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便桥之盟
果然,三天后,颉利呈兵便桥,派执失思力进长安见唐太宗,一是要挟,二则是观察形势。
那执失思力见李二时,态度很是嚣张,李二一怒就让人将其抓了起来。
而一边的侯同学却贼兮兮的笑了,坑已挖好,就等着这执失思力自动自觉的往里面跳。
而天公似乎也很做美,一直以来清朗的夜空在这一天也乌沉沉的起来。
当晚,乌云密布,本该是月光满地的夜晚一片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执失思力被关在屋里,这厮心里恨哪,都说两兵交战,不斩来使,怎么这个大唐的皇帝一点也不讲规矩,他刚才可听到门外的侍卫说了,明天就要斩了他的头,丢到颉利的帐前,这怎么不让执失思力焦急,不行,得想法子逃走。
那眼晴打量着四周,一盏小小的油灯燃着豆大的火苗,执失思力免强着将背负的手移到那灯盏上,好一会儿,两手烧红起泡了一片,那绳索终于烧断了,这斯咬着牙,心里恨恨的想着,等逃回去,他一定要指挥着突厥儿郎第一个攻进长安,到时绑了大唐的皇帝也让他尝尝今天这滋味。
推开门外面乌沉沉的,两个侍卫靠在一起打着盹儿,跟睡死了一样,执失思力小心的从两人身边走过,两人浑然不觉,离开了关他的屋子,执失思力猫着腰,就在这一片殿宇里穿棱,遇到有人看守的就换一个方向,渐渐的,他发现,这一路不在如开始般的暗沉沉,路边多了几盏宫灯,周围的殿宇也似乎越来越壮观豪华,这一发现,立刻让他觉的不对了,他这不是往外走,似乎还是往内走。
“娘的,这汉人果然富庶……”执失思力想着,拍着一边廊上的圆柱,那上面刻的金龙,似乎是金子的,他用劲的扣了扣,还在上面咬了一口,确认确实是金子,奶奶的,要是能在这宫殿里面,燃起篝火,吃着烤羊肉,玩着女人,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不过,显然的,执失思力同学此刻还不想死,这往宫内走显然是没有出路,还是回头再重新找找路吧,刚转身,却见不远处,两个侍卫领着几个人朝这边走来,执失思力边忙躲到一边的假山后面,侍卫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引起他注意的是跟着侍卫后面那几个人,这几个人执失思力当然是不认识,可他们的打扮执失思力同学却是熟悉万分,分明是突厥人和回纥人的打扮,而且那突厥人明显是西突厥巾勒部的,执失思力百思不得其解,这西突厥人和回纥人什么时候和大唐走到一块儿去了。
侍卫领着人进了边上的一个偏殿,由太监领了进去。随后又有一些大唐臣子样的人陆续赶来,不一会儿,整个偏殿灯火通明。
有古怪,执失思力琢磨着,又悄悄的移到偏殿的一处窗下,沾了口水,湿了窗纸,捅了个洞,执失思力同学所站的位置很好啊,从那个小洞里,正好可以看清整个殿的全貌,中间一张大桌,刚才进来的人全坐在桌子的周围,正面挂着一张地图,这些人指的正是他们东突厥的地盘。
“颉利重用胡人,又加这几年冬天雪灾,颉利加重盘剥,这几年已引起突厥各部的怨言,此番只要唐军能牵制颉利半个月的时间,我们连合东突厥里的内应,就能一把拿下东突厥,到时候,两面夹击,颉利必死无疑。”西突厥人说的自然是突厥话,他刚说完,一个汉人的官连忙站起来翻译,众人听了,都点头称道。
“没问题,长安如今设有十二卫,每卫下有4到8个折冲府,每府有3000到8000将士,合计三十多万人马,颉利想攻下长安,那是痴心妄想,然后你们背后攻击颉利,那么一举拿下东突厥指日可待。”说话的人是唐朝皇帝,执失思力白天才见过,还是认得的。
那个大臣又起来翻译,
西突厥和回纥使者听了哈哈大笑,众大臣也交头接耳,神情都很兴奋。
而外面听的执失思力却是手足冰冷,东突厥各部最近几年确实是怨言颇多,若是他们跟西突厥联合起来,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看来可汗料错了,本以为,汉人内部纷争,便无暇他顾,却不想汉人早有准备,同西突厥和回纥人搞到一块儿了,此次事件若处理不好,别说金钱美女,怕是连窝也要让人一块儿端了。
执失思力此时心跟猫抓一样,好不容易等偏殿里的人散去,周围复又陷入一片黑暗。
守门的侍卫打着哈欠,突然,一个宫女模样的人从另一处假山后面探出头来,朝那侍卫招了招手,那侍卫便立刻精神无比,嘻嘻笑的也跑到那假山后面去,随后便听一阵打情骂俏声……
执失思力却盯着那门,那侍卫离开时,边门都没记得关,半开半闭的,执失思力小心的从那并开的门里挤了出来,一路仍是暗沉沉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执失思力终于出了宫城,再又费尽千辛万苦,出了城,抢了一匹马,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凌晨时分回到了便桥。
“大汗,大汗,不好了,咱们中计了。”执失思力一下马就飞奔颉利帐前。
“怎么回事?”颉利大喝问。
于是执失思力就把昨晚所听所见跟颉利说了一遍:“大汗,撤了吧,咱们的亲人还在草原上哪。”
“胡闹,这时候怎么能撤,一撤,汉人背后夹击,咱们还能回去吗?”颉利握着拳头,在大帐里走来走去,没想到胜利在望,后院却要失火,真打起来,汉人放出消息,身后儿郎们的亲人都在草原上,到那时谁还有心恋战。
“那怎么办?”执失思力焦急的问。
颉利想了想道:“唯今之计,只有同汉人谈和,我相信,汉人同西突厥和回纥结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汉人如今内乱未定,他们同样不希望打这么一场战争。”
正说着,外面兵士来报,说大唐皇帝带着文武大臣已到了便桥之南。
颉利连忙带了人出来。见便桥南面,大唐皇帝一马当先,文臣武将紧随左右,而后面更是旌甲蔽野了京师守卫部队,再一想执失思力昨晚探得的消息,京中有三十多万将士,自己虽号十万兵士,实则不过六万,颉利此时不由的有些暗自庆幸,还好他派了执失思力去查探消息,要不然,以他这点兵力,真要攻了长安,怕是都要交待了。
他却哪里知道,京师十二卫下面,每卫下面只有二到四个拆冲府,每府是500到800人不等,充其量不过两万多人马,再加上宿卫长安的地方府兵,一万多人,加一起最多四万人马,三十万要除掉一个零的虚头呢。
随后双方就要便桥两边对起话来,如今,双方的目的都在于和,在李二一番痛斥颉利失信之下,颉利就驴下坡请和,于是双方便鸣金收兵,第二日,便在这便桥之上斩白马,立盟约,李二未免夜长梦多,免不了要损失些财物,而颉利也有心要拉笼大唐,西突厥和回纥总让他如芒在背,于是,便同样回赠马匹和牛羊,不过,李二同学不受,要求颉利放回被掠夺的汉人以及被颉利流放在阴山的大臣温彦博。
盟约签定后,第二天颉利便撤兵回塞北了。长安也取消了戒严。
侯岳此次计策立功不小,李二于是又给他加封了柳城县男的爵位。而此时,上到朝堂,下至黎民百姓,心里无不憋着一口气,叫突厥人打到长安门口,还让人大摇大摆的离去,这是耻辱啊,而小淘趁此机会,凭后世的精忠报国的歌曲,编了一台将士出征的歌舞在曲园茶楼演出,为茶楼赚足了眼球,同时也鼓起了长安人有些消沉的意志,此歌在长安处处传唱,而原来纷扰的内乱似乎突然间消失了,这场危机激起了所有大唐人的同仇敌忾,也最大的消解了玄武门之变的恶果。
而霍飞白这两天有点烦,请他吃酒的是一拨接一拨,本来有人请吃酒那自是好事,可偏偏这些请吃酒的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那首精忠报国的曲子,有请教技艺的,更多的则问好奇他是如何写出此等豪气之曲。
而飞白同学只得一次又一次的解释,这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听无名氏传唱而记录下来的,而别人根本就不信,只当他是推脱,一来二去的,有人请吃酒,飞白同学全都推辞,心里却是暗恨侯三公子和他娘子。也不知这两夫妻从哪儿听来的这首枳,却不跟他说清楚,拿无名氏来搪塞,结果,这两人倒是逍遥了,却苦了他,在这里,里外不是人。
于是,他干脆的,躲在阎立本在曲园外建的竹屋里,喝着曲园免费的高档茶水,整理乐曲,大唐雅乐进程已过半,不用说了,这首精忠报国也将记录在大唐雅乐里面。
侯岳也终于要起程了,晚上,两夫妻分别在即,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抵死缠mian,窄干了彼此身上所有的精力。
“没成想,咱也能弄个子爵当当,可惜这不是在西方,要不然,咱还能享受个初夜权什么滴。”侯岳这厮有些异想天开了。
这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呀,小淘翻白眼,那手直掐着他腰间的软肉。
掐的侯岳直咋着嘴巴。干脆翻了个身,压在小淘身上:“反正睡不着,夜还长,咱们继续做运动。”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遇孙思邈
长安北城门口。
“大人,小公子,要上路了。”小十八已经是第三次的催促了。
小淘再一次帮小宝哥整理的衣领和衣襟,事无巨细的叮嘱着,而小宝哥,总之是妈妈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好一会儿,该说的都说了,哪小十八催着,小淘也有些赫然,便对站在边上的侯岳道:“上车吧,赶路的时候慢些,日落之前要早早住宿。”小淘说着,又看了看天色,通红的朝霞显得十分瑰丽,心里不免想着,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儿个这朝霞如些眩丽,别不是要下雨吧。
“知道了,这些说你说过不止三次了,我这么大个人,又有小十八等护卫,没事,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城就上车走了。”侯岳拍了拍小淘的手道。
“我看着你们上马车,然后再回城。”小淘坚持着。
没办法,侯岳只得带着小宝哥先上了马车,小宝哥拼命的朝自家妈妈和妹妹挥手,车轱辘的声音渐行渐远。
“爸爸,哥哥,一路小心……”小丑丫两手拢在嘴边,叫着,声音远远的传出。
“好了,咱们回去吧,等妈妈把茶楼的事处理好,就带着福儿去找爸爸。”小淘轻拍着小丑丫的小脑袋道,昨晚她跟侯岳商量过了,这钱反正也赚不完的,而茶楼的生意很好,却十分惹人眼热,两夫妻商量着,干脆把茶楼转卖出去算了,到时,小淘就带着小丑丫和绿荷来幽州冶所蓟县同侯岳会合。而京里的茶园由月香和大柱管理,经销由渠少的通达商行包办,小淘只要定期看看账,根本就不用太过操心,而武功县的田庄,管事管着,还有二叔一家时常照应着,也没什么大问题,这些都不用小淘太操心,到时侯就把利润多分出去些。
“小妹肯定在家里生气了。”坐在马车上,小丑丫所脑袋靠在自家妈妈的怀里,闻着自家妈妈身上的气息,小丑丫有些昏昏欲睡,昨晚睡的迟,早上又起来太早了。
“要不咱们买些云糕和糖球去安慰她。”小淘轻轻的移动身子,让小丑丫靠的更舒服些,绿荷那丫头小小的年纪,脾气却大的很,昨晚上一直嚷着不准爸爸走,今儿个一早起来,天还没完全亮,小淘便没让人叫醒绿荷,说不准等一会儿回到曲园,那丫头正在水漫金山呢,七娘头大了。
“好,妹妹最喜欢吃糖球了。”小丑丫点点头,对于小绿荷,小丑丫可是宠的很。
“侯贵,转去刘记糕点铺子,要买点东西。”小淘掀了前面的帘子,对驾车的侯贵道。
“好咧。”侯贵应声,驾着马车进入了另一条大街。结果刚转过去,却又不得不停了下来。
“三夫人,这怕是过不去,前面挤了好多人。”侯贵转头对车里的小淘道。
小淘掀了车帘子往外看,果然,前面一大群人围着,不知道在干什么,还隐隐能听到哭声,小淘牵了小丑丫下了马车,反正那刘记糕点铺子离这路口也不太远,不到100米的距离,走过去就得了。
走到那围着的人群外面,小淘掂了掂脚,却看一个汉子倒在地上,一个妇人就坐在汉子边上哭,还有一个郎中模样的人在把脉。
“真怪,好好的人怎么突然的就死过去了,刚才在前面的食铺里,我还看他吃了好几个大馒头呢,还喝了一大碗的奶茶……”边上有人摇着头叹息道。
“别是中了邪吧。”边上一个老妇人道,立时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开,唐人占卜又十分盛行,有的人,甚至到了每做一事之间都要占卜。由此可见鬼神之说在人们的心里根深地固。
这时,那郎中却站起身来,冲着妇人摇摇头:“大嫂节哀吧,令夫已然故去。”
那妇人遂悲伤的大哭起来,声声断肠,让人闻之心伤。
“不,他没有死……”小丑丫突然的冲上前道。但显然,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的话没人相信,这时,一个道人突然挤开众人,走到那汉子身边,蹲了下来,从身上抽出几根金针,飞快的再那男子身上扎了几下,也不过几息功夫,汉子就睁开眼睛,妇人一阵惊喜,随后那汉子就起身,除了步态还显虚弱外,竟于常人无异,死人居然复活了。
周围的人都惊叹不已,直说那道人是活神仙。
那道人却是不管不顾别人,又给那汉子开了一个方子,交给那妇人,让她抓七日的药,每日两济服下,那妇人和汉子自是千恩万谢的离去。
“孙真人。”小淘连忙拉了小丑丫上前见礼,这道人自然是顶顶有名的神医孙思邈,她家小丑丫的救命恩人。
“呵呵,侯娘子,老夫正要去找侯学士呢,这几年,老夫研究医道,颇有所得,正想跟侯学士参详参详,有几个问题老夫一直没弄明白,什么是基因?什么细胞?这回,老夫一定要跟侯学士长谈一翻。”
“可真不巧,我夫君刚去幽州上任了。”小淘道,肚子里在暗乐,当初孙真人在帮小丑丫冶病时,侯岳为了从孙大牛那里弄些好药,时不时的抛出一些后世的医学理论,其实医道,侯岳是啥也不懂,只不过现在网络盛行,虽不懂其道,嘴上都能侃上几句,倒也把孙大牛给糊的一愣一愣的,当然,开始的时候,基因,细胞什么的,侯岳还是不可能说的,只是这孙大牛求知欲十分的旺盛,三下二下的就问的侯岳哑口无言,没办法,才拿这东西的糊人的。
没想到,这孙大牛到如今还记在心里,还好侯岳去幽州了,要不然,光应付孙真人这份求知欲,侯岳就得头大的撞墙。
听说侯岳去幽州了,孙思邈好一阵可惜,而孙思邈此次来长安却是应李二所招,为长孙皇后冶气疾,今天他才刚到长安呢。
这时,一边的小丑丫却扯着小淘的衣摆,小淘弯下腰,小丑丫在自家妈妈耳边道:“妈妈,我想跟这位老爷爷学医。”
小丑丫因为自幼病体的缘故,整个人却较同龄的人显得成熟有主见,小淘想起前段时间,小丑丫一个人在家里钻研着医书,再说小丑丫的身体却又比较弱,常常一个气温变化就要来一次重感冒,学点医道,对自己有好处,心中自然同意。
正在小淘想着怎么开口时,那孙真人却紧盯着小丑丫,又突然拉了小丑丫的手把脉,随后才道:“丫头,你是不是每月初一,十五的子时都腹中绞痛。”
小淘听了一愣,而小丑丫却是有些忐忑的看了看自家妈妈,然后才点点头。
“福儿,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妈妈?”小淘急了,上上下下的将小丑丫打量了个遍。
“妈妈,没事,不是很痛,过一下就没事的。”小丑丫道,这也是最近一年才有的事情,她也不想让妈妈担心,便一直瞒着,谁也没告诉。这也是她这一年来突然对医术感兴趣的原因。
“侯娘子莫要担心,这主要是当年,老夫为丫头冶病时一些残余的道气留在丫头的体内,本以为应该在随后消散掉,却没想到,这些残余的道气反而凝成团了,就积聚在丫头的丹田之处,这才使得丫头在初一,十五的子时有腹痛的感觉,毕竟她不知道如何引气,只要老夫教她如何引气,疼痛便不药而愈。”说到这里,这孙真人顿了顿又接着道:“这样吧,老夫跟这丫头也算是有缘,老夫想收这丫头为徒,让他跟老夫学道学医,不知侯娘子可否愿意?”
学医自然是好的,小淘之前还在想着怎么开口呢,可学道……难道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要去做道姑,那可不成。不过,小淘也弄不清这些,便问道:“那可是要让小女做道姑?”
孙大牛不由的呵呵笑了:“世上学道者千千万万,难道都是道士和道姑不成,俗世修行也是一样,在老夫看来,道和医是不分家的。”
原来是这样,小淘喑松一口气,刚才倒是把她吓了一跳,这会儿自然是应了,然后又却买了糕点和糖球,便邀孙大牛到曲园暂住。
坐在马车,小淘想起后世网络上那些个仙侠小说,对于这道也很好奇,便问那孙真人道:“这世上之人真能练出内丹?还有是否有练气,筑基,飞升那回事?”
