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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拌饭     奋斗在隋末txt下载     奋斗在隋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九章 老宋

    侯学士被绑架一案,最终却是不了了之,因为知道内情的,要么逃了,要么死了,没有对证,而最后出来顶罪不过是两个常日在长安市井混迹的浮浪人罢了。

    曲园内,小淘小心的帮侯岳换药包扎,一脸兀自有些不甘的道:“这事明明就是太子差人所为,又干那两个浮浪人什么事,生生的让他们来顶罪。”

    “这事正常,有钱有权还找不来两个人顶罪啊,太子千金躯,你以为他能给咱们一个啥交代。”侯岳有些嘲声的道,这事,至始到终出面的是那个幕僚段南,虽然韦挺也出现过,但人家没被当场抓住,便有万千脱身之法,如今段南已死,几个狱卒也死了,虽说抓住了一个看门的老宋,可人家身家清白的很,又是坊里安排去看门的,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再加上太子有意无意的掸压,这被绑事件自然不了了之了。

    “我就是有些不服气。”小淘气愤着,手上的白布更是将侯岳的上身绑的跟木乃伊似的。

    侯岳看着小淘的样子,有些好笑,便道:“你不是让小刀去找人出气了嘛,你也是的,咱们就自认倒霉算了,犯得着让小刀去趟这混水吗,弄不好,可是要把自己陷进去的。”侯岳道,说实在的,侯岳心里也气得不得了,可这杨文干事件也是一件相当了不得的事件,他怕小刀一冲动,陷进去也就无法脱身了。

    “我才不傻呢,自然知道这事情咱们最好是置身事外,我昨天后来又找小刀了,让他悄悄的把消息漏给杜淹,这事杜淹出面最好。”小淘说着,又端起一边的药碗,喂侯岳喝药,侯岳的两个手腕,叫那铁链给扣的,如今肿的跟馒头似的。

    “对了,小十八的伤怎么样?”侯岳问道,然后凑近药碗,咕咚咕咚的一气喝干,这要让小淘一勺一勺的喂,那还不把他给苦死啊,就这样,嘴里都苦的跟黄莲似的,趴在床边的小丑丫,马上从衣服的小兜里拿出一块米糖塞进侯岳的嘴里。

    侯岳冲着小丑丫伸了伸大拇指,小丑丫立刻笑眯了眼,象弯弯的月牙儿,可爱的紧。

    小淘收了碗,交给一边的鱼儿拿下去,然后又扶了侯岳起来,嘴里道:“他的伤可就重了,大夫硬生生的在他身上挖了几斤腐肉下来,筋骨都伤的严重,不过,大夫说了,幸好他还年轻,恢复力比较强,休养一段时间会好的,只是就这样怕也要落下病根,下雨的日子不会好受,不过,他倒是看得开,说能活着就万幸了。”

    “对了,不是说他新婚的娘子也在这边吗,你看着,找人去把她接来。”侯岳道。

    “哪有什么新婚娘子,那不过是太子送给他的一名歌女,他一被抓,那名歌女自然被收回了,如今又不知赏赐给哪位有功的属下了。”小淘说着,两夫妻对于这人时代,动不动拿人当礼物,送来送去,赏来赏去的,自然是看不惯,也有些接受不了,但就象后世网络上所说的,你改变不了生活,那就只能随着生活随波逐流吧。

    “放心,我安排了蝶儿在他身边照顾。”小淘又道。

    “那就好。”侯岳点点头,然后任小淘扶着到院子里走走,到了下午,小刀,那王绩,以及一干侯岳的同僚,都来看他,那渠少也来了,小淘便让厨房里烧了一桌酒菜出来,侯岳这次能这么快救出来,正是得力于大家的同心齐力。

    侯岳身上有伤,自然不便喝酒,再加上小丑丫一边瞪着大眼睛看着,生怕她爸爸偷喝一滴酒,小姑娘可是一言九鼎的,说了不准爸爸喝酒,那就是真的不准。

    侯岳悄悄的在小淘耳边道:“我以前受你管,说不准以后还得受女儿管,唉……”侯岳虽然叹气,可眼眉间却是很高兴。

    接下来几天,侯岳便安心的在府城养伤,而仁智宫传来的消息,在杜淹暗中的谋划之下,那桥公山和尔朱焕果然直接将太子私造的兵甲送以了仁智宫,桥公山和尔朱焕更是举报太子谋反。

    李渊自然不会听信一面之词,而说太子谋反这个说词也实在有些不靠谱,所以只是暂时将两人关押,表面一切仍是平静的很。

    “这个杜淹太大胆,太毒了点,我本意是告太子一个私结外官,私造兵甲之罪,结果这杜淹居然弄了个谋反,太子谋反,也亏他想的出来,太子就是以后的皇上,他谋啥反。皇上自然是不会信的。”小刀坐在曲园的井边,拿着刀横七竖八的切着瓜,切完了瓜拿了一块乐颠颠的给自己的娘子紫娟送上,紫娟脸一红,横了他一眼,才接过,却又递给了一边的小丑丫,小刀又递一块,紫娟又递给了小淘,于是就跟接力般的,到了人人手上都有一块,紫娟才就着手上的瓜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小刀乐的大嘴一咧,又拿了一块瓜,啃了一大口,就去掉好大一块。

    侯岳和小淘在边上看得直笑。

    接着小刀的话头,侯岳道:“这事,怕是没个完,你等着瞧呗。”

    果然过了几天,仁智宫传来消息,事件升极了,杜凤举又在李渊面前告太子谋反之罪,李渊别人可以不信,但杜凤举不能不信啊,他离京避暑,太子监国,做为皇上的李渊不可能完全不管事的,必然会在京里布下眼线,而杜凤举就是他出京时布下的眼线,于是皇上派司农卿宇文颖飞骑传如杨文干,而宇文大人却跟李元吉是铁哥们,于是他先见了齐王,两人密谋什么无人得知,只是等宇文大人见了杨文干后,第二天,杨文干反了,连克数城,势头之猛让人胆战心惊啊。

    于是太子伙同杨文干谋反之罪就这么坐实了,李渊震怒,急招太子。

    小刀没想到自己一个纯报复行为,却弄出了这么一场大事出来,现在的形势已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能掺和的了,于是这小子就听了自家姐姐姐夫的话,跑回兵营窝着,继续训练他的勇士去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人顶着。

    而侯岳这几天伤势好了不少,孙大牛的伤药是十分管用的,只可惜一次就全用完了,侯岳想着什么时候去拜会一下孙大牛,当然,顺便再弄些伤药,有备无患。只是孙大牛却是常年在外游方,想要找他还真难,还是等他什么时来来京吧。侯岳记得贞观年间时,孙大牛就呆在长安城的。

    这天,武王庙的庙祝约了保长两人一起到了曲园,自然是来找侯学士夫妻商谈关于修路的事情。一些相关的章程,小淘同庙祝保长其实已经定的差不多了,现在只不过是要侯岳来拍板,对于小淘的事情,侯岳是万分支持,更何况是修路这种积德之事,对于穿越的两夫妻来说,他们几乎是凭着类似于作弊的手段积累起这份家业,可以说这份家业是老天赐予的,所以自然要回馈,不然,心里总有些不安哪。

    侯岳甚至跟小淘说了,以后修桥铺路的事情,咱们要多做,不为别的,就为了贿赂贿赂老天。小淘叫侯岳的话弄的哭笑不得,其实,修路之事,小淘却是从经济利益出发的,不过,现在想来,有许多事情她考虑的不周,毕竟,这时代的经济模式那同后世是有着天差地别的,自己的想法,能不能赚钱那还真不好说,有些不靠谱,最后想了,干脆就纯修路,以后的事情,就顺其自然。

    于是,朝堂风波诡异,而侯学士却窝在家里,同小淘一起,开始筹划集资修路的事情,那庙祝倒是很忠实的把小淘描给的前景大肆的跟人宣传,再加上武王庙市场已是初步形成,倒是有一些商家看好武王庙市场的前景,一时间,武王庙周围的地价上涨,那庙祝见此情形,便同保长商议,最后将集资同买地相结合起来,只有集资修路的才有买地的资格,结果,倒是弄了个双赢的局面。

    款项到位,修路也就开始动工了。

    这天,侯岳和小淘从武王庙回来,远远的却看到自家门口围着许多人。走近前,还听到小宝哥在那里气吼吼的叫:“你这老头怎么回事啊,睡在我家门口,挡我家的门,难不成想讹诈,看你是个老人家,快快离去,要不然,我要报官了。”

    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你老爹害了我老人家没处去,没饭吃,老人家自然只能赖在这里讨口饭吃了。”

    小宝哥气愤的道:“你这老人家好没道理,我们连你都不认得,又怎么会害得你没处去,没饭吃。”

    那苍老的声音回道:“你这小小子懂什么,老人家不跟你这个小小子说,等你老爹回来说话。”

    侯岳和小淘相视一眼,倒是不知自己在何处得罪了这么个老人家,只得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人群中的老人一身灰衣,花白的头发,手上还拿着酒壶,看着精神头却是不错,只是让侯岳有些诧异的是,这老人居然是东照坊那地牢所在的屋子的看门人,老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装装更健康

    即知侯君集的用心,再加上侯岳从来都是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自然不愿去趟这趟浑水,这次事件,虽外表面上看上去,太子凶险万分,但实则,却是没啥大事,毕竟如今是秦王势大,而太子的人但凡有一丝能力,只要借用隋废太子的事例说事,杨坚废太子杨勇而立杨广,最终将若大的江山葬送,说实在的此时的情形跟当时的情形真的很象,而前车可鉴,不得不防,除了穿越的夫妻档,其他的人,谁又能保证李二同学不会是第二个杨广呢?

    历史上,这次事件早有定局,他还瞎掺和什么呢,因此,对于侯君集的话,侯岳便开始打起了太极,一说身上有伤哪,又说最近天气做怪啦,一时阴一时晴的,容易得风寒,这不,这厮还装咳几下,小淘一直躲在后面偷听,这回便连忙来救场,连忙轻拍着侯岳的背,又一个劲的唤着鱼儿熬药,一时间便是十分病重的样子。

    侯君集对侯岳却是知之甚深的,这位岳三哥表面上从来都是一副老好人模样,实则却是有些奸滑的,哪还不知他是在装,不过,就算是知道在装又能怎么样,还得忍着一肚子的不快,假装关心一下,然后告辞。

    侯岳仍本着礼数,强忍着咳要送侯君集,被侯君集阻止了:“岳三哥好好休息,等岳三哥身体好些,小弟再来找岳三哥喝酒。”

    一直跟着小淘的小丑丫在边上听着不干了,她如今对喝酒两字特敏感,小小的心眼里面一直认为,爸爸这次生病就是喝酒喝酒的,她牢记着自己说过的那句罚爸爸以后不许喝酒的话,因此,一听这位叔叔说要找爸爸喝酒,便不乐意了,嘟着嘴道:“不准找我爸爸喝酒,只准喝茶。”

    侯君集听了一阵郁闷,这家什么人哪,连个小小的女娃子都要呛自己一下,不过,对着小丑丫越来越灵秀的脸蛋,侯君集还真生不起气来,便随嘴应着:“好,只喝茶。”心里却暗叹,这等漂亮女儿,我咱生不出来,又扫了侯岳夫妻俩一眼,真是歹竹出好笋。

    送走侯君集后,小淘见侯岳还在不停的咳,不由的暗笑,便掐着他的腰道:“好了,人都走远了,还咳。”

    侯岳却仍在咳,一脸还涨的通红,小淘看着不对啊,忙又是端水,又是抚背的,好一会儿,侯岳才停歇:“倒,装咳装的,一不小心,倒让自己的口水给呛了。”说完,又连喝了两口水,才算没事。

    然后拉了小淘进书法,侯岳很是有些郁闷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小淘:“你说,我的脸上是不是写着很傻很天真哪,这么点小九九也想打到我的身上。”侯岳卷着宽大的袖子,他最近跟那斗酒学士混久了,也想学那魏晋之风,让小淘帮他制了件宽大的轻袍,别说穿上了还真有那么点魏晋学士的味道。

    “咱们不理他们就成了。”小淘好笑的看着侯岳道。

    “对,从明天,我就装病,窝在家里陪老婆孩子。”侯岳说着,就搂了小淘的腰,又在那里摇啊摇的。

    小淘轻拍着他的脸:“你能在家里陪老婆孩子,那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不觉得,你最近装病装的太多了吗?”

    侯岳抓了抓脑袋:“好象是有些多了点,不过,管他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生不生病那也由不得人的事。”侯岳一摊手道,于是两夫妻相视大笑。就是,真生病了那也是由不得人的。

    再说侯君集回到家里,烦闷的敲着脑袋,这次为秦王请命,倒不是他出的主意,而是以房杜为的首天策府集团出的主意,秦王带兵在外,皇上虽然答应等秦王等他回来就立他为太子,但如今皇上身边就有许多人为太子求情,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就想着趁热打铁,把这事用旨意定下来,那就不能变卦了。

    当然,天策府幕僚集团里面个个都是老狐狸小狐狸的角色,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谁都知道,这事情风险不小,这个出头鸟由谁做呢,这些人里,除了长孙无忌等人外,就属侯君集最早跟着秦王,那关系也是很铁的,再加上侯君集平日里嚣张的很,于是这么些个大小狐狸就开始挖坑,侯君集一不小心就中了套,答应下来这事,可事后一想不对啊,这事要办成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可若是办砸了呢,那说不准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他才窜掇着侯岳出头,现在,侯岳跟他装傻,那他再怎么办呢?

    侯君集虽说肚子里对侯岳有芥蒂,可对侯岳的眼光能力却是认可的,他觉得,如果不是这个岳三哥的提点,他也许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嫡宗二房也绝不可能取长房,而夺得今天的地位,因此侯岳跟他装傻,那么明显一点,岳三哥认为此事不可为,而岳三哥铁口直断的名声可不是做假的。最终,侯君集决定,这事他也不掺和了。

    可他不掺和,却有人追着不放,这不,第二天,侯君集刚在官署坐下,那杜淹就来了,甚至连折子都写好了,只等他签字。

    见到折子,侯君集一肚子的恼火,哪里再肯签这字,当然,也必须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而他从来就不是正人君人,于是就扯了侯岳的旗:“杜参军,这事,怕是还要从长计议,昨儿个,我拜访了我岳三哥,他似乎很不看好这件事,还说,我一个带兵的将领参予此事,只会让事情更糟,杜参军你怕也是听说过,我岳三哥可是有铁口直断之称,我可听说秦王都找他下过断言,所以,本将军觉得,这事要慎重,我们担干系倒是无所谓,可若给秦王带来麻烦,那罪过就大了。”

    侯君集推托之余,又拿秦王当挡箭牌。

    杜淹一听这个,知道侯君集这字是不会签了,而对于侯岳此人,或许长孙无忌,房玄龄对于侯岳的铁口直断持怀疑态度,可杜淹不会,自杜淹接管了那二百勇士后,杜淹就仔细的研究过侯岳这个人,以及他行的事,甚至还派人到柳城去查了侯岳在柳城的事情,这一打探下来,不由暗暗心惊,近十年来,侯学士经历的事情十分的多,有许多事情在当时都是难以下决断的,可这个侯岳在大事情上,却从未错过一步,对许多事情,他似乎总有先一步的预见性,也因此,杜淹对侯岳的评价很高,此时,听侯君集这么说,他觉得有必要去听听这个侯学士的意见。

    侯岳这会儿正趴在地上,给小丑丫当马骑呢,这会儿听说杜淹来访,便连忙起身,让小淘带小丑丫去后院,而他则去迎杜淹,怎么说,杜淹以后也是官至宰相的人。

    侯岳猜想杜淹的到来,怕是跟侯君集说的事有关,于是将杜淹领进了书房,让大柱上了茶水后,在门外守着。

    杜淹先问候了一个侯岳的身体,然后直奔主题将侯君集跟他说的话又说给了侯岳听。

    侯岳摸了一下鼻子,腹诽一阵侯君集,他啥时候说过这话,不过,在杜淹面前,侯岳自然也不会去拆穿侯君集,毕竟大家是同族。真要拆穿还不让别人笑话嘛,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好在他对后势发展心知肚明,那李渊最后把这事件定为,李大李二两兄弟受下面人挑唆,两兄弟只是受了点叱责,最后却把太子中允王珪、左卫率韦挺、天策兵曹参军杜淹给一起贬到了鸟烟罕至的巂州了,侯岳觉得,李渊对这个巂州一定有着另类的感情,要不然,前面是可达志,这会儿又要一气放了三个去,那感觉,似乎只要是贬官,就该去巂州。

    喝了口茶,侯同学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昔日文帝废杨勇而立杨广,最后结局是天下遂鹿,这个事例可是血淋淋到现在仍血迹未干,太子的人只要以这个说事,那么皇上必然会慎之又慎,再则,秦王势强,而人,不管有理没理的,总会偏向弱势一番的。”

    侯岳说到这里就不说的,他觉得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以杜淹之能不可能不理解,至于最后的决定,那就不干他侯岳啥事了。

    随后杜淹告辞,侯岳亲送到门口,当然,送上两罐茶叶也是难免了,朝中人,到曲园来,似乎总是要顺带顺些茶叶回去的,这都快成了一种惯例。

    看着杜淹抱着茶叶罐的样子,侯岳突然起了一种恶趣味,又拿了一个大茶包,这是比较便宜些的炒青:“杜大人这茶也拿着,虽然要差些,但怕是以后几年,杜大人能喝到这茶那都是相当不错的事了。”

    杜淹一脸狐疑,虽说这种散茶刚刚兴起,但一来,曲园茶楼有卖的,再加上秦王府的茶园,他杜淹要喝那还是很容易的事情,怎么这侯学士却说的这么难了呢?

    而侯岳还没完,又神叨叨的道:“以我看,大人这几天安心呆在家里,多陪陪令夫人,我估计大人过不多久就要出京了。”

    杜淹再也忍不住了,扯着自己的山羊胡,很是疑惑的问:“侯学士此话怎讲?”

