没事的时候抱着她往上抛,然后接住,小绿荷是乐此不疲,连带着,爸爸在她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爸爸最近比较忙啊。”小淘拍着她的小额头道,最近几天侯岳天天归家的都很晚,回来的时候也常常关在书房里,一直要忙到深夜。
“妈妈,听小叔叔说,爸爸升官了。”小宝哥也好奇的问,昨天他听侯山说过,今天上学的时候,那卢元厚也说了,孝宝的爹借着东风,肯定要升官了。
“我以后,也要当大官。”四岁的小绿荷一本正经的道。一边的小丑丫拉过妹妹,帮她插掉额头上的汗,也鼓励的道:“嗯,小绿荷以后一定很厉害,象那花木兰一样。”
一听花木兰,小绿荷又来劲了:“嗯,我要做大将军。”这小丫头,心思一秒一个变。
侯孝宝同学却打击道:“不可能,女孩子做不得大官,当不得大将军的。”
“为什么?”小绿荷不高兴的嘟着嘴。
“这是圣人订下的规矩,女孩子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侯孝宝学着康先生的样子,一本正经的道。
小绿荷更不高兴了,扁着一张嘴,两眼就红了起来,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乖哦,你孝宝哥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女孩子做皇帝的都有,要靠自己去自强努力。”小淘连忙安慰着,小绿荷哭起来就象是发大水,可是让人头大的很。当然,说到这里,小淘不由的就想起了不久之后的女皇武则天,说起来这位女皇的父亲,那也是开国功臣,前年那武家的姑娘满月时,侯岳正好听人提及,便也随了一份子礼,只可惜这位武大人,后来仁途去不太顺遂,各处颠沛流离,最后死在任上。
也许正应了古人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须苦其心智,劳其筋骨……这位女皇的童年其实也是受了很多苦的,这才使她拥有一种坚强的意志。
“真的吗?”小绿荷的眼睛亮晶晶的。
而小淘显然不愿在就这话题说下去,于是便岔开话题,唤着七娘和半夏带着小丑丫和小绿荷休息去,小宝哥也带着狗儿准备回自己屋里。
小淘却叫住了小宝哥,让他坐下,仔细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你爸爸打算让你去柳城陪陪祖父,你愿意吗?”
小宝哥低着头,想了一会,才抬起脸道:“康先生说,百善以孝为先,爸爸妈妈在这边不能常常侍奉祖父大人,儿子代替乃人子之本份。”侯孝宝同学十分懂事的道。
小淘一听这话,眼眶就红了,她可真是舍不得,可她今天想了一天,侯岳的打算也并不是没有道理,长安的纷扰太多了,他们就这一个儿子,如何看他在这漩涡中浮沉,而且,侯家在未来还有一场大的危机,那就侯君集谋反事件,这件事对于整个侯氏家族来说,那都是灭门的大事,小淘不认为以侯岳现在的影响力还能改变侯君集什么,有许多事情,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改变是另外一回事,唯有努力做些准备,以应付到时的灾祸,小淘知道侯岳手中握的那张空白手教就是要在那时用的,可谁又能说清,到了那时,这份空白手教还有多大的效力呢,所以,小宝哥还是让他远远的避开的好。
想到这里,小淘不由的将小宝哥扯了拥在怀里,生命真是奇特啊,转眼,这孩子已经高过她胸口了。
“妈妈,我喜欢柳城,那里冬天白雪扑天盖地,很壮观,我还听远哥哥说过,在那边区,我们家还有好几处草场,纵马奔驰的很是豪情,还有侯氏书院,听说已是幽州最出名的书院,这几年可是出了好多士子呢,等宝儿去学上几年,再回长安,必会让爸爸妈妈刮目相看。”
这孩子,还逗起老妈来了,说实在的,听着这些话,小淘窝心的很。
“行了,这事爸爸妈妈拿主意,天晚了,你回屋休息,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小淘说着,打发了小宝哥下去休息。然后提了一盏马灯到了门口,门房的赵伯看着小淘出来,便道:“东家娘子还是回去歇着吧,东家来了,有我侯着呢。”
“没事,这门口凉快,我正好乘乘凉呢,这时,一边的角屋里,赵大娘走了出来,手里提了两把小凳子,陪着小淘坐在门边,两人便拉起家常来。
“大娘,身子可好些?”小淘问道。
“好多了,终归是上岁数了,岁月不饶人哪,这人哪,由少到老,甭管多尊贵,这一遭都免不了。”赵大娘感叹的道,
“赵大娘说的是。”小淘应和着。
“东家娘子,谢谢了。”那赵大娘突然抓住小淘的手道,一脸的感激。
小淘知道赵大娘什么心思,却是反握着赵大娘的手,赵大娘的手很瘦,摸上去就是皮和骨:“大娘,不过是举手之劳,您和赵伯一直在帮我们家做事,怎么着也算是一家人了吧,即是一家人了,就不说这些。”
原来,前阵子,赵大娘病重,两个老人家无儿无女,无亲无故,这些年帮着侯家看门,倒也存了几个钱下来,于是便打算找人打寿材,可这事,不能由两个老人亲自去办哪,那样子,怎么着也太让人心酸了。
小淘知道这个事之后,便把侯贵和贵嫂找了来,这事就由他们出面去办,由狗儿敬礼,那赵伯和赵大娘平日对狗儿也是喜欢的很,偶尔弄点好吃的,都偷偷的给狗儿留着,狗儿私下里都叫赵伯爷爷的,对于这事,侯贵和贵嫂自没有不同意的。
于是在小淘的主持下,侯贵便认了赵伯做干爹,两老夫妻也算是有了养老送终的人。
“是了,一家人了,不说两家话。”赵大娘抹着眼泪珠子,这却是高兴的。
就在这时,侯岳坐着大柱驾的马车回来了,下车后,还从那车里抱了一大叠文册。小淘忙着要去厨房帮侯岳准备吃的,却叫侯岳一把拉住:“别准备了,我吃过了,今天忙了一天,忙完了,李二赏了一桌酒菜,还是御膳房做的。”
得,这厮御膳房的饭菜也吃上了,小淘好奇,便拉着侯岳的胳膊问:“御膳房做的房菜好吃不?”
