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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拌饭     奋斗在隋末txt下载     奋斗在隋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比窦娥还冤

    杨广之死,很快就传遍了大兴,随后就是恭帝禅位于李渊,李渊建唐。改年号武德。并大赦天下。

    天气已开始转热,整个春天,季小淘同侯岳都埋在长安城郊的那些职分田里,还请了周边几户农家帮忙,埋种,除草,施肥的,两人天天忙的一身酸痛,侯岳更是找人在地头搭了一间木屋,赶明儿西瓜熟了以后,还不得有人守着,侯岳干脆,把自己的文房四宝都拿了过来,每日里在西瓜地里练字,这家伙倒是找到了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感觉,一段时间下来,那字进步很大,静功也是越来越好,用小淘的话来说,这家伙都能学到那些个大师坐禅了。

    只是老这么呆在地里,也厌了,最后请了一对孤寡的老夫妻,每月付些银钱,让他们安守着瓜田。季小淘又把边上一片山块上开了一块地,撒上辣椒子打秧,出了秧后分种,等以后辣椒成熟了,那许多辣菜就能上桌了。

    烟花店自春祭后,生意就开始转淡,处于半开半关的状态,平日里也不用季小淘操心了,这天,难得清闲,季小淘让鹅儿搬了张矮几放在小院里,又拿了针钱篮出来,这天热了,夏衣不够,尤其是小宝哥的衣服,几个月就得一换。

    侯岳带着小宝哥在书房里练字,小宝哥如今三个年头了,皮的要命,是个好动份子,常弄的小夫妻俩头疼不已,这会儿被侯岳抓了练字,说是要磨磨他的性子,季小淘估计着,侯岳小时候也是这般被他老爸磨性子的,只是没一会儿,父子俩全都沾了一手一身一脸的黑墨出来,侯岳和小宝哥两个俱一脸无辜的看着小淘,两父子的表情如出一辙

    “我的天哪,你们都到非洲去来吗。”看这一大一小两个黑人,季小淘头大无比,丢开手中的针线活,扒了一大一小两个男身上的衣服,又上鹅儿弄了热水,然后将这大小两个男人推到厨房隔出来的洗澡间里:“你们不给我洗干净别出来见人。”

    鹅儿在一旁继续缝着衣服,还低低的偷笑。

    正在这时,隔壁墙头上突然冒出个头来道:“侯兄在吗?”正是霍飞白,这家伙今天难得在家吗,难怪今天早上买菜时,小淘看到他那两个侍女高兴的在那里大采购。

    “在屋里洗漱呢,父子俩练字练成黑腥腥了。”季小淘回道。

    “黑腥腥是什么?”霍飞白一头雾水的问道。

    “就是黑猴子。”季小淘一脸笑意的回道,那霍飞白还兀自嘀咕:“猴子有黑色的吗?倒是没见过。”这霍飞白有着书生的风流,也有着书生的呆气。只是这家伙的脸皮却比一般的书生厚多了。

    黑腥腥黑猴子的事情不过是顺嘴,弄杯茶喝才是正道,自从窜门子喝过小淘自制的茶后,这家伙就恋上这茶味了,每回来茶是少不掉的,喝完了还要顺些茶叶回去,其实侯岳已经送他不少了,只是都让他孝敬给了八仙楼的玉茹小姐。

    这会儿,霍飞白馋着脸对鹅儿道:“鹅儿姑娘,给本学士泡壶茶可好。”这隔着墙头就要上了,季小淘倒是惊叹他这喝茶的劲道,冲着鹅儿摆了摆手。

    鹅儿抿着嘴笑,然后进屋搬了小碳炉出来,上面还摆着一只精致的小铜壶,拔着了火,不一会儿那铜壶的水就咕嘟吐嘟起来,一边的茶杯里,茶叶已经放好,先过一遍水,然后再冲,一时茶香四溢,这茶叶可是今年的新茶,用的是京郊明光寺后山的茶叶制的,专门收茶草都花了季小淘不少银钱。

    侯岳这回又来劲了,准备将他那职分田边上的那些山地买下来,种茶树,只是一翻计算下来,买间大宅子的计划又得往后挪了。

    鹅儿踩在凳子上,把茶水递了过去。

    霍飞白喝着茶,一脸沉醉其中的样子,然后感叹:“鹅儿姑娘的香手泡出来的茶堪比那琼浆玉液。”

    季小淘听一阵发寒,那鹅儿却是一脸红朴朴的。季小淘担心哪,这霍飞白每次口花花的,再这么下去,鹅儿的心都要丢他身上的了。她同侯岳说过这事,侯岳却说她多操心:“这事有什么烦恼的,咱们不能把后世的婚姻观念强加到这个时代的人身上吧,那鹅儿若真是看上了霍飞白,自愿为妾的话,那咱自然只得成全,若是没看上的话,这你不白操心了吗。”

    季小淘想想这话也对,就看鹅儿的本心了。

    正在这时,侯岳带着一身干爽的小宝哥出来,看着霍飞白立在墙头上喝茶,便奇怪道:“霍兄要喝茶,怎么不来家里坐,站在墙头喝茶,可是有辱学士身份的。”

    这时,一边的小宝哥蹬着小短腿,拿了根杆面杖过来交给侯岳道:“爸爸,是爬墙头的贼子吗,我们把他打下去。”原来侯岳每回出去,对家里的女人孩子也有些担心,便常常叮嘱小宝哥,说:“宝儿可是家里小男子汉呢,爸爸出去,妈妈和鹅儿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若是碰到那爬墙头的小贼,拿了棍子狠狠的打出去。”

    一伙人叫小宝哥的话逗笑了,霍飞白叫一个小破孩扫了面子,只能自认倒霉,嘴里说着唯女子于小人难养,随后唤了侯岳过去,说有事跟侯岳说。

    只是侯岳这一去,直到晚上掌灯时分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还一身的湿,从头到脚,那发丝贴在脸上,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季小淘进前般他擦头发时,还能闻到一点脚臭的味道,连问怎么回事。

    侯岳的心情显然很不好,摆手说:“先洗了再说,总之最近我一定冲太岁。”

    原来,侯岳到了霍飞白那边,才知因为杨广的死,唐朝建立,一干吃饱了没事干的文人学士又弄了个清淡出来,也邀了侯岳。

    议题是,当今天下,以三地而分,长安有李唐坐阵,洛阳皇泰主杨侗坐阵,但王世充和李密俱虎视眈眈,江都暂由宇文化及坐阵,在未来,此三地将以何者为尊?

    在这侯岳看来,不用说了,肯定是长安李唐了,事实证明,毋庸置疑。但其中有好几个文士认为,应该是洛阳为尊,因为杨广经营洛阳多年,在加上洛阳周围有回洛仓,洛口仓,还有虎牢关据守,这年代什么东西最重要,粮食,有了粮食才有了一切,而粮食正是洛阳的优势所在,所以最后得出个得洛阳者得天下的结论。

    侯岳本来本着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可那以阵平为首的洛阳派咄咄逼人,说:“即然你们主张得长安者得天下,那就得说出个道理来吧。”

    侯岳这边以霍飞白为首的长安派,说实在的琴棋书画是个个都有一手两手,那说到战略目光除了侯岳这个穿越人士,其他的实在是说不上什么,他们之所以是长安派,那大多原因是因为,这边人大多都是得了学士名头的散官,吃的是李家的饭,哪能不为李家吆喝。

    侯岳也是被那陈平给逼出气来了,便出了这头:“先说江都,宇文化及的兵都是杨广的近卫军,全是北地之人,一个个的思家心切,在这种情况下,宇文化及没有时间留在江都冶理,那就没有后备,他必须北上,而北上之地肯定是洛阳。再说洛阳,皇泰主虽在洛阳称帝,可兵权掌握在王世充的手里,而李密也有必得洛阳之心,再加上北上的宇文化及,这几股势力胶着着,形成极大的内耗,再加上还有个窦建德,这种情况下,说得洛阳者得天下,实在是让人不敢苟同,于是,只剩下长安,咱也不多说,事实会证明一切的。”侯岳很是有些光棍的道。道理他也说不上太多,他只知道结果。

    虽说侯岳对长安的只字不提让人不满,但前两二的解释却得到多数的人赞同,最终长安派略胜一筹。清淡散后,几个长安派一定要请侯岳喝酒,说侯岳为他们长了志气,于是侯岳霍飞白一行人又转战酒楼。

    酒喝到正甘酣的时候,却看到几个店伙计趴在窗口看着对面的小楼,那座楼正是闻名长安的八仙楼。

    几个店伙计嘀嘀咕咕的,好象在说玉茹小姐,霍飞白可以说是玉茹小姐的超级粉丝,自然要弄明白这些伙计在说什么,叫了一个伙计来问,才知道,原来几个街头的混儿刚才在打赌,赌玉茹小姐住在八仙楼的哪一个房间,而以这些混混儿的身份,进了八仙楼也见不到玉茹小姐,更别说进入她的房间了,但这混混儿自有别的手段,便准备找了几个身手油滑的,入夜后爬窗求证。

    霍飞白一听,这还得了啊,再加上之前酒喝了不少,酒劲一上来,势要保护玉茹小姐的清白,侯岳是这些人里面唯一比较清醒的,听了霍飞白的狠话,心里很不以为然,那玉茹小姐还有清白吗?

    可被这些人拉着也脱身不得,便准备乐得看笑话。

    入夜里,几个人便守在八仙楼的后巷,准备逮那几个小混混,小混混果然如期而至,霍飞白一马当先,可人家八仙楼可不是吃素的,这种情况早就在掌握之中,楼上的几个窗户全打开,一盆一盆的洗脚水往下倒,学士们和混混儿落得一个下场。

    侯岳洗干净了一身出来,一五一十的同季小淘说了,季小淘就只评了一个字“该”,而侯岳觉的他比那窦娥还冤。

    季小淘也不理他无辜的样子,琢磨着怎么安顿季爹季娘子。今天接到柳城来的信,季爹季娘子将柳城的家俱作坊交给了齐五,带着收拢的银钱已经出发来长安见儿子了,看来后一封信,他们并没有收到。这时代的信件实在不安全。

第七十五章 游春记事

    这次泼水事件,侯岳算是把霍飞白埋怨死了,直说自己误交损友,洗脚水泼身,想想都晦气的很,再想想最近许多事情都不顺利,便暗自琢磨着是不是到明光寺去求个签算个命咋嘀,别怪他迷信,实在是在这时代,求签,算卦,占卜,拜神等活动贯穿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咱也入境随俗不是。

    想到去明光寺,侯岳又想到了游春,当然,现在已是初夏,说游春有点过时了,但明光寺游春的人还着实不少,在历代的画坛中,唐朝的各类游春图可是占着相当重要的地位,更重要的是,天气热了,唐女多豪放,那走出去,脖子下面都是白花花的一片,那勾勾更是若隐若现,当然,侯岳认为自己绝没有歪心思,只不过养养眼罢了。

    于是侯岳就撺掇着小淘准备吃食,春游去,可小淘就是一劳碌命,数日子,季爹季娘子也快到了,这住处还没安排好呢,哪有工夫去春游,看来得马上买栋屋子。

    “就算现在买,那也没法子马上住啊,怎么着也要装修一下吧,再说了,这宅子也不是你想马上买就有的啊,再说了,咱们也不知季爹季娘子是什么心思,我看买不买宅子还是等他们到了再说。”侯岳道。

    也对,季小淘想着,那就暂时先弄个住处,想着隔壁的霍学士都租了两套,也不知这西直巷还有没有空屋子,干脆再租一套,也好让爹娘住。

    于是侯岳便领了老婆的令去打听了,到了中午,兴冲冲的回来。

    “小淘,我打听到了,巷尾还有一套,只是那套长时间没人住,就算租下来,一时半会儿的也不适合住,倒是咱们左隔壁这间,原来的住户是牛人李靖,他自从投了李二后,就从这里搬了出去,我早上还去衙门那里查了,房子还在李靖的名下,我想去找他看看,能不能把房子转租给我们,要是成的话,你爹娘来就住在咱家隔壁,那可是方便多了。”

    侯岳说的时候还在想着,李靖去岁时可是差一点命丧黄泉呢,那李渊攻破大兴,抓了一批人,李靖就是其中之一,都已经刀架脖子,可牛人硬是牛的很,冲着李渊就是大喊:“公兴义兵,欲平暴乱,乃以私怨杀壮士乎!”原来李靖曾密告过李渊必反,于是这二李之间就产生了私怨。

    李二可是久闻李靖大名的,便起了收罗之心,于是向李渊求情,李渊这时正在犹豫,李二一求情,也就顺水推舟了,于是李靖就成了李二的死党。

    李靖夫妻俩,在马场时,侯岳和季小淘都曾有过一面之缘。

    季不淘听侯岳这么一说,觉的若能转租过来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事,对于左隔壁这间屋子她早留意很久了,只是半年来,一直没见主人家出现过,甚至连那百事通似的柳氏也只知道这家人姓李,带着二子一女,什么名也说不上。

    于是吃过午饭后,侯岳便摸去李靖家,找人家商量房子的问题,其实这厮这么积极还有另一重心思,李靖这样的人,拉好关系是正道,更何况以前侯岳还能算是李靖的粉丝,只是如今身处此境,倒是淡了追星的心,但欣赏仍是免不了,李靖的一切全是靠一刀一枪拼杀下来的,但更重要的是,此人年轻时锐意进取,但功成名就后,却是进退有度,取舍分明。深得儒将二字之精髓。

    只是,让侯岳有些失望的是,这趟去并没有见着李靖,李靖这段时间忙着呢,那李二被封为西讨元帅,要去泾洲平薜举,李靖是其帐下大将,这会儿,正在积极备战了。

    见着了李夫人红拂,也没什么多话,侯岳便把来意说了一遍,李家的家事一向都是李夫人经手的,当初那屋子还是李夫人去租的呢,现在空着也确实是用不上了,于是李夫人便陪同侯岳去了衙门,把转租事宜办妥。

    一切搞定,侯岳拿了钥匙回到家里,就同小淘一起开始收拾起来,两套房子是同样的格局,再加上李夫人又定期让人来打扫,侯岳和季小淘就省事多了,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家当就齐整了,就等季娘子一家入住。

    房子的事情一解决,季小淘就落了心中大石,再看小宝哥眼巴巴的等着去春游,这小家伙的味口一直被他老爸给吊着,说那春游多好啊,有好多零食吃,还可以去抓鱼摸虾,又说你妈以前养的乌龟多听话,能跟着人脚跟跑,把小家伙味口吊的,天天就抓着小淘的衣摆,跟在屁股后,央着要去春游。

    于是这天,小淘终于响应家里大小两个男人的号召:“走,咱们春游去。”

    “该是夏游了……”侯岳提醒道,却惹来老婆和儿子的白眼。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就出发了,租了一辆马车,马车上塞的最多的就是零食,一些新奇的玩具,为了整冶小宝哥的好动症,季小淘连后世的七巧板也弄出来了,这春游自然也带着,这次春游的目的地并不是之前侯岳想的明光寺,而是自家瓜田后面的小山坡,用小淘的话来说,咱们正事游玩两不误,更何况那里风景不错,还有两条小溪交错流过,正好随了父子两人的心愿,抓鱼摸虾。

    而鹅儿连家里的小碳炉也带上,还有那小铜壶,说是游春也要品茶的。

    一家人到了瓜田,那守瓜田的老夫妇忙颠颠的过来,帮忙着大家拿东西,季小淘看着瓜田里的瓜,这时候的瓜比后世的瓜成熟要晚一些,一大片,青青翠翠的瓜田,看着也颇为状观。侯岳捡了一个最大的瓜拍了拍:“不知这个熟没熟?”

    “切开不就知道啦。”小淘道,反正瓜多,然后又转头问那对老夫妇:“最近可曾发生什么事?”