“这练气,筑基,内丹,飞升之说古人有之,但在老夫看来,练气也不过是强身建体,其实,每个人都有气存在,身体强壮的人,气便盛些,身体弱的,气也就弱,气有营卫之效,外可抗五邪入侵,内可养五腑血肉,说到底医学也是道学的范畴。”孙大牛解释道。
小淘听这东西听的有些神神叨叨的,而孙大牛即没有肯定内丹也没有否定,不过,小淘也不在意这些,只要不是让小丑丫去做道姑,学道学医都无没谓啦。何况小丑丫对这些东西十分感兴趣,之前,小淘听的神叨叨的,可小丑丫却听的小脸儿兴奋不已。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句话太对了,这不,马车刚进曲园,天空就暗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刮起了风,吹得落叶满地。
小淘让侯岳在外院安排了两间清静的屋子给孙真人住。
而小绿荷果然在家里发脾气,见到小淘和小丑丫回屋,却是侧过脸,满脸的委屈,小淘自然少不得拿点心和糖球哄着。
小孩子的气来的快去的快,不一会儿又破啼为笑了。
又过了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的落下,不一会儿就一片雨茫茫。
官道上,两辆马车在雨中急驰。赶车的汉子一身蓑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
“我说出门前要占卜吧,偏偏爸爸从来不信这个。”小宝哥看着外面的的雨幕道,似乎今儿个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你小子,倒是鬼门道多,占卜还真能占出今天下不下大雨?那东西又不是天气预报。”侯岳没好气的道。
这时,小十八骑在马上,身上的蓑衣也湿透了,纵马到了车边:“前面有座小城,反正都已经湿了,就顶着雨赶路,到小城找间客栈歇息打尖吧。”
“成。”侯岳点点头,马车继续的雨中奔驰。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途中巧遇
大雨留客,新丰城的悦来客栈今天难得的人满为患。客栈老板带着伙计忙的不亦乐乎。客人们吃着酒,侃着大山,倒是多了一份悠闲,当然,被阻的行程的客人则免不了怨天怨地,商人们更是跺着脚,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所谓时间就是金钱,路途上多耽搁一天,就要增加消耗成本,减少利润,万一错过机会,说不准一个大买卖就失之交臂了。
“小二,再给我来一斗酒……”大堂最北角处,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伸着舌头接住碗里滴落下来的最后一滴酒,咋巴着嘴,显然意犹未尽,便不由的冲着那招呼客人的小二叫道。
只是小二对他的话却是充耳不闻,只忙着自己招呼客人。
年青人不甘的又叫了几声。
小二终于恼了,噌噌几步走到那青年汉子桌边,却是伸了手:“你把房钱和刚才的酒钱付了,我自然会为你上酒。”店小二的脸拉的老长,跟眼前的人欠了百八十两银子似的,不过事实也想去不远,这位客人确实欠钱了,欠的是客栈老板。
按店小二的意思是,这样白吃白住的早该赶了出去,可偏偏他欠了许多天的房钱,你将他赶了出去,那向谁收钱去啊,再加上时不时的,这书生卖卖字画帮人写信也还能弄两个钱来抵消一下房钱酒资,所以也就这么着,欠着,不时的抵掉一点,又欠着。
这样的人,时间久了,店小二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小二,小二,你跟他磨洋工干什么呢,没看到来客人了吗?还不快去迎。”客栈老板忙的一头汗,冲着店小二不快的吼道。
店小二瞪了那青年书生一眼,便急急的跑到门边,并排的两辆马车,五六个护卫,那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文士打扮,有一种说不出的儒雅和洒脱,他的边上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天青的缎子,黑边的胡领袍子,头戴一个小沙帽,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再看这阵仗,小二便打起小心,迎着。
不用说,这一行人,正是刚进城的侯岳一行,这一路在雨中奔波,他们坐在马车里还好,其他的随行者,无不湿透了身,侯岳也有些郁闷,这千选日子,万选日子,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么个大雨天出门,早知道就提早些跟梁小子一起起程还省却这些麻烦。
另外一个小二过来,拉了马车和马到后院,小十八示意两个护卫跟着,马车里东西不少,没人看着总是不太放心的。
侯岳拨着头上的雨丝,拉着小宝哥进了客栈。
“小二,先给我们开三间房子,再烧些热水,让我们洗洗换一下衣服。”侯岳冲着跟在身边的小二道。
小二这下犯愁,今天这大雨来的突然,客人滞留了好多,客栈的房子却是已经满了。只得有些为难的道:“客官,客栈里已经没有空房了。”
听说没有空房了,侯岳也有些郁闷,自己和小宝哥还好,可小十八他们几个却是身上没一点干的地方了,便道:“还请小二帮忙,是不是能挪一间,让大伙儿能擦个热水澡,换下衣服,我们还要走长途,这万一淋出病来,可是要人命的。”
这时客栈的老板走了过来,挥着手对那小二道:“二楼边上那间,把他腾出来了,先让姓马的去柴房窝着,反正他已经欠了好几天的房租了。”客栈老板所说的姓马的正是那先前要酒喝的青年书生。
“好咧……”店小二应了一声,然后奔上楼,不一会儿,就提了一个布包出来,丢在那青年书生面前。
青年书生脸立刻涨红,十分气愤的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
“开门做生意,那也是要赚钱的,你老欠了好几天的房租,不让你腾房子让谁腾啊。”店小二昂着头,却是不在理会那马姓的书生,而是弯着腰对着侯岳道:“二楼已腾了一间,客官请随小的来,一会儿,小的就把热水送来。”
而一边那青年书生却是握紧拳头,好一会儿,又颓然的坐下,神情说不出的萧瑟。
侯岳一阵悻悻,他没想到店家给他弄了这么一出,这青年书生看着约模二十四五的样子,一身灰身的袍服已洗的发白,手腕处和袍边都已破损,脸色也有些灰暗,唯有眼神,清亮中带着一份自嘲。这是一个落魄的文士形象,这样的人,在长安街头也时常可见。
看着青年书生的样子,侯岳那心里着实有些过不去,本来侯岳想推辞,可想了想,还是让小十八等几个一身湿透的侍卫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那间屋子。虽说事情是因他而起,但对这青年书生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如果,此时自己硬是拒绝的话,那是赤果果的打在店老板和店小二的脸,而于事情的结果却无补,同时反面会让这位青年书生更难堪,任何人落魄到这样子总是不想引人注意的。
侯岳一直在长安的文士圈里混,见多了这种落魄的文士,他们可以落魄,也可以受人冷眼,心中大不了认为,生不逢时,大叹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但他们不接受怜悯。
所以,这个时候,应该是让事情赶快过去,不要过多的吸引注意力。
小十八等人上楼了,侯岳扫了一眼四周,此时客栈大堂里也坐满了人,反倒是青年书生的坐的位置,因为来不靠近窗户,光线比较暗,所以,这一桌倒只有他一位,靠墙的地方还摆着卷轴,最上面一幅,半开半卷的。
“不知这位置可有人坐?”侯岳拉着小宝哥走到桌边。
那青年书生显然没有想到侯岳公坐到这边,愣了一下却是无所谓的道:“没人,兄台请便。”青年书生说着,看了看碗里空空,酒也没有一滴,也没有再坐的趣味了,便拧了刚才店小二丢下的包裹,又开始收放在桌边的卷轴,心里嘀咕着,柴房就柴房吧,心里不由的发狠,我马周若有出头之日,必定也要让这客栈老板和店小二住住柴房。
一个走神,一幅卷轴没拿稳,滚到地上,打了开来。
“爸爸,这是你的字体。”小宝哥对于自家老爸的字体再熟悉也不过了。
侯岳弯下腰,捡起那卷轴,画轴上的字体同自己的字体一般无二。
而马周听到小宝哥的话,却是十分的意外。好在他幼读圣贤书,心性十分的沉静,看侯岳将那画轴捡起来递给自己,不由的问道:“您是侯岳侯学士?制造活字印刷的侯学士?”
对于大唐的文士来说,侯岳才名并不着著,乃是以书法成名,但最为让文士们看中的就是活字印刷,此印刷一出,便利了书籍印刷,降底了书籍印刷成本,同样的,书籍价格也降到了历史最低水平,大大的降底了读书人的读书成本。
侯岳也没想隐瞒,点点头,然后道:“怎么,兄台要离去吗?外面雨还大着呢,这寡酒无味,兄台若是没事的话,不防留下来共饮几杯。”
“兄台二字不敢当,学生马周,大人有命,学生敢不从之。”这马周倒底豪迈之徒,虽开始摄于侯岳的名声,但很快就放开了,而马周极其欣赏侯岳的字,这点,从则才那副卷轴就可以看出。
马周?侯同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隐隐觉得这马周似乎是一个挺了不得的人物,侯岳绞尽脑汁的想着,对了,这马周似乎是贞观后期的宰相,还曾兼任过太子李冶的老师,没想到如今却落魄在这新丰城里卖字画。
识出马周,侯同学便有心结交,几碗酒下肚,两人便觉投机万分,侯岳这厮想着,李二把他抬起来做幽州监察御史,这个权利很大,可以说幽州一州的官员,以及政务他都有权过问,有权干涉,可侯岳自个儿知道自己几两重啊,心中不免缀缀,深恐出了差错,这会儿,便想把马周拉到自己身边做幕僚。
而马周,之前曾在博州一个郡下任低级文书,一直得不到重视,便郁郁寡欢的借酒消愁,结果被博州刺史责骂,他一恕之下挂冠求去,之后便一直在河北一带游历,也是想谋个出头之日,一展胸中抱负。因此对于侯岳的邀请,马周自然是欣然应从。
于是两人的谈话又从闲聊转到了政务上,侯岳发现,马周的许多想法居然同贞观之冶的许多政策不谋而合,侯岳琢磨着,等找个机会,把马周举荐上去吧,可惜他不记得历史上马周是因何事得到李二的启用的。
其实,历史上马周将在此后不久,便去了长安,投奔在中郎将常何手下做门客,贞观五年,李二让朝中官员每人写一篇时政得失的文章,可那常何是武将出身,哪懂得舞文弄墨这些东西,最后由马周代笔,炮制了一篇时政得失文章出来,而正是这篇文章,使得李二十分的看重,此后马周便一直被李二重用,最后官至中书令。
可显然,此刻,因为侯岳这只蝴蝶,马周的经历出现的小小的偏离,他没有再去长安,而是即将随着侯岳去幽州。
第一百八十三章 侯山的英雄救美
转眼就是冬季,曲园除了翠竹仍然绿意融融外,其它的树上都只剩光杆了,偶尔一两个黄叶在树稍上晃荡,一阵寒风过,转悠悠的飘落下来。
小淘带着小绿荷窝在屋里,围着火盆,弄了些线在编织着线袜,一边小绿荷拿着一团线在逗弄一只小猫儿,小猫儿对着那团线如临大敌,匍匐着,喉底出威胁的声音,前爪朝着线团一挠一挠的,然后一个猛扑,就要扑向那线团,却不料,小绿荷小手小脚的,动作却挺快,嗖的一下就把线团收了回来,叫小猫儿扑了一空,小猫儿一个没收住,小小的身子,卷成一团,滚到一边的花架子下。
小绿荷咯咯直笑。
“你这孩子,尽做怪。”小淘笑着,在小绿荷的小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小绿荷却是不干了,不依不饶的粘着小淘,那身子就跟麦芽糖似的扭啊扭啊的。
而小丑丫却是一早去了孙道长的医馆,开始了她医馆学徒的生涯。
“还真是羡慕侯娘子,小丑丫漂亮懂事,这小绿荷却是个开心果。哪象我家那二个小子。”坐在对面的李夫人边跟着小淘学编织,边看着小绿荷,心里不免有些烦闷的道。
李夫人最近挺烦,便常常到曲园来找小淘聊聊,散散心。
李家的事要从李家二公子说起,李家二公子不管从样貌上还是文才武功上来说,都是一有为青年,可偏偏李家二公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最近去听了几次禅谈,突然迷上了佛说,修起佛来,如今已是明光寺的俗家弟子,这还不甘休,仍心心念念着剃度出家。李夫人是有个火性子,可对着这个儿子也没办法,打,他让你打,可一转身,仍是念经去,你要说,他嘴上虚应着,转身关起门来,仍然是念经,把个李夫人气的要死。
如今李夫人都不敢见张家的人了,那张家同李家是亲家,最先时就住在西直巷,同李家是紧邻,两家关系不错,小时候两个孩子也都玩得来,后来就订下了亲事,如今张家的姑娘大了,便跟李家商量着给儿女完婚的事情,可如今李家那小子一头截进了佛道里,将人情世故全都抛却,好好一的桩婚事,硬是铁了心不愿意,李家没法子,自家儿子不对,但不能毁了张家姑娘的一生幸福,于是便同张家商量着退婚算了,可那张家原是隋朝的官员,在唐时已不受重用,如今不过是礼部下的个司仪官,这样的官在长安,那是一扫一大片,张老爷心中自然是有颇多失落,为了自己的儿孙打算,便心心念念着就是要攀李家这棵大树,退婚的事自然是不干的,于是事情就这么挂着,李家也不能硬来啊,这还得顾忌着张家姑娘的名声不是,这都什么事儿,李夫人能不烦吗?
小淘知道李夫人的烦心事,便道:“我这三个孩子还小,等以后大了烦心事就来了,别的不说,小丑丫这丫头,那样的样貌,哪次出门,我这心都提着,她又是个有主见的,我也不好干涉太多,再说这小绿荷,这性子,怕是以后也是个事兜子。”小淘笑着道。
可能是因为李家二公子的事,李夫人如今倒是不把让小丑丫做她儿媳妇的事挂在嘴边了。毕竟那李昭跟小丑丫相隔七岁,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如今那李昭渐渐的长大了,他曾跟着虬髯客三年,连带着也沾染了虬髯客一些侠气,很少在家里呆,总是在江湖上跑,那虬髯客如今当了七十二岛的岛主,李昭就帮他跑生意,从南到北的,一年大多数时间都在路途上渡过。
李夫人也常常自嘲的说,当年,虬髯客资助李靖,如今,李昭在帮他爹还债。
再坐了一会儿,李夫人就告辞了。
小淘将她送到门边,目送李夫人走远,正转身回屋,却见侯家的四公子急冲冲的回来,他那个小厮长兴在后面紧紧的跟着。
在门边看到小淘,那侯山带着长兴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只是两人俱冻的一脸青紫,一身从上到到底全是湿答答的。这可是十一月的天气,极冷的,侯山和长兴两个的嘴皮都冻紫了,站在那里,一个劲的发抖。
小淘也顾不得问什么,忙叠声的吩咐紫衣去备热水,又让珍儿去四公子的房里取衣服来。
好不容易,一阵忙乱,侯山和长兴才洗过换了干爽的衣服,又让珍儿推到偏厅的火盆边烘着火。
小淘进去的时候,就听紫衣在训着长兴:“你小子,怎么照顾四公子的,这大冷天的,怎么弄了一身的冷水,这可是要弄出病来的。”
长兴苦着脸,不断的做着辑:“紫衣姐姐,今天是个意外,之前哪曾想到啊,今儿个不是四公子,那投水的姑娘怕是小命就没有了。”
“怎么又有投水的姑娘啊?”小淘进了屋就接了话问道。跟在小淘身后的珍儿托着一个托盘,盘里放着两碗姜汤,是之前,小淘特意下厨房去熬的,去去寒气。
珍儿盯着侯岳喝完姜汤,还不忘拿手去摸了摸侯山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热,弄得侯岳一个大红脸,紫衣,珍儿珠儿几个吃吃笑着。
最后侯山恼了,板了个脸儿,几个丫头才小淘的嗔骂声中收住了笑,没办法,这个侯家四公子长的俊,偏又脸皮薄,别说几个丫头,就是小淘,有时候也喜欢逗他。
一碗姜汤下肚,侯山便觉一股暖气自肚里升起。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两来两人今天路过平安坊的柳湖,正好遇到一个姑娘投水自尽,还有几个姑娘在一边大喊大叫的,侯山是想也没想的,一个猛就扎入湖水里,而永兴见自家公子跳下去了,怕公子有个意外,自然也就跟着跳了下去。
柳城就有一条河,侯山也算是在河边长大的,水性不错,再加上有永兴帮忙,一会儿就把那姑娘救了起来。
边上的几个姑娘立马接过落水的姑娘,连句谢也没丢下,就一溜烟的上了马车跑了。
而侯山和永兴两个救人的,连一句谢也没得到,浸了一身冷水,只得自叹倒霉。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四公子这会儿可是立了大功德了,明儿个的听选肯定高中。”珠儿最近听了几场禅道,这功德,浮屠什么的,顺嘴就来了。珍儿的嘴一向是不饶人的,这会儿听珠儿说起,便笑她道:“珠儿现在越来越有佛心,赶明儿,就在家里给你造一个佛台,说不谁,咱们这些丫头里面也要出一位女大师呢。”
说着又对侯四公子道:“大师一言九鼎,说四公子能高中就能高中,等高中了,四公子可得谢谢我们的女大师。”
一时间大伙儿都笑开了。
珠儿皱着眉头,重重的敲了珍儿几下:“死丫片子,嘴巴这么利,该拿针线缝起来。”
…………
第二天上午,小淘正在算账,最近几天,她在盘点着茶楼的账目,前几天接到侯岳的信,说在幽州一切都好,只是前不久回家了一趟,说是玉夫人最近同老爷子闹的很凶,而侯老爷子却老是往外宅去,家里的事撒手不管,晴儿为这事,哭了好几次了,而侯大和大嫂,对这些事却是不闻不问,晴儿让侯岳写信给弟弟,让侯山回家一趟。信写的不清不楚,似乎还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在信中言明。
小淘想着,即然已经决定将茶楼转出去,那迟早都是那么回事,便打算着现在就转,这样,等侯山听选结束,那还有时间赶回柳城过年。