侯岳咋吧了一下嘴,然后道:“味道倒是挺不错的,就是饭菜都是冷的,吃起来差了好多。”说着,侯岳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小淘:“这是栗子糕,挺好吃的,我偷偷的顺了点,给你尝尝。”
小淘打开看看,黄澄澄,勾人食欲的很,这时候栗子还没有成熟,这显然是去年的栗子留到现在的,小淘凑近闻了闻,挺香,然后又重新包了起来:“我收着,明早给三个孩子偿偿。”
小淘以前也是最喜欢吃零食的,可自从有了孩子,那好的零食都是要留给孩子们吃的。
侯岳洗漱后,点着油灯,还加了两根灯芯,看样子是要挑灯夜战。
“怎么你这个书学博士这么忙吗,白天事做不完,晚上还要回家里加班。”小淘有些不乐意的道。又翻着桌上的那一大叠子书册,有的下面有侯岳的签名,时不时的还有评语似的简单几句。而大多数册子下面都是空白的,显然这就是侯岳今晚要忙的工作。
听小淘的话,侯岳放下了笔,有些神叨叨的道:“我忘了告诉,今儿个我又升了一级,李二把我调进了中书省,任中书舍人,正五品,只比你那外公虞世南小半级,虞大人也是中书舍人,不过,他是我们几个的头,因此品级要高半级。这段时间因为朝事更叠,这积压下来的答凑太多,所以,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让我们带回家里写判语,都是一些例行的问答,重要的东西可是不准我们带回家,要知道中书省也是有保密制度滴。”
对于升官的事,侯岳是痛并快乐着,升官没有谁不高兴的,更何况侯岳还想捞足资本保以后家里平安呢,只是一下子忙起来他又有些吃不消,可以预见的,以后如以前那种逍遥的日子那是一去不复返了。
小淘也是一阵惊讶,之前,听侯岳说做了书学博士,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还有后招,这一阵子的升官都快赶上那张好古的连升三级了。
见侯岳这么忙,小淘干脆也在一边帮忙,分门别类的将各种答奏放好,侯岳就那么刷刷的签个名完事,弄的小淘还不放心,怕他有什么遗漏,又仔细的看一遍,才发现,那些册子全是一些礼节性套话,即是那种看上去滴水不漏却没有实质内容的答奏,自己实在是多虑了。
只一会儿功夫,这些个书册就处理完了,侯岳又重新拿出一叠纸,开始写了起来,这个就不是答奏了,而是建议。
今天,李二同学在同侯同学的任职谈话时说到了杜淹等人,侯同学自然是闻歌知雅意,李二是想把杜淹等人招回来了,于是侯岳又借机向李二举荐了李百药,对于李百药,李二同学也是久闻大名的,再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整个朝廷机构来说,原天策府那点人是不够用的,这会儿,自是没有不充的,于是,得到了李二同学的口头答应,侯岳这会儿就又把李百药的名字写在了这封招回建议上,想了想,侯岳又把王珪,韦挺一并写上,说实在的,对于韦挺,侯岳还是有些不痛快的,自个儿差点叫他给坑了,可不痛快归不痛快,李二同学即然提到了他,那么他的意志就要体现。看来李二是要借这两人安抚太子的人了,侯岳揉着眉心想着。
临睡前,小淘又提起了张景之的事情,侯岳挥挥,不在意,等李二上台,可是要好好整冶吏制的,那张景之若不知收敛,到时真要自己挖坑埋自己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再起风波
接下来几天,侯同学依然的忙,天策府撤消了,原天策府官员,正逐步的占据朝廷各个要职,大家心里都明白,等到权力完成交接的时候,就该是李渊老同学退位的时候了。
而小淘也在头疼,那秦风茶楼如今是步步紧逼,借鉴了曲园茶楼邀请歌女弹琴歌舞的手段,那张泉之则是更上一层,从洛阳弄了许多歌女来,直接就是陪客人喝茶,长安的歌女胡风较重,而洛阳的歌女就多了一种柔媚和古典,一时间,秦风茶楼日日爆棚。
于是小淘就找来茶楼的来管事,蒋四和青菊商量。
“要不,我们也多请些歌女陪客吧。”副管事蒋四道,
“不妥。”管事来财摇摇头:“现在长安各大酒家,歌院,哪处没有歌女陪客,秦风茶楼是因为从洛阳请来的歌女才一时哄动,但等这阵子新鲜劲一过,那客流必然会下降的,再说了,我们茶楼一向是营造一种清静,淡泊,涤心的休闲氛围,一两个技艺高超的歌女以曲艺,歌舞助兴,能起到招莱客人的目的,但若是过多的歌女陪客,便落了下乘,反面会破坏我们茶楼一直营造的形象。”
“可现在,客流一日比一日少,这阵子,我们的客流被分了不少。长此下去,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蒋四一脸焦急。
“我想,过一阵子,一部份客人仍是会回流的,毕竟他们现在去秦风茶楼也只是暂时图个新鲜,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必须要对茶楼进行一次改变,清静淡雅的环境不错,但也要能时时给客人带来新鲜感,这样才能稳住客人。”来管事看着小淘道。
小淘暗暗点点头,这来管事倒是深得经营之道。便道:“你有什么意见?”
那来管事想了想道:“东家娘子,武王庙那大碗茶的说书形式是不是可以借鉴一下。”
大碗茶就开在武王庙的边上,开业已经有几个月了,生意一直很红火,虽说因为薄利多销原因,利润并不高,但人气却很旺,附近的一些个老大爷还有孩子几乎没事就往大碗茶跑,老大爷们往往是几个一起,满上大碗茶,边聊天,边听着台上的说书人说故事,能一坐就是半天。
小淘空闲的时候,把那本古镜记给加以白话改编后,就让说书人一节一节的说,孩子们则站桌角,听故事,听得入迷,到吃饭的时侯也不舍得归家,只等自家老娘来扯耳朵,才哇哇大叫。
对于来管事的想法,小淘是理解的,但说书这事不能照搬,要不然,同样破坏了曲园茶楼的格调。小淘倒是想起清末时,那种戏曲于茶楼结合形式,这个可以借鉴一下,每天抽着一段时间,戏剧,说书,杂耍可以轮着来,自然能不断的给客人带来新鲜感,当然,这个时候后世的京剧,越剧,黄梅戏什么的,都没有。
但这时,有一个特有的戏种叫参军戏,就是两个角,一个是参军,一个是苍鹘,便是净角于丑角,内容以滑稽讽刺为主,很类似于后来的相声和双簧。这个在这时代很受欢迎,看着十分的乐呵,还有一种是歌舞戏,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踏摇娘,所谓踏摇,便是且步且歌,这两个戏种在很多时候是可以融合的,小淘想着,借助歌舞的技艺,还有参军戏的逗趣,再融入一个曲折的故事情节,这样就编成了一部大戏。每天固定时间在曲园茶楼上演,到时绝对是勾人眼球不偿命的。
于是便把主意同来管事等人说了说,一至认为值得试试,最后就定了下来,而接着,自然对是对曲园茶楼的重新装修,一楼原来的格局改变,在中间设一个大戏台,所有的坐位全部围着这个大戏台而设,而二楼,四周全用圆木大柱支撑,上面设有走廊,然后同样围着中间的设立一个一个的包厢雅间,这样二楼的人,坐在雅间里,就可以欣赏到一楼戏台上的戏剧。
这次装修,小淘就交给来管事和蒋四负责,青菊则负责歌舞演员的训练,而故事剧本嘛,这东西是难不住小淘的,后世的精品的电影电视不知有多少,还有更爆炸数量的网络小说,拿来主义就是。
好不容易,小淘安排妥当,就在家里把心里的故事写下来,而那青菊则每天来拿第二天要排练的故事内容。
这天,小淘正在书房里写着,小锁儿一脸郁闷的来了,说是嫂子吵着要和离,让小淘去劝劝。
“怎么回事啊?”小淘郁闷了,怎么这会儿又闹了个要和离出来,这小弟怎么就不给她省心,于是连忙带着小锁儿又往季家去。
原来,小刀终于忙完了一阵子,得了三天的休假,回到这家里,却看到自家爹娘准备着回乡的事情,只道紫娟容不得自己爹娘,气不打一处来的,也没问清原因,就跑回自己住的院子骂了紫娟一顿,而那紫娟叫小淘这个大姑当着面把族里派来的奶娘弄走,已是觉的受了委屈,季娘子又是个爆脾气,一两句没说上,就要说道人,如今夫君一回家就不是鼻子眼睛的骂了自己一顿,哪里受得了这气,便收拾了换洗的衣服,抱着行哥儿就要回娘家。
而小刀那拗脾气也上来了,直嚷着你回家就回家,把儿子留下,还扬言着,紫娟要是敢出家门一步,后面跟着的就是休书,紫娟也倔的很,抱着儿子就要往外走,小刀便去抢儿子,儿子抢回来了,却一把把紫娟扫在了地上,紫娟的额头正好碰在石阶上,便头破血流了起来。
而紫娟身边的一个陪嫁丫头见自家小姐受伤,便乘乱跑回卢家报信,前些个日子,那卢家的奶妈回卢家,早把季家的大姑说的比母大虫还恶,这会儿,又说紫娟受了伤,卢夫人哪里受得了,就带着卢家的一干同族找上门来,而小刀此次玄武门事件,可以说是主力打手,立下的功劳着实不小,已升金吾卫,任金吾兵曹参军事,手下自有一队侍卫供其差遣,见卢家人上门,那些侍卫可不管你什么卢家不卢家的,全都将这些人拦在了门外,只让卢夫人进家里去,那卢夫人本想到季家帮紫娟出顿气,见此情形,也知事不可为。
进了屋又见紫娟额上那渗着血的布,自是心疼万分,本想着女儿有个好归宿吧,却不料落到如今这地步,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坚持退婚的,只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
小刀这时也是有些后悔太过莽撞,对于紫娟他是真心喜欢,虽然紫娟跟自己娘闹的不太痛快,他只当两人是性格不和,磨合磨合就好了,而紫娟拿自己的钱去接济娘家,小刀也理解,毕竟季家现在不缺钱,也就由着她,可这次,他一回家里,就听爹娘说要回齐郡,脑袋便跟炸了似的,直认为是紫娟容不得爹娘,便跑回屋里说了紫娟一通,却不想紫娟反应这么大,也激起了小刀的拗脾气,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这会儿见紫娟一脸额上涉出布外的血迹,脸色苍白,一脸泪痕,那心里也有些心疼。
“你出去,我跟紫娟说会儿话。”那卢夫人冷冷的看着小刀。
小刀心里不愿却也没奈何,只得有些丧气的出了门,一出门就看着小锁儿带着大姐过来,不由的轻唤了声“姐……”
“你啊,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小淘气的拿食指直点着小刀的额头,随即问道:“紫娟呢?”