    侯岳这会儿又装了,只说是天机,又再一次同杜淹拱手告辞,看着杜淹一头雾水的离去,侯岳觉得装那啥的,有时也挺自娱的。于是背着手回屋,却被小淘捶了一记:“瞧你得瑟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局势

    几天后,太子安然回长安坐阵,之前一些墙头草这会儿立马就不动了,事情明显着并没有朝他们预期的方向发展,随后李二平叛归来,李渊召了两兄弟进见,说的什么没什么人知道,但两兄弟出来时,李大是忿忿不平,李二也是一幅我很冤我很郁闷的样子。

    紧接着,第二天朝延旨意下来,太子中允王珪、左卫率韦挺、天策兵曹参军杜淹都被流放到了巂州,这也就预示着此次事件完全落幕。

    即然事件落幕了,侯岳也就不需要装病,一大早整了衣冠当差去了,天策府也就是一个小朝庭,朝中有早朝,天策府也有早朝,当然,天策府不早朝,叫早议事,若也称早朝,那不是犯忌了吗。而做为文学记室,侯岳还要担负记录之责。

    侯岳到的时候还比较早,这时候李二还是早朝中,天策府官员闲散的坐着,两边全是矮几,侍丛上茶,天策府的早议事,较早朝来说,那规矩就轻松的多。侯岳瞧着这布局,若是中间改放大圆桌的话,那就整一个圆桌会议了。

    李二不在时的早议事,一般由房杜二人主持。

    这样的早议事当然不可能商议同太子斗争等的密秘问题,不外乎通报秦王辖区的政务,秦王兵士的练兵情况,侯同学在记录之余,也通报了今年茶叶的大致生产状况,今年的茶叶,将会给秦王府带来一笔不小的收入。

    “侯学士,老程提前跟你打个招呼,那上好的茶叶可得结老程留着,老程虽是一介粗人,但最近不知怎么的,还就喜欢喝茶,每日不喝上几盅就觉不太舒服,还真是怪事了。”一边的程咬金大着嚷门道。那声音跟打雷似的。这位爷说话一惯是大嚷门,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一边张亮略带嘲声的笑道:“没想程将军也开始学那附庸风雅之事了。”张亮原来跟程咬金等都是瓦岗军人,只是张亮同李密交往甚密,更是为李密策划除掉翟让的核心人物,程咬金跟他很不对盘,如今共事秦王,两人却是没事都要弄点事吵吵,这会儿,张亮自然不放过机会。

    程咬金叫他阴阳怪气的话语气的吹胡子瞪眼,只是却无从反驳。

    “程将军最近定是喜食肉食。”侯岳在一旁道,程咬金那可是一个大大的福将,虽说表面上看上去他是粗人一个,行事鲁莽,但实则却是粗中有细,一个度字拿捏的很好,也因此,些后数十年,他一直置身于各种斗争之外,善始善终。

    程咬金一听侯岳这话,猛的一拍大腿:“侯学士还真是能掐会算啊,不比那些牛鼻子差,老程最近就喜欢大块的吃肉。”

    “这就是了,茶汁对于解荤腥很有用的,以前,我家在幽州边境处有一处田庄,常常有游牧民族跟我们换茶,他们平日多以肉和酪为主食,对于他们来说,茶和粮是同等重要的,他们之中有一种说法是,一日无茶则泻,三日无茶则病。”

    说到这里,侯岳突然想起了古时茶马道的事情,据他所知这时代还没有茶马道之说,也不知茶马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原来是这样,那侯学士你可得给老程多准备些茶叶,老程如今可是无肉不欢的。”程咬金道。

    “程将军要喝茶,只管到我府上去取就是。”侯岳道,这厮想着,若是能用点茶叶,同这位福将拉好关系,那可是一大幸事。

    “就是,要喝茶直接找侯学士得了,不但这位侯学士有本事,他家娘子可也是有本事的很,我可听说了,曲园茶叶可是他家娘子一手弄出来的,那曲园茶楼,更是日进斗金啊。茶司的那点茶叶,程将军还别打主意了。”张亮的话语一惯的带着阴阳怪气的味道。

    “张亮你个贼厮,老子是要花银子买,又没说白要,倒是你那个小肚鸡肠,前些天还提议将你那侄儿派去茶司,打的什么主意以为老程看不出来啊。”程咬金这回不拍大腿了,直接拍桌子。

    “好了,这是早议事时,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房玄龄瞪了两人道。

    只是两人对房玄龄也似不太放在心上,仍互相瞪着眼睛,就在这时,李二下朝回来了,两人才一脸悻悻的坐好。

    李二同学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有些阴沉,之前朝中,李渊狠狠的将他叱责了一顿,话里话意,那意思显然是在说秦王诬陷太子,可以说李渊如今更不待见李二了,总觉得这个儿子野心太重,李二一来气自己老爹说话不算话,二来也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啊,那脸色自然不好看了。一挥手,就解散了早议事,让众官员跟他一起去送杜淹。杜淹今天要起程出京了。

    于是,天策府的一丛官员就随着李二出了城,侯岳自然夹在里面,肚了里嘀咕着,奢侈,这个送行的队伍实在是太奢侈了,规格也十分的高,看着李二慎重的把三百金交给杜淹,侯岳不由的赞叹,李二同学这一手绝啊,算是狠狠的给自己家老爹一记耳光,你判有罪吧,我偏偏高规格相送,以示杜淹是受屈的,又是赠金,又同赐酒的,而这一手,则更让李二的手下死心塌地的为他效死命。

    那杜淹接过金子,却又请秦王移步,不知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侯岳这厮也不知是自己多心还是咋嘀,就觉得两人的眼光时不时的往自己这边扫,那心便觉忐忑十分。

    随后杜淹一行渐行渐远,不到李二上位,他是不可能回来了。

    随后众官员也就散去,这里离曲园较近,侯岳想着是直接回家呢,还是再去官署混混时间,这时,远远的传来一阵锣鼓声,原来武王庙前面的路地基已弄好,今天要开始铺青石板,按惯例是要祭天的。那庙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宣传是少不掉,如今这武王庙不仅城郊这一块有名头,就连长安城内,也有许多人都慕名而来。同长寿坊的崇义寺并称为长安新兴的两座寺庙。

    长寿坊的崇义寺是长广公主为纪念死去的夫君而建的,一些年轻的男女都把这里视为爱情的象征,成亲前都要来这里上柱香,以保夫妻琴瑟和谐,康健永远。

    “听说,这修路也是侯学士发起的?”李二同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侯岳的身边问道。

    “哪里,下官哪有这心思,是那庙祝本着天心做些好事,我等不过是受他感动,捐了些资金而已。”侯岳眼观鼻子鼻观心的道,虽说这事是小淘的主意,但侯岳是决不会承认的,这样的事情,往好的说是修功德,往坏了说却有收买民心之嫌,你一个小小的官员,却大肆收买民心,这要落到有心人眼里,只怕又要被人说事了,所以,这事还是由庙祝担着好。

    “这庙祝倒是个有心之人。”李二倒无心追问,笑着道,又说:“那我们就顺着这条路走走,顺便也到侯兄家里讨杯茶水喝。”

    “那是下官荣幸。”侯岳施着礼,心里却知,李二怕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吧。

    到了家里,却看小淘正带着家人收拾东西,院子里晒了一院子被子被单的,原来今天小淘收到两封信,一封是侯秀快到京的信,而另一封却是侯老爷子差人送来的,四弟侯山来京求学的消息,于是便带着下人整理房间,被子被单等,该洗的洗,该晒的晒。

    侯岳这才想起,侯老爷子跟自己说过,侯山今年十五岁了,跟着梁老学研学的不错,底子也算打好了,就想让他来长安进修,也结交结交朋友,侯岳想过,国子监不是可能进的,他品级不够,太学努力一把,还是可以的,虽然侯岳实职的品级低,但学士的品级挺高,有个从四品,正好够上五品那道坎,若再请李二同学说几句的话,那应该就更没有问题。

    于是这厮殷勤的请秦王进了书房,小淘亲自冲茶送茶,随后出来又小心的关上门。

    一柱香工夫,侯岳才恭送李二出来。送走李二后,侯岳便愣愣的坐在那里,脸上表情有些怪异,看不出是高兴还是郁闷,又似乎还在考虑着什么?小淘好奇之下便问:“秦王跟你说什么了?”

    “还有什么,不就是请教我这以后的局势该如何面对。”这李二倒真把他当成大能了,侯岳想着。对于这场兄弟之争,侯岳本意是不关心,不掺和的,可人在官场,身不由已,从自己被绑的事件来看,侯岳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开始越陷越深了。

    即然已经陷进去了,侯岳也想明白了,干脆就豁出去了,一心一意的当起了秦王的狗头军师,至于李二所问的接下来,自然是要低调,如今天策府的名头太响,甚至有的官员情愿在天策府供职,而不愿去朝廷供职,这使得秦王在李渊心目中印象大坏。

    当然,低调并不表示不作为,李二同学如今已经没有退路,所以暗中的布置还是不能松懈,但要示敌以弱。

    只是豁出去是豁出去了,可接下来两年多,他将直接面对来自太子和齐王的手段,侯同学记得,历史记载,随后这段时间,太子和齐王对天策府的人马实行分化瓦解,能收买的收买,不能收买的要么逐出京,要么暗杀,要么构陷,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从心里来说,侯岳认为太子的行为很对,毕竟,太子和秦王之间的战争是生死之战,为了活命谁不拼尽手段。

    只是如今牵涉到他自己,他就不得不担忧了。

    小淘了解了事情经过,再看侯岳担忧的神色,哪还不知他担心些什么,自家的老公最是顾家,担心的自然是自己和一家老小了,便笑道:“别担心,有什么风雨咱们共担着就是,你总不能即想为未来捞足资本,又不想担风险吧,难怪袁大牛说你太贪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第一百五十三章 侯四公子到来

    转眼就是入秋,秋高气爽,那太阳也亮的直晃人眼,自杨文干叛乱事件后,京中形式急转直下,人们本来以为会更加强势的天策府突然间低调了下来,而本该获罪的太子却一改一直受压制的局面,频频出手,在自家皇上老爹的支持下,各方面都开始反压秦王一头。

    而秦王对这种事情却似乎毫不在意,每日里不是邀武将打猎,就是在文学馆里同学士们饮酒畅谈,而且兴致一来时不分昼夜,为了怕秦王半夜突然想起一首什么好诗,好句子却找不到人畅谈,文学馆管事褚遂良也是绞尽脑汁,居然在文学馆里实行了三班倒,每时每刻,文学馆里都有学士当值,也算是开创新的当差制度。

    昨晚,侯岳值的是晚班,到凌晨才回家睡觉,所以小淘一早醒来,也不叫人侍侯,便轻声轻脚的起床,生怕惊醒了侯岳。

    出了里屋,外间的紫衣和蝶儿正在准备洗漱用品,见到小淘披衣出来,便要请安,却被小淘嘘声制止了。紫衣是新近从下人里提上来的使女,那鱼儿同保长之子大牛的成亲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月的初十,小淘便让她在家中待嫁,也多陪陪自家爹娘。

    洗漱完毕,小淘便到了厨房,却看到贵嫂和青梅都在忙活,便笑道:“贵嫂,这鱼儿要成亲了,园里的事你安排好就成,不用盯着,专心筹备着,风风光光的把自家姑娘嫁出去。”

    贵嫂见到小淘,却是一脸感激,想当初,他们流落到长安,投奔嫡宗,却不被收留,再加上自家夫君又是个瘸子,想找个事都难,现在每每回想当时那些日子,一家四口就窝在一间旧屋里,自己就靠帮人洗衣缝衣赚些银钱,夫君每日做苦力还要受人欺,想到这些贵嫂都会心酸,好在后来听说柳城的侯家建了园子,也就本着试试看的心来投靠,幸蒙收留,还委以重任,到如今女儿也要成亲了,嫁的人家也不错,也有了个好归宿,儿子狗儿如今跟着小公子一起读书,以后的路,他们夫妻倒不需要太操心。

    于是贵嫂便笑道:“没什么事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我也是做惯了事,这不来看着,心里没底。”说着,又指了指青梅:“青梅姑娘一早过来了,说是最近在茶楼那边学了水晶龙凤糕的作法,想做给公子夫人和小公子小姑娘尝尝,我这不也想见识一下,学一两招。”

    小淘点点头,青梅的手艺是相当不错的,几碟子小菜,炒的可口引人食欲的很,几笼水晶龙凤糕,用蜂蜜拌的,远远的就闻到一股子蜂蜜的清香,那水晶龙凤糕看上去很有通透的感觉,小淘拿了一个放一嘴里,却是入口松软,清甜而不腻人,很好吃。便赞了几句,又问:“你过来这边,茶楼那边忙的过来吗?”

    “茶楼那边管事都安排好的,我这里蒸好,就回去。”青梅说着,就端着两笼起锅,交给一边的下人,然后就收了腰布,又拍了拍沾在身上的米粉,这才对小淘:“夫人,水晶龙凤糕蒸好了,一边的锅里,我还熬了一锅茶粥,这水晶龙凤糕配上茶粥,味道最好。”青梅说着,就告辞回茶楼。

    小淘看着青梅远去的身影,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当初李二给侯岳送来的这四个女人,青菊已为杜如晦的弟弟杜楚客看中,嫁于杜楚客为妾,青竹倒是跟一个茶博士看对了眼,已由小淘做主定下了亲事,而青兰,这段时间风头正盛,那梦王李智云每次去茶楼都点她弹琴,人人都传着她很可能会成为楚王的女人,别人倒是不敢打她的主意了。

    唯有这个青梅,小淘有些看不透她,她似乎十分的安于平淡,本来是弹琴唱曲的好手,却干愿做厨娘,每日泡在厨房里制着各色点心,又常常以发明新点心,做给小公子小姑娘尝尝为由,跑曲园来。

    因为青梅的身份,就不由得小淘不多想。

    正在这时,侯岳穿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过来,身后跟着小宝哥,父子两人,手里都拿着棍子,侯岳看见小淘站在厨房前面的一棵树下,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好奇的在小淘面前晃了晃,又拿手在小淘面前摇摇,小淘正琢磨着青梅的心思,正烦着,便没好气的拍掉侯岳的手。

    “你没事吧,我还当你发魔障了呢。”侯岳笑着道。

    “你才魔障了呢。”小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在儿子面前,也这么没形没象的,没看小宝哥都把脸侧一边在偷笑吗。随即又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醒了就睡不着了,正好小十八在后院练枪呢,我带着宝儿去跟他学两招,艺多不压身。”侯岳这次被绑吃足的苦头,这会儿却是要发奋图强学功夫了。

    说到小十八,小淘不由的问道:“对了,小十八还回幽州吗?”

    “前些天倒是收到罗志超的信,他爹是想让他回去的,不过小十八经过这次事件,只怕是不愿意回去,再说了,他若回去,只怕太子的人还要找事。”侯岳皱着眉道。

    “也是。”小淘点点头,又问:“那有没有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问过了,他从小就四处流浪的,亲人早就找不到了,我听他的口气倒是愿意留在曲园,我想请他做家里的护卫队长,反正这时代,当官的和富有的人家里,谁没护卫队啊,象嫡宗侯君集家里,他家护卫还都军中选出来的一等一的好手。我想着,咱们家也是有家业的了,别的不说,就说每回武功县田庄来送租子吧,都得请镖手护卫,再加上如今茶园,利益越来越大,不得不防啊,我想着,建个护卫队,至少也心安些不是,咱们护卫队的人数贵精不贵多,不超过二十人,训练方法由我出,队伍由小十八带来,想来战斗力不会比别人家的差。”对于训练队伍,侯岳算是经验十足了,结合两个时代的长处,训练出来的队伍的战斗力倒是让人不敢小窥,这一点,由帮李二训练的那二百勇士为例便可知分晓。

    “也成,你看着办吧,咱们后院还有那么大一块空地,这两天我让侯贵派人整整,正好可以作个演武场。”小淘道。

    接下来几天,侯岳就忙着家里护卫队的事情,而小淘刚忙着准备礼物,由季爹和季娘做主,季衡同巧姐成亲,小淘做为堂姐这份大礼是少不掉的,因为苏大人的关系,季衡不愿意往官场上走,这半年,他在季爹的扶持下,在鄠县也开了家家具做坊,也算是季家作坊的分店,轻过半年多的努力,生意也渐渐的在鄠县做开了,而巧姐便在家里专心教导着弟弟东哥,那东哥自小吃了很多苦,读书尤为用心,七岁之龄,便有神童之称,这也是季衡和巧姐最高兴的地方。

    这天,天气闷热,小淘拿拿着扇子直扇,这秋老虎的天气,还真是热的很。大中午的,想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却热的睡不着,那床上的席子也觉汗粘粘的,就让紫衣拿了热水擦一把。

    这时,蝶儿来问:“南面的那两间厢房要不要换席子?”

    “换吧,我估计四公子这几天应该快到了。”小淘道,又转身从窗户处看了看后面的小院,心里有些奇怪,按侯秀信上的日期,他跟鹅儿应该早到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到家呢,这一别就是三年,那段氏最近想儿子想的紧,段时因为年轻时吃的苦太多,身子骨一向弱,最近这些天,因为思念儿子,更是有些茶饭不思,人也见老了。

    想到这里,小淘便打算去看看段氏。却没想,刚出正屋,就听前院一阵热闹,远远的便听到张伯的声音:“秀公子回来了,段夫人可想的很呢。”

    不一会儿,就看一大帮子人到了正屋前,那侯秀一看到正屋前的小淘,便拉了鹅儿来见礼,那鹅儿三年没见小淘,也是想念的紧,这会儿一见,眼眶都红了。还是小淘笑道:“鹅儿,回来是高兴的事情,哭什么,快去见见你婆婆,她可是想念你们的紧。”

    正说着,一个着淡绿碎花上衣的女子也来给小淘见礼,小淘稍稍愣了一下,一边的侯秀脸色有些不自在,倒是鹅儿,神情平常的很,还拉着那女子给小淘引见道:“这是言氏……”

    虽然,侯秀和鹅儿都没有正面介绍这名女子的身份,但她单独站出来给小淘见礼,就不会是一般的下人了,小淘心中轻轻的一叹,鹅儿嫁侯秀三年,都无所出,侯秀要娶妾这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对于侯秀事情,她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催着他们快去见段氏。又吩咐着侯贵和贵嫂给随行的下家安排住处。这边事情刚刚处理停当,就听门口处又是一片热闹,随后就看门房张伯领进来几个人,当先一个俊美少年,见到小淘,却是深深一施礼,叫了声:“三嫂嫂。”

    是侯家的四公子到了,于是曲园又是一阵忙乱,小淘领着侯山到他的住处,又让下人准备热水。等侯山洗漱好,紫衣和蝶儿就忙着上茶的上茶,上点心的上点心。

    小淘便问起家里可好,一边的小丑丫却扭着身子看着侯山,嘴里甜甜的叫着小叔好。

    侯山笑着说:“小丑丫都快长成仙女了。”

    小丑丫却童言童语的道:“小叔也好看。”立时让侯四公子有些不自在了,一边蝶儿和紫衣捂着嘴角,小淘也觉有些忍俊不禁,侯家四兄弟,若单论外貌的话,那是四公子长的最俊了。

    到了晚上,侯岳回来,见到侯秀和四弟都到了,高兴万分,自有一翻畅聊不说。

第一百五十四章 拙男子情事

    小淘睡的迷迷糊糊间,被一阵急咳惊醒,一醒来便闻到一股子烟味,又看到帐外,油灯的光线昏昏暗暗,身边却是空无一人,便一手撩了帐子朝外看,却见侯岳坐在桌前,用纸圈了烟丝在抽,只是这烟丝并不是后世精制过的那种,口味自然呛的很,侯岳抽的那样子自然不象后世烟民那么享受,反倒一脸苦相。

    侯岳看小淘醒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又掐灭了烟,才走到床边坐下问道:“把你吵醒了?”小淘却是一翻身,头枕着侯岳的大腿,却伸长手,点了点侯岳有些微皱的眉心:“怎么?有心事?”