本来,小淘是想将茶楼交给侯云的,可侯二叔定家在武功县,天天来往长安不方便,再加上他们自己的事也多,忙不过来。
小淘正琢磨着。
正在这时,侯贵来报,说是张家的张娘子来了,小淘接了贴子一看,这张家不就是李家那个亲家吗?自己跟张家似乎没有交集啊,不过人家即然上门了,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于是便让侯贵将人请了进来。
等张夫人坐下,言明情由,小淘才知道,原来侯老四昨天救的那姑娘正是同李家结亲的那位张家姑娘,张芸绣。
事情说起来又同李家扯上。
原来,那张家娘子自从女儿跟李家攀上亲后,便自觉气昂起来,在家里兄弟妯娌间便觉地位高人一等,别人虽表面不同她记较,但暗恨在心的也占多数。
这次李家欲退亲,主要还是为张家女儿着想,不想成就一对怨偶,那李家也跟张家说了,一切以维护张家姑娘的名声为主,可张家打着别样的心思,硬是没同意,硬瞒着李家欲退亲的消息,但自家人还是瞒不过的,因此,这事,张家的兄弟却是知道的,于是妯娌间背后不免要说些闲话,说的,自然是比较难听了。
张姑娘不免心情不好,于是一个人跑湖边一个人坐着,看着湖面发呆,却没想又碰到自个儿表姐。
张姑娘的表姐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平日里两人的娘亲也多有口角,那张姑娘表姐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便讥笑了张姑娘几句。
没成想,这张姑娘心情正郁闷,想着自家未婚夫一心要做和尚,偏偏自家的爹娘还要让自己嫁过去,这今后还有好过的日子吗?本就钻了牛角尖,再又受了表姐的讥笑,一时气不过,居然就投河了。
幸好侯山带着永兴路过,这才将她救起。
那张姑娘的表姐虽说是有意讥笑,但也没想到这个后果,倒是吓得手足冰冷,等到堂妹被救起,这才松了口气,让人帮忙着把堂妹送回家。
家里人问起救人的人,张姑娘的表姐却是一问三不知,好在当时这事许多人看到,而侯山近年在长安也算得上是有名的青年才俊,倒也有人认识,于是张娘子今天才登门道谢。
第一百八十四章 琐事
小淘陪着张娘子说话,又让珍儿去请侯老四过来,张娘子说要当面谢过,不一会儿珍儿就急急回来,说是四公子病了,发热发的厉害。
小淘连忙过去,那张娘子也跟着,说是肯定是因为救自家女儿受了寒。
进了四公子的屋,侯老四还躺在床上,见小淘和张娘子进来,连忙坐起,却是在埋怨珍儿:“不过是受了点寒气,休息两天便没事了,你大惊小怪做什么。”说着,便咳了几声。
“还说没事呢,瞧这咳的,跟老头儿似的,鼻子堵的说话嗡嗡嗡,都重音了……”珍儿在一边嘀嘀咕咕。
这丫头牙尖嘴利的,平日里四公子就说不过她,何况这时头昏脑沉的,那脸便有些涨红。不悦的道:“你出去。”
珍儿和珠儿,虽然年岁一般大小,但珍儿在情事上却是早开些,不象珠儿般仍是懵懵懂懂的,这四公子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性子又好,都说美人招狼,这美男子也招狼,招小母狼,所以府里的丫头们都喜欢往四公子这边跑,珍儿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想着,今生若能跟了四公子,那也就没了遗憾。
于是这会儿,被四公子一吼,便觉十分委屈,她不是担心四公子的身体吗,怎么就惹恼了他。小淘看了一眼身边的紫衣。珍儿那点心思是瞒不了别人的。
紫衣点点头,然后走到珍儿的身边,拉了她往外走,到了外面才低声的道:“男人总是要面子的,你在这么多人面前顶四公子,四公子能不恼吗?何况还有外人在呢,要是叫人传出去,夫人的丫头都能挤兑自家兄弟,那话可就不好听了,夫人和四公子都是好脾气的人,若是在一般人家里,就算你出发点是好的,但这般顶撞公子,打板子少不掉的。”
珍儿这才伸了舌头:“我没看到外人,不知张娘子跟着一起进来了。”
“还说没看到,没看到你怎么知道那是张娘子。”紫衣瞪着她。
“这不是后来才看到了嘛。”珍儿辩解着,气得紫衣伸手假意去撒她的嘴:“一张煮不烂的鸭子嘴。”
珍儿却是嘻嘻笑的跑开了:“我去厨房熬粥,四公子早饭还没吃呢,加点姜片在里面,气寒气。”
屋里,小淘搭了搭侯老四的额头,确实烫的厉害,便说要去请大夫,可侯四公子死法不愿意,小淘这才醒起,侯家的四公子最怕吃药,而这小子又死要面子,只要人说要请大夫,她就跟你急。
“行,那就睡睡吧,等到下午,小丑丫从药堂回来,让她来给你看看吧。”小淘道。
听了自家三嫂的话,侯山立马苦了脸,小丑丫虽然聪明,自学再加上孙大牛这些日子的教导,冶一般的小感冒是没什么问题的,可这丫头太有钻研精神了,就算是小感冒,她也能整出好几种冶法来,针炙,拔火罐,药浴,一样不少,也是够折腾人的,侯山想着头大,便对小淘道:“别,还是给我请个大夫吧,还有,千万别让小丑丫知道。”
小淘这才暗笑的离开,让侯贵去请大夫,张娘子直说要付医药费,却是光说不练,小淘也不可能真让她付药钱,也没一回事,随后那张娘子就告辞了。
珍儿在后面对紫衣道:“还说什么救命之恩,上门道谢就一张嘴,连点东西都没舍下。”
“就你多嘴,咱们家四公子难道就贪她那点东西不成,即登门道谢,有个心意就成。”紫衣边收着茶盏边道。
小淘送了张娘子出门,便带着紫衣去了茶楼。
对面的秦风菜楼,在经过开始那新鲜期后,人流一下子就锐减了,再加上前段时间,曲茶楼的重新整冶,戏曲和说书的推出,曲园茶楼不但一举收复原来的上坐率,更因为精忠报国的曲子使得上座率更上一层楼。
茶楼是更赚钱了,不过小淘知道独财难发,这时候,她要么找一棵大树做合伙人,要么急流勇退,趁着现在正赚钱的时机,将茶楼转出,还能得个好价钱。
对于东家欲将茶楼转出去,来财,将四几个心里有数的,来管事倒不太担心,他是多年的老管事,这方面经验丰富,找个好事不难,再说了,他岁数也大了,这几年在茶楼里也赚了不少钱,正该在家里含贻弄孙,倒是蒋四和青菊,心里有些不安,不过,小淘也跟他们说过了,她这回回柳城,就打算在柳城开一家茶楼,如果蒋四和青菊原意跟着的话,到时,茶楼还交给他们管理。
蒋四原是个孤儿,没家没业,青菊原本就是李二送给侯家的四歌女之一,在长安也是无根之浮萍,两人一合计,就打算跟着侯三娘子去柳城。
小淘坐了一会儿,又叮嘱来管事和蒋平注意些,最近秦风茶楼那边的动作越来直大了,昨晚上,曲园茶楼的后院就差点起火,虽说没有证据,但小淘估计着,秦风茶楼脱不了干系。
回到曲园,远远的,小淘便看自家门口不远处有一女子在那里走来走去的。
“这位姑娘,你在我家门口走来走去的有何事?”小淘上前问道。
那姑娘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曲园里面,却不曾想,边上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倒是叫小淘这一声问话给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好一会儿才定神,听到了小淘的问话,便打量了一下小淘才道:“你可是曲园的侯娘子?”
“正是,不知姑娘是?”小淘问,眼前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长的很秀丽但不艳,看着很舒服。
那姑娘脸红了红才道:“我是张芸绣,昨日多亏四公子的救命之恩,听我娘说,四公子病了,我去道观救了一道去病符,想送给四公子,以报答四公子的救命之恩。”那姑娘说道。“原来是张姑娘,请屋里坐。”小淘这才明白,原来眼前的姑娘就是张家的姑娘。
“不了,我要回家了。”那张芸绣摇摇头,又将手里的一道去病符递给小淘:“烦请侯娘子交给四公子。”说着,就一扭腰,转身走了。
原来这张姑娘来了好一会儿了,只是听门房的赵伯着小淘不在,而她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女子去私会一个年青男子,又怕人言可畏,于是便在这门口等着小淘。
小淘握着手里的去病符,看着张芸绣远去的身影,想着这么个静巧的女子,却是命运多桀,也不知李家二小子还能不能回心转意。
进了屋子,小淘换了件外套,坐在烘火,外面冷的紧,风一直不停的刮着,看样子是要下雪了,小淘心念着,最好不要下大雪,要不然,她今年怕是赶不回柳城了。
又看着手里的去病符,便让紫衣给四公子送过去。
那四公子吃了药,又睡了一觉,便觉身子轻松了不少,这会儿正在屋里看书,这过两天就是听选的日子。
珍儿正在厨房里帮着四公子熬药,这会儿熬好了,便送过来,路上正好碰到紫衣,看着她手里拿着的去病符,便笑嘻嘻的道:“原来紫衣去武王庙帮四公子求符去了,我可听人说了,这武王庙求的去病符十分灵验。”
紫衣却笑道:“这可不是我求的,是人家张姑娘去求的,巴巴的送来,连门都没进呢。”
听了这话,那珍儿脸色就暗了下来,好一会儿,却是撇撇嘴道:“咱们家姑娘是学医的,姑娘的师傅又是神仙人物,哪用得着这去病符。”
紫衣在一边捂着嘴笑,知道珍儿犯醋劲了,又伸手掐了珍儿一把,然后一本正经的道:“你个小妮子,八字没一撇呢,犯什么醋劲,别说姐姐没有提醒你,咱们这做下人的,要谨记本分,这四娘子的位置,也是你个小丫头能妄想的。就算是四公子看中你,最多也不过一个妾室的份,还是下人。”
珍儿叫紫衣这么一说,神色也黯然了下来,只是一根情丝就牵在四公子身上,这会儿那心里是纠结万分。
傍晚的时候,小丑丫回来了,从背着的包里拿出许多瓶瓶罐罐,那接她的侯贵又从车上拿出许多草药,药杵等东西。
小淘问起,小丑丫说是要制冻疮膏,原来天越来越冷了,许多人的手都冻伤了,孙大牛便想了这招,先教会手下的学徒制冻疮膏,然后在各地派发,免费施药。也算是家庭作业。
而小丑丫的家庭作业就成了曲园的头等大事,家里所有的人都在忙活着。
天刚暗下来,小刀一进曲园的门,就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药味。
“姐,家里谁病了?”小刀问。
“没,是小丑丫这丫头,在制冻疮膏呢,对了赶明天制好后,给你送盒去,让紫娟和行儿用用。”小淘道。
“小丑丫制的,有没有用啊?”小刀怀疑。
“孙真人的方子,你说有没有用啊。”小淘说着,两手不停的在捣着药,一边的紫衣,珍儿,珠儿也没的停,她现在很是怀疑,孙大牛就是看上了曲园这么多免费的劳力,以孙大牛交给侯贵的药草量,单凭小丑丫小胳膊小腿的,那是根本完不成的工作量。
“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小淘问,小刀最近忙的很,哪有时候到这里来晃当荡。
“嘿嘿,还真有事儿,对了,姐,听说你要把茶楼转掉?”小刀坐了下来,拉过小淘手里的药杵。
“怎么,你对茶楼感兴趣?”小淘边甩着酸痛的手边道。
“有这想法,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小刀嘿嘿笑道。
“是紫娟撺掇着你来的吧。”小淘道,小刀一向不管这些个事,小刀没说话,摸着脑袋算是默认了。
“你别想,不是姐不照顾你们,而是那茶楼,你们玩不转,茶楼现在是赚钱,可盯着的人也多,别的不说,就当一个秦风楼茶,你就摆不平,姐真要把茶楼给了你,那是害了你。”小淘道。季爹季娘子回乡时,把家俱作坊留给了小刀,那作坊也不要小刀操心,有季爹的大徒弟管理着,小刀夫妻只要好好的守着那一块,赚的银子就够他们受用的了。
在这点上,嫡宗的窦氏看的远,前阵子侯君集就想接过茶楼,却被窦氏阻止了,窦氏说了,烫手的山芋莫接。
(重感冒中……天气早晚温差大,各位姐妹要注意身体。)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小雪
接连下了两天小雨,到了这天中午,天就开始下起了雪珠子。
武王庙这一带,最热闹的就属曲园的大碗茶了,冬天了,农事已休,妇人们在家里缝着衣物,张罗着吃的,而男爷们没事就各家窜窜,围在一起赌两个小钱,吃两口小酒,而自从大碗茶开了后,大家又一个好休闲,那就是听书。
一个原来学参军戏的艺人,六爷儿被小淘请来,专门在大碗茶里说书,这时间一长,武王庙一带,六爷算是出名了,连大妈小媳妇们每日里空闲都要相邀去听六爷说书,心里还都奇怪,这六爷儿肚子里怎么就有那么多的故事。
而这只有六爷儿知道,他说的故事都是曲园的东家娘子抄给他的,当然,这故事说多了,自个儿也能编几个,这一来二去的能不多吗。
刚掌灯时分,天还有些灰蒙蒙的亮,雪珠子慢慢的变成一朵朵的小雪花儿,在天空中悠悠的飘荡,坠下,几个半大的孩子从路的一头飞跑着过来,嘴里还嚷着:“下雪了……下雪了……”。
大碗茶的门口今天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一盒盒的冻疮膏,这就是几天辛苦的成果,这大冷天的,小丑丫非要到这里的派发,紫衣,珍儿,珠儿等丫头,嘴里很是埋怨了孙道长一通,都说:“这位神仙好会差使人。”
于是,家里一干人全都出动,到这里来帮着小丑丫送药,小丑丫自然是不乐意的,这是师傅交给弟子的功课,哪有让别人代劳的道理。
可她小胳膊小腿的哪拧的过家里一帮子大人,何况为首的正是自家妈妈,小丑丫当然抗争过,可妈妈很无辜的摊摊手说:“妈妈在家里待着没劲,紫衣她们平日也十分辛苦,趁这天冷没事的时候,妈妈带她们去听听说书的,你分你的药,我们在边上听书,各做各的事。”
那神情倒象是真的要去听书似的,让小丑丫一时不好拒绝,只得由着自家妈妈。
雪下大了,大碗茶里的火盆烧的更旺,再加上人多,倒是暖融融的。
此时,小丑丫挺着小身板,正正的坐着,很有些小大夫的模样,一双脚踩在火篮子上,烘的暖暖的,在这寒风之中倒是一点也不冷。
一个小少年,跑到桌前,先对小淘行了礼,唤了声:“大姑好。”
小淘一看是卢家的小子卢元厚,便笑道:“你怎么这时还不回家,刚下课吗?”
卢元厚嘿嘿的抓了抓脑袋,田山从一边伸了个小脑袋出来:“元厚今天跑到庙里的神台下去偷听香客的话,被胖庙祝告到康先生那里,教康先生罚抄书呢。”
叫田山这么一说,卢元厚很没面子,气的踩了他一脚,然后道了声:“大姑,我回去了。”看着天已经暗了下来,小淘便问:“有车子吗,要不,我叫家里的车子送送你。”
田山在一旁道:“我家的马车在前面路口等着,元厚跟我一起。”
小淘点点头,又叮嘱路上慢点。田山和卢元厚应着,那田山又转过脸对着正分药的小丑丫道:“福儿,也给我两盒呗,瞧我这手,都冻成馒头了。”田山伸出手,只是他手本为就是胖乎乎的,天冷,有点红,却是分不清到底是胖的,还是冻的。
卢元厚在一边叭的打了一下他的手:“少在这里卖乖,你家里的银钱都成堆了,要药不知道去买啊,这药是分给买不起药的人的。”
“那我买就是。”田山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小碎银。
小丑丫觉得她今儿个在做一件大好事,又是师傅吩咐的功课,因而态度一直是严肃中带点兴奋,这时便拿了一盒药膏,递给田山:“田大哥拿着,银钱不要的。”
田山乐嘻嘻的接过,又躬身朝小淘施了个礼,然后拉着卢元厚就跑。
小淘听着远远两个小子在打闹。
“果然是香的。”田山远远的声音传来。
“就知你小子不安好心,要是让孝宝知道你在想他妹妹,他一准拿板砖拍你。”这是卢元厚的声音。
………………
天完全的暗了下来,桌前的药也施的差不多了,而六爷的说书也渐近尾声,这时代可不比后世,晚上,大家都是早早的睡觉,因此,酉时一过,也就相当于后世的晚上7点一过,店里就要关门了。
茶客和听说书的慢慢的散去。这段时间,因为许多寺院里的高僧出来讲禅,那武王庙的庙祝不痛快了,因为佛禅的原因,他这个道教的小庙最近香火少了好多,于是就请六爷儿帮忙,多说说道教的故事,正好,以前小淘和侯岳以前写给六爷儿的故事里面,就有关于修道成仙的,于是今天六爷儿就用上了。
小淘正帮着小丑丫收拾东西,却听两个大爷在道:“这修道信佛的,真有这么大好处,病了不需吃药,还能长命百岁,更有撒豆成兵的本事?”
“这谁说的清呢,我瞧着是瞎说,不过是个故事罢了,哪能当真呢。”别一位中年汉子道。
“这也不一定,总有些好处的,要不然,人家大将军,大柱国的公子怎么可能就去做和尚了呢。”边上一个大爷道。
“也许吧,不过,这些个有权有钱人家的公子不能常理论断,要是我儿子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做和尚,我非得打断他的狗腿。”先前那汉子接嘴。
“唉……”边上两个大爷摇摇头,想不明白。
几人出了店门,就各自散去。
小淘知道他们嘴里说的大将军,大柱国的公子就是李靖的二子,前天,李二公子自己跑明光寺去剃度了,此后,便没回过家,算是真正做了出家之人。这事在长安传的沸沸扬扬,而最大的受害者却成了张姑娘,说起来,这事根本就不关张姑娘的事,只是李二公子的个人喜好,可总有些好事人喜欢以讹传讹,传到最后,竟然说,李家二公子宁愿出家也不愿娶张家姑娘,说的张家姑娘跟洪水猛兽似的。后来,李夫人出面,收了张家姑娘做义女,这才让一些传言消了下去。
小淘牵着小丑丫,顶着漫天的飞雪回到曲园中,先喝了一碗热辣辣的汤,驱散了一身寒气,正吃着饭,小绿荷跑来,抱着小淘的腿,就嚷着:“妈妈,快讲白雪公主的故事。”
七娘紧紧的跟在后面,笑着对小淘道:“小姑娘耳朵灵的很,这都上床休息了,这一听到东家娘子和二姑娘的声音,就又跑了出来。”
一边的珠儿道:“定是小姑娘要七娘说故事,七娘除了踏摇娘之外可不会别的,这踏摇娘小姑娘却不喜欢听,这才跑出来找夫人。”
“还真叫珠儿说对了,其实我还会几出参军戏的,只是没有伴档,不若,珠儿还给我做搭手吧。”七娘笑道。
“那敢情好,过年的时候,珠儿就和七娘搭一出让大家乐呵乐呵。”小淘笑道。
“我可不会。”珠儿有些扭捏的道。
正闹着,四公子的伴随长兴进来,唤了一边正在收碗的珍儿到外面问道:“珍儿,你今天整理房间的时候可看到公子的那个去病符了吗?”