“在房里,卢夫人陪着。”小刀道。之前,紫娟一醒来,就嚷着要和离,小刀可以预见的这会儿,屋里两人肯定在说和离的事情。
小淘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这卢家离季家这么远,怎么这事才发生,他们那里就知道了?”
“紫娟的使女去报的信。”小刀一脸的不痛快。
“这样的使女,你还留着收房吗?”小淘瞪了小刀一眼,若不是季娘子有规矩,三年内不准小刀纳妾,说不准这两个丫头叫就被小刀拿下了,当然,季娘子立的这个规矩倒不能说她是为紫娟着想,而是为了子嗣想的,若三年内,紫娟没有生儿子,那小刀必然是要纳妾的,若是紫娟生了儿子,那就万事足,季娘子是普通人家出身,见不得妻妾一窝斗那种事,还是普普通通的过日子好。
“不收了,我打发她们走。”小刀也气哼哼的道,说着就要起身去打发人。
“你给我坐下,你有没有脑子啊,这时打发人走,不是火上浇油吗?”小淘说着,横了小刀一眼,然后才淡淡:“放心,这两个使女我等会儿让卢夫人自己带走。”
正说着,房门开了,那卢夫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使女扶着紫娟,季娘子一脸悻悻:“亲家母,你这是干什么?”而另一边季爹闷闷的坐着。
“我不太放心紫娟,先带她回家好好养养,等养好了我再送她回来。”卢夫人淡淡的道。
季娘子不高兴了:“亲家母,我们季家可没亏待紫娟,小夫妻吵吵架是正常的,今天这只是个意外,你这样做似乎不太好吧。”
“亲家婆母,你太多心了,难道说,我这个做娘的心疼女儿,带女儿回家住两天都不行。”卢夫人这话就有些挤兑人了。
若是比吼人骂人,那季娘子谁都不怕,这么冷言冷语的,季娘子骂又骂不得,憋的难受,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卢夫人,你能听我说几句吗?”小淘在一边淡笑道。
卢夫人淡淡的看了小淘一眼,季家这位大女儿的嘴皮子,她是早有领教的,这回说不得再领教一回吧,于是,点点头,几人复又回到屋里,坐下。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李二=杨广?
圆桌前,三人对峙,桌子中间,一壶热茶,那热气透过气孔袅袅升腾。小淘起身,执了茶水为卢夫人和紫娟倒了满了杯,坐下,然后道。
“现在,我不是小刀的大姐,我就想做一个女人跟卢夫人和紫娟说说心里话,我想问卢夫人,也请卢地人诚挚以待,你今日把紫娟带走,可想过后续问题,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有矛盾有问题,夫妻敞开了说话,及早解决才是正题,如果今日夫人把紫娟带走,我说实话,这只会让他们矛盾加深,这对紫娟并没有好处,夫人认为呢?”小淘道。
“侯娘子这话说的在理,可我做娘的如何能见得女儿受这般苦,娟儿要和离,我自然是不赞成的,可季家今儿个这事总要有个交待吧。”卢夫人抿着茶水道。
小淘看了看一边低着头的紫娟,然后笑道:“夫人要如何交待,请明言。”
那卢夫人看了小淘一眼:“那好,我就直言,侯娘子早已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却处处伸手管着娘家的事情,不嫌太过了吗?”
小淘心中微哼,卢家果然把她揪出来说事了,这一点小淘早就料到,回道:“卢夫人说的是那奶妈的事吧,我确实手伸的长了点,但卢夫人不应该怪我,还应该感激我……”
“哦……此话怎讲。”卢夫人诧异了。
小淘道:“你卢家六房因为卢老爷早亡,在卢家日子过的也很清贫,所以,一直以后,紫娟身边是没有亲近之人的,可紫娟嫁过来时带了两个貌美的使女,再加上后面的奶妈,都是出自于卢家嫡宗吧,说起来,你们这一房在卢家应该算是旁支了,不知卢夫人可曾想过,这几人对紫娟有多少忠心?说起来,紫娟同婆婆的矛盾最主要就是因为行哥儿的教养问题,对吧?”小淘看了看紫娟。
紫娟想了想,便点点头。
小淘继续道:“季家是普通农人出身,季家的孩子从小就是要吃得苦,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别的不说,就单说小刀吧,小刀能有今日,我家夫君背后出点力是肯定的,但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的努力,从十岁到十五岁,他一个人飘零,吃的苦我娘每每想起都会一脸泪水,当然,在这之间他也免不了沾些江湖人的浪荡气息,但正是因为他所受的磨难,使得他能紧紧抓住每一次机会,这才一步一步的有今日成就,再说我们家乡有一句话,穷养儿子富养女,儿子以后是要支撑家庭担大任的,过于娇生惯养,在家里还好,但走出家门呢,他自己还需要别人照顾,又如何为老迈的双亲,娇妻,子女撑起一片天。”
说到这里,小淘停了一下,喝了口水继续道:“再看看那奶妈一来,就将卢家那一套照搬全用,卢夫人不仿想想卢家嫡宗年轻的一代,除了夸夸其谈之辈,又有几个是踏踏实实在为家里做事的,反倒是一些旁支,在吃过苦,受过磨难之后,倒是很有几个可造就之才,比如说,您家的元厚,我家夫君说过,只要元厚能保持以前那种刻苦读书的钻劲,今后成就不会小。夫人当心怀大慰,再说那奶妈,我当日所见之行为,不但没将季家放在眼里,也没将紫娟这位小姐放在眼里吧,这样的人留在家里对谁都没有好久,所以我做恶人将她打发了,要不然,我爹娘碍着紫娟的面子,不便打发,而紫娟又碍卢家嫡宗的面子不便打发,倒不如我这一手来得干脆吧,要知道,这奶娘做的事如果放在紫娟的身上,那就是不孝大逆。”
说着,小淘就把当日自己所见之事跟卢夫人说了,当日那奶妈回去,只是到处宣扬着小淘这个大姑的不是,至于什么原因被遣回去却是只字未提,卢夫人自然不瞧得其中因果,这回一听小淘说这事,不由倒吸一口气,这要跟不孝大逆挂上勾,紫娟这一辈子就毁了,心里不由的暗恨起那奶妈来,又暗道女儿好糊涂。
小淘看着卢夫人变换的脸色,又淡笑的补了一句:“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虽说是泼出去的水,但女儿的心总是要掂记着娘家的,紫娟不也如此,就我知,这两年,她可没少拿家里的银钱贴补娘家哦。”
小淘这话倒让那卢夫人一阵子悻悻,这事说起来,倒是她们卢家礼亏了,如今再细想小淘的话,也不由的暗暗心惊,她倒底经历的事情多,卢家嫡宗最近这些年确实已呈败落之势,其实不仅卢家嫡宗,其他几姓也一样,所以,现在各族的嫡宗也渐渐的把手伸到旁支里,操控旁支的家庭事务来。
想到这里,卢夫人再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发现紫娟仍有些懵里懵懂的,心里不由一叹,自己这个女儿倒底见识上差好多,可这也怨不得别人,夫君早亡,紫娟要担负照顾孩的责任,不免在读书教导上疏忽了,她倒是有些好奇这季家,小门小户的,如何养出侯娘子这样的女儿,不过,听传闻,那侯学士对这个娘子十分的宠,这季家的大女儿能有今日的气度,怕是要归功于这个侯学士婚后的教导吧。