    “倒是没什么太大的事,只是不知哪里来的几个小混混,看着这新奇玩意,作贱了几下,弄死了几根藤子,砸了几个瓜,幸好我的大黑厉害,要不然,可要被他们祸害不少。”那老年汉子道,还很是有些自豪的拍了拍腿边的大黑狗,全亏了大黑本事,要不然,这一大片的瓜田,他们老夫妻俩怎么看的过来。

    有混混儿来过,到是有些麻烦了,这些人最是好勇斗狠,吃了亏断没有不找回来的道理,季小淘琢磨着这事该怎么解决。

    这时,侯同学和小宝哥已经将那个瓜切开了,倒是还算可以,有个六成熟,小宝哥早忙不叠的捧着啃了起来,还献宝似的拿了一片递到小淘面前,把小淘美的冲着侯同学挑了挑眉,怎么样,咱儿子心向着老妈吧。

    侯岳只当没看见。又拿了两片给那对看瓜的老夫妇:“赵伯,你们也尝尝,这还没太熟,等熟了,那瓤是通红的,不象现在这般粉红。”

    然后一家人转战山坡的小树林。地点就在小溪边,小淘拿了块大油纸摊在地上,把零食玩具什么的都放在油纸上,一边的碳炉已经烧着,鹅儿去取水了。

    侯岳和小宝哥两人把裤腿拉的高高,外衫系在腰间,就踩进了溪水里,小淘在溪边紧张的看着,虽说溪水很浅,但小宝哥毕竟还太小,做娘的哪个能放心。

    小宝哥兴奋的不得了,一会儿叫道:“爸爸,爸爸,那是小鱼吗?”一会儿又叫:“爸爸,爸爸,小乌龟在哪里?我要抓小乌龟。”于是侯岳这么个大人,被个小娃娃支使的团团转。

    突然,小宝哥哇哇的大叫起来:“痛,痛,痛,脚痛。”

    侯岳一听吓了一跳,怕水里有水蛇啊,连忙把小宝哥抱起来,却发现那小脚指上吊了一只小螃蟹,俩夫妻都乐了。

    “好,咱们家晚上,熬螃蟹汤喝。”侯岳道。

    这时茶煮好了,一家人就静静的坐在地上,品茶的品茶,吃零嘴的吃零嘴,看风景的看风景,微风拂过,说不出的清静自然。

    “妈妈,咱们玩游戏吧。”小宝哥道。

    “玩什么游戏啊?”小淘问。

    小宝哥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儿却道:“妈妈想。”这小家伙倒是一点也不伤脑筋。

    “那玩丢手绢好不?”季小淘道。

    “什么是丢手绢啊?”小宝哥不明白,没玩过。

    一边的侯岳直摇头,那丢手绢是小女孩玩的游戏好不,他家小宝哥可是小男子汉,于是便道:“小宝儿,咱们玩斗牛。”

    于是侯岳便掰着一条腿的脚腕,架在另一条腿的大腿部,跳着一只脚,教着小宝哥怎么象男子汉一样的斗牛。

    可小宝哥架了腿起来,老也站不稳,最后小家伙气急了,便用两只小手同侯岳斗起牛来,乐的一边的小淘都差点笑岔气。

    正其乐融融间,却听不远的瓜田里传来一阵狗叫,然后听到看瓜的赵伯大声的吼:“哪来的道人,怎么随便摘人家的瓜吃。”

    侯岳连忙扶了小宝哥停下,然后让小淘拉着小宝哥,便当先冲出去一看,看到不知哪来的一个道士,那手里还捧着一个小瓜,那瓜还小,离成熟还远着呢,穿着杏黄的道袍,头戴高高的道士冠,那年纪竟有些分辩不出,很有股仙风道骨的味道,这时代对于释家和道家都是很礼敬的,侯岳也不敢太失礼,便让赵伯拉住了大黑,上前施礼道:“这位道长想来是赶路口渴了,只是你手中的瓜尚未成熟,道长且随我进屋喝杯茶吧,我再去挑个成熟的送于道长吃。”

    那道人点头,却仍好奇的看着手中的瓜:“曾闻西域有此瓜,是消暑圣品,倒不曾想到这京师之地已有种植,倒让老道我开眼界了。”

    进了木屋,侯岳让赵伯去找成熟的瓜,然后坐下同道人聊天,这一聊之下,倒是把侯岳吓了一跳,这道人居然是袁天罡,又一大牛啊。

第七十六章 乱世就是一铜炉

    袁天罡此人,不仅是大牛,而且还神了,后世网上更是将他的推背图解来解去的,最后甚至有人说,他的推背图上还有对世界末日的推演,再加上那阵子2012末日之说盛行,弄得侯岳有一阵子特迷末日文。

    这会儿,侯岳看着袁大牛啃着西瓜得劲的样子,那心里就琢磨了,是不是找这大牛算一卦呀,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心里便跃跃欲试,可一想又有些惴惴然,那袁大牛会不会算出他的来历呢?正举棋不定间,那袁天罡吃完了瓜,一抹嘴巴道:“道人路过此地,得公子赠瓜之情,不能不还,今便为公子算一卦。”

    说着,便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两个爻,便开始摆弄起来。

    侯岳看这情形,那心就不由的有些紧张了,两眼盯着木桌上滴溜溜转的爻,再看袁天罡闭目掐指的样子,心里更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不一会儿,袁天罡睁开眼睛,两眼定定的看着侯岳,眨都不带眨一下,侯岳被他看的动也不敢动一下,只觉得袁天罡的眼神精亮精亮有一种透视人心的感觉。

    “原来施主已是文魁在身,只是惭愧,道人我穷究卦理半生,却看不透公子的卦象,总是迷迷糊糊如同蒙了一层雾一般,只有偶尔的片断能清晰可测,道人没什么断语,唯有四个字送给公子,切记贪字。”袁天罡说着,一甩手上的拂尘,起身准备离去。

    切记贪字?这什么东东?侯岳不明白了,贪?貌似他不贪吧,他到这个时代,一直秉承着平凡过日子的想法,即不争王夺霸,又不想那高官厚禄,唯一做点生意赚点钱,还想着怎么于人分财,哪里贪了?侯岳越想越觉得袁大牛这断语下的不靠谱。

    “这世间贪字包罗万千,有人贪财,有人贪权,有人贪花,有人贪艺……种种不一而足,公子且慢慢领悟。”袁天罡看侯岳颇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便又补了一句,然后出了木屋,走上小道,飘然远去。

    小淘带着小宝哥回到木屋里,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皱着眉头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刚才的道人是谁啊?”季小淘问。

    “袁天罡,可他给我算了一卦,居然要我切记贪字,你说,我贪吗?”侯岳问小淘。

    袁天罡啊,季小淘有些后悔刚才没过来,再看侯岳这样子,就知这家伙钻牛角了,侯岳以前是弄软件程序的,有时候写程序写进死胡同,表现出来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魔障啦,自己做的事情还有不清楚的,贪不贪自个儿心中有数,那袁天罡说到底也不过一神棍,就算他是大牛,那听话也得一半一半,再说了他让你切记贪字,并不是说你现在贪了啊,只是很可能在未来有什么事于这个贪字挂勾,你记住就行了。”小淘道。

    侯岳叫小淘一翻话给拉回神了,倒,不过是一个告诫,反正他也不想贪,记住就成了,没啥大事,倒叫自己弄的神神叨叨的,当然说到底,还是袁大牛的名头吓的。

    于是这段插曲就算过去了。

    中午,一家人在木屋里休息了一会儿,看着太阳转西,小宝哥吃的小肚子也成了西瓜时,一家人收拾了东西打道回家。

    只是刚到城门口,却看到从城里开出一支队伍来,打头的旗号就是秦王,侯岳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一边,自己也下马车,站在边上的人群里,小淘则掀了车帘子,同小宝哥一起探出两个脑袋看着外面。

    “秦王这是要干嘛?”侯岳自言自语。不意边上一个汉子接口道:“听说是要打泾州了。”

    “哦……”侯岳点点头,想他上次去找李靖时,似乎听那李夫人提过,李靖马上要随军出征了。

    此刻,小宝哥一脸兴奋的看着一身铠甲的战士,那眼睛黑亮黑亮的,嘴里道:“妈妈,好威风,宝儿以后要当大将军。”小小娃儿此刻开始立誓。

    “即要当大将军,那就要听话,好好学习,要不然可当不了大将军的。”季小淘趁机教育。

    小宝哥点点头,小脸很是慎重。

    而这时,季小淘却在那队伍中看到了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开始以为看错了,揉了眼睛再看,不错的,那紧跟着秦王侍卫队后面的一个战士豁然就是失踪了差不多半年的王青宁,王家女公子,此刻,她一身战士打扮,混在队伍里,若不是季小淘对她十分熟悉,在外人看来,竟是不辨雌雄。

    季小淘连忙将小宝哥交给鹅儿,然后提了裙子冲下马车,来时,大嫂可是把王青宁托付给她的,小淘觉得自己愧对大嫂的托咐,这半年来,她和钱可素找遍了长安各处,都没有任何消息,本来都放弃了,没成想她居然混到李二的军队里去了,野路子呀。

    “怎么了?”季小淘冲向队伍的身形被侯岳一把拉住。

    “王青宁。”小淘用手指了指队伍道,顺着小淘的手指,侯岳也一眼看到了王青宁,她因为较别的战士个小瘦弱些,便走在战士队伍的最前面,侯岳刚才也看到了,只是他跟王青宁交集较少,没认出来。

    看着小淘一副想过去将王青宁拉出队伍的样子,侯岳将小淘的胳膊揣紧了:“别去,她一个女子装成男子混了军中,若是当场被拆穿指不定有什么下场呢。”

    “我没那么傻。”季小淘白了侯岳一眼,然后指了指周围许多送行的百姓道:“你没看许多人送行吗,我当她是族弟,给她送行呢。”季小淘说着,就推开侯岳的手,又从怀里掏了点金丸出来,快步的冲到前面的队伍边。

    “宁弟,战场上刀枪不长眼,一定要小心,好好保重,我们等你平安回来。”季小淘说着,硬拉了王青宁的手,将那点金丸塞在王青宁的手里,一个女孩子混在军中,其中不便之处不便细说,有点银钱好办事。

    王青宁没想到会被季小淘认出,先是紧张,然后看了看手里的金丸,又看了看小淘,眼睛有些湿润,重重的一点头,脚步却没有一丝毫停顿,大步朝前走,很快秦王的队伍就走远了,而路边的人群里,时而传出抽泣声。

    回到家里,季小淘又去了钱可素那里一趟,告知她王青宁的下落,钱可素是先喜后惊,担心着王青宁会不会出事,然事已至此,小淘也只能安慰她,放宽些心,回想起来,王青宁一直在打破她自己在季小淘脑中的形象,最先,王青宁不过是一有些蛮横的女公子,让人有些厌,此后家遭惨祸,王青宁又让人怜,而现在她那份为家人报仇的执着却不能不让人心服。

    小淘觉的,这乱世就是一个铜炉,它将每个身处其中的人不断的回炉打造,最终打造成什么,不到最后一刻不见分晓。

    晚上,因为王青宁的事,让季小淘情绪有些低落,小宝哥也乖乖的少有的不吵不闹,小孩子其实是最敏感,大人稍有点不对劲,他们能最先感觉到。

    侯岳心疼小宝哥,却是埋怨小淘:“你也是的,别人的事,你那么放在心上干什么,瞧,弄的小宝儿晚上见你都有些怯怯的。”

    “你以为我想管啊,这不是你大嫂的托付吧,如今弄成这样,我怎么跟大嫂交待啊。”季小淘有些没好气的回道。

    侯岳叫小淘这话弄的没话说了,想了想又道:“要不,明天,我找二哥提提,二哥如今也在军中,看看他是不是有熟人,托人照顾一下王姑娘。”

    季小淘点点,那也成。

    于是,一宿没话。

    第二天,侯岳自去找侯海,而小淘则让人把鞭炮店清理了一下,那西瓜快能上市了,到时摆一部份在这里卖。

    到了中午,吃过饭,小宝哥玩了一个上午,中午又喝了热汤,弄的一身是汗,小淘帮他擦了个澡,然后让鹅儿照顾着睡个午觉,随后小淘又到隔壁刚租的屋子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本来她是准备让侯岳唤个砖匠,将两套打通,不过侯岳这厮不愿意,说是这样也没什么不便的,主要是穿越当天,季娘子的表演给侯岳这心里添了点阴影。

    季小淘正在屋子里整理,听到巷子里传来一阵马车声,便推了门一看,前后两辆马车,前面的马车夫正点着门牌子,到了霍飞白的屋子门前,指着那门牌道:“到了,到了,是这里。”

    这时,从马车上走下一位妇人打扮的女子,看岁数,小淘估计最多比自己大个两三岁,身后跟着一个老妈子,那老妈子拍了霍家的门,门打开,季小淘听那章三唤了声四夫人,想来是霍飞白的正妻了,霍飞白是霍家的四公子。

    这下霍学士该没得逍遥了,小淘想着,正要关门,却看后面的马车下来一对中年夫妇,那妇人手里还牵着个女娃子,居然是季家夫妻和小锁儿。

    小淘大开了门,快步过去高兴的叫道:“爹,娘,小锁儿。”同时又跟那霍家娘子打了招呼,叙了几句,说好以后常走动,付了马车钱,然后将小锁儿抱在怀里,领着先进了自家屋里。

    小锁儿有些害羞,低低的唤了声姐姐就再也不开口说话了,静静的坐在那里,倒跟小淑女似的,小宝哥将自己的玩具捧出来,招呼着这个小姨妈玩。

    鹅儿冲了茶,端了点心出来,可季娘子茶也顾不上喝一口,就拉着小淘问起了小刀的事情,小淘到这时也只有直说了,这才把季衡的事情说了个来龙去脉,看着季娘子失望的神色,心里直怪自己做事不牢靠,没待弄清楚,就先说破了。

第七十七章 西瓜于科举(加更)

    若说季家夫妇,现今唯一的遗憾是什么,那便是儿子季小刀,自去年接到小淘的来信,说是侯岳找到了小刀,他们那心就再也没一刻平静过,连带着家俱作坊上的事都无心打理,至于季小淘拖人送来的第二封信不知为何在路上遗失了,季爹季娘子并没有收到,所以也就不知后来发生的事情。

    由于思子心切,过完年,季爹季娘子就处理好家里的一切,将作坊低价转给了齐五和虞头,便踏上了来长安的路。

    路上又巧遇了霍家娘子,原来霍飞白在京城的一些荒唐事也传到了灵丘霍家,霍老爷子想着,这儿子身边没个人管不行,于是便让霍飞白的娘子收拾东西来长安,结果同季家夫妇跟的是同一个商队,正好结伴。

    季娘子一路上心心念念的想着小刀,没想到头却又落了空,这大起大落的,再加上途中劳累,那季娘子第二天就病倒了,小淘自责不已,跟在身边小心侍候。好在季娘子身体挺棒,再加上两个女儿都在身边,又有季爹在一旁劝慰,第四天就转好了,喝了几天苦药后,就又风风火火起来。

    小淘这才放心,转眼第一批西瓜上市,看着鞭炮店里满满的一店西瓜,小淘有些发愁了,这咋卖啊,长安不是柳城,在柳城她直接在地里就能把西瓜卖光,可在长安,如果专靠这时代的坊市交易,这瓜将有一大半要坏在地里。

    于是小夫妻俩晚上琢磨了一阵子,第二天侯岳就带着瓜找上了霍飞白等损友,先是请各大酒楼饭店的东家吃饭,然后又是诗又是赋把个西瓜夸的跟天上的仙果似的,那霍飞白又请出玉茹小姐现身品尝,一时间,西瓜在长安被炒的火热,这时,若是有百度大婶的话,那西瓜绝对是当仁不让的热门搜索词。

    势造的差不多了,西瓜便开始在各大酒楼饭店铺货,别看侯岳前些日子似乎不务正业,可西瓜销售事件证明了这种交际的作用,甚至连那八仙楼也没有放过,因为上次的泼水事件,八仙楼倒是欠了这帮学士一份人情,这侯岳自然要利用上,只不过到后来,八仙楼倒成了西瓜的销售大户,而因为八仙楼的原因,其他几大青楼也纷纷找侯岳订货,侯岳就把这些老板们介绍给季爹季娘子,由他们出面,那季娘子本身就是玲珑人物,又是惯了经营作坊的,那讨价还价起来,却也是进退有度,倒让小夫妻俩省了不少事情。

    天气又是酷热难当,更为西瓜的销售添了一把火。

    到了后来,西瓜根本就供不应求,连酒楼饭店也没有的卖了,宫里的买办将剩下的西瓜全都定了下来,甚至派了人在地里守着,只要西瓜一熟就全往宫里送。

    到了这时候,事情就不是小夫妻俩能控制的了,反正也就最后一批,干脆撒手少管了,天太热,小夫妻俩也不到西瓜地里去了,那里如今归宫里人管,还有农司的人在那里坐阵。

    西直巷里,知了在大权上仍不停的叫,这夏末更是热的让人受不了,季小淘坐在屋里盘点着这段时间的收入,记着帐,鹅儿在她身后打着扇子,可就这样,大颗大颗的汗珠仍不停的从小淘的额上流下。这时候,让小淘无比怀念后世的空调,这东西,有的时候,嫌得空调病,不好,没了呢,又怀念着那股子清凉。人有时候真的很矛盾。

    “夫人,地里的瓜就不管啦?就付了那么一点点银钱,还不到咱们批发给八仙楼一次的价钱呢。”鹅儿边扇着扇子边皱着鼻子问。

    “就当无偿捐了呗,卖朝廷一个好,别看西瓜今年这么好卖,明年这卖瓜的行当说不准要差好多,今年这些买瓜吃瓜的,保不齐都留了种子,家家又都有点田地,明年人家自个儿种了。”小淘停了笔,心里已经在想着,明年这瓜倒底是种还是不种,今年西瓜的热销,其中夹杂了种种问题是以前小夫妻俩从未想到过的,虽然小淘去年在柳城已有卖瓜的经验,但不同的地利和人和带来的结果是不一样的,若不是二哥和嫡宗那边派了人坐阵,指不定要发生哄抢事件,如今,更是招惹了许多闲言碎语,让季小淘郁闷不已。

    “也是。”鹅儿点点头,然后掰着指头算道:“其实今年咱们也没赚太多,之前的花销也很大,我看那些酒楼都比咱们赚的多,再加上自然损耗,哪象外面传的那样发大财了。那些人就是眼红的。”这个夏天,鹅儿跟着小淘,也段练出了一身算账的本事。

    “理那些做甚,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季小淘回道,放下笔,合上帐本,她刚才算过了,今年的西瓜收入,再加上娘带来的家俱作坊的分红,以及鞭炮作坊的分红,应该可以买一栋中等大小的房子了,爹打算再把家俱作坊开下来,到时候再多画点家具样式,以后就光家具作坊和鞭炮作坊的分红就够了,卖瓜这活儿,以后不能做了,今年,她当侯岳是个没职的散官,就没在意这些,没想,仍是叫人整出好些个闲话。别的不说,就单这西直巷,她送瓜于人吃也送了不少了,可背地里,仍免不了传些诛心之言,让人丧气的紧。

    昨晚,她已经跟侯岳商量好了,这瓜明年不种了,把田租给别人种,自家少少的种点,自己吃。

    记好帐盘点好一切,季小淘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大家都是忙坏了。

    看了看天色,日头已开始西斜,便同鹅儿进了厨房,厨房的一边盆里,用草绳串着几十只螃蟹,这是今早上,她在菜市上买来的,这阵子,霍学士帮了她家不少忙,便想着晚上烧一桌酒菜,请霍飞白夫妇及自个儿爹娘吃一顿酒,早上都已各自打过招呼,只是侯岳自上午同霍飞白一起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鹅儿一边将螃蟹剔剥洗净,小淘整着椒料,姜蒜米儿,又调了粉,待螃解洗好,就团了粉,香油炸过,再用备好的酱料淋过,香喷喷,酥脆好食的很呢。

    然后又弄了个滤蒸烧鸭,爆炒腰子,馄饨鸡,然后烧了几个时令素菜,又开了一个瓜,切片切好,待一切弄好,让鹅儿整理杯盘,她先去请自家爹娘过来,到了隔壁,小宝哥正拿着一把木剑在院子左一下右一下的比划着,小锁儿跟在边上就直拍手叫好。

    两小家伙,一个亲腻腻的唤了声妈妈,一个脆脆的叫了声姐姐,小淘拍了拍两人的后脑:“去,回我那屋里,让鹅儿打了水给你们洗洗手,擦把脸,等爸爸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一听要吃饭,小宝哥就来劲,拉着小锁乐颠颠的跑,小锁儿忙不叠的直唤着:“宝哥儿慢点。”