    侯岳叹了口气,没说话,先起身拿着油灯到床边的茶几处,脱了鞋下床,小淘支着身子吹灭了油灯,然后整个人窝在侯岳的怀里,这时,外面传来一阵低沉的更声,咣咣咣的三下,然后是更夫沙哑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小淘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半夜十分了,来这时代,她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再加上今年小山和侯秀观到来,很是忙了一阵子,到了晚上却是一身疲累,看侯岳同两人谈兴很高,便先早早睡了。

    “谈些什么呢,谈的这么晚,还弄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淘问道。

    “今天小山说了一些事,让我挺烦的,大哥现在是越来越不象话了,庄里的事情,由着下面的管事去弄,自己个真当是大老爷般吃喝玩乐起来,听三弟说,今年又纳了两房妾室,后院的女人如今斗的很厉害,没一刻安宁,大嫂现在又一心钻钱眼里,听说对外放着高利贷呢。”说着,侯岳自嘲的笑道:“现在的柳城侯家,哪里还有以前的名声,都快成了柳城的恶霸豪强了。好在有平凡看着,他们倒还知道收敛一些。”

    “那爹怎么也不管管。”小淘支着身子问。

    “爹已经交家多年,现在的一切也算是大哥打拼下来的,爹的话已经不太管用,再说了,爹自己也在瞎胡闹,如何管得了大哥?咱爹要给咱们添一房十七岁的小妈了。”听小淘说起侯老爷子,侯岳就一阵子头大,侯老爷子今年快六十了,也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十七岁的花雕,愣是要娶进门做正房夫人,玉夫人气的快上吊了,她熬了一辈子也才熬了个二房,十七岁的花雕一进门就要做正房,这如何受得了。

    “怎么会这样,难怪我总觉得老四一脸不太痛快的样子。”小淘道

    “唉,老四是叫他妈赶到我这里来的,那玉夫人估计心冷了,觉得以后只能靠这个儿子,便早早把他打发到我这里来,目的是让我把这个四弟扶持起来,她以后也能有个依靠。”侯岳道。

    小淘估计着玉夫人也是这个心思了,心里又有些疑惑,那花雕也不过是个歌女出身,侯老爷子要娶她做正房,侯大也不可能同意啊?便问侯岳。

    “侯山说,他离家的时候,还没定下来,大哥和大嫂自然是不同意的,大哥如今这身份,叫他以后天天去敬着花雕,显然不会痛快,就不说侯大,就以侯岳现在这身份地位,虽说现代灵魂,对于出身这东西不太看中,可对一个十七岁的女子持母亲礼,那也是不甘心的。

    两夫妻没话了。一时就有些想不明白,侯老爷子一向都是很冷静还带着一丝睿智的,怎么这会儿就犯糊涂,难道真如以前看过的一句话,这老年人的爱情燃烧起来,就跟老房子着火似的救不了。

    两夫妻有些纠结了,从后世的观念,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就算是子女那也不该干涉,可问题是这样一来,你让玉夫人该如何自处,说实话的,侯老爷子若是将玉夫人扶正,两人倒也赞同,毕竟玉夫人跟着侯爷子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做事管家方面也从未失本分,老爷子此举就太不厚道,再说以侯岳如今的地位,侯老爷子若真让花雕做正房,那侯岳也少不得被人笑话,时代如此,人在其中,不过是浪花中的一滴水而已,只能随着浪花起伏,又如何能控制浪花。

    “算了,这事有侯大顶在前面,咱们也别操心,爱怎么滴么滴吧。”小淘道。

    侯岳想着也只能这样了,只是柳城那么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大哥大嫂,看来要给平凡写封信,叫他看紧些,千万别弄出事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两夫妻仍是早早醒来,虽说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只是生物钟早已习惯,到了寅时,人自然而然的就醒了,长安城楼的报时鼓声带着浑厚的重音。

    侯岳起身,看着小淘也跟着起床,便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昨晚都没怎么睡。”

    “不睡了,也睡不着,等下真要困了,再睡个回笼睡就成了。”小淘道。

    洗漱完,今年的早点,米粉蒸饺配上粟米粥,一看那精致的米粉蒸饺,小淘知道,这怕又是出自青梅之手,侯岳吃的很高兴,直说蒸饺很好吃,又说这段时间早点种类丰富,味道也好,该给厨娘涨工钱了。

    小淘夹着饺子放在嘴边,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咬着,侯岳好奇的说:“你没事折腾饺子干嘛。”

    小淘还在琢磨着青梅这个女子,听侯岳这么一说,便瞪了他一眼,弄的侯岳一阵莫名其妙,不知小淘又哪门子的不痛快了,最后当是女人每月的那几天,情绪化是正常的。

    吃过早饭后,侯岳当差去了,小淘则打算去茶园看看,夏茶已经结束,秋茶不打算采了,结果一出门,却看到大柱站在门边,不由的好奇道:“大柱,你怎么没跟着三公子啊?”

    “三公子带着四公子去了,说是让四公子见识一下,三公子让我在家里帮忙做事。”大柱有些憨憨的笑道。

    “那成,跟我一起去茶园。”小淘道。

    大柱一听去茶园,立马高兴的应声,小淘看着他有些奇怪,去茶园他那么高兴干嘛。

    这几年,小淘渐渐的将整个茶园围了起来,山坡下起了二个院子,一个是专门用来制茶叶的,另一个便是给工人们住的。这样就同曲园独立开来,工人行动也就方便多了。只是制茶的院子却有专人守着。

    一进制茶的院子,扑鼻的便是一阵茶香,大柱倒是自觉自愿的很,看到几个工夫在抬着满是茶叶的茶筐,这些茶叶要送到东边的大厅给大家捡茶,捡好后包装,最后就要送到茶楼去卖,还有一部份则是通过渠少的通达商行贩到别处去卖,有了通达商行的加入,曲园茶叶的销路就不成问题,洛阳和江都两地,对曲园茶叶追捧的很。

    “月香呢?”小淘叫住一个工人问。

    “月香管事在东边的大厅。”那工人指着东边的大厅道。

    一边的大柱则自觉自愿的很,提了筐茶叶往肩上一放,就往东边的大厅去。

    小淘一到东边的大厅,就觉热闹非凡,几个村,三十来个妇人都在捡着茶,聊着东家长西家短。而月香就坐在收茶处,一边登记着,一边又挑了一筐一筐捡好的茶叶检查,小淘曾叮嘱过,茶叶的质量一定要保证的。

    “月香姑娘,你再考虑看看,秦公子可是秦老爷最宠爱的儿子,秦家可是大商家,他们家在长安有十二间店面,二座酒楼,一间布庄,那家乡更是田庄无数,你要是嫁给了这位秦公子那可是当少夫人的,过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又何苦象现在这般做死做活。”

    说话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妇人,这妇人小淘倒是认得的,是这一带知名的媒婆,她站在月香身边,一脸的馋笑,只是这会儿却被一边的一个胖妇人用屁股顶一边去,胖妇人也是一身花俏的打扮,那肉嘟在外面,实在是有些让人惨不忍睹。

    这胖女一张圆脸就象一个发起的大饼,两眼眯成了一条线,这会儿也凑到月香身边:“月香姑娘,胖婶可是跟你说了,秦家产业再大,那也不过是一介商家,我这边的裴公子,那可是当朝裴大人的侄子,身份贵不可言哪,月香姑娘,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啦,今年你可二十出头了,为你未婚夫守节三年也满了,你也该为自己考虑了,若真是朝廷的遣嫁文书下来,保不齐给你配歪瓜裂枣,你一生的幸福可就葬送了。”

    “二位大婶请回吧,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还是那句话,你们说的人家我配不上。”月香冷着脸道。

    小淘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两媒婆说的人家小淘知道,在长安商界也那也算是大户,若说他们真是看中月香这个人,打死小淘也不相信,只怕也是觊觎月香这身制茶技术吧,让月香管理茶园,一开始只是因为小刀的亏欠,再下来则是因为月香肯学肯钻究,人又极忠诚,所以,渐渐的,小淘便将茶园一块完全交给了月香管理,小淘还拨给了月香一成的干股。

    小淘看这两个媒越缠越过份,便冷了脸,准备叫人打发出去。却不想,这时,一边的大柱气冲冲的冲上去,一手拧着一个就往门外拖,嘴里还气哼哼的说:“月香姑娘不愿意,你们还啰嗦什么。”说着就将人丢了出去。

    看门的颜老七也是这一带的人,跟保长扯上点亲戚关系,年轻时读过一点书,也混过一阵子事,到了中年,除了养几个娃外,其它的一事无成,这次是由保长做保,他才能在曲园里做事,这看门的事又轻松,工钱也不算少,以他有些懒的性子来说,这样的工是再好也没的事了,倒也是格外珍惜,做事也一板一眼的起来,连一向有些看轻他的保长这回也暗暗点头,说他长进了。

    之前那两个媒婆了说是受了月香姑娘的约,他想着月香姑娘也这么大岁数了,媒婆上门是好事,再加上懒了一下,便没有进去询问月香姑娘直接让她们进去了,这时见大柱将两媒婆丢出去,便知可能出错了,连忙拉了大柱问,才知月香姑娘并没有约这两媒婆。这事又叫东家娘子看见了,于是心里便忐忑起来,不知东家娘会不会怪罪自己,也暗咒了那两媒婆几句。

    “老七哥,以后可不能随便放人进来了。”大柱瓮声瓮气的道。

    “这次是我不小心,没有下次了,下次她们再来,我放狗咬她们。”颜老七恨恨,想他好不容易找一份满意的工容易吗,这俩媒婆还来添乱。

    小淘看了看茶园的一切,月香管理的井井有条的,今天的这批茶已经是最后一批了,明后天就能弄好,然后叫通达商行的人来拉货,此后,茶园的事就算结束了,至于茶树,也就是一些定期的护理和施肥,其他的便没什么事了。

    同月香聊了几句,想着她这么大的岁数,也是该嫁人了,只是她这个对象要选好,若是让那些别有用心的钻了空子,制茶法倒是小事,说实在的,小淘和侯岳已经将制茶法交给了李二,估计过不了几年就会普及开,所以制茶法小淘倒是不在意的,怕是的耽误了月香的幸福,便笑着问月香心中可有中意的人。

    月香的脸立时红朴朴的,自未婚夫去逝后,她便一心扑在茶园上,哪来有别的心思,这会儿见小淘问起,想了想便道:“这事就请东家娘子做主吧。”

    月香跟小淘学了制茶的技艺,就一直把小淘当师傅看待,这时代,师傅如父如母。

    “我知道你的心思,其实,制茶法我不在意的,只是若男方因为制茶法而看中你的话,我怕到时你反而会因为这个吃亏。”小淘道,也不知当初自己教她制茶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听了小淘的话,月香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脸道:“真的由我自己定?”

    “真的。”小淘点点头,以月香这好几年的付出,就算她带着制茶法嫁出去,小淘还会送上一份不薄的嫁妆。

    “那好,我选他。”月香指着远远站在门边的大柱道。咬着唇,脸蛋通通红,眼神却很坚定。

    那大柱显然一直在偷听着小淘和月香的对话,这会儿被月香指着,又见小淘看着他,便有些手足无措,只是一张大嘴却笑的快裂到耳边了。

    小淘这才恍然,难怪刚才大柱反应那么激烈,只是也有些奇怪,这两人怎和就看对眼了。

    象是知道小淘的疑问,月香红着脸道:“他没事的时间总会出现在我身边帮我做事,可等我要注意他时,他又远远的逃开,然后躲到一边默默的关心人,这样的拙男子值得我喜欢。”

第一百五十五章 康先生倒骑毛驴

    蝶儿带着珍儿珠儿两个小丫头,在屋里一阵子翻箱倒柜的,整理出好些新衣裳新鞋子,还有被单被面,枕套等一应床上用品。随后又在一个小柜里拿出两套姻脂水粉。

    珍儿珠儿是两个新来的小丫头,不过十二三岁,看着一应物品便不由的眼花花,那珍儿好奇的问:“蝶儿姐姐,整理这些东西要做啥呢?”

    蝶儿将被单被面打了一个礼包,又将那衣服鞋子另打一个礼包,见珍儿睁大着眼睛问,便笑着道:“大柱要成亲了,三夫人让我挑出来,这是要送给新娘子的,这只是其中一部份,夫人那里还有,另外,还专门拨了一个小院子给大柱成亲后住,夫人舍得呢。”

    珍儿和珠儿虽然才到曲园不久,对主人家还有些怯怯的,只是上月,鱼儿姐姐成亲,,这回大柱成亲,看着夫人都是大笔大笔的送出去,两小丫头小归小,但也不是毫无心眼的,这时便想着,如果以后自己成亲,只要有一半就知足了。

    那蝶儿看着俩小丫头的样子,哪还不知她们想些什么,毕竟这些东西自己也是想过的,便伸着手指戳着两个丫头的额头打趣:“没羞没臊的,怎么,就想着自个儿成亲的事情了。”

    “蝶儿姐姐,没呢。”珍儿嘴甜些,便攀着蝶儿的胳膊肘,讨好的道。

    “没就好,我跟你们说,三公子和三娘子待下人一向和善,但却不是那好糊弄的,你们平日做事只管着尽心尽力,莫要学到偷奸耍滑的,前几年,家里有个叫来宝的下人,平日事情不好好做,好吃懒做,手脚不干净被逮着了,被赶出曲园,如今这一带的主人家,没什么人敢用,混不下去了,前些日子我听保长的娘子说,那来宝如今在城里的一户人家做下人,那家人待下人苛刻的很,来宝后悔了,央着保长的娘子请她说项,说想回来,只是这世上又哪后悔药可吃。”

    蝶儿边说着,边带着两个丫头把东西搬出来。

    正好碰到抱着被子出来晒的紫衣,紫衣听着蝶儿的话,便笑道:“蝶儿姐姐如今也是头了,管着三个兵,说话都带着威气,倒是有大管事的样子了。”

    “你这丫头的嘴皮也是不饶人的,倒是埋汰起人来,记着,我以后一定找回。”说着,又疑惑了,想着三夫人将珍儿和珠儿交给她带,可也只有两个哪,哪儿三个兵,便道:“哪来三个啊?”

    紫衣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也是一个嘛。”

    蝶儿立时就笑了,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倒是会说好听的。”立时几个丫头都笑了,然后蝶儿挥挥:“别扯了,都赶紧干活,我这边去秀公子那里问问,这天眼见着就要凉了,取暖的东西都要准备了,秀公子那里又新娶二房,三夫人着我去问问,还需不需要新添置东西。”随即又转身对珍儿道:“你等会儿去四公子那里问问,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嗯。”珍儿应了声,然后各干各的活儿去。

    此时,小淘正跟鹅儿在屋里说着话,那言氏是县里一捕头的女儿。

    当初这事,还是鹅儿做的主,没法子,她三年无所出,再好的感情也抵不上无后为大这不孝的大罪。

    “我看段氏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小淘问,前些天,小淘跟段氏聊天的时候,从段氏的语气里,似乎对那言氏有些不太待见。

    “婆婆是气夫君之前没跟她通口气,我听婆婆的意思,似乎是有意把蝉儿许给夫君的。”鹅儿淡笑的着,小淘看着鹅儿,三年不见,鹅儿身上居然多了一种沧桑的感觉,尽管鹅儿在她面前总是一副高兴的样子,可有些东西还是瞒不了人的。

    至于段氏的心思,小淘也懒的理会了,这是他们家的家事,小淘也不好插手,只得给鹅儿灌输些女儿家自立自强的思想。然后送了鹅儿回自己的小院。

    这段时间家里是喜事也多,烦神事也不少,弄得小淘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小宝哥同狗儿下学回来,看着自家妈妈坐在一处发呆,便上前笑道:“妈妈,今天武王庙前的路修好了,爸爸还带着保长,庙祝以及康先生弄了个剪彩的仪式,真是奇怪了,好好的大红布,大红花,做什么非去剪两刀。”

    小淘叫小宝哥的逗乐了,倒也忘了之前的烦神,知道侯岳又在搞怪,便笑着:“等你爸爸回来,你问问他就是了,为什么好好的大红布非剪两刀才甘休。”

    小宝哥点点头,拉着狗儿要回小书房做功课,才走两步又想起个事转身对小淘道:“妈妈,武王庙那路过上,还建了一个个的台子,爸爸说咱们家也有一个,能不能给我用?”