那卢夫人分析了小淘一翻话,别说,这个时候还真不能把女儿接回家,一个弄不好,季家那混小子说不准真弄一封休书来,那紫娟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当然,对着小淘她不便说什么,于是便让小淘将季娘子请进屋来,小淘出了屋叫了季娘子,又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等季娘子进了屋,小淘便拉了小刀在外面听着,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卢夫人叱责紫娟,以及紫娟向季娘子陪罪声,小淘便知事情落幕了,又推了小刀进门,怎么着也得给卢夫人一个台阶,那紫娟头还伤着呢,这个道歉也是少不掉的。
道完歉,小刀便扶着紫娟进里屋休息,两夫妻虽然表情仍有些不自在,但小刀本就是个厚脸皮的,吧嗒的在紫娟脸上啃了两口,弄得紫娟一脸通红,不自在的扭扭身子,最终仍是由着小刀抱着。
而季娘子和卢夫人两人却在那里嘀嘀咕咕的。
“亲家母此话当真?”不知季娘子说了什么,卢夫人也有些动容了。
“我季娘子虽然是个市井妇人,但一口唾沫一个钉,我的女儿是这般,我的儿子也要这般要求,如今即已有了行儿,只要紫娟能恪守妇道,那就断没有再让小刀纳妾的理由,我倒是弄不明白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干什么嫁女儿还要弄个陪嫁的丫头,小淘出嫁时,我就曾叮嘱过她,夫君的事情,自己亲力亲为,不能留一丝缝让别人钻,你们倒好,先弄俩陪嫁丫头给自己女儿分宠。”
卢夫人叫季娘子这话说的一脸悻悻,这季娘子说话果然直,但话糙理不糙,说着不由的打量着站在屋外的两个丫头,这两丫头倒是长的艳丽的很,真要打扮起来可一点不比自家女儿差,再说这次事件,若不是这丫头来报说是季家打了自己女儿,自己也不至于闹这么大的干戈,那心里便有了决定,干脆,这两丫头自己就带回去,一个妄言之罪就能打发了。
再听里面,两小夫妻在那里轻言细语,卢夫人也放下心来。
等小淘陪着卢夫人出来,却在厅上看到,季爹正陪着三个人说话,虞世南老爷子,还有侯岳,别外一个人却是小淘不认得,一个四十来岁的文士,天青长袍,头扎高髻,山羊须,面容清瞿,正品着茶水,看着很有魏晋之风。
小淘悄悄的走到侯岳身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怎么来了?”
侯岳眨了眨眼:“老爷子说的卢家带人来闹事,咱们要给你爹娘撑面子。
“胡说八道。”小淘暗地里瞪了一眼,那表情和声音却是轻柔细语的。
侯岳笑笑,这才细细说根由,此次的玄武门之变,虽说只是皇家内部的一场政变,但牵涉是很广的,而过去,旧的关陇氏族都是支持太子建成的,而此次太子一倒,皇上眼看着也失势,而于之有牵连的各大氏族内部也因此而发生了争斗,卢家原来的家主是二房老爷,而卢家原来也是建成的嫡系,这建成一倒,卢家二房老爷失势已成定局,三房老爷联合五房七房异军突起,三房老爷顺利取得家主地位,而同侯岳一起来的这位文士就是卢家的卢五爷。
今日之事自然瞒不过卢家人,那卢三爷新上位,自然不愿跟侯家,虞家这两个正得李二欢心,当红的家族闹别扭,再加上之前奶妈的事,那卢三爷也知道,当初他就劝二哥不要做的这么明显,可二哥想一口吃一个胖子,最终反而把关系弄僵了,查明那奶妈在季家家里时却是有奴欺主之嫌,于是就让卢五爷亲自跑一趟,这个总得给季家一个交待吧,那奶妈被责打了十五鞭,打发去厨房做粗使下人,这还是看在奶妈在卢家服务的近三十来年的份上,要不然,转卖出去都有可能。
那卢五爷见季娘了和卢夫人都是一脸笑容,知道事情揭过了,也松了口气。
随后卢夫人告辞临走前又抓了紫娟叮嘱一通。
只是季娘子和季爹仍说了要回乡,也叮嘱小刀小夫妻俩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不可意气用事。连带着小淘和侯岳也被拉着叮嘱了一顿。
等侯岳和小淘回到家里,已经是星斗满天了。
“你今天倒是挺闲的,还能溜会儿班,晚上也不用加班了。”小淘看着难得空空的书桌。
“哪里,我今天烦着呢,没心情。”侯岳抱了小淘入怀道。
“怎么回事啊,升官了还烦。”小淘疑惑了。
“都是咱们这对蝴蝶翅膀给闹的,那国子监和太学一些博士和文士非说李二同学杀兄逼父,立身不正,不能做太子,却抬出了个楚王李智云,要皇上立楚王为太子,这些个人不是添乱嘛,就他们那点本事,如何斗的过李二,这一个弄不好,还把人家楚王给拉下水。”侯岳烦着,那些个博士们说话可是很毒的,就差没说李二就是杨广了,想想李智云,若不是他和二哥,历史上不是早就在李渊造反时被杀了,事情似乎开始有脱离轨道的嫌疑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要做一根鞭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此次‘倒秦事件’跟侯岳是毛关系也没有,可偏偏此次‘倒秦事件’的主要人物之一就是梁道数,而他一篇《讨秦檄文》将整个‘倒秦事件’推向了高潮,历数秦王罪状,拥兵自重,藐视朝堂,杀兄戮弟,结党营私,又道,如果秦王因此而上位,以后历代李氏儿孙都将效仿,上梁不正下梁必歪,一篇《讨秦檄文》说的是义正言辞。而这次事件也将侯岳推到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那梁道数当初应试时行的是侯岳的卷,在官场上跟侯岳就有了师生关系,再加上两人都来自幽州柳城,而两侯梁两家关系又是姻亲,这是其一。
其二,侯岳跟楚王李智云的关系也很亲密啊,那侯学士曾是李智云的书学先生,而烟花商会,楚王和侯家的关系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于是,突然间,侯岳发现,自己就这么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他很纠结也很郁闷,这跟他有啥事哩,这岂不是安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种感觉让侯岳很别扭,也很不舒服,尤其是现在,他去上朝,总有人拿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他,不过侯岳心中坦荡,倒也能平静相迎。
当然,有人见不得他这样,而最先站出来的就是韩知致,他原是武功县令,那乌中道的舅舅,后来在争烟花商会的利益时被侯岳阴了一把,便走了裴寂的关系调到了御史台当御史,跟侯岳是很不对盘的,这会儿,自然是要还以颜色的,于是一张弹劾侯岳的状子就递到了李二的手里。
