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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拌饭     奋斗在隋末txt下载     奋斗在隋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九章 又一年

    大冬天的被浇了一身水,别说是奶娃子,就算是大人,那弄不好也得感冒,尽管季小淘已经千注意万注意,半夜的时候,小宝哥仍是发烧了,烧的一脸通红,哭声断断续续的,季小淘急的在那里直跳脚。

    侯岳披了衣服就往药堂请柳大夫,大半夜的,硬是将柳大夫从温暖的被窝里拉了出来,很得了柳大夫娘子的埋怨,侯岳急的,哪还在意那几句埋怨的话,不管不顾的拉着柳大夫就跑,柳大夫是上了岁数的人,这一路被侯岳拉着,到了侯家,他觉得自个儿老命去了三分,心里嘀咕着,没看出来,都说侯家老三性子温文,最是知书识礼,没想到也有这么失礼急火火的时候,终归是天下父母心哪。

    看着小宝哥,问了情由,柳大夫的职业病就犯了,板着脸很是教训了小夫妻几句,你说这么小的奶娃子,怎么能让他淋了水呢,这大冬天的,弄不好那小命就不保了。

    这话让小夫妻俩心里更急了,至于大房弄出的事,对着外人,小夫妻俩也不好细说,只得一边虚心接受柳大夫的教训,一边又急着求柳大夫想办法。

    孩子太小,不太好用药,柳大夫就用了针灸术,只是小宝哥那烧一直反反复复的退不下来,这时季小淘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想着后世的物理降温法,便守在床边,一遍又一遍的帮小宝哥擦澡,小宝哥一晚到天亮都没个安稳,小小的眉头,轻轻的皱着,看的小淘心疼无比,直怨自个儿怎么不多学些儿科的医理知识,只是穿越这事又岂是能有预见的?

    小夫妻俩一夜都没合眼,到了第二天中午,小宝哥的烧终于退了,小家伙睡着了,只是那脸却见瘦了,看着有些可怜兮兮。

    玉夫人过来看了会儿,直说做孽哦,她是妾出身,自然同情那翠儿,再加上王玉娇平日也没将这玉夫人放在眼里,时常冷言冷语的,这会儿,玉夫人自然是乐得看王玉娇的笑话。

    大房那边,王玉娇还在跟侯峰闹着,那翠儿带着女儿小花就在门外的廊道上站了一宿,最后,侯老爷子看不下去了,把侯峰两夫妻叫了去训话:“瞧你们闹的是什么事,这让外人看着好看吗?这世上最怕什么事?就怕家宅不安,你们夫妻俩这点小事,却害得小宝哥受苦,三个月的奶娃子,愣是挨针扎,又折腾了一宿,若小宝哥真有个好歹,你们怎么面对老三和老三媳妇。”除后又转脸对王玉娇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一个做正妻,还怕整冶不下来,大妇气度哪里去了?”

    侯老爷子发作了一顿,然后吩咐了侯峰,将翠儿的籍转入侯家,登记入册,立了妾,又专门请了婆子带着小花,这事才算结束。

    王玉娇纵是有千般的不愿,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但心里实在不甘,她本是官家出身,在娘家的时候,那妻妾斗争的手段见多了,这会儿便一一拿出来使在翠儿身上,那翠儿母女在侯家的日子过的比一些大丫头,小管事还不如,侯岳在一边看着,唏吁不已。

    小淘便笑着打趣他:“若是你以后也弄个女人回来,我也使大嫂这般的手段,看你有没有安宁日子过。”

    小淘这话虽是打趣,便也有打预防针的嫌疑,想着侯岳过完年就要动身去长安,也不知几时能回来,这时代,外面的诱惑太多了,难免他一个把持不住就会惹上某个女人。

    “唉唉唉,你们这些女人……”侯岳心里叹气,又连忙岔开话题:“对了,小宝哥该饿了吧,你要不要抱他到梁家那边去。”

    “不错,小宝哥昨晚可吃大苦头了,这会儿可要让那梁家的三媳妇帮他好好补补。”季小淘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拿了包被准备抱着小宝哥出门,那侯岳在一边暗暗得意,只要说到小宝哥,那转意话题是百试不爽,那么个小肉丁,在小淘的眼里可比他这个做老公的重要多了,想到这里,得意之余,却不免有些吃味,自这小家伙出世,他原来在小淘心里排第一的位置下降了,如今成老二了,那要是再多生几个娃,那自己岂不就没地位了,这是个问题,看来娃还是不要生太多的好。

    看着小淘抱了小宝哥准备出门,侯岳也拿了几本书准备去隔壁长房院里,现在他没事,侯老爷子就专门整理了个地方,让他教侯路,小侯山和小远哥读书。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远远的过来一个人,那行迹有些鬼鬼祟祟的,等近前仔细一看,却是梁老学究的次孙,梁老二的儿子梁道数,小青草的未婚夫,这小伙子穿着一身厚袍,侧了半个身子,挡着身前手上拿着的东西,那清秀的一张脸还涨的通红,这时,看到门口站着的侯三夫妻,便长长的舒了口气,将手里的一碗东西直塞进侯岳的手上,那感觉跟丢烫手山芋似的。

    原来那梁老三的媳妇听说小宝哥病了,想着天冷,孩子出门不太方便,而她自己又正在月子里也出不得门,便挤了奶水让正闲着的梁道数给侯三公子这边送过来,那梁道数跟着梁老学究,虽说学问学了不少,可也把性子磨古板了,再加上少年人脸嫩,拿着那碗奶水心里实在是不愿意送。可他又知理的很,三婶是长辈,长辈之意不可拂,而侯三公子又是他心里尊敬的人,最后便只得半推半就的送来,又怕路上遇到别人问起,这才摭摭掩掩的,行迹鬼祟。

    那碗奶水还是温着的,侯岳谢过便递给小淘,让她进屋里喂孩子,然后请了梁道数进书房,又让一边的鹅儿煮茶端上。

    那梁道数一进门,就对着正面墙上的字看着,还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墙上挂的正是侯岳的涂鸦之作,是王羲之的兰亭序,侯岳刚穿过来那会儿,天天练字,没事的时候就整出了这么一副,倒了得到许多的赞评。

    那梁道数看了一会儿又看到书桌上,这是前些日子侯岳教小侯山等人的功课,看完便感叹道:“我祖父大人常说侯三公子的字杂众家之长,有自成一派之势,真个是风樯阵马,沉着痛快,只是我观侯兄最近的字,却是退步了,我祖父大人常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小弟于侯兄共勉。”

    梁道数这小子一翻老气横秋的话说的侯岳一阵老脸通红,刚来那会儿,为了怕被穿帮,他天天练字,勤奋的很,再加上小时候的底子还在,那字自然是不错的,也是他自认为在古代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可这一年,家里事层出不穷,再加上他又不是那苦读之人,早就将练字抛到九宵云外了,那字自然是退步了。

    这会儿听梁道数说,便悻悻的道:“自当共勉,自当共勉。”

    随后那梁道数又象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侯兄,我听祖父大人说你过完年就要去长安,不知可否带小弟同行?”

    “怎么?你也要去长安?这一去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你不跟小青草完婚了?”侯同学好奇了。

    梁道数这小伙子脸红了好一会儿才道:“男儿志在四方,再说了,青草姑娘年岁还小,祖父大人想让我出外闯闯,若能有个出息,也好八台大轿抬了青草姑娘进门。”

    听了梁道数的话,侯岳摸了摸鼻子,相较起来,反倒是他儿女情长了,若不是自家老爹逼着,再加上对李二还有些念头,他倒是宁愿窝在家里,过着赚点小钱,喝点小酒的小日子。

    最后便同梁道数说好,等到了出发的日子必约他同行。

    那梁道数谢过,便告辞了,说是还有功课要做。

    转眼便是过年了,柳城今年是一个丰收年,大多数人家还算能吃个饱饭,侯岳这个下了课的县令却是比谁都忙,今天这个请吃,明天那家请吃,从腊月里过来就没个停过,不去还不行,吃饭都成了受罪的事情了。

    大年初二这天,季小淘就拉了侯岳带着小宝哥去给季爹季娘子拜年,到了季家,看到齐五和他娘子以及小青草和她两个弟弟都在,互相问了好,小淘发现那青草的娘又怀孕了,齐五老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自家娘子。

    “小青草,过完年,梁家那小子要跟我夫君去长安,你舍得不?”季小淘打趣着问青草。

    青草却是红着脸:“他去哪里是他家的事,我又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他?哪个他呀?”小淘恶趣味的紧。

    “我哪知道?”小青草红了脸,躲到她娘身后去了。

    看着幸福融融的齐家,这人的即遇真是说不好的,相当初,水富走的时候,青草的母亲对未来没一点想头,谁又知道短短的一年多过去,会有如今的样子。前些日子,小淘还听庆嫂在同鹅儿嘀咕,说那齐家娘子,原也不过是侯家的工人,而齐五更是个讨不起老婆的穷汉子,没成想,如今也发了家,赚了银钱买了地,扯了一身“尸皮”,也有人开始称呼老爷夫人了。

第六十章 远行

    一场春雪后,阳光明媚,季小淘虽是万般不甘愿,终究还是帮着侯同学打点着行装,侯岳终要去远行。

    凡是想到的,能用到的,季小淘都打了包,侯岳在一旁看的叹气不已,想起自己后世读大学那会儿,老妈也是这般的,恨不得连自己都打包跟随了去。

    这会儿又看到小淘将一个小火盆打了包,还让鹅儿去准备些碳,不由的有些傻眼的道:“这东西也要带上?”

    “那是自然了,这还是正月呢,天冷的很,时不时还下着雪珠,你们这一路坐船到洛阳,再由洛阳到长安,万一天时不好,下了雪,那岂不是要冻坏人?”小淘振振有词的道。

    “你饶了我吧,这一路下去得走好些天,船上船夫也会烧着热水,冻不着我,说不准到地儿的时候已经春暖花开了,带着这东西岂不让人笑话,你再这么打包下去,最后说不准连你和小宝哥也一起打包,咱们就不是远行,而是搬家了。”侯岳有些好笑的道。

    季小淘看着围在脚边的大包裹小包裹,再看着侯岳苦着一张脸,不由的笑了,还真跟搬家似的,鹅儿捂着嘴在一边笑,一边小床上的小宝哥也嗯嗯啊啊的,似乎也在笑话着自己的老爸老妈,没法子,只得拆了包裹减了又减,然后重新打包。

    “三哥,爹找你。”这时小侯山钻了进来,说完这话,又准备钻到后院去,后院的一角沙地,两只小乌龟正在那里面冬眠,小侯山每回都要从沙里的把小乌龟挖出来,戳戳弄弄后又埋下去,让人恶寒的很。

    再这么被小侯山弄下去,那小乌龟的命就要呜呼哀哉了,所以,季小淘一把提溜了小侯山的后领子,不让他去后院荼毒小乌龟:“别跑,帮三嫂一起整理东西。”

    侯岳去了长房院里,跟哥哥嫂嫂打了声招呼便去了侯老爷的书房里。

    侯老爷子最近迷上了围棋,开始的时候,那梁老学究还同他下几盘,只可惜侯老爷子棋太臭,跟梁老学究的层次差了十万八千里,那梁老学究自然懒的跟侯老爷子下了,因此,侯老爷子只一个人在书房里摆他的龙门阵。

    不过,这会儿侯岳进门,却看到侯老爷子怔怔的坐在那里,而前的桌上摆着一个红漆木盒,侯老爷双手摸着盒子的表面,象是在回忆,又象是在深深的缅怀。

    “爹,你找我?”侯岳施礼道。

    侯老爷子这才回过神,招手让侯岳在他面前坐下,然后把那个红漆木盒子推到侯岳的面前:“这是你娘从你小的时候起就为你准备的。”

    侯岳疑惑的打开那个红漆木盒子,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盒子打开,亮眼眼的一片,里面是各种手饰还有一些金饼,不由的抬头望着侯老爷子,眼里充满了疑问。

    “你娘怀里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好,所以,你一出世,就病体缠绵,虽说你读书出息了,可身体一直不好,你娘常常担心,不知我们两老百年之后,你可怎么办?所以,你娘一直想为你找一个身家有些背景,能扶着你出息的媳妇,又能细心照顾着你的媳妇,所以,从那时起,你娘每次为自己置办一件首饰的时候必然也会为你置办一件,一来呢,你可以用这些首饰讨自己媳妇的欢心。二来呢,若是你压不过你媳妇儿,有这些东西你也可以手头方便,不过姻缘这事也是天注定,你娘费尽心机,你最终娶的却是季家的女儿,好在你媳妇儿命格好,是个有福禄的,倒是让你的病不药而愈了,如今也越来越有出息了,你娘临走前把这个盒子交给我,想当初家里那么困难,她自己苦成那样都没舍得拿出来,为的就是你以后用得上,现在你要出去闯荡立业,这就是你娘留给你的资本,好好用它。”

    侯老爷子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挥了挥手让侯岳下去,然后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夫人哪,这会儿,老爷我想你了……”

    侯岳捧着那木盒子回家,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激荡,从来都觉得侯夫人老是给他惹麻烦,那其实是自己不懂,不懂一个做母亲的心。

    季小淘看见侯岳进来的时候那神色有些不对,似乎很伤心,便不由的跟在侯岳身后进了里屋。

    “怎么了?侯老爷说你了?”季小淘有些担心的问道。

    侯岳摇摇头,将木盒子放在一边,却一把抱住小淘的腰身,那脸埋在小淘的怀里,他后悔了,后悔侯夫人在世时没有同她好好交流过,虽然他已不是那过去的侯岳,但此刻,那份母爱他感同身受。

    好一会儿,侯岳抬起脸,拉小淘坐在面前,将那一盒子的饰品和金饼塞在小淘的怀里,然后说了侯夫人的事,两小夫妻唏嘘不已。

    “临走前,到娘的墓前去祭拜一下吧。”季小淘道。

    “自然要去。”侯岳点点头。

    第二天,季小淘准备好了供品,又在山野里采了一些花草,扎了一束花出来,侯岳又叫了即将同行的侯海,对于侯海,侯老爷子一向不管,这儿子本身就是一个江湖人,所谓江湖人,江湖老,让他呆在家里显然有此强人所难,而在侯岳的窜掇下,侯海便决定带着人同他同去长安,用侯岳的话来说,要在长安迎李阀进驻,侯岳这厮心思很简单,就他所知,今年,李渊就要在太原起兵了,然后一路攻到长安,所到之处到处封官,因此,侯岳这丫的就想,带着自家二哥做那摇旗呐喊的,然后凭着侯家的田庄的粮食供应,怎么着也可以捞个闲差当当,混个品级,到少见了官不用跪了,对于古时的跪礼侯同学是腹诽已久。

    而对于这次侯家将柳城让给罗艺,侯岳也早就想好了对策,毕竟这时候你李家还没起兵呢,就算是后来起兵了,李家不是还立了个小皇帝,干那携天子以令诸侯之事吗,所以,柳城这时候也不能投你李家,要不然,李家就是自掌耳光,李家之所以要柳城,看中的不过就是柳城的粮食,那成,咱们来暗的不就成了,侯老二的人马,偷运粮食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就是侯岳想好的说词,终归一句,咱是有心投靠你李家,只是时机没到,于是便走迂回路线。

    侯海知道自家三弟主意多,只是对于侯岳为何这么肯定今年李家要起兵,还要攻长安?感到十分的不解。

    而对于自家二哥的疑问,侯岳当然不能直说,难道要说,咱是一千多年后的人,这后世走向,咱一清二梦,那听的人不把你当妖怪才怪。好在,侯岳不是有个铁口直断的名头吗,咱掐指一算算出来嘀,当然这是折寿元的事情,不能常做,偶尔为之。

    侯海大悟,不过想到算这东西要折寿元,便劝自家三弟以后千万要小心,算这东西花不来,在他的心中,天大,地大,命最大。

    祭拜好侯夫人,回家的路上,二嫂方柳儿却同侯海起了争执。

    方柳儿这段时间,在朱家娘子的教导下,早就不是原来那憋闷的性子。

    “不管如何,这回,要么,我跟在你身边,要么,就签了这和离的文书,总之,我已经等待了四年多,不想再等了。”方柳儿这话说的十分坚定。

    “咳咳……”侯海有些尴尬的咳了咳,看了看一边的三弟夫妻,心里在那里怪自家三弟不晓事,这种情况,闲杂人等应该回避不是,可三弟夫妻俩却是一点也不知眼色,一副看得十分有趣的样子,那样子可一点也没有回避的意思。

    “这个,我们同行的都是男子,带你一个妇人不方便啊,再说了,三弟妹不也在家里等着吗?到时候我一定跟三弟一块儿回来,以后休要提什么和离的事情,以前是我做的不对,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侯海心里一直对方柳儿有份愧疚,再加上这大半年的呆在一起,那情份也出来了,便也顾不得男子汉的颜面,小心的劝慰着。

    “妇人是没有,可女公子却有一位,我昨天可听说那罗家小姐要跟你们同行吧。”方柳儿立马折穿了侯海的借口。

    “唉……那咋一样?那罗家女公子带着待卫,本来就是要去长安的,这回只不过同路,你别多心,我跟那罗姑娘没啥,人家可是有未婚夫的,是唐家的唐昱,你这话叫外人听着,还不得让人笑话啊。”侯海少有的这般低声细语,这一段话说来别别扭扭。

    季小淘终于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弯了腰,侯岳一边扶着自个儿娘子,一脸摇头叹息,二哥完啦,就这样子,以后还不得让二嫂吃的死死的。

    最终,侯海还是没有拂过方柳儿的意思,再加上季小淘在边上帮衬着,说:“我是因为小宝哥的原因才没法子,二嫂可没有牵挂,二哥就带着二嫂,顺带补个新婚蜜月什么的。”