    “你用来做什么?”小淘问道。

    “我跟卢元厚说好的,这一般的百姓,识字的人少,我们想趁着课余的时候摆个字摊,帮人写写东西的,爸爸说,他是干这个起家的。”小宝哥道。

    侯岳倒真是干这个起家的,当年在柳城,侯家最困难的时候,侯岳就是摆字摊,顺便还弄了个铁口直断的名声。于是小淘便道:“那行,给你们留着,不过,我可说好了,做事要有始有终,不可半途而废,帮人写东西时也要认真负责,要知道万一帮别人写错字,有时候一字之错,缪之千里,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还有,做这一行,别人叫你们看的东西,写的东西都是要保密,若是做不到,就失了信誉,人无信,则不立。”

    那狗儿听小淘说的这么慎重,却是有些怯了,拉了拉小宝哥的衣袖:“咱们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不过小宝哥却是上遇强愈强的性子,这会儿便直着脖子大声的说:“我能做到。”然后又拉着狗儿跑了出去,说是去找卢元厚再商量。

    这小子跟卢元厚算是不打不相识,只今两家又是亲家了,两小子倒是玩倒一块儿去了。不过到了门口,却叫刚进门的侯岳一把抓住:“都要吃饭,还往外跑,你小子,现在越来越不得了,都能写诗嘲笑先生了,这几天,下了课回家,就给我乖乖的在家书房里抄书。”

    狗儿在一边张嘴欲言,却被小宝哥一把拉住,这小子气哼哼的看着自家老爸,饭也不吃了,拉了狗儿进书房,蝶儿照顾了小宝哥几年,最是心疼他,见小公子倔了性子不吃饭,便连忙偷偷的装了饭菜送到书房去。

    两夫妻也只当没瞧见。

    “这小子,越大脾气越倔了啊。”侯岳摸着鼻子道,连老子的面子也扫。

    “你也是的,教育手法太单一粗爆了吧,尽抄书。”小淘好笑的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手字怎么来的,就是抄书来的。”侯岳道,小淘才想起,刚穿越那会儿,侯岳天天抄书,家里屋外的一池水倒叫他弄成了乌黑色。

    “怎么还想子承父业,把你这个侯书一代一代传下去啊。”小淘打趣道,又问:“小宝哥写了什么诗嘲笑先生。”

    侯岳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是康先生倒骑毛驴诗,原来康先生前些日子积了些钱,便去买了一匹毛驴来代步,只是他没骑过毛驴,第一次骑弄错了方向,倒着上了驴,那驴又是刚买来了,一时受了惊,就在武王庙的后院乱跑了起来,把个先生吓的,哇哇大叫,最后跌下毛驴,情形狼狈不堪,却不想叫学生弄出了倒骑毛驴诗来。

    “这诗写的不错啊,很形象,好象咱们的儿子还没这才情吧。”小淘看着诗道,自家儿子几斤几量更,做妈的最清楚。

    “诗是卢元厚那小子想的,这小子如今已是小有才名了,持笔的却是咱们儿子,最后事反,那自然找到咱儿子了,咱儿子也讲义气,还就顶了下来。”侯岳道。之前在武王庙学堂里,那康先生气哼哼的把这诗交给他,好在那二牛悄悄的跟他说了,诗是卢元厚想的,说小宝哥字写的好就请他代笔,这事一发,笔迹一对,小宝哥就跑不掉了。卢元厚这小子,可是有些滑头。

    “我看是傻。”小淘笑着道。

    “没法子,他老子傻,小时候,我不知代我那堂弟吃了多少回老爸的竹笋炒肉丝。”侯岳嘿嘿的道。不过小淘的小女人心思,觉得还是有必要加强小宝哥这方面的教育,有义气是好事,但要分清好坏,可不能学他舅舅那样叫人利用了去。

    吃完饭,侯岳又跟着侯山聊了会儿,也叮嘱他这些日子多看看书,明年正月后,参加太学的入学考试,这个考试一通过,侯山同学就能成为太学生的一员了。

    侯山小时候就是个小正太,这长大了俊的很,他一到曲园,家里的许多小丫头都明显兴奋些,有事没事的都要去关心去句,倒常常弄了他一个大红脸。

    侯岳摇摇头回到屋里,直说自己这小弟可比自己有女人缘,又说,还要叮嘱小弟在长安要注意些,长安的一些公主郡主的可是十分眼热这种少年郎的。

    “那也好啊,指不定咱们四弟还能弄个驸马当当。”小淘笑道。

    “你当驸马好当啊?”侯岳瞪了她一眼。

    两夫妻说说笑笑,最后又说到侯秀的头上,侯岳便有些烦恼的样子,侯秀担是的朝廷的官,这次回来述职,吏部却迟迟没有下文,想来自己和侯君集都是在秦王府供职,如今朝廷和天策府显然有些不对付,侯秀自然要受冷遇。

    再看看,若不行,也只有介绍进天策府算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乱哄哄的深秋早晨

    就在侯岳为侯秀的去处操心的时候,长安又再起波澜,而此次波澜牵涉之广,上到皇上,下到一众大街的小商小贩,街头巷尾的,人人都在谈这事。

    事情要从上月说起,东突厥再次寇边,这东突厥人老是有事没事的来大唐边境顺些东西走,而等朝廷摆兵布阵去吧,得,人家又风一样的远遁了,而大唐连年征战,各地起义仍时有发生,人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国运也是一样,隋末这一场大病却让整个中原元气大伤,这要回复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啊,于是李渊头大啊,烦哪,由些可见,当皇帝其实是一个很苦的差事。

    于是就有一位‘牛人’建议迁都,而李渊老同学岁数大了,想着极时行乐了,再也没有了年轻时的锐气和雄心,心中大叹,咱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居然也有迁都的想法,于是迁都就提上的朝议的议程,一时间激起千重浪啊。

    一旦提上朝议,这可不是说说笑的,李渊老同学派了宇文士及已经踏上选址的路了。太子党和秦王党又开始壁垒分明的打起擂来,太子自然是站在自己皇上老爹一边,而秦王当然是极力反对迁都,于是朝堂上就乱的跟菜市场一样,而李渊本来就有些优柔寡断的性子,见秦王如此反对,也有些犹豫不定了,他虽然忌惮李二同学的野心,但同时对自己这个儿子的能力和见识却是认可,于是就命正反双方当朝辩论,谁能说服他就依谁的。

    而就在朝廷纷纷扰扰时,天策府的早议会上也是乱哄哄一片,这迁都之事,那是赤果果的在打自己的脸那,所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而大国的脸面尤为重要,你一个泱泱大国,居然被突厥人给逼的迁都,岂不是贻四海之羞,为百世之笑乎。

    于是一众天策府官员也是神情愤慨。

    而侯岳则有些精神委顿的坐在最下首的位置,这厮用手挡着下半部脸,表情同样是愤慨的,实则,被挡住的嘴巴不断的打着哈欠,他昨晚又是一个大晚班,早上本来应该回家睡觉,就因为这个迁都的事情被拉到这里来开会,可他实在是困那,看着历史书上记载的一帮子贞观牛人争论的脸红脖子粗,侯同学表示十分的淡定,历史表明,这都是迁不成滴,咱不需要废那个神,真想回家睡觉。

    不过显然有人看不惯他这懒散的样子,说话阴阳怪气的张亮冲着他发飙了:“侯学士似乎很不以为然。”

    侯岳很冤很郁闷,他昨晚一个大晚班,这会儿居然连打一直哈欠也让人揪着不放,这还让人活不,他不知道,这张亮跟侯君集有那么边不对付,而侯君集却不在上早议事之例,都是侯家,人家张亮不找你找谁。

    于是侯岳便有些没好气的道:“这不会发生的事情,本官要以为然做什么。”侯岳说着,不理那张亮阴沉的脸,便起身,拿着茶壶走到杜如晦身边坐下,他跟杜如晦怎么说也是有一起打过架的交情,这会儿便找他请假:“昨晚值的是晚班,这会儿有些撑不住了,下官先告退。”

    杜如晦其实也叫大家吵的头大,秦王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干脆又跟房玄龄嘀咕了几句,最后挥挥手:“大家都散了吧,这事还得等秦王回来再议。”

    侯岳转身告退之即,看着杜大牛紧皱的眉头,一脸有些憔悴,心想着这位命不太长,也不知是不是属于过劳死,便劝了句:“杜大人不需如此烦神,回家陪夫人喝杯茶,赏赏花草的,若是有情致,再画画眉,说不谁能秦王回来,一切便雨过天晴。”

    杜如晦叫他说的有此糊涂,那意思是说迁都是迁不成的吗?这事未到风晓,又如何能肯定,杜如晦觉得,这位侯学士总是有些神叨叨的。

    侯岳自不管杜如晦如何想,他现在只想回到家里倒头大睡,已是深秋之即,早晨的气温已经有些低了,冷风灌进人的口鼻,倒把浓浓的睡意给驱赶了,侯岳拢着袖子走进曲园,刚进前院,就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往后门去,侯岳好奇之下也跟了过去,却看那女子进了后门的门房。

    奇怪了,这后门住着老宋那死皮赖脸的家伙,这会儿,侯岳咬着牙,这家伙果然是个老不羞,老都老了,居然还勾引他家使女,只是不知这使女是谁,侯岳从虚掩的门看进去,正好看到女子的侧脸,居然是茶楼里的青梅。

    两人一直在说着话,说到后来,那青梅居然扑到老宋的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而老宋因为背对着门边,侯岳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有些微微颤抖的肩可以看出,此时情绪必然十分激动。

    侯岳一直关注着这个老宋,没办法,这个人非要赖在他家里,那总是有原因的,怎么能不提防一下呢,而这时,侯岳就有了主意,先弄清怎么回事,若真是牵扯到男女关系,便直接将两人赶出去,也省的自己日防夜防的,这家贼难防啊。于是他猛的一推门,心里还直嘀咕,青梅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家怎么会看上老宋这糟老头呢。

    门一被推开,老宋和青梅都愣了,那青梅一张脸更是雪白雪白的,青梅是秦王送给侯岳的歌女,这般私会被逮到,当场打死都无处说去。

    “你们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侯岳冷着脸道,眼睛却直瞪着老宋,此时那老宋转过头来,侯岳才发现,老宋的那张脸哪里老了,这根本是一张年轻人的脸,侯岳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人不是老宋,随后第二个想法是,这人是老宋,这才是老宋的真身,过去那个是易过容的,而由易容,他又想到了武林高手高高手等,而由武林高手,他又推出了一个杀人灭口的结论,于是这厮心开始拨凉的,当机立断,抓奸事小,小命事大,君子不处险地,自个儿除了会拍两下板砖外,实在没什么可以对抗武林高手的手段,于是这厮很后悔,来之前,怎么没有叫上大柱和小十八,于是撤退。

    侯岳转身就走,那青梅这才醒悟过来,突然猛的追着侯岳,卟嗵跪下,就抱着侯岳的大腿:“大人求求你,饶过他吧,今生今世,小女子为您做牛做马,侍侯您一辈子。”而一边的老宋却紧握又拳,两眼通红,恨不得咬侯岳一口似的。

    侯岳突然有种感觉,怎么在这两人眼里,就是恶棍恶霸似的,貌似自己啥也没做啊。于是便有些哭笑不得的将青梅扶起来,有些无奈的道:“你们总要让我知道怎么一回事吧。”青梅仍是在哭,老宋却靠在门边,望天。

    “侯——岳——你行啊你——”一声河东狮吼响彻整个后院,侯岳激凌的一颤,正好看到刚过来的小淘,一处假山边上,小淘正红着眼死死的看着他,侯岳一底头才发现,自个儿还握着人家青梅姑娘两只软呼呼小手,立马跟烫手似的甩开,刚要解释两句,却又看小淘转身风也似的离去,那重重的脚步,也不怕把地踩个窟窿。

    侯岳抬头望天,得,他还是别管别人了,小淘牛角尖钻起来那是要人命的,长叹一声,这个深秋的早晨,怎一个乱字了得。

    “你们爱怎样怎样吧。”侯岳丢了一句,就急匆匆的去找自家老婆,他算想明白了,这老宋之所以要死皮赖脸的赖在他家,怕是跟青梅有关,即是郎情妾意,爱去哪儿去哪儿,自便。

    小淘是个急脾气,有许多时候,她的行动反映是在思想之前,今儿个一早,她等侯岳下差回来,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那心里就急的慌,便要出去找,可门房赵伯告诉他,东家刚刚回来了,可咋不见人影呢。还道侯岳饿了去厨房找吃的,去了厨房又没碰到人,那贵嫂又拉着小淘说,她发现青梅怪怪,每次来都要找借口往后门去。

    于是小淘就去后门看看,可没想却看到侯岳紧紧的握着青梅的手,一个似有万般委屈,一个却似万般无奈,要说两人之间没什么,实在难以叫人相信,立马脑袋一轰,觉得天地都变色了。又一想贵嫂的话,这两人这般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心中立时气苦,便觉那眼泪要涌出来,却不愿示弱,先回屋,心里却想着以前小说里面那些宅斗的手段,这次,说不得也要耍耍。

    侯岳回到屋里,见几个丫头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外,侯家老四正在外面拍着门,内屋也没人应声。

    见侯岳回来,侯家老四连忙跑过来,小声的道:“三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地不起三嫂的事情。”这种情形,侯家老四见多了,大哥大嫂相争时是这般,娘和老爹拌嘴时也是这般,他算是深有体会。

    “没的事。”侯岳瞪了他一眼,转身拍门,见里面仍是没人应声,他也冤的很,这会儿便一股火起,转过脸冲着侯老四道:“去厨房后面给我拿把斧头来。”那架式,是要劈门直进了。

    “你这可威风了。”门吱的一声打开,小淘眼睛红的跟兔子眼似的盯着他。

    侯岳也板着脸,闪身进门,看着侯老四和一干丫头还拄在门边,便吼道:“老四,你还不看书去,要是考砸了,你三哥板子侍侯”又冲着几丫头:“府里都没事了?”

    于是一群人作鸟兽散。

    关了门,侯岳转身看到小淘坐在梳妆台边上,两眼看着窗外,眼红红的竟有些凄楚,本来一肚子的火不知怎么的就烟消云散了,叹了口气,搬了个凳子坐在小淘边上,也不理小淘听不听,就将青梅和老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我这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你就闹开了,你说,我就这么让你信不过。”侯岳的语气多少也有些丧气的味道。

    听了侯岳说这些,小淘也知道自己反应似乎过激了点,想侯岳这话,应该不会骗她,毕竟一问就能问透的事,骗了没有意义,只是这会儿仍有些挂不住脸,便仍斜着脸道:“这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当时的情形不想歪的就不是女人,你好好的,没事去握人家姑娘的手干什么?”

    侯岳叫小淘的话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千错万错还都是自己的错。只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当时不是情急之下没在意嘛。”

    “情急之下就可以这样?”小淘挑着眉问,

    得,不解释了,越解释越不是,侯岳一伸手,将小淘拉到怀里,紧紧的抱着,他昨晚一晚没睡,早上又上了早议事,回来又叫事情这么一闹,早就觉得疲倦万分,抱着小淘温暖暖的身子,没一会儿,居然就这么的睡着了。

    小淘看着他眼下的阴影,很是自省了一翻,然后扶着睡的迷迷糊糊的侯岳上床,本来再去问问那青梅的事情,却不想,侯岳伸手一捞,就将他捞在怀里,跟抱着抱枕似的睡觉,小淘挣脱了几下,没挣脱开,也只得顺势窝在侯岳的怀里,想着青梅和老宋的事情,不知不觉的,就这么睡着了。

    这觉一直睡到中午边,两夫妻才起床,却看一众丫头还有那个侯老四表情间都有些暖昧,自然是笑这夫妻俩太过腻歪,那侯四公子还凑到自家三哥耳边说着:“床头打架床尾和哦。”被侯岳踢了一脚。四公子心里也叹,三哥和三嫂感情确实好,就算是闹矛盾一会儿就过去,不象大哥大嫂,要闹起来,几天几夜没的罢休。

    “对了,三哥,你要让那青梅和老宋跪到什么时候啊?”侯四公子问,原来自早晨后,那青梅和老宋仍在后院跪着。侯岳倒没想到他们这般,还当他们早远走高飞了呢,于是便挥挥手,让侯四去带他们过来。

    心里的也着奇怪,这青梅和老宋倒底怎么回事,小淘连忙找出青梅的牌牒,青梅的父亲叫李百瑞,是跟着辅公佑反唐的,反被灭杀头,青梅便充了歌姬。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一番询问一下,两夫妻才弄明白,自青梅之父李百瑞被杀后,李百瑞的兄长李百药悲怜青梅孤女一人,便四处打听她的下落,后来知道她流落到秦王府当歌女,便想求人将她赎出来,可此时李百药也是自身难保。

    说起这李百药在当时亦是一个才名着著之士,其才名不在虞世南之下,最初曾是隋杨勇时期的东宫学士,到了杨广时期,他自然不受待见,此后便一直辗转于各地任官,隋乱后在杜伏威军中任职,李唐建立后,李百药就劝杜伏威降唐,于是杜伏威进京,留辅公祐和李百药守家,只是那杜伏威又反悔了,便写信让辅公祐杀李百药,据说赐了一坛子毒酒,结果李百药喝完,不但没死,原来多病的身体还一下子好转了,也不知是不是武侠小说里面说的以毒攻毒。

    随后辅公佑反,李渊平定后,因为李百瑞的关系,再加上有人密报李百药同辅公祐是同党,李百药同座反唐之罪,要杀头,后来还是因为发现了杜伏威令辅公祐杀李百药的信,这才以证清白,李百药得以脱罪,而就在他为自己侄女的事奔波之时,又有人告密,说他因弟弟之死怨恨皇上,李渊一怒之下,仍定了李百药之罪,全家流放泾州。

    老宋,叫宋伯言,今年不过二十四岁,他原是李百药的侍卫,后来也因为有些才学,被李百药收为学生,那李百药被流放后,便将青梅之事托负于宋伯言,只是宋伯言毕竟曾是杜伏威军中的人,在长安活动很不方便,于是便化妆成老宋,然后慢慢打听青梅的事情。

    后来打听到青梅被秦王送给了侯学士,这厮正想着怎么进侯家找人,就碰上了侯岳被绑之事,这才有了后来赖上侯岳的举动。

    这事情说来,颇多波折。

    至于青梅每日早晨过来做点心,不过是为了找机会跟宋伯言见面,那青梅从千金小姐沦落成歌女,其心中的悲苦可想而知,这时突然窄闻,自己的大伯还派人在找自己,哪还不激动万分,而那宋伯言,孤身一人,一边有着师傅所托,一边又想着师傅年纪大了,却被流放受苦,可以说那心中也是倍受煎熬,于是不免的,这对男女就成了对方心中的依托,情愫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滋长,当然一直以来,二人的举动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至于今日早晨侯岳见两人相拥,不过是因为谈到李百药,那青梅想着大伯一家人在泾州受苦,又想着自己父母亲双亡,不免心中悲伤,一时情难自禁,这才相拥。

    问清楚一切后,小淘便让贵嫂将青梅重新安置好,青梅即是这种情况,那自然不便让她再去茶楼做事了。至于宋伯言,见事情已经说开,便打算去泾州找师傅,不过却被侯岳阻止了,让他缓些时日。

    侯岳边啜着茶,边把玩着手上的一张纸,这张纸上写着李百药写的一道诗《秋晚登古城》。

    “…………秋风转摇落,此志安可平。”李百药心中不平由此可知道。

    “他可是撰写《北齐书》的那位?”小淘问。

    侯岳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却猛的站起来道:“我去找你外公虞世南大人,想想看怎么把这个李百药弄回来。”侯岳心里想着,反正李二同学很欣赏这个李百药的,这种顺水人情做做要得。说着,便唤了大柱出门。