    这两小家伙,小淘乐呵呵的摇摇头,然后进了屋,没看到季爹和季娘子,却听屋里响起两人的说话声。

    “小刀的事情要看天命,这回能找到衡儿,那也是不错的,想来二弟一家也在当年失散,改天我们去看看衡儿吧。”季爹的声音道。

    “要去你去,我不去。”季娘子的声音里透着极不情愿。

    “唉,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二弟一家还不知在不在世,还计较这些干什么呢。”季爹叹着气道。

    “你说的轻巧,我就是小气,还是那句话,你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季娘子说着,甩了东西出来,正好迎上小淘。脸色不由有些悻悻,知道让小淘听了去,喃喃的,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看到季娘子有些尴尬的神情,小淘只当什么也没听见,上前一步挽着季娘子的胳膊,亲热的道:“娘,我酒菜都烧好了,就等爹娘过去,这阵子大家都累了,喝点酒,也好轻松轻松。”说着,又冲屋里喊了声:“爹,喝酒了。”

    “知道了,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来。”季爹回道。

    小淘应了声,拉着季娘子先回屋,一进门,却听到一屋子的笑闹,侯岳和霍飞白夫妇已经过来了,身后季爹的脚步声响起,人都到齐了。

    小淘按了季娘子坐下,然后同鹅儿一起上菜,倒酒。

    吃酒间,霍飞白一幅喜形于色的样子,侯岳也显的挺高兴的,原来,今天白天,这两人进宫了。只是小淘问他们干什么时,两人都闭口不言,说是要保密的,弄的神叨叨的。

    原来侯岳和霍飞白今天接到礼部科考司的通知,今秋,朝廷要开科取士,侯岳和霍飞白双双入选礼部科考司的阅卷官,这时候的阅卷官可不象后来那般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今就象后世那些对着答案忙改卷子的老师一样,然后写下判语,最后交由主考官等人裁定。

    侯岳一开始倒是淡然处之,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多赚一份润笔钱而已,可看侯飞白一脸忍不住的欣喜,侯岳就觉的这里面可能另有古怪,当然他决不会认为霍飞白是想借机捞钱,霍飞白为人虽然纨绔了点,但还算正派,身上更是从来不缺钱花,再加上这家伙琴弹的风骚之极,音律又极好,随便谱一首曲子,那钱大把大把的赚,另外这次的科举措施很严,出题,阅卷,到定名次,三步分开,互相保密,中间是没有任何空子好钻。

    等出了宫门,侯岳才问霍飞白,才知这其中另有缘故,原来给试子们写判语,对于这些学士来说,也是一次考核,学士们根据要求阅卷,然后送达考官们审核定名次,然后公布名单,科考之关算是结束了,但这些进士们能不得到官职还要由吏部说了算,此后,进士们的卷子拆封后送达吏部,由吏部根据声,言,书,判四个准则定职,而判则是重点,即对事件的分析,评判,处置,而最先能引起吏部大员们注目的,不是试卷的内容,而是阅卷官们的判语,这就意谓着阅卷官同样进入了吏部官员的视线,而这些阅卷的学士们大多都是等待官职的散官,若是被哪位吏部大员看中,派了职位,那才算真正的踏入官场,摆脱现在这种被人称为在家学士的尴尬。

第七十八章 大雨

    相比起霍飞白的兴奋,侯岳就显的淡定多了,这厮身上背着三年孝期,要到明年才结束,咱一切慢慢来,不急,侯岳一直打定混日子的打算,开玩笑,武德年间李唐的内斗也是很厉害的,尤其是这次科举,那就是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方抢人才的大战,一个弄不好,那就成炮灰。

    看着飞白同学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这家伙这时候已经开始谋划着请人吃饭的事了,看在两人关系不错的份上,侯岳觉得有必要给他泼泼冷水。

    “这京里的官职才多少啊,皇上还得留着分赏有功之人呢,就连从六品的起居舍人,盯着的人我看都绕宫城一圈了,还有左补阙左拾遗等,排队的也是一溜子,咱们这时候凑什么热闹啊,再说外官,现在正是平定天下之时,各大门阀都盯着呢,别的不说,就说你霍家吧,那灵丘就是你霍家的天下,上回你说,霍家已投了李阀,那灵丘的官员早被你霍家独断了吧,可愿意让给别人的?真要分了别人去,那也处处受制于你霍家,何况,我们这种以文学技艺进身的官,暂时还没到要用的时候,所以,万事稍安勿燥,且奈心等待,我可听说了,那秦王有建文学馆打算,到时,凭你跟秦王的关系,还怕没有一席之地?”侯岳说了一大通,想着上回,霍飞白同李二在半掩门里被人堵着要打断腿的事情,心里还偷着乐。

    只是想到这里,侯岳又不由的有些疑问,上回看霍飞白同李二关系不错啊,那这回怎么也没进秦王府呢?便加问了一句。

    那霍飞白撇撇嘴角道:“我看不惯侯君集那幅小人得志的样子。”说完,想起侯岳还是侯君集的兄长,便停了话头,表情仍是不忿的样子。

    侯岳这才想起,这霍飞白同侯君集这间关系不怎么样,以前霍飞白压侯君集一头,现在侯君集领了军,掌了权反过来压了霍飞白一头,侯君集也是个记仇的,自然要给霍飞白使绑子。

    这事侯岳便不方便插话了,只得不说话,一味的喝茶,那霍飞白此刻却在想着侯岳的话,其实他并不是真想去谋什么官,主要是肚子里有气,他自小就喜欢音律和绘画,对于官场这一套并不喜爱,再加上喜好游荡的性子,因此一直是家族里的异类,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混世纨绔,没有出息,这回他夫人过来,在他耳边好是埋怨了一通,又说:“老爷子发话了,若是不能谋个职位,就让他回灵丘给他安排一个。”

    霍家的家规是极严的,霍飞白浪荡的性子同霍家格格不入,打死他那也是不想回去的,因此,他才想着谋个官好堵霍老爷子的嘴。

    现在听了侯岳这翻话,想想,以他现在的样子,怕是轮不到什么好职位,还要去求人走路子,低声下气的,非他所愿,想着,那谋缺的心思也就淡了,真要被牵进利益的争夺里面,说不准退身都难,反正现在已是从四品的学士待诏了,他不回去,老爷子还能来绑不成?

    心下决定了,霍飞白看了侯岳仍在品茶的样子,心想,这侯三公子这倒是个明白人,不过,这明白人有时候也要做些不明白的事,比如说那侯君集吧,侯小公子当年在马邑如丧家之犬,到了柳城,这侯三公子硬是想着法子将他扶成柳城三杰之一,还有那铁人三项练兵法,成就了侯小公子的今日,当然,侯君集也是个人物,这一点霍飞白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那股了好勇斗狠的狠劲不是人人都有的,更何况侯君集也是有心计的。

    别的不说,就说秦王对侯三公子侯岳,其实在见过侯君集的铁人三项练兵法后,秦王就开始打听侯岳的一切,从那时起就对这侯三公子有一份欣赏,这一点霍飞白最是清楚,因为有好多东西,秦王都是找他打听的。

    这次进入长安,本来侯岳就在秦王的第一批要招集的名单内,只不对最后被侯君集以侯岳曾在李三娘军中当过记室为由给打销了,李二怕引起自家姐姐的误会,便等了些时日,见李三娘没什么动作,这才发招集信,结果反倒三方撞到一起,这实在是个巧合,这些霍飞白自然不会在侯岳面前说,人家是兄弟,他自不便枉做小人。

    霍飞白不说,侯岳自然蒙在鼓里,还道自己时运不济,好在这家伙乐天知命的性子,倒也没觉得如今这样有什么不好。

    于是两人又聊了几句,侯岳便回自个儿家里了,两隔壁的,走动方便的很。

    开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长安城的人流也明显的多了起来,离贡院最近的几家客栈已人满为患,甚至连柴房都住了人。连带着觉的天气都特别闷热。

    “这天,一准要下雨。”季小淘一进家,看着潮叽叽的地面道,回潮回的这么历害。

    “回来啦,作坊那边都准备好了吗?”侯岳从小书房里探了头出来,这眼见着快要开考了,他这个阅卷官也要冲冲电,怕到时闹笑话呀,虽说是有现成答案,但有些义理方面的,还得要他把握尺度的。

    季爹的家俱作坊铺面租好了,就在钱可素家那一片的东四街,铺子有些旧,但胜在面积较大,倒也合用。季小淘这会儿就是从季家的家俱作坊回来,季爹现在已经开工了,招了两个学徒,又请了一个婆子专门忙灶上的事,季娘子则是两头跑。

    “准备好了,爹下午就带着人开工了,请的几个人都很老实勤快。”季小淘回道,这时小宝哥从书房里跟火车头似的冲出来,抱着小淘的腿道:“妈妈,我会背诗了。”说着,便背着双手,摇头晃脑的道:“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白,低头思故乡。”

    小淘有一种发晕的感觉,拍了拍小宝哥的背道:“嗯,背的真好,外婆在家里,你去背给她听听。”

    “嗯,我这就去。”小娃娃最是爱现,这会儿就小跑着去隔壁,慌的鹅儿连忙跟着,就怕他绊了石阶跌倒。

    “人家李白大大还没出生呢,你把他的诗就整成了教材,小心他从后世魂穿过来找你算帐。”小淘白了一眼侯岳道。

    侯岳嘿嘿一笑:“没法子,这不马上要中秋了嘛,有些想家了,我读诗寄情呗,叫咱儿子听见了,非要学,只好教了。”

    小淘知道侯学说的这个家不仅是柳城那边,更是那一千多年后的家,这些年侯家波折不断,小淘想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现在想来,似乎一切都模模糊糊了起来,只是那种感觉却仍揪人心的紧。

    “你说,我要是写封报平安的信,然后让咱们的子孙一代一代的传下去,然后交给我老妈,你说不知成不成。”小淘道。

    “没戏。”侯岳很干脆的道,一封信能保存个十代都是了不得的事,何况一千多年。

    “你说没戏就没戏啊,宁可做过不可错过。”小淘的扭劲也犯了,这会儿,便打算找纸笔,后来觉得纸肯定保存不了,又准备去弄些竹简刻。

    却被侯岳从后面一把抱住:“别折腾了,来咱们运动运动,现在儿子天天粘着你,弄得我们亲热的机会都变少了。”侯岳嘿嘿的道,将小淘整个抱起来放在书房的软榻上,然后栓了门回来,嘴巴就对着小淘的嘴巴啃下去。

    小淘两手顺势勾着侯岳的脖子,正准备来一个对接。

    却听那门外又响起啪啪的拍门声:“爸爸,爸爸,快教我写字,外婆让我把背的诗写下来。”

    小淘连忙推开侯岳,两夫妻一阵手忙脚乱的整理衣服,侯岳那个怨哪,嘴里嘀咕道:“难怪都说小孩子是讨债鬼。”

    季小淘红着脸,然后一脸故作平静的开了门,放小宝哥进来,然后出去,便呵呵的笑开了,侯岳那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实在是娱乐人。

    当晚,侯岳自然是百倍的讨回,两夫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只是小宝哥就睡在边上的小床上,两人要格外的小心,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好在这时代不管冬夏,都挂着帐子,不用担心被偷看了去。

    好不容易完事了睡去,只是半夜里,却叫大雨给吵醒了。

    哗啦哗拉的,打在石阶上,打在树叶上,又因为窄窄的小巷,声音更见得响。

    侯岳压住小淘要起来身子道:“你睡着,我出去看看。”说着,穿着蓑衣,先检查了窗户,还好,春天时修过,没有漏水的,再拿油布把院子里的鸡舍盖了盖,几只半大的母鸡正抖着身上的羽毛。然后回了屋。

    小淘支着身问:“怎么样,有没有漏水的地方。

    “没有,这边屋子还是不错,只是外面的雨太多了,跟整盆整盆子倒似的。“侯岳道。

    “我就说今天要下雨,地面回潮成那样。”小淘道。

    两夫妻重又躺下,在一片哗啦啦的雨声音睡去,只是鸡鸣时分,就听外面有人在喊:“涨水了,涨水了。”

第七十九章 行卷

    侯岳连忙穿了衣服起来,又叮嘱着小淘看好小宝哥,出了厅,小院子里,地面上看上去全是白花花的水泡子,刚在走廊的檐下站定,那袍边和裤腿就湿一截。

    侯岳将袍襟拉起,压在腰带上,又将裤腿卷的高高,穿了蓑衣,带着斗笠,刚打开院门,就看小巷子里的水已经满到了石阶,再往上涨,就要进院子了。

    “贤婿啊,家里可进水了。”这时,季爹也站在院门口的石阶上,就这么一会儿,水已经漫过石阶,淹没了两人的脚背,眼见着就要进院子了,似乎各处的积水都往小巷子里来。平日到没太觉的,这会儿才发现,西直巷的地势较低。

    “还好,水没进家,不过看这势头怕是不妙啊,怎么水涨的这么厉害?”侯岳道。

    “肯定是水沟的排水处堵了,快找人去衙门,让他们派人来通。”一边霍飞白搬了个小凳子在石阶,人便站在凳子上,头顶已经顶着横梁了。

    因为西直巷是京兆衙门的房产,所以,平日里这些维护房子,修理路面的事都是由衙门里的人出面的。

    这时,斜对门的一个老学究没好气的道:“早让人去唤了,到现在鬼影子也不见一个,那般人都是吸血鬼,没点银钱,就想让他们办事,没门。”

    这时,季小淘安顿好小宝哥,让鹅儿照看着他,便也戴了斗笠出来,走到侯岳身边,也叫那越来越往上涨的水给吓了一跳,这雨还没有一丝要停的迹象,这样下去,家里进水是迟早的事,听了那老学究的话,又看到对门的柳家娘子正急慌慌的看着一巷子的水,便道:“柳娘子,你家夫君不是在兵曹下面做事吗,请他去说一声说不准管用。”

    这自古吏最滑,西直巷住的大多都是一些散官或是一些占不了权的笔吏,都是些空有名头去无实权的,遇上事,衙门里那些个滑吏大多都是不买账的。

    “别提了,我家的死鬼男人昨晚就没回来,也不知在哪个粉头身上卖力去了,死在外面最好。”柳娘子恨恨的道,说的咬牙切齿,周围人倒是见怪不怪,别看柳娘子现在说的狠,真在那柳大面前,却是屁也不敢放一个,那柳大是个凶神恶煞的人,一个不顺就是拳打脚踢的,柳娘子没少吃苦头。

    没法子,侯岳看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就对季爹道:“爹,要不我们自己去通,只是不知那水沟的排水处在哪里?”

    “我知道,我知道,就在巷尾那间屋子的屋后,同西横街接头处。”那老学究道,他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对于西直巷的一切,都摸的十分清楚。

    侯岳回屋找了根铁钎,季小淘跟在他边上,拿了两个斗笠,又拿了把油纸伞,也要跟了去,却被侯岳一熊:“慢着慢着,这么大的雨,油纸伞管什么用,你就在呆在家里,要不然我还得分心。”

    小淘想想自己去也没什么用,只得忍着担心,看着侯岳的身影漫在雨幕里,好在这时雨开始见小了。

    侯岳拿了铁钎出门,季爹拿了麻绳和一棍粗圆棍子,这时,边上几户人家的男人也出来了,每人手里都拿了棍子和绳子,其中有人道:“侯学士,我们一起去,那水沟排水口压在大石板下面,要使大力气才能抬得起来。

    众人一起到了到了那排水口处,侯岳和一个汉子用铁钎翘起那青石板,另几人拿了绳子套上,然后才抬开。

    不一会儿,排水口就露在众人面前,侯岳瞧了瞧,别说,这时代,城市的排水措施已经相当不错了。只是此刻那排水口处,堵了许多垃圾,夹杂着一些头发将排水口堵的严严实实的,一边一个汉子用爪篱将垃圾扒走,就听咕咚咕咚的水声,水开始往下泄了。

    “好了,好了,通了。”侯岳高兴的道,也不忙着合上青石板,就看着巷子里的水直奔这里而来,这时雨已经转成毛毛细雨了,天也放亮了,从早上鸡鸣时份忙到现在,已是大上午了。

    各人都觉的肚子咕咕叫了,再看了看排水处,应该不会再堵了,便又把青石板合上,然后各自回家吃早饭。侯岳落在最后,捡起地上的铁钎,这时,一乘小轿停在侯岳的边上,侯岳好奇的望了过去,却看八仙楼的玉茹小姐从那小轿的窗口处探出脸来,不愧是八仙楼的当家人,那娇颜直晃人眼哪。

    “这一大上午的,侯学士一身湿的在干什么呢?”那玉茹好奇的问道。

    “还不是这大雨闹的,排水口堵了,来通通。”侯岳回道,这家伙心里却在感叹哪,难怪侯君集为了她能干出那样的浑事了,实在是红颜祸水啊。

    “呵呵,没想到学士还要做这个,正巧,小女子找侯学士有事相求呢。”那玉茹说着,就下了轿,她个子高挑,边上的那丫头得踮着脚尖给她打伞。

    侯岳本来就要转身走了,听玉茹小姐这么一说,倒是不好马上就走,因为霍飞白的原因,两人也算相识,便道:“玉茹小姐有事尽管说,只是在下能力有限,若帮不了忙,还请见谅。”

    那玉茹看了看四周,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吃铺子道:“要不,我们坐那里说,侯公子还没吃早饭吧,小女子也没吃,正好一起。”

    侯岳一听这话,立马摇头道:“不了,玉茹小姐请说,我家娘子还在家等我回去吃早饭呢。”这玉茹小姐在他眼里就是麻烦人物,当年侯君集为了她吃足苦头,现在霍飞白为了她,天天同自家娘子冷战,他记得这玉茹小姐是刘武周的人,只是不知为何会突然来到长安,又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让人琢磨不透。

    另外有一点侯岳可以肯定,只要他跟玉茹小姐在那小铺子里一坐,不出一刻钟,就会有不同版本的说法传到小淘的耳里,到那时,他混身长嘴也辩不清,这个时代,避嫌是很必须的。

    玉茹小姐瞟了侯岳一眼,那眼中的嗔怨让侯同学一阵头皮发麻,这玉茹小姐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侯公子如此说,那玉茹就不强求了。”说着,从怀里拿了一叠稿子递给侯岳:“这是一学子托付于小女子的文章稿子,请侯学士帮忙看看,写个论判。”