“看到了……”珍儿道。
“那放在哪儿啊?”永兴一脸焦急的问,四公子在找呢,找的一头是汗。
“这病都好了,还留着那干什么,丢了。”珍儿撇着嘴道。
“啊……我的珍儿姐姐,这怎么能丢呢?你丢哪儿啦?”永兴急的团团转。
“呗,谁是你的姐姐,不就是一个去病符吗,这么急,没丢呢,我好象顺手就塞在花架上。”珍儿没好气的道。
看那永兴急冲冲的往回走,珍儿气的直跺脚,在那里直嘀咕:“也不知那张姑娘在那去病符上下了什么咒语,愣是将四公子的魂儿都勾走了,拿着那去病符,一刻也不离身。”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也没回过神来。直到珠儿叫她,这才同紫衣一起下去收拾东西,准备歇息。
小丑丫正巧在门边听到珍儿的话,转头便好奇问道:“这两天,府里的丫头都说四叔中了魔障了,福儿要不要去给四叔把把脉。
小淘乐了,这还需要把脉吗,真要去了,还不把侯老四给囧死,便送小丑丫和小绿荷回房休息,大人的事,小女孩家家的别掺和。
至于侯老四人那点事情,小淘一开始以为是以讹传讹,后来叫来侯老四一问,这小子涨红了一张脸,愣是什么话也不说,最后被小淘逼急,才蹦了一句,说:“就是时常想起救她的情形。”
小淘这才明白,虽然对她来说,英雄救美早是过时的桥段,当对于当事人的双方来说,这却是一难以泯灭的记忆,何况两个少年男女,如今张姑娘又是那样的处境,自然激起了咱们候四公子那一点男儿汉的柔肠。
小淘一开始还在纠结着,这事该怎么处理,如今李家收了张家姑娘做义女,之前的纠葛自然没有了,再观如今侯四公子的心意,怕是看中了这张家姑娘,看来,她还要花点心思打听一下这张家的人,如果,侯四公子真下了决定,等听选结束,回家时,必然要跟玉夫人和侯老爷提,到那时,玉夫人和侯老爷也少不了要问她情况,如今做点功课,有备无患。
第二天,就是侯四公子听选的日子。
一大早,侯山就去了礼部听选,却不料刚到,就看侯选的学子乱哄哄一片,一问原因才知道,原来今年的听选取消了,新皇继位,大行节俭之道,考虑到混吃等死的官员太多,便开始了一拨的裁员,连皇宫中的宫女都在裁。
皇上又以立德,立功,立言为标准,大肆降低或削减爵位,和荣誉品级,当年,李渊打天下时,到处封爵,就连侯老爷都子有一个五品老头的封号,而发展到现在,这些封号却给地方管理带来了不便,李二便大手一挥,撤了。通通以‘老者’代替,取消了这些人在地方上超然的地位。
见此情形,学子们是趁兴而来,败兴而返,许多人都在那里说了,朝廷今后要大行科举制,这举荐听选的路子,怕要慢慢的闭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独孤老太君
这几天侯家老四是痛并快乐着,痛是因为这小伙子本想着听选入了朝后,帮娘亲求一个命妇之名,好衣锦还乡,这样,娘亲在侯家也能抬起头来做人,可偏偏计划赶不上变化,听选取消了,只能等明年参加科举,那样进身的难度就大了好多,侯家老四这会儿心里有些没底,说不得还要头悬梁,锥刺骨的努力一番。
而快乐自然是因为张家姑娘,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些天来,那张姑娘湿淋淋的苍白面容就一直在他眼前晃荡,叫他这小心肝都揪的慌。
想到这里侯老四不由的叹气,今儿个好不容易壮了胆,约了张姑娘出来说话,却不曾想,又碰到那冤家对头的朝华郡主,叫她夹枪带棒的一顿说道,把个张姑娘气跑了回家,而他的面子也丢尽了,气得他恨不得学自家小宝哥,拿了板砖拍朝华一顿。
他觉得这朝华郡主就是他命中的克星。
闷闷不乐的回到曲园,侯家老四心里想着,是不是先去幽州驻地找三哥,在三哥手下谋个小差事,这样回家还好看些,于是,这厮就想撺掇着自家三嫂早的点起程,现在已是十一月中了,不早点起程的话,如今又开始飘雪,怕路上来不及。
可没想到了厅上,却看到自家三嫂,在那里横眉毛竖眼睛的。
悄悄的扯了扯珍儿:“我三嫂这是怎么了?”
珍儿也是气得直咬牙的样子:“不知哪些个杀千万的,将咱们曲园唱戏的梁哥儿给打伤了,今儿个曲园的戏没唱成,弄的客人们都在闹,自从梁哥儿唱了那精忠报国后,许多人都是冲着他来咱们曲园的,肯定是对面秦风茶楼干的好事。”
小淘此时肚子里真火冒三丈啊,那秦风茶楼,每天尽使些拉客挖人的小技量就算了,如今,居然动手伤人,他张景之也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若不是有张亮做后盾,他张景之屁也不是。下作手段谁不会啊,杀人放火,截赃陷害,真要使起来,她季小淘也是行家里手。
小淘恨不得去一把火烧了秦风楼,那多爽了,可想想又得把这个念头按下,今天自己烧了他家,明天他家烧了自己家的曲园,似乎还是自己损失大。
真是纠结啊,一边的小绿荷看到自家妈妈气绿的一张脸,也气哼哼的道:“谁惹妈妈生气了,绿荷拍他。”小家伙小小的身子里,气势挺足。
童言童语的,让小淘忍俊不禁,也怪了,自己生的小宝儿小丑丫性子不太象她,倒是这个小绿荷,用侯同学的话说,那性子就是小淘的翻版。
侯老四也来劝:“三嫂,三哥说了,他不在长安,让您万事忍着点儿,把账记着,等他回来再收拾,结账。”
“可你三哥才去幽州,没个三年,回不来,而这秦风茶楼能给我们三年时间吗?我如今相转,都没人敢接手。”小淘有些丧气。
侯老四也皱着眉头,俊秀脸儿一片纠结,一会儿却是一拍掌:“三嫂,我记得三哥临走时说过,若是秦风茶楼太过份,让你去找茶司的刘老茶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啊。”
小淘立马一拍头,一阵埋怨,她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当初侯岳被那张景之挤出茶司,又因为素知张景之贪得无厌的性子,可是留了后手的。
于是连忙吩咐:“去,你去那刘老茶工请来。”想了一会儿又改口:“你别去,让长兴去,不太引人注目。”
于是侯老四把长兴叫了过来,小淘吩咐报一通,长兴就匆匆的出门了。
长兴走后,小淘又去医馆看了梁哥儿。
“还好送来的早,要不然,他就算小命保住,也要残了,谁下的手啊,这么狠,报案了没有啊?”孙大牛在一边庆幸的道,一边问。
“报是报了,可怕是没什么用,到时候肯定是丢下两个顶罪的结案了事。”一边是张家,一边是侯家,衙门里的人两边都得罪不起,最后肯定不了了之。
小淘倒是十分的好奇,那刘老茶工手里到底抓了张景之什么把柄。想着长兴去讲刘老茶工,估计这会儿该回曲园了,小淘便叮嘱梁哥儿好好养伤,家里的一切自有曲园的人照应。
又匆匆回到曲园,却不想,一进门,就看到那朝华郡主带着她那帮女护卫在砸侯老四屋子里的东西,家里的护卫和家丁将家人紧紧护在屋子里,但显然顾岂朝华郡主的身份,不敢对她动手。人郡里却没见侯老四。
见此情形,小淘的头都炸了,因为张景之的原因,肚子里憋的气还没消,这朝华郡主,一个小屁孩,居然也嚣张的这个程度,当她曲园是什么了,谁都能来家里砸,不由的便冲着家里的护卫道:“我养你们吃干饭的啊,别人都欺到头上,还由着人闹,真是岂有此理,把闹事的都抓起来,还真当我侯家好欺负啊。”小淘叉着腰,实在是气坏了。
护卫们叫东家娘子说的一阵脸红,本来也窝火,这会儿便拼上了劲,两伙人立马就拼上了,曲园的护卫都是侯岳一手训练的,而朝华郡主的侍卫虽都是女侍卫,但那独孤家是习武世家,就算是女侍卫,那本事一点也不比家里的男侍卫差,本事也着实了得,于是两伙人打的不相上下,热闹非凡,只是朝华带的护卫人数毕竟要少些,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那朝华郡主倒是起劲了,在外围拍手给自己的侍卫鼓劲儿,在她的眼里这不过是一场嬉戏比闹。
此时一开始被困在屋里的侯老四冲了出来,手里还举着一只花瓶,他早就气红了眼,见到朝华郡主,便拿着花瓶朝郡主头上砸,嘴里还嚷着:“我叫你砸。”
朝华郡主一下子愣子,叫那花瓶砸了个正着,立时额上流出鲜血,把一干人都吓的住手了。
小淘一拍额头,觉得天上一群乌鸦飞过,本来一手好牌,她是不怕独孤家的,可这一下却叫侯老四这一板砖给拍成差牌,全弄乱了。
只得飞快的让人去请孙真人,然后命人把朝华扶进屋里,不管是曲园的护卫,还是朝华带来的护卫,这会儿大家都行动一致。
而朝华郡主,却是反应慢了半拍,她被砸了一下,本来是很生气的,没想看到侯山鼻青脸肿的样子,俊秀的小白脸变成了猪头,很解气,便哈哈的大笑起来,不计较了,转头准备继续看着比斗,却不料大家都停了手,便嚷着:“怎么了?怎么不打了?”随后感到额头凉凉的,手一摸,摸了一手的血,却是哇的一叫,叫自己的血给吓晕了。
不一会儿,孙真人带着小丑丫回来了,小丑丫也是一脸的着急,就怕自家妈妈妹妹给伤到了,进了家门,看到妈妈和妹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那花瓶比较小,伤口不大,只是却在郡主的额上割了一道口子,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要是真把人家漂亮的郡主给破了相,那咱们的侯老四怕是要以身相许了。小淘想着。
孙真人处理后,留下小丑丫就先告辞了,医馆里事多呢。
等孙真人一走,朝华郡主的女侍卫就立马将朝华郡主围住,不准曲园的人近身。那领头的女侍卫很是牛那啥的一挥手:“啥也别说,等独孤家的人到了再说话。”原来已经有女侍卫回独孤家报信了。
小淘将一幅大难临头样的侯山叫到一边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朝华郡主怎么好端端的跑我们家来闹事。”
侯山低垂着头:“她又跑我们这里来踢球,我躲她,她就拦我,我说了句唯女子于小人难养,她就气的拿棍子打我,我就骂了她句泼妇,她就说泼给我看,就带着人把我堵在屋里,砸我的东西了。”说到这里侯山又抬起头,有些誓死如归的道:“三嫂,这事你别管,是我打伤了她,一会儿独孤家来人,我跟他们走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当个头……”小淘瞪了他一眼:“你给我好好到书房里面壁去,独孤家的人来自有我招呼,今儿个这事,独孤家上不得台面的。”
“三嫂……”侯老四还想说,却被小淘狠狠一剜眼,只是闷声去书房,闭门思过去。
这时紫衣匆匆来报,说独孤家的人到了,而这次却是独孤家的老太君亲自来了。
独孤老太君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隋独孤太后的弟妹,虽说现在已是唐朝,但独孤家的势力仍然很坚挺,这点从朝华这么小就被封为郡主可知,其实入唐以来,独孤家已淡出朝政,但独孤家在军中很有威望,因此,谁也不敢小窥他,小淘连忙去迎。
老太君倒是不象那些女侍卫们那般的横眉竖眼,见着小淘却是笑呵呵道:“我这小孙女太过顽劣,倒是累得侯娘子帮忙管教了。”
瞧瞧这话,那是软中带刺啊,你独孤家的郡主,能轮到自己这么个妇人来管教吗?这不是在埋汰自己,小淘无语。这人真是越老越成精。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合谋
八仙大桌,上面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一张长条桌同八仙桌连在一起,紧靠着墙,墙上是一副霍飞白同学画的雪梅图,配上侯同学最初剽窃的雪梅诗,同如今的冬天正是相得,韵味十足。
厅外的小间,珠儿正拨着碳炉里的火,紫衣正煮着茶,茶香从门里慢慢的飘进厅上。
独孤老太君巍然的坐在八仙桌边上的太师椅上,微闭着双目,也不说去看朝华郡主,这时茶水开了,紫衣拧着紫砂茶壶为老太君冲茶,茶盅里,雀舌尖儿似的茶叶上下翻滚,一股淡淡的茶香便在厅间迷漫开来。
随后紫衣又为小淘倒茶,然后慢慢的退出去。
“老太君,请……”小淘轻轻的举盅,然后朝老太君做了一个请品尝的手势,一举一动是极具讲究的,说实的,小淘从来到这个时代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这么讲规矩过。实在是这独孤老太君坐在那里就跟一尊佛似的,由不得人不敬。
老太君似乎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的孙女儿着急,仍是不紧不慢的举起茶盅,茶盖从茶盅沿处轻轻的滑开,深吸一口气,闻着茶香,然后微闭双目,略略回味一下,再尖着嘴儿,轻轻的吸了一口茶水。
“好茶,难得的是这茶喝到腹却有一股暖意。”老太君点头微笑道。
因为天冷,再加上又是老人家喝,所以,紫衣这回煮的茶水是红茶。
“这是曲园红茶,经过发酵,冬天喝最好,老太君若是喜欢的话,待会儿,小妇人给老太君备上两罐,没事喝着,却也是一乐。”
“那老妇人就多谢侯娘子了。”老太君仍是淡笑,养气之功炉火纯青。
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女侍卫几次欲言又止,独孤老太君看了她一眼,顽后轻瞪一眼,那眼中还带着一丝宠溺:“还不去把郡主叫出来,她那点小技量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我不成,徒叫人家侯娘子笑话。”
话音刚落,却见厅后的穿堂处冲过来一道身影,正是之前一直昏迷的朝华郡言,此刻儿却是一脸的委屈,在独孤老太君边上噌噌了:“老祖母,你可得为孙女儿做主,我这破相了,指不定就嫁不出去。”朝华郡主说着,还指着自己的包扎着的额头。
小淘这才明白,感情之前朝华郡主是装昏,难怪她那帮侍女护着不让自己看,而孙真人离开时那有些怪的表情,这朝华郡主还真是鬼精灵,说实在的,抛却这位郡主太过张性的性子,小淘倒是挺喜欢这女孩的,直爽。这是这性子也是叫人头痛的。
“呗,女孩家,说这话也不害燥,真要嫁不出你就在家里陪老祖母好了,你这性子,哪个男人受得了。”老太君打趣着,却是一脸心痛的摸着朝华郡主的额主。
“都是小妇人照顾不周,还请老太君原谅。”见说到伤口的事,虽说自己个儿有理,但这声道歉还是必要的。
“哪里关侯娘子的事?这丫头平日太张狂,活该受教训。”说着,老太君瞪了朝华一眼:“还不给侯娘子道歉,这也是侯娘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个丫头片子计较。”
那朝华倒是很干脆,冲着小淘嘻嘻笑的一施礼:“对不起了侯娘子,都是侯山小子,居然骂我泼妇,我气糊涂啦。”
朝华公主的道歉,实在是挺象那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小淘估计着,这事若有下回,保不齐,朝华郡主还得再来一张打砸的把戏。
不过小淘还是松了口气,双方都要台阶下,有这个台阶,也算是能揭过了。
“侯娘子消气了吗?”老太君平淡的道,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老太君消气了,小妇人自然消气了。”小淘道。
独孤老太君打量着小淘,暗自点了点头,这侯娘子倒也算是一个奇女子,长安多有传言,侯学士畏妻如虎,别说妾,连通房丫头都不敢有,甚至连当初秦王送的四个歌女都叫这侯娘子一一择人嫁了出去,如今看来,这侯娘子却是个极聪慧的娘子。
瞧瞧如今侯娘子这话回的,你老太君气消了,我自己然就气消了,反之,你老太君若是还气着,要追究侯四公子打伤朝华郡主之事,那么这侯娘子便同样要追究,朝华郡主硬闯朝廷命官之宅,打砸之事。
“好,气消就好,接下来我们谈正事。”老太君示意那女侍卫带朝华回去。
“我不回去,侯山呢,我找他,哪有伤了本郡主,一点事儿也没有的。”朝华气哼哼的。
“朝华,别胡闹。”老太君瞪了她一眼。
“怎么胡闹了,他伤了我,我说他几句都不成啊。”朝华一扭头。
小淘估计着,以朝华的脾气,不让她出口气,怕以后侯老四也没得好果子,倒不如趁着老太君在时,让她出口气,以后侯老四还能省心些。
于是便道:“他在书房思过呢,让紫衣带你去吧。”于是朝华就随着一边的紫衣去了书房。
而小淘心里奇怪的是,老太君找自己要谈什么正事,显然,经过之前的对话,小淘知道,今儿个这郡主大闹曲园,和侯四公子砸伤郡主两件事都已经揭过了,又何来正事,难道老太君到曲园不仅仅是为了朝华郡主,还有别的事?