    于是,方柳儿得偿所愿。

    正月十八这一天,一切准备就绪,侯家两兄弟带着人马,还有侯二叔,再加上梁家的小子梁道数,又是浩浩荡荡的一群。

    小青草一早就过来了,站在小淘身边,偷着眼看着梁道数,再小淘的数次催促下,才拿出刚织好的一块帕子送给梁家小子。

    那小子红着脸接过,然后深深一揖礼,小青草红着脸回了一福,然后就躲到屋子里去的,这一对实在是含蓄的让人急。

    路漫漫……务请一路珍重……

第六十一章 春社日

    春天的气温尽管仍带着寒意,但喜人的绿意却让人感到春意融融。

    早晨,天刚破晓,柳城的城楼上就响起了报时的鼓声:“平旦,天色晴明。”

    小淘一早就起来,自来这时代,她也早就适应了早睡早起,今天是春社日,这可是后世难得见到的,小淘一早准备好吃的东西,还有符子,香蜡,火炮等,昨晚听五婶说,社宴前,要先去踩桥,至于什么是踩桥,等一会儿亲身经历就知道了。

    “收夜香啦,收夜香啦……”这时,门外响起夜香郎的叫唤声,一早,庆嫂和鹅儿就把各屋里的马桶拧了放在门边的角屋里,只等夜香郎来,再领到角屋里收了倒。

    立时,门边就飘逸着一股臭味,庆嫂笑骂着:“我说你个张郎,动作快些,我们家三娘子正在院子里呢,可受不了这味儿。”

    那叫张郎的夜香郎嘿嘿一笑:“庆嫂,这事儿可快不来,万一洒在地上可不更给你添麻烦了吗,再说了这东西还不是人自个儿拉出来的,谁也别嫌,要不怎么叫夜香呢?庆嫂,我这话对吧,看庆嫂你现在可是越来越福态了,可惜就缺个儿子,要不,我给你们做儿子得了。”

    那张郎馋着一张笑脸,说的话让人又好气又好笑,一边的庆叔听了在那里嘀咕:“我要有你这么可儿子可没脸见人了。”

    在这时代,夜香郎是一个顶让人瞧不起的行当,他们是属于下九流中的下流。

    “死小子,倒是练了一张贫嘴,你这儿子我可无福消受,哄我老太婆没用,还是去哄大姑娘们,瞧你这岁数了,也该娶房媳妇了,赶明儿挣几个钱就别干这行当了,年轻的小伙子,又不是那没了盼头的老头子,重新学一门手艺在手,讨房媳妇那也好过日子。”庆嫂笑骂着,话里却是充满了好意。

    “省得了,省得了……”那张郎连声道,手下动作也不由的加快了,然后盖了板车后大桶的盖子,拉着板车继续走,好一会儿,那臭味才渐渐散去。这股味道,在柳城的清晨是最让人熟悉的。

    这时,玉夫人带着晴儿和小侯山过来,后面还跟着侯路。

    那小侯山已经急的不行,一进屋就扯着小淘的衣袖:“三嫂嫂,快点,我看到好些人已经去了。”玉夫人轻嗔的拍了一下他的头:“没规矩。”

    小侯山缩头缩脑的伸了伸舌头,晴儿笑咪咪的伸手拉着自己弟弟的手,然后静静的立在一边等着,安安静静的样子,让人喜欢的紧。

    小淘又回屋,拿了食盒,还准备了一袋子钱,刚出屋,却听庆嫂在那里惊叫:“我的小姑奶奶,她怎么坐在墙头上去了。”

    小淘出来一看,却发现同长房相隔的墙头上,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子,原来是长房那个妾生的女儿小花,穿着一件小碎花红衣,坐在墙头,弓着背,两条细细的胳膊拢着膝盖,那眼神愣愣的看着这边院子里的一群人,小脸上居然是于她年龄极不相衬的没落。

    “庆嫂,快把梯子搬过来。”小淘急急的叫着,这么高的墙头,若掉下来,可不得了。

    等庆嫂搬了梯子来,季小淘便小心的往上爬,那小花,看到小淘上来,脸上有些戒备,身子不由的移了移,小小的屁股只着边上的一点点沿,小淘的气儿立马就紧了,却仍微笑着脸,从怀里拿出准备参回社宴的小点心,伸了出去。

    “小花,不记得三婶了,来,这点心可好吃了,给你。”

    那小花看了看小淘,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点心,有些意动,小淘又再接再厉:“小花下来,那里还有许多好吃的点心,我们下来吃,好不。”小淘说着,便张开手。

    小花又看了看季小淘,也许是小淘的笑脸让她放松了,只见她微微的点了点头,同时也伸了手去碰小淘的手,小淘趁这机会,一把抱住小花,心才放下,一边的庆嫂连忙到梯边想接过小花,只是小花却死死的圈着小淘的脖子,愣是不放,于是小淘就象袋鼠妈妈一样的把小花儿抱下地来。

    这时,长房那边显然也发现了情况,那王玉娇带着翠儿过来,翠儿从小淘怀里接过小花,紧紧的抱在怀里:“谢谢三娘子。”小淘笑着摇摇头。

    “你怎么看的孩子,刚才若是万一出了点事,还当我这个做大娘的亏待了孩子。”王玉娇冷冷的看着翠儿道。

    “夫人,是翠儿错了,翠儿领罚。”那翠儿低着头,声音也是低低的,看不清表情,倒是那小花儿在母亲的怀里,拿着眼狠狠的瞪着王玉娇。

    王玉娇暗暗的皱了皱眉头,声音更冷的说了句:“养不熟的白眼狼,待她再好也是白搭,太好心了不见的是好事。”说完又冲着那翠儿发作了一句:“还不回去,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哪。”

    那翠儿连忙告辞,抱着小花儿离开。随后,王玉娇也离开了。

    小淘一直冷眼看着,这是长房那边的事,她插不上手,也不想插手,只是那王玉娇却在她面前发作翠儿,显然也有警醒的意思,小淘从小就是个孩子王,又最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虽然长房的事她从不打听,但对于小花儿,本就是侯家的嫡亲血脉,又那么懂事的让人心痛,而小淘也从不厚此薄彼,所以,一点好吃的点心,好玩的小玩意,别的孩子能分到手的,自然也少不了小花儿一份,那王玉娇看在眼里,心里有不痛快是自然的了。

    “太过份了,打压妾室也不是这么打压的。”玉夫人在一旁不忿的道,她本是妾出身,是生了小侯山才扶的偏房,自然看不过王玉娇的手段。

    这话小淘自然不会接口,看了看天色,这一耽搁,太阳都已经高挂了,小侯山和晴儿一人一边扯着她的衣摆,那衣服都被扯的不成样儿了。

    便笑了道:“不管了,踩桥怕是早就开始了,这会儿也不知赶不赶的及。”

    玉夫人也醒起刚才那话不该在小淘面前前说,便也顺了小淘的话题道:“是了,把小宝哥交给我,你带着弟妹们去玩玩,这可也算是一年中的盛景呢。”说着接过鹅儿抱过来的小宝哥:“老爷子昨晚还掂着小宝哥呢,今儿一天,让他好好乐呵。”

    季小淘便同玉夫人客气了几句,又提了小宝哥的一些习惯,这才叫上鹅儿和侯路带着小侯山晴儿去踩桥,侯路自五叔失踪后,性子更是内向,天天就闷在家里看书,五婶老是担心他会读坏了脑子,所以,在春社日头几天,五婶就说好,让他跟着小淘一起出来透透气。而五婶,最近却迷上了释道,每日里在家上香祈求。

    一行人到了桥头,那里已是人头耸耸,小淘把符子,香蜡拿了出来,也学别人在桥头上烧香点蜡,然后又在三个弟妹手里塞了一把子钱,几人一起走到桥上,看着许多人在桥上来回的走来走去,每一趟走到桥中,就将手里的钱币丢到河里,这个很有点祭河神的味道。小淘几个自在是有样学样。

    踩好了桥,又立马赶去土地庙,此时,土地庙的供桌上,牛,羊,猪都已摆上了,由柳城三老,倒上中和酒和春酒,祭拜土地,以祈来年五谷丰登。

    而土地庙前面的广场,各色小吃,各种杂耍,让人看的目不暇接。

    小淘带着几人祭拜过,每人从三老手里得了一杯春酒,有一种在小淘看来很奇怪说法,喝这春酒可以冶耳聋,只是为什么可以冶耳聋却是没一个说的出所以然。

    随后小淘又在一边一个道士的摊子为侯岳求了一个签,得到一个鸿雁有归的上签。

    一行人玩到傍晚才尽兴,小侯山和晴儿,一路吃来,那小肚子吃的滚圆,侯路也较之前开朗了多。

    回到家里,小淘就去玉夫人那里把小宝哥领回,却意外的得到了侯岳着人送回来的书信,还有一个画轴,却是鸿雁有归的签应验了,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这求签里面有什么神秘莫测的关联。

    回到屋里,先照顾了小宝哥睡去,小淘才在油灯下拆开了信。信中提及,侯岳已到了洛阳,并同二叔一起处理了鞭炮作坊事情,将鞭炮作坊卖了,折了银钱,好去长安发展,又提到那幅于信同来的画轴,说是虞世南之作,让小淘妥为保管,以后要做传家宝的。

    原来,一天,侯岳同二哥侯海以及那梁道数去酒店吃酒,那酒店门口贴着一幅对子,说是虞世南虞大人之作,侯岳自然表示了一翻对虞大人的景仰,季小淘偷笑,侯岳当时肯定表现的象一个追星族,要不然那家店主也不会那么热心的为他介绍认识不是。

    当时正好,虞世南也在那酒店吃酒,由店主引见下,两方一交谈,没成想,虞世南对于侯岳这位侯三公子居然也有所耳闻,尤其对侯岳的字赞不绝口,反倒让侯岳这厮很有些爱宠若惊,原来那霍飞白紧拜见过虞世南,期间有人提到柳城三杰,霍飞白便重点提及了侯岳字,幸好,霍同学看在那侯小公子曾经跟他一起打过架的份上没把那首雪梅诗算上。

    而虞世南本身就是个书法大家,在见过霍飞白那副雪梅图上的字后,心里就记下了侯岳侯三公子。

    侯岳这厮在信的最后很是自得的说了句:咱如今也是名声在外了。

    小淘横横竖竖的将信看了几遍,然后将信压在枕头底下,今晚应该有个好梦了。

第六十二章 马邑传来的消息

    大业十三年四月,瓦岗军祖群彦的《为李密讨隋檄文》一出,整个中原纷纷响应,而隋帝杨广避居江都,每日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正如他之前所说:“我梦江都好,征辽亦偶然。”此时各地起义,反叛更是好雨后春笋。

    而对于柳城的百姓来说,这些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在罗艺的冶下,柳城百始日子过的还算安定,而季小淘同学之前这段时间正忙着她的西瓜和辣椒种植大业,好在她家是地主,她只需交待了事,让别人做就成,要不然,那还不把她累死,这时候,她心里不免感叹,封建社会好啊。

    而最近这几天,小淘就忙着采收自家后院的野茶,柳城的气侯并不太适合茶树的生长,自然也鲜有人种植茶树,想着去年时,俩夫妻还兴致勃勃的要发展茶庄,现在想来,那时侯想的还真是太简单了。

    好在后院的几株野茶,如今倒是长势喜人。季小淘带着庆嫂和鹅儿,采了一天,算是把第一茬采完了,又忙了一个大晚上,把茶制了出来。

    尤其是炒茶时,那股子茶叶的清香,飘的四邻皆是。

    第二天一早,侯老爷子就到了三房,有些好奇的问小淘:“你们家昨晚在弄什么,我闻着怎么一股子茶香,可比以往闻到的好闻的多。

    季小淘招呼着侯老爷子坐下,上了早点,然后让鹅儿搬来了小火炉,用一个小铜壶烧着水,然后拿了茶杯出来,待铜壶水烧开,季小淘便冲了一碗茶,侯老爷子有些奇怪了,不对啊,茶不是都要煮的吗?

    季小淘把以前电视上学的一招两招茶道拿出来,如此这般的摆弄了一会儿,一杯茶就冲好,盖上茶杯递到侯老爷子的手里:“爹,您偿偿。这水可是媳妇昨天让人到山里打的山泉水。”

    侯老爷子看小淘弄的神神叨叨的,不免也十分好奇,小心的揭了茶盖,热气带着一股子清香扑鼻来入,再看到茶汤,还有些微的翻滚,一簇尖细的茶叶在翻滚的茶汤里上下翻飞。

    “好茶,好茶……”侯老爷子深深的一吸气,然后轻轻的啜了一口,入口有些微微的苦涩和青气,但入腹后,却觉热中带着一股清凉,口齿更是流香四溢。

    再听了季小淘的炒茶之说,侯老爷子立刻感到这里面黄金万两啊,不过又想到,自古以来,茶叶都是垄断在高门大族手上,一般的商人那是插手不进去的,硬要插手,说不准还会惹来祸事,再加上他这一年多来,名利心早就淡了,倒是很快释然,拿了小淘孝敬他的一罐子茶叶,乐呵呵的走了,去找梁老学究下棋去,有这茶叶,还怕他不跟自己下棋?

    哪知刚走出门口,就见远远的一骑快马急驰而来,在侯府大门处来了个急停,马背上的两人,一个妇人,一个年轻女子,脸上脏兮兮的一片,看不清面目,两人显然十分疲累,这马一停,两个人都从马上滚了下来,倒是把侯老爷子吓了一跳,其中那中年妇人一手扶着那年轻女子,一手还扶着自个儿的腰,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门房的庆叔见了,怕有什么变故,便挡在侯老爷子面前,然后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把停在人家门口。”

    那妇人连忙道:“我们是马邑王家的,这位小姐是王家女公子青宁小姐。这里可是侯府”

    “正是”那庆叔道,看了侯老爷一眼,侯老爷子这会儿才认出,这妇人上回跟着这王家女公子到过侯家,叫什么来着倒是忘了,同时连连挥手对庆叔道:“快,快,扶她进去。”侯老爷子说着,再看那王青宁,一身男装打扮,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身上还带着血迹,靠在那妇人怀里,人事不知。也不知马邑王家出了什么事?

    便叫了妇人停下问话。

    庆叔唤了庆嫂,让扶着王青宁进屋,季小淘正在屋里哄着小宝哥,听到响动便抱了小宝哥出来,见到王青宁的情形,又连忙让庆叔去请大夫。

    柳大夫看完了诊,那王青宁身上的伤并不重,这所以昏睡,是过度疲累才导致的,小心照料就没事了。随后鹅儿便跟了柳大夫去抓药。

    “三媳妇,这王家女公子就暂时留在你这边吧,长房那边人多嘴杂,她如今这样子,你这边清静些。”这时,侯老爷子进来发话了,然后背着手回了长房自己的院子里,他得跟老大好好商量一下,得劝慰好大媳妇儿,他刚才问了那妇人,原来刘武周反叛,杀了王家满门,王玉娇父母也未能幸免,所有同王家有牵连的势力全被清除出了马邑。

    在季小淘看来,这王青宁到侯家,找的肯定是大嫂王玉娇,留在自己这里算个什么事啊,何况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季小淘可是见识过的,不过,如今老爷子发话了,她自然不能驳,再看,王青宁如今昏睡中的可怜模样,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片子,那脸上还有带有一些稚气,如今却落得个家破人亡,也让人感叹世事无常,不由的起了同情之心,刘武周同学的手段很毒啊。其实对于今日之祸,在侯峰去马邑时,侯岳就曾隐晦的提及,只是人家王家根本连让你说话的机会也没,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侯老爷和侯大商量后,决定暂时瞒着王玉娇,因为王玉娇又有了身孕,若是突然知道这悲剧,怕是会出事,因此,侯老爷又叮嘱小淘,让她照顾好王青宁。

    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事,被小花儿一语道破,那日,小远哥一件新衣不知叫谁给剪了,有人看到小花儿从小远哥屋里出来,那王玉娇自然要叫来小花儿问话,说到火起,便打了小花儿一巴掌,小花儿便瞪着眼睛恨恨的说:“你是坏人,所以你爹娘都叫你害死啦。”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那王玉娇恨小花儿咒自个儿爹娘,便要使家法,翠儿护着自己的女儿,便将王玉娇父母之死的事实给道了出来。见王玉娇不信,便指了证:“那王家的女公子还住在三房呢,不信你去问。”

    王玉娇这阵子老做恶梦,心里早有些疑神疑鬼,一听翠儿这么说,提了裙子便急火火的往三房赶,身后的使女跟都跟不上。

    季小淘正在屋里教着小宝哥说话,前些天小宝哥突然唤了她一声不清不楚的妈妈,便把她喜翻了心,这会儿,拿了侯岳的画像,对着画像教小宝哥叫爸爸,鹅儿在一旁拿了红线球做的小玩意逗,叫了爸爸才给玩,不叫不给,把个小宝哥急的呀呀直叫。

    这时,王玉娇冲了进来,后面的使女还在叫着:“大夫人,慢点,您可有身子着呢。”

    王玉娇却不管不顾,一进屋就瞪着眼睛问小淘:“我青宁堂妹呢。”小淘看着大嫂这个样子,知道肯定是事情露底了,这时想瞒也瞒不住,便指了指别上的一间屋子:“在里面呢。”然后把小宝哥交给鹅儿,又叫了庆嫂在外间把着门:“若是瞧着情形不对,就把这门给我看紧了。”然后便跟着王玉娇进了那屋。

    王青宁自醒来后,这两天不言不语,季小淘找了谈了好几次,愣是拿热脸贴冷屁股,小淘想着这王青宁逢这灾难,倒也理解,便不在自找没趣,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让那跟着她的金妈小心侍侯。

    小淘一进屋,就看到王玉娇扯着王青宁的衣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爹娘都死了吗?”