    侯岳到了虞府,那虞世南正在书房里练字,见到侯岳到来,自是十分的高兴,拉着他一起研究着书法,说了一会儿话,喝了一盅茶,侯岳便拿出李百药写的那首诗递给虞世南。

    虞世南摸着花白的胡子,久久呤哦,摇头晃脑的,摇的侯岳都有些头晕,可虞世南仍不干休,又拿起笔,挥毫拨墨的,一气呵成,在绫纸上写下这道诗。

    “好诗。”说完,才搁了笔。

    侯岳这厮又补了句:“好字。”

    虞世南微微一笑,那手虚点了侯岳:“你这小子,有些滑头,不过,倒是难得的有一份爱才助人之心。”说着又长叹一声:“重规老弟也是命运坎坷啊,想当初,他爬杨素墙头的时候可是风流无限哪。”虞世南颇有些感慨的道。

    爬杨素墙头?这又是哪出啊?侯岳也起了八卦之心,连忙问道。

    虞世南呵呵一笑,回想过往,这事在当时也是很流传了一阵子,当年李百药十八九岁之时,文才风流,又是仪神俊秀,当然,不免也干出一些荒唐事,话说李百药有次在大慈悲寺遇一绝色女子,心仪之下,便起了勾搭之心,这二人郎才女貌的,本是天作之合,却不想,这女子却是杨素宠妾,两人要会一次那真是不容易啊,没想李百药胆子大的很,居然夜宿杨素后院,私会那宠妾,被杨素当场抓住,谁都道李百药这回得死了,却不想杨素很欣赏李百药的品貌才学,令他做诗自叙,于是李百药当场就做了一首风采飞扬的长诗,杨素看了很满意,不但不为难他,居在还将那宠妾赏给了李百药,李百药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侯岳嘿嘿笑着,没想到,李百药年轻时还有这样一段风流韵事。

    只是在说到救李百药回来的事情,虞世南却摇摇头:“这事秦王怕是有心无力,毕竟李百药被判的是反唐罪,没有李渊的旨意,是回不来的。”

    侯岳这才明白自己想当然了,想想也是,若是流放的人,秦王可以随时招回来,那杜淹也不至于等到秦王上位时才回来了

    “他即回不来,你若有心,可以托亲信之人送些银钱去,也好过日子。”虞世南道。

    侯岳想想也只能这样了。正好那宋伯言要去找师傅,就托他带去,也是一点心意。

    随后,两人又说起了迁都的事情,虞世南的观点倒是跟侯岳一样,都认为这都迁不了,侯岳是因为后世的事实而定,而虞世南却是分析种种情况而认定。

    果然,到了傍晚,侯岳离开虞府的时候,就听宫中传出消息,李渊取消了迁都的打算,下旨招回去选址的宇文士及。

    一场风波就过去了。

    侯岳带着大柱回家,还在路上,就遇上兴致冲冲来找他去喝酒的王绩,因为上次喝酒而被绑的事情,侯岳现在对喝酒有些发怵,只是这被王绩叫着,又盛情难却,便让大柱去把小十八叫来,有个武力值高段的人跟着,安全些。而王绩身边也跟着两个侍卫,显然也是叫上回的事吓到了。

    随着王绩熟门熟路的来到长寿坊的烧春酒家,酒家的地盘不大,但生意极好,二人进门的时候,发现居然找不到坐在地方。

    “春娘,给我们找个座。”王绩里面喊了声,话音刚落,就见里面小跑出一个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妇人打扮,模样却是很清丽,看着王绩,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只是看了看周围,每个坐上都坐了人,不免有些为难,便红着脸道:“不若到奴家房里去喝。”

    瞧王绩那神色倒是有些意动,不过,侯岳却不自在了,几个大男人跑人家妇人房里去喝酒算什么事啊,扫了一下周围,看到门外的廊道颇宽,便指了指门外:“就在那里给我们加张桌子吧。”

    结果,桌子也没有,最后,拿了两张凳子架着,又拆了门板,才在门口弄了个坐。

    一会儿,酒菜上来,侯岳发现,这酒娘上的酒居然就是王绩新研发出来的烧酒,便有些暧昧的看了看王绩和春娘。

    王绩那喝酒不见红的脸皮倒叫侯岳这暧昧的眼光看红了,不甘的辩解道:“她一个寡妇人家,日子过的艰辛,我这不过是帮点忙而已。”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侯岳笑着道。

    王绩一脸悻悻,便闷起头来喝酒,而侯岳则边咪着酒,边看着外面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在这外面喝酒,侯岳倒是找着了一些以前吃大排档的感觉,只可惜这时代没啤酒,若是弄些啤酒,再吃起烧烤来,倒是爽的很,烧烤在这个时代其实很普遍,唐人胡风很重,许多人喜欢吃烤肉,胡饼等。

    说到啤酒,侯岳自从做了学士,倒是看了许多古代的文册,最近又常常跟王绩在一起,也听他说多了酒经,发现其实在中国西晋时期,有一个叫张华用大麦酿的一种消肠酒,就是一种啤酒,当然,它里面没有啤酒花,它加的是一种叫三薇的香料。

    侯岳琢磨着,后世他啤酒喝的多,可制造工艺还真不了解,不过想来也不外乎制麦,糖化,发酵几部份,嗯,这个艰巨的任务完全可以交给王绩同学,就象如今这烧酒一样。

    侯岳边想着,那眼睛却盯着街上走过的各色美女,王绩几杯酒下肚,就开始放浪形骸起来,唱起了诗,在这时代,诗在大多数时候是用来唱的,侯岳也喝的兴起,便让酒娘拿了几只空碗来,又拿了筷子和铁勺,学着以前架子鼓的形式,咚叮咚的敲击了起来。

    路人纷纷侧目。

    “岳三哥好兴致啊。”横刺时插进一个声音。

    侯岳转头一看,是侯君集那小子,边上还有两人,一人侯君集的堂弟侯子集,另一人却是侯秀。侯岳不由的暗自皱了眉头,这侯秀什么时候跟侯君集走了这么近了,又一想,也哑然一笑,大家都是同族,如今又是同府为官,走近些也是正常。

    于是又让那酒娘添了三张凳子,侯君集显然早就酒虫发作了,这酒一上来,就先干了一杯,赞叹道:“别看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家,这酒却是够劲道。”

    那王绩见一众侯家人坐到一起,便找了个借口,离去,跑去酒里面,找酒娘打趣去了,侯岳心中暗想,这厮也不知会不会喝到人家屋里去。

    几个侯家人喝了一会儿酒,那侯君集道:“秀弟已回京多时,岳三哥可有好的安排。”说到侯秀的时候,侯岳看到坐在一边的侯秀不由的正了正身体,不知候君集打的什么主意,便状似头痛的道:“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嘛。”

    “岳三哥不用想了,小弟倒有个想法,秦王派张亮去洛阳,小弟想着,不若举荐秀弟去给张亮做副手,洛阳可是秦王的发家之地,更是秦王的根本,秀弟若能在洛阳有所建树,必能得秦王看中。”

    去洛阳?侯岳不太看好,倒不是洛阳不好,而是接下来,太子一系打击秦王就是从洛阳下手,可以说以后的洛阳是险地。再看一边侯秀十分意动的样子,得,这时候若反对的话,怕是要落个阻人前程的下场。便淡笑道:“这事秀弟自己做主,不过,我的看法是,这事不若缓一缓,反正也快年关了,秀弟没事的时候可以多跟朝中一些闲官交往,说不准也会有意外的收获。”

    那侯君集却是一脸不赞同:“朝中的闲官交往有何益处,倒是洛阳的几大家族,应该多走动走动。”说着,又转头看着侯秀:“秀弟怎么决定?”

    侯君集这是逼侯秀站队了,若是侯秀同意去洛阳,那么他以后就跟侯君集在一条船上了。

    侯岳看着侯秀,他的脸上有些犹豫,对上侯岳的目的,又有些闪烁,见此情形,侯岳哪还不知侯秀的心思,不由的心中有些不快,得,之前他为侯秀做的一切,怕是都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果然,侯秀想了一会儿便道:“我愿意去洛阳。”

    侯岳差点拂袖而去,不过他终究是打肿脸死要面子的人,便故做不在意的道:“那祝秀弟前程远大。”侯岳虽说故做不在意,但这话说出来,味道还是有些刺人的,那侯秀便一脸不自在起来。

    侯君集目的达到,便不做停留,拱手说还有事,便唤着两人一起离去,侯秀倒是踌躇了一下,最后朝侯岳深深一施礼就跟着离开了。

    侯岳便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酒。

    “各人自有缘法,侯兄又何必在意,来喝酒。”王绩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端着酒敬候岳。

    “也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常情尔,随他。”侯岳说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对于侯秀之事,侯岳最多也不过有些失落,即是他的选择,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随他去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人心最难琢磨

    侯岳有些闷闷不乐的回到家里,一进门就看到小淘同段氏在聊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侯秀,见到段氏自没有以往的亲热,只是随意打了声招呼就一个躲书房里去了。这厮有个习惯,心不静的时候就练字,练了几张字之后,一切就会心平气和起来,难怪古人常说,练字有养气之功效。

    书房里侯四公子正在专门读书,一直以来,他都自认为自己的学问不差的,在柳城时,他亦是小有才名,可到了长安,跟着三哥给他介绍的几个朋友出去走走,这才知自己过去就是那井底蛙,在长安,小有才名的多了去了,几天交往下来,那可是深深的打击了他的自信,于是这两天,侯四公子就开始闭门攻读,侯四公子因为是庶出,小时候,玉夫人就教育过他,他要想成功,要想出人投地,就得付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见侯岳进来,侯山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唤了声:“三哥。”

    “别管我,你管你读书。”侯岳挥了挥手,就在桌上摆开了纸,开始练字,可显然他今天的心绪实在是不好,一直无法沉浸到练字的状态中去,地上被他丢了一地的纸,侯四公子看不过眼了,正一张一张的捡着呢。侯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停了笔,拉着侯四说话。

    “三哥有心事?可是担心家里?”侯山说着,走到门边,唤了下人上茶。

    一杯香茗下肚,舌间还带着茶香,侯岳也觉的心情舒畅了些。一边的侯山则接着道。

    “家里三哥不用担心,昨天,我娘托人带信给我了,因为大哥大嫂的阻止,花雕没有进门,爹本来想娶花雕做妾的,可花雕不愿意,听我娘说,爹在外面置了别宅,那花雕做了别宅妇。娘还失望了呢,本来是准备等花雕进门,好好的整冶一顿的,这样一来,倒是整冶不到了。”

    侯岳心中一叹,侯老爷子这样子,家里也没人管得着,这时代的别宅妇很流行的,一些女人情愿做别宅妇也不愿做妾,因为做妾要受正房管,若是失宠了,日子过的比家里的丫头还惨,可别宅妇就不一样了,虽说没有名份,但趁着得宠时多捞一点,那可都是自己的,也不受正房的气,虽说正房打上门那也是常有的事,可只要有钱,多请些人来,正房夫人也耐何不得你,毕竟,这样的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两兄弟正说着话,紫衣来敲门,说开饭了。

    吃饭的时候,侯岳看小宝哥就一个劲的低头扒饭,平日喜欢吃的菜面前,也不夹,似乎就跟碗里的米饭绞着劲似的,侯岳不由的看了小淘一点:“宝儿这是怎么了?”

    小淘看着仍低着头绞着碗里饭的小宝哥,便拿着手里的筷子重重的敲了敲小宝哥的筷子:“不就是没有顾客上门嘛,这世上做事哪有那么一帆风顺的,你们几个是半大的孩子,大人不信任那是正常的,你该想办法解决这种情况,这拿着米饭出气算什么呀,你就这出息啊?把桌上的饭粒一粒粒的夹了吃掉,你爹不是教过你吗?诗里怎么说的?”

    小宝哥涨红了脸看了自家妈妈一眼,然后背诵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小宝哥说着,便拿了筷子夹着桌上的饭粒吃。

    “三夫人,桌上的脏呢。”蝶儿在一旁劝着。

    “脏也要吃,要让他记住。”小淘道。

    而一边的侯山听到小宝哥背的那首诗,却是一鼓掌道:“这首诗小弟从未听过,想来是三哥做的,却是道尽农民之苦,谷米来之不易。”

    侯岳叫侯山的话弄了个大红脸,只觉得自己这个文坛大盗的身份是越来越摆脱不掉了,上回已经抢了李白同学一首了,这回觉得不能再这么无耻,看着一边小淘极力忍着笑,又叫小淘看笑话了,便连连摆手:“这可不是我作的,是我在龙阳时听农夫们唱的,也不知是哪们高人留下的。”

    同时急着转移话题,侯岳之前在一边看着,才知宝儿是怎么回事。

    原来,小宝哥同卢元厚那小子摆的那个写字摊,几个都是八九上十岁的孩子,大人们信不过也是正常,因此几天下了,除了一个老太太拿了一封家信请他们看之外,没有一个客人光顾,就那个老太太听他们读过后还不放心,又找了康先生帮忙看,把一群孩子打击的心拨凉的。

    看着小宝哥红了眼眶,侯岳将小宝哥叫的身前:“做什么事都要讲究个宣传,讲究个策略的,你说你们几个识字,有学问,可别人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都识字,有学问,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你们怎么自己推出去,让别人认识你们,认同你们,只有认识和认同了你们,别人才可能找你们写信,找你们看信,另外,做哪一行要有哪一行的样子,你们年龄小,这点没法改变,可也不能摆摊的时候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这样,别人自然不放心你们了,干这一行,要做到少年老成。”

    侯岳说一句,小宝哥就点一下头,等侯岳说实,小宝哥倒是有些兴奋,扬着一张脸道:“爹爹,我知道怎么做了,我先去找二牛说说。”

    “慢着,回来。”侯岳看了看外面昏暗的天色:“这都快晚上,你还跑去做什么,你应该先自己理个思路,把一些建议和意见写下来,明天再同大伙儿一起商量。还有你今天的字练了?”这孩子就是急脾气。

    练字是最无趣的事情,不过老爹规定的事是违背不得的,便一推饭碗,有些垂头丧气的朝书房走去,还不忘回头冲着大家说一句:“唉,做什么事都难哪。”

    把大伙儿都乐的,让他少年老成,他倒是老气横秋起来,小淘又忙着让蝶儿给书房里多点两只蜡烛。

    晚上,侯岳跟小淘说起侯秀的事情,而小淘最近正为鹅儿的事有些闹心,那言氏已经有了身孕了,以后鹅儿的日子会更难过,可这时代,哪个当官的家里没有几个妻妾,别说鹅儿无所出,就算是有所出,侯秀要再娶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这时,小淘听侯岳说侯秀的事情。一肚子的不痛快就差点爆了:“侯秀怎么回事啊,谁都知道他是你一力举荐的,当年他们先投奔嫡宗,人家看都不看一眼,这人还有没有一点气性啊。”

    侯岳抱了小淘在怀里,叹了气道:“当初他撺掇着他娘要搬出去住时,我就有预感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以前在某点看官场小说,常常看到一句话,施大恩如结大仇,这句话虽然偏激了点,但却将人心说的很透。”侯岳说着,自刚才回来,他就一直在想着侯秀的事情,要说侯秀真心投靠嫡宗,侯岳是不相信的,这些年交往下来,侯岳对侯秀有一定的了解,这家伙心思有些重而骨子又有些高傲的,自己对他家有着大恩,可也正因为这个,使得侯秀觉得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再加上段氏又住在曲园,侯秀便不免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也正是因为这种感觉,便得侯秀想脱离侯岳的安排,而这时候,嫡宗伸出橄榄枝,侯秀很可能是想借着嫡宗之手独立出去,想明白这些,侯岳对侯秀倒也没那么气了。

    只是这回,侯秀不管是时机还是人选都选错了。

    两夫妻正聊着的时候,却听后院段氏的屋里传来一阵吵闹,时不时的还能听到鹅儿和言氏的劝解声,两夫妻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事,小淘便出了外间,让紫衣去看看,段氏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紫衣急慌慌的回来:“三公子,三夫人,段夫人和秀公子不知怎么的就吵起来了。”

    小淘想去看看,却被侯岳拉进怀里:“睡觉,别人家的事,你操哪份子的心。”说着就打发紫衣睡觉去。

    而后院。

    原来,那段氏虽是瞎子,但耳朵很灵,又经历了许多事情,所以对一些变化十分的敏感,那侯岳回来了慢不轻心的招呼,迥异平时的热情,段氏一听就听出来,似乎三公子对她有些不痛快,可段氏自认,自己跟三公子不会有什么矛盾,便想到会不会是自己的儿子不懂事得罪了侯岳,回去后,就把侯秀叫来一问。

    而那侯秀正如侯岳所猜测,他心理感激侯岳的帮助,但也无法容忍,别人将自己的成功全都归于侯岳的提携,而随着他的地位升高,摆脱侯岳的阴影成了他迫切的愿望,所以就想借着嫡宗招揽之机,独立出来,到于嫡宗,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而从现实的发展来看,投靠嫡宗有利于自己的发展。

    所以对自己母亲的问话,侯秀也不想隐瞒,便把事情跟段氏说了,又道:“娘,明天我们搬走吧。”说实在的,这曲园侯秀早就不想呆了,每呆一日,他都觉得压抑的很。

    “你个孽障,你让娘怎么说你好啊,你能有今日,全靠三公子提携,你怎么能这么拂他的意。”段氏气的直发抖。

    听了段氏的话,侯秀心中的不快也爆发了,大吼道:“我知道三公子帮了我,可我如今不想他再提携了,我想走自己的路。”

    “可你也不能接受嫡宗的安排啊,嫡宗当年是怎么对我们娘俩的。”段氏十分激动,整个身子都有些发抖。

    “娘,这是一个机会,我不想放过。”侯秀看到段氏气急的样子,连忙跪了下来,有些哀求的道。

    “罢了,儿大不由娘啊,你的事娘以后再也不管了,明早就搬吧,娘也没脸住在曲园了。”段氏说着,就推开侯秀,由蝉儿扶着回屋,不再理会侯秀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旧地重游

    朔朔寒风,一两点冷雨,侯秀被封为洛阳长史已经起程去洛阳了,小淘虽然有些气恼侯秀,但对段氏她却是很感激,家里这些年,许多家事都是由段氏帮忙着掌管,下人也被她调教的有规有矩的,见这天越来越冷了,小淘觉得还是去看一看,若是有什么缺少的,自己也帮个忙。昨天在街上碰到那言氏去买菜,就听她说,段氏这几天气子不利爽。