    侯岳接过稿子,这才明白玉小姐找他做什么,原来是替学子行卷,这时的科举能不能考中,并不是只看考场考试的成绩,还要看平日的文章诗赋,所以,在考试之前还有行卷和纳卷之制,行卷呢是学子们将自己的文章送给文坛名士和政坛的要人,若得到认可,可直接推荐,纳卷就是将平日的文章集直接递往礼部于主考官,用于录取时参考。

    当然,行卷和纳卷比较起来,行卷还有人情的因素在里面,应该说作用大于纳卷。

    而一些没什么路头的人找当红的姑娘帮忙行卷那也是常有的事。

    想到居然有人通过玉茹小姐行卷行到自己手上,侯岳有些啼笑皆非,他这点才名,水份比较足,柳城三杰之名在这长安不过是无名之辈,倒是前次那场辩论似的清淡,拜那陈平所赐啊,如今在这长安,侯岳侯学士倒也不算是无名之辈了。他同霍飞白一起还得了个霍音侯书之名,指的自然是霍飞白的音律,侯岳的书法。

    行卷是正常的行为,倒也不须推辞,侯岳便收好稿子,然后同那玉茹小姐告辞,转身快回,那玉茹小姐的目光让他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当然他不会自恋到认为玉茹小姐对他有意思,比起霍飞白的俊师多金,他侯岳可差远喽,何况家里又有悍妇,这点也成了学士圈子里的笑谈,只不过侯岳从来都不以为意。

    刚进小巷,就看到小淘正站在门处朝这边张望。

    “怎么才回来?”小淘接过侯岳手中的斗笠。

    “路上遇到八仙楼的玉茹小姐,帮学子给我递稿子呢。”侯岳说都会,将手上的稿子交给小淘,他身上湿渌渌的,得先洗个澡换身衣裳。

    “算你老实。”小淘收了那稿子,两眼含笑的望着侯岳,眼中打趣意味十足。

    “汗哪,哪个长舌妇这么快?”侯岳郁闷,心想着,还是要赶快买房子搬离这里,这西直街,八卦的人太多了,总觉的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

    “什么长舌妇,太难听了,那柳娘子刚才过去买包子,回来说的,说那花魁青天白日的就跟你在路上打机关呢。”小淘笑道,两人进屋,帮侯岳放好了热水。

    “什么青天白日打机关的,她自家男人都管不好,还这么盯着别人,以后少听她的话。”侯岳有些不悦:“所谓多门之室生风,多言之人生祸,这种人得远远的避了。”

    “知道了,老爷——”小淘音拖的长长的道,这古代呆久了,侯岳可是越来越有当家老爷的派头的。说着,帮侯岳拿好衣服,就要出门。

    却被侯岳一把勾住了腰:“娘子别跑,帮老爷擦背。”

    小淘回身,在他腰间拧了一把,那侯岳正打算着将小淘拉下水,两夫妻洗个鸳鸯浴,却听外面鹅儿道:“夫人,有客人来了。”

    得,好好的兴致又被打断了,侯岳想着呆会儿要看看这客人是准,以后最好列为拒绝往来户。

    等侯岳洗好出来,看到小淘正陪着梁道数在说话。

    见侯岳出来,小淘便又进厨房张罗了,弄了煎饼,几个小菜,一碗米汤,普通的几样东西,侯岳吃完,便同梁道数进了书房。而梁道数这回的来意,也是行卷。

第八十章 苏大人的家事

    书房里,梁道数品着茶,看着侯岳书桌上的一副字,摇头晃老的读着,真有点他祖父梁老学究的架式。

    “侯三哥,你这字越见火侯,格局已经打开,成为一代宗师指日可待了。”梁道数道。

    侯岳被他说的老脸一红,经过这些日子每日不缀的练习,字是进步了,但体却不是他的体,惭愧啊,这厮有些心虚,心里嘀咕着,一段时日不见,小学究似的梁道数说话做事也见圆滑了,这官场真是段练人哪,只得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道:“梁小弟过誉了,对了,你不是在武功县做县丞吗?怎么也来参科举考试了?”

    “我祖父大人说过,自今往后,进官一途,唯科举最正,我自幼又熟读各类经集,穷究理义,再加上近一年来的实践,倒不怕这区区科考,何况,去年底苏大人因苏夫人去逝,告了假,朝廷里另派了韩大人补了这武功县令之缺,那韩大人一到任便往衙门里塞自己的亲信,我们这些个老人全都被排挤在外,整日里无所事事的,我便辞了职,这段时间一直闭门读书,结合一些实践,那对义理的理解更通透了不少。”梁道数说着,又把武功县近期的一些事情叙了一遍。

    韩正魁接任武功县令,上次侯二叔来长安时提过,侯岳倒也没太在意,还以为只是暂代,现在看来,他这一上任,那苏大人再想回武功县任县令已经不可能了,便问:“那苏大人呢?”

    “苏大人丧假结束后倒是回来过,同他那义子来收拾东西,估计要在家等吏部的缺了,不过,他最近似乎过的并不如意,吏部的缺迟迟没有消息,又听说他那妾室徐氏扶正后给他添了一个儿子,他本该欢喜的,只是那徐氏自生了儿子后,性情大变,待那苏巧姐很是苛刻,更是视那义子为眼中盯,苏大人几次劝说,徐氏表面应承,背地里更是变本加利,苏大人喝了酒时跟我说过,很是后悔将徐氏扶正,又常深叹苏夫人去逝的早。”

    说到苏大人,梁道数不免有些唏嘘,苏君如在任时,十分欣赏梁道数,梁道数也以苏君如为师。

    听到这里,侯岳不由的有些为季衡担心,想着一会儿跟小淘说说,找个空去看看季衡。

    中午的时候,留梁道数吃了午饭,等他告辞时,侯岳又塞了点银钱给他,只说是借给他,以后要还的,梁家的情形他们清楚,也仅仅是清苦渡日,现今梁道数又辞了职,没了收入,住在客栈里,每日银钱花销不少,那点积蓄肯定是不够用的。

    等梁道数离开,侯岳便同小淘说起了季衡的事情,季小淘想着,这阵子,他爹还让她把季衡找来见见呢,看来这一趟得跑,只是侯岳这阵子忙,一些应酬实在推不掉,便不能同小淘一块儿去,小淘便把小宝哥由季娘子带着,自己带着鹅儿,两人俱是男装打扮,租了马车去鄠县,到了鄠县,由于出来的时辰较晚,到时已是傍晚了,只得先找间客栈住下,吃了东西,早早休息。

    第二天上午,季小淘便同鹅儿一起去苏家,苏家在祖上应该是比较风光的,那苏宅很大,格局之间很有气派,只是现在整栋宅子看来有些老旧,鹅儿上前拍了门,门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记忆特好,还认得小淘,一听说是找季衡的,先是那头朝里面张望了一下,然后出来,带着季小淘二人绕了个圈,到后院的小门,那上面还锁了把小锁,开了锁,那看门的老汉对季小淘道:“公子就住在后院,你们从这里进去看他,看完了也从这里出来,走之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锁门。”

    这情形,任谁瞧着也知是不太对劲的。

    进了后院,后院的情形破败不堪,远远的看见几间房子,那窗户的棱子已经烂光了,用一些板壁挡着。

    屋子前面有一口水井,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正吃力的提着水洗衣服,正是苏夫人唯一的女儿巧姐。

    那巧姐看到有人进来,连人面也没看清,就跟受惊的小鹿一样跳了起来,朝屋子后面跑去,不一会儿,季衡从屋后走出来,手里不提着一把斧子,他正在屋后劈柴,巧姐整个人躲在他身后。

    “堂姐……”见到是小淘,季衡惊奇的叫了声,然后从身后拉出巧姐对她道:“不怕,是我姐呢。”

    巧姐点点头,便又走到井边去洗衣服,鹅儿要帮忙,却被她躲开了,巧姐原来是什么性子,季小淘不清楚,但记得上次见面时,巧姐为了抗议自家老爹将徐氏扶正要去投河,性子显然也是烈,如今畏缩的样子,看着叫人心酸。

    “你们就住这儿?怎么会这样?”小淘问季衡道。看着季衡穿着,较她上次所见,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有什么法子,那徐氏生了儿子,又有几个族叔撑腰,我义父开始还跟她论理,可徐氏阳奉阴违,义父虽也清楚,可看在刚出生的小弟弟份上也不能拿徐氏怎么样,再加上他到底是隋朝的官员,朝廷几次放缺都被排挤在外,心里不痛快,成日喝酒买醉,哪还顾得了家里这些。”季衡一幅忧心的表情。

    一边洗衣的巧姐听到季衡说这些,那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似的滴落在水盆里。

    这种事情季小淘有心无力,只是问季衡可愿意跟自己去长安,说是你大伯也到长安了,那季衡却是死命的摇摇头,转头看着正洗着衣服的小巧姐,若是苏夫人在世时,这会儿,他自该当去长安给大伯请安,可现在苏家这情形,叫他如何放得下巧姐,便道:“义母于我有大恩,我答应义母一定要照顾好巧姐的,大伯那里,还请堂姐代我回话。”

    以前季小淘对季衡的事并不太热心,季爹同季娘子的争执中,她心下总是站在季娘子一边,当然,嘴上她从不说的,这会儿看季衡行事,让人暗暗点头,对这个堂弟也就上心了起来。

    于是一路回来的时候,季小淘就在琢磨着,季衡无所谓,随时离开都可以,但是巧姐不走,他肯定得留下,只是巧姐倒底是苏大人的女儿,外人不好干涉。

    “要不,我们找找苏夫人的亲人,若是苏夫人的亲人出面,接巧姐出来,那也是合情合理的。”晚上躺在床上,季小淘说着。

    “我说你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了,这种事情只能顺其自然,巧姐虽然过的辛苦点。可她倒底已经十一岁了,苏大人如今这样,做女儿的也抛不下啊,那徐氏虽然过份了点,但她为自己儿子女儿争夺利益那也是自古亦然。”侯岳泼着冷水道。

    小淘想想也对啊,虽说有些不甘心,便也只得把这事放下,只是暗地里多注意一下季衡那边,万一真有事也能帮上。

    转眼,就到了开考时间,侯岳接到通知,他们这些阅卷官这段时间都要住在学士阁里,直到名次订下,方可离开。于是,一早,季小淘就帮着侯岳打点包裹,换洗的衣服,笔墨纸砚,茶叶茶具的,把个侯岳弄的有些哭笑不得。

    “你当我是去赶考啊,官署里一切都安排好的,什么东西没有?”

    最后就只带了点换洗衣物,和茶叶,以及两只用惯了的毛笔。之所以带茶叶,实在是侯岳喝不惯团茶。当然,小淘还是帮他备了一只自制牙刷,汗巾,梳子等,这些东西官署应该不会准备吧。

    去礼部那天,霍飞白一早就过来,打扮的更是光鲜,小淘觉的这家伙就是属水仙的。

    两家的男人都当差去了,接下来几天,那霍家娘子倒是经常往季小淘这边跑,开始,季小淘还当她是一个人在家闷的慌,找自己聊天解闷的,可随后几天,季小淘发现,只要这霍家娘子一来,那鹅儿就常常借故避开,再一想,那霍家娘子跟她聊天的时间,常常旁敲侧击的打听鹅儿的事,又说朝廷有律令,女子满十五岁就必须嫁人了,鹅儿如今都十六了,再不嫁人怕是衙门要遣嫁了。

    又说这么漂亮的使女留在身边不安全,是男人都要偷吃等。

    小淘奇怪了,这霍娘子怎么就盯上鹅儿了呢,却原来,这霍娘子自来长安后,先将家里两个陪侍的丫头整的一点脾气也没有,只是那霍飞白每次来侯岳这边窜门子回去,经常挂的嘴边的话就是:“鹅儿泡的茶好喝。”又常说:“娥儿这姑娘真是好样貌,只可惜那侯学士却没福气享用。”

    说的多了,这霍娘子就把鹅儿给记上了,以前侯岳和霍飞白都在家,她不好说这些,这会儿,就使劲的给小淘递话,自然是想让小淘把鹅儿早早嫁了,以绝后患。

    小淘算是看出霍娘子的心思了,可让她有些头疼的是,鹅儿似乎还真对那霍飞白有好感,朝廷遣嫁,她是知道,可她记得那也是女子满二十岁不嫁要遣嫁呀,不过,这事也不能不防,于是她便找来鹅儿问话。

    只是当她问起鹅儿对霍飞白是不是有情时,鹅儿头摇的跟拨郎鼓似的,说是宁愿遣嫁,也不愿嫁于霍飞白为妾。

    小淘看她那急切的样子有些好笑,瞧这丫头急的,她就怕鹅儿有那甘愿嫁霍飞白为妾的意思,不愿正好喽,要不然以后可是有苦头吃的,别的不说,单说这段时间看来,那霍家娘子手段可是不软。

    只是小淘有些奇怪,这话她以前也问过鹅儿的,鹅儿只是不好意思,但看那情形却是中意的,怎么这会儿来了个九十度转弯。

    一问这下才知道,鹅儿是叫霍娘子手段给吓住了,再加上虽说对霍飞白挺有憧憬,但也不过是少女之梦,又有小淘平日的教导,那心里早就下了决定,宁愿跟了穷苦人同心度日,也好过嫁于这霍学士为妾。

    那日,她可是清楚的看到,霍飞白身边的一个侍女叫霍娘子打的皮开肉绽,一条命去了半条。霍飞白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还照样来这边喝茶聊天。这情形,她哪还有看不明白的。

第八十一章 槐厅之争

    再说侯岳和霍飞白进了学士阁,学士阁在太极殿的东面,中间是个小园子,东西南三面全是一间间的学士阁子,是平日学士居住休息的地方,而北面就是学士厅,这次阅卷就在这厅里面。

    侯岳和霍飞白进来后,被安排在南面的两间阁子里,侯岳收拾停当,早有侍从给各学士送了热水来,侯岳就着滚烫的热水,冲了杯茶,然后就盘腿坐在靠门边的矮几上,连喝茶边朝外面看热闹,这次阅卷的学士共有十二个,加上主考和两门副主考官员,共十五人的阅卷组。

    霍飞白那厮交友很广,这会儿就摇着扇子,同其他几个学士一起站在学士阁门口,整的跟门迎似的,让侯岳一阵腹诽。这时许多先到的学士都到那门口去,想来都是想迎接主考和副主考三名官员,尤其是主考官,任尚书仆射的裴寂,裴寂和李渊什么关系,想当初在晋阳,裴寂是晋阳宫总管,李渊每回找他喝酒聊天时,裴大人可是拿晋阳宫的美女招待李渊,可以说,两人是一起泡过妞,一起抗过枪的战友,因此,李渊对裴寂的看重那已是朝中皆知的事情了。

    就是现在,那李渊请裴寂喝酒时仍是平起平坐,从不施君臣之礼,因此,同为太原起兵功臣的刘文静就曾以此攻击过裴寂,不过,人家李渊愿意,刘文静此举纯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由此可见裴寂在朝中的地位。

    看着人人都到门口去迎,侯岳放下了茶杯,得,即然人人都去,那咱也就随大牛吧,虽然侯岳清楚的知道这位裴大人在李二手上混的很不好,但这时人家正红,虽说没那巴结之意,但也没必要刻意去疏远。

    前些日子,他收到自家老爹侯老爷子的来信,老爷子在信中谆谆教诲:“为父近来年常常思索,觉得这为人处事,一举一动都要讲究个时宜,合时宜则可趁势而上,不合时宜则不为他人所容,不为他人所容则孤,孤则不长,易招祸端……”

    于是,侯岳便也踱着步子走到那大门边,只是他才到门边,大伙儿又都开始散了,侯岳奇怪的问霍飞白道:“没见着人来啊,怎么就散了?”

    “刚才仆从官来报,说是裴大人他们直接去贡院了,等大考一结束,封了卷子拿过来,这时自然要散了。”霍飞白道,随即却一推侯岳道:“走走,如今是山中无老虎,咱们正该轻松轻松,也好过在大人们跟前的小心谨慎,走走走,下棋去。”说着,就接侯岳去了他的阁子。

    霍飞白这厮按现在的说活动来说是很有小资情调,不管走到哪里,一个琴一个棋他都随身携带。

    不过,说到下棋,侯岳却不愿意了,侯岳的围棋跟他老爹一样的臭,但是侯老爷早已到了不以成败论英雄的境界,所以,尽管每次输给梁老学究输的极惨,仍每天乐呵呵的找虐,可侯岳没那找虐的毛病,所以便硬是推了霍飞白的邀请,转向去北面的学士厅里找了几本野传,图个消遣。

    可是,回到屋里,刚翻了没几页,却听门外一阵吵闹,随后自己的门就被推开,霍飞白和一个叫郭松的学士一起气冲冲和进来。

    这郭松平日里也常跟侯岳和霍飞白等人混在一起,只是郭松是个木讷之人,虽满腹才学,可论到嘴上工夫却是不及二人,是属于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的人。

    这会儿,侯岳见他整张脸涨的通红,还喘着粗气,只是嘴皮直动,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霍飞白却是直拍打着手中的扇子道:“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盛……”

    侯岳连忙问怎么回事?

    原来郭松所住的阁子门前有一株巨槐,于是这个阁子就素有“槐厅”之称,据说隋朝的宰相高颎,杨素都曾在这里住过,还有不少住过的都当了大官,因此,学士们以住“槐厅”为荣,而同为阅卷官的,有一位乌学士,最是蛮横,居然搬了郭松行礼出来,自己住到里面去,其他的学士却是只管看笑话。

    这乌学士,侯岳也是知道的,在长安很是活跃,在加上他家里资产颇丰,又仗着朝中有人,那鼻孔都是朝天的,不过,他出手大方,平日里常常请人吃酒,身边倒也聚了些人,再看看郭松木讷的性子,又是一清寒学士,真要闹将起来,除了他和霍飞白,怕是其他人都要站到那乌学士一边,怕到时,也讨不着公道。这事看来只能智取不能力夺。

    “要不,我们晚上,趁没人的时候,偷偷的给他一板砖,然后把他丢出来,还让郭兄搬进去。”霍飞白这厮骨子里也是个阴损的主。

    当然论起背后损人来,他较之侯岳来又差了一把火,他的方法流于下乘,即是学士,当然要用学士的方法解决,于是侯岳这家伙将拉着霍飞白和郭松低低的说了几句,霍飞白大点其头,郭松眼睛也亮晶晶的。

    一干学士是看着霍飞白拉着郭松进入侯岳的阁子的,还等着看郭松一方的反攻,却没想郭松这边却是偃旗息鼓了,三人聚在阁子里,下棋的下棋,喝茶的喝茶,好不悠闲,一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知道一点,似乎没戏看了,便也各自回屋。

    第二天一早,学士们起床梳洗,这时仆从官来报说是:“裴大人有令,让大家备好笔墨,他马上就到。”

    听说裴大人马上要到,一干学士们便整好衣装,俱拿出最好的表相到门口去迎接裴大人。果然,不一会儿,就看裴寂等人打马过来,身后跟着一干人,抬着几个封好的大箱子,卷子就在里面,这次考试的学子达六百多人。

    那裴寂见学士们都在门口恭迎,那心里自是满意,点点头,微笑道:“各们学士都随本官进去吧,接下来两天就要有劳各位学士。”

    众学士自然要说,不劳,不劳,裴大人辛苦等客套话。

    一干学士便簇拥着裴寂进北门的学士厅,可在学士厅门口,裴寂却站住了,指着那被称为“槐厅”的阁子道:“那阁子是哪位学士住的?”