    王青宁定定的看着王玉娇,再听她的问话,那脸便发起狠来,咬牙切齿的道:“死了,全都死了,刘武周那贼子,我不会放过他,我决不放过他。”

    “怎么会这样?”王玉娇见王青宁这般,便知事情是真的了,突然的泄了劲,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往地上坐下去,幸好小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这时,那王青宁突然发了疯,又一把抓住王玉娇:“堂姐,你们家不是有钱有粮吗,你们家不是占了柳城吗,马上招兵,咱们打回马邑去,抓了刘武周为爹娘报仇。”

    而王玉娇似乎受了王青宁的影响,突然的大哭大叫起来:“放开我,我要回马邑,我要去见爹娘。”说着,便用劲挣脱季小淘的怀抱。

    季小淘郁闷哪,眼前情形,好一个乱字了得。

    人发起狂来那劲多大啊,季小淘根本扶不住王玉娇,可若这么让她冲出去,谁知会发生什么事,好在这前有所防备,便急忙冲着外间的庆嫂:“快锁了门,去把老爷和大公子找来。”

    季小淘此刻是一个头两个大,两个失了控的女人在屋里大叫大哭大闹,那金妈那拦王青宁时被王青宁扫了一耳光,便恼了坐在一旁,不管不顾,季小淘呼只紧紧的护着王玉娇,这大嫂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这要在她在里出了事,她不好交待啊。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打开了,侯老爷子和侯峰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妇人,这几个妇人一进来,就将王玉娇和王青宁抓了个不能动荡。

    季小淘才松了口气,只是这会儿,她头发乱了,衣服散了,下巴处还被王玉娇抓了一长条,样子很有些戚惨。连忙告辞回自个儿屋里整理。

    小宝哥显然也被这大动静吓到了,哇哇的大哭起来,季小淘又连忙抱着哄着,今天真是其乱无比。

第六十三章 妻和妾是天敌

    王玉娇让老大侯峰领了回去,却仍把王青宁留给季小淘头大。王青宁闹腾一阵子后也歇了下来,季小淘带着庆嫂进屋收拾,那屋里,一地的碎瓷片,几条凳子横倒在地上,枕头也砸在一边的屋角,看着跟卷了台风似的。

    季小淘本待说王青宁几句,可看她一脸泪痕,两眼红肿,头发散乱的,又着实可怜,便摇摇头,挥手让庆嫂去打盆热水来。然后帮着王青宁梳洗一下。

    可王青宁却闹上劲了,噼啪一下把一盆水打翻在地,溅了小淘一身的水,还瞪着眼睛恨恨的道:“我不要你可怜,我们王家遭难了,你这心里还不乐得在看笑话啊,猫哭耗子假慈悲。”

    季小淘气的有些无语,这姑娘属狗的呀,便也寒了一张脸道:“我不是猫,你也不耗子,你们王家遭难了,我有什么好处,值得看笑话?”

    “哼,你自个心里有数,你们侯家就是白眼狼,想当初,你们马邑侯家天天上我家门,总挖着心思,想从我爹爹手里得个好处,如今呢,倒是全躲到大兴(长安)去了,王家遭难没一个伸手的,你们这边,王家才倒几天哪,侯大妾就娶上了……哼哼。”王青宁越说越恨,那瞪着眼的样子跟要吃人似的。

    季小淘发现自个儿简直是在给自个儿找不自在,这时候跟王青宁分辩个什么劲儿,以王青宁目前的状态,那根本就说不出个理来。干脆就给王青宁来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带着庆嫂将房子收拾好后就出去了,这姑娘就让她随身的金妈来侍候她就够了。

    第二天一早,小淘又去王青宁屋里看看,还好,这姑娘今天明显比过去几天冷静了些,一个人坐在桌上,抱着膝盖,默默流泪,季小淘扫了一圈,没看到金妈,按说这时候,金妈应该在她身边侍候啊,出来后,又问了庆嫂和鹅儿,都说一早起来就没看到金妈,问了门房的庆叔,庆叔连忙道:“我这会儿正要跟三夫人提呢,昨天夜里,那金妈说王家小姐不舒服,让我开了门去抓药的,可一夜过去了,直到现在也没看见人回来,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哎呀,她别不是跑了,我得查查,她跑就跑了,可别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顺走了。”庆嫂说着,就慌慌忙忙的去清点物品去了。

    小淘一开始还有些觉得庆嫂太过小人心,这人家逃难来投的,哪有顺了主家东西逃跑的事,柳城虽说冶安还算好,但半夜里遇上事情也是有的,因此小淘倒是有些担心金妈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可事实证明庆嫂是对的,一通物品清点下来,家里一对耳瓶,一对银烛台,还有晾着的几件新衣服都没了,把个小淘郁闷,觉得这事儿跟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对那王青宁也不好说,怕她再受打击,因此,吩咐了庆嫂和鹅儿,王家小姐没有提及就千万别说金妈的事,就算提到了,也只说金妈家来人将她接走了。

    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提就能隐瞒过去的。

    中午,季小淘炒了几个可口的小菜,又炖了点安神的汤,这是那柳大夫提供的方子,季小淘对柳大夫几个食疗的方子很感兴趣。

    进了屋,看王青宁一个人静静的坐着,神情也平静的多,不哭不闹的,少有的乖巧。

    “吃饭了,这世上没有过不去坎,别在胡思乱想,养好身子才是正事。”季小淘说着,将托盘放在桌上。便转身准备出屋,以过去几天的常态,王青宁是不会理她的。

    可这次,她刚转身却听王青宁低低的道:“谢谢……”倒是让季小淘一阵诧异,心里倒是有些高兴,便回了头道:“谢什么,安心吃吧,吃好了再睡一会儿。”

    王青宁点点头,低头吃了两口,又问:“金妈呢,怎么今天一个上午也没见她?”

    对于金妈,季小淘肚子里腹诽着,这会儿嘴上却又笑着对王青宁道:“金妈家里来人了,接她回去,走的急,也就没来得急告诉你。”

    王青宁哦了一声,继续喝汤,季小淘侧面看着,却看她的眼泪跟珠子似的滴落在汤里,这情形,倒比那吵闹时看的更让人怜,便摇了摇头,拿了声帕子上前,递了过去:“过去就过去了,死者长已矣,生者且偷生哪,我想你爹娘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

    王青宁接过帕子,那眼泪落得更厉害了,最后她干脆伏在桌子上大哭了起来,嘴里还断断续续的道:“你别瞒着我,我知道的,金妈是偷跑的,连我放在床头的那一包首饰都让她偷走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待她不薄啊。”

    这金妈实在可恶。

    季小淘又一阵叹气,她觉得这王青宁呆在她这里的这段时间,她叹的气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多,这人心是最难懂的东西,也许你自认为觉得待她不薄,而她却觉得你薄待了她,其中标准就要看每个人心中的定的那尺度,人于人不同,那尺度也是不一样的。

    轻轻的拍着王青宁的背,等她吃完,又帮她梳好了头发,镜中的女子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季小淘头疼她的脾气,却也知道,这段时间,王青宁能挺下来,颇不容易。

    王青宁转过脸,对着小淘露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累了,想睡觉。”

    “那睡会儿吧。”季小淘点头,扶着王青宁躺到床上,收拾了东西出屋。又细心的关好门,经过这场灾难,王青宁成熟很多了,只是这成熟得来,让人觉的残忍了些。

    下午,季娘子抱着小锁过来了,还带来了上个月季家作坊的利钱。现在季家作坊发展越来越好,前段时间,季小淘又画了几个新的款式,还把后世的组合沙发弄出来了,当然,这时候弄不出弹簧,便借用了棕绷的材料,坐着也挺有弹性,如今在柳城很受欢迎,前些天,季爹还送了一组去侯老爷子那里,侯老爷子乐的很。

    “娘,作坊里要周转的钱的,你不用每个月都把我的份子提出来,反正我街上的两个铺子每月也有进账,不缺钱花。”季小淘笑着抱着小锁,小锁奶声奶叫的叫了她声‘姐姐’,把她可美的,带了季娘子进屋,将小锁同小宝哥放在一起,两小家伙依依呀呀的,想到以后小宝哥要叫小锁姨,小淘便乐呵。

    季娘子坐下,便问侯岳可有消息。

    “前几天接到来信说是到了东都洛阳,想来现在应该到大兴了,只是这路上乱,信来的就更慢,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收到呢。”季小淘有些郁闷的道,这会儿她想把快递事业发展起来的心思都有了。

    “叫我说啊,这回你就该跟你夫君一块儿去的,小宝哥你随便交给我或者是交给侯老爷玉夫人带都成哪,这男人在外的,有几个能管住自己的,说不准等他下回回家,妾和孩子都有了,跟那侯家长房似的,你这丫头,成亲那时就告诉你了,家里的男人,要时刻盯着。”季娘子噼里啪啦的说道着。

    “娘,我家夫君不会的。”季小淘回道,毕竟不同夫妻制度不同时代的人,她家侯子应该有抵抗力的吧,可话又说回来了,听季娘子这么一说,她也有些没底了,这男女之情可不关制度和时代的啥事儿,再说了,就算是现代,那男人还不有个逢场作戏之说。想着,那心情就晴转多云。

    正在这时,却听隔壁长房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声,季小淘同季娘子看了一眼,两人便走到院子里,却看那庆嫂攀在梯子上,整个人躲在一颗桃树的枝叶里,一侧脸,看到季小淘和季娘子看着她,便有些悻悻的不好意思,季小淘暗笑,这庆嫂倒是八卦的很。

    等庆嫂下来,季小淘便问:“怎么回事啊?”

    “小花儿和小远哥落水了,那大夫人同翠儿,一个说是小远哥推了小花儿落水,一个说是小花儿推了小远哥落水,两方都夹缠不清。”

    季小淘摇摇,以前看宫斗宅斗觉得好看,可这会儿身临其境的看宅斗,却觉的一点意思也没有,这长房,自翠儿母女来了后,就没几天安宁的,心下里暗暗发了狠,若是以后侯岳真带了妾回来,那就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这时候,季小淘大悟,这妻和妾是天敌。

    到了晚上,小花儿和小远哥都醒了,原来是小花儿不小心落水,小远哥去救她,一翻兄妹友爱,却叫大人给扭曲的不成样子。

    接下来几天,季小淘心思总是不定,即担心着侯岳的安全,又担心他招惹女人,把自己弄的神经兮兮的,好在,又一茬茶叶长了出来了,季小淘注意力终于转移,这回她不作绿茶了,改做红茶,搓搓揉揉的,等叶子发酵变红后,再制成红茶。最后得益的还是侯老爷子,那梁老学究天天没事都到侯老爷子这里还噌茶喝,然后闭着眼睛同侯老爷子下棋。

第六十四章 侯同学的武功县攻略

    季小淘在家里揪心着侯岳,而侯同学这会儿却是一个头两个大,此时已是六月份,按说的话侯岳一行应该早就到大兴了,可侯岳一行在洛阳耽搁的时间太长,一时收拢家族产业需要时间,二是,那鞭炮作坊要处理还得找买主,再加上侯同学自从遇见虞世南,得了虞世南的字后,那眼界里就突然打开了一扇大窗,这家伙一门心思的收集名人字画,每收集一幅,这家伙就在想,那到了一千多年后得值多少钱哪,于是这越计算越收不住手,而虞世南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愣是跟侯同学结了忘年交,带着侯同学把他一些亲朋故友都走遍,尤其这里面还有一个欧阳询,欧阳大大,把侯同学乐的有些找不找北,凭着他一手忽悠的本事,得了欧阳大大的尺犊文字,让后来赶到的霍飞白同学很是眼红一把。

    说起霍飞白同学,这家伙很有现代驴友的风范,到处游山玩水,会友弹琴,那意识里似乎没有乱世危险的意识,而侯同学在这次出行中也弄明白了,这个乱世只要你有一定的武力值,这个武力值不仅包括你自己也包括你的属下,这种情况,一般的小毛贼奈何你不得,而至于那些个强梁们,呵呵,对于有才,有名的人还是很尊重的,这是一个纷乱的时代,而这个纷乱的时代却十分的重视人才,所以,只要你有点小才,有点小名,再加上没有利益冲突下,那么所到之处,还是能得到一定的欢迎的,这也就是霍飞白同学混的有滋有味的原因。

    而因为飞白同学的加入,直接导致,侯同学的字画开始以箱计,这家伙连青楼名妓的字画放不过,于是飞白同学很有理由的认为,侯三公子得了字画癖。

    再加上后来,二嫂方柳儿生病又耽搁了一段时间,于是,等这一行人,慢悠悠的去大兴时,却被阻在的离大兴城不远的武功县,说起来,本来从洛阳到大兴,不用经过武功县的,可领路的人起了私心,他家是武功县的,便想着绕一点点路回家看看,再去大兴那也不耽搁多少时间,可这一绕就绕出问题了。

    前不久李渊在太原起兵了,一路直往大兴奔来,此时,大兴的当家人是杨广的孙子,才十三岁的代王杨侑,这根本就看不在李渊的眼里,不过驻守大兴的左翊卫将军阴世师却是个能将,也是个能下狠手的,李渊太原起兵的消息一传来,他就开始在城里清除李渊党,还刨了李家的祖坟。不过,李世民的姐姐平阳公主见机快,早一步从长安避居雩县,散尽家财,招兵买马,攻下了雩县城,聚集了一支七万人的队伍,因为平阳公主又有人称“三娘子”,所以这支军队被称‘娘子军’,开始跟隋军死掐,也分了隋军的力量。

    大兴城就进入了戒严状态,其它周围各县,各有心思,也全面进入了戒严状态,于是种种原因造成了目前侯岳一行人的困局,他们被困在武功县外的苏庄,进,进不得,退,退不得。

    而侯海从来不是省油的灯,侯岳一直认为,自家这位二哥肯定是属于基因变异的产物,因为不管是侯老爷子,侯夫人,大哥,还是自己,都是稳重求安的性子,和气生财,这是一个商人家庭的最基本体现,可这二哥侯海,好勇斗狠,却是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子,用后世的说法,这家伙就一暴力份子。让这家伙安稳的窝在苏庄,别想,这会儿侯海又盯上了武功县。用他的话来说,即然决定要投靠李家,不拿点东西出来,怎么能得到重视,那意思是,要交投名状。

    而侯同学呢,本来只是想做个摇旗呐喊,最多赞助物资的,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么危险的活儿应该是不沾为妙,可看侯海现在的决定,他又有了主意,以前,侯同学是觉得要靠侯君集的,可若能够拿下武功县,然后同平阳公主的娘子军会合,那么也许侯海今后的成就未必不如侯君集,要不要搏这一搏呢,是得好好想想。

    所以,此刻,侯岳就把自己关在一间斗屋里,揪着头发,想着这拿下武功县的攻略。

    武功县城墙很厚很高,易守难攻,所以,要想从外面攻入,那是自找死路的事情,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里应外合了。可这武功县不比柳城,柳城那是自家的地盘,熟,而这武功县,却是人生地不熟。侯岳纠结无比。

    “我说岳侄啊,你那份攻略有没有弄好啊,我看你二哥稳不住了,又带着人出去,再这么下去,我看准要闹出事来,咱们也别去攻人家了,那武功县令估计就要先带着人来攻咱们。”侯二叔皱眉毛皱脸的进来,心里也是忐忑的很哪,想他们柳城这只侯家,那从来都是安顺的很,可教这海侄闹的,先是在柳城当了大王,这会儿又想跑武功县来当大王,要按他以前的性子,那是怎么也不可能跟这两个侄子闹一块儿的,可两次洛阳的失败,让他清楚的明白,家里没有实力做什么都不成,赚的钱再多,也架不住别人伸手,所以尽管这次他心中很忐忑,但还是同意了两兄弟的谋算。

    “快了……快了……”侯岳挥了挥手,安慰自家二叔,心里却在想侯二叔刚才说的话,是啊,他们现在强攻不得,城里也不熟,那么就还剩一招,叫引蛇出洞。

    正想着,却见那侯二风风火火的进来:“老三,快来,抓到一队武功县的差役。

    侯岳听说抓到武功县的差役,好事啊,他正愁着知已不知彼呢,正好,好好问问,跟着侯海到了那间关人的房子,地上躺了一溜子绑着的棕子,连上还有两个带着脚撩的老少,老者胡子花白了,满面皱纹,不过,那眼光却刮人的很,总让侯岳联想到武林高手,当然,他可以肯定这老人不是啥高手,要真是高手,还能奈何地上这些差役不得,而那少年,一脸黑污污的,十四五岁的样子吧,看不太准,总之年龄不大,穿着倒是挺考究,只是太脏,也扯破了不少地方,看着挺狼狈。

    “这二人是谁?”侯岳不由问道。

    “这两个是爷孙俩,来大兴投亲的,没想被这些差役抓了,肯定是要讹钱,一群吸血虫。”侯海把这前问的说于侯岳知道,同时又恨恨的踢了踢地上的一个差役,那差役痛的哇哇大叫:“好汉爷饶命……”

    “你是队正?”侯岳突然蹲下来冲着那哇哇叫的差役道。

    “我不是,他是。”那差役连忙摇头,还指着边上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道,那汉子狠狠的瞪着这差役,显然这一队的队正了。

    “不是吧,我刚才问没一人回我,怎么你一问,他就说了,我还想着等会儿动动刑呢。”侯海在一旁诧异的道。

    “嘿嘿,二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问话也是有学问的,谁让你不爱读书,你肯定是问他们你们谁是队正啊?这样自然没人理你了,而我刚才却是问‘你是队正?’而一般人都是不想被冤的,自然会分辩,而分辩的同时,就把真正的队正给指认出来了。”侯岳有些小得意的道,这不过后世心理学的一点皮毛。