“听说侯娘子要将曲园茶楼转出去?”老太君淡淡的道。
“不错,老太君对曲园茶楼感兴趣?”小淘问,说实话,对于转茶楼之事,小淘是有些患得患失,这茶楼可是凝聚了小淘许多的心血,如今正赚钱,这说转,还真有些舍不得,可不转吧,那张景之的秦风茶楼正在跟你唱对台戏,心心念念的要吃下曲园茶楼,以前,侯岳在长安时,张景之还不敢太明目张胆,如今侯岳调去幽州,鞭长莫及,小淘一个人支撑着茶楼,已觉有些吃力,更何况,侯岳和小宝哥身边没人照顾也是不行的。最终小淘还是决定将茶楼转出去,只没想到,因为秦风茶楼的背景,一般的人却是不敢接手曲园茶楼,倒也有两家有势力的,只是这些人知道底细,将价格压的很低,小淘哪里肯转,她是个执拗的性子,宁愿自己关门,也不愿便宜这些人。
“本来兴趣是不大的,可如今有人欺到我独孤家头上了,我独孤家又怎么不应战。”老太君阴沉着脸,皓皓白发却让人觉得威势逼人,
小淘奇怪了,这事儿怎么跟独孤家牵扯上关系。
“梁哥儿跟我们独孤家颇有渊源,他们即然对梁哥儿下手,我们独孤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老太君说完便不说话了。
小淘还真没想到,这梁哥儿居然跟独孤家扯上关系,最初这梁哥儿不过是个喜欢到曲园茶楼听书看戏的,身后常常跟着一群混混儿浮浪人的,到哪里都是个惹祸的胚,常常让小淘和侯岳头痛。但这家伙有个特长,擂起军鼓来特别有气势,在便桥之盟后,侯岳和小淘两夫妻整出了精忠报国的曲子,初时侯岳请他摆鼓,可这小子听过精忠报国的曲词后,就迷上了,再加上他还有些花架子,于是就成了精忠报国的主唱者,一场过后,梁哥儿之名就红遍了长安。
至于梁哥儿真正出身,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小淘夫妻俩自是不清楚,这梁哥儿暗地里还有个名字叫独孤永梁,按血源算起来,他跟朝华郡主应该是堂兄妹,只是他却上不得台面的,因为他的母亲是朝华二伯的别宅妇。
说起独孤家的女人,那都是很强势的,当年独孤氏嫁给杨坚时,就曾让杨坚许诺不得娶妾室,而在独孤家女人的影响下,独孤家的媳妇也具有强悍的一面,在两方的影响,独孤家的男人在子嗣确保下,也鲜有娶妾的,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独孤家的男人也免不了有那好色的,明的娶妾得不到支持,那就暗的来吧,于是置别宅妇就成了独孤家男人的一项选择。梁哥儿就是在这个大环境下产生的。
免不了的,梁哥儿对独孤家也是有怨言的,因此他从不承认自己是独孤家后代,也从不用独孤永梁的名字,对外,只说是梁哥儿。
而这次梁哥儿受伤,独孤家一向以护短出名,虽然对方不知道梁哥儿跟独孤家的关系,但这不防碍独孤家为梁哥儿出头。
这其中的纠葛,小淘想不到,怕是那张朝之更想不到,张朝之肯定不会想到,他只不过是使了些商场斗争的手段,却把山上的老虎招了下来。
小淘也不管这些,即然独孤老太君是真的要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于是,两个女人就展开了讨价还价的价格战。最后各让一步,达成协议。
而老太君办事是雷厉风行的,第二天就差了人,付了钱,然后同小淘衙门里去办理相关手续,手续一办完,曲园茶楼就是独孤家的产业了。
下午的时候,小淘请老太君喝茶,又让永兴去把那茶司的老茶工带来,将老茶工引见给独孤老太君,又拿出一本账本,这账本记录了许多张景之同外地茶商的账务往来,其中不乏行贿受贿之事,更有暗中同各地茶商勾结哄抬茶价之事,其中还有一项是关于渠少的通达商行的,因为通达商行都是销售曲园茶叶的,年初,在洛阳,张景之连通各茶商屯货抬价,可通达商行不吃他那套,结果在张亮的授意下,通达商行被逼出洛阳市场,损失不小。
“看来,侯娘子还是有后招的。”老太君看着这账本,笑的跟老狐狸似的,有这账本,张景之怕是要吃点牢饭了,李家那小子如今正在整冶朝中官员受贿收贿,这张朝之算是要撞枪口了。
“光有后招不行啊,后继无力,要想同张将军抗横,还得由老太君坐阵。”小淘也笑着。
“小狐狸一只。”老太君点着小淘道。呵呵笑着。
“彼此,彼此……”小淘暗乐。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小淘出行
在独孤家介入后,曲园茶楼和秦风茶楼的斗争就处于一面倒的态势,随后,独孤家就联系了洛阳的商家以及渠少的通达商行,趁着李二北门听政之机,投了状纸,告张景之以茶令之职行霸市之利。
李二正要整顿吏冶,又要急于竖立一种公正廉明,仁者明君的形象,于是张景之就成了反面曲型,丢官去职不说还下了牢,秦风茶楼也被封了,而张亮自请管教不严之罪,李二倒是没多怪他,反面任命他为怀州总管,即日出京,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史,一来是因为张亮经营洛州之功,二来怕是也有安抚之意。
而这次曲园和秦风茶楼之争,最后的得利者是独孤家,独孤家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把秦风茶楼也一举拿下,把两个茶楼连在了一起,又将边上的一片园子也圈了起来,同时,将戏台从茶楼里分离出来,搭在园子里,而那园子,因为种有许多梨树,因而得名梨园。
小淘有些匪议所思,不知这个梨园同各来唐玄宗所弄的梨园有没有什么关联,只是谁知道呢,也许有,也许没有。
终于一切事毕,小淘也要起程了,将曲园交给侯贵和贵嫂夫妻照料,而大碗茶那边,虽然生意红火但因为利润薄,又在城郊,亦没人在意,也一并交给侯贵管理,而茶园一块,仍然是交给月香和大柱,茶园一套,月香是驾轻就熟,反正一直以为,都是她在管,而销售一块有渠少的通达商行,这一切程序都已经形成了规范,不会出什么乱子。
以后,每年,小淘只要在茶季的时候跑一趟就成。
至于武功田庄,有管事以及蝶儿在那里,还有侯云帮忙照料,反正这些年来,两夫妻也没有田庄花多少心思,小淘算过,如果专门做地主收租的话,那是最逍遥的。
临行前,小淘又一家一家的去告别,嫡宗那边上少不掉的,还有曲直巷段氏那里,本来按段氏的想法是让侯秀回乡的,段氏是叫这朝中的斗争给吓怕了,不过,侯秀自是不愿的,如今李二上位,他前程一片大好,又怎么甘心辞职回乡,所以,仍然带着言氏和新纳的蝉儿去洛阳上任了,仍是洛州长史,鹅儿留了下来,陪在段氏身边。
小淘不免嘀咕,这侯秀花心的很,娶了一个又一个的,那心中不免为鹅儿不平,只是鹅儿无所出,在这个时代,那是一点也叫不起来,没法子,小淘只得暗塞些银子给她,让她留做私房钱,这女人,有两个银子伴身,那气儿也能壮一些不是,虽是个无奈之举,但也是必要的。
鹅儿死活不要,只是她哪里抵的过小淘,小淘说了,创业初期,鹅儿可是帮了她不少,这是分红,不能少的。鹅儿推不过也只得受了。小淘这才放心些。
而小刀那里,自然少不了打敲打一番,而紫娟,一些事情挑明后,小淘又跟她做了一次深谈,如今她位置倒是摆的正,又因为季娘子和季爹带着小锁儿回了乡,这家事和家俱作坊的事倒要她操持起来,也算是真正融入了季家,当然,因为习惯问题,她对钱一直抓的很紧,这点让小刀叫苦不叠,几次来跟小淘告状,这会儿,小淘倒是站在紫娟一方,小刀这小子小时候混惯了,自控能力差,有了钱,指不定就要花天酒地的若祸端。
终于到了起程的日子,这天一大早,小淘一行刚上官道,就见官道上,小刀和紫娟带着行哥儿站在凛凛寒风中。
小淘见了,连忙下马车,将行哥儿抱了放在马车里挡挡风,又道:“都说了不用送了,再说了,这么冷的天,干嘛让行哥儿吃这苦头。”
“这臭小子掂记着老姐你,非要来,我们可拧不过他。”小刀悻悻的道。
小淘便亲昵的拧了行哥儿胖嘟嘟的小脸儿一把,随后又不忘叮嘱着小刀,说实在的,离开长安,就小刀夫妻最让她不放心。
“你给我听着,只管当好自己的差,不是自己的事别掺和,下差就回家,别没事尽跟你那酒肉朋友混,你那些个兄弟没几个好的,前天,那个尉迟雄在八仙楼跟李家的五公子争女人,小刀兄弟,你是支持哪边的啊?”小淘瞪着眼。
小刀心里一阵暗暗叫苦,感觉自家老姐的眼神里是阴风朔朔,怎么这点事也传到自家老姐儿里,他跟尉迟雄关系不错,这不,被拉着去助威的。
“没,我不过就是去看热闷。”小刀苦着一张脸。
“这热闷有什么看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三姑六婆似的,我可不希望有一天听到季小刀跟某某某争女人的事儿。”小淘不由的点着小刀的额,最后才醒觉,这是季娘子惯用的一招,如今叫自己学全了。
“哪能呢,姐,我可是真心待紫娟的。”小刀说着,朝着一边正偷笑的紫娟暗使眼色。
紫娟在一边看着大姑教训自己的夫君,很解气,此时,见夫君投来的眼色,也有些不忍,便为他解围,提了个食盒过来:“大姑,这是我一早起来做的几样小菜和点心,还热的,里面还有一壶酒,这大冷的天,喝点酒,能暖身子呢。”
小淘没客气的接过,然后将车上的行车儿抱下来放在紫娟的怀里,最后又叮嘱了两人几句,终于在车夫的催促上起程了。
远远的,还能看到行哥儿挥着小手。
离京了。
……………………
腊月十八,整个幽州地界是一片冰天雪地,官道上,雪跟泥沙混合在一起,形成黑污的雪泥,马车压过,咕滋咕滋的响。
刚过午后,阳光照在雪面上,映得周围一片耀眼,侯四公子骑着马来到马车边上,对着车窗里的小淘道:“三嫂,已过易水了,我们是直接去蓟县呢,还是去柳城?”
对于这时代的地理,小淘是一窍不通,便问道:“蓟县怎么走,柳城在哪个方向?”
“蓟县沿着官道直接往北,柳城从东北方向的岔道上走,也可以先去蓟县跟三哥会合,再往东走,也就多一两天的时间。”侯老四道,这小子还心心念念的在三哥手下去谋个差事,自然是想先去蓟县找三哥了,这么直接回家,总觉的有些灰溜溜的。
“那成,就先去蓟县吧。”小淘道。便将头缩回了马车里,虽然外面有阳光,但风很大,而冬天的阳光也实在没啥温度,车帘子倒是没有放下,一来里马车上烧了一个小火盆,有些碳气,二来嘛,也可以看看沿途的雪景,那一片白皑皑的景象,看着还是十分壮观的。
“妈妈,还有多久能见到爸爸和大哥?”小绿荷在一边嘟着小嘴道,她性子活泼,却天天拘在这马车,很是不爽快,只是为了能见到爸爸和哥哥,只好一路忍着。
“快了。”小淘回道。
“妈妈,你前两天就说快了。”小丫头很不给面子的回道。
小淘只得又伸头出去问赶马车的车夫,曲园的马车是不适合长途出行的,这马车和马车夫都是渠少的马车行里的,小绿荷算起来也是股东之一,这丫头,小小年纪就是一个富婆,小淘想着每旬渠少那边报来的数据以及送来的银钱。
车夫转头回到:“主要是路不好走,快的话明天下午能到蓟县,要是这天再下雪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小绿荷自动忽略马车夫后面的话,只听得明天下午能到,便高兴的直拍手,小脚又跺着车板:“二姐,二姐,明天就能见着爸爸和大哥了。”
一边的小丑丫正在看着医书,听了小绿荷的话,就一手拉她坐下,那眼睛还盯在医书上,小绿荷不乐意了,一把扯过医,却又立马丢开,两只小手捂着眼睛:“不好了,要长针眼了,二姐羞羞,又在看没穿衣服的小人。”
小绿荷如些耍宝,让马车里的人都乐了,紫衣笑着道:“小绿荷就是个开心果儿,临走前,七娘可是紧紧的抱着抹眼泪儿,硬是不舍。”
小绿荷对什么都好奇,一会儿,又捡起书来,看了看,歪着头问小淘:“妈妈,小人是不是犯错了,怎么身上扎那么多针呢。”
“不是犯错,是生病了,身上扎针是为了冶病。”一边的小丑丫解释道。
小丑丫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转身扑到小淘的怀里:“妈妈,我再也不生病了,扎针好痛。”
小淘连忙抱着她安慰,这小丫头肯定是想起前不久生病的情形了,前阵子,小绿荷因为贪玩,冻到了,一直在发烧,孙真人就为她扎过针,这会儿小丫头,显然把两件事结合起来。
安慰了好一会儿,小绿荷就在小淘的怀里睡着了,小淘连忙拿了小被将小绿荷裹住抱在怀里。
“妈妈,我这有几个问题不明白,要到后面马车里去问问师傅。”小丑丫扬了扬医书道。
这次回幽州,孙大牛也同行了,用他的话来说,是要到奚地霄地契丹人那里去收购些上好的人参,用来炼药,不过,小淘觉得,这孙大牛很可能还是对侯岳以前所说的基因什么的念念不忘,这次,正好趁着机会同找侯同学探讨探讨,侯同学要头痛了。
珠儿陪着小丑丫到了后面马车,马车继续前行,小淘只希望天气好些,好早点到蓟县,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未时刚过,天就灰暗暗了下来,风也越刮越大,没办法,只得早早投宿。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幽州的水有点浑
易水驿就在官道边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尤其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显得孤零零的,驿站里面只有一个老驿丞和两个杂役,也就给来往的旅人提供些热水和饭食。
小淘一行进来的时候,驿站的堂前只有两个书生模样的客人,风尘仆仆的,正围着中央的火炕烘火,想来也是要急着赶回家过年的,要不然,谁在这大雪天里赶路啊。易水驿只是官道旁的一个小驿站,小淘这十几个人一行进来,就包了驿站后面的一个后院,里面有六间平房,挤挤也够这十几个人住了。
只是驿站的碳火却备的不足,而且床上的棉被也湿渌渌的,根本没法睡人,几人拿着热水的杯子暖手,却一过眨眼的工夫,那水就凉掉了。
“要不,三嫂,我们到前面堂前去吧,那里地上挖了个火炕,是这个客栈唯一能取暖的地方,我刚才问了那两个书生,他们说这驿站冬天根本没法子住人,来往的过路人都是围着那大火炕,谈天说地直到天亮起程,没人睡觉的。
“那只有这样吧。”小淘说着,看着小丑丫和小绿荷冻的嘴皮发紫的样子,心疼的不行,于是一行人便出了后院,到了堂前,那孙大牛带着一个学徒已经在火炕边坐下了,正跟两个书生模样的年青人聊天。
火炕烧的旺旺的,边上是一圈矮几,小淘带着小丑丫,小绿荷以及紫衣珠儿,珍儿等在两个书生的斜对面坐下,一坐下便觉热浪扑面,身子立时暖和了。
三个丫头拿出点食盒,这是之前在路上买的点心,已经凉了,也不用找差役热过,直接问差役借了个大的铁铲子,将点心托在铲上,放在中间的火炕上烤,不一会儿,便香气四溢,倒也别有味道。一包点心一下子就分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时,侯老四从后面厨房里弄了一大挂生羊肉,和烤肉的铁架子,这厮想吃烤肉了,尤其是三嫂自备的调料,将肉烤的油滋滋的,再洒上调料,吃起来麻麻的辣辣的,特带劲。
拿了火锹将火炕里的火挑旺,立时就听到噼里啪啦的爆火声。
侯老四将肉架着铁架上在火炕上翻滚,不时的又拿回来,让小淘刷点酱汁和调料,不一会儿,就觉肉香扑鼻,再等一会儿就熟了,紫衣带着珍儿和珠儿,将烤羊肉切的一条一条的,孙大牛等在一边直说,有口福了,又拿出一壶酒来,侯老四又招呼了那两个书生一起,唐人的性子里多带着一种胡性,性子多是不拘豪放,这两书生也不例外,也拿出自备的酒,倒酒吃肉,好不快活。
这两书生,一个叫张文,是清河张家的,别一个曹之秀,是幽州涿鹿县人
“烽烟起,江山北望……”那曹之秀酒吃的兴起,便击箸唱了起来,其他几个也跟着相合,连小绿荷也扯着嗓子学了几句。只是她稚嫩的童音压在几个男声里,倒凭添了一种趣味儿,让小淘几个笑了起来。
“别说,霍学士这首曲子作的真带劲儿。”张文咬了一口羊肉,却咝呀咝的半天,显然是吃不惯这辣味。
“我听说不是他作的,是山野异人所作。”曹之秀停了声道。
“也是,这隋末大乱,许多才学之士都隐于山野,这山野之中奇人多也。”侯四公子摇头晃脑的道,其实这厮心里狐疑的很,那霍学士来曲园跟自家三哥喝酒的时候,他曾似乎听那霍学士嘀咕着这曲子明明是自家三哥所作,只是三哥又不承认,感觉着象一笔糊涂账,或许真是山野异人吧。
天已经完全的暗也下来,外面风狂雪骤,小丑丫和小绿荷毕竟还是孩子,哪受得了这途中之累,吃完东西后,就沉沉的想睡了,小丑丫依在小淘的怀里,小绿荷又扒着小丑丫,紫衣便抱了小绿荷过去,小绿荷迷迷糊糊的嘟喃几声,就靠在紫衣的怀里睡都着了。珠儿又连忙拿了一方小被给她盖上。
小淘抱着小丑丫,耳边听着侯老四跟那两个书生聊天,孙大牛虽然医术道术了得,但显然酒量不行,没见他喝几盅,就已经有些晕呼呼了,他那学徒在边上小心的照顾着。
“真是时运不济,咱们巴巴的赶到长安去听选,却不想今年听选却取消了。”那曹之秀道。
“可不是嘛。”侯老四这回可找到同伴了,这两位老兄显然也是去长安听选的,同样是空欢喜一场。
“侯老弟这是要去哪儿啊?”那张文问道。
“我去蓟县找我三哥,那是我三嫂。”侯山道。
“侯兄是蓟县人?”另一个书生曹之秀问道。
“不是,柳城的。”侯山道。
“柳城?敢问侯兄可是柳城侯家的?”曹之秀问道。
“正是,我是侯家老四。”侯山道,如今柳城侯家在幽州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你去蓟县找你三哥,你又是侯家老四,那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新到了幽州台御史该就是你的三哥吧。”那张文接话道。
这两人即然能够得到听选资格,想来家里在朝中也是有些地位的,又是从京里出来,侯岳任幽州台御史的事情怕是也瞒不过他们。
“正是。张兄消息倒是灵通。”侯山也没隐瞒。
“哪里什么灵通,不过是梁刺史的檄文影响大,侯学士又受牵连,我等不过是好事之徒,多留意了些,这才知晓。”那张文摆摆手道。
侯老四细一想便明白了,那梁道数官声清誉极佳,甚得人心,而自家三哥在文人学士里面一向有些声望,当时,梁道数的讨秦檄文一出,又牵出自家三哥,人人都道,梁道数和侯学士危矣,于是一些学士和文人便暗中商议过,要出头为梁侯二人讨公道,后来因为当今皇上和平解决此事,大家便皆大欢喜。
也因此,张曹二人关心梁侯二人的去向也在情理之中。
“唉,希望梁刺史和侯御史能把这幽州的官场清一清。”那曹之秀似有所指的道。
几人正聊着,却听门外一阵喧哗,然后是又急又重的拍门声,一个差役连忙开了门,拍门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穿着厚厚的棉衣,胸腰处还扎了块皮毛,穿着厚底的胡靴。
“这是王都督开的介绍信,快让我们进去,这贼老天,净跟人作对,冷死人了”那妇人道。
这驿站是官驿,普通的旅客一般是不接待的,那差役查看了介绍信,便将那对夫妇让了进来,跟着进来的还有几个镖手似的汉子,而外面,还有一溜子人犯,用一根绳子串着,这些人犯却被赶到一侧的马棚边上,冻死冻活却是没人管的。
这帮人一进来,这火炕边上就有些挤了,其中一个汉子还狠狠的看了紫衣等人一眼,那眼中色欲十足,两个曲园护卫连忙挡在紫衣等人面前,一脸平静,却是戒备的姿势,那领头汉子打量了两个护卫一眼,然后转身回头瞪着那一脸色相的汉子:“老六,你是身子痒了,想挨鞭子是不是,出门的时候,大人是怎么说的?”