李二看过,拍拍状子,然后叫大家议议,储亮,虞世南,杜如晦等倒是力挺侯岳,让侯同学感激一把,患难见真情哪,而魏征那个倔家伙却道:“即是状子,那就该查明实据,再做定夺。”
于是中书舍人这个位置还没坐热,侯岳就因为‘倒秦事件’而在家里闭门思过了。
于是侯同学的练字时间大把大把的。
“今天青草来找我了,梁道数被御史台以煽动学子为由带走了,她很为自家夫君担心……”小淘站在侯岳身边,看着他写字,一个静字写成了狂草,龙飞凤舞,可见侯岳的心其实一点也不静。
侯岳手腕一抖,收了笔,边欣赏着自个儿的字边道:“她担心有什么用,我如今是自身难保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这么着吧。”
“爸爸,我也要写字。”小绿荷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好咧,我教小绿荷写字,对了,绿荷怎么不跟二姐在一起玩啊?”侯岳边帮着小绿荷握笔,边道。
“二姐在画画,二姐没羞,画的人都是不穿衣服的。”小绿荷嘟着嘴告状。
小淘在一边笑呵呵的,对上侯岳带着疑问的眼神,便道:“是人体经络图,咱家里的书杂,你印书那会儿,什么书都往家里弄,最近福儿不知怎么的就对这医学感兴趣了,整天就捧着书在啃,指不定咱们家以后要出个女大夫呢。”
“那敢情好,以后头痛脑热的不用请大夫了。”侯岳笑道。
小绿荷终究是个活泼的性子,写了两个字就坐不住了,又唤着七娘带她出去玩。
看着小绿荷蹦蹦跳跳的出去,两夫妻心里不由的有些沉重。
“要不,你去找李二说说,解释一下。”小淘不确定的道。
“我昨天下朝后就求见过李二,可人家不见,再说了,这事也没法解释,我们家跟梁家和楚王的关系就摆在那里,别人硬要拿这说事,那有什么法子。”侯岳道,一手拿起桌边上的一卷纸,撑开,就是梁道数的《讨秦檄文》,这檄文一出,便有长安纸贵之势。
“别说,梁道数这小子,文才真是匪然,想我,穿越到这时代,读书也是下了狠功夫的,但到底比不过梁家家学渊源,先天弱势啊。”侯岳摇头晃脑的读着,还在细细品味着里面的味道。
小淘却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扯过那纸,用火挑点着,然后抖了抖,丢在一边的纸灰缸里:“这等东西,还是不要留着,要是让人发现,又有话说了。”
侯岳往椅背上一靠,揉了揉眉心:“这段时间我老在想,玄武门事变,在后世历史记载,那是一代盛世的开启,可在这时,谁也不知以后的发展,而李二的行为,却是为卫道者所不容的,有一点梁道数说的并不错,李二如此上位,就造成后来的李泰有样学样,而梁家的教育于其说固执倒不如说是带着一种洁癖,在他们眼里,一个标准的帝王,就要做到内圣外王,而这也是李二在以后的政冶生涯里,积极去营造的,但显然,在此时,玄武门之变,使得李二在这些人眼里成了一个噬杀暴虐之徒,再对比隋帝杨广,人们发现,秦王同杨广在成为太子前的形象是多么的相似,那么,以后,秦王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杨广?于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士人们自然要起来反对。”
“你还有心思琢磨这些……该想着如何从这局里面脱身出来。”小淘有些急了。
“稍安勿燥,御史台要抓我总得有证据的,裴寂等人把我抬出来,那是搅局的,是要看李二的笑话,毕竟谁都知道,我是李二的人,而我跟李二把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的,那李二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哪能看不清这些人的意图,我现在倒是为梁家那小子担心,他的声望很高,更有人在暗中哄台,又有楚王夹在其中,这事处理起来,很有些难办哪。这事李二是硬不得软不得,软了别人会顺杆子爬,李渊也不太甘心被儿子赶下台,硬了吧,又怕人心慌恍恍,一个不稳,弄几个造反起来又是头大的事情。所以弄不好会直接拿梁道数那小子撒气。”
此时侯岳和小淘在家里商量着,而皇宫里,李二同样在看着梁道数的那篇《讨秦檄文》,心时琢磨着该拿这个梁道数怎么办,那手上不由自主的就在梁道数的名字上画了个X。
一边正在斟茶的太子妃长孙氏看见了,不由的伸出手,轻轻的盖住那个X字,然后整理衣服,行礼道:“殿下,此人杀不得,一方政冶,此人深得百姓爱戴,而其清流之名在士人之间也十分被推崇,臣妾听闻,在太学院,学子们处处以梁大人为表率,此人一杀,殿下怕要失天下士子之心了。”
李二轻轻将长孙氏扶起:“观音婢,我何尝不清楚这些,可他些翻之举却将我推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若是一般人,不杀也罢,可正是因为他有如此影响力,若不杀他,人心浮动啊。尤其是裴寂等人,借此事件将侯学士拉进去,他们是要看我的笑话,谁都知道,那侯学士是我天策府的人,如今却被人推在了倒秦第一线上,又把五弟给牵连进去,这事越来越棘手。”
“臣妾听闻侯学士同梁大人之关系十分要好,而侯学士在士人间也有一定的声望,殿下不若让侯学士去劝那梁道数,痛呈利害,只要梁大人能归顺殿下,一切岂不是迎刃而解,亦可展殿下之心胸。”长孙氏捧着茶递给李二道。
“这倒可一试……”
于是,第二天,侯岳便接到了一份秘密手教,让侯岳去御史台的大牢里劝服梁道数,如果劝服不了,那你侯学士就只有呆在御史台大牢里别出来了。那手教的口气似严厉,也似有着调侃的意味,但侯岳一点也不敢拿它当玩笑话。
于是侯岳便很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反的感觉。
小淘说了:“我等你三天,你若不回来,我搬了被头去陪你。”侯岳说:“那正好,咱们夫妻在牢里做个同命鸳鸯,没事的时候,互相扒拉着头发找虱子。”
当然,以上对话那纯是扯谈,事情即然已经这样,那生活总要以一种乐观状态持续下去。
御史台,监察的是百官,所以,这里是官员最不喜欢来的地方,侯岳由着人领进来的时候,发现梁道数这家伙在牢里还挺自在的,牢里还给他备的笔墨,这家伙将那间牢房的墙全写满了字。
狱卒将两人领到了一间耳房里。
梁道数见到侯岳,便当先一揖,这件事情将侯家三哥牵扯进来,是他最惭愧的。
侯岳唯有摸着鼻子苦笑,可心里也不否认,这梁道数是纯爷们,真是做人不敢做,为人所不为啊,可同时,侯岳也恨不得踢他一脚,揍他一顿,你想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的。要是碰到个气量小的,早一刀咔喳了,还让人来劝?