    侯海郁闷,干脆把审问这些差役的事丢给了侯岳,能者多劳呗。

    侯岳当仁不让,这家伙鬼点子多,连哄带吓,又用诈,从这些人嘴里掏出不少有用的东西,其一,他知道,那爷孙俩决不似侯海之前说的那么简单,因为从这些差役的嘴里得知,就连这些差役也不知这爷孙俩是何人,只知道这两人是朝廷要的重犯,要连夜送往大兴的。

    其二,武功县内也不是铁板一块,那县令同县慰是各怀心思,据说前阵子年近六十的县令纳了一房小妾却是县慰的心中人,县慰暗地里恨透了县令,正在那里暗暗使劲,要拉县令下马呢。

    基于这两点,侯岳心中的武功县攻略完成了,第一,利用这爷孙俩来个引蛇出洞,即然这二人如此重要,想来那县令也不会轻易罢休,这两人正是很好的诱饵。第二,拉拢县慰,来个窝里反。

    出了关人的小屋,侯岳之前纠结的心情一扫而空,同侯海一碰头,侯海一直就在等这一刻,听说可以动手了,立马带着人去布置。

    武功县的县慰叫水生,据说了出生时五行缺水,所以敢了这个名字,今年三十多岁,老婆在前几年病死了,这两年,一直同翠红楼的香姬打的火热,只是没想到这香姬最后居然嫁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做小妾,他这一口气憋的,差点没噎死自己。

    所以,当渠少托了人找到他,要对付县令的时候,那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反正这年月,杀官立码头的那早就是司空见惯了的事情,不当一回事。

    随后事情就一步步的按着侯岳即定的目标发展,先是那被抓的衙役有人逃回县里,报了县令大人,那县令正头大呢,被抓的那个少年叫李智云,是李渊的第五子,那阴将军正等都会拿李智云的人头誓师呢,却在他手里把人给丢了,这不要人命吗,这回见这个差役逃了回来,知道人在苏庄,没几个人把守,便立马亲自带队去抓人。

    而他才出城不久,武功县就被那渠少和县慰水生控制了,而县令大人,到了苏庄,那也是有去无回,好在那县令也光棍的很,直接投降,保住了老命。

    武功县,无惊无险的拿下。

    而在那县令的嘴里,侯岳才知道,那救下的少年居然是李渊五子,这个历史上本该被处死的李智云居然被自己的二哥机缘巧合下救了下来。这会否是一种蝴蝶效应。

第六十五章 季小刀

    武功县,正午,天气很热,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远远的路上总觉得热气蒸腾,侯岳搬了条凳子坐在一棵大树下,恨不得跟身边那条土狗一样伸着舌头喘气,这时候,他无比怀念小淘种出的西瓜,而想到西瓜时,侯岳那心里就更掂着小淘了,这一分别已是半年多,小宝哥应该会叫人了吧。想着想着,他就有些昏昏欲睡,都是这天气热的,人没一点精神。

    “侯三哥,新鲜的冰镇梅子,尝尝。”这时梁道数一手拿着一叠卷宗,一手拿着一盘梅子过来,踢开侯岳身边的那条土狗,在侯岳边上坐下,那土狗叫人踢开,很不甘愿的绕到了另一边,冲着梁道数龇了一下牙,又耷着脑袋继续午睡。

    侯岳拿了一颗梅子,抛起,然后用嘴接住,一咋巴,天,真酸,侯同学吐都来不及,那鼻子嘴巴皱一块儿了,却看一边梁道数一颗接一颗的,这丫的怎么不怕酸,侯岳很好奇。又看了看梁道数翻开的卷宗,侯海占了武功县后,本想着仍让侯岳做县令的,可这回侯岳怎么也不干了,一来在柳城,为了做好县令,他额头被砖拍的疤还没好呢,前车可签哪。二来,他心里存了心思把二哥扶上马,所以,这个县令非二哥莫属,侯海别看是个粗人,可他许多事情做来却是粗中有细,再加上同行的梁道数,人家跟来大兴,不就是想闯点出息的吗,于是侯岳又撺掇着二哥弄了个县丞让他当当,别说,这小子十几天做下来,很是有模有样的,梁老学究的家学本来就是做官的学问,梁道数深得二三味。

    “怎么,衙门没地方了,跑这里来办公?”侯岳优哉游哉的看了梁小子一眼。那梁小子一额头的汗,这小子也怕热的紧。

    “衙门里热死了,人在里面跟蒸包子似的,哪还能静下心来看卷宗,侯三哥倒是雅人,选的地方清凉通风。”梁道数说着,顺便的还拍了侯岳一记小小的马屁,侯岳发现,这人还真不能貌像,一开始,见梁家小子,总觉得古板有余而灵活不足,可这半年下来,这家伙愣是让人刮目相看,现在倒是有梁老学究那老狐狸的一成火候了,修成小狐狸了。

    “对了,这武功县周边也有不少荒田荒地,我能不能学你在柳城那样分田分地。”正在侯岳又迷迷糊糊的时候,一直低头看卷宗的梁道数抬头问。

    分田分地,这丫的还真当社会主义了啊,这武功县和柳城可不一样,那柳城是人口减员太厉害,再加上地处北边,小地方,大家门阀都不屑一顾,这才能分田分地,而这武功县,就在大兴城近郊,算是块肥肉,盯着的人多了,就说那些荒田荒地,别看现在都是无主的,等战事一平,怕是一个两个都拿了地契来认领了,到那时有势力的倒是不怕,平民百姓还不成了别人手中的菜,不过有一点侯岳认为,等李唐天下一定,百姓开始休养生息,这田地还是会分一些到平民手里的,所以,这分田分地的事,不该你现在一个小县丞去做,于是便道:“这里跟柳怎么一样,我看哪,你现在什么也别做,就把荒田荒地荒山做个统计,然后收归衙门公有,等到局势一定,上报朝廷,到是朝廷自有分晓。”

    梁道数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又低头看着卷宗。

    而侯岳这回心思却活了,平民百姓要不得,不等于他们侯家要不得,咱也没想白要,拿钱买总成吧,以后,这长安城周边的地,那可是有钱也买不来的,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有了计较,等侯海见那平阳公主回来跟二哥商量一下。

    侯海一早就带着人同李智云和那位老家人一起去见李三娘,这李三娘带着她的娘子军短短数十日,连克几城,盩厔和始平等关中要地都拿下了,而武功县就在这一线,怕是早被人家盯在眼中。

    到了傍晚,侯海回来了,同行的一大帮人,当中一人身披红披风,正是威震关中的李三娘,平阳公主。

    那李三娘的人很快接过了武功城的防务,任命了一个叫苏君如的中年人文人做县令,梁道数仍为县丞,其它的官吏仍沿用旧人。

    至于侯海则打点了行装,带着人跟着李三娘出发,用他的话来说,武功县这里已经没仗打了,他被李三娘任命为右卫将军,准备迎李渊入关,然后一起攻打大兴城,如今侯海算是娘子军下的一员猛将了。

    二嫂方柳儿尽管担忧,不过却细心的帮侯海穿好战铠,送上行途,李三娘一行,来和匆匆去的匆匆。

    转眼到了九月,李渊军队攻破潼关,占了永丰仓。可以说是胜利在望了。

    这段时间,侯岳也很忙,他同侯二叔在这段时间,天天走访武功县的大户,不管哪个时代,要想干点事,请人吃酒拉关系地是免不了的,叔侄俩拉齐了人马,把鞭炮作坊给建了起来,虽说鞭炮在去年已经在洛阳家喻户晓了,可现在这时代,路途不通畅,很少有商家把鞭炮弄到大兴来,因此,这东西在大兴这一带还是稀罕物,前些日子,城里一家大户娶媳妇,侯同学友情赞助,这鞭炮,烟花的,让武功县的百姓大大的开了眼界,连着几天都在谈论这东西。

    随后,侯岳又把剩余的钱买了田地,再过段时间,雇了人,烧了荒,来年就可以春耕了,这天,他正从自己的田庄回来,却看到二哥侯海带着渠少等人,骑着马飞驰而入,侯海下了马,就风似的拉着侯岳进屋,连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先把一张黄绢纸条拍在自个儿三弟的桌前。

    侯岳拿起来一看,却是一张任命书,任命自己为学士待诏,从四品,这个品级在侯岳的认识里那可是不小了啊,他使劲的眨了眨眼睛,这,天上掉馅饼了。便抬眼看着侯老二,食指中指弹了一下那张黄绢纸,问道:“这唱的是哪出啊?”

    “呵呵,不关我的事,你这官是李二公子举荐的,前几天,我跟着李三娘见了她爹李大将军,他爹一路从太原打过来,就封了一路的官,单单五品老头,一个郡就有上千个还不止,我也帮咱爹弄了一个,这东西没太大用处,就是一个名,再加上见了官不用跪了,就这点好处,咱也就图个乐呵,相信咱爹见了,肯定高兴。”侯海说着,扬了扬手上的另一张黄绢纸条。

    侯岳越想越怪异,看着手上的黄绢纸条,这封官咋跟打白条似的,不过想回来,这只是李渊拉拢人心的手段,造反总是需要人心的,钱粮这东西李阀自己还缺呢,倒是这些外地散官,又不损失他什么,封封更健康啊。

    只是这学士待诏是干什么的?侯岳问侯海,侯海也弄不清,只说我在帮你问问。侯岳估计着这会不会就是后来的翰林学士?只是侯岳又奇怪了,李二公子怎么会举荐他当这官呢,似乎自己跟李二公子没啥交集啊,难道是侯君集使的力。

    其实侯岳不知道,那侯君集不管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但在这时,他只是一个好勇斗狠,诚府不深的少年人,而偏偏他虽然嘴上不见得怎么尊重侯岳这个三哥,可心里还是挺服他的,而他同侯岳在一起这的段时间,可以说是他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快乐的时光总是让人难忘,也因此,跟李二等人交往后,他便难免会常常提到侯岳这个三哥,再加上后来他投了李二军中,当了一个小将领,因为年龄小,别人难免会轻看他,这家伙骨子里也是个要强的,不但自个儿发狠练功,连带着也狠狠的操练手下,把侯岳练府兵的那一套学的十足,,甚至连那铁人三项也用上了,只不过强度略降了点,别说,效果还不错,而这些自然全落在了李二的眼里,也使得李二对这个侯三公子越来越好奇,于是这才有了举荐之说。

    等侯海离开后,侯岳看看手上的任命书,再想着,鞭炮作坊也开起来了,田地也买了,如今这官也封,而且还是心想事成,一个闲官,不用象柳城那样累的象条牛,可以说,他这次的长安之行,任务圆满完成,他很顺利的混进了李氏公务员队伍里,只等长安拿下,他就可以走马上任,侯岳想着是不是趁这段时间,去把小淘和小宝哥接来,也好一家团聚。

    正想着,却听屋外院子里有人在叫:“侯三公子在吗?”

    侯岳出来一看,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有些面熟,仔细一想,认得了,好象是如今武功县父母苏大人的公子,叫什么来着不知道。

    “苏小公子,你好,有事吗?”侯岳问道。

    那跟着苏公子的书僮听了侯岳的称呼,却是裂嘴一笑:“三公子弄错了,我家小公子姓季,他是苏老爷的义子。”

    侯岳一听脑筋里有弦动了一下,这季姓可是挺少见的,便道:“那倒是我糊涂了,跟小公子也见过几面,却未请教过小公子大名。”

    那季姓小公子似乎不善言词,只微一笑道:“三公子客气,我叫小刀,三公子叫我小刀就可以。我爹让我来请三公子去吃酒呢。”

    “小刀?季小刀?”侯岳突然的叫了起来,站在那里,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季姓小公子。小淘可是跟他说过,当年,季娘子一家人逃难到侯府,在途中有一个儿子失散了,这个儿子就叫季小刀。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那季小刀被侯岳一惊一咋,弄的一幅丈二模样。

    侯岳这才回过神来,然后问道:“季小淘你可认识?”

    那季小刀一听侯岳的话,整个人也激动了,一脸绽的通红,两手死死的掐着侯岳的胳膊:“季小淘!那是我姐,你认识?她在哪儿?”

第六十六章 阴错阳差

    侯岳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武功县这个地方,遇个季家那个失散了四年的儿子,原来当年,季家从齐郡逃难出来,正遇上一场遭遇战,在战乱中,季小刀走失了,季爹季娘子带着原来的季小淘在那里整整找了三天都没有找到,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失,最后没法子,才黯然北上,其实原来季小淘的名字并不是这个淘,而是桃。

    季爹取名字很不讲究的,那原来的季小桃出生时正逢桃上市时节,家里买了几个桃子,就叫小桃,弟弟小刀出生时边上有把小刀就取名小刀,那小锁儿出生时,买了把长命锁,于是就成了小锁。

    而季小刀呢,当时年仅十岁的他因为营养不良,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被乱军一冲,就晕倒在地,正好被齐郡逃出来的郡丞苏君如夫人救了,那苏夫人原来育有一子一女,只可惜儿子在幼年时病故,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年仅六岁的女儿,季小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醒来后,知道已同父母失散,便一直乖巧懂事异常,照顾六岁的小女娃子苏巧姐,愣是不要苏夫人废一点心思,苏夫人喜欢的紧,便收了季小刀做义子,于是季小刀就跟着苏家一起回到老家鄠县,前不久那李三娘攻下鄠县,不知从哪里听到苏大人的名声,便上门请了他出山,最后来到这武功县当县令,然后巧遇了侯岳,这之中可以说是相当有机缘。

    那季小刀听说侯岳是他姐夫,也觉得的巧的不行,同时却也惊喜莫名。

    两人一起到了衙门,苏老爷今天很高兴,他也收到了白条,李渊正式任命他为武功县令,这比之之前李三娘子的任命稳妥多了,虽说他这个品级还比不上侯岳,可侯岳只是个闲差,没一点实权,苏大人却已是一方父母,算的上是有地盘的人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后二人也算是一朝之臣了,那么一起喝杯小酒,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必须的。

    “义父大人,我找到爹娘了,侯三公子是我的姐夫。”季小刀平日话不多,同这位义父在一起的时候,更不会主动发言,可这会儿喜于言表的道。

    这时侯岳也拱手施礼:“我代内子及岳父母大人拜谢苏大人苏夫人的救命之恩。”

    苏老爷好奇,连忙问清情由,又让人去把苏夫人请了出来,大家施礼见过,这一兜一转,倒变成一家人。

    苏夫人的身体很不好,脸色总带着潮红,说了几句话总是咳个不停,坐了一会儿后,便由苏大人的妾氏徐氏扶了进屋,这徐氏同样为苏大人育了一女,年龄同季小刀相当。

    说起苏夫人的身体,苏老爷便有些黯然,那苏夫人自幼身体就不好,在长子去逝后,担心着自己的身体就为苏老爷继了一房妾——徐氏,这徐氏进门不久就怀了身子,不久后便生了女儿香莲,随后却一直没动静,过了几年苏夫人产下巧姐,可苏家一直无子,苏夫人一直介怀,想要为苏老爷另再继一房妾室,可苏老爷却是迟迟不松口,苏老爷年轻时学过道术,颇有一点乐天知命的味道,用他的话说,儿子这东西也不是想要就能得的,得看老天爷安排,现在没有,怕是时机未到,再娶妾也是枉然。

    所以,他待小刀甚好,真个是当儿子看待,只不过本着严父慈母的古训,平日教导小刀,却是严厉的很,再加上小刀有些木讷的性子,爷俩倒是显的有些生疏。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接下来就着几样小菜,两人你一杯我一盏的,直喝到醉意朦胧。

    最后侯岳一晃三摆的回到住处,他已经同苏老爷说好了,反正现在正是闲期,侯岳先带着小刀回柳城,一来,侯岳也算是衣锦还乡,再来自然是要让季家一家人团聚,侯岳还暗里计较,说不得,那季爹娘子也会搬来长安,季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舍不得,可对于季小刀来说,生养之恩不能忘,患难之恩亦不能弃。

    正想的昏昏欲睡,却叫拍门声惊醒,开门一看,却是二嫂方柳儿,她手里拿着一封信:“三弟,家里来信了。”

    侯岳接过,拆开一看,不由的一拍额,他这里准备回家呢,结果,自家大哥却带着小淘小宝哥儿和堂姐侯云要来大兴了,原来,十一月二十日,是嫡宗老太君的八十大寿,这怎么都要来贺的,这趟少不了,更何况侯峰刚继承了柳城这一支侯氏的家主,那还得到嫡宗这边登记造册,再加上前阵子又收到侯二叔的来信,说鞭炮作坊已经开好,田地也买好了,就是缺知心人管理,侯老爷子琢磨着,老二老三估计是要呆在大兴了,三媳妇和侯云都是管事的一把好手,于是就脆,老爷子就让侯峰带大伙儿一起来大兴,而他自个儿坐阵柳城看家。

    侯岳看了看发信的日期,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那心便不由的揪了起来,从信上说,自家老爹带着一行人走的是跟他来时一样的路,可现在形式跟他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他到洛阳时,虽然洛阳局势紧张,但也还只是弦而未发之势,可这时不一样了,那李密发了疯似的攻打洛阳,而此时,身在江都的杨广,将全国能掌握的兵力全都发往洛阳,由王世充统领,正在同李密死嗑,那洛阳局势火爆的程度,想想都让人胆寒,可这时侯,信息不对衬,自家老爹肯定还没得到消息,至于小淘,她若还能记得王世充镇守洛阳那就不错了,又怎么能弄清其他。