    自那晚争吵后,第二天,段氏一家就搬出了曲园,小淘和侯岳也不强留,如今段氏就住在当初小淘初来长安时住的那西直巷。

    唤了紫衣打着伞,又让侯贵套了车子,主仆二人就直奔西直巷,说实在的,到了西直巷,看着那一栋栋熟悉的屋子,小淘倒是很有一种旧地重游的感觉。只是显然,这西直巷的屋子都修过了,较过去还显的新些。

    段氏住的小院就在原来小淘住的院子的斜对面,同原来的柳娘子家住隔壁,小淘下马车的时候,就看到隔壁的门打开,柳娘娘子捧了一盆衣服走出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手里提了一桶水,正是柳娘子和她的女儿大妞。

    小淘愣了一下,她一直以为柳娘子早搬了,她家的男人在兵曹混的不差啊,小淘记得,若是没记错的话,她搬家的时候,这柳娘子家也在盖房子,还说过不久就搬的,怎么这都好些年过去了,这柳娘子还住在这里,心下虽然疑惑,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含笑的跟柳娘子打了个招呼。

    那柳娘子见到小淘,却是有些悻悻,也没有如过去般打听着小淘的事情,或者张家长李家短的说上一通,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倒象一个温顺的娘子。

    “柳娘子洗衣服啊。”紫衣拍门之即,小淘便没话找话。

    柳娘子只是笑着点点头,却不回话,提了被单起来,唤着大妞一起拧,水溅在地上哗啦啦响,小淘更奇怪了,以前,只要碰这个柳娘子,哪次不被抓到说上一通,这会儿,柳娘子倒变成了个没嘴的葫芦了。

    这时,门开了,蝉儿看到紫衣和小淘,便连忙高兴的迎了进去,一路上就喊着:“老夫人,三夫人来看你了。”

    说话间,言氏扶着段氏迎了出来,这言氏因怀有身子,自然不便跟着侯秀去洛阳,于是就留下来同段氏在一走,跟侯秀一起去洛阳的仍是鹅儿。

    “嫂子,快进屋,这外面阴阴的,天气转冷了呢,婆母可是每日都念叨着你。”那言氏倒是个活络的,见着小淘,很亲热的招呼着。

    一边的段氏笑骂了句:“就你会卖乖。”

    小淘也跟着笑了,一边看着,这个言氏倒是个玲珑人,以前听说段氏对她不满意,如今看来,她倒是下了一翻工夫,看样子,段氏对她不但满意了还很亲近,小淘不由的又想起鹅儿,鹅儿若是能乘着洛阳这些日子怀孕,生个儿子,那以后日子还不错,若是不能,怕是在这个家要受冷落了,想到这里,小淘不由的有些不是滋味儿。心里为鹅儿叹气。

    进屋里坐下,蝉儿连忙上茶,屋里倒是暖哄哄的,烧了火盆,只是段氏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坐了一阵子就有些坐不住了,就让蝉儿扶着她躺下,小淘就坐在床边跟她说话。

    挥手让言氏和蝉儿退下,段氏拉着小淘的手:“秀儿这孩子,自小就心气儿高,气量有些小,做事不馁之处还请三公子和三夫人多担待些。”

    “没事,夫人您说的太重了,不管嫡宗还是曲园,总归都是一家人,大家都姓侯,又何须分彼此。”小淘也只有这么劝着。

    段氏却闭着眼睛,好一会儿又道:“三夫人,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秀儿此去,是不是会有什么危险?”

    小淘一阵诧异,便道:“夫人为何会这么问?”

    段氏笑了笑,那已不见光的眼睛似乎盯着虚空的某处:“我对三公子很了解,三公子待外人都很诚心,又何况待自家人,若不是有什么不便或危险之处的话,三公子肯定会支持,而不是缓一缓,老身夫君是在官场上跌倒的,他临死前曾跟老身说说,世间最凶险之地莫过于官场,所以,老身子想求三夫人实话实说。”

    对于段夫人的敏感,小淘不得不发自内心的赞叹,仅仅凭着一点点珠丝马迹,段氏就能分析出这些,也是个能人啊。便道:“倒并不一定就有危险,只是如今,朝中太子于秦王争的厉害,而洛阳是秦王的发家之地,太子要征对秦王,必然不会放过洛阳之地,所以,我家夫君认为,洛阳将是是非之地,夫君之所以让秀弟缓一缓,本着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并不表示,秀弟就一定有危险,所以夫人不必太多虑。”

    段氏好一会儿才道:“是福是祸就看秀儿的造化。”

    小淘看着段氏的脸色实在是不好,又看她一脸的疲倦,便起身道:“夫人还是先歇歇吧,我告退了,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或什么难事,只管让蝉儿来曲圆说一声,大家都是一家人,断没有袖手之理的。”

    段氏只是拍了拍小淘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小淘便开了门出来,又同那言氏闲聊了几句,那言氏道:“三夫人,我听隔壁的柳娘子说你们以前也住在这里过啊?”

    “是啊,我初来长安时,就住在这一块,就是对面的屋子,这次过来,倒是很有一种怀念的感觉,刚才在门口又碰到柳娘子,我还以为她早搬走了呢。”小淘说着,本想问这柳娘子的事,可一想言氏也才来没多久,怕是也不知道。

    一边的蝉儿却接口了:“我听对门的孙婶子说过,那柳娘子本来早搬出去了,不过,她好管闲事,又喜欢到处去说,听说,他们家新宅子不远有一栋小院子,小院子住了一个别宅妇,那柳娘子就打听人家隐私,又到处说,结果那家男人的正房夫人就找上门来,带着人将整个小院子的东西都砸了,还打伤了那个别宅妇,而那家男人似乎跟京兆府的一个都尉有关系,便让那个都尉狠狠的教训柳娘子的夫君柳大,听说柳大差点就因为这个丢了差事,后来拿了好些银子才消了灾,柳大一气这下,就不准柳娘子住在新宅,将她赶回这里住,经此一事后,那柳娘子倒是跟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见她说东道西了。”

    原来中间有这么一出,想来那柳娘子是叫这事吓怕了,又想起刚才蝉儿嘴里的孙婶子似乎就住在对门,便好奇的问:“对门住的是什么人家?”

    自小淘一家搬走后,那院子又让季娘子住了,侯岳也帮着跑了府衙,打通了两间院子,组成了一个大院,后来,季家搬走后,那院子就做为一个组合院出租。

    “是一户姓魏的人家,也是做官的,有一次我听人称他魏洗马,也不知这洗马倒底是个什么官?”那言氏道。

    小淘呵呵笑着:“我也弄不清。”心里却想着,洗马?太子洗马吗?又姓魏,不会是魏征吧?对于魏征,侯同学可是早早打探清楚,此时魏征正在太子府任洗马,只是洗马有十几位,不过,想来姓魏应该不多吧,十有八九就是魏征了。

    自家侯岳有收集名人字画的嗜好,自入了朝延,凡有历史上有些才名的,他都去求字,求画的,而侯岳本身才名不错,大多官员见侯学士所求,不但不觉的麻烦,反面有一种被看重的感觉,因为便格外精心,那字画水平,反倒较平日更上一层。

    那曲园里,有一些阁楼专门用来摆放这些东西,侯岳常常拍着那阁楼的门道:咱们家什么都不值钱,唯有这些东西最值钱,这可是咱们家的传家宝。只是这家伙还不知足,常常可惜说,魏征的字还没弄到手。

    想到这里,小淘就觉的好笑,随后又同言氏聊了几句,又叮嘱了蝉儿小心侍侯,便告辞。

    却不想,门刚开,就被外面一个站的的妇人吓了一跳,那妇人中年样儿,穿着很仆素,头上也就一根普通的玉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饰品,此时,妇人也正举着手,显然是正要拍门之即,小淘却开了门。

    身后的言氏连忙打招呼道:“是魏夫人啊,进来坐。”

    那魏夫人先冲着小淘笑了笑,很温和,然后回道:“不坐了,我正熬着药呢,只是家里的糖刚刚用完了,孙叔去买还没有回来,便想着先问侯小娘子借些,一会儿归还。”

    言氏忙让蝉儿去取,却又道:“老太太的病又发了啊?怎么熬药还要放糖?”

    “是啊,这天冷,发作的就厉害了,整夜的咳,让人心急的慌,老太太吃药又极怕苦,只得加些糖,就算这样,她都喝不下。”那魏夫人道,又听言氏介绍小淘,知小淘以前就住在自己家现在住的屋子,便邀她去瞧瞧。

    小淘倒正是有这心思,这时,蝉儿取了糖来,于是小淘便跟着魏夫人去了对门她家。

第一百六十章 梨膏糖

    还是那栋小院,格局小淘十分的熟悉,可惜今天是阴雨天,没有阳光,小淘还记得以前冬日的午后,斜斜的阳光,掠过屋檐,从半开的木门里照进屋里,灰尘在阳光是起舞,跟小精灵似的,自个儿搬着椅子,一边陪着小宝哥玩七巧板,一边同鹅儿一起做着针线,侯岳侧躺在靠椅上看书喝茶,而黄黄的阳光就象给这个画面蒙上一层怀旧色,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温馨。

    而相比起来,魏家的布置就显得简单多了,除了两条放在屋檐下的长条板凳外,其他的家俱还是老式的矮家具,正厅上一苍松图,松干如龙躯,松叶如针,一边的墙上还挂着一幅字,正是魏征所作的述怀:中原初逐鹿,投笔事戎轩。纵横计不就,慷慨志犹存……

    小淘环视了一周,魏家一切都显得很朴素,传说魏征极为节俭,看来不假。简单的几样家俱,整个院子看上去有些空落落的,院子的一角,有个葡萄架,种了几株葡萄,听说这个魏征还会酿葡萄酒。

    进了厨房就闻到一股子药味,那魏夫人正给药汁加糖,小淘看着另一个炉上也炖着东西,灶台上,还有一些削下来的梨皮,许是看到小淘的目光,那魏夫人道:“老太太咳的厉害,别的都不喜欢,就喜欢吃梨,只是她牙齿咬不动,我就干脆给它炖烂了给老太太吃。”

    那魏夫人说着,就让小淘先随意坐坐,一个老妇人上茶水,那老妇人就是之前蝉儿嘴里说的孙婶子,同看门的孙叔是夫妻,跟魏家有些亲戚关系,有两个孩子,就在长安街上弄些小营生,孙婶子就坐在门边洗衣服,小淘便同她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心想着,等魏夫人出来就告辞,毕竟不太熟,不好太打扰。就在这时,就听里屋传来一阵咳声,然后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有些任性的道:“不喝不喝,这药味我喝不下。”随后又传来魏夫人轻声细语的劝慰声,好一会儿,那魏氏出来了,手上拿着的碗里,药还是满满的,魏夫人的眼眶还有些红,老太太发脾气了,就是不喝药。

    正在这时魏征回来了,他手里还提着一小袋梨子,听那魏娘子说老太太又不喝药了,连忙先进去劝了劝,却若的老太太大发脾气,老小老小,本来就是孩子性子,再加上连夜的咳,老太太没有休息,这会儿心情更不好,还将魏征赶了出来,魏征也是急的团团转,直搓着手。小淘看着一边的梨子,突然想起了后世的梨膏糖,听说这梨膏糖还是这位魏大大发明的呢,这会儿他显然还没想到,便顺嘴道:“老太太即然喜欢吃梨,夫人何不把药汁和梨熬到一起,再加上糖,熬成膏状,想来口味会好很多。”

    魏征听了,想了一会儿,却是越想越觉得可行,便自个儿提了梨和药进了厨房,看了看天色,小淘也起身告辞,那魏娘子将小淘送到门边,直说着侯娘子再来玩啊。

    小淘也客气的邀请魏娘子到曲园玩。然后回曲园。

    侯岳今儿个轮休,在曲园外平整出来的一个小操场上,正带着武王庙学堂的学生,分了两对在踢球,引了一众附近的邻里也来观看,看着孩子们踢的兴起,一个个都叫好起来,也有的人在肚子里嘀咕,这侯学士家尽出新奇玩意儿,别人玩蹴鞠,玩的是花样,而曲园,弄的却是对抗赛,但这个更带劲,而一些正在踢球的孩子们的家长,就开始为自家的娃鼓劲起来,当然,若是自家孩子对上小宝哥时,那些个爹娘们倒是为小宝哥鼓劲起来,弄的自家的那些孩子很郁闷。

    颜老七是那个茶园的门房,他儿子今儿个也在踢球,是个守门员,叫颜三宝,跟小宝哥的名字一样也有个宝字,看着自家三宝连连扑出去好几个球,颜老七特得意,觉得儿子给他长脸了,只是当三宝扑出小宝哥的球的时候,颜阿七那眼咕噜一转,却是冲进小操场,抓了自家儿子就是两手板屁股:“死小子,犯混哪,小东家的球你也敢拦。”

    侯岳翻了翻白眼,知道这颜老七有些滑头,想从这个方法讨好自己,便跟边上的小丑丫说了几句话,于是六岁的小丑丫,迈着小短腿,手里拿着一张黄牌上场了,一板一眼的冲着颜老七举了张黄牌:“破坏踢球秩序,黄牌警告一次。”小丑丫一字一顿的道

    颜老七哪知道黄牌是什么意思啊,又对着小丑丫清灵隽秀的小样儿,一脸悻悻,他虽弄不清黄牌什么意思,但警告总是不好的。

    守门员三宝朝天翻着白眼,觉得自家老爹丢人了,没好气的冲着自家老爹道:“东家说过,只要上球场,那大家都是球员,大家公平竞争,若是谁不拿出十二分的本事,那就是不尊重对手。”

    颜老七也不太弄得懂这些,但儿子第一句话他听明白了,东家说的,于是连连点头,然后退出场,惹来一众人哄笑,颜老七回头瞪了儿子一跟,这死小子,居然教训起自家老爹,回家好好冶冶。正摆好姿势守门的颜三宝立时觉得背一阵发凉。

    侯岳在人群里看到小淘回来了,便连忙拉了小丑丫一起回园子,小丑丫手里举着好几张黄牌,在自家妈妈面前晃了晃,今儿个她可得意了,踢球的大哥哥们,还有叔伯阿姨,只要她一举黄牌,都归她管。

    “好了,瞧你这小花猫样儿,让紫衣带你下去洗把脸。”小淘摸着小丑丫脸上的灰道。

    一边的紫衣便伸了手,牵着小丑丫下去。

    侯岳便接着小淘坐下,问起段氏的身体。

    “还行,就是精神头不太足,不过有言氏在身边,在加上言氏肚子里的孩子,老太太心里还是高兴的,这人一高兴病情也轻些,想来休息一段时间就会转好。”小淘道,又问:“对了,我听说张亮这次并没有同侯秀一起起程?”

    “那是当然的了,那张亮还要带上军队,又不能引起太子和齐王的注意,这之中还要慢慢谋划一阵子。”侯岳说着,秦王现在的处境越来越难了,前段时间,因为秦王力主不迁都,又落人话柄,说是秦王之所以不赞成迁都,并不是为国分忧,而是假借御寇之名拥兵自重,使得李渊对秦王又开始猜忌了起来。所以秦王要让张亮去洛阳,就得小心再小心,布局再布局。而侯秀自然是去打前哨的。

    而侯岳去给侯秀送行时,曾送他十二个字:“多看,多想,谨记本分,处事低调。”当然,听不听就不是侯岳在意的了,反正他尽了人事。

    随后小淘又说起自己今天去了魏征家,见到魏大牛了。又说到魏征的那首途怀,侯岳如今对字画有一种固执的追求,他最开始打的自然是收藏的主意,可随着他自己对于书法认识的提升,收藏字画不在是一种单纯的升值收藏,还是真的喜欢,从书法的笔力笔划和构造,他可以去品出一个人的性情,品格,乃至引申到写作时的心情,甚至从字里行间,去研究社会的一些形态和意识,用小淘的话来说,自有老公已经快被这个时代同化,也就是越来越拽文了。

    这会儿侯岳便一脸可惜的道:“你怎么不把他那副字要来。”

    “我好意思开口吗?又太不熟。”小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侯岳摸了摸鼻子,只能大叹,看来只能等到以后同殿为官时才能求字了,可没想到,到了傍晚的时候,那魏家的孙婶子却上门了,递给小淘一副卷轴,说是自家老爷让她送来的,又说老太太吃了那药汁熬的梨糖,直说好吃,都不舍得住口呢,我家老爷说了不能欠情不还,就让老妇人把这副字画送来,聊表谢意,还请不要嫌弃。

    等孙婶子离开,小淘打开画轴一看,正是挂在魏家的那副字,途怀。侯岳看了十分欢喜,随即又问起什么药汁熬的梨糖?