“我说梁小子,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我瞅着秦王没什么不好啊。”侯岳的开场白是一通抱怨。
“若以上古的屠龙术来说,秦王确实没什么不对。”梁道数淡然以对。
而梁道数的话却让侯岳大出意外,他本以为梁道数一定要数落一通秦王的不是,没想到却这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认同。
“即然,你也认为他没什么不对,那又干吗要整这么大场事出来,嫌活腻味儿。”侯岳更郁闷,肚子里还腹诽着,这梁小子莫不是秀逗了。
“我祖父跟我分析过杨广,其实杨广很聪明,也很有才学,更甚者,他有雄心壮志,可是当他登上权利顶峰的时候,顶峰的风景太壮观和眩丽了,因此他迷失了方向,究其原因,他丢掉了一根鞭子,一根在他走错方向,能抽得他痛的鞭子,而我现在,就要做这样一根鞭子,玄武门之变不管如何,这是一场人伦大逆,杀兄灭弟,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也许后人,谈起玄武门之变来会津津乐道,但此刻,我要让秦王记住它的痛。”梁道数负手说着,此刻他的倒是很有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感。
此刻侯岳觉得跟梁道数有很深的代沟,梁道数的行为他无法去认同,可不否认随梁道数的话,他心中也涌起一起激荡……
有些人你无法理解他,但他能让人不由自己的说一个‘服’字……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李二是个挖坑高手
侯岳看着梁道数久久不语,从梁道数那一往无前的神情中可以看出,这小子不是在装那啥的,他是真是这么想,也在这么做,儒学是一门深深的入世之学,而继承了儒学的古代学者们,最崇高的追求便是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侯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一玩,会把自己的小命玩掉。”侯岳盯着他道。
“我记得侯兄以前写过一幅字,死有重于泰山,有轻如鸿毛,我认为这句话说的很好,如果我这样死了,我亦不后悔。”
“屁,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举反面被别人给利用了。”侯岳有些叹气的道。
“利不利用是别人的事儿,站不站出来说是我的事,难道能因为怕被别人利用,就闭口不言而姑息秦王所犯之人伦大逆吗?”梁道数睁着清亮的眼睛。
侯岳无语。有些挫败的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青草?你想过你儿子仲哥儿吗,你想过你爷爷,你爹娘吗?”说到这里,侯岳不由的也站了起来,瞪着梁道数:“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视为大不孝吧。”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大禹冶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他难道不想妻子儿女吗?那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责任,我虽比不得上古圣贤,但如今即已站在朝堂之上,那就要尽一己之力,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做了我想做的,说了我该说的,我不后悔,侯兄,这一点,你或许无法理解。”梁道数仍然平静的道。
“我是无法理解……”侯岳有些颓然的坐了下来,看着梁道数清瘦而棱角分明的脸。侯岳发现他失语了,任何言语此刻在梁小子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侯兄,我们是两种不同的人,我祖父小时曾教导我,每个人是个世间的一份子,每一份子都要为世间之安,心中之公义一往无前,该说要说,该做要做,要有挥剑斩退路的决断,可侯兄是另一类人,在小弟的感觉里,侯兄仿佛这是世间的一个过客,成亦欣然败亦喜,成败在侯兄眼里也许都不算什么,而真正能让侯兄在意的也许仅是你的家人,我祖父常说,可惜了,侯家三小子的胸襟终归是小了,要不然,今后成就将不可限量,因为你的原因,我祖父这些年来,一直在研究墨学,颇有所得。侯兄身上似乎融合了儒墨之道,可惜侯兄是身怀宝山而不自知。”说完,梁道数施了一礼,很是有些潇洒的回到了牢里。
而侯岳叫梁道数说的一阵大汗,这小子的感觉还真是灵敏,他本是历史的看客,却因为穿越而不得不融入其中,但心态的归属却没有改变,骨子里,侯岳认为自己仍属于一千多年后的那个时代,也因此,虽处于这个时代,他仍是一个看客。
而胸襟小,他承认,他本来就胸无大志,至于其它,梁老学究还真看得起他了,说到底他不过是后世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即不是精英,亦不栋梁,更甚者还带着现代人固有的自私,只想着用所谓的先知先觉混水摸鱼,捞点好处,此刻,相比起梁小子,侯岳汗颜,等到盖棺之时,梁小子可以无悔,而他侯岳能无悔吗?侯同学有些茫然了。
看到梁道数的背影消失在门边,侯岳才想起劝降的任务还没提呢,不由的耸耸肩,摸了摸鼻子,还用提吗,淡话间,梁小子早把他的心迹坦露无疑了,梁小子就是要一条道走到黑,这时候如果再劝的话,对梁小子怕是一种侮辱。
“侯大人?”狱卒疑惑的叫了声,那犯人都回牢好一会儿了,怎么侯大人还傻傻的坐着。
“哦。”侯岳这才回过神来,从怀里拿了几块碎银子递给狱卒:“牢里的大人还托你多照应些。”
那狱卒自是高兴的应了。
回到家里,侯岳头大了,怎么回李二交待呢?说自己根本就没劝,那不是寿星公上吊,找不自在吗,要不,就拖拖,可是拖能拖个什么结果呢。
“要我看,不能拖,就跟李二明言,李二要怪罪,你就辞职,炒他鱿鱼算了,反正现在也不是刚穿那会儿,如今天下也太平了,咱们回柳城过大地主的日子,也好过在这朝堂身不由己的。”小淘第一次萌生了退意。
侯岳有些无奈的乐了,人家李二刚要上台,你就炒他鱿鱼,这不是打李二同学的脸吗。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说是梁夫人来了,两夫妻对视一眼,青草来了?怕为了也是梁道数的事情,连忙让下人请了进来。
那青草带着孩子梁文仲,见到小淘和侯岳,就带着孩子卟嗵一声给小淘和侯岳跪下了,小淘连忙将她扶起来,现在的青草可不是以前那个跟着自己的丫头了,哪能让他随意的跪啊。
青草却是不理,双手托着一把伞,硬交到候岳的手里:“请侯大人将此伞交给太子,这是万民之心声。或可救我家夫君一命。”
侯岳一边接过让,一边让小淘将青草扶了起来,又忙着去拉孩子。紫衣又上了茶水。等青草和那仲哥儿坐下,侯岳才道:“梁夫人放心,不说别的,以我侯梁二家的关系,我必不会置身事外,定要设法何全梁小子的命。”
“多谢三公子。”青草泣声,这些天来,她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是自家夫君被押上刑场的情景。
小淘安慰着青草,青草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她如今做为犯官之妇,自然不便在小淘家里久留。