    那乌学士一听裴寂问起,心里那个激动啊,直道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早早抢了入住,要不然哪得如今裴大人的注意。便施了礼道:“是学生在住。”

    而边上自有人付合:“是乌学士住,乌学士才学出众,也只有他配住这阁子。”

    侯岳在边上听的大汗,也不知这位老兄是真要拍马屁呢,还是说反话。

    只是当众人都望向那“槐厅”的时候,那表情可真叫万紫千红总是春,好几个人更是背过脸去,肩膀抖个不停,那乌学士更是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好钻进去,只见那“槐厅”门边贴了幅对子:“鼠无大小皆称老,龟有雌雄总姓乌。”

    此时,那裴寂也极力忍着笑,重重的咳了几声道:“大家跟我进去,乌学士随后进来吧。”那言下之意,自然是让乌学士赶快去处理了那对子,但不管如何,乌学士今儿个这脸面丢大了。

    这对子正是侯岳和霍飞白趁大家都要门口时贴上的,如今也算是帮郭松出了口气,当然,此刻两人表情无比正经,似乎此事于他们毫不相干一般,虽然大家心里肯定是心知肚明,但明面上还是要撇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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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卷的工作是枯燥而又辛苦,尤其是每卷最后的判语,那更是伤人脑筋,其他学士们都绞尽脑汁的想把这判语写的花团锦簇,唯有侯岳的判语,即没有出彩的地方,但亦让人找不着错漏,最是中规中矩。

    两天一夜下来,侯岳觉得眼前全是烛光在晃当,空气中处处都能闻到烧焦头发味道,身上不时传来蜡烛的烟味和汗味,恨不得赶紧回家泡澡舒爽舒爽,偶尔偷空的时候,这家伙还想着要是能来个桑拿那也是不错的。

    等阅卷结束,裴寂和两个副主考定好名字,然后众人便一起拆封头,查看考中学子的名字,让侯岳高兴的是,梁道数定为第三名,只是还有殿试一遭,不知他能不能保住这个探花郎。而那个通过玉茹向他行卷的离石郡学子也挂了个末榜,中三十二名。

    裴寂等人将定好名次的学子记录好,然后用红绸包着,放在托盘上,送到皇上那里由他过目后,就让专人放榜。

    而侯岳等学士则跟据自己阅的卷数领取润笔费,因为领取的是谷米和布匹,记录好后,便由专人送达,倒也省个侯岳的事。

    侯岳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小淘依着门边正等着,厨房里已烧好了热水,炭炉上炖着浓汤,侯岳洗好澡,吃的那叫一个欢,不过这厮也好奇,问小淘道:“你怎么知道我这时回来?意是准备好了这些。”

    小淘便一幅小得意样儿的道:“柳城铁口直断的娘子,那怎么的也能算个一二吧。”

    “你算了吧,还神叨叨的了,指不定又是那个好事的在路上看到我回来,早早给你报信。”侯岳说着打了饱嗝。

    事实还真叫侯岳说中了,侯岳从皇城出来的时候,正巧那对门那兵曹小头目柳大下了差回家,便跟自己个儿媳妇闲聊谈起,那柳娘子正好奇着这些天没看到对门的侯学士和霍学士,这会儿听自家男人说,在皇城里碰上,那皇城里全是官署的地盘,难道是那两在家学士都得了职,柳娘子最是好事,便忍不住到季小淘这里来探听。

    季小淘不喜欢这个柳娘子,只是人进门了,也不好将人赶出去,便只是嗯嗯啊啊的不太理会,柳娘子没探听到什么,便无趣的离去,但季小淘却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侯岳已出了皇城,那就是要回家了,自然就开始准备起来,等侯岳到家,一切正好准备停当,这一点倒也能记上柳娘子一功。

    听小淘说起柳娘子,侯岳突然想起在学士阁时,同霍飞白聊城时听的消息,他当时可是愣了好久,便问小淘。

    “对了,听霍飞白那小子说,你娘要给你爹纳妾,你知道吗?”

    “真的?”小淘好奇的回,不能吧,以季娘子那脾气,怎么会帮季爹纳妾,小淘觉的不靠谱,可想想,自己的亲弟弟小刀至今毫无消息,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小淘觉的,这事还得问问自个儿的娘。

    于是,季小淘就去了隔壁问季娘子,季娘子脸色不太好看,有些无奈的道:“是有这事。”

    原来,自季家俱作坊开业后,来往的人就多了,再加上季爹这两年生活宽欲了,手头也松,他本是有些木讷直爽的性子,结交的人一多,被人三诳两诳的,家底子就全给人掏了出来,于是周围的人都知道,季东家是有些家底,不由的便有些人打了歪心思,见季家无子,便窜掇着人劝他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家那娘子眼看就要四十了,能不能再生出个儿子那可不好说,惹是再拖个几年,年岁大了,那可真就绝后了,还是要纳个妾为好。”

    只是季爹是真心的疼爱着季娘子,倒也不为所动,其实他心里早有打算了,若实在找不到小刀,那季衡如今也是孤苦一人,不若过继到名下,总之一笔写不出两个季来。

    只是他虽这么想,却架不住别人起心思,那个灶上的麻婆子有个本家的侄女,二十来岁,丈夫死了,没去处,便投在了麻婆子家里,听麻婆子说起季爹的事情,她那心思就活络了,若是能嫁进季家,生个儿子,那自己也就有了个安生立命之所,于是这些天,便常常去作坊里,只说是帮麻婆子干活,但她那点心思又怎么瞒的了别人。

    季娘子知道后,指桑骂槐的给了她好一顿排头,可她第二天仍是硬着头皮来,一幅任季娘子打任季娘子骂的样子,季爹看着却是有些心软,便劝季娘子:“人家来帮忙做事,你这么叫打叫骂干什么,她什么心思咱们不管,只要我没那心思不就成了。”

    只是话虽是这么说,但无后的帽子太大了,季娘子就算是泼辣性子,也有些承受不住,便想着,于其让别的女人打心思,不如自己出面找一个老实本分的才好。

第八十二章 季爹被打

    对于季娘子的想法,小淘背地里跟侯岳说:“老实本分的?除了傻子,哪有真个的老实本分,就算是现在本分,时间一久了都能整点弯弯绕出来,就算是真有那么老实的,可以后儿女一生,就变成了护仔的老虎,做母亲的,哪有不为儿女争利的……”

    侯岳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听季小淘整晚的在那里嘀咕,弄的他睡的不安生,便有些无奈的翻个身压着季小淘道:“这倒底是你爹娘的私事,你这个做女儿的就算再亲也不便插手,有这闲工夫管这些,还不如跟我一起运动,你不觉的宝儿一个人太孤单了吗,怎么着,咱们也得想着给他添个妹妹吧。”说着,便喷着鼻息,在小淘颈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小淘吃疼,气哼哼的想踢侯岳一脚,只是两条腿却被侯岳压的死紧,再叫侯岳粗重的气息喷在耳垂边,那身子就软了,于是两个便滚到了一起。

    小淘知道,侯岳对那季娘子总是有些看法的,用侯同学的话来说,那季娘子性子泼辣不说,又有心计,别说老实本分的,就算是贼精刁滑的,也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一宿无话。

    隔了几日,放榜了,街面上客栈里经常有送报在差役,那梁道数得了第三,心里自是欢喜,便备了一份礼,来给侯岳谢师,因为之前的行卷在先,两人之间就有了师徒名份。

    侯岳心下说,论起学问来,自己还真不如这梁道数,这回科举,若让他去考的话,能考中的机率决不超过三成,好在,这官场,师徒名份有时不过是个由头,于是,便收了梁道数的礼,又让小淘备一份回礼。

    西瓜的收入,家俱作坊的份子,再加上柳城田庄的份及,以及两个门面的租金,前阵子侯老爷子也托人送过来了,还有鞭炮作坊的收入,再加上武功县田庄那边和租子也快能收了,小淘如今也算是家底丰厚。加上她心里对青草的喜欢,便备了一份厚礼回了,又打趣道:“梁小弟如今也是金榜题名,是不是该回家祭祖,然后跟青草完婚了。”

    说到青草,梁道数便是通红着脸道:“这事,由家里父母大人们做主,这次得中,本来是要回家祭祖的,不过,前些日子家祖来信,说是窦建德正攻打涿郡,罗艺正带着军队据敌于柳城南郊,让我暂时不要回家,只在长安,先谋个生计,暂等吏部的缺。”

    这事侯岳知道,前不久二哥侯海领了命出征,冲的正是窦建德的后方,同罗艺前后呼应,想来那窦建德此翻必是无功而返,柳城应该有惊无险。不过,虽是知道这些,侯岳还是有些担心柳城那边的情况。

    等梁道数离开后,侯岳又去嫡宗那边找侯君集打听柳城那边的情形,侯君集刚随秦王出征回来,此番平了陇右,秦王夺得头功,他们这些战将自然也少不了好处,封赏不断,嫡宗正热闹着。

    那侯君集见侯岳到来,便拉了他吃酒,又将朝廷赏给他的仆役使女也要分侯岳些。

    侯岳看着那俩个仆役两个使女,便笑道:“我家就那么点地方,哪用得着仆役和使女,带回去,你叫我往哪里塞。”

    侯君集笑道:“三嫂这么小气的,连个宅子都不舍的买,听说那烟花商会成员如今都通到东都了,就我每季都有进帐,三哥不比我少吧,我西市倒是有一个小宅子,只可惜让我大伯的人给住着,这情面压着,我也不好要回来,要不然,倒是可以送给三哥。”

    只是侯君集的语气不对,侯岳咋巴出味道来了,也不知是自己多心,还是怎么的,觉得侯君集这话里有话啊,似乎自己这次是想来打秋风似的,心里便有些不痛快,嘴里道:“你的宅子,我要来做甚,不是你三嫂小气,实在是你三哥我现在散官一个,今后具体会到哪里也没个定数,这才一直没有买宅子。”

    侯岳这话倒是戳中的侯君集的心虚之处,那侯君集最是知道自己这三哥的厉害之处,没声没响的,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几年,他跟着李二一步步走过来,再想着当初三弟跟他的说过的形势,可以说一切都被这三哥意料中了,而越掌握了权势,他对侯岳就有多欣赏,就有多嫉妒,那潜意识里就想压着侯岳,怕他有一天抢了自己的风头,而在家族里,也不能容忍旁支有超过嫡宗的风光,因此,尽管他有多次可以举荐侯岳,他都没有任何举动,更甚者,最早的时候,秦王要招侯岳时还被他暗暗的给挡了。也就是说,侯岳今日之闲局有一部份是拜他所赐。

    只是侯岳待他如亲弟弟,这会儿听侯岳这么一说,那心里的心虚自是免不了的。

    接下来,两人说话就显得有些话不投机,侯岳问了几句柳城的情况,得知一切都还顺利,柳城并未遭受什么损失时,便也放了心,再应酬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出了嫡宗府,侯岳感叹,他和侯君集再也回不到柳城时的那种情谊了。回到家里,便有些闷闷不乐。小淘问起,侯岳便把侯君集的事说了。

    季小淘劝道:“那侯君集性子本就是狂妄自大,这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他即是这样的人,咱们以后少来往就是了。”

    侯岳摇摇头:“那烟花商会和巷口的鞭炮店,侯君集都有份子,哪能说少来往就少来往。”

    “那也没什么,那烟花商会和鞭炮店可是关系着他自己的收入的,不用我们盯着他也会尽心,现在他也知道里面的利润,为了自己的收益,他也会小心的维护着。”季小淘道。

    “也是。”侯岳点点头。只是总觉得那心不定,便进了书房练子,又唤了小宝哥坐在身边,一笔一划的教着,不一会儿,在儿子的笑语以及墨香之中,那小小的郁闷也就散了。

    而小淘,却在琢磨着宅子的事情,自今年夏天起,因为城中混乱,朝廷便将整个长安城划分为108坊,每坊之间用坊墙隔开,每坊的冶安有朝廷派人管理,倒是跟后世的小区有些象。但是出入受限,有时做事很不方便,便想着将城郊自家职分田边上的那小山坡买下来,起一栋庄院,那里有田有水的,一派田园风光。小宝哥到今仍恋恋不忘的要去抓小鱼呢。

    于是,便又拉了侯岳出来商量,侯岳正觉的在这城里无所事事的,想着若是在那里起一栋宅子,过着农妇山泉有点田的生活,再邀上几个要好的朋友,赋诗,清淡的,感觉着到也颇有魏晋之风,自然是没口子的同意。

    于是接下来侯岳就开始跑衙门,请了户曹田曹吃酒,又塞了银子,终于把那片山坡拿下,然后又到工曹那里办了证,那工曹又介绍了几个造房的工匠,又请了些杂工,拉了一些人便呼拉拉的忙活了起来。

    原来的那片瓜田,在收摘完后,农司的人就撤走了,小淘就将那田的一部份租给附近的农家,自己留了紧靠着山坡的几亩地。

    原来请来看瓜的赵伯和她娘子又担起了灶上的事,小淘又在周围的农家里请了两个手脚勤快的妇人,帮忙一起打理,管着一干人的吃食。

    于是小夫妻俩便忙天忙地起来,小宝哥有时都顾不上,大多时候都是季娘子帮忙带着。

    这天,小淘刚回家里,却看季娘子一脸焦急的走来走去,小淘一问,才知季爹不见了,教人给绑了。

    小淘一听,也顾不得浑身的灰头土脸,让鹅儿在家照顾着小宝哥和小锁儿,她和季娘子到处打听,最后得知,今天有客人来订货,因那客人要求挺严,所有家俱都必须跟宅子配套,季爹便带了一个学徒去那人家里量尺寸,结果,刚到一个路口的地方,那学徒就叫人打晕了去,醒来后就没见到季爹了。

    这显然是一个圈套,那客人早已没处找去,小淘便先同季娘子去衙门里报了官,因并不知是谁做的事,衙门里就先备了个案。

    季小淘和季娘子发疯似的在长安城里找,到了傍晚,两个徒弟扶了季爹回家,头脸被打的青紫。小淘又连忙去请大夫。

    大夫把了脉,说是一些皮外伤,并无性命之忧,又开了方子让小淘去抓药,季娘子这才放心,又进了厨房熬了碗八宝粥让季爹吃下。

    小淘抓药回来,见季爹精神已有些恢复,才问到底是谁干的?

    可季爹也说不上,只说被人拿了袋子套了头,一顿好打,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柴房里,听到外面有好几个人嘀嘀咕咕,随后便有两个蒙面的人进来,拿了黑布条蒙了他的眼睛,拉他上了马车,到了没人的路口,就解了他手上的绳索,将他推下马车,随他去了。正好叫作坊里两个徒弟看到,这才扶了季爹回家。

    季爹白白吃了一顿苦头,却是连什么人干的,为什么都没弄清,小淘又去衙门销案,季爹在家休养了七八天才好的差不多。

    这顿打竟是莫名其妙。季小淘同侯岳琢磨着,怕是还有后续,便叮嘱着季爹一切要小心。

第八十三章 黑夜打闷棍

    转眼进入了十月,本来已经转冷的气温突然来了个反复,竟似有些十月小阳春的感觉,天刚鱼肚白,长安城楼的报时鼓声咚咚的在寂静的早晨响起,小淘轻手轻脚的起床,小心的跨过边上的侯岳,造一栋房子,绝对是耗神耗力的活儿,这阵子侯岳累惨了,每天一趟床上,便是倒头就睡,那样子让小淘怀疑,自己若是找人把他搬到外面去,他醒来估计还会以为是梦游的呢。

    下了床,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看着侯岳翻个身,手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小淘连忙塞了个枕头在他怀里,这家伙便抱着枕头继续熟睡。

    小淘偷偷乐了一下,又看了看边上小床上的小宝哥,这会儿已经醒了,正睁着黑柒柒的黑睛看着小淘蹑手蹑脚的样子,一脸有些小兴奋和好奇。

    “妈妈,捉迷藏吗?”小家伙从床上站起来,小小的身子在蹦着。

    小淘伸了食指在嘴边:“嘘,爸爸还在睡觉……”拿了小宝哥的衣服,牵了他出来,又将手上的衣服放在外面的椅子上,让他自己穿衣服。

    鹅儿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烧着热水,看到小淘出来,连忙调好热水让小淘梳洗,又看着小宝哥自己在那里穿衣服,衣服穿的歪歪斜斜的,便哎哟的轻叫一声,急慌慌的跑了去要帮小宝哥穿衣,却叫小淘阻了:“让他自个儿穿。”

    鹅儿看着小宝哥穿衣服,便直皱着眉头,一脸的心疼,也不知是心疼小宝哥,还是心疼那被小宝哥绞的不成样的衣服,嘴里嘀咕道:“怎么说也是小公子呢,哪能自己穿衣服,何况还这么小,小远哥这么大了,衣服都是秋娘帮着穿的。”

    “万事都有第一回,穿多几次不就穿好了嘛,咱们家的孩子,自己的事就得自己打理。”小淘边说边淘了米熬粥,又和了粉,打了鸡蛋,做鸡蛋饼。

    她以前,对门家有个娃,读小学三年级了,衣服爷爷奶奶帮着穿,吃饭的时候老妈还跟在背后哄着,让她看了直牙痛,她那时就发誓,以后自家的孩子决不这么惯着。

    这时,小宝哥已经穿好衣服,还小跑的跑到小淘身边来邀功,只是歪歪斜斜的不象样,小淘便帮他整理了一下,系错位的带子重新系上。

    又拿了一边的小木盆帮他兑了热水,放在一边,让小家伙自个儿洗漱,这些事情对小家伙来说估计跟游戏似的,拿着布巾胡乱的抹了一下脸,然后就淘了起来,拿着小手不断的拍着水面,将水溅的一地一身。

    小淘气不过,提溜了他起来,抡了巴掌拍了两下屁股,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没真舍得打,可小家伙仍是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抽着鼻子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嘟着嘴,一脸委屈和不服气。

    这时,侯岳也起床上,看到小宝哥一脸委屈,问了情由便道:“你也是的,小孩子哪个不淘,一大早的,何苦弄的他委委屈屈的。”说着,便拉了小宝哥:“走,到院子里,爸爸教你打拳。”

    小淘却沉了脸,那眼看也不看父子俩,心里有些气闷,家里个个都宠着小宝哥,侯岳小时候叫他老爸给管怕了,现在万事总是顺着小宝哥,小宝哥又皮的很,整天舞着棍,三岁的孩子硬是将人家五岁的孩子打哭,两夫妻还得提着鸡蛋上门道歉,这么下去,这小家伙还不长成混世魔王。

    平日里有侯岳,外公外婆,以及鹅儿护着,小宝哥自然不怕小淘,很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味道,只是这会儿,小淘真火了,冷着脸,小宝哥却是怕了,张着小脸,偷偷的看着小淘,然后挣脱了侯岳的手,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小淘边上:“妈妈,我陪你。”又指着筐里的鸡蛋道:“妈妈,我数数这里有几个鸡蛋。”说着,便“1,2,3……”的数了起来,那小心讨好的样子,小淘自然什么气都消了,拿着粘了粉的食指,点了小宝哥鼻尖一点白,说到底,自己也是万分宠着的。

    侯岳在边上看着这母子俩,发现这母子俩还真是一样的性子。

    这时却听门口传来鹅儿的惊叫:“啊……什么人?”