    “不就是梨膏糖的前身嘛。”小淘擒着嘴角笑着,眉稍间笑意盈盈。

    侯岳先是一愣,然后伸了伸大拇指,取笑小淘道:“你牛,咱盗人家的诗啊,文章,好歹人家还没出生,你倒好,当着当事人的面盗人家的发明,人家还感谢你,你可有点不地道。”

    小淘撇了撇嘴:“我可没盗人家的,毕竟那梨膏糖是魏大大自己熬出来的不是,咱只不过提个建议,算不得盗用,反而将发明梨膏糖的事给魏大大坐实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送副字画来感谢。”

    侯岳笑了笑,魏征此人,他一直没什么打交道,但却听文学馆里的同僚说的多,此人有心计有谋略还有决断,而且性子还很倔强,侯岳想,他之所以送字画来,正是因为不愿欠侯家的情,正如那孙婶子传的话,不能欠情不还,还了就干净了。

    小淘的一提议对于他来说是解决了一个难题,但做为太子的人,他今后跟侯家不会有什么交往,其意不外是,你侯学士收集字画的嗜好人尽皆知,侯家娘子的提议之情,我就用这副字画还了,而你侯家做为秦王的人,我魏老头做为太子的人,下次碰面,该怎么还怎么,该下手就不会手软。

    侯岳相信,魏征用这副字画所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第一百六十一章 踢球事件(上)

    转眼就是腊月,几夜的朔风后,便开始连降大雪,入目天地就是白茫茫一片,曲园里,除了松柏露出的尖尖绿意外,大多都是白色。

    这腊月过半后,朝廷就开始了休息日,一直要到第二年的十五才正式上朝,当然若这中间出了什么事,对不起,别说平日就是大年三十晚你也得乖乖来当差,休息的由头是不管用的,在这时代,基本上是有事做事,没事休息,所以说,工作和时间和休息的时间其实没有固定的界线的。

    而朝中和各府的官员自休息日开始,便拉帮结派的喝酒赌钱,其形态于市井之徒无二,若是两个不同派别的团伙碰上,那一番口角少不掉,再下来就是拼酒,最后还不解气自然免不了要赌上一把。

    而小团伙且不说,最大的团伙就是太子齐王党和秦王党,因为这两个团伙代表的利益也是不一样的,太子党和齐王党,大多代表的是关陇贵族,尤以五姓为代表,而秦王党代表的是新兴贵族,由于秦王手下人马大多是征山东诸郡而得,手下多山东各郡之才,太子和齐王就曾以秦王手下多东人为由攻击过秦王。

    这些天冷,侯岳便一直窝在家里,同小淘一起准备着过年时要送的礼品,柳城侯老爷子和大哥那里早就送去了,再接下来自然是长安的了。

    比如嫡宗那边,虽说这几年,嫡宗一直跟曲园不太对付,但这时代里子是怎么样的不要紧,面子要和谐,所以这个礼不能少,再有,季家那边,虞家那边,还有武功县二叔那里,再加上武王庙的香油钱,康先生的束修等等。

    看着小淘掰着手指一家一家的点,侯岳头晕了,直摆手说:“你做主,这事我不掺和。”又转眼看了看桌上长长的礼单,心里直庆幸,还好,自个儿两夫妻还能弄点钱,要不然这家送礼都得送败了。

    看着侯岳抬腿就走的样子,小淘没好气的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侯岳嘿嘿一笑:“你是当家主妇,你忙,我去书房练字。”

    “一天就知道练字,这快过年了,你同事朋友之间也是要礼尚往来的吧,你不准备一下,再说了茶楼,茶园的工人,田庄的佃农,还有家里的下人和侍卫队,这过年的红包也是要准备的,这个不及早准备,到时手忙脚乱的,漏了谁都不好。”小淘道。

    经小淘这么一说,侯岳倒是重视起来,毕竟这可是关系这家里今后的发展的,于是便同小淘一起嘀嘀咕咕的算着,至于同事朋友,侯岳觉得礼倒无所谓,互相之间吃吃喝喝才是正理。

    随后,小淘又从一边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大枣木盒子,里面整整一盒子中指尖大小的珍珠,这是,前些日子龙阳景媛托人带来的,自小淘离开,景媛便同四叔侯申礼一直钻在这珍珠养殖里面,如今也到了收获的季节。

    “我想着,干脆把我们的股份转让给四叔算了,毕竟除了最开始,这两年,我们根本就没出过力,一开始也是失败的,这珍珠的养殖成功,是四叔和景媛劳心劳力获得的,咱们占着股不好。”小淘若有所思的道。

    “恩,也是这个理,等过完年,我们写信托驿站送去。”侯岳点点头。

    两夫妻正说着,就见小锁儿急急的进来,小脸胀的通红,眼睛也红红的。她身后还跟着侯家四公子。

    “小妹,怎么回事啊?”小淘拉着小锁儿问道。

    “哥哥打伤了于家的人,现在于家的老太太带人来家里闹呢。”小锁儿急着道。

    原来,小刀今儿个一早就跟一帮朋友出来玩,正好碰到太子长林军的卫尉于飞德,这于飞德正是钱可素的小叔,于天德的弟弟,当初,那叶娘在卢家扇阴风点鬼火,差点破坏了小刀的好事,为的就是于家的这位于家公子。

    只是最终卢紫娟还是嫁给了小刀,偏偏于家和季家如今还在同一个坊内,这进进出出的常常碰见,于是季小刀和于飞德就是相看两相厌,谁看谁都不顺眼,要是不巧碰上了,那总要斗上一翻嘴。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程度更激烈些,从一般的斗嘴升到了赌斗。那于飞德说比蹴鞠,小刀说那踢花样的比法是娘儿们玩的,要比就比队赛,所谓的队赛也就是侯岳弄出来的足球踢法,因为武王庙学生的关系,这种踢法也算是在长安孩子们之间流传开来,而长安一些混混们以及坊市间的游侠儿对这种踢法很是青睐,虽然侯岳在孩子们踢的时候规定许多后世的踢球规则,什么背后铲人,拉人,等等那绝对是会被罚下的,可别人却不讲究这些,混混儿和游侠们本就是好勇斗狠的,武力值自然也在比赛之例,于是这足球踢起来就是极野性的,常常把一对一的抢球弄的跟古罗马时角斗士一样的血腥。

    于是两方就划下道来,拉了太子率更王致做裁判,这时的裁判可没有后世那么牛,几声黑哨一吹就能决定球队的输嬴,这时的裁判主要是记进球数,然后协调,阻止混战的发生。

    然而混战最后还是发生了,那王致根本就阻止不了,先是于飞德动手,小刀火起,奋起反击,那于飞德也不过一个被家里老娘宠坏的公子,如何敌的过小刀这竺上阵杀过敌的人,只一会儿就被放到,又在混乱间被人踩了几脚,幸好几个同伙救的快,要不然,这于飞德的小命就差点报销了。

    等人抬回家,于老太太如何甘心,就让家人抬着于飞德,将季家围了起来讨说法。

    小淘一听这事,连忙拉了侯岳,唤了大柱套车,又叫上小十八,一起赶到了季家。

    可等侯岳一行赶到季家,却又是另一翻情景,季家一片愁云惨淡,一问起才知道,小刀叫一群人抓走了。

    “叫谁抓走的?”小淘急忙问。

    那卢紫娟早就叫这事乱了手脚,这会儿听小淘问起,却是脑袋一阵发白,一边的季娘子表情却是又气又恨,之前,季娘子和季爹听说自家儿子把于家的小公子打伤,于老夫人来闹,季家总得给人一个说法,于是就承诺了于家,先救人再说,同于家一起将于飞德送到了医馆里。

    可等他们回到家里,就只看到紫娟傻愣愣的坐在地上,外面的街上,马蹄杨起的灰尘还未落地。问紫娟是怎么回事?紫娟只晓的说,有人将夫君抓走了,可问是谁抓的,紫娟却是一问三不知。

    “不管怎么样,这事于家脱不了干系,我去问问他们,然后跟于天德商量一直后面的事情该怎么解决,怎么说大家都是邻里,能不伤和气就不伤和气。”侯岳说着,就带着小十八去了于家,小淘想起钱可素是那于飞德的嫂嫂,自己去或许好说话些,便也跟了过去。此时,那于飞德已经被抬回了家里,右腿骨折了,因为被人踩了几脚,也受了一点内伤,好在于性命无忧。

    于天德还没回家,钱可素就出面招待侯岳和小淘,只是下人上茶时,却叫迎面来的于老夫人一手拨飞了去,热热的茶水溅了那小丫头一身。

    “什么人来了都上茶啊,咱们于家的茶水虽不怎么样,但也不是什么人来都有的喝的。”于老夫人点着拐仗道,那眼睛看着侯岳夫妻也有说不出的冷意。

    那钱可素在边上看了暗暗着急,于家这老夫人平日最宠于飞德这个小儿子,如今叫季公子打成这样,老夫人怕是不会善罢干休。

    小淘能理解老夫人的心,但理解是一回事,在不在理又是另一回事,就小淘之前了解,这先动手之人还是于飞德,自己夫妻是本着诚心来解决问题的,如今,这老夫人这样的态度,根本就不想解决问题嘛,只得忍着气道:“小刀打伤于公子,季家并不推卸责任,可你们随意闯进人家里抓人,那就是犯了王法,这真要对搏公堂起来,你于家怕是更没理吧。”

    “那我们就公堂说话吧。”于老太夫摇着脑袋,有些不屑的道,那样子看着有恃无恐啊。随后又狠狠的瞪了钱可素一眼:“你有时间招呼些乱七八糟的人,不如去督促两个孩子读书写字。”

    那钱可素在家里被于老夫人压的死死的,见到于老夫人那心里就发怯,于是看了看小淘,正要说什么,那于老夫人又重重的跺脚:“还不快去,拄在这里当柱子啊。”说着又冲着身边的一个丫头:“红艳,送客。”

    ………………

    侯岳和小淘出了于府,都说于家老夫人厉害的很,小淘这回算是见识了,而且小淘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从家世来说,这于家绝对抗不住侯家,可于老夫人这幅有恃无恐是凭什么呢。

    正在这时,于天德回家了,同行的还有一人,双方正好在于府门口碰上。

    见到侯岳那于天德倒还算热情,拱手道:“侯学士怎么要走了,快进屋喝茶,飞德的伤可也不能全怪不得季公子,自个儿也有错,大家都是邻里,可不能因为这点伤了和气。”这于天德在京兆府里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这话说的,让人听着倒是挺舒服。

    可现在问题是小刀让人抓走了,于是侯岳便问了小刀的事。

    那于天德一脸的疑惑,直摇头道:“没事的事,我管的就是刑曹,又怎么可能犯下这等错,就算是官差抓人,那也是要有拘票的。”

    两夫妻看他的样子不象说谎,也有些糊涂了,不是于家,那会是谁呢?

    于是就同于天德告辞,先回季家。

    “侯大人请留步。”两夫妻刚走几步,就听后面传来呼声,侯岳停了步回头一看,正是刚才同于天德一起的人,这人侯岳也有过几面之缘,是太子府的太子率更王致。刚才因为小刀的事,没顾上打招呼。

第一百六十二章 踢球事件(下)

    对于王致这个太子率更,侯岳还是有过几次交道的,都是在自家的茶楼里,自青字四女嫁人的嫁人,进王府的进王府,最后的青梅也跟着那宋伯言带着侯岳赠送的银钱去泾州找李百药了,于是茶楼就少了台柱子,那茶楼王管事倒是一个活络之人,找了一家长乐歌坊,由长乐歌坊提供献艺的歌女,而长乐歌坊也看中曲园茶楼,这曲园茶楼在长安的学士界也是相当有名气的,一些个学士清流,空闲的时候都喜欢去茶楼,体会一下浮生半日的悠闲,所以,长乐歌坊的坊主自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两下里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而那王致就看中长乐坊来献艺的一名叫汉姬歌女,甚至到了魂不守舍的地步,每日来喝茶,就点汉姬弹琴,然后就傻傻的盯着人家,直到离开,有一次还因这汉姬跟楚王府里的几个幕僚顶上了,后来还是侯岳出面,把事情揭过,因为这事,这王致倒是承了侯岳一个人情。后来又听说这位王大人现在正在存钱,想存够了钱买下汉姬,只是如长东歌坊这等数一数二的歌女,基本上是要送到各王府之中的,侯岳并不看好王致。

    “我是这场球赛的裁判。”那王致上前直接道。不待侯岳接话,却递给侯岳一卷东西,接着道:“但我不能帮你说什么,不过,这东西对你应该有用。”

    那王致说着,朝侯岳笑了笑,又一拱手,转身就离开了。

    侯岳连忙打开那卷纸,发现居然是一叠子死契。

    因为这种球赛常常会造成伤亡,因此,为了避免麻烦,踢球的双方在开局前都会订立死契,亦就是伤死自负,而那王致也是有心之人,在混乱无法阻止时,他也生怕给自己若来麻烦,于是就乘乱将散落一地的死契收起,本意是弄来给自己做护身符的,省得别人拿他这个裁判不尽责说事。

    而这时,他将这些死契交给侯岳,那情份就大了,侯岳抽出于飞德的那死契,有了这份死契,小刀可以说啥事也没有。

    “走,我们回去吧,你陪陪季娘子,我去秦王府一趟,小刀不仅是咱们弟弟,还是秦王的玄衣侍卫,这样莫名其妙的叫人从家里抓走,还得跟秦王府做个报备,我瞅着,这事说不准跟太子还有关系,以小刀的身手,一般的也抓不走他,那于飞德是太子的卫尉,太子正愁抓不住秦王的把柄,这不秦王的手下公然打伤太子卫尉,这不就可以做文章了。”侯岳有些郁闷的道,说实在的,他不想夹在这兄弟斗争里面,可身在官场,身不由已,总觉有无形的黑手,将自己往两人的气场里推,那似乎非得让他做炮灰似的。

    不说侯岳去秦王府,且说那于天德,于家世居长安,祖祖辈辈都是胥吏出身,而于天德能升任刑曹,走的就是流外栓,于天德的二弟于松德,在朝中做起居郎,下面是两个妹妹,再就是最小的于飞德,前年谋了个差事,在太子府当长林卫尉,所以,于家虽不算达官显贵之族,但却是最出滑吏和官油子,所以,一般的大家也还给于家一些面子,能不得罪就不得罪,毕竟于家在下层官吏中有一定的势力。

    当然,于家也一惯会审时踱事,对付上面,谨小慎微,对付下面,那是百般手段。而此次,太子党于秦王党的争斗,眼明的人都看在眼里,于家胥吏出身,自有一番看人的方法,在于天德看来,太子现在虽然得到皇上支持,但一旦皇上过世,秦王挟重兵以迫,太子能不能坐上这个皇位就很难说了,何况还有虎眈眈的齐王,别看现在齐王同太子是一党,但一旦秦王被压下,那么,下一个跑太子争压皇位的怕就是这位齐王了。

    所以,尽管于飞德成了太子的长林卫尉,于家却从未把自己归于太子一党,总想在夹缝中求圆,也因此,此次事情,于天德轻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娘却先走了一步棋,一步让他十分为难的棋。

    “娘,你说是什么,是你让三妹夫去找太子告状的,还是三妹夫带人抓走了季小刀?”于天德的声音不由的拔高了,他刚才听侯岳说季小刀被抓之事,也很疑惑,便提了一句,没想到却是自己娘亲在谋划为小弟出气。这次事件,说到底本是踢球中的小磨擦,可叫自己娘这么一弄,必然要挑起太子秦王之争,从过去几场争斗来看,最后,太子和秦王是不会有事的,有事的是挑起斗争的人,比如上次杨文干事件,最后有罪的却是杜淹韦挺之流。

    而自个这个三妹夫,于天德是了解的,三妹夫是吴有民,同属太子长林卫,只是这小子仗着读过些书,不干心做一介卫士,便想着往上爬,他是想借着飞德之事在太子面前讨个好啊。太子心心念念的就想找秦王麻烦,这不,又是一个由头。

    想到这里,那于天德便不由的一阵焦急:“娘啊娘啊,儿子怎么说好,这太子于秦王之争,别人巴不得躲远远,你怎么就往上面凑呢,弄不好会给于家惹来大麻烦的。”

    “不会吧,你三妹夫说,太子必会为飞德做主的,怎么会有大麻烦。”于老夫人还没转过弯来,只是心底的气却有些虚了。

    “三妹夫的话能信吗,他那脑子除了一心想着怎么巴结上太子外还有什么?太子会为飞德做主,可那秦王也会为季家的小子做主啊,还有侯家,虞家,说不准卢家都要出面,何况这事,咱们还不全占理,我已经问过事情的始末了,还是小弟先动的手……”说到这里,那于天德连边摆手,算了,再说这些已没有意义,现在还是赶紧想着如何补救。

    可是事情已经不是他能介入或控制的了,怎么办呢?于天德突然想起刚才那王致在耳边的一句提点:“我听说,市井浮浪人在这种比赛前,都有立死契的习惯吧?”

    王致这话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说,自家小弟也立了死契?想到这里,于天德立马匆匆的走向于飞德休养的房间。

    于飞德躺上床上,精神还可以,就是脸上有些阴沉,断了一条腿,还不知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心里不痛快是正常的。

    “大哥……”见到于天德进门,于飞德有些怯怯,这个家里他谁都不怕,还就有些怕这个大哥。

    “我问你,比赛前,你可是立了死契的?”于天德沉着脸问。

    “立了。”于飞德点点头,抬眼看了看大哥,又连忙低下。

    “你死脑袋啊,立了死契你还让娘带人去找人家麻烦,你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于天德火了。若不是小弟此时有伤在身,他恨不得打他一顿。

    “我哪阻止得了娘啊。”于飞德辩解道。

    “那你三姐夫带你抓了季家的小子你知道吗?”于天德又问。

    “啊,我不知道啊,这腿痛的紧,大夫下了麻药,我一直在屋里昏睡呢。”于飞德一脸疑问的道,随后,这小子又重重的一锤床板:“三姐夫真够义气,这是给小弟出气啊。”

    “义气个头,你三姐夫把这事捅到太子那里去了,是太子下的令抓人,太子要问季小刀罪,秦王又怎么可能不干涉,可如今你小子却是立了死契的,这样一来,太子抓人必成了师出无名,你这不是存心让太子丢脸吗,太子丢脸了,还不要找你麻烦,甚至可能找咱们于家的麻烦。”于天德气的重重一拍于飞德的额头。

    于飞德好一阵头晕才缓过来,听到自家大哥这么说,也知道事情严重了,连忙道:“大哥,那怎么办哪?”