    侯岳有些抓狂,这会儿酒也醒了,抓了信撒腿丫子就跑,把一旁的二嫂方柳儿弄的一头雾水,不过,看侯岳刚才那一脸严肃的样子,方柳儿也不由的担上了心,不知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侯岳骑了马,一气跑到侯海驻地,将事情跟侯海说了,让他赶快派人去接应,侯海这阵子跟在李三娘帐下,天天看的是地图,听的是战术战略分析,自然知道此时洛阳的局势,连忙叫了得力手下渠少,让他带着人一路朝洛阳的方向去迎,可侯岳此时那心跟吊了七八桶水似的下下翻飞,也等不及消息,硬是要跟渠少一块儿去,却被侯海一掌按的椅子上:“就你这三脚猫的身手,别去添乱。”最后不放心,还找了两个兵看着他。

    接下来几天,洛阳那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好,都说那洛水河上,河水被血水染的通红,逃难的人纷纷北上,却又被逃兵抢劫,能活着的可以说都是九死一生。渠少传来消息一直没碰上侯家的人,现在已经兵分两路,一路人继续留在洛阳附近寻找,另一路人马找了船沿运河北上,希望能碰到。

    侯岳这日子,天天如在火上熬。

    在说小淘这边。

    今年夏天,小淘卖西瓜狠狠的赚了一笔。虽说去年西瓜已经种出来,但当时量并不多,再加上小淘要收集尽量多的种子,所以,除了几户关系不错的,西瓜并没有外流出去,而是讲人吃瓜收集种子,而今年,西瓜可以说在柳城大量上市,就连周边的郡县都派人到她这里来买,可以说,在西瓜还在地里的时候,就已经销售出去了。

    后来,侯老爷子问她去不去大兴,这哪还有不愿意去的,季小淘喜翻了心,便乐滋滋的整理东西,又忙着这里告别,那里告别的,同季爹季娘子告别的时候,很是有些不舍,不过,季爹季娘子倒是想的开,那季娘子本来就担心女婿一个人在外把持不住,这会儿见小淘要过去,那自然是高兴的,不舍是有,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就那么回事,所以反倒反过来安慰小淘,反弄的上淘有些不好意思。

    而侯云,自那赵信事之后,便一直没有再嫁的打算,一个人带着小忠哥,这次就算侯老爷不安排,她也是要去大兴的,毕竟,二叔这一支,如今就剩父女俩再带个小外孙相依为命。

    万事俱备,准备出发的当日,却又被王青宁吊上了,那王青宁住在侯家,家里的事自然瞒不过她,她也要同去大兴,投奔表姐钱可素,原来当日,侯家出事,钱家悔婚后,就把钱可素远嫁到了大兴,那钱可素背了个克夫这名,再加上刚同侯家订婚不久,侯家就出事,这事一传开,背地里说的可就不太好听了,钱父钱母虽然不舍的女儿,却也只能让她远嫁,说起钱可素这门亲事,还是侯家嫡宗那边人牵的线,倒也让钱可素逃过一难。

    于是一行人中又多出了王青宁,可才刚上路,王青宁又出妖娥子,一定要让侯老大将走水路改成走陆路,要绕一点路去马邑看看,那王青宁红着眼眶,只求走前能在父母坟前嗑个头,这样的要求谁也拒绝不了。

    于是另一条路线就定下了,转马邑,走太原,过汾水,去大兴。

    等后来季小淘见到侯岳,才知道,这一转变路线等于救了大伙儿一命,正应了那句话,于人方便,自己方便。

第六十七章 大唐来了

    十月十四日,李阀二十万大军将大兴城团团围住,大兴城内人心惶惶,却无一能做主之人,扶佐代王杨侑的刑部尚书卫大人已在一个月前病逝,杨侑年仅十三岁,又养在深宫,亦没有下诏的权利,因此不足以撑起保卫大兴的重任,唯有将军阴世师死死苦守,一身血衣,苦战城头,当然这里面阴世师对隋朝有多少忠诚且不说,因为他心里明白,他阴世师没有退路,因为在前不久,就是他带着人刨了李家祖坟,单这一条,就断了他所以的生路,所以,他的命是同这大隋同在的。

    而此时侯岳就在自家二哥的军帐里,侯海怕自己征战时,侯岳偷偷跑去洛阳,便将他拉入军中,暂时充当了随军记室,一入军帐,便得守军纪,侯岳哪里也去不了,便发了疯似的蒙头处理着手上的事,一只鹅毛笔,总是刷刷的写个不停,不但自己的工作全包下了,连带着一些侍卫除武力以外的工作也揽下了,这厮是在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不让自己想起小淘,因为只要一想起小淘目前可能面临的情况,他便有要发疯的冲动。

    到了军中,信息多了,知道的也就越多,而知道的越多,那心里就更害怕,洛阳一线如今尸横遍野。

    “我说三弟,你能不能歇歇。”侯海揉着眉头,打仗没让他头疼,这个三弟在军帐中团团转的样子却让他头疼无比,说实在,侯海也担心,可他一直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便没有侯岳心中的那种焦虑,一场死亡,也许他喝一顿,大醉一场,醒来就能忘记,不是他冷血,而是这个时代的人都已经习惯了死亡。

    “二哥,我这不是忙嘛。”侯岳有些自嘲的道。

    见侯岳说完又继续忙乱的身影,侯海没辙了,只得叹口气,随他去。

    “报……”就在这时,一个传信兵进来。

    “说……”侯海直接一挥手道。

    “潼关侯君集将军来信。”那传信兵说着,就将信递上。

    侯海接了信拆开一看,扫了一眼就丢给了一边的侯岳,一脸舒畅的大笑:“好了,好了,你也可以消停,这都什么事?信上说的好好的,怎么改道了,这不是玩人吗,不过,这回改的好。”

    原来,柳城侯家的一行人在潼关被李阀的军队拦下来,幸好遇上守关的侯君集,于是侯君集就派了手下相送,知道侯岳急,又让人快马给侯岳送信。

    也幸好遇上侯君集,要不然,侯家这一行人就要被困潼关,只等一切尘埃落定才能放行,那样又不知要耽搁多少时候。

    傍晚,侯家一行人到了大兴城外,远远的侯岳已经等着了。

    季小淘抱着小宝哥下了马车,第一眼就看到马车边的侯岳,这厮除了眼睛看着有些熬夜似的血红,那一身可是光鲜的很,还不知从哪弄了个随身鱼袋吊在腰间,一身圆领窄袖的袍衫,戴着个纱帽,穿着皮靴,倒是很有一番翩翩文士的风采,小淘不由心想着,这丫的过的挺滋润的嘛,只是那眼光,炽热的烤人,看着季小淘,定定的,一句话也不说。

    小淘心里高兴,脸上却是一幅没好气的样子。

    “干什么这么看人?”小淘有些恶搞的做出我怕怕的样子,然后又耸了耸怀里的小宝哥:“小宝儿,快叫爸爸。”小淘一路上就想着,怕是小宝儿的一声爸爸能让侯岳得意忘形。只是这会儿看着侯岳的情形却不免有些嘀咕,侯子咋跟中了魔障似的呢。

    小宝哥一路来叫摇摇晃晃的马车弄的昏昏欲睡,下了马车,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只是这老被人盯着他也不自在啊,便揉了揉眼睛看着侯岳,一幅很好奇的样子,这家伙也不怕生,拿着他的小巴掌就拍上了侯岳的脸,很是随意的跟着小淘的声音叫道:“爸爸……”

    侯岳这才惊醒,看着一边正偷笑的二哥,便猛的一拉小淘的胳膊,直拖着进了军帐,然后用劲的将这母子娘抱在怀里,这一刻,他的心才算真正安定下来,只是那抱着季小淘的胳膊,也许是因为太过用力,也许是因为后怕,有些微微的颤抖。

    然后说着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小淘才知道,王青宁的提议让他们避开了一场大祸,这回王家女公子当记首功。

    看着侯岳这会儿的情形,季小淘能想象得到侯岳的担心,那心里即感动又酸楚,便伸了一只手拍着侯岳的背,男人也有害怕的。

    晚上,侯家一行人聚在一起吃饭喝酒,那侯海两杯下肚,便打趣道:“弟妹啊,你们这回可把三弟吓坏了,你别瞧他现在风度翩翩的,在接到君集小公子的信之前,这家伙就跟一个疯子差不多。”

    侯岳在一边嘿嘿直笑。又偷偷的伸了一只手到桌子下面,紧紧的握着小淘的手,两夫妻相视而笑,有些东西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小宝哥,来,爹喂你喝口酒。”侯岳抱过一边鹅儿手上的小宝哥,将酒盅凑到小宝哥的嘴边,小宝哥啥也不懂,凑到嘴边的,自然要喝,用力的吸了一口,哪想到酒会是这个味儿,被呛的哇哇大哭起来。

    小淘嗔怪的轻打着侯岳的手,把小宝哥抱了过来:“做爹的没个爹样。”

    小宝哥这回也不哭了,趴在小淘的肩头,背对着侯岳,任侯岳怎么哄也不回头。小家伙,长脾气了。

    一顿饭吃饭,各人回住处休息。

    小帐里,侯岳喝着小淘带来的茶,满足的叹息,看着外间正帮小宝哥洗澡的小淘,心里也知道自个儿怕不是那成大事的料,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人生就足够了,虽然那心里不免有些觉的浪费了穿越这一回,但又想回来,想他后世的追求,也不过是一栋三室二厅的商品房,装修出家的味道,然后每日里朝九晚五,双休日的时候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同老爸老妈聚聚,跟老爸侃侃大山,偶有空闲上上网,灌灌水,再几个个朋友聚聚,然后操心着孩子的学习,事业,家庭,这一辈子就这么到老。

    可就这么普通的追求都不容易实现的,就比如结婚时买的房子,若没有穿越这一回,他未来的十几年都要背着房贷过日子,再对比现在自己的房产和田地,侯同学不由感叹,还是古代好混哪。

    晚上,两夫妻又不免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做着活动。

    许是积货太多,侯同学战力十足,直到最后两人筋疲力尽才罢休。

    “对了,我找到小刀了,你的弟弟季小刀。”两夫妻虽然筋疲力尽,但因为久别重逢,因此没有丝毫睡意,侯岳想着小刀的事情,便对小淘道。

    “小刀?你真的遇上啦,可连我都不认得,你怎么认得,不会错吧?”季小淘惊奇的道,却也一肚子的疑问。

    那季娘子因为小刀的走失一直耿耿于怀,这回生的小锁又是个女娃子,在这个时代,子孙的传承可以说是一件头等大事。

    现在季家因为家俱作坊,也发达了,那打季家主意的也就多了,已经有好几个人找季娘子谈过,要给季爹纳妾,都一一让季娘子挡了回去,但无疑季娘子心里有块心病在。这回要是真找到小刀,那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应该不会错,小刀失踪的时候已经十岁了,家里的事情还记得清楚,我问起你的时候,他就一口说你是他姐,其他的事情也一一对上,应该不错的。”侯岳道。不过,他心里经小淘这么一说,倒是有些疑惑,他当日认小刀似乎认的太快,只听他说小淘是他姐就认了,连季爹季娘子的事情都没有细问,不会弄错吧,可话又说回来,这世上也难有这么巧的事吧,弟弟都叫小刀,姐姐都叫小淘,还都是四年前在齐郡走散,那可能性微乎其微,想到这里,侯岳又放心了。

    想着,等战事一结束,就带着小淘同小刀相见。

    那小刀本来说好同侯岳一起去柳县的,结果季小淘一行先来大兴了,而小刀也因为苏夫人生病,护送苏夫人回了鄠县老宅。

    这一夜两人说了很久的话才睡着,第二天一早醒来,天已大亮。

    侯岳让人把侯府的一行人送回武功县的侯二叔那里,侯二叔决定在武功县落户了,买了一栋二进的宅子,而侯岳当日兴起,将手上的钱大多都买了田地,余下的也就不多了,便想着暂时租间屋子住住,等小淘来了再解决。

    而侯岳租的屋子离武功县县衙不远,正好有一条长长的弄堂,夏天很是凉快,冬天却有些阴冷,小淘带着鹅儿也就暂时住在这里,王青宁也暂时在这里落脚,只等联系上大兴城内的钱可素。

    侯云回了侯二叔那里,又找了人牙子买了个使女专门照顾小忠哥,然后侯云便一头钻进了鞭炮作坊里,在来的一路上,小淘同她说了许多现代企业的管理经验,侯云听的兴奋不已,直想着马上实施到位。

    老大侯峰也暂住在侯二叔家,只是眼看着老太君的寿辰就要到了,这大兴城却被围个铁桶似的,苍蝇也飞不进,只得干着急。

    而侯岳因为暂时充当了随军记室,这攻打大兴一战没有结束,他便不能离开军中,不过小淘安全到来,他的心也就放下了,便一门心思的当起了军事发烧友,将李阀攻打大兴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了下来。

    同时还很狗腿的跟在自家二哥后面出谋划策,这家伙想的法子阴损的很,什么离间啦,美人计啦,甚至连宇文化及杀了隋炀帝的事情都用上了,当然主要是诈,听得侯老二一愣一愣的,打仗就打仗,哪有这么多明堂,倒是听在李三娘的耳里,那李三娘探究的看了看侯岳,然后一脸若有所思的走了,弄的侯岳心一阵惴惴然,不知是不是犯的公主的大忌。

    十月二十七日,李渊对大兴城发起了总攻,这一场攻城战相当艰苦,城头下尸横遍地,经过十三日的攻坚战,十一月九日,大兴城终于终破了。

    当侯岳看到李建成的部下雷永吉第一个站上城头的时候,那心突然的有些激越起来,大唐,大唐终于来了。

第六十八章 在家学士

    武功县,早晨。

    季小淘同侯岳清点着家里的布帛,呵呵,这可不光是布帛,这是钱哪,自隋大乱以来,隋朝的轻钱已完全失去的信用,百姓日常的交易往往以物易物或以布帛代替钱币,当然大笔的交易就以金银替代。

    季小淘在柳城的时候就把买西瓜的所得全换成了金饼,可这才到武功县没几天,就觉的钱不够花了。

    “难怪以前网上流行一句话说:金钱就象卫生纸,看着挺多,用着用着就没有了,你瞧瞧,除去我一路来的开销,老太君的寿礼,虽说大哥那里,家里的礼物都已经备齐,可我们也得准备一份吧,还不能太轻,嫡宗各院的孩子们,咱们还得准备见面礼吧,再加上侯小公子也来凑热闹,要成亲了,他这份礼,你这个做三哥的轻不了吧……”季小淘搬着指头,一样一样的数着,这古代送礼决不是钱的是就能打发的,红包少不掉,还有配套的各色礼品,想着就让人头疼。

    一通数下来,季小淘发现,她剩下的钱绝对不够在大兴城里买房产的,大兴怎么说也是京师之地,那地价,房价可比柳城高多了。

    侯岳看着季小淘最后的统计数字,也郁闷了,有些后悔之前买田地太过大手大脚。

    “要不,咱们把侯夫人留下的首饰当掉一点。”侯岳搓着手道,天气冷了,这租来的屋子又太过阴凉,当时他租的时候是夏天,觉得凉快,便没想太多,可到了冬天,就不是味道了,再说了太过阴凉的房子对小宝哥的身体也不好,要是想换的话,又得花钱,所谓搬家搬家,越搬越穷,他们从柳城来到这里,到象是突然的从小康生活退回了解放前。

    小淘看了看侯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侯夫人当初生病成那样,都不舍得拿出来用,咱们现在能忍心用吗。”

    侯岳叹了口气,也是,侯夫人留给他的那一盒子东西,太重了,重要任何东西都无法衡量它的价值。

    “对了,你不是弄了个学士待诏吗?有没有俸禄啊?”季小淘问道,按说这李渊也打进长安城几天了,怎么自家夫君还这么悠闲悠闲的窝在家里啊,除了前几天去谢了一次恩外,就没听侯岳说起这事了。

    侯岳一听小淘说起这事,那脸上就有些悻悻,上次去谢恩的时候,他倒是弄清了这学士待诏是干什么的了,就是后来的翰林学士,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学士可没后来的牛,人家后来的翰林学士有内相之称,而这个时候,不过是以文学技艺侍侯皇上的艺人,当然了,还兼起草诏旨文书的活儿,可这活儿,没有职钱,也就是没有基本工资,只有在起草诏旨文书时能得点润笔费,也算是业务提成吧,这还不算,李渊一路来大肆分官,跟散官童子似的,如今京里稍有点才名的,都有什么某某学士,或学士某某的称号,这些人在谢恩后,都由吏部做了登记造册,可李渊哪有那么多官位让大家坐,再加上本来就在朝廷任职的,人家即然投了李家,那李渊也不好马上将别人拉下马,也因此,侯岳这个学士待诏就一在家学士,除了品级,啥实际好处都没有,好在还有几倾职分田。

    想到职分田,侯岳突然的一拍额:“我有分到职分田的,还得到京师户曹那里去登记。”侯岳那日叫现实给打击的不行,倒是把这事给忘了。所谓职分田就是朝廷分给官员的田地,根据品级来,相当于俸禄的一部份。一旦罢官或置仕就要退还的。

    于是,当下里,侯岳坐不住了,从县衙的马栏里挡出自己寄放的马,就朝大兴赶去,那职分田虽说不多,但在京郊,较之武功县这边可就方便多了,自己想种点什么摆弄起来也方便。

    侯岳走后,季小淘继续将已经备好的礼物登记,又将要买的礼物列了个单子,然后一一采买。做好这些,季小淘又让鹅儿抱了小宝哥,锁了门,跟她一起去二叔那里。

    到了侯二叔家,侯二叔去作坊了,侯云不知为哪般,正打了小忠哥的屁股,把小忠哥打的哇哇直哭,一边的仆妇看着侯云的凶样,也不敢劝,不敢拦。

    “云堂姐,你这是干什么,小忠哥才多大一点啊,什么事值得你这般生气。”小淘连忙上去抱了小忠哥过来,小忠哥就趴在小淘怀里,哭声渐小了,那肩膀一抽一抽的。看小忠哥一脸小花猫的样子,小淘便摆手让那妈子带着小忠哥下去,然后转脸看着侯云。

    侯云怔怔的坐在那里,眼眶红红的。小淘问什么事,侯云也不说,小淘知道,这云堂姐性子最强,是那打落牙齿也要和血吞下去,然后以笑示人的人。

    果然,一会儿,侯云就回复过来,笑着招呼小淘坐,又抱了小宝哥过去,拿出家里的点心逗着,嘴里道:“你这两天怎么没到作坊去看看啊?那王麻子又研制出了一个新花样,那焰火绽开了跟花朵绽开似的,顶好看。”顿了一下又问:“听说岳弟做官了,你们什么时候搬京里去?”