看着青草消瘦的身形,身上的衣服早已旧了小淘记得,那料子,还是青草成亲时小淘送的,那仲哥儿穿的也是普通的布衣,梁道数为官一任,却真正是两袖清风。
回到偏厅,看到侯岳正正看着手中的那把万民伞,小淘不由的也凑了过去,这就是传说中的万民伞,整个伞面由一块一块的碎布组成,如同佛门百衲衣,每一块碎布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还有红指印。
“这万民伞或许有用,这李二别的不说,爱才之心还是有的。”小淘嘀咕着。
侯岳却是摇摇头:“爱才之心是有前提的,你要承认他的统冶,你要为他所用,如梁小子这般,摆明车马的说李二立身不正,不能为君的,怕是再有爱才之心也不能容啊。”
“那你凭什么在青草面前保证一定要保梁小子一命啊。”小淘急道,这保证是不能乱开的。
“真到了万不得已,有些东西舍了就舍了,反正以后时间还长,咱们慢慢再谋划。”侯岳有些小心的道,这事他做主了,可不知小淘会不会同意。
小淘先是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侯岳这是要用上那道空白手段啊,说实话,小淘有些不舍,可难道真看那梁道数去死,看青草仲哥儿孤儿寡妇的,她又于心不忍,最后反面憋的她难受。
甩了袖子,跑屋里纠结去了,却暗恼上了梁小子:“就顾着自个儿的伟大了,老婆儿子说丢就丢,亦是个狠心肠的。”
听着小淘的嘀咕,侯岳乐了,梁小子不仅对别人狠,对自个儿也狠的很,想着,又让大柱去把侯山叫来,侯岳闭门这段时间,外面的消息都是由侯山去打听的。
而侯山这回带来了两个重要的消息,其一,楚王自请离京,被任为并州都督,不日就要起程了。其二,皇上于今早下昭,自请为太上皇,欲传位于太子,现在宫中正在筹办着新皇的登基仪式。
原来,李二这段时间也叫这事情弄烦了,便想着快刀斩乱麻,于是他增派了宫中禁卫,又频繁调动左右神策军,再加上楚王自请离京,那李渊想着这个儿子杀兄灭地的手段,便有些怕了,也不想跟旧大臣在掺和在一起,干脆表明态度,自个儿安心做个太上皇,说不准还有几年活头。
侯岳一听这两个消息,觉得是去见李二的时候了。于是,侯岳便带着青草送过来的万民伞去求见李二。
而李二同学,今天心情显然想当不错,侯岳没等一会儿,就被传见了。
“侯大人,梁大人是不是已经想通了?”李二问。
侯岳也光棍的很,直接就把万民伞递上,然后把梁道数说的那翻话说给李二听,至于其他的就由你李二自己去判断吧。
从本质上说,梁小子同魏征同一类人,只是梁小子的攻击性却较魏征强,魏征这类人要有一个明君,就能体现他的所能,若是再遇上李建成那样的,你魏征再有本事,人家不听,你又耐何。
而梁小子不同,他很有攻击性,你上位的手段不光明,我不承认你的君位,要想让我承认,你就必须用以后数十年的时间做给我看,要是我认为不对,我还要闹,除非你把我给杀了。
如梁小子这样的人,常常会让为君者如芒在背,说实在的,还真没多少人受的了。
“这么说来,你是无功而返。”李二手指轻敲着桌面。
“这不是劝不劝的问题,而是殿下你接不接的问题?”侯岳这会儿倒是很坦然了。正如小淘说的,真弄不好,那就回家种地去。
“他要做一根鞭子,却看我接不接这根鞭子,是吗?”李二的神情很冷淡,看不出心中之意。
侯岳点点头。
“我为什么要接他这根鞭子,我自己走的路,自己明白,而我的是是非非,自有后人去评论,他梁道数看法,我毫不在意,是不是第二个杨广,也自有后人评说,但我可以肯定,他梁道数是看不到了。”李二背靠着椅背,眼神中很有那啥的王霸之气。
听到李二的话,侯岳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李二已下了杀心。不由的看了看边上的杜如晦,使劲的冲着他眨眼。杜如晦却是老神在在的眼观鼻子鼻观心,这会儿是一点也不配合。
没办法,侯岳挺直身道:“殿下,此人杀不得,杀了怕是会引起天下士子和百姓的怨言。”侯岳还指了指万民伞,怎么李二就置这万民伞于不顾呢,这不象是李二的为人啊。
“侯大人是拿天下士子和百姓来要挟本殿下吗?那要是本殿下非要杀呢。”
李二这话一出,侯同学的背上开始冒汗了,这么大的帽子戴了来是要死人的,可这时候也由不得他退缩了,难道真看梁道数被杀,不由的一咬牙,还好他有后手,于是就从衣袖里拿出那道空白手教,递给李二:“臣用这个保梁大人一命。”
侯岳本以为还要扯皮,可李二出乎意料的爽快。
“行,那就饶了他吧,说实在的,若不是看他一心为民,清一方之政的份上,本殿下早就取他的命了。”李二说到取他的命时,也是言词严厉。
说着,李二就提笔在那道空白手教上写了起来。最后盖上印,交给了侯岳:“侯大人拿着,等过了本殿下的登基大典,你们就起程吧。”
侯岳看了看那手诏,任命梁道数为幽州刺史,任命侯岳为幽州台御史。这两官可是有些对立啊,等于就是让侯岳去监视着梁道数。
侯岳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什么意思啊,将他们全赶到幽州去,让他们衣锦还乡了,听李二的话,他似乎并没有杀梁道数之心啊,再想想刚才,李二的感觉就是象在等着侯岳的空白手教似的。
再看一边正似笑非笑的杜如晦,侯岳在那心底一琢磨,晕,被李二坑了。
有些事情不需要正面处理,从边路和后路下手,反面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今楚王既已离开,李渊又已下诏退位,裴寂等人偃旗息鼓,李二上位在即,这倒秦事件恶果已慢慢的消于无形了,而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的,除了梁小子怕也没有别人了,接下来,朝中自然看着李二如何处置梁道数,可如今李二不但不追究梁小子,还重用他,则更显其宽大胸怀,对于朝堂上下,绝对是一济安心良药,另外那梁道数在冶理地方上是很有一套,虽说梁小子此刻未必服李二,可人家李二又不在乎你服不服,只要你好好冶理地方就成,这就是李二用人非凡的手段,而以梁道数之为人,到一地方,怎么会不尽全力,可以说倒秦事件,最后反而让李二面子里子占足了。
李二还不知足,居然还心里掂着侯岳的这张空白手教,对于李二来说,上位在即,从一个皇帝角度去看,侯岳手中握的这份空白手教那就是一张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有这么一个机会能拿回来,李二又何乐而不为呢。
由此可见,李二之前那副要杀梁道数的样子根本就是装出来给侯同学看的,杜同学也是帮凶。
侯岳这时很想仰天长叹,李二同学挖起坑来是很深很深滴。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兵临城下
八月初九,甲子日,太子世民在东宫显德殿登皇帝位,历史上的贞观之冶开始了。
八月初十日,流放于泾州的李百药终于回到了长安,替了侯岳之职,成为中书舍人,当晚,侯岳请李百药吃饭,并归还了青梅的卖身契,小淘还兼了一回媒人,给青梅和宋伯言保了媒,李百药对于宋伯言也很是看重,再加上青梅如今又是孤苦,自然是欣然同意,一顿饭工夫,算是把两人的关系定了下来,只等选个吉时成亲。
而侯岳出行再即,小淘帮他细细的整理着行装,衣服,用具,书籍,银钱,装了满满一车,小淘还在不时的添一点添一点的,就生怕侯岳到时缺这少那的。
而侯岳这几天常有人请吃酒,都是一些处的不错的朋友,算是给他送行。