    于天德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道:“你给我听好了,一会儿我让娘来陪你,不管什么人问起,你和娘都要一口咬定,你三姐夫的行动是他的私自行动,事先你们毫不知情,然后你写一封信,先跟太子告罪,说自己技艺差打不过季家的小子,给太子丢人了,同时,感谢太子为你出头,然后你把自己立了死契之事跟太子说,然后就说,这事,你自己认栽,还请太子勿以你为念,日后来日方长呢……我想这样一来,太子必然知道该怎么做了,说不准等你伤好,太子还会对你另眼相看呢。”于天德道。

    于飞德眼睛一亮,可随后却担心的道:“可这样一来,三姐夫怕是要受重责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他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不就是想借你的事情讨好太子吗,却一点脑子也没有,差点陷我们整个于家于危境。”于天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掠过一股子狠意,有得必然要有舍。

    于是,傍晚时分,当侯岳回到季家,却意外的被告知,小刀回家了。

    “是那于家的三女婿干的好事,他想为于飞德出气,私自动了长林兵,却叫太子左尉队长抓到,我被放出来时,他正被抓进去呢,估计有一壶好喝了。”小刀幸灾乐祸的道。

    侯岳同小淘想视一眼,这里面情形怕是没这么简单吧,不过,人没事就好,于是,侯岳又得跑秦王府一趟,小刀没事回来,也得报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时光如沙

    一阵折腾,鸡飞狗跳,季家好一阵才平歇下来,当然,小刀小弟免不了被季娘子扯着耳边骂了一通,还被季老爹拿着木棍捶了几下,不过,这之中也有喜事,那就是紫娟叫这事吓了一跳,差点晕了过去,请来的大夫一把脉,说是喜脉,把季家一家子给乐的,一扫之前的慌恐,那小刀更是大嘴咧到耳边,围在紫娟身边团团。

    于是卢紫娟自然要趁着大好时机多提意见,让小刀小弟跟自家姐夫学学,对于酒色二字,要坚决远避,再加上一家人的起哄支持,小刀小弟只得苦着脸认了,这家伙心里想着,完啦,以后没有逍遥的日子过了,自己怕是被同僚笑话了。

    不知不觉,天已经开始昏暗了,路过的人家射出一点点暗暗的油灯光,小淘和侯岳走在长安街上,天上不时飘着碎碎的雪花,两边的商家,大多都已关门歇夜,唯有几家酒家,却是酒客正酣。

    “怎么样,来两杯酒压压惊。”侯岳笑着跟身边的小淘道,这时代自然不能挽胳膊搂腰的,不过天冷,两人都穿着宽大的外袍,这手拉手的,外人却看不太出来。

    “来两杯就来两杯。”小淘侧着脸看着侯岳,眼眉儿弯弯的,侯岳发现,小丑丫笑的时候也是这般。

    两人进了边上一家酒家,酒家的娘子穿着粗棉衣,看着腰身有些臃肿,可偏偏脖子下却露了一大片白花花的肉,叫那昏暗的灯火,以及煮过酒的热气给弄的有些朦胧,更是惹人心跳。

    小淘看着酒娘胸前的一片白肉,又扫了眼周围酒客,那些酒客的眼睛大多都盯在这片白肉上面,小淘便挑着眉不置可否的道:“原来你跟那斗酒学士都是这样的地方喝酒的,倒是香艳的很哪。”

    侯岳摸了摸鼻子,笑着道:“哪有这般香艳,只是今晚这家的酒娘比较开放吧了,这么点白花花的肉算啥,咱后世啥没见过。”

    这时酒娘将酒温过送了上来,一个老妇人忙不叠的上了两个小菜,一碟花生米,一碟子酱牛肉片,上面还沾着冻状的卤汁。

    小淘正要拿筷子去夹,却叫侯岳拦住,示意小淘看了看周围,果然周围大多酒客都是直接拿手抓肉,这唐时胡风很重,再加上这酒客多是豪客,这样吃菜喝酒爽快,。

    这时,那上菜的老妇人又站了一盘清水上来,侯岳和小淘洗净了手,于是两人一手钳菜,一手喝酒,不一会儿,就全身暖融融了起来,一小壶的酒很快就见了底,侯岳这些年在酒场上闯过来,亦算得上是酒场悍将,这么点对他来说还不过刚刚暖身,但小淘一来不喜喝酒,二来喝酒的机会也不多,所以,几杯酒不肚,酒意却有些上涌了。

    外面的雪不知不觉已经下大,侯岳便结了酒账,扶着小淘出门,小淘一手搭着侯岳的肩,脚下的步虽有些不稳,感觉却很有韵律,这美酒,雪花夹在一起,小淘胸中突然有了一种别样的豪情,于是挥舞着右手,嘴里便稀里糊涂的背诵起了王维的诗: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

    见小淘此景,侯岳有些苦笑不得,便道:“你这诗背的不应景,寒山在哪里?秋水在哪里?还有柴门,暮蝉,渡头,孤烟都没有。”

    小淘侧了个身子,皱着眉头,看着侯岳,好一会儿才大着舌头,似气似嗔的道:“我喜欢,你怎么滴。”说着,脚上踩了个石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吓的侯岳连忙将她抱住,心下发誓,以后再不让小淘喝酒了,这不是给自个儿找罪受吗。

    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大柱正坐在马车头上,远远的看到三公子和三夫人过来,便连忙跳下马车,没想一进前,就闻到酒味,又看到三夫人一脸的醉态,便笑道:“三夫人怎么喝醉了?”

    “我看着天冷,便跟她一起喝两杯解解寒,却没想,夫人的酒量太浅了,我这还没酒意呢,她就醉了,快扶上马车,这么冷的天,可不能见风。”侯岳说着,便让大柱帮忙,将小淘扶上马车,上了马车,小淘便扑在马车的软垫上,呼呼大睡起来。

    什么时候到家的,小淘都有些不太清楚,只是朦朦胧胧间感觉侯岳抱自己回房,又似乎朦朦胧胧间自己扯了侯岳的衣服,似乎实实在在的推倒了一把。

    第二天一早,小淘醒了过来,脑袋还有些晕晕忽忽的,从窗纸上透进来的光线,天似乎格外的亮,空气中还多了一股子沁冷的气息。

    门吱牙的被推开,紫衣端了个火盆进来,看到小淘醒了,便笑着道:“三夫人醒了,外面下大雪了呢。”

    “难怪我怎么觉得天这么亮呢。”小淘笑着道,紫衣又转了出门,不一会儿端来热水,身后还跟着小丑丫,看着自家妈妈,小丑丫却嘟着嘴儿,灵秀的小脸上就写着:我生气了。

    “福儿,怎么了?”小淘边洗脸边问。

    “还怎么,宝贝女儿昨天画了一幅画,就想拿给你这个做娘的瞧瞧,却不想你却喝醉了,福儿自然生气了,对吧。”侯岳从外面进来,搓着手在火盆上烘,烘热了手,才点着小丑丫的鼻尖道。

    小丑丫重重的点点头,小淘这才想起,昨晚上几杯酒就将自己放倒了,看着小丑丫一脸的控诉,又看着侯岳一脸的贼笑,便有些怀疑的道:“我昨晚做了什么?”

    “没什么,呼呼大睡呗,睡的象头母猪产。”侯岳贼笑道,心里却想着,下次再找机会把小淘灌醉,没想小淘喝醉了,倒是很主动的。

    小淘朦朦胧胧的知道一些,看到侯岳的贼样,心下里决定以后再也不喝酒了,面子丢大西洋去了。

    出了门,沁冷的空气就扑面而来,外面雪白一片,今年的冬天,连下了几场大雪,似乎预示着明年是个丰收年。

    武德八年,这一年对于小淘来说,日子过的平淡但却温馨,除了茶季的时候忙一阵子之外,其它的日子都是一些琐碎的日子,茶楼及通达商行的账每旬查一次,其它的日子,她其本上做了甩手掌柜,然后偶尔的在家里下人松散时敲打两下,最多的还是照顾着家里三个孩子,小绿荷最粘小丑丫,这两姐妹就连晚上睡觉也要挤一床,倒是小宝哥随着又长一岁,渐渐的开始有些沉稳的样儿了,自最初摆字摊失败后,几个小子痛定思痛,如今那字摊倒也摆的似模似样,似乎还有赚几个小钱,几个小子又把赚的钱帮一些家贫的学子买书本笔墨纸砚的,在自家老爸面前还得了表扬。

    自年初时,侯山考进太学后,小宝哥也立下宏愿,要考进国子学,侯岳只得摸着鼻子,要想进国子学得父子俩一起努力才行。没个三品以上的品级,小宝哥是没有资格进国子学的。

    小宝哥的宏愿使得侯岳也感压力,于是,这厮这一年来倒比过去勤力的多,这一年是李二被打压的最苦的一年,基本上在朝事上,李二处于一种被搁致的状态,就算是东突厥进犯时,李渊被迫起用李二,但李元吉总是在一块起用的,对李二起着一种监视的作用。

    李二的处境极其郁闷的。

    时光如沙,转眼就是武德九年,正月里长安气象万千,一派繁华,而实则这繁华的下面却是风雨欲来。

    曲园内彩灯笼,红对联,仍显着过年的喜庆,侯岳和霍飞白对坐饮酒,去年底,李渊下诏,要定大唐雅乐,由太常寺少卿祖孝孙负责,召齐各著名曲乐家,共同制定大唐雅乐,而灵丘霍家,及是曲艺世家,自然少不了,前些日子霍飞白就到了京城,家里的事,他就交给了他大哥管理。

    “对了,我在来的路上,因为错过了宿头,露宿野外的时候看到秦王府的张亮带着一支队伍去洛阳,怎么半夜里行军?”霍飞白边说着,一手还拨着放在石桌上的琴,却是行军令的调子。

    侯岳咪了一口酒才道:“朝中太子和秦王斗的厉害,而皇上也对秦王颇多猜忌,秦王的日子不好过啊。”侯岳道。

    “难道秦王是想退守洛阳,可若是这样,皇上一但故去,怕是战乱又要开始,黎民百姓又要生活在水火之中。”霍飞白一语就道此中危机。

    侯岳摇摇头:“秦王固然有这种想法,但太子也不是傻子,怕是不会如他所意。”

    “也是,若是让秦王到了洛阳,那对太子的人来说,无异是放虎归山。”说着,两人都沉默了很多,随后那霍飞白却是一摆手道:“算了,不说这些,对了,我来的时候就听说你家茶楼有个汉姬的女子,曲乐十分了得,走,带我会会去。”

    听到霍飞白这么说,侯岳却是一脸遗憾的道:“飞白兄可是迟了一步啊,前不久,我听她们坊里的坊主说,那汉姬已叫人买走了。”

    霍飞白是个曲痴,一听汉姬叫人买走了,不由的大叹,却仍不死心又问:“叫谁买走的?”

    “那坊主不说,说要为顾客保密呢。“侯岳道。其实坊主虽然没说,但侯岳却是知道的,人是秦王买的,却偷偷的送给了那太子率更王致,太子在布局,秦王也在下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静闲

    由于霍飞白的重新回归,侯岳似乎又回到了初到长安时,同霍飞白一起打混的日子,当然,因为王绩的加入,如今打混二人组变成了三人组。当然,侯岳心里远没有那时平静,每想到现在是武德九年,侯岳便不由的想到玄武门之变,于是这家伙就开始有些魔障了,常常半夜里叫醒小淘,琢磨着玄武门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这天半夜里,小淘睡的惺忪,又被侯岳弄醒,不由的没看气的掐了他一把:“你还有完没完啦,人家兄弟间的事,你操哪门子的心,睡觉。”小淘说着,翻了个身,她跟段氏说好的,明天一早要陪她崇德坊的济度尼寺上柱香,最近一段时间,段夫人似乎情绪有些不安,听蝉儿说,段夫人这段时间老做恶梦,所以要来寺里上香求签一番。

    可侯岳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可不是一般的兄弟之争啊,想想啊,玄武门之变,我要能亲眼看上一场,那也不枉穿越这一回啊。”

    小淘这会儿也有些醒神了,听侯岳这么一说,有些乐了,原来这家伙心心念念是为了这个,就如同后世世纪相交时,两夫妻也曾守在J市的大钟前,同所有人一起迎接着新世纪的到来,而这时,估计这小子也就是想新眼见证这迎来一个新时代的阵痛。

    “这事你想也别想,那场事变,看着历史感觉不过是云淡风轻,可真要身临现场,那是多凶险的一件事啊,你一个文官,还能拔了剑去抢那头功不成,我知道你是因为小宝哥的想法,想弄个头功混个三品以上的大员当当,可一来,宝儿这事还要好几年呢,再说了就算不读国子学,太学也不差呀,你以为高官好做啊,多高的位置就要承受多大的责任,叫我看,你现在这样正好,管管茶司的事情,兼职文学记事,,每日里三两好友,喝酒游玩的,多逍遥。”小淘说着,这样的日子她安心。

    侯岳想想,也是,自个儿就不是干那大事的人,想到这里,便拉了小淘在怀里,又问道:“对了,今天青草来了吧。”

    小淘点点头:“我看你明天约梁道数过来,咱们请他们一家吃个饭吧。”

    “暂时算了,那梁道数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官,他因为当初科考时在我这里纳的卷,如今因我成了秦王府的官员,已经有人拿这事在排挤他了,我们再请他,那不让他处境更难吗?再加上他那跟他爷爷一样的性子,宁折不弯的,处处受人排挤,如今还是看在他爷爷的份上才得了个太学博士的位置,不过,照我看,以他的性子,这太学博士倒是挺适合的,政事的纷争纠结的利益太多,他又太过梗直,长此下去,最后的结局还真不好说,倒不是如这阵子让他静静,等以后李二上台了,有咱在背后给他拉关系撑腰,总能施展他的抱负吧。”侯岳感叹道。

    说实在的,想到梁道数,侯岳倒有些脸红,人家那真叫清官,那真叫正气,在离石郡那会儿,梁道数被称梁青天,那宫中张婕妤有个族弟就在他的冶下,平日里横行跋扈,坏事做绝,可有张婕妤护着,就连一向脾气很硬的郭松郭监察都奈何他不得,可梁道数就跟他硬杠上了,历时两年,找齐了所有罪证,直接告了御状,再加上郭公的暗中支持,李二的推波助澜,那皇上也不能太过袒护,那张婕妤的族弟最终被流放,家财全部没收,一干沉冤得雪。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当然,也因为此,那张婕妤算梁道数杠上了,本来按梁道数的本事,任满后可再升一级,最后却被平调的太学任太学博士,而按张婕妤的意思,是把梁道数放到偏远的南蛮之地当县令的,只是她族弟之事,余韵还未在朝中消散,这样做的话,那就明显有打击报复之嫌,也因此,张婕妤打算一步一步来。

    侯岳想着梁道数,再想想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忙着自个儿家里赚些钱,大多时侯,也不过如那裴寂之流混日子,虽说在活字印刷和茶叶上也算是有功,可不免有慷他人之慨的嫌疑,虽说在龙阳时,他也尽量做些事情,可如梁道数这般不顾一切为民请命的,侯岳清楚自己,那是绝对做不到的。他所作的任何事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危及自己。

    “那也好。”小淘说着。反正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于是一夜无话,第二日,侯岳依然当差,先去茶司,这再过不久春茶就要采摘了,茶司里也要做些准备。然后去文学馆,若没什么事的话,那他今天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再说小淘,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就同紫衣七娘带着小丑丫和小绿荷去西直巷,跟段氏约好的一起去寺里,段氏是去上香,而小淘本就是带着游玩的心。如今蝶儿已经嫁给了田庄管事的儿子田明生,前不久怀孕了,小淘便放她大假,如今在武功县田庄那边。

    崇德坊有两间尼寺,一是道德尼寺,一是济度尼寺,这济度尼寺,那段氏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她跟寺里的主持妙法很熟,小淘跟着段氏上了香求了签,都是上上签,那妙法亲自解签,也是说的天花乱坠,小淘不信这些,估且听着好玩,小丑丫也是个静的性子,她在家里时,对着那些个乌龟,如果不叫她的话,她能看上一天,只是小绿荷二岁多的年纪,正是最好奇爱闹的时侯,这会儿那胖乎乎的手就指着后院的竹林,里面放养着几只竹鸡,在那林间扑腾,直嚷着去抓鸡。

    不管怎么说,沙门静地,打扰人家清谈总是不好的,再看寺院的景致,颇为精妙这处,便说想四处走走看看,那主持便唤来一个小尼,由她带着小淘几人四处走走。

    到了竹林边,小绿荷活泼的不得了,迈着小短腿,追遂着林里的竹鸡,七娘急的在后面跟着,嘴里嚷着:“我的小姑奶奶,慢点儿。”

    有七娘照顾着小淘倒不担心小绿荷,便站在一根翠竹边,打量着四周的景致,竹林边上有块菜地,几个女尼正在挖地种菜,又有一个挑着水来浇,小淘看着那挑水的女尼,那身影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静闲,这边浇一点。”这时一个背对着小淘的女尼冲着那挑水的女尼道,那挑水的女尼便转过身来应了声,然后挑着水往这边走,转身之即,正好同小淘一个正正的照面。

    居然是曾经八仙楼的头牌玉茹小姐,小淘几疑自己看错了,但那挑水的女尼看到小淘也愣了一下,然后淡淡的笑开了,显然也是认出了小淘。对于玉茹后来的事情,小淘也听侯岳细细说过,后来这玉茹小姐就突然的失踪了,没想到却在这济度尼寺出家,济度济度,及济生度世之意。

    “玉茹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这玉茹姑娘当初帮小淘种的西瓜做宣传,小淘同她还是有几次交道的,后来因为玉茹小姐的身份问题,她老跟侯岳有些夹缠不清,小淘也没少防着她。

    “贫尼静闲,几年不见,施主安否。”那静闲来到跟前,放下水桶,唱了声佛谒道。

    小淘看着她,如今的静闲已脱去过去玉茹小姐外表的明艳,多了一种平和和脱俗。一身灰色人僧衣,泯然众人,如那水珠之于水里,泥在土中。

    “多谢静闲师傅,一切都平安。”小淘淡笑道。

    “那就好,我去浇水了。”静闲也没有多话,转身拿了桶里的木勺,正打算浇水,那小绿珠不知从何处跑了出去,许是看着一身僧衣打扮的静闲好奇,便一把抱住静闲的腿,那小绿荷之前到处疯玩,两手都是泥巴,这会儿全都沾在了静闲的衣摆上。

    小淘连忙去拉,也不知这小丫头怎么的,就是不放,抬着小脸看着静闲,口水滴滴答答流下,一边的七娘连忙擦着。

    静闲摇摇头表示没事的,却蹲了下来,看着小绿荷,转之小丑丫的灵秀,小绿荷就要普通点,可小绿荷自小一双眼睛就特别的亮,再配上她胖乎乎的样子,那真是人见人爱。

    “这孩子,跟我有缘呢。”静闲笑道,却突然拿下脖子上挂的玉佩,弯了腰,将玉佩套在小绿荷的脖子上。

    一边的小淘连忙道:“这如何使得。”

    静闲摇摇头笑道:“这块玉佩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主持师傅老说我还放不下尘世,如今小绿荷跟我有缘,便赠于她,方不碍我修行。”

    见静闲这么说,小淘若再拒绝的话便是矫情了。

    这时,段氏已同那主持师太谈完,正由小尼带着寻路找了过来,小淘便同静闲告辞,然后出了寺门,上了马车,先送段氏回去,自己再带着孩子们回曲园。

    马车晃悠悠的,那段氏靠在车边上,好一会儿才道:“刚才师太帮我解签,虽说一切都是大吉大利,但有一点,师太也说,目前,秀儿可能会遇上一道劫,这道劫目前正处于将成而未成之势,老妇见识浅薄,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请三娘子指点一下。”

    小淘倒是听侯岳说起过侯秀,那侯秀到了洛阳,倒还算是记住了侯岳的话,行事比较低调,如今张亮已经带着人去了,这张亮行事却是高调的很,到处撒金银在收罗人才,不引起太子的注意才怪。

    对于段氏的问题,小淘也没啥指点,她只知道一点,洛阳乃是非之地,便道:“指点也谈不上,不过我家夫君说了,是非之地,早早离开。”

    段氏想着,此时马车已到了西直巷,小淘扶着段氏下了马车,那段氏拍着小淘的手道:“老身知道该怎么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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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唐初,小夫妻平凡淡定的生活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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