同时那汉子却在猜测,这一行多是女眷的是什么来头,从刚才那两个护卫站立的姿势看,这两人应该出自军中,难道是朝中哪位大将军来幽州了?
他又哪里知道曲园护卫都是侯岳从小刀手下的退役的军士中选出来的。
见这些人不似善类,小淘也不愿在这堂前多呆,便唤了紫衣珠儿等,带着小丑丫和小绿荷回了后院,从马车里搬出棉被什么的,照顾小丑丫和小绿荷继续睡。
其他几人便坐着喝茶等天明。
“这些人是什么人哪?”小淘皱着眉头问道,不知怎么的,心中就一种感觉,如今这幽州似乎不太太平啊。
这时,侯山从外面进来,听到自家三嫂问话,便道:“我刚才听曹兄说了,那妇人是人牙子,其他的是运送奴仆的镖手,不过,我听曹兄的口气,这些人似乎跟幽州都督王君廓有关系,那王君廓自平了李瑗叛乱这后,就被封为幽州都督,掌握着幽州一带的军政。不过,他贪财好色,而且性情刚愎,在幽州一带官声并不好,刚才我还从那曹之秀嘴里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之前有御史调查王君廓,不过那御史运气不好,路上碰上马贼,叫马贼给杀了,有传闻说,那马贼其实是王君廓的人假扮,却是不知真假,也无从查证,还有传言说,王君廓借着平马贼的机会,大肆抢夺边境百姓人口,将他们买到南方去,谋取钱财。”
那曹之秀是幽州人,听得传闻也比较多,只是一般的读书人,传言是从不会拿到台面上来的,而这曹之秀却把传言似模似样的跟侯山说,小淘估计着,这曹之秀怕是想通过侯山之口让这些传言传到侯岳这个御史的耳里。于是便道。
“传言那东西咱们且不管,不过外面那帮子人显然不是善类,咱们出门在外的,能避则避,那王都督的事的自然有你三哥去查。”小淘道,眉头却有些纠结起来,这幽州似乎也浑的很呢,努力的在脑海里去搜索王君廓此人,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三哥会不会有危险哪?”侯老四也皱着眉头,开始为自家三哥的安全担心了。
小淘没说话,一支手支着额头,象是假寐,实则内心却不平静,都死了一任御史了,能没有危险吗?可自家侯子如今做的就是御史的事,就算有危险,那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于是一个晚上,小淘就再也没一丝睡意,那心更是早就飞到了侯岳身边。
雪在半夜里停了,雪天,天亮的早,天刚鱼肚白的时候,淘拍醒小丑丫和小绿荷,整装好,出了后院,发现人牙子那一行人早就离开了。
上了马车,就直朝蓟县奔去,今天,天公做美,阳光很灿烂,到了伴晚,马车就到了蓟县城门口,从马车的车窗望过去,就看到侯岳带着小宝哥站在城门口正四处张望。
第一百九十章 唱大戏
侯岳正四处打望,却见曲园的侍卫赵五先到了跟前,哪还不知小淘到了,便拉了小宝哥往停在城门口的两辆马车边去,掀了车帘子,耳边已听到小绿荷脆声声的叫唤:“爸爸……”
侯岳抱起小绿荷,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对着小淘道:“这下可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侯岳这话听在小淘耳里有些怪,感觉着就象是盼救苦救难的难世音似的,便挑了眉打趣道:“怎么这么感慨啊,没我这个悍妇守着,侯三公子正好逍遥快活。”
她又哪里知道,侯岳如今都快愁死了,一到幽州,就硬是被那王都督塞了一个美貌的丫头和两个妈子在他身边,这种送仆妇送丫头的情形,在官场交往中是很普遍的,何况侯岳到了这幽州,身边还没女眷。侯岳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那个叫丽娘的大丫头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揽了,连小宝哥读书的事情也照顾到,除了还没爬上侯岳的床,其他时候她倒跟个女主人似的,当然,不是她不想爬上侯岳的床,而是侯岳不给她机会,每天里防她跟防贼似的,只是此刻侯岳不便跟那王君廓闹翻脸,要不然早一把扫帚将人赶了出去了。
说实在的,开始的时候,李二封他这么个御史,侯岳还以为,李二是要把他跟梁道数绑一起,那梁小子要是再整怪,自己也跑不掉,直到上路的时候,褚遂良送来一道密旨,侯岳才知道,李二将他派往幽州是另有要事。就是要秘密调查幽州都督王君廓。
在李瑗任幽州都督时,这王君廓就是右领军将军,颇得李瑗的信任和器重,李瑗甚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王君廓的儿子,两人结成了亲家,而李瑗性子懦弱,没有王君廓的支持,他敢造反吗?这一点是十分可疑的,可偏偏李瑗就造反了,还被王君廓这个亲家缢死,王君廓更是凭着此次功绩升左领军将军,并暂领幽州都督一职。
整个事件,透着一种诡异,不能不引起李二的怀疑,所以,这才有侯岳幽州此行。
等到了幽州,侯岳很有一种于狼共舞的感觉。御史衙门的人他根本没法用,有许多都同都督府有牵连,好在他如今身边,文有马周,武有小十八,以及一干侍卫,于是便不动声色的,暗暗排兵布阵,表面上,却是悠闲的很,不是吃酒,就是参加文会,又或者找人打打工作麻将。再加上有梁道数暗中帮忙,可以说一切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是每每回到家里,瞧着那丽娘在身边嘘寒问暖的就很不是滋味,怎么瞧着怎么不舒服,侯岳做为一个男人,要说他完全不好色那也不是可能的,那口花花,心花花的偶尔也会有点苗头,这就是那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但对着丽娘,侯岳却是连贼心都不会起,开玩笑,明知人家在挖坑,哪还有往下跳的。
说实在的丽娘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可以说将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生活照顾的很好,只是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早就将家里的地盘视为小淘的专属,哪容得这丽娘在这里转悠,而小宝哥更是身负艰巨的使命,不叫狐狸精来抢自家老爸。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那暗地里也没少使手段,可这丽娘老道的很,啥坑她都不钻,又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也有些没辙了,便格外的想念自家娘子和自家老妈来。
听着小淘的取笑,侯岳嗤鼻,自个儿若真要逍遥快活了,那家里还不要开始唱大戏啊,便一掀袍子,准备上马车,几个月没见,还真想念的紧。
却不料,孙大牛过来,一把扯了侯岳到后面的马车:“侯老弟,见你一面可真难,来来来,到后面跟老夫坐坐,你上回说的那个什么细胞,基因什么的再跟我解释解释。”
侯岳差点就骂娘了,这孙大牛什么时候蹦出来的,他这时不是该在长安,怎么也跑幽州来凑热闹,还这么不认趣,人家夫妻久别重逢,他插一杆子干什么?
其实不是孙思邈不识趣,实在是他心里清楚,这两夫妻腻味的很,真等到了家里,怕是这侯小子更没时间了,这会儿逮着了就不放过。
侯岳没法子,对于孙思邈,他真是生不起气来,那心里还由衷的带着尊敬,没法子,只得跟着他上后面马车,离开时还冲着小宝哥使眼色,那意思是说:儿子,家里的事跟你老妈解释清楚,帮你老爸先顶一阵。
同时这厮还得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跟孙大牛解释细胞基因的问题,直恨不得回穿到后世,弄台显微镜来显摆显摆。
看着侯岳一脸苦相的被孙大牛拉走,小淘这会儿也十分的好奇,她家侯子该怎么跟孙大牛解释细胞基因的事呢。
马车继续进城,直朝御史衙门方向去。
小宝哥坐在马车里,似乎浑身不自在,几次欲言又止的。
“臭小子,有话就说,跟老妈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小淘白了他一眼。
小宝哥一横,直接说了句让小淘跳脚的话:“爸爸屋里有女人。”
小淘一听这话,那脑袋就有些轰了,连一边的小丑丫都握紧了拳头,小绿荷显然还不懂得这事的重要性,因此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大家,一双小手还死死的揪着小宝哥的衣袖。
“妈妈,你别急,听我说。”小宝哥一见自家妈妈变了脸色,连忙解释道:“是王都督送来的使女,爸爸防着的呢,没让她呆屋里。”
小淘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这才让小宝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小宝哥说完,又很狗腿的补了一句:“爸爸说了,就等妈妈你来降龙伏虎了。”
小淘叫小宝哥的说法给逗乐了:“没出息,两个男人,拿个女人没办法,我倒要瞧瞧,这个丽娘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怎嘀。”
转眼,马车就到了御史衙门门口,侯岳先下车,小宝哥也扶着自家妈妈和妹妹们下来,紫衣等人则忙着从马车上搬东西。
那衙门的守门差役看到大人回来,还跟着女眷,便连忙跑过来招乎,又忙着招呼其他差役帮忙搬行礼,付了车夫赏钱,车夫就打道回长安了。
“侯大人好,我家都督请侯大人吃酒呢。”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子拿了帖子过来,见到一大群人正搬着行礼,又看到站在侯岳身边的小淘和小丑丫小绿荷,便又问道:“可是贵府女眷到了,前几日我们家都督夫人还念叨着呢,说是等侯夫人到了,一定要跟侯夫人聊聊。”
这中年汉子正是幽州都督府的管家王十全。
“哦,是王管事啊,你瞧今儿还真没时间,你帮我跟你家都督告声罪,等我这家里安定妥了,到时一准请王都督吃酒。”侯岳为难的道。
一边的小淘也接嘴了:“难得都督夫人念叨,隔日,小妇人必登门拜访。”
“呵呵,侯大人客气,侯夫人客气,小的这就回禀我家都督。”那王十全说着,就站在衙门边看着侯岳一行人进去,等见不着人影了,却朝一边那守门的差役招招手。
王十全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可人家是都督府的管家,别说一个差役,就是一般的县令都不敢得罪他,因此,那差役见王十全招手,便小跑着过来。
“我听京里来往的人说了,这位侯娘子可不比任大人家的那只母大虫逊色,在京里时,这侯大人身边连个侍侯的丫头都没有,如今这屋里藏了个美娇娘,也不知这侯娘子要如何发作,我进去瞅瞅。”
那守门的差役听了,肚子里一阵腹诽,那美娇娘不就是都督府的人送来的吗,这会儿却来看戏,安的什么心哪,只是他亦不敢得罪王管事,再加上那王管事又塞了点碎银在他手里,呵呵,晚上的酒钱有了,便也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王管事进去。
王管事熟门熟路的摸到衙门后院,果然,才刚走近,就听后院里闹开了。
“好啊,侯岳,侯三公子,我们这才分开多久啊,你就给我在屋里藏女人,我可告诉你,今天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这吵闹的正是那位刚到的侯夫人。
“娘子,唉娘子,你别胡闹了,这是王都督送来的丫头。”一边的侯大人在解释,只是这话怎么听着底气都不足。
“丫头,我看是暖床的丫头吧,要不然要她做什么,你这么个大男人,难道说,饭不会吃,衣服不会穿……真当我傻瓜了呀。”这位侯夫果然难缠。
“瞧你说的,总不能我自己去烧饭吧,她就是在家里,烧烧饭,抹抹桌子,打扫卫生的丫头,这不,还是都督夫人听说你要来了,特意送来侍侯你的,这蓟县,你人生地不熟的,有个当地的丫头,使唤起来不是也方便吗?”侯大人在边上陪着小心解释。
“真的?”侯夫人似乎平静了不少。
“真的,比真金还真,以后,丽娘就跟在你身边了。”侯大人点头。
“那好,以后丽娘就跟在我身边了。”
那丽娘一开始小心的站在一边,脸上是一副诚惶诚恐,肚子却在暗乐,这样的夫人,哪个老爷受得了,有她这么一闹自己正好乘虚而入,可听着听着就觉不对劲儿了,自己明明应该是老爷身边的贴身丫头,怎么变成了粗使丫头,随后一转眼又变成这夫人的丫头了,然而到这时,再想反驳却也无力回天,不由的气的暗咬牙,这位夫人,手段果然厉害。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丽娘的心思
后院一溜子排开几间大房,连着几间大房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侯老四,小宝哥,小丑丫,小绿荷,一溜了排开,就蹲在走廊边上,看着两夫妻争吵。
小绿荷几次要冲出去,却叫侯老四抱住:“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你冲过去是帮你爸爸拍妈妈呢,还是帮妈妈拍爸爸。”
果然,听了自家小叔叔的话,小绿荷纠结了好一阵子,还真是个两难的决定,两只小手揪到一起,最后还是决定跟自家哥哥姐姐们一起旁观算了。
“福儿,你师傅呢?”小宝哥问小丑丫。
“师傅去找道观去了,他说他一个方外之人,住衙门里不好。”福儿转过脸来,慢慢的道。这句话有点长,小丑丫的语速一向又很慢,所以,等小宝哥听完这句话的时候,院里争吵的两夫妻已经罢了兵,当事之人和围观的人都慢慢散去。
小丑丫牵着小绿荷跟着自家妈妈回屋里,整理东西去。侯山和小宝哥这对叔侄还蹲在那里有一答没一答的聊着。
“这一下,你老爸这怕老婆的名声怕是要在蓟县传的家喻户晓了。”侯山摇摇头,三哥夫纲不振哪。
“还好啦,比那位将军强多了。”小宝哥一幅你少见多怪的样子。
“什么将军?”侯山好奇的问。
“嗯,爸爸以前跟我说过一个笑话,说有位将军,怕老婆怕的要命,手下的人便为那将军出主意,先埋伏好,准备教训那将军夫人一通,杀杀她的威风,结果等那将军夫人来了,那夫人眼一瞪问,找我干什么?那将军吓的把刀一递,大声的说:请夫人阅兵。呵呵。”小宝哥自说自笑了。
侯山也笑了:“这位将军是哪朝哪代的啊?”