    侯岳三步二步的冲出去,小宝哥拖了边上的烧火棍,颤颤的跟在侯岳的身后,嘴里还叫道:“爸爸,是不是爬墙头的贼子,拿棍子打出去。”

    小淘又好气又好笑的跟着,都是侯子教的,小家伙天天念念的拿棍子打爬墙贼。

    到了院门口,就看到鹅儿拿着扫帚傻傻的站在门口。

    “鹅儿,怎么回事?”侯岳问道。

    鹅儿回过脸道:“刚才有个人,从隔壁季老爷季娘子家里的墙头上跳下来。”

    小淘一听,朝那巷子的尽头望去,正好看到一个身影闪过,连忙去拍隔壁季爹季娘子的门,不一会儿,季娘子开了门,看到小淘一家都站在门口,很是疑惑的问:“干什么,一大早的一家子拄在我门口。”

    “娘,家里没出什么事吧。”小淘问。

    季娘子叫小淘问的一头雾水,没好气的道:“能有什么事啊。”一边的小宝哥已经叫开了:“打爬墙贼。”

    在侯岳一通解释下,季娘子连忙让大家进来,屋里上上下下查了个遍,也没缺什么少什么,这事情,邪异的很。

    回自家屋里,侯岳吃了早饭就匆匆去工地上,小淘则去菜市买菜,正巧在路上碰到对门的柳家娘子,那柳娘子拉着小淘神神秘秘的问:“学士娘子啊,你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小淘奇怪了,怎么这么问,那柳娘子一通嘀咕,小淘才明白,原来季娘子曾托柳娘子帮忙物色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家,帮季爹纳妾,柳娘子本来已经物色好了一家,说好了过两天带来给季娘子看看的,可前天,那家人却来回绝了,说是有人放了话,谁家女子敢进季家,就乱棍打死。没个善了。

    这事,私底下大家都传遍了,柳娘子又问了几家,家家都避之唯恐不及,说是发话的人都是街上的恶少,惹不得的。

    这事还得问季爹,可季爹一向是个木讷实诚的性子,平日从不于人结怨,就是遇上那捣乱或讹人的,也总是息事宁人,哪里晓得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这件事闹的一家人不得安宁。侯岳一开始没当回事,还同小淘打趣道:“看来老天都站在你这边,你不愿你爹纳妾,这不,正遂了心愿。”

    可一天晚上,侯岳晚上迟迟归家,在巷口遇到一个人,黑黑的也看不太清,只见那人抬着头,远远的看着自家的院子的方向,月亮下,那眼睛水亮水亮的,一道疤痕从额头直挂眼角。

    侯岳过来,那人同侯岳一个错身。就飞快的离开了,形迹十分可疑,侯岳连忙朝自家屋里跑去,见小淘正依在门边,等着他,这才放下提志的心。

    “怎么了?这么急慌慌的?”小淘挽了侯岳的胳膊问。

    侯岳便把巷口遇到的那人说了一遍,然后道:“不知是不是上回鹅儿看到的那人,脸上也有个疤,今晚我到阁楼上去守着,说不准,他一会儿还要回来。”

    阁楼的杂物间有一个窗户正好对着小巷子。

    侯岳上去不久,一会儿,小淘也抱了床薄被上来,两夫妻便靠在一起,裹着薄被。

    “还记得读大学那会儿,我俩一起裹着被单呆在网吧的包间里打魔兽吗?现在想到,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小淘道,读书那会儿,侯同学有一阵子特迷魔兽,为此小淘还跟他闹了一阵子,说是:你这么喜欢打魔兽,那你就娶魔兽算了,还要我干啥,咱俩好聚好散,后来,硬被侯岳拉进网吧打了一晚,结果,她自个儿倒是迷上了,那着迷的程度,较之侯同学有过之而无不及,到最后还是侯同学自己顶不住了,只叹自作孽不可活,经过一场深刻谈判,两人双双离开魔兽。

    “本来就是上辈子了,咱们现在就一大唐公民,娘子,入乡要随俗。”侯岳老神在在的道。那眼睛仍盯着小巷子。就见月光下,一个人影在小巷子里徘徊。

    “出现了。”侯岳猛的坐正身子。

    小淘顺着侯岳的目光看去,果然,就见有一人在自家门口这一块走来走去,似乎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焦燥。这会儿,那人又停了下来,抱着头就蹲在隔壁季家门口。

    “我们下去看看。”小淘说着,提了裙子爬下阁楼,她倒要看看,这人跟季爹到底有啥恩怨。

    出了厅,顺手抓起小宝哥常常拖着的那根木棍,侯同学更是绝,拿了一块板砖在手上,很有板砖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侯岳将板砖夹在腋下,悄悄的挪开门栓,不让发出一丝儿声音。将门打开一点点,那人还是抱着头蹲在地上,小淘冲着侯岳使了使眼色,拿出打魔兽时开黑店的那种默契,哗的一下大开门,不等那人反映过来,小淘手中的棍子已经砸了下去,随后紧接着就是侯岳的板砖,电光火矢间就将那人打晕在地。然后夫妻和力,将那人拉了进屋,侯岳找了绳子,将他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

    点了油灯举到那人面前,油灯的昏暗光线下,那人的年纪似乎不大,不过,也许是因为刀疤的原因,使他整张脸看上去有些狠厉。

第八十四章 闹剧推进变喜剧

    人是抓到了,可侯岳和小淘却不知拿他怎么办,那家伙性子其拗无比,问什么都不说,只是拿着充满控诉表情的脸看着侯岳和季小淘,牙狠狠的咬着,即凶狠却又透着一丝委屈,这情形让侯岳很郁闷,也很疑惑啊,貌似他们夫妻没对他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吧。

    “说吧,前段时间,季家作坊的季爹是不是你打的,为什么打人?”小淘坐在那里,拿着冷眼阴刺刺的看着被绑的少年。

    “人不是我打的……”一直不啃声的少年突然的叫了起来了,声音还带着一种变声期的沙哑,这是他今晚被抓到现的为止说的第一句话。侯岳在一边心叹,还是小淘摆的这灭绝师太的脸色有用,他之前嘴吼干了人家也不甩他一下。

    “那前两天你为什么半夜潜进人家家里,别说那不是你,我的丫头看过你一面,你额上又有那么长一道疤,很好认。”季小淘又道。

    “不过是走错了路而已,怎么,你想把我送官吗?”那小子挑着眉毛,有些挑衅的道,只是他挑眉的时候,触动了额上的青紫大包,不由的痛的龇牙咧嘴起来,便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侯岳一眼,那是侯岳的板砖拍的。

    小淘喝了一口已经冷了的茶水,暗暗揉了揉有些鼓跳的太阳穴,她咋觉得这晚这行动很有些闹剧的味道,所谓捉贼拿赃,似乎她和侯岳今晚的行动有点师出无名,唉,之前没经验哪。

    悄悄的抬眼看了看侯岳,这家伙冲着小淘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没法子,这小子就是煮熟了的鸭子,嘴硬的很,只得继续喝着他那杯冰冷的茶水。

    真要送官?一来没证据,二来,小淘打心眼里就没起这心思,那动用私刑,虽说,满清酷刑小淘也知道个十种八种的,可那是属于想法范畴,真要落到实际行动,扯了吧,夫妻俩谁也下不了手啊。

    这时,鹅儿去隔壁叫了季爹和季娘子过来。

    季娘子听说抓到了上回窜屋子的贼,手里拿着根长长的门栓,风风火火的进来,嘴里不嚷道:“那贼子抓到了,倒是要好好教训一通。”

    那少年看到季娘子进来,嘴里还喊着贼子贼子的,虽然听外人这么叫多了,但听季娘子这么叫,那心里又难受又委屈,一时没忍住,便红着眼眶,略带抗议似的唤了声:“娘……”

    季小淘和侯岳立马呆了,季娘子叫这一声娘给触动了心底的痛处,便跨步上前,举了油灯仔细看着仍被绑着的少年,除了额上的青紫以及那道有点长的刀疤,其它的面目依稀相熟,季娘子抖着唇,居然用力的撕开了少年的衣襟,从里面掉出半块玉环,季娘子还不罢休,不顾那少年的反抗,居然直接剥了少年的裤子,露出大半的屁股,那上面,有一块淡青色的胎记。

    到了这时,季娘子再无一丝疑虑,用劲的将那少年抱在怀里,还不断的打着少年的背:“死小子,死小子,娘想死你了。”说着便抽泣的哭了起来。而此刻,季爹就站在相抱的母子俩身边,眼眶里含着泪道:“唉,孩他娘,找到小刀,该高兴才是,快别哭了,快,把绳子解开。”

    侯岳连忙上前,同季老爹一起将小刀身上的绳子解了。季娘子拉着小刀的手,怎么也不放,又趁着翁婿两人解绳子的时候给了小淘一顿排头:“你这丫头,怎么把你弟弟给绑了,也不知什么眼力,连自家弟弟都不认得,这说的过去吗?”

    小淘只有乖乖挨训,心里不免也腹诽季娘子,你这做娘的一开始不是也不太敢确定吗,要不然,你干嘛当众扒小弟的裤子,瞧那小刀到现在仍面孔充血,鹅儿更是羞的躲到房里去了。

    不管怎么说,今晚这场由侯同学和季同学起头的闹剧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喜剧结尾。

    这一闹,开都快亮了,得,也不用睡了,大伙儿肚子都咕咕叫着,季小淘便唤着鹅儿一起去厨房煮了饭,烧了菜,又烫了酒。

    不一会儿,四盘四碟端了出来,大家边吃边叙。

    “当日,我跟爹娘姐姐走散了,在混乱中,我叫人砍了一刀。”小刀说着,指了指额头,又继续道:“等醒来后,发现周围全是死人,没一个活的,我就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浑浑噩噩的走着,都快饿死了,后来就遇到了我师傅,他是一个老叫花子,我们一路讨饭,也没有去处,就这么走了二年多,我们才到大兴,我跟师傅学了一些粗浅的手脚功夫,就凭着这些粗浅功夫,我就不讨饭了,跟街上的混混们一起,接些活儿混饭吃。”

    其实有些事情,小刀并没有实说,比如他跟他师傅学的,最主要的并不是粗浅功夫,而是偷技。

    “那你什么时候认出爹娘来的,即是认出了,为何不主动相认?”小淘问道,这是她现在最疑惑的地方。

    而这事说来话就有些长了,原来那作坊灶上麻婆子的侄女之前,跟街上的一个浮浪人关系不错,两人相好过,只是那浮浪子成日里混事,好赌,偶尔多的钱不思着贴补家用,又丢进了窑子里,麻婆子的侄女觉的,跟着这样的人,今后没好日子过,于是便投了麻婆子,又听麻婆子说了季爹的事情,就又动了心思,可那浮浪人如何能依得,便花了银钱,让小刀等一帮混混儿帮他出气。

    于是几个混混就做了一个局把季老爹骗了出来,套了头打晕,带回他们临时的聚集地柴房,本想再讹些钱,可一解开头套,小刀先是看着季爹眼熟,毕竟已经有五年时间了,小刀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毕竟四五年的时间,对成年人来说变化并不大,那小刀越瞧就越象自个儿的爹。

    于是小刀先是让人放了季爹回去,然后他在一打听,说是从涿郡来的,而当日爹娘就是打算去涿郡的,再加上季小淘的存在,那就是铁定的了,小刀心里激动不已,便想着认爹娘了,可他少年心思里有一些偏执,这几年来,他偷蒙拐骗,无所不为,而季爹从小教导,为人要本分,可是他现在的作为显然同季爹的教导相背离,再加上听说季爹要娶妾,那少年的心思就认为,爹娘已经忘了他了,所以他便有些不服气认,再加上性子又好强,正好前阵子听说太子李建成正在招集街上的恶少,混混儿,组建长林军,他便想着,找个机会,投进长林军,再谋个出身,才好风风光光的认爹娘。

    只是他虽是这样决定了,但多年不见爹娘,哪有放得下的,这才趁夜爬墙头,偷偷见见,认于不认就在他心里僵持,弄的他心里焦燥不安,心神不宁,要不然,以侯岳和小淘这两手,哪里偷袭得了他,毕竟偷字一道,最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只是小淘这么问,小刀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闷声不肯气。

    “好了,好了,这都已经认了,还问那些干什么。”侯岳打圆场道,不过,小刀小弟不领他的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显然还在气他那两板砖。

    侯岳很有些郁闷,他里外不是人哪。

    这一顿吃吃喝喝就到了天亮,昨晚一晚没睡,季小淘就叫侯岳多睡会儿,反正那工地上安排的管事的,其它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安步就搬就行。

    小刀本来想回他住的那个柴房,最后却不过季娘子的眼泪,回去收拾了东西,就住在季爹家里。

    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小淘在院子里晒被子,这些,等晒好后就给小刀小弟用的,这时,霍飞白站在墙头问道:“我说侯娘子,你们家昨晚怎么回事,又是哭又是闹的?”

    “没什么,我失散的弟弟半夜来投,我爹娘高兴的。”季小淘回道。

    “哦,那倒是可喜可贺,对了,侯兄呢?”霍飞白说着,还在冲着鹅儿使眼色,自然是让她煮茶,不过鹅儿假装没看见。

    小淘肚子里好笑,却是不拆穿,回道:“我家夫君昨晚一宿没睡,这会儿还在睡觉呢。”

    “那好,呆会儿,他醒来,叫他下午哪里也别去,我来约他,今天有人请吃酒呢,我正要介绍几个朋友给他认识。”霍飞白道。

    “不会又是在八仙楼吧。”季小淘挑了眉毛问。

    霍飞白一阵悻悻,自从自家娘子来长安,他可是有好久没去八仙楼了:“不是,在飞云阁呢,那可是个雅致所在。”

    侯岳一觉睡到中午,醒来吃了东西后,本想去工地的,听小淘说霍飞白找他,便踱着官步去找霍飞白。

    那霍飞白一见侯岳便道:“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去找你呢。”说着,拉着他就走。

    两人到了飞云阁,侯岳才知道霍飞白要介绍的朋友,那真是闻名久仰啊,一个是书法大家褚遂良,另一个是绘画大师阎立本,那褚遂良本来是在薛举手下做事,这次,秦王先是在薛举手下吃了亏,随后薛举病故,秦王又带着兵从人家儿子身上把吃了亏翻倍找了回来,平定了泾州,顺带着搜罗了许多人才回来,这褚家父子就是其中之二,而阎立本,此刻正在秦王身边任库直,这是一个文武兼备的职位,属于诸王的亲信,一般由名门贵族子弟当任。

    而让侯岳奇怪的是,这次宴客的主人居然是八仙楼的玉茹小姐。侯岳这厮心中感叹,这玉茹小姐真是交友广阔啊,似乎这长安的名人,就没有她不认识的。

第八十五章 刘武周的算计

    飞云阁。

    枣色的长几前,霍飞白身着白锦大袖袍服,指拨琴弦,袖随风摆动,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儒雅。玉茹小姐,挥着彩带,随着音律翩翩起舞。而阎大大,却在挥毫泼墨,点妆粉彩。

    唯有侯岳和褚遂良,两人均眯着眼睛,啜着茶水,那手轻点着茶几,和着音节,一边的小几上,一个新泥小火炉,一个精致的铜壶,飞云阁的侍者跪坐在地,轻扇着炉里的碳火,铜壶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一缕白烟夹着茶香迷漫在整个阁间里。

    气氛从容而雅致。

    只是别人不知道的是,侯岳这小子的心思早飞到自家的工地上去了,宅子基本已成形了,时下最常见的两进半格局,中间有天井,后面有花园,当然,侯岳还专门在花园边上让人挖了茅坑,盖了厕所,当然马桶还是少不了,他总不能大冬天的,大晚上还跑花园里去上厕所吧。

    侯岳这段时间累归累,可是很有成就感,用这丫的话来说,那就是咱也是有别墅的人了。不过,就这,小淘同学还不知足,看着那一块山坡,居然说,咱们花了大价钱把这片山坡地买下来,那怎么着也要捞回本,于是,小淘又投下成本,请了人将山坡一侧那块陡坡开发成梯田,准备种茶树。侯岳很有理由怀疑,等他们家制茶的时候,那茶酒司的人又要到他家来蹲点了,前车可鉴,那瓜田里农司的人才撤走不久。