    王麻子是个人才。

    因为上回侯岳在信中提到过,季小淘这回来之前,特意去找了那研发药发傀儡的王麻子,那王麻子,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再说要来京师,侯岳给的工钱也不少,而且这东家待人诚信,让人能放了心的跟随,因此,没有什么犹豫就跟着一起来了,他一到武功城,侯岳就安排他当了作坊的大师傅。

    听了侯云后面的问话,季小淘便回道:“那什么官,就一个名头,我爹不也得了一个五品老头的称号吗,没啥大用的,平日生活用度还不得自己张罗。”

    “你呀,别不知足,多少有钱的商人就为了个这名头,砸锅卖铁的钻营,却仍一无所得,岳弟有这一名头,那就算正式迈进了士族之列,别的不说,单嫡宗那边就不敢小瞧你们了。”侯云咋着嘴道。

    季小淘想想也是,因为来自后世,他们夫妻眼里似乎没有什么等级的分别,但不可否认,在这个时代,等级还是很森严。侯岳现在有这身份,那在做其它的事就要少去很多麻烦,而一般的人也不敢轻易打主意。

    听到侯云说起嫡宗,季小淘便问:“马上老太君的八十大寿了,你们什么时候动身,要不要我们一起?”

    听了小淘的话,侯云脸色不太好看:“礼我爹已经早一步让你家大哥一块儿送去了,大寿的当日我爹会过去,我就不去了,他们眼里可没有我们这些庶出的,那一大家子,各地的亲戚,现在侯家小公子又攀上了李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呢,那眼睛都是往高了看,我没必要去看人冷脸。”

    季小淘点点头,便没在说什么,嫡宗向来不太理会庶出的几家,侯云结婚当日,嫡宗那边就派了个管事送完礼就完了,而侯岳同小淘结婚的时候,嫡宗那边干脆连管事的都没人来,直到后来侯君集的事发,两边才算亲密些,但实际的,也是利用大过亲情,这回若不是因为侯君集的原因,他们二房也没必要去凑热闹,有大哥去就足以代表了,毕竟侯峰如今是柳城这支的家主。

    晚上,侯岳赶回家里,已近子时,就直接将马系在院子里的槐树上,进了屋,脸上有些兴奋,季小淘披了衣服亲自下厨,煮了一碗姜汤让他喝下,这十一月的天,已经很有些冷了,又是个大晚上,不去去寒意,怕生病,这年月,生病是个大问题。

    正准备又去炒几个小菜,那侯岳连忙阻止:“不用弄了,等下吃两块点心就行,下午的时候,跟霍飞白他们几个喝酒了,又吃了许多大荤的,肚子里油的很,现在不想吃东西。”

    季小淘伸着脸在侯岳身上闻了闻,果然身上的酒气还未散尽,不由的拍了他一下:“酒后不驾驶,不知道啊,干嘛不在城里住上一宿,这大晚上的,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季小淘说着,便嗔怪的横了他一眼。

    侯岳叫小淘的话弄乐了,揪着小淘脸上的肉轻轻的捏了一下,软呼呼,滑腻腻的,手感不错:“什么酒后不驾驶,你当老马是宝马呀,我骑在上面,根本没费心思,它一个劲的直跑回来,不但认得路还跑的贼快。”

    “那当然了,它前不久不是才生了匹小马吗?它想小马了自然认得路跑的快了。”小淘回道。

    “那我这匹公马也想母马想小马了,自然是披星戴月赶回来。”侯岳两眼精亮精亮的看着小淘,嘴里打着趣道。

    季小淘乐了,打了侯岳一下:“死鬼,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你是马,我可不是马。”

    侯岳不说话,却突然的将小淘打横抱了起来,吓的小淘差点尖叫出声,想着小宝哥正睡着,便死命的捂了嘴巴。

    侯岳将小淘放在床上,不等小淘起身,又拿身了将她压住,两人鼻息相闻:“我们明天就搬,搬到京里去。”

    “怎么回事啊,找到房子了?”季小淘好奇,翻过身,反将侯岳压在身下。

    侯岳伸手把玩着季小淘垂下来的头发:“我今天去登记职分田的时候,遇到了霍家的霍飞白,他也是学士待诏,这家伙在京里都呆了差不多三个月了,每日里同狐朋狗友弹琴做诗的,将京里混的烂熟,由他介绍,在他家隔壁租了间屋子,产权还是属于京兆衙门的,算是公房,我们这些学士租来,价钱便宜的很,只是小了点,没法子,京师之地也是寸土寸金哪。”

    “小点怕什么,想当初,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咱们不也住了两年。”小淘说着,便翻身仰躺着,搬着指头计算着以后的日子,目前的困难也只是暂时的,等明年侯岳买的那些田地能收不少租子,那职分田,小淘准备自个儿种西瓜,再种些辣椒,卖卖也能回笼点钱,再加上鞭炮自己这边的分成,以及季家家俱作坊的分红,估计最多三年,就能在长安买一栋不错的家宅了。

    想着未来,季小淘美美的。

第六十九章 小家

    第二天,小淘一大早起来,带着鹅儿收拾家用,好在刚来武功县没几天,除了一身随身物品倒没什么太多的东西,搬起来方便。

    侯岳去找房东办退租事宜。

    一切办妥又去跟二叔一家道别,侯二叔拍着侯岳的肩膀,语气里很有些感叹的道:“老哥可是有福之人哪,你们好好做事,好好做人,我们柳城这一支今后就靠你们兄弟照拂了。”侯二叔说着,那声音有些哽咽,他是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儿子了。

    侯岳自然知道侯二叔想什么,便鞠躬行礼道:“二叔放心,以后,云姐和小忠哥的事,就是小侄的事,小侄不会轻慢丝毫。”

    “好……好……”侯二叔使劲的拉着侯岳的手,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握的侯岳死紧,那脸上的神情不知是悲是喜。

    “舅妈……”小忠哥从一边侯云的怀里挣脱下地,迈着小短腿,颠颠的跑到小淘身后,抱着小淘的一条腿,抬着脸看着小淘,样子可爱的不行。

    小淘对于孩子有两种纠结的心情,就比如小宝哥吧,皮起来,小淘恨不得把他搓揉了重新塞回肚子里回炉,可是可爱起来,又恨不得含在嘴里疼着。

    这回便把小忠哥抱起来,从兜里掏出几颗透糖大枣,塞在小忠哥的手上,然后狠狠的亲了那粉嘟嘟的脸一口道:“小忠哥要乖乖的听娘的话啊,以后来舅妈家里玩,舅妈带小忠哥去看耍把式的,可好玩了。”

    “嗯……”小忠哥有小淘的怀里乖巧,懂事的点点头。

    可这会儿,一边抱在鹅儿怀里的小宝哥不干了,哇的大哭起来:“妈妈抱……”伸着两条细胳膊,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敢情小家伙妒忌了。

    于是侯岳一家人在孩子的哭声中踏上了去大兴的路。

    现在的大兴,在不久后,李渊正式登基就会改名长安,意为长冶久安。

    武功县离大兴并不远,也就半天时间,马车井入了大兴城。

    西直巷在皇城的西面,整条街的房产都属于京兆衙门,那房子大多廉价的租给外官或者京里的胥史居住,所得银钱也纳入衙门公廨钱,然后贷以取息,等过年过节时,上至京兆尹,下到各曹下小史,或多或少都能分点,职高得大钱,职小得小钱,也算是一种潜规则。

    马车进入了西直巷,小淘坐在马车里掀了车帘,巷子并不宽,也仅得马车通过,两边俱是三阶的大青石门坎,棕柒门,铜扣环,一溜子看下来,全是似乎垂花门的式样,两边房子的门坎下面,各开了两条细细的水漕,流水叮咚的,让小淘不由的想起了黟县洪村的古民居,没想这大兴的一条小巷里,亦藏着一丝江南风味。

    有几家开着门的,有妇人拿了盆在水漕里取水,看到有马车经过,便抱了盆在那里张望着。

    很快到了西直巷的中段,侯岳指挥着马车夫在一栋屋前停。

    “是这里了?”小淘问。

    侯岳点点头,先一步掀了车帘下来,然后抱过小宝哥,小淘才同鹅儿一起下来,同样是棕柒门,只是这柒似乎看起来较边上几家新些,想来应该是不久前重新刷过。

    从马车上搬下东西,侯岳付了马车钱,那马车夫拿了钱,要回去时,却发现在这巷子里没法掉头,这时,边上的门开了,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来,四十多岁的中年模样,看打扮,应该是下人。

    那中年人便道:“不用掉头,直接朝前面去,出了头,就是街上了,那道宽着呢。”

    那马车夫听说这话,连忙道谢,上了车头,轻轻的挥了挥鞭子,直接朝前去了。

    “章三,你家公子呢,怎么没看见他?”侯岳笑问道。

    那中年人看到侯岳,裂开嘴笑了,露出一嘴黄牙,打开了门,走到门坎上:“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侯学士,我家公子昨天跟你们一起喝酒了,回来也不知是吹了风还是怎么么,昨晚拉了一个晚上,早上才歇下。”

    “可请了大夫?”侯岳连忙问,心里估计着昨天那家酒楼的东西肯定不太干净,他昨天回去也觉的不舒服,还道是吃多了油腻,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我家公子不让请,说是吃酒吃到拉肚子,传出去叫人笑话。”那章三摇着头,有些担心的样子。

    小淘在一旁听到,便开口说:“你给你家公子熬三碗米汤,再剁点蒜泥吃下,保准到晚上就好了。”对于拉肚子,小淘有经验,以前,她的肠胃不太好,老是拉肚子,老妈便用这土方冶,效果不错。

    那章三正发愁,这回听了小淘的方子,便立时高兴的呵呵道:“那我马上去试试,省的公子遭罪。”章三说着,就回了屋,心想着,学士娘子的方子,应该不会差的。

    侯岳却笑着对小淘道:“你倒上拿着你老妈的方子充高人,那方子也不是都有效的。”

    “就算没效,那东西也吃不坏人。”季小淘回道。

    边说着,侯岳从兜里掏了钥匙开了门,前面是个小天井,过了天井,便是一进的屋子,一个厅子,两边一大两小三间厢房,后面是厨房,上面还有半高一截子阁楼,布局十分紧凑,算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当然不带卫生间的。

    整个屋子看上去比较整冶,显然之间有人来整理过,季小淘一翻分配,大的厢房自然是她和侯岳住,又在床边帮小宝哥搭了一张床,让小宝哥睡,另外两间厢房,外间做为侯岳的书房,里间让鹅儿住,至于阁楼,就用来堆东西。

    之后小淘就带着鹅儿将东西整理归类,缺的物什又要赶紧去买,尤其是马桶这东西,万万不能少的,侯岳带着小宝哥玩,看到四壁皆空,就想着侯飞白屋里挂的满满的字画,一有朋友来,个个的赞赏有加,看来字画这东西不能少,于是便把最大的箱子拖出来,那里面有好多都是他在洛阳期间收集的,便也选了几副挂了出来。

    小宝哥见大伙都忙顾不上他,就开始顽皮,颠着脚步,也凑到侯岳身边,侯岳刚挂起来,又被他扯了下地,侯岳又挂,小宝哥又扯,倒跟玩游戏似的,侯岳气的不行,抓了小宝哥,用劲的在他屁股上拍了几下,这家伙才安生,委委屈屈的跑到小淘身边:“爸爸打……”

    小淘轻轻的揉了揉小宝哥的屁股,然后道:“爸爸为什么打呀?”一边侯岳正气呼呼的瞪着小宝哥,小宝哥有些害怕的将脸埋在小淘的怀里:“小宝儿把画弄坏了。”小宝哥老实的交待,只是口齿还不太清楚。

    “那弄坏东西是不是该打呀?”小淘又问。

    小宝哥看了看自己的妈妈,又看了看爸爸,没了开始告状的理直气壮,小心兮兮的嘟着嘴:“那小宝儿……不弄坏东西……不打小宝。”

    小夫妻俩都叫小宝哥稚嫩的话给逗乐了。

    好不容易把一切收拾停当,也晚上了,家里今天就不开伙,去外面的吃了省事,回到家里,刚点亮灯,还没坐多久,霍飞白就上门了。

    一进门,却是先拱手朝小淘道谢:“多谢侯三娘子救命之恩哪。”想来腹泻已经好了。

    小淘笑道:“多大点事啊,哪值得霍公子这般道谢。”说着,就带着小宝哥进了屋,鹅儿连忙给客人上茶,那霍飞白在烛光下看着鹅儿立觉清秀可人,便冲着侯岳打趣:“侯兄好艳福啊,这般可人的使女,可少见的很。”

    侯岳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飞白兄别害我,鹅儿是我家娘子的使女,可不我屋里的。”

    霍飞白这才想起,这位侯学士在柳城那可是有怕老婆之称的,他听侯小公子说过,那侯老夫人在世时曾给这三公子的屋里塞过人,可没多久就被那侯三娘子嫁了出去,实在是家有悍妇啊,不由的摇摇头,这般秀色看在眼里,却吃不到嘴里,还真是难为侯学士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霍飞白又约侯岳明天去参加文会。

    侯岳想着明天是嫡宗老太君八十大寿的正日子,这可去不了,便推了,只得约了以后。

    一宿无话。

    第二天,侯岳同小淘早早起来,吃了早饭,将准备的礼品整理好,正好两挑子,又临时雇了两个汉子,挑着去嫡宗侯府,小淘抱着小宝哥。

    本来小淘是打算将小宝哥放在家里,由鹅儿照顾的,可侯岳不愿意,这家伙心疼他的钱,说:“呆会儿,嫡宗那一大家子,咱们得出去多少小礼品啊,怎么着也让小宝哥收一点回来。”嫡宗孩子多,那一份见面礼是少不掉的,侯岳的怀里揣了一包子的小礼物,准备当圣诞老公公大派送。

    一行人,很快到了侯府门口,侯岳递上礼单子,边上自有人将礼物接了过去,付了赏钱打发两个汉子离去。

    正要进门,又碰到二哥侯海带着二嫂方柳儿过来。二哥和二嫂跟因为跟着平阳公主李三娘,已经早一步到了大兴,住处还是那李三娘亲自安排的。本来,侯海和方柳儿是邀小淘他们同住的,可侯岳和小淘都不太愿意,虽说是亲兄弟,关系也一直不错,可一来住在别人屋下,那总是不太方便的,二来,这住久了,说不准矛盾就产生了,所以还是推辞。

    那方柳儿见到小淘,便走了过来,先逗弄了一会儿小宝哥,才道:“昨天你二哥派人去武功县找你们了,二叔说你们早一步来了大兴,却没留下个地址,到让我们没处去找。”

    小淘回道:“我们昨天才刚安顿下,正准备过几日一一拜访,也好让二哥二嫂,没事到我们家里坐坐,喝喝小酒,只是二哥现在忙的很,怕是没那工夫,倒是以后二嫂常来坐坐,咱们说说话。”小淘是知道的,接下来就是李氏平定各地之战,那李三娘是女中豪杰,战场上少不了她的份子,侯海做为她手下的手号战将,自然没的闲。

    方柳儿点点头又无奈的笑笑,眼里有着担心,战场之上,生死看天命。

第七十章 要么不来,一来来三

    侯老太君的寿宴办的十分隆重,老太君一头银发,用镶金的头由包头,一根搔头插在堆高的发髻里,简简单单,但却透着庄重华贵。坐在寿星椅上,接受着来宾一拨又一拨的恭贺,而站立在老太君身边的侯家大爷和二爷也一一的代老太君回礼。

    侯二爷正是侯君集的父亲,育有五子一女,侯君集最小,因此,人人都称侯小公子。

    由人带领着,侯岳和侯海并同方柳儿,小淘一起给老太君贺寿。老太君看着似模似样给自己拜寿的小宝哥,很是欢喜,便招了手让小淘抱着小宝哥过去。

    “太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小宝哥被老太君接过去,坐在老太君的腿上,小家伙也不怕生,由着一屋子的人看着,仍绞尽脑汁想着爸爸妈妈来之前教过的话。只是这样恭贺的话,对于还不到一岁半的小宝哥来说,难道很大,说的不甚清楚,却也惹来一屋的赞叹。