小宝哥摇摇头:“爸爸没说。”
“弄不好是你爸爸瞎编的。”侯山道。
“我也这么想,呵呵。”小宝哥贼笑兮兮,那贼笑的样儿,跟侯岳一个模子。
“只是不知你娘要如何处置那个丽娘。”侯山也很是好奇的道,都说三嫂悍,其实他觉得三嫂真的很好讲话,对家里的下人也挺宽松,他倒是想不出三嫂有何整人的手段。“
“没事,我娘是降龙伏虎的好手,她说了,在她的地盘上,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小宝哥说着,其实他也很好奇。
……………………
晚上,天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了。丝丝的冷风从窗户的缝里直往屋里灌。
“我说今年,怎么下雪下个不停啊。”屋里,小淘撮着手,嘴里哈着气,刚刚安顿好小丑丫和小绿荷睡下,小宝哥如今也是小男子汉了,身边又有狗儿跟着,这一切倒不须她操心。不过,小淘还是不放心的去看了下。
“我们这里还好些,东突厥那边,还没入冬就开始下雪了,断断续续的,就没个好天气,听那边的商人传来消息,东突厥,西突厥,还有回纥等地雪灾很严重,马羊冻死无数,我记得也就这一两年吧,突厥要内乱了,后又被回纥打败,才让刚们大唐有机可趁。”侯岳皱着眉头,前景虽然不错,但目前幽州边境的局势却不太好,虽说大雪的天气,不可能发兵打战,但小打小闹小冲突却是不断,回纥人为了活命,抢突厥人的,突厥人为了活命就抢大唐百姓的,这些人扮成马贼在边境劫掠,他和梁道数几次请求那王君廓发兵,都被王郡廓以大雪天,以及钱粮不足为由拒绝了。
小十八本是幽云十八骑之一,对于幽州边境十分的熟悉,同时对边境的军队也很熟悉,据他打听所说,很可能这王都督跟突厥人有协议,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
看着侯岳发愁的样子,小淘从背后抱住他,那冰冷的手往侯岳领子里钻,侯岳冷的一个激零,倒是回过神来,瞧着小淘有些担心的神色,便拉出她一双手,握在手心里:“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说着,又一把把小淘捞在怀里,贼笑道:“老婆,交公粮的时间到了。你今儿个演的那一出,可把我的面子丢了。晚上要加倍补偿。”
小淘没好气的捶了他一记:“你还说,恶人都让我一个人做了。”
两人滚在床上,那侯岳笑嘻嘻的道:“娘子,反正你早已恶名在外,也不差这一回了。”说着便拿他的大嘴堵了小淘的嘴,立时沁冷的空气中就多了一丝暖意融融。
于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折腾良久,两人喘着的粗气才渐渐的平静下来,侯岳半个身子还压在小淘身子,小淘觉得沉,就推着他:“躺好,这么沉,你想压死我呀。”
侯岳满足的叹了口气,然后一翻身昂躺着,嘴里却道:“之前那么压着怎么没见你嫌沉呢。”换来的自然是小淘的掐人大法。
然后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两夫妻醒来,正嘻嘻哈哈的穿着衣服,侯岳自然免不了要吃几下豆腐,那嘴伸过来就要啃小淘两口,却被小淘一推:“口气大,刷好牙再来。”
两夫妻正闹着,却听外间一阵吵闹。
“三夫人有规矩,三公子和三夫人没有出房间时,下人是不准随便进屋的,洗漱的水就放在外间吧。”是紫衣的声音。
“平日大人都是在里屋洗漱,何况,衙门里还有事,我必须进去通知大人,要是耽误了事情,你担当的起吗?”丽娘平静的道。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拿衙门的事吓唬人,谁不知你怀着什么心思,我可记得,昨天三公子让你侍侯夫人来着……”一边珍儿夹枪带棒的道。
“没错,我是侍侯夫人的,可昨天也没让我就不侍侯大人了呀,咱们做下人的可不能怕吃苦,即然安排下来,那多做点也是不能推辞的。平日这个时候,大人要起床了,我要进去侍侯。”
丽娘的话堵的珍儿一阵哑口无言。
屋里侯岳窃笑,在小淘耳边低语道:“似乎咱家的丫头斗不过人家啊。”
小淘白了侯岳一眼。这时听屋外紫衣道。
“平日是平日,如今我家夫人到了,自不能如平日般随意进出,即然衙门里有事,那我先敲门跟夫人说一声。”紫衣不卑不亢的道。即不刻意压人,又占个理字。
小淘暗暗点头,几个丫头中间,紫衣有一股子棉劲,很有棉里藏针的味道,珍儿死要强,说话刻薄些,可一旦碰上如丽娘这样的人,那只能吃亏在肚里,至于珠儿,最老实,也最勤劳本分。
想到这里,小淘便打开门走了出来,见丽娘两手端着热水,一边手肘上披着两块洗脸巾。
“夫人,我来侍侯您和大人起床,我刚才在衙门的门房那里听说了,今天固安,昌平,安次,三个县的县令大人要来拜访大人。”
丽娘也是个有心之人,每天一大早,她都会到门房那里去打听衙门里有些什么事,然后再来提醒侯岳,就象个专职女秘书似的。
“行,我知道了。”丽娘还待要说,却被小淘打断了:“对了,我听说城南的胡姬饼和城北的刘记鸭脖很好吃,今天早餐想尝尝,你亲自跑一趟吧,马车呆会儿大人要用,你就走路去吧,怎么样?”小淘这话说的很客气。丽娘却是背心一阵寒,这一个城南一个城北,相隔甚远,若是走路,一个上午有一半时间要耗在这里面了。
“可是大人这里……”丽娘还不死心。
“我这人呢,善妒,京里人都知道,还知道本夫人有个臭规矩,大人的事,那是从来不假手她人的,以前如此,以后也如此,希望你以后记住,所谓不知者不罪,我今天不怪你,但你以后若再犯,那本夫人说不得要去跟都督夫人道歉了,不听话的丫头我可是不留的。”
小淘这话说的明明白白的,她知道丽娘这种人,你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空子,否则她都能钻,拐弯摸角都不行,她能跟你装糊涂,只得明话明说。
“还有,以后衙门事儿少打听,这里面牵扯的太多,一不小心把自个儿陷了进去,我们想保你都不成。”小淘又补了句。
“是,小婢记下了。”丽娘红着脸应着,她知道这是侯夫人在敲打她,话说到这份上,她还真没法子了,只得接过小淘递来的银钱,出门去买那胡姬饼和刘记鸭脖,心里是又急又气,这夫人明摆了在整她,城南城北的让她满城跑。
“丽娘,你不在侯大人身边,在这里干什么?”刚过转弯处,丽娘就碰到出门办事的都督府管事王十全。
见到王十全,丽娘便诉起苦来:“这活儿没法干了,那侯夫人整一个母大虫,护着侯大人谁也不让进身,我就是有十八般的本事,也无用武之地啊,这不,一大早的要吃什么胡姬饼和刘记鸭脖,我实在是懒的跑了,要不,王管事,你派人个帮我跑一趟,我在这里等着。”
王十全昨天已经躲在那后院外看的分明,回去就在王都督耳边宣扬了一通,而今天一早他在这里,就是想找人问问后续发展的,再看如今连丽娘都吃了憋,心里暗呼这侯娘子了得。
这丽娘,是都督府买来的一个歌姬,差一点就爬上都督的床了,都督夫人眼瞧着不对,趁着王君廓要安置人在侯岳身边的机会,力主将丽娘送给侯岳,即办了事,又解决了后患,可以说是一举两得,当时,王都督可是好一阵不舍,直说便宜了侯御史。
想了想王管事便道:“你傻了啊,聪明劲都哪儿去了,这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你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女人,那侯大人就能真的不动心?叫我看,你不若以退为进,你现在是越委屈越好,越可怜越好,男人,尤其是正派的男人,那心里都有点怜香惜玉的,你越委屈越可怜了,方显得那侯娘子越跋扈越可恶,只要机会一来,你丽娘说不准就飞上枝头成凤凰了。”
丽娘琢磨着,王管事的话在理,而且就这么认输她也不甘心,干脆,一咬牙,忍了,看谁笑到最后。
第一百九十二章 扮猪吃老虎
等那丽娘将胡姬饼和刘记鸭脖买回来,小淘又很是将她夸奖了一通,又说丽娘的手工不错,这快过年了,要多备些鞋面,小帕子,还有荷包,于是忽啦啦的又交给丽娘好些针线活,看着这些针线活计,丽娘想死的心都有了,有这些活儿,那到过年这几天她都不用干别的事了,便红着眼眶,委委屈屈的看着正一边啃着鸭脖的侯岳。
可这位侯大人,似乎天地间只有那鸭脖似的,专心的啃着鸭脖,不闻外物,看到这里,丽娘还真有一股委屈从心底涌出来,你说,夫人没来的这些日子里,这侯大人的生活起居,哪样不是经过自己的手,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可叹如今个,郎心似铁啊。
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丽娘只得回屋做针线去,小淘又唤了珠儿陪着一起,珠儿老实本份,又从不于人争,那丽娘有她看着,对着一个闷葫芦,那是什么法子也使不出来。
看着丽娘同珠儿离开,侯同学才长舒一口气,刚才那丽娘委屈的眼睛还真让他有些压力。
“你说,咱们是不是太过份了点啊。”侯岳道,说起来,这丽娘在跟前侍侯,还真是有苦劳的。
“怎么?你心疼了?”小淘剜了他一眼,侯岳只得悻笑:“哪能呢。”摸摸鼻子,揭过。
“对了,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回柳城过年了,等下我带你去拜访王都督和都督夫人,这过年过节的,一些礼节还是要做到的。”侯岳道,之前,那几个县令来拜访也是必须的礼节。
于是小淘选了几样礼物,又拿了两罐自家的上品茶叶,还有一坛子烧春,这是王绩送的,这种烈酒,这在天气喝是绝佳的了。于是两夫妻就带着小十八去拜访那王君廓。
侯岳御史的身份是有些超然,别的不说,单一个有直接面圣上奏之权,别人就不敢小窥,所以,尽管王君廓这一方大将,手握重兵,却亲自站在厅门前迎侯岳夫妻俩,算是十分看重这位侯御史了。
对于王君廓来说,这侯家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再说了,他心里也把不准,这位御史到来所谓何事,据朝中传来的消息,似乎是因为梁家那小子,这位侯大人在朝中为梁家那小子请命,皇上不但饶了梁家那小子,还重用,而这位侯大人也因为这事同这梁家小子绑在了一起,之所以派他来幽州做御史,是皇上放在梁小子身边的一道保障,有这侯大人在,那梁小子有所顾忌,自然再也整不出讨秦檄文这样的谋逆之事来。
当今皇帝不简单哪,他能善用各个派系,各种思想的人才,对于朝中传来的消息,王君廓是半信半疑,他心里也害怕呀,那李瑗跟已故太子建成关系密切,而他是李瑗的亲信,如果任由事态发展,那么李瑗和所有跟随着李瑗的人都将被弃用,等到当今皇帝秋后算账之时,指不定,把自己这些人贬到哪个旮旯去做个小官慢慢等死,这是王君廓不甘心的,于是他就扇动李瑗叛乱,然后将其斩杀,平叛之功,功不可没,这才有如今,左卫大将军,幽州都督的高位,可以说这一搏他成功了。
但李瑗毕竟是李家人,而前任御史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端倪,所以,他才不得不借助突厥的马贼将前任御史杀死,而如今皇帝又派了一个新的御史来,是不是真是朝中所说那只是因为梁家那小子,王君廓说不清,但不得不防,所以他才想要在这位御史身边安个人。
只可惜正在丽娘遂步接近这御史时,偏偏这位侯御史的夫人来了,而这位侯夫人还是少见的妒妇,想到昨天和刚才那王管家报的信息,王君廓是好气又好笑,好气的是,自己一通盘计划被这侯夫人给阻了,好笑的是,这位侯大人,朝中五品官员,又刚刚封了爵位,没成想却是个怕老婆的,说实话,王君廓便有些看轻了这位侯大人,连老婆都管不住,你还能管得了谁?
“来来来,侯大人,昨天便想邀你喝酒,你没空,今儿个可要多陪本都督饮几杯。”王君廓将侯岳迎进了屋。
“呵呵,今天就是都督不说,我也要多饮几杯,这是长安有名的烧春酒,又叫烧刀子,朝中的斗酒学士王大人亲手酿的,都督喝了,必然对口味。”侯岳爽快的道,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着王君廓这等武人,你要是文绉绉,必然不为他所喜。
“烧刀子,久闻其名那,今天一定要好好尝尝。”说着,便让人摆了席,而小十八自有管家招呼。
而小淘亦有侍女领着去内院见都督夫人。
侯岳和王君廓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的痛快,不一会儿,便有些醉熏熏。
“这烧刀子,果然正如其名,喝到肚子,真如一把火似的,带劲儿。”王君廓喝的兴起,便拍起了桌子,侯同学醉熏熏的喝起了诗来。
“对了,今天怎么没见丽娘跟你一起来啊?”以前,王都督请喝酒,丽娘总是要千方百计的跟在侯岳身边的。
侯岳打着酒咯,一副别提了的样子。
王君廓一脸有些怪异:“我昨儿个听好事的人说,似乎贵夫人容不得丽娘。”
“唉,女人,都这样。”侯岳装的很无奈。
“这天下好女子何其多,此等悍妇,留她作堪。”王君廓作出一副气愤的样子,似乎很为这位侯大人不平。
侯岳肚子里一阵腹诽,似乎这位王君廓拿他的夫人也没法子吧,对于这位王君廓的底细,侯岳也摸了底的,这位王都督的原配夫人在战乱的时候病死了,如今这位是后来讨的,人凶悍且不说,更是贪的无厌。这位王夫人才真正叫悍。
侯岳摇摇头:“那可不行,当年柳城受魏刀儿所害,又逢旱灾,我这娘子可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糟糠之妻不下堂,这种背信无情之事可做不得,做不得。”
王君廓悻悻,却觉这侯大人还是迂腐了。
于此同时,那位王夫人也正旁敲侧击跟小淘说了好一阵子妇德之说,又说都督屋里的女人都是她安排的,那意思不外是说,你侯娘子也该给侯大人屋里安排两个女人了,小淘便一味的跟她装糊涂,真逼急了就说:我等小妇人,哪里有都督夫人的气量,这些东西是学也学不来的,小淘便岔开了说东施效颦的故事。
哪晓得那王夫人却不知西施其人,听小淘说完便问:“这西施东施是哪个村的,哪天叫人去找来见见。”
小淘极力忍着笑,一边都督夫人的两个侍女也一脸的怪异,一个侍女,弯下腰来,在那王夫人耳边耳语了几句,那王夫人便一脸的悻悻,她倒是有急智,横了眼侍女道:“本夫人这不过是说笑,这都看不出来,还巴巴的来卖弄。”说的那侍女脸一阵红一阵白,直恨自己多嘴。
见此情形,小淘也不便多留,便同王夫人告了辞,说还要回衙门准备,这快过年,要赶回柳城过年,等正月里再来给夫人拜年。
那王夫人之前掉了面子,这会儿脸色还有些不自然,便挥了挥手,让一边的丫头送小淘出内院,到了外面,侯岳正醉熏熏的出来,便又扶着他同那王君廓告辞一番,叫上在一边等侯的小十八出了都督府。
离的都督府远了,侯岳一扫醉态,却是精神无比,哪里有醉酒的样子,想他在长安,整日里同那王绩混在一起,早练就了一身海量,只是他往常每日同王君廓喝酒都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王君廓却是从未发觉。
每场酒局都是演戏和较量,侯岳大有扮猪吃老虎的意思。
都督府内。
“这位夫人,是个难缠的,油盐不进。”那王夫人道。
“我看这侯御史身边还可以让丽娘加把劲,这侯御史对他夫人倒不是没有怨言的,只要丽娘能爬上侯大人的床,倒是咱们在使把劲,我倒不信了,那侯娘子还真能不顾侯大人的名声。”王君廓的道,只要丽娘能抓住侯大人的心,那他就能掌握住这位御史大人,到时再分点财给他,金钱美人,哪个凡夫俗子能拒绝得了。
晚上,侯岳和小淘躺在床上,那孙真人自到了蓟县就不见人影了,据小丑丫所说,她师傅已经往北,去奚人之地了。
“对了,那日在来在进城的马车上,孙大牛问你细胞和基因的事,你怎么回的啊?小淘一副看好戏似的问。
“我能怎么解释啊,我就说了,是一本上古的书上看到,只是那本书在柳城战乱时早丢了,如今我也不记得了,孙大牛没法子,只得做罢。”侯岳摊着手道。这已是他能想的最好的推托办法了。
“对了,明天我们回柳城,丽娘怎么办哪?”小淘又问道。
小淘琢磨着,觉有些麻烦,留她在这里吧,没个人看着,谁知她会弄些什么,带着走吧,身边处处有这么个人跟着,还真是不舒服。
“要不,就带走吧,到了家里,让玉夫人来教她规矩,你不知道啊,前阵子,侯老爷子为了那个叫花雕的别宅妇,硬是将原来留下来准备给侯山的两间店面和几十亩田转给了花雕,说是花雕一个妙龄女子,没名没份的跟了他这个老头子,总得给人点回报,玉夫人为这正气闷的慌,咱们干脆给她找点事做做。”侯岳道。
“也成,最好叫这丽娘知难而退……”小淘想想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百户食邑
侯岳一行回到柳城的时候正是腊月二十八,再过两天就是三十晚了,梁道数一家还留在蓟县,今年冬天,大雪一场接着一场,他做为幽州刺史,自然要坐阵驻地,以待突发事件,而马周和小十八也被侯岳留在了蓟县,让他们继续调查着王君廓的事情,从目前种种证据来看,王君廓犯的事儿挺多,据马周调查,幽州许多欺行霸市的混混儿都是这王君廓的假子,还有小淘在易水驿遇到的那牙婆以及奴隶,侯岳也让小十八去调查,这些奴隶到底是怎么来的,是真的犯人和马贼吗?