    另外小淘又把山坡下面连着田的那条小溪圈进了自家别墅,小淘同学要造园林,更把园林的规划任务交给了侯同学,用小淘的话来说,你苏州来来去去的不下十趟,怎么着也要取点经回来吧。

    于是侯同学的心思就全在回忆着后世园林的模样上,边想,不由的就拿过笔,就在纸上勾勒起来,可画着画着,霍飞白的琴音在他听来很有催眠曲的味道,没办法,这家伙是俗人,只要一听古典曲子,就这得性,再加上之前又喝了几杯酒,便有些迷迷糊糊了。

    一边曲尽舞歇。霍飞白看到侯岳在那里鸡啄米似的,悲愤的想一脚将这人踹的远远的。这时,侯岳也觉的不对,他毕竟并没有睡着,只是打盹,看着众人的表情,便很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办法,谁让这几人,吃酒就吃酒吧,酒席散了就回家,却偏偏要弄弹琴,歌舞绘画这等雅事,而他侯岳只是俗人哪。

    这时。飞云阁的侍者又送上几盘水果算来,倒算是解了侯岳的围。只是一边的阎立本,却拿着侯岳画了一半的图纸,那脸上表情有疑惑却也有兴趣的道:“若我所料不差的话,侯学士画的应该是建筑图纸吧。”

    侯岳点点头,这才想起,这位阎同学也是建筑达人,似乎他还做过工部尚书吧。

    接下来,阎同学就跟好奇宝宝似的问着线上那些点线圈以及各种符号的意思,侯岳一通解释,最后干脆把园林的构思抛了出来,侯同学死坏的,他这是在下饵啊,就看你阎大大上不上勾。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阎大大就窝在侯家的工地上,侯岳等于不花钱请了个白工,还是技术型的,这家伙不但将侯岳构思的园林结构吃透,还在这基础了,结合当时的建筑技术,使得侯岳这半桶水的设计更趋完善,然后又到他哥哥工部大作手里挖了几个专业人才,硬是要将侯家这栋宅子打造成样板工程。

    时间很快又进入了腊月,宅子已经建成,至于园林造景部份,那还得慢慢来,其实,侯岳和小淘最开始的打算是很简单的,只不过是想借用原来的天然景致,可架不住阎大大的热情,侯岳在被他掏空了所知后世的建筑理念后,阎大大就一发而不可收拾,总之,全要一一在侯岳的这栋宅子里实现。

    侯岳和小淘现在实在是有些无奈啊,看着家里积蓄一扫而空,小淘恨恨的道:“等明天建好啊,咱们把宅子和园林隔开,然后立牌收门票,怎么着也要把投下去的收回来。”好在,现在是腊月,鞭炮的收益很好,再加上今年是个丰收年,租子的收成也不错,这才使得工程能够继续下去,要不然,那园林怕是要烂尾了。

    小夫妻俩商量着是不是要搬到新宅去住,可侯岳心里有顾虑。玉茹小姐请吃酒的那次,侯岳离开时,玉茹小姐跟他提到了一个人,宋武。

    说实话,侯岳和季小淘都想不起这个宋武是谁,还是季娘子想起,这个宋武就是当年带兵围攻了侯府一个晚上也没有得逞的那位将军,魏刀儿部的。

    “这个玉茹小姐,为什么好端端提宋武呢,她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季小淘问

    天冷,小淘一家就坐在屋子里烘火,小淘还在写着礼单子,大哥,二哥,还有侯老爷那里过年的节都得送上,还有自家爹娘那里,虽就住在隔壁,但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还有嫡宗那边,虽说这阵子走到的少了,但礼节还是要尽,至于侯岳的朋友同僚那里,茶叶和墨丸,或者送点鞭炮和烟花,就是很好的礼物了。

    小宝哥和小锁就在火盆边上玩七巧板,鹅儿缝的冬衣正好收针,站起身,抖了开来,就拉着小宝哥去试衣服。

    “我也不太清楚,那玉茹姑娘说的不清不楚的,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是因为上次那土炸弹的原因。”侯岳道。

    当初,宋武琮着那大军将侯府团团围住,而侯家硬是凭着侯岳做的那种粘了铁片的土炸弹才让宋武无功而返,保住了侯家的基业。

    后来,柳城百姓传言,是侯夫人显灵,天降霹雳保住侯家,而事后,侯家对此也闭口不言,渐渐的,事情的真相就掩盖在神鬼的传言之下,再后来就被认为是无稽之谈。

    “只是这玉茹姑娘是怎么知道宋武的?”季小淘绞尽脑汁回忆着自己那点点少的可怜的隋末历史知识,可显然,玉茹姑娘和宋武是季小淘从未听说过的,她倒是知道有个宋金刚。

    “等等,宋金刚?”季小淘突然叫道,同侯岳望了望,两人显然想到一块儿去了,通过宋金刚就可以把一切联系起来。

    “宋武是宋金刚的人。”季小淘道。

    “宋金刚在魏刀儿败后投了刘武周。”侯岳道。

    “玉茹姑娘是刘武周的人。”季小淘继续道,这点毋庸置疑,侯君集不就是因为玉茹小姐才得罪了刘武周,弄得在马邑呆不下去的吗。

    “这么说,不管是玉茹姑娘还是宋武,背后都代表着刘武周,可玉茹姑娘的行为,难道是要反水?”侯岳疑惑的道,难怪之前,他总觉得这玉茹姑娘有些古怪。

    季小淘被这弯弯绕绕纠结的头大,便放下手中的笔道:“别管那玉茹姑娘想怎么样,现在我们知道是刘武周在打你的注意,那咱们就暂时不搬了,还住在这里,现在城里实行宵禁,坊里又有坊兵把守,刘武周的人想得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说是这说话,两夫妻还是不由的有些紧张了起来,人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两夫妻琢磨着,光靠小心不行,最好再布几个疑阵,于是两夫妻在过年前忙上加忙,先把阁楼上整理一下,住进了阁楼,但那房间还做出常住的模样,平日自然是减少外出。

    对于刘武周同学,侯岳也没少给他制造麻烦,常常在一些朋友间的清淡文会上,分析着刘武周对大唐的威胁,说多了,这些话就渐渐的传到了李渊的耳里,直接的结果是,侯岳结束了他散官的生涯,进入学士阁,成为李渊冶下的一名公务员。

    新年尹始,李渊在长安宫西侧建立了学士阁,起诏修文,李渊下旨让裴寂以隋《开皇律》为基础,修《武德律》,而侯岳,霍飞白,乌中道,褚遂良,郭松等入学士阁,对新律进行对校,抄录等。

    看着新律关于土地部份的草稿,侯岳回家就在季小淘面前表功:“还好我见机快,之间前在武功县买了那么多土地,要不然,这时候,想买你也买不到了。”这唐律对每人占的土地,以及土地的买卖规定的极严,土地的买卖决不象后来那么自由,不过为了维护门阀的利益,新律也规定,承认各家族对原来私有土地的占有。

    正说着,就听隔壁传来季爹气急败坏的声音:“我去打死那臭小子。”

    两夫妻对望一点,小淘便提了裙子跑到门口,就看季爹拿着一根棍子本命年来,气的一脸铁青,后面季娘使劲的扯着。

    “爹,出了什么事了?”季小淘上前问,帮着季娘子拉着季爹,侯岳也跟了出来,劝着季爹:“岳父大人,有什么事慢慢说,先消消气。”几人合力将季爹拉回了屋里。巷子里好几户人家都已开了门,朝这边张望。

    坐了下来,小淘给各人倒了一杯茶,季爹坐在那里直喘着粗气。

    季娘子在一边道:“还不是刀儿,结识的一般狐朋狗友,天天去作坊里支银钱,娘心疼他,小钱都由着他了,可今天下午,他居然将娘放在屋里几个月的收入全拿走了,才把你爹给气的。”

    “他拿那么多钱干什么?”季小淘皱着眉头问。

    “我也不清楚,对了,我听他说过什么长林兵的,说是至少要弄个队正当当什么的。”季娘子道。

    长林兵》小淘心里有些急了,她也听对门的柳娘子说起过,太子李建成收罗了街上的恶少,混混儿,分屯左右长林,名为长林兵,可她没想到小刀也夹在里面,而且这小刀心还不小,想弄个小官当当,可就小淘所知,这长林兵就是李太子的私人打手,今后那可是凶险万分哪,不行,得劝劝。

第八十六章 小刀的决定

    都说冬冻树木春冻人,一场倒春寒让刚刚开始有些转暖的气侯又冷了下来,再加上连绵的春雨,这空气湿冷湿冷的让人难受。

    鹅儿拿着拖巴来来回回的拖着回潮的地面,门边的木盆已经盛了满满一盆水。

    “哎,这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天晴,家里的衣服,被面什么的都是潮叽叽的,换洗的衣服只能哄干。”鹅儿站在檐下,有些发愁的望着天空,雨密密细细的,跟水雾似的。

    “小舅舅,小舅舅,我们斗牛吧。”小宝哥扯着小刀的衣袖,小跑的跟在季小刀的身后。季小刀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姐姐真是好算计,把这么个小不点交给自己,让自己哪也去不了。

    “斗什么牛?小舅舅一个指头就能把你放倒,去去去,回屋写字去,等下午,你爹下了差回来,可是要检查的,小心打屁股。”小刀恐吓着。

    “可小舅舅的功课也没做。”小宝哥不服气的道。

    “舅舅做不做功课,你爹管不着,怎么着,你这个小小子还想来管舅舅。”小刀有些气急败坏的道,这小子就是个小人精。

    小宝哥叫小刀这么一吼,就绷了小脸,眼眶红红的,可愣是不哭,小小的心里记着爸爸的话,男儿流血不流泪,于是这会儿就用红红的眼眶瞪小刀,使劲的瞪。

    “哎呀,季小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小宝哥还小着呢,别吓着他。”门边的鹅儿连忙小跑过来,扶着小宝哥。

    “吓着他?这小不点儿胆子大的很呢,别看他现在这么委屈,我看都是装的,这小人精,昨天还跟我说鹅儿的身子香的紧呢。”小刀道,心里直叹,这小宝哥的性子跟他姐一模一样,小时候,爹娘忙着地里的事,都是姐带他玩,小刀小时侯就很皮,被姐姐管着自然是不太乐意,有时便想着为难姐姐,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姐姐在爹娘面前就一幅委屈样,害得他被爹娘骂,背地里,又拉着村里的几个小姐妹整他,从那时起,小刀就翻不出自家姐姐的五指山了。没想到如今还要被这么个小不点绊着。

    小刀的话让鹅儿闹了个大红脸,一边的小宝哥还不识相,仍倔着嘴道:“鹅儿身上本来就香香的。”羞的鹅儿差点找地缝钻了。

    看着鹅儿的大红脸,小刀也觉的同小不点谈论一个姑娘身上香不香实在是一个让人尴尬的问题,便一脸悻悻,转个身,甩开小宝哥抓的衣袖,就朝院外走去。

    只是刚打开院门,就同正准备进来的小淘碰了个面对面。

    “小刀,这快吃中饭了,你准备去哪里?”小淘问道。

    “姐,你别管我。”小刀侧着脸,闷声的道。他就不明白了,姐姐为什么就这么反对他参加长林军,别人可都是挖空了心思找门路进去。

    看小刀这情形,小淘哪还有不明白的,这家伙还不死心,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准去。”

    季爹和季娘子是管不下这小子,他们把小刀托给了侯岳,让侯岳这个学士女婿管着,顺便教导教导,不说求什么大官吧,只求学些规矩,别在这么整里游手好闲。作坊里的事不做,整日里拿着钱不是斗鸡就是一般人在街上瞎哄,有一回,被街门抓子,还是侯岳求了人保了出来,不过,这小子被侯岳拍了板砖,记恨在心,对这个姐夫有些不待见,要不是季小淘压着,这小子早溜了,哪还会乖乖坐在书房读书,当然暗地里使坏是免不了的,不过,侯岳也没让他好过,他以前是写程序的,这会儿就弄些数组,元素,指针什么的来绕小刀,把小刀绕的云里雾里,看那些数字和符号如同看天书,觉得这读书比做哪一行都苦。

    小刀一听小淘的话,顿时有些泄气了,垮着脸道:“姐啊,再不去,我连看小门的小兵都弄不上了,我那帮一起混的哥儿都成长林兵了,我多丢人啊。”

    “哼,就你那身手,丢人比丢命好。”小淘冷冷的回道,收了伞,转头看着仍拄在门边的小刀,便又瞪了两眼。

    自小积威,小刀只要被自家姐姐一瞪,那心便虚,只得挪着脚步回来,嘴里去嘀嘀咕咕的道:“还是一个人逍遥自在,这找到了爹娘,倒给自己套了紧箍咒般。”

    “怎么说话呢。”季小淘耳尖,将他的嘀咕听的一清二楚。

    小刀也知这话不对,再加上长林兵事肯定要泡汤了,也就死心了,便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

    小淘让小刀和小宝哥继续到书房读书写字,然后便鹅儿在厨房,炒了两个素菜,又烧了一小盆滤蒸烧鸭,再配上两碟小菜,一切刚弄好停当,小淘又唤小刀和小宝哥吃饭,侯岳中午一般都在官署里吃,季娘子这些天忙,带着小锁儿都呆在作坊里。

    就在这时,却听外面柳大娘子的叫骂,十分难听,紧接着出去倒垃圾的鹅儿一脸气冲冲的回来,两个眼眶通红的。

    季小淘连忙问,原来那柳家的一只白羽乌鸡不知怎么的不见了,便硬赖说是小刀偷的,这会儿正在季家门口大骂,鹅儿分辩了两句,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又怎么说过那柳娘子,这才气红了眼。

    小刀本就是个脾气爆的,这会儿无端被人冤枉哪还忍的住,拿了菜刀出去就要砍人:“我劈了那长舌妇。”小淘连忙追了去。

    到了外面,见那柳娘子仍是一付泼妇样,叉了腰,挺着胸冲着拿菜刀的小刀喊:“你砍啊,你砍啊,偷鸡贼。”

    小刀红了眼就要砍,被小淘死死的拉住,然后一挺身挡在小刀面前,冲着那柳娘子道:“柳娘子,在事情没弄情楚前不要出口伤人,否则,我可以告你妄言,大家都是邻里,抬头不见底头见的,到时候见面了可不好说话。”

    柳娘子倒叫小淘这冷刺刺的言语弄的有些心虚,只是一想,这一带从来就没有遭贼光顾过,一向很安全,怎么这会儿就闹贼了呢,这一带谁不知道季家找回来的儿子却是个孽障,平日里就是街上混儿的,坑蒙拐骗的事没少干,不是他偷还会是谁偷。便又气壮了起来:“这么个孽障,不是他还有谁?”

    小淘也是气极,便冷冷的道:“柳娘子,不管干什么都要有证据,没有证据就请闭口,不能想当然的,柳娘子家近些日子过的可是舒坦的紧,家里几个孩子可都添了新衣,又听说还在二石坊里买了一栋二进的宅子,以你夫君的俸禄怕是置办不起吧,那我是不是能相当然的认为,你家夫君受贿呢。”

    这柳娘子就是在胡搅蛮缠,可这种事情是极烦人的,虽然没证据,可她硬赖你偷也是没法子,毕竟你也找不出证据证明不是你偷的,所以季小淘只能用慕容家的这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胡说……你胡说……”对着小淘的一翻话,柳娘子却是不知如何辩解,就在这时,柳家的女儿长姐在从阁楼上探出个头道:“娘,乌鸡找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跑到阁楼里来了,拉了到处都是鸡屎,快来看看。”

    立时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哄了起来,柳娘子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好一会儿才悻悻的道:“不好意思,弄错了。”说完逃也似的回家,叭的关紧了门。

    事情明白,这一顿吵闹,却让季家姐弟都没了吃饭的味口。

    小刀怔怔的坐在那里,然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算是明白了,不就是他以前是混混儿吗,不就是以前做过局骗过人吗,这柳娘子就把脏水往他身上泼。难道混混儿就永远是混混儿了,他心里就憋着一股气,想着一定要出人投头,不为别的,就为了让这些人瞧瞧。

    傍晚,侯岳下差回来,直捶着腿,今天跪坐了一天在那里抄录,两条小腿都发麻了,这厮心里正打算着是不是明天到岳父那里弄张高桌和高椅子去,再这么跪坐下去,他估计自个儿要弄成罗圈腿。

    推了书房门进屋,看到小刀正专心的在看书,那样子浑不似以前的敷衍。便好奇的问小淘,小淘把柳娘子赖小刀偷鸡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早说了,那柳娘子不是个东西。”侯岳气哼哼的道,他早看那柳娘子不对付,随后,又转了语气又道:“不过,能让小刀如些上进,倒也算她一功。”

    接下来一段时间,小刀就用心的跟着侯岳学算学,一方面,这以后管着家里作坊用得着,另一方面,这家伙也打着心思,这时代,作官一直是人心目中的追求,小刀走长林兵的路被小淘堵了,但这家伙作官的心思并没有息,进士一科,他知道想也不想,他没那学问,就算是学,他也奈不住十年的寒窗苦读,于是他便想走吏员一途,考明算,明字,明法科也一样,从吏员出身,走流外栓一样能进入官场的。

    这让侯岳笑着跟小淘说,你季家也出了一个官迷,因为小淘以前老笑话侯岳是官迷。

第八十七章 关门打狗

    倒春寒过去,天气就天始一日热过一日,而这些天,侯岳早起去当差的时候,好几次都看到几个陌生的人,在自家这条小巷子外面的坊墙根转悠,暗暗的打量这些人,这些人虽然高矮胖瘦身形不一,但俱是手脚粗大,象个练家子似的,每次他走过,他总觉得那些人刺刺的眼光盯着他。让他心有些发寒

    有了玉茹小姐的提醒在先,侯岳自然是倍加小心,可也奇怪,这些人却迟迟没见动静,甚至不久后就再也见不着露面的了,而最近连玉茹小姐的活动也收敛了很多,那霍飞白就常常在侯岳面前抱怨,说是如今见玉茹小姐越来越难了,而侯岳却很郁闷,新宅已经建好了,可因为刘武周的关系,他愣是不敢搬去住,带着小淘宝哥儿窝在家里的阁楼里,天气热了,阁楼虽然面积不小,但却低矮了些,让人住着有些气闷。有时他也会想,也许,刘武周的人找不到得手的机会,就放弃了。