    “小宝哥乖,太奶奶赏。”老太君说着,就让大丫头拿来了一套小娃儿的金饰,金锁片,金摇拔,金环带。一屋子,好几个陪坐的妇人都一脸的羡慕,其中还有带着妒嫉神色的。

    “老太君,这如何使得。”侯岳连忙上前,这礼似乎过重了些。送给嫡子嫡孙的也不过如此。

    老太君却一挥手:“我喜欢小宝哥,礼轻礼重不过是个意思,有什么使不得的。”说着还亲自帮小宝哥带上。更是染红了许多的人眼。

    侯岳见此情形,也知推拒不得,便拉着小淘道谢,这丫的现在在心里记算,倒,这回倒是赚了。

    拜完了老太君,一家人就出来,侯君集正好在屋外,见侯岳出来,拉着侯岳就走:“京里几个文会上的朋友,你帮我陪陪,他们在那里之乎者也,又是作诗,又是题字的,弄的我一个头两个大,三哥也知道,我这个柳城三杰之一的名头,水份太大,可是有些架不住了,三哥帮帮忙。”侯君集道,也不管侯岳同不同意,就拉了往偏厅上去了。

    侯岳没办法,只得冲着小淘摆摆手,然后跟了侯君集过去。

    这时一个管事的妇人招呼小淘去后院坐坐,对这嫡宗侯府,小淘也是两眼一抹黑,想着寿也拜了,接下来不过是寿宴,女眷应该在后院吧,也就随着那妇人到后院,一路上,那妇人也逗着小宝哥,直说小宝哥的福气顶大,将来是大有出息的,虽说这话不过是过过场面,但哪个母亲不喜欢听说自己的孩子好的,自也是听的十分欢喜。

    进了后院,小淘转了一圈,看到二嫂方格儿正同一个衣着朴素,但看着很大气的四十多岁妇人在说着话,那方柳儿也看到了小淘,便冲着小淘招了招手,待小淘过去才介绍,原来这妇人正是侯君集的母亲窦氏,看着是一个顶和气的妇人。

    “见过二伯母。”季小淘福了福,又连忙教小宝哥叫人,小淘发现,今回把小宝哥带出来太对了,见长辈,只要把小宝哥往前一推,立马吸引眼球,呵呵,她这个做娘的压力小了很多。

    几人便又坐下说话,不一会儿,小宝哥却是睡着了,早上起来早,再加上一进府又太过兴奋,这会儿自然困了。

    “来,放我屋里去睡,我让我的使女杏儿照看着,三媳妇尽管放心。”窦氏说着,就起身,小淘抱着小宝哥跟在后面,过了一个小圆门,虽仍有三三两两的女眷走动,但却较前面清静了很多。

    只是刚走到廊道上,却听前面传来一阵吵闹。

    小淘望过去,却是钱可素和王青宁,自前些天李阀攻破大兴城后,王青宁就跟着侯海夫妻一起进城了,进城后,找到了钱可素,那钱可素的夫君于天德是京兆府的刑曹,主管京兆衙门下的刑狱,算是一个有实权的胥吏。当然,在侯家的人眼里,这种吏又显的有些不入流了些。

    “你说什么?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王青宁瞪着大眼,咬着牙,伸着手指着面前面前一位穿着华丽的姑娘。

    “王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我家小姐的话没错啊,有些人也不掂量掂量现在的处境,还当自己是大小姐般,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可不就是这句话嘛。”那姑娘的使女一步上前,一伸手拨开王青宁的手指,神色很是不屑的道。

    这两人是嫡宗大爷的五女儿侯碧玉和她的使女,那侯碧玉也是一个娇惯的小姐,以前总是同王青宁不对付,两人都是不饶人的主,那关系可以说是如同水火,现在王青宁落难了,那侯碧玉哪还不趁着出一通气。

    “放肆……”见到这情形,那窦氏便先同小淘点头到歉,然后快步上前,其实也不算快步,步频还是同刚才一样,只是似乎步子要大一些,仍不乱一丝气度。

    “小绿自掌嘴巴五下,然后去杂役处领事,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什么时候再酌情使用。”窦似冷冷的看着那叫小绿的使女,一扫一开始小淘眼中的和气。

    小绿卜嗵的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同时自己掌嘴。

    “二婶,这太过了吧。小绿可是我的贴身丫头。”一边的侯碧玉不干了,跺着脚。

    窦氏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冲着小绿挥挥手:“还不快去。”小绿见此情形也只得苍白着脸退了下去。

    “向王姑娘道歉。”那窦氏随后又对着侯碧玉道。

    自这京里的侯府建成,窦氏一直掌着这家,就算是后来老太君过来,也一直由窦氏掌家,那窦氏如今是威严日深,碧玉小姐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对上窦氏却也怯上几分,这会儿看窦氏板着脸,只得不甘不愿的冲着王青宁说了声对不起。

    “于娘子,王姑娘,多有怠慢,还请见谅。”那窦氏又笑着脸对钱可素和王青宁道,说着就唤过路过的使女,带于家娘子和王姑娘去用茶吃点心。

    那碧玉小姐也堵着气要离开,却被窦氏叫住:“我知道你怪二婶,你跟王家姑娘的恩怨我且不说,但是你那丫头就该好好管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都要心里明白,要不然,以后你带着出去,她说的话做的事,都要由你这个做小姐的承当,还有,今天是老太君的寿宴,来的人都是冲着老太君的面子,你这时候同客人起冲突,你可想过老太君的心情?若是客人起了怨忿,出去说老太君不好的话,那你可就是害了老太君。”

    碧玉小姐叫窦氏说的一脸发白,低头告退,对于窦夫人的处置再无一丝异议。

    别人的家事,小淘自然不会掺和,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那窦氏的手段了得啊,最后同碧玉小姐说的话,虽说严历,但处处都透着我是为你好的意思,手段玲珑的很。

    等把小宝哥安置好,窦氏因为前面又来了官家女眷,就告辞了,小淘吩咐了那杏儿几句,又道谢了一方,还塞了一方锦帕给那杏儿,托她细心照看小宝哥,然后又问了刚才带路的使女,找到钱可素和王青宁。

    那王青宁神情仍有些闷闷的,钱可素在一旁劝慰,见到季小淘进来,点了点头。

    钱可素本就是懦弱做不得主的性子,嫁了人后,家里一切事都是由那于天德说了算,好在,听说于夫德待她还不错,再说这门亲事是由侯家牵的线,因此虽说现在钱家也没人了,那于家倒是也没有太怠慢,只是,婆婆仇氏厉害的紧,拿捏着钱可素,那钱可素在婆婆面前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季小淘看着钱可素,也感到世事无常,当初两人差点就成了姐妹,若不是侯家出事,钱家悔婚,如今什么情形还真不好说。

    同两人打了招呼,季小淘坐下,问了王青宁的近况,又将自己落脚的地址说给了王青宁,对于王青宁,小淘最开始是没什么好感的,可自王家出事后,小淘照顾着王青宁,虽说仍谈不上知心,但也算能说得上话的人。在加上临行时大嫂的托咐,小淘倒是觉得有那么点责任。便邀王青宁时常走动,若有什么需要,也好帮衬。

    正说间,外面的下人管事,忙成一团,季小淘好奇,唤了一个下人来问,得知是秦王到了。

    老太君寿辰,秦王驾临,那对侯家可是很大的殊荣,大爷和二爷带着一家子亲自到门口迎接。

    季小淘和钱可素都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但王青宁毕竟岁数要小些,性子还有些脱跳,这会儿也一扫之前的郁闷,拉着钱可素,唤着小淘一起出去看看。

    随着人流到了前面花园,就看到大爷二爷还有一般子侯家子孙簇拥着李世民走在最前头,老太君也拄着拐仗出迎,那李世民身后还跟着八人两队,十六个侍卫,俱是铠四鲜亮,很有铁骨铮铮之感,刚从战场上下来,周身还透着杀气,周围人不由自主的都退后向步。

    各人互相见礼一翻,进大厅落坐,那十六个侍卫,分成两边站在厅外,精气神十足,看傻了一帮子媳妇子,丫头使女的眼。

    王青宁远远的站着,看着那秦王的身影落入大厅,两眼突然清亮起来,抿着唇,自言自语的道:“若是能嫁给他,那爹爹的大仇或可得报。”

    季小淘在一旁听着,他?谁啊,待看到王青宁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那李二同学,突然起了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李二和王青宁?这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你怎么肯定?”季小淘问道,她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真是傻透了,李二扫平刘武周,那是必然的呀,只是她有些好奇,王青宁这小姑娘怎么就看透了。

    “刘贼子占着马邑,北面就是东突厥,他要想扩张,只有西南的太原,而太原可是李家的后院,李家怎能不防,所以,李家同刘贼子这一战无可避免。爹爹的分就落在这李家身上。”王青宁此刻眼中一片坚定。嫡宗老太君寿宴的一个偶然,王青宁就找到了自己今后要走的路。

    这王青宁也是很有战略目光的,只是对于王青宁下的决定,季小淘一阵无语,她不知该说什么,说不要活在仇恨里,这纯是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痛的,或者说是不管你嫁不嫁,李二都要杀了刘武周的,所以没必要贴上李二,李二的后宫也是很难混的,你要去抓自己的幸福。可这时代的幸福是什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定义,也许这时代的人认识里,能进入李二的后宫,那就是一种幸福。

    晚上。

    吃完寿宴,天已经暗了,王青宁同钱可素早早就离开了,季小淘和侯岳也打道回府,侯府的马车不够用,再加上那西直街离侯府的路也不太远,侯岳便笑着同季小淘说:“咱们饭后百步走。”于是侯岳抱着小宝哥,小淘提着灯笼,一家人逛起了大兴的夜市。

    大兴的夜市不过是小淘凑趣的说法,这时侯,战乱刚平,一到夜里,街面上基本没什么人,只是侯府的寿宴刚散,出来的人多,因此街面上显的热闹些,走了一段,人流渐渐的散了,再转进西直街,那更是黑柒柒的看不到一个人。

    小宝哥醒着,紧紧的抱着侯岳的脖子,一家人便加快了脚步。只是这西直街的各屋子,外面的门全都是一模一样的,侯岳他们也是刚住进来,走了好一大段,却是摸不着家门了。

    这时,身后不远的一门屋子开了门,挂了一盏油灯出来,小淘连忙回头一看,是鹅儿,正拿着油灯朝这边张望。

    得,都走过了。又赶紧回转,进了屋,鹅儿关好门。

    “三公子,今天有好几个人来的你,这是他们留下的。”刚进屋,鹅儿就拿出三封信递给侯岳。然后接过小淘手里的小宝哥,带着去哄睡觉。

    “谁找你?什么信啊?”季小淘好奇的在一边问,却看侯同学看完了一封换一封,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三封信分别是李三娘的,李二的,居然还有一封是李建成李大的,那信中的意思都是招自己进府,侯同学很郁闷哪,这要么一个人都不来招自己,放自己坐冷板凳,这要来嘛,却一来来三,还都是不能得罪的主,他又没有一分三的本事,这还让人活不。

第七十一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李渊占了大兴后,立代王杨侑为恭帝,尊江都的炀帝为太上皇。

    大业十三年,这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较往年迟些,而且很突然,头天还是晴空万里,傍晚时一场大风,半夜里开始飘着雪,到第二天一早,早起的人出门发现,天地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同时那雪还在乌压压的往下盖。

    “我说昨晚怎么那么冷呢?”小淘搓着手站在屋檐下看着天上飘下的大瓣大瓣雪花,还好,前些天买柴的时候顺便也买了两篓碳,,要不然,对上这样的天还不愁煞人了。

    这时,鹅儿已经烧好了热水,锅里正熬着粥,侯岳还在睡,昨晚被那三封信给弄的,老也睡不着,小淘端热水进去时,还看到侯岳举着三封信,嘴里在那里嘀嘀咕咕,小淘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可也有些为难,按他们夫妻的想法,那不用说,肯定是李二喽,可现在问题是,你答应了李二,那置李大和李三娘于何地……

    “起来了,外面下大雪了呢,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都到这份上了你愁也没用,吃过早饭后再说吧。”小淘放下盆,伸手抢过侯同学手上的信摆在一边的梳妆台上,这家伙,叫这三封信都给弄魔障了。

    “唉……”侯岳一声长叹,得,跑长安一遭,本就是准备抓住机会投奔李二的,以他之前布下的曲线靠拢政策,本以为这回应该是水到渠成了,结果……那李三娘还好说,由二哥侯海说项,估计没什么大事,只是那李大,也不知从何处听到他这么个人,他的招抚可是要好好想想怎么拒绝才行。

    总之,侯岳想过了,别那么前怕狼后怕虎的,咱就直奔李二去了。

    早饭是粘稠的稀粥,四碟小菜,一盘卢记鸭蛋,黄橙橙带着油的蛋黄,看的人食欲大开,一盘十香瓜茄,酱色的,透着麻油的香味,还有一盘五方豆豉以及一盘蒸乳饼。

    侯岳即做了决定,那味口自然也就上来了,边吃还边把小淘狠狠的夸了一遍,说小淘越来越会弄吃的了,倒让小淘一阵子悻悻,这些碟子菜饼的,都是买来的,侯岳这一通夸倒是显的不实了。

    可这侯岳的碗才刚放下,就听到外面有拍门声,侯岳去开了门,三十来岁的两位男子,看那气度,似乎来头不小,一翻问询之下,韦挺,原来是陇西公府祭酒,现在李大府上任参军。

    “韦大人请……”侯岳连忙将人让进了屋,又让鹅儿泡茶。只是侯岳心里却是急转,这一大早韦挺登门,想来是为李建成当差,似乎李建成对拉拢他很迫切啊,这是为什么?说实在的,他以低调为行事准则,在外人看来,除了一手字,应该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分宾主坐下,鹅儿上了茶退开。

    那韦挺啜了口茶,然后将侯岳挂在墙上的条幅字都夸奖了一翻,然后语气一转,就转到了李建成身上,说那李大郎意气风发,又特别礼敬士人,反正,他那言下之意就是,天下有才,有本事的人都应该投靠李大,方能一展报负。

    这时,随韦挺同来的那人也接口道:“大公子久昂侯三公子铁口直断,对侯三公子之才仰慕已久,若能得侯三公子进府共事,幸甚幸甚。”

    听了这话,侯岳恍然大悟,他说之前总觉的这人有些眼熟呢,这会儿想起来了,这人叫段南,原是郭府的教书先生,还给郭绚做过随军参室,自郭绚死后,这人就离开了柳城,不知怎么的同李建成搭上了,侯岳之前就奇怪,李建成怎么会知道他,现在看来,怕就是这个段南的功劳。

    当年,他因为气愤郭家的嚣张,再加上正好知道那郭绚的下场,便给他断了命,这事的结果在柳城轰动一时,而他为了不穿帮,又弄出个迷宫为难人,于是,侯家三公子铁口直断,被人传的玄之又玄,当时,给侯岳带来了许多方便,可现在却给侯岳整了这么个麻烦出来。

    他自然不能说,我要去投李二,不投李大,那不是找死吗?李大派出韦挺这样的亲信,若是一个处理的不好,灭了你跟灭蚂蚁似的。

    现今,李大的橄榄枝已经抛下,就等你侯三公子接招,而看韦挺的样子,显然就是要等自己答应,然后好回去复命。

    侯岳借着喝茶的机会想着,这事肯定是不能答应的,可拒绝,怎么拒绝?最后他干脆一狠心,什么李大,李二,李三娘的,他一个都不投,有侯小公子,二哥侯海撑着,干脆他安心做个田家翁,咱是地主,这在后世,那可是羡慕煞人的职业。再安心整冶着作坊,闷声大发财算鸟。

    就在这转瞬间,侯岳又下了决定,咱谁都不投了。

    于是他站起身一拱手:“多谢大公子抬爱,多谢韦大人看重,大公子相招,在下受宠若惊,只是家母于去岁病故,如今在下正是热孝在身,只想安心在家,晨昏为母祷告,再加小子才学浅薄,更需在家闭门深造,因此,只得辜负大公子好意,还请韦大人看在在下一片事母之心的份上,在大公子面前为在下解释一二。”

    那韦挺听了侯岳的解释,拿着茶杯盖的手停顿了一下,才道:“即是热孝在身,那倒是不能强求,那今日叨扰了,若有机会,再同侯学士喝茶。”那韦挺说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起身告辞。

    侯岳唤了小淘拿出两罐茶叶来,分别递给那韦挺和段南:“这是在下偶然从一位高人手里得到的茶叶,清新异常,回味无穷,送于韦大人和段兄尝尝。”

    那段南将两罐茶叶一起接了去,韦挺冲着侯岳点点头。然后转身,侯岳恭送出门。

    “也不知这侯学士怎么想的,大公子相招,居然还推萎,热孝?那侯二公子在女公子军中,怎么就不热孝了?”段南一面将茶叶递给韦挺,一面不屑的道。

    “武将和士人的许多想法是不一样的。”韦挺淡淡的扫了段南一眼,然后转过脸,揭开那罐子的盖子,将罐子凑到鼻前,果然清香异常,刚才喝茶的时候,他就发现那茶叶同以往的茶叶不同,以往他所见的茶味都是茶饼,而这茶叶却是散茶,喝着口齿生津,端是好茶呀。

    又突转头,吩咐那段南道:“找两个人,平日多关注一下侯学士的动向。”

    “知道。”那段南恭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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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即然决定了,侯岳也不是拖泥带水的,立马跑了一趟秦王府和三娘府,说明原委,那李二和李三娘倒是没说什么,各自勉励了一翻。

    倒是侯海找到自个儿三弟:“你弄什么鬼,我向李三娘举荐你,你到好,还拒绝了。”侯岳也是一肚子闷气,他现在真正是明白了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为了能顺利混进李二的公务员队伍,他可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先是在侯小公子的心里打底,由他在李二面前为自己说项,又巴巴的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从柳城跑到这大兴,可这结果,真是有些不爽啊。

    侯岳郁闷的把三封信的事一说,然后道:“二哥,以你看我该怎么办。”