而为了掩护马周和小十八的行动,侯同学自然要在明处吸引着注意力及炮火,于是这厮打算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泡在酒坛,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以此告诉别人,咱很无害啊,咱很无害。
侯岳和小家的回归,使得柳城侯府三房一扫往日的寂静,格外的热闹起来,庆叔庆嫂乐呵呵的忙的脚不粘地,被割了舌头的夜香郎也到厅前来拜见三公子三夫人。
这夜香郎自那年一场变故之后,性情有些大变,变的有些阴沉,一双眼睛透着的眼神总有一股子寒意,府里的孩子见他都有些怕,但小淘却是知道,这夜香郎却是面冷心热,当年侯岳救了他,怜他无处可去,就把他留在三房院子里,而侯岳夫妻长年在长安,这三房的院子只有一些庆叔庆嫂及有限的几个下人,没有主人做主,在这样的大户里,院里的下人们不免也要受到一些欺负,而夜香郎这几年就天天去城里的武馆习武,以他如今的性子,就认准了侯岳这一房,才不管其他的呢,任你是大爷的伴随,大夫人的贴身,还是管事,抑或是侍卫等,只要是故意来找事,他就那么往你面前一站,阴冷冷的眼神就能让人发寒,你若还不识相,他能直接动手将你丢了出去。
一时间,长房的下人庄上的管事见了他都要绕道走。所以,这几年三房的下人是最清静,最安逸的,这些事情,庆叔每月一封的家书里面都要提及,小淘又哪能不清楚。
不过,自家的三个孩子却是不怕夜香郎,小绿荷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被夜香郎驮在肩头玩了一会儿,就跟他亲的不得了了,至于小丑丫,她对于生命以及人的善意和恶意,有着一种超呼寻常的感应力,因此,对夜香郎亦是平常侍之,至于小宝哥,这小子正眼馋着夜香郎那手打猎的本事,这会儿正缠着让夜香郎教他怎么做陷进呢,哪里会怕他。
一切收拾好,两夫妻就带着孩子去见侯老爷子。
玉夫人刚帮着侯山忙完,这会儿见了三公子夫妇,自是十分热情,侯山今年因为运气还好,听选取消了,但现在留在三公子身边做个记事,亦能学一些处事的本事,就算明年科举不中,跟在自家三哥身边做个小吏,然后走流外栓,也能做官的。
所以,玉夫人心里对这三公子还是有些感激的,招呼起来自然格外的殷勤。
只是侯老爷子似乎兴致不太高,问了几句京里的事情,就有些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玉夫人虽说气恼侯老爷子占了家花还要采野花,但好歹二十年的相处,见他这个样子,便有些担心的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三公子三媳妇带着孙儿孙女回儿,你该高兴才是,却如何这般?”
想了想,还道侯老爷是因为朝廷取消他五品老头的事情,便又劝道:“那五品老头不过是一个空头品级,除了一个名儿,又没职钱,在再说了,咱们家现在要名有名,要钱有钱,还在乎这些干什么?”玉夫人又道。
“没那事,可能是昨晚听说老三一家要到了,那心里高兴,就没睡好,我这毕竟上了岁数了,一没睡好,这精神头就不济,你们再坐坐,我回屋休息一下。”侯老爷子起身道。
侯岳便起身扶着侯老爷子进屋。等侯老爷子躺下,这才回转,又坐下来同玉夫人,聊了几句家常。
“也怪了,前几天还兴高采烈的,怎么这两天就整日里闷闷的。”玉夫人奇怪的道。
“咱爹也是个要面子的,这好好的,五品老头就取消了,那心里总是不太痛快的,想来过两天想通就好。”侯岳道。
“也是。”玉夫人点点头,又道。
“对了,三媳妇,山儿在长安这几年,可有相中的姑娘,山儿如今也十七岁,也该成家了,若是没有,我便在柳城帮他订一门亲,这成家了才能立业。”玉夫人啜着茶水问小淘道。
小淘笑道:“四弟脸皮薄,从来都不跟我这三嫂说这事的,不过,据我所知,咱四弟长的俊俏,喜欢他的姑娘可是不少,这事儿,还得问四弟自己。”
“也是,那小子,什么事都喜欢闷在肚子里。”做娘的最清楚自个儿儿子的性子。
“对了,玉夫人,我院子里一个新来的丫头,不太懂规矩,想让你帮忙教教。”小淘趁机道。她也不说丽娘的底细,只说这丽娘是侯岳的官场同僚送的,心思活络,存着别样的心思,同样做为女人,玉夫人自然知道小淘的意思,看着一边的侯岳,便笑的有些怪异,然后很爽快的道:“成,正好这几天,过年边,家里事多,你把她送到我这里来,正好也帮我做做事,这边做事边教规矩最记得牢。”
接着,几人又聊了几句,侯岳说还要去给大哥大嫂见礼,便起身告辞。
“你大哥今儿个可不在呢,他去马邑那边供奉侯氏祠堂去了。”玉夫人道。
大哥不在,大嫂的礼还是要见的,于是侯岳和小淘仍跑了一趟,只是大嫂如今手里管着家里的所有的田庄店面,生意各事,这年边了,正忙的不亦乐乎,两人也就不添乱,聊了几句就离开了,王玉娇也没多留。
出了大房院子,小淘又特意带着小绿荷来到二房的院子,二房的院子清清冷冷,小淘拉着小绿荷,一间房一间房的看着,每当这个时候,小淘都不由的在想,生命是什么,而我又是什么,人人心中都有一个‘我’字,可当我死了之后,谁是‘我’呢?
不知不觉走到那池边,那年夏天,这一池水上面飘意翠绿的荷叶,方柳儿便看着这一池荷叶为小绿荷起名的。
小绿荷不明白这些,只是跟着自家妈妈在这阴冷冷的院子里绕了一圈后出来,这里的雪真厚,她决定了,要找自家爸爸和大哥打雪仗,姐姐现在算是迷在那些不穿衣服的小人里面,算了,就不打扰她了。
回到院子里,却看到侯岳正跟平凡还有侯山一起吃着小酒,晴儿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坐在一边看着小宝哥小丑丫和珍儿珠儿几个在做灯笼。小绿荷挣脱小淘的手,就冲到小丑丫身边,嚷着:“二姐,我也来扎灯笼。”
小丑丫她们哪敢让小绿荷玩,这小姑娘玩起来一向很疯,那细竹片弹性又好的很,万一一个不小心戳着了怎么办,珍儿便给了小绿荷一个灯笼架子,让她在一边糊红纸,红纸上的红色会褪,于是,小绿荷没玩一会儿,那一双手,一张脸就全染了红色。
小丑丫在一边打趣:“妹妹肯定偷了妈妈的胭脂,如今可是奈不掉了,瞧绿荷都变成红荷了。”气得小绿荷拿着一双手往小丑丫脸上摸,抹得小丑丫也一脸红通通的,这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晴儿抱着孩子来给小淘见礼,小淘看着她怀里娃娃,这娃娃一岁多了,叫婉儿,长得跟平凡挺象,便笑道:“女儿象爹,那可是有福气的。”又连忙叫了紫衣去房中最这前备好的小礼物,一幅银镯子和一对小荷包,再外加一个虎头帽,让婉儿戴上,那婉儿看上去,倒是更加可爱了。
见侯岳等人在喝酒,小淘也拉晴儿坐下,侯山在长安呆了几年,也知道这嫂子平日里兴致高的时候也是要喝两小杯,于是便很狗腿的帮着三嫂嫂和自家姐姐倒酒。
晴儿急的直摇头,却哪里推得过小淘,只得喝了一小杯,那脸立马红通通起来,叫一边的平凡都看闪了眼。看到侯岳夫妇打趣的眼神,这才悻悻的摸摸鼻子。
“对了,侯大人,朝廷关于你男爵的封令已到了,关于你那一百户食邑你有什么想法?”平凡啜着酒问。
“你是一县之令,你看着安排就是了。”侯岳无所谓的道。
“那就城西石头集那处的一百户吧。”平凡显然早就准备,笑的有些怪异的道。
“都说了无所谓了,你安排吧。”侯岳端起酒来喝了一口,却突然转过脸,那酒喷了出来,这才转过,有些郁闷的道:“不是吧,你把贫民集安排给我,我还能收上税钱吗?”
每一个城市有其繁华的一面,自也有其贫困的一面,城西石头集就是柳城的贫民区,这些人大多是战乱是逃难到这里的,因为他们的户籍并不在此地,自然是没有田地的,虽说后来唐建立后,户籍重新登记,但柳城的田地早人先分了,又哪里有多余的田地分给这些后来的人,最后就将这些人全安置在石头集处,石头集同石头村相连,这里土地贫瘠,到处都是裸露在外的石头,地里的收获根本连糊口都不可能,所以,大多的时候,这里的百姓只能到大户人家去打短工,只是这样收入也很少,渐渐的,这里就成了柳县的贫民区。
平凡打的主意很明显,做为柳城的一员,虽然他已经尽量减少了这石头集人赋税,但有些还是要交的,没有朝廷的旨意,他无法免去,现在把这一百户划为侯岳的食邑,以他对侯岳的认识,知道侯岳自然不忍心向这些人收税,而且若是碰上难处,以侯家的财力,或许还会救济一二,可以说为了这一百户贫民,平凡是算计了侯同学一把。
最后,侯岳也只得认了,他如今也算是财大气粗了,就当没有这些食邑收放入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贞观元年的新年,特别的冷,北方更是爆发了雪灾,东突厥内部更是爆发了几次内乱,而紧靠突厥的幽州人也有些人心惶惶,使得大过年的少了一份喜气。
侯同学这阵子天天泡在酒坛里,侯家的亲戚间,官场上的往来,这些都是少不掉的,再加上这厮人缘还不错,三两好友常聚在一起,笑谈古今事,再谈谈风月,便觉人生如此,真是说道不尽的惬意。
只是想着御史衙门里还有一摊子事,便又觉重任在肩,那心里便又沉甸甸的。
这天晚上回到家里,不免又是醉意十足,被小淘暗暗的掐了两把:“就知道到处喝酒,一点也不顾着身体。”小淘不由的埋怨,又带着紫衣去煮了醒酒汤来,让侯岳喝下。
躺在床上的时候,侯岳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小淘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侯岳抱了小淘的腰问。
小淘扭了几下身子,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侯岳的怀里,淡淡的酒气迷漫在鼻尖。
“也不知侯老爷子最近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心情也没有个高兴的时候,每日出去回来后,那脸沉的跟锅底似的,今儿个他回来,小绿荷正好一个雪球砸在他身上,他便横眉坚眼的教训了小绿荷一通,还夹枪带棒的说我不好好教导小绿荷,对不起二哥二嫂。”小淘是越说越气,真是好没来由,大过年的,也不知这位老爷子撞了什么邪了,玉夫人说老爷子出去,准是去花雕那里了,难不成花雕还给他上眼药了,但也不能回家找人撒气啊,这孩子跟你闹着玩的能当真吗?还说这样的话,想她对小绿荷一如已出,何曾有任何亏待。
“理他做什么,咱自个儿坦坦荡荡就成,反正在家里,咱们也呆不了多少天,你就当这是耳旁风,再若气不过,就当老爷子更年期了,可以理解嘛。”侯岳安慰着小淘道。心里也奇怪,老爷子最近是有些不对头,前两天,连他都骂了,这一向以来,侯老爷子可是以侯岳这个三儿子为荣的。
看来,明天找老大和老四好好问问。
小淘倒是小侯岳的话给逗乐了,笑闹了几句,睡下。
于是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侯同学难免睡个懒觉。
这刚刚起床,便看到庆叔领着罗志超赶来,正准备取笑他两句,说是昨儿个才在一起喝酒,怎么今天酒虫又发作了,这一大早的就来找人喝酒。只是看罗志超一脸的凝重,脸色有些苍白,便打住,让庆叔领他坐下,喝茶,吃点心。
“我怎么瞧着罗老二的脸色不太对劲啊。”小淘从里屋拿了件厚棉衣出来,给侯岳披上,这过年边,天还是那么的冷,昨夜又是一场大雪,两夫妻还说着,今儿个带孩子们去溜溜冰。
“昨天我们还在一起喝酒,应该没事吧?”侯岳道。
“那谁知道呢,对了,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李艺会造反嘛,不会是这事吧?”小淘突发奇想。
侯同学愣了一下,右手手指在空中直点:“你别说,还真没准是这事儿,瞧他那脸色,我得赶紧过去。”说着,侯岳接过一边紫衣端来的银耳粥,两口就喝光,然后匆匆去了前厅。
事情还真让小淘猜对了,昨儿个晚上,泾州那边罗家一个老管家冒着风雪找到了罗志超,说是李艺已将罗志超遂出家门,同时,那管家也带了了李艺要反叛的消息。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让你爹一切安心,只要他安心做事,不逾本份,就不会有事的。以现在的形势,反叛无异自寻死路。”侯岳皱着眉头道。
罗志超颓然的坐在那里,他因为文不成武不就的,一直以来,不为李艺所喜,所以后来,他就自己出来在柳城开了一家酒楼,罗艺入朝,改姓李时,而罗志超却因为不受家里重视,心里不痛快,那姓便一直都没有改,这些年来,他便带着娘子孩子在柳城讨生活,跟家里几乎没什么往来,直到去年,秦王上位,自家老爹以前既跟着太子,又得罪过秦王,便很是担心秦王的报复,他便向侯岳打听了朝中的事情,然后把侯三公子的建议写信告诉自家老爹。
可没成想,老爹最终还是要走上这条路。听管家说,却是那巫师闹的鬼,只是事情如今已到了这步田地,他该怎么办,一时间,他也有些六神无主了。
“这样吧,事情已经发生了,李将军将你遂出家门,也是想在最坏的情况下,保全罗家一脉,如今,趁着事情还没有传出来,你马上把酒楼的事给结了,能卖的全卖掉,然后,你带着嫂子和孩子去我御史衙门,我写封信给你,小十八也在那里,你认得的,就暂时先在那里呆着,静观其变吧。”侯岳道,这是他唯一能帮助的了。
“我现在就去泾州。”罗志超还不甘心。
“没用的,等你到了泾州,你爹早就反了,这种事情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你不能辜负你爹的一片苦心啊。”侯岳道。
罗志超抱着头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才一咬牙:“那行,我去处理事情。以后,要麻烦你了。”
“说什么呢,是兄弟就别说这话。”侯岳拍了拍罗志超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从来到这个时空,侯岳第一个朋友就是罗志超,虽说这些年来,因为隔了两地,两人的交往淡了,但有些东西只会随着时间沉淀,而不会随着时间消散。
“也不知这李艺是怎么样的,就算他得罪了李二,大不了被削了权,还是能够安乐养老的吧,如今这么一下,不但他自己丢命,连跟着他的一家老小也都要没命了。”小淘叹气道。
“你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许多男人,是宁可没命,不可无权。”侯岳道。
“也是……”小淘点点头,这个时代,大多数时候,无权就意味着无命。
“对了,宝儿呢?”侯岳问。怎么今儿一早,没见小宝哥来请安。
“一大早,远哥儿就来叫他出去玩了,说是冬猎去。”小淘道。
在柳城这一块,冬猎是为许多富户子弟所推崇的,即趣味,又能显示自己的本事,邀上三两好友,有时,还有一些个有钱人家的女公子介入,在山野间射猎,酒楼里豪饮,抚上一曲,唱上一诗,好不快哉。
“那帮公子哥儿,哪是去打猎,根本就是玩儿,猎物都是随众侍卫打的,倒成了他们炫耀的资本。”侯岳摇着头道。
小淘笑了:“我家宝儿还只十一岁,其他的也不过十五六岁,没护卫跟着,谁家的家长能放心他们往老林子里钻啊。”
到了傍晚,侯家的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
侯老爷子同三个儿子正喝着茶聊天,谈的大多是一些朝中局势和侯家的生意。
妇人们则围在一起,最好的消遣自然是打牌了,小淘今天手气不错,不一会儿,桌边就堆了一堆钱,还有几块小碎银。
“三弟妹,今儿个手气还真不错。”三嫂王玉娇道,近年来,她日子过的也舒坦,帮侯大管着钱银,时不时的将钱借出去,还能捞不少利银,腰包也算鼓鼓的,而内院里的几房妾室也被她压的死死的,可以说是万事顺遂。
“那是,这几年三公子连着升官,如今三房正火着呢,那手气自然好。”一边侯大的偏房红绢道。
小淘只是笑笑没说话,这时说啥都是多余。
正在这时,家里的下人来问是不是可以开饭了,于是就散了牌局。
吃饭的时候,玉夫人没见远哥儿和小宝哥,便问:“远儿和宝儿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来吃饭?”
“远儿今天带了小宝哥去冬猎,打着了不少好东西,咱们今儿个吃的雪兔火锅就是远儿打的,这不,刚才,几家公子过来,嚷着让远儿请客,远儿便带了宝儿和大伙儿一起去酒楼吃饭了。”王玉娇道。
正位上的侯老爷子听了这话,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沉了:“大媳妇,远儿你要好好教教,咱们家这点家业也颇不容易,他却到处充大头,耍派头,请人吃酒看戏,毫不惜钱。咱家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
“爹,多个朋友多条出路,远儿请人吃酒花点钱算什么,想当初二弟,不也是拿了家里的银钱到处结交江湖朋友……”
“好好的,你扯二弟干嘛。”王玉娇话还没说完,却被侯大打断。
王玉娇这才住了嘴,小淘夫妻在一边只管吃自己的饭,不插嘴。
正吃着,却听屋外一阵混乱,还有人在喊:“远公子,宝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叫人打了?”
屋里的人一听远哥儿和宝哥儿叫人打了,哪里还坐的得,都跑了出来,王玉娇和小淘两人更是力排众人,跑在最前头。
果然,见远哥儿和宝哥儿脸上都有些青紫,嘴角也有些擦伤。小淘连忙叫小丑丫回屋拿常用的外伤药来,又忙把两小子拉时了屋。
几人一边帮他们擦好药膏,一边又问怎么回事?可两小子却是死活也不说,把个侯大气的不行,叫管家拿了家法过来,就要抽远哥儿:“你自己混帐也就算了,还要带着弟弟去做混帐事。”侯大对于远哥教导还是比较严的,今后这个家要交给他,就容不得他胡闹。
“不关大哥的事,今儿个这事就算是我碰上了,那也是要打的。”小宝哥却是一边的挺身而出,死死的护着侯孝远,那架式,是让自家大伯要打一起打。
叫小宝哥这一说,再加上其他人的劝,这家法也没办法罚了,其实说到底,侯大也只不过做做样子,他哪真舍得打远哥儿,只不过是做给侯岳一家看看罢了。
饭局也就散了,各自带着孩子回屋,临走前,老爷子又发了一通话:“孩子的教导马虎不得,要不然,若大的家业,最终也是要被败掉的。”
对着侯老爷子,大家自然只能是他怎么说就怎么是了。
回到三房的院子里,小宝哥不待自家爸妈问起,便竹筒倒豆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
却是同侯老爷子有关。
(最近感冒严重,头昏沉沉的,写的时候常常出现错字漏字,虽说某糖都检查过,但疏漏仍然不少,还请大家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