这天,侯岳抽着空把侯山叫的跟前,他要去幽州了,可京里事多,小淘却是一时走不开,再说侯岳此番去幽州,目的地在蓟县,这是幽州冶所的所在地,它较原来的涿郡冶所还要北些,因此,侯岳多半是不会呆在柳城的,所以,两夫妻商量着,侯岳先带都会小宝哥上任,小淘暂时还留在京城,那四弟侯山还要在十一月里参加朝廷的听选,侯岳皇命在身,没法子,那四弟的事就要小淘这个三嫂来操心了。
“四弟,以后,这京里的事就要你多帮衬着,你三嫂毕竟是个妇人家,有许多事不便出面,这方面还要四弟照拂,还有,马上的听选你也要多加准备,身,言,书,判,身言书三个你都不成问题,唯有这个判字,你要多多揣摩,有空的时候,可以去你堂兄侯秀,他有过两任的地方官经验,处理的政事也比较多,你可以去请教他,必会有所收获。”侯岳叮嘱道。
“三哥,我知道,你放心吧。”侯山点头道。
“对了,还有那个朝华郡主是怎么回事啊,最近常常带着一个着胡装的侍女在咱家这一带转悠,三哥看着挺悍哪。”侯岳有些好奇的问道。朝华郡主是独孤家的孙女儿,今年十五岁,独孤家一向以武传家,当代家主被封为国公,这朝华又很得李渊的喜受,于是被封为郡主。
听到自家三哥问起朝华,侯山不由的苦着一张脸:“三哥,别提了,我现在是躲她都来不及,这疯女人,疯起来没谱的,谁知道她干嘛呢。”
说起这位朝华郡主,侯山就是一肚的苦说不出,当初他跟着阎立雅,虞和曲还有其他一帮子太学同学去游春,初遇朝华郡主,这郡主一身男装,弯弓射箭,哪里看得出是女子,见他丰神玉秀的,便有心结交,便邀她同游玩,却被骂登徒子,这才知道人家是女子,这侯山被骂了一顿,自然要避了,没想这一避又惹得这位郡主大人不高兴了,此后没事就跟侯山杠上了,处处找他麻烦,让侯山一阵头大。
看他那副苦恼的样子,侯岳肚子里暗乐。
正说着,小宝哥颠颠的跑来:“四叔,四叔,你快出来,外面那郡主又来叫阵,这回她带了一队人马来,要跟咱们曲园足球队踢球,丫的,这不是来找虐吗,四叔,赶紧换衣服,呆会儿,表演个帽子戏法。”
小宝哥把他爸爸的一溜子口语和特殊用语学了个十足,让两夫妻听的有一种时空错乱之感,就如同以前大学的同寝一样。
“丫的,四零三那般牲口又来找虐了,哥儿们,赶紧换了衣服,咱们踢他个落花流水,鼻子开喇叭花。”这是原来侯岳同寝老大的名言。
“别,就说我不在。”侯岳说着,就往书房里窜,再也不肯出来。
两夫妻看着情形,有些乐了,感觉着,那朝华公主就如同幼儿园里的女霸王,四弟侯山就象那幼儿园里被女霸王欺负的小正太一样。
看着侯山消失在穿堂里的背影,侯岳有些乐了道:“你说,咱们四弟会不会真娶个公主进门啊。”
小淘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不太靠谱,你知道这些个公主郡主的选婿,不一定要有多大成就,毕竟只要看上来,那地位就自然来了,所以,这些人选婿,最重要的是出身,以咱们四弟庶出的身份,可能性不大。”
也对,侯岳点点头。
小宝哥看着四叔溜了,一脸的不高兴,被人在门口挑战,还不应战,很丢面子的。
“宝儿,你也别跟着瞎胡闹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小淘叫住又要往外跑的小宝哥。
“都收拾好了,妈妈,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说到收拾东西,小宝哥有些不舍了。
“妈妈这里还有许多事情,等把事情处理掉了就带着福儿,绿荷一起回去,你到这老家,可得处处听爷爷的,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你姑父大人,还有读书更要用心,回去妈妈可是要考的。”小淘拍拍小宝哥的胸袋:“去跟你妹妹们说说话。”
“嗯。”小宝哥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那我的字摊怎么办啊。”
“那字摊离了你就不转了?”小淘反问。
“是哦,还有二牛和元厚呢。”说到二牛和元厚,小宝哥神情更不舍了,多年在一起的同窗感情,这说走就走,不由的又红了眼眶。
侯岳在边上看了直摇头:“虽说咱们一直要穷养,可咱们家这环境也穿养不起来,这孩子说到底,还是较穷人家的孩子娇气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们那般兄弟当年毕业要离校的时候,还不是借醉装酒疯,唱着同桌的你,一个个眼眶红红的,当时你都二十出头了,宝儿才十一呢。”小淘白了侯岳一眼,护犊子护的紧的很。
侯岳被小淘说的一阵悻悻。
想着又一次要分离,小淘便不由的诅咒这古代的交通,若是如现在那般方便,她便不用这般的纠结了。
天气自进入八月份,已渐减了六七月分的闷热,空气中多了一份清爽,但也干燥的多,这一个多月来,没下一滴雨。
而侯岳的行程却被阻了,东突厥吉利可汗乘唐帝位更替之即,率兵直指长安,兵锋已至武功县。长安已全面进入戒严状态,进不得也出不得。
“不知道侯二叔和侯云他们怎么样了?”小淘刚从茶楼里回家,茶楼里的茶客都在说着突厥入侵之事。
“不知道,怕是不太好过。”侯岳道,心里又在想着已知的历史,接下来,颉利可汗就要呈兵便桥了,随后就是李二同学不战而屈人之兵,说实在的,侯岳一直都不太明白,那颉利可汗都打到便桥,而李二初登基,建成元吉的党羽,追随着李渊的旧部仍虎视眈眈,可以说朝中是经不得动乱的,颉利凭什么在李二三言两语之下就退兵了呢?
就在这时,宫里来人传侯学士政事堂议事。侯岳虽已封为御史,但学士之衔并未除去,学士不是实职,但李二对于学士很重视,专设了学士院,这就是以后翰林院的前身,有参政仪事之责,算是皇上的幕僚。
侯岳估计着肯定是关于怎么对付这东突厥的事情。
匆匆进了政事堂,李二和他的文臣武将,济济一堂。
“侯大人,陛下找你来是有件事要你去办。”一见侯岳,房玄龄开门见山就道。
“房大人请说。”侯岳掬礼道。
“这次突厥兵临城下,可此时,长安内乱仍在,而外地兵马却有坐望之势,若是大乱一起,拼着将士血战,或可保长安残喘,但此后怕是难保国之安康,各地乱臣必又要乘乱而起,而百姓将永无宁日,所以,我等一致认为,此次应当以和为主,我等于陛下共商一计,派侯学士出使回纥和西突厥,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结盟议书,有此结盟议书,就必能迫使颉利同我们和谈,还请侯大人担之。”
居然是让自己出使,侯岳有些意外,不过这一招倒也使得,其意不外是等同于围魏救赵,那西突厥同回纥都是颉利的心头大患,颉利如今孤军深入,若是得知西突厥,回纥于唐结盟,若是那西突厥和回纥若是趁他攻唐之即,来个黄雀在后,那他岂不是有亡国之险,投鼠忌器之下,这颉利就不得不于唐谋和。否则,他腹背受敌,将寝食难安。
只是,这个计划有一个很大的漏洞,那就时间,如今东突厥已兵临城下,而出使西突厥和回纥,这之中还要绕过东突厥的地盘,可以说变化重重,时间不够啊,便道:“计是好计,可怕是时间来不及啊。”
“侯学士尽力一试,我这边想法拖住颉利,我长安也不是豆腐做的,真要打起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李二同学阴沉着脸道。
而此时,侯岳还摸下巴在沉思,其实不一定非要拿到议书啊,侯岳突然想起了鹿鼎记里面韦小宝同罗刹国谈判时演给费要多罗看的那场戏,似乎可以借用一下,他记得颉利呈兵便桥这时,曾派了个人来见李二,目地是查探长安的虚实,自己这边只是布置妥当,将已经同西突厥和回纥结盟的假消息通过他的嘴传给那颉利知晓,颉利怕就无心恋战了。谈和之事必然水倒渠成,至于账嘛,等大唐回复了元气,再找他慢慢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