    可想是这么想,他却不敢打这个赌,因为他赌不起,老婆孩子的安全不是能够赌的东西。侯岳也想过,干脆搬去新宅,再请些个庄卫,或许能保障一二吧。

    可小淘问了,咱们的庄卫能比得过这城内宵禁的作用?咱们的庄卫能抵的过这坊里的高高的坊墙和坊兵?显然是不可比的。

    可就在这时,小淘却怀孕了,而且小淘这次怀孕却比上次怀小宝哥辛苦的多,妊娠反应十分的强烈,简直是吃什么吐什么,晚上也睡不好,而且特别怕热,这身体不好免不了脾气就变坏,时常拉着侯岳的胳膊就啃。侯岳只能在一旁陪小心。

    “不管了,我住下面房间去,这阁楼太热了。”又一个晚上失眠,小淘热的心烦气燥,抱了枕头和薄被就下楼。

    侯岳即心疼小淘吃苦,又担心大家的安全,这会儿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道:“要不,你搬到二哥那边去住吧,他府里有侍卫,又属于晋阳公主府的范围,你如今这情况也该请两个妈子在身边照顾。”

    小淘一听这话却是火起,她知道侯岳这是关心她,可这臭家伙也不想想,这时候,她能让侯子一人处在危险这中吗,于是那手指便连戳着侯岳的胸:“你什么意思啊,我们说好的,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现在却叫我一人躲了算什么啊……”

    “小淘,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听话,去二哥府上。”侯岳道。

    经这么一闹,小淘倒是冷静下来,静静的看着侯岳道:“去也行,我们一起去。”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二嫂追随了晋阳公主李三娘在军中,听说守着苇泽关呢,家里面住的都是皇上以及附马柴绍送给他的歌妓和女人,我去不好。”侯岳解释道。

    “那就什么话也别说,我还住阁楼。”小淘说着,抱枕头和薄被又转回楼上,抛给侯同学一个后脑勺。

    小刀一早吃过早饭过来,准备读书做功课,却没想到一早却看到姐姐姐夫在楼梯口争执,就悄悄的唤了鹅儿过来问。

    对于鹅儿小夫妻俩倒是没瞒着,还慎重的将小宝哥交给她照顾,只是季爹季娘子那边,两夫妻便没提这事,跟他们说了也帮不上忙,反倒让他们跟着担心,何苦来哉。

    鹅儿心里也担心着三公子和三夫人,见小刀问,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

    小刀最近跟着侯岳学算学,又能时常见到鹅儿这俏丫头,还有小宝哥在屁股后头跟着,觉的这日过了挺舒坦,但较之前混混儿的生活,这日子就显的过于平淡,少了一份刺激,这会儿听鹅儿一说,他倒是有来兴致了。

    转身出去,去了季爹的作坊,弄了许多麻绳,木段,损头,又特制几根带槽的小圆棍,然后又到街上买了石灰粉等等。

    兴冲冲的回来,对小淘和侯岳说:“你们搬下来住,我保你们没事。”小刀小弟这话说的挺牛,当然,在这方面他也有牛的资本,当初他跟那老叫花学偷术,可不仅仅是指法,机关和陷井也是他必学的一部份。

    侯岳听了小刀的计划,不由大叹,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小刀小弟这计划,挺绝。

    于是,夫妻俩就从阁楼上搬了下来,而小刀则将他们的卧室及其它房间周围全布置了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机关,很有让人防不胜防的味道。小刀小弟也挺阴的,这家伙特意留院子和大门没设陷井,用他的话来说,咱们先引狗进门,然后关门打狗。

    当然,免不了的,侯岳和小淘进出也就麻烦点,比如说,侯岳有一次晚上起床不小心勾着一根线,一张大网就罩了下来,又把小刀叫来,费了好一阵工夫才又装上。

    于是小夫妻俩发现,他们进自己的房间都跟在闯关似的,一不小心,就会中雷。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这天晚上,小淘因为妊娠反应重,难受的迟迟也睡不着,就躺在床上边听着侯岳的轻轻的呼噜声,连数着羊。不一会儿,她就闻到一股带着淡香的烟味,似乎是迷香,同时听窗格处响起轻微的细碎声,她心猛的一跳,这时又听书房那边传来两声猫叫,这是事先小刀跟他们说好的暗号,表示有人摸进门来了。自从布了陷井后,小刀几天都借着读书的由头住在书房里。

    小淘连忙拍醒侯岳,两人用茶水打湿的布巾捂着口鼻。过了一会儿,那窗户的损头被人从外面挑开,于此同时,房门门栓也被人挑开。

    今夜无月无星,侯岳和小淘就算是适应了屋里黑暗,也仅能隐隐约约的看黑影在晃动,从窗户进来的那人,脚刚落下,那身影就一晃,随后一张网罩下,同时边上一段悬着的圆木弹过来,正正好敲着他的脑袋,侯岳又连忙上前,拿了板砖补了一下,这人就彻底晕了。

    而由门进来的那人很杯具,因为等着他的不是网,而是扑面而来的石灰粉,小刀更是猫着腰在后面狠狠给了他一闷棍,这家伙也彻底歇菜了。

    忙了大半晚,小淘毕竟有着身子,再加上之前一点也没合眼,这会儿,实在困了,便抱了被吵醒的小宝哥在屋里睡觉,那两个人就交给侯岳和小刀折腾,可小宝哥却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一丝睡意也没,突然出现的变故,不但没让小家伙害怕,反而让小家伙兴奋无比。

    “睡觉……”小淘瞪着他,小宝哥便嘟着嘴,控诉着小淘的专制。见小淘没有一丝退让,才委委屈屈的闭眼睡觉。

    小淘也闭了眼,心里却想着都说外甥象娘舅啊,这小宝儿的性子跟小刀还真有些像,以后自己怕是有的操心了。

    厅上,侯岳先用油和醋帮那人洗了眼中的石灰,才开始审问。这两家伙嘴挺硬的,什么也不说。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没看到我们是做好套子等你们的吗,我现在问你只不过是看你们老不老实,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还是都说了,省的吃苦。”侯岳说到吃苦的时候,便扫了一边的小刀。

    小刀小弟很配合,拿了刀在自己额上的刀疤处轻轻的划着,那情形,有些狰狞。似乎正在琢磨着割耳朵还是剐手指好。

    那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两人对看了一眼,今晚明显是中了套,显然人家对他们的计划了如指掌,再顶也没什么用,于是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果然,正如侯岳和小淘之前的推测,宋武是宋金则的堂弟,而侯岳当时用的土制炸弹被认为是传闻中被称为霹雳弹的东西,宋金则就报了魏刀儿,这可是战争利器,虽说侯家人一直保密,但还是让魏刀儿打听了出来,当日,侯海带的人比较杂,而侯岳制作那东西时也不是一个人,炸药部分是他一人经手的,可那封泥却是请了一个手脚灵活的帮忙,这人虽然不知这东西怎么会炸,但却知道是侯家三公子摆弄出来的,于是魏刀儿就把目标定在了侯岳身上。

    只可惜他被窦建德给灭了,而宋金则投了刘武周,而关于霹雳弹的事就是他的投名状之一,于是刘武周才开始派人暗中布置,想活捉侯三公子,他最先派来的自然是玉茹小姐,可玉茹小姐倒底是经事多,聪慧之人,到了长安一分析情况,觉的跟着刘武周是死路,于是她就开始消极贻工起来,这时,刘武周见玉茹迟迟不能得手,于是又开始派了另外一批人来,也就是这时,玉茹小姐才点醒了侯岳。

    事情弄清楚,而且,从这两人的嘴里,侯岳还得到另一个消息,那就是刘武周正在策划着南攻,目标正是李唐的老巢太原。侯岳似乎记得历史上有这么回事,只是侯岳这家伙历史实在太差,不记得什么时候,只记得这次南攻刘武周还成功了,给李唐造成不小的麻烦,后来宋金刚一味冒进,战线拉的太长,后勤出了问题,被李二抓住机会,急驰奔袭,终于打了个翻身仗。

    于是侯岳这厮就想着,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刘大大掂着咱,那咱也给你还个大礼吧,于是天一亮,侯岳就让小刀去弄了辆破旧马车来,然后同小刀一起,将人运到秦王府门前不远的大街,然后弃了马车走人,而马车上插了一杆旗子,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送给秦王的礼物。

第八十八章 进新宅

    侯岳和小刀人混在人群里,看到秦王的侍卫将那两个人从马车里提溜出来带着王府,这才同围观的人一起散去。

    回到家里,今天是旬休日,侯岳不用去文学阁抄录,再加上心头刺又拨了,立觉轻松无比,看着小淘在厨房里忙着早点,这厮也跟在身边,手上嘴上不时的吃两下豆腐,反弄的小淘手忙脚乱,恼的小淘将他踢回了书房,练字静心去。

    侯岳现在见到写字就头痛,他最理想的日子自然是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可如今,他却是抄录抄到手抽筋,于是,他心里不免要想,咱是不是把活字印刷给弄出来啊。这绝对是惠人惠已的事情,于是他就想着吃过早饭到季爹的作坊去看看,就弄木刻字,只是想想要刻那许多字,这也是一个庞大的功程,得慢慢来。

    吃过早点,侯岳喝了茶,就准备去季爹作坊,可这时,京郊明光寺的小沙弥来了,带来了智言大师的信,原来明光寺后山的茶如今可以采了,问学士娘子今年还收不收。去年一年,侯岳喝的茶就是从明光寺收来的茶草自制的。今年自然还是要收一些。

    当下侯岳写了回信,请智言大师帮忙请人采忙收,然后送到京西曲园,曲园就是侯岳的新宅,那阎立本将园林理念发挥到极致,整个园子设计的曲径通幽,就连曲园也是他命名的,这家伙还以权谋私,在曲园的边上给自己盖了一间木屋,弄了间他的画室,看样子是要常常来这蹲点了。

    同时,侯岳还在信中向智言大师买些茶苗,自个儿后山坡上的梯田已修整完毕,就等着茶苗下种。然后拿出一盒墨丸赏了那小沙弥,小沙弥拿了回信就告辞了,小淘笑侯岳拿些黄白之物碍佛门子弟修行,侯岳却振振有词的道:“墨丸又怎是黄白之物可比,再说了佛门子弟四大皆空,墨丸不过是书写工具而已。”

    侯岳这厮学士当久了,每日里谈文会友的,再加上最近在学士阁抄寻,那唯一的乐趣就是同其他的同僚辩论,嘴皮子越来越溜了。

    小淘笑捶了他几下,却突然间觉得小腹一阵疼痛,那冷汗便冒了出来,靠着侯岳,一时连话也说不出,侯岳感到小淘靠着自己的身体冰冷异常,低头一看,发现小淘脸瞬间变得苍白。不由的慌了,抱着小淘进了屋,又连唤着鹅儿去请大夫。

    “小淘,你怎么了,坚持一下,大夫马上来。”侯岳说着,一边帮小淘擦着冷汗。

    小淘看了侯岳一眼,点点头,咬着牙,小口小口吸气,一手轻轻的摸着还不太隆起的腹部,似乎是在安慰肚子里的小宝宝,过了好一会儿,小淘觉的痛感弄始减弱了。这时大夫也到了。

    把了脉后说是动了胎气,便用针灸疏通了一下脉胳,又开了一个方子,说是过一个时辰,如果还痛,才抓来吃,若是不痛了,就不需要吃药,又吩咐小淘要保持心境平和等。

    侯岳送了大夫出门,又让鹅儿去把药抓来,以备需要。

    好在,大夫走后不久,小淘的肚子就不痛,只是人有些疲倦。不久就沉沉的睡去。等小淘睡去,侯岳琢磨着,这西直巷的屋子,不但采光不太好,也太潮湿,这似乎都对孕妇不太好,于是他就想着明天把家搬过去,再请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妈子在小淘身边侍侯,小淘这一回可是把他吓坏了。

    第二天,侯岳就去阁里请了几天假,然后请了几个人,霍飞白更是把他家里的下人打发出来帮侯岳搬家,这家伙自年初看过侯岳的曲园,一股子劲就上来,在曲园的前面,也买了块宅基地,说是也要造园子,再加上阎立本同学的热心宣传,如今京里兴起了一股子造园热。

    忙乱了几天,终于住进了新宅,小淘的心情是十分兴奋的,只不过怕过激的情绪影响胎儿,她极力忍着。

    而一些侯家的远亲听说侯学士搬了新宅,其中有心的人,便来投了,这些人都是流落在各地的侯府本家,之前,他们大多都是来京投靠嫡宗的,只是一些人难免不被接受,于是便流落在京里苦苦度日。

    对于这些人,小淘本着力所能及,能接受就接受,推已及人,当初,季爹季娘子也是因为没活路才投到柳城侯家的。

    这次来投的侯家本家有两户,一户当家人叫侯贵,那侯贵娘子人人都叫她贵嫂,是从马邑那边过来的,侯贵瘸了一条腿,原是隋兵,那腿就是打仗的时候折的,所幸还保得命回家,走路不太方便,而贵嫂到是一个清爽的妇人,操持着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本来日子紧巴巴的能过,可前不久,他们租的那屋子叫主人家收回了,说是要拆了建园子,一时一家人也没处落脚,听了侯岳这边搬新宅的事,便厚着颜面投来。

    小淘问了几句,对答都实实在在,心中便中意,而且家搬到这边,侯岳去当差就要坐马车了,那侯贵正好会赶马车,正合用,于是侯贵一家就留了下来,那贵嫂就安排在厨房帮忙,他们还有一子一女,儿子叫狗儿,还小,才六岁,女儿鱼儿十二岁,做事十分勤力,小淘便把她留在身边。

    而另一户人家是母子俩,那母亲是个瞎眼的太太,儿子叫侯秀,跟梁道数一般大,看着文质彬彬,对答之间有礼有数,虽穿着破旧,但站在阶下,却不显一丝卑气,再对问经史子集,那侯秀一一答来,功底甚厚,竟不比那梁道数差。显然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侯岳起了爱才之心,便请了他教小刀和小宝哥读书,给他们母子俩拔了两间房。

    母子俩千恩万谢,却弄的侯岳和小淘一顿不自在,连忙让贵嫂送他们回房。

    这样,有了贵嫂和鱼儿在小淘身边,再加上原先的鹅儿,侯岳也就放心了不少。

    至于门房,这之前一直是看瓜田的赵伯帮忙看着,做事稳重知礼,侯岳便仍请他。

    到了下午,居然有人牙子上门了,带了两男两女,说是有人已经付过银钱,让当家娘子选两个下人,原来是霍飞白等同僚送给侯岳的乔迁贺礼。

    小淘看到两个女子,十七八岁上下,眉目较深,似乎有着胡人血统,俱是妖绕多姿的,便知侯子这帮损友不安好心,也不多话,直接将那两个女子打发了,只留下两个男子,正好侯岳还缺一个伴随,而且家里一些个重活也要人干不是。季小淘想着

    等一切安排停当,侯岳还没来得及休息,霍飞白,阎立本,等人就上门来讨酒喝了。那霍飞白一进来,还看着侯岳直笑,又说自己羸了,原来,叫人牙子送人来的时候,飞白公子就跟人打赌,说那两个女子,侯娘子一个也不会留下,其他人不信,而事实却证明霍飞白猜对了,这家伙一阵得意,同僚们深叹侯学士娘子果然是妒妇。

    侯岳只能摸着鼻子一笑置之,小淘却气的小宝哥狠踩了霍飞白几脚,然后带着贵嫂及娥儿在厨房里忙活,家里不够的具器又差人去买。一直忙到晚上,季爹一家,侯二叔一家,还有作坊的王麻子,都来了,侯君集也走了个过场,来贺了几句,又说还有事,便早早离开。

    酒足饭饱后,众人才散去,季爹季娘子带着小刀和小锁儿回去,侯岳搬了后那屋子就让给季爹季娘子用。

    而侯二叔一家住在武功县,小淘便留他们住下,今夜月很明,宾客散尽后少了份喧闹,多了份恬静,侯岳同侯二叔坐在园子里的石桌上喝茶,聊着柳城的事情。

    小淘和侯云坐在一边的雕木栏杆上,下面对着着一溪清水,一边的竹林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嗯,小忠哥呢?”小淘问,小忠哥初来这里,有些怕生,之前一刻都不离侯云左右。

    “那,王麻子正带着玩呢。”侯云朝着不远的廊道上抬了抬下巴。小淘望过去,那王麻子将小忠哥放在脖子上,两人哦哦呵呵的笑着,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不知为什么,这次见面,小淘总觉得侯云和王麻子之间有着什么,对上小淘疑问的目光,侯云淡笑,那笑容中少了一份以前的锐利,多了一份平和华容。

    “弟妹看出来了,堂姐也不藏着掖着,下月初八,弟妹一家来喝我和王麻子的喜酒吧。”

    小淘之前还以为这两人之间有些情愫,没想到婚期都已经定好了,感觉有些太突然,若在外人看来,侯云和王麻子那是怎么都不般配的,侯去身材高挑,容貌秀丽,那王麻子脸上一脸麻子不说,个子还矮侯云半个头。

    不过,对于知悉王麻子为人的小淘来说,侯云这归宿也算不错,听侯岳说过,新的婚姻法出来了,武德律规定,女子十五到二十岁之间必须出嫁,若不嫁,官府遣嫁,寡居妇人,最多守三年,三年后不嫁官府遣嫁。

    而侯云是个做惯了主的性子,又因为赵信的缘故极恨男人,自然容不得男人来管她,而那王麻子,性子敦厚,又极重义字,当初侯岳用他,他便记得侯岳的知遇之恩,任别人花了大价钱来挖也不理,后来侯岳请他来武功县这边坐阵,他二话不说,就跟来了,到了这边,见到管事的是侯云,也不因她是女子而轻慢,做事仍是一丝不苟的。性子又好,被人说上几句也总是呵呵笑笑过去。

    若不以外表,单看性情来说,两人正好是个互补,只是这世间许多事,却容易受外表所影响。这两人的结合,必然会遇到许多勾勾坎坎。

    许是知道小淘想什么,侯云道:“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的性子从来就不是个会受别人影响的,倒是他,总觉得有些亏了我似的,挺挫。”

    侯云说到挺挫两字时,那嘴角笑意十分的感染人。

    小淘不由的跟着笑了,心想倒是自己多虑了,那手又不由自主的摸着自己的小腹,不知这孩子是男是女,总之挺折腾人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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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唐初,小夫妻平凡淡定的生活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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