    侯海是个直肠子的汉子,这会儿叫侯岳一问,那也没法,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只能是一边不靠了,这样最多落在人眼里说你不只好歹,但也不会太同你计较,若是你选了一方,那就是得罪了两方,再见面就不太好看了。

    侯海觉得自个儿三弟的运气真不是太好。

    转眼就是腊月,侯岳这段时间也不敢乱走动,上回教梁道数说他的字退步了,这回乘着有时间,便天天窝在家里练字,本来他就有功底,这回是越见火侯了,偶尔去霍飞白处窜窜门子,那霍飞白每每打趣他,说:“你娘子倒是个能干的,街口边上的那间鞭炮店,如今生意火爆的很,赚了不少银子吧,隔年说不准就能买间大宅子了,你家倒成了男主内,女主外了。”

    侯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家伙腹黑的很,没事就喜欢看人笑话:“那你说,我一个学士去卖鞭炮,还不让你们这些人戳脊梁骨啊。”

    随着年关将近,鞭炮的生意火爆了起来,季小淘就同侯岳商量着开间鞭炮店,算是自家作坊的一个直销点,最后就选在这西直街的街口,别看这西直街是一条小街,可人家就在皇城根下,那街口就是直通皇城的大街,占尽地利人和啊,这间店面同样是属于京兆衙门,而李二如今正是京兆尹,侯岳拉了侯君集入股,才算把这店面盘下,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没法子,李二下手也是黑的很,不过也一是没好处的,那李二说了,以后礼部以及京兆衙门要用鞭炮都在这里采购,算是皇商了。

    那日店开张,侯岳邀了霍飞白那一伙人去捧场,结果这一伙人一来,看到侯岳在那里招呼客人,大呼有辱欺文,硬生生的将侯岳拉走。

    事后,侯岳同季小淘一商量,因为后世的惯性,再加上柳城是小地方,没太大讲究,如今到了京城,那有许多东西就不得不注意,这店里的事,侯岳不能出面,怎么说侯岳现在也是学士,弄不好被人参一本,有失体统,有辱斯文,在这个时侯可是大事。

    于是就从鞭炮作坊那边出了一个管事做掌柜,再请了几个伙计,平日小淘在照看着,等一切上了轨道,也就没什么事了。

    而腊月里,季小淘却忙的脚后跟打跌,快过年了,新衣服要做,吃食要准备,再加上店里的事她还要照看,好在,这屋子也才刚搬进来,打扫倒是省了,看着小淘这么忙,侯岳有些过意不去,就专门带着小宝哥,不让他添乱,又想起小刀的事情,也不知小刀回没回武功县,看来得找个机会去看看,怎么说,也要让这姐弟俩见见面了。

第七十二章 琐事于商会

    腊月初十这天,裁缝杜七娘把季小淘定做的衣服送来,又花心思为小宝哥做了一双虎头鞋,小淘看着欢喜的很,付银子的时候,又赏了些布帛绢帕等物品,等杜七娘走后,鹅儿却在小淘耳边嘀嘀咕咕的,说那手工还没有她好,价钱却不低,明年还是自己缝制的好。

    “行,明年这些活儿就交给鹅儿,只是鹅儿自己的嫁衣也要准备喽。”季小淘看着鹅儿那一副肉疼的样子便打趣道,这丫头,过日子一向勤俭,小淘还有脑筋发热乱花钱的时候,可这丫头却是恨不得一个钱掰成两个花。想着这丫头也十六岁了,倒是该帮她物色一下,帮她寻个好归宿,那霍飞白每次来窜门子,都要口花花的逗这丫头一阵,鹅儿每次都让他逗的两颊飞红,看得小淘直摇头。

    对于鹅儿来说,霍飞白绝非良配,以霍飞白的身份,鹅儿嫁过去也是妾室的份,何况霍飞白现在房中就有两个陪侍的丫头,还三天两头往花街酒肆中窜,天天醉卧美人膝,虽外表文质风流,实质上也就一纨绔。

    不过,想想,鹅儿的年纪还不是很大,做丫头的十八九岁再嫁也是常有的事,倒不用太急。

    那鹅儿听小淘提起嫁衣,便一脸飞红,只说:“小婢不嫁,就侍侯着夫人和小公子。”

    正说着,侯岳从屋子里出来,只听到嫁不嫁的,也没听清,便问:“什么嫁不嫁啊,难道鹅儿要嫁人了,夫家是谁啊?”把鹅儿更是燥的脸红,直说夫人公子欺负人,逃也似的躲到厨房里去了。

    季小淘笑弯了腰,倒把侯岳弄的一头雾水,小淘便站起身,拿了刚做好的冬衣在侯岳身前比划。

    正比划着,那院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正是霍飞白,这家伙纯一副水仙的自恋性子,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一身白袍,腰间还挂了一只玉笛,步伐呢也总是悠闲的很,总之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很装那啥的。

    “我说你们夫妻俩,青天白日,咋就在院子里宽衣解带了呢。”霍飞白一副看好戏的道。

    看着这霍飞白,季小淘就有气,恨不得学那《明好》里的素姐一般,偷偷的弄了麻袋套头,拿棍子下暗手抽打一翻,这家伙不但自己留连风月,还窜掇着侯岳去,好在孝期这借口很好用,跟万灵药似的,什么事遇到它都能解决。

    “怎么,霍公子又没处吃饭了,家里两个丫头的病还没好吗?”季小淘没好气的回敬道,这几天,霍公子每到要吃饭的时候总会出现在侯岳家里,明摆着就是来噌饭的,说起他屋里两个丫头的病,季小淘就有些好笑,这霍公子日子过的潇洒的很,租了两栋屋子,中间打通,身边跟了两个丫头,一个书童和看门的章三。

    前些天,八仙楼来了一位当家的头牌,最近在大兴城很是红火,那就是从马邑过来的云茹小姐,当年侯小公子就在她的手上吃了大亏,霍飞白以前就最迷她,为这,还整过侯小公子,这会儿听说她也到了大兴城,哪还不赶紧的凑上去,飞白公子,琴,诗,画三绝,再加上又多金,哪个女人能拒绝得了,自然成了云茹小姐的入幕之宾,这段时间,这家伙几乎就是以八仙楼为家,便冷落了家里两位丫头,他这两个随侍的丫头早就是他屋里的人,平日也常常明争暗斗的,这会儿一见有外敌,便立马一致对外,只是人家云茹小姐也不是她们两个丫头能对付的,最后这两丫头便装病消级怠工,家里饭食都是章三在做,可章三做的饭菜,对于挑惯了嘴的飞白公子来说,那就是猪食,所以,干脆,这些天,霍飞白便天天来侯岳家噌饭。

    季小淘倒不是心疼饭菜,只是气他老是窜着侯岳去会会那云茹小姐,因此便常常拿话呛他,一来二去的,两人说话就总带着点火星味儿,那霍飞白心里直叹,侯三公子家有悍妇。

    这会儿,霍飞白叫小淘说得一脸悻悻,直说:“多谢学士娘子关心,她们病都好了,这不,早上听鹅儿姑娘说侯学士要去武功县吗,我正好要去武功县会友,便来邀了同行。”说着,那霍飞白又道:“我回屋准备一下,侯学士上路前唤我一声。”说着,很有一点落荒而逃的味道,浑没有来时的悠闲。

    侯岳看着霍飞白离去的身影,便皱了眉头对小淘道:“你干嘛到提那两个丫头,你这么落了霍学士的面子,指不定回去就要找那两个丫头出气。何苦来哉。”

    “怎么,你心疼啦。”季小淘没好气的瞪了侯岳一眼,昨天一早的,就看侯岳隔着墙头同霍飞白的一个侍女谈的火热。

    “唉唉唉……你这什么话,没事找事了吧,人家的侍女,我心疼个什么劲,只是这都是邻里的,也不能太让人难堪吧。”

    “哦,我不能让人家难堪,可他们呢,天天在外传侯学士家有悍妇,家里愣是连一个妾室也没有,那俊秀的丫头也是只能看不能吃,弄得我出去,老有那老学究莫名其妙的跟我说什么妇德,妇言,妇行的,关他们什么事啊,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季小淘说话跟扫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一通。

    侯岳这会儿算是明白为什么小淘今天火气这么大了,感情都是他那般损友惹的祸。可这事说起来也不怨别人,要怨只能怨这个时代,这个时代,家里有两小钱的,别说是他现在好歹有个从四品的头衔,就是一般的商人家,都是妻妾成群的,就拿他二哥来说吧,这才进京多久啊,那李三娘的夫君柴绍就送了他两上美婢,也没谁觉的不正常啊,反倒是他们夫妻俩在这时代成了另类了。

    “那这也没法子,这世间有得必有一失,我们过自己的小日子,管他们说什么呢,我总不能去对他们说,不是我家娘子不同意我纳妾,是我自个儿不愿意,那真落到人耳里,先不说别人信不信,说不准又传出什么更难听的话了,所以说娘子受累了,这悍妇之名你早就坐实了,想开点吧。”侯岳说着,自个儿也觉得有些好笑:“按这说法,后世的女人,人人都是悍妇。”

    这悍妇之名,季小淘在柳城就有了,早就能坦然受之了,只是最近,住在巷子里的几个老学究,老态聋钟的样子,偏偏摆着一幅道学的样子说道她,她又不能冲着人家发火,心里憋的慌。

    侯岳这话,季小淘也乐了,笑打了一下侯岳的手背:“你这话要是在后世一出,说不准要让女人的吐沫淹死。”

    “对了,家里还有多少银子?这回去武功县,最好是要买点农具,上回去看的时候,许多佃户家里都没什么农具,等明天开春怎么翻耕啊?“侯岳问道。

    “最近鞭炮店里的生意不错,我把余款提了出来,你拿到武功县,跟二叔计算好,把咱们那份子取出来,再买些农具就是了。”小淘说着,就进屋提了一个小布包出来,里面是她整理好的帐册和这些日子回笼的资金。

    整理好,侯岳叫上霍飞白,两人打马出了城,直奔武功县。

    到了武功县,霍飞白就同侯岳告辞直奔友人家,而侯岳则直接去了二叔家里,结果家里一个人也没,找看门的一问,这阵子生意红火,作坊忙不过来,侯二叔和侯云几乎天天都窝在作坊里。

    到了作坊,就看作坊外车水马龙的,都是附近几个县提货的商人。侯二叔忙的脚不粘地的,侯云边忙,那眉头还皱的紧紧的。

    “云堂姐。”侯岳唤了声。

    那侯云抬头看到侯岳,一脸惊喜:“三弟,你来了,正巧,我和爹有事正要找你们呢,小淘呢?没来啊。”侯云说着,就把手上的活交给边上的管事,带着侯岳进里面一个小厅,又唤了侯二叔过来。

    “小淘忙着烟花店的事,哪有时间往这里跑。”侯岳回到。

    进了厅坐下,那侯云就道:“最近,这鞭炮的生意太火了,只是太过惹人眼,我怕这么下去会出事。”

    这一点,侯岳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现在,他们家虽然不怕别人出歪招,可只有终日抓贼,没有终日防贼的,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不管任何事情,利益均沾才是最保险的,侯岳琢磨着,就学后世一招,加盟。当然这时侯不能叫加盟,就叫烟花商会。

    最终几个一商量,完成了加入商会的细则,然后将几个县的大商人都集中起来,那些商人早就眼红侯家作坊的生意,这回见也能分一杯羹,虽说仍没达到理想的要求,但侯家如今正是当红时,便也接受的了条件,算是各有所得。

    处理完这些事,第三天,侯岳就带着农具到了田庄,交给管事的老者后就去了县衙,找苏大人,结果却被告知,苏夫人病故,苏大人请假回乡了。

    那苏夫人侯岳只见过一面,没成想这人说走就走了。就又邀了霍飞白一起回家,到了家,侯岳便把苏夫人的事同小淘说了说。

    小淘想着,这苏夫人救了小刀,如今小刀更是她的义子,这人走了,她们这边也该去祭奠祭奠,临夜的,侯岳又写了一篇祭文,第二天,将小宝哥交给鹅儿,侯岳和小淘就前往鄠县。

    (祝书友们端午节快乐!!!!)

第七十三章 东风于西风

    正是雪后初晴,侯岳和小淘坐在马车,这是城东朱记商队的马车,平日因为常常雇他家的马车去武功县运鞭炮烟花的,一来二去,比较熟,这回正好朱记商队要去鄠县,小夫妻俩就搭了顺风车。

    马车的车辙压着路上的冰片发出卡吱卡吱的声音。

    “大叔,到鄠县还要多久啊?”侯岳探出头问道,有些不耐的伸手伸脚的,这坐在马车上,手脚都冻冰冷了。

    “就在前面不远了。”那马车夫转头道,还伸着手里的鞭指了指,侯岳顺着那方向,前面不远就是一座桥,桥下是护城河,过了桥就是城门了。

    “要不,我们下来走走去吧,外面有太阳,咱们活动活动还能暖和一点。”侯岳问小淘道。

    小淘点点头,于是两人下了马车,同那车夫道了别。

    一下车,那阳光映着雪面晃人眼,小淘一手拉着侯岳,一手按在眉间,挡着光,风不是很大,丝丝的,透着冰雪的寒气,但也透着一股子清新,季小淘不由的深吸一口气,眯着眼望上天空,天空蓝的十分通透,也很幽远。

    小淘用自制的围脖围着半张脸,这姑娘怕冷的紧,其实这么缩着,反而见冷,有时放松肌肉,趟开了,反倒不觉太冷,看着小淘将自己穿成企鹅状,侯岳好笑,抓了地上一把雪偷偷的塞进了她的围脖。

    小淘立刻冷的脖子处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连忙摘下围脖,将雪抖落,更是气呼呼的追着侯岳打,硬要寒一团雪进侯岳的领子里才罢休,没一会儿,倒是全身暖和了。

    “好久没有这样纯粹的日子,每日里计较着柴米油盐的,张长李短的,咱们都俗了。”侯岳有些感叹道。

    “柴米油盐就俗气啊?哪家能离得了它们,没有柴米油盐的生活,你当是神仙哪,我倒觉的这样的生活,真实,还自有一翻满足。”

    两人边说边走。突然从城门处窜过来了个穿着白麻衣的少女,直窜到桥边,看那架式就要往那护城河里跳。后面还有好几个人追着。还大叫着:“拦住她,拦住她……”

    侯岳和小淘刚走下桥,见此情形,侯岳眼疾手快的,一手揪着少女的后衣领,将那少女拉离河边,小淘又连忙将那少女拉到怀里,少女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就趴在小淘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时,后面的人已赶到,当先一个少年正要道谢,一抬眼见到是侯岳,便惊奇的道:“姐夫,你怎么来了?”正是要找的季小刀。

    “是小刀啊,我们听说苏夫人故去,因此来祭拜,对了,你姐姐到了。”侯岳说着就拉小淘过来,小淘怀里的少女,此时已被一个老妈子拉了过去,却仍底着头,任别人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都是不理。

    “小刀……”小淘唤了他一声,那语气和神情总是有些不合拍,这个弟弟,她不认得,也没见过啊。

    而那季小刀,此刻的神情却颇有些玩味,他疑惑的看着小淘,随后却突然叫了句:“你是小淘堂姐吧?”

    这一下子侯岳和小淘都蒙了,敢情这个季小刀不是她亲弟弟季小刀,而是堂兄弟,只是堂兄弟之间怎么有同名的呢。可小淘也不敢细问啊,自己经历过的事还要问别人,不是徒惹人奇怪吗?

    “姐夫听了我的名字,肯定是把我当成真正的小刀堂兄了吧。”那季小刀这回算明白了,双方都弄错人了,有些自嘲的道。

    “是啊,可真有些弄糊涂了,你怎么也叫小刀啊?”侯岳趁机问道,反正是他是姐夫,没有小淘那样的顾忌。

    “小淘堂姐没跟你说啊,小淘姐的爹是我大伯,小刀堂兄跟我同年,其实我真正的名字叫季衡,那一年,村里请了启蒙先生,我和小刀堂哥一起去上学,我笨的很,那衡字死活也学不会,最后一气之下,就吵着爹娘帮我改名字,爹娘不许,我见小刀堂哥的名字好写,便硬是自己改了叫小刀,爹娘拗不过我,也就随我了。”那季小淘淡笑道。

    而季衡有一姐一弟,姐姐叫小稻,弟弟叫季量,而当日,因为口音的问题,再加上心里先入为主的想法,一个把小淘听成小稻,一个把小稻听成小淘,在不同的口音下,稻和淘的音还真相差不大。

    兜兜转转的,却是一场空欢喜,不过能再见到堂弟那也是不错的,只是不知为何,以前,爹和娘在她面前从来没提过这季二叔一家。只是自己前阵子写信回去的时候,提到过季小刀的事,如今,怕是爹娘要一场空欢喜了。季小淘有些郁闷。

    一行人,回到苏家,侯岳和季小淘在侯夫人灵前敬了香,又读了祭文,吃饭的时候,季小淘才知道之前那要投河的少女正是苏夫人唯一的女儿巧姐。

    原来,不久前,妾室徐氏又怀孕了,每每在苏夫人病床侍侯的时候,便常常说没了夫人撑腰,自己日后孤苦,又说今后老爷若是娶了那不容人的正妻,那两个女儿还有她腹中的胎儿怕是没好日子过了,说到此,便啼哭不已,苏夫人想着这徐氏侍侯自己还算尽心,待巧姐比待香莲还好,想着,自己若走了,这巧姐还要托负给徐氏,便曾答应她说动苏老爷提她为正室的,这也算是一种托负,以前常有这样的惯例,只是苏夫人死的快,议式没来得及办,那徐氏怕夜长梦多,便请了苏大人的两个族叔劝说苏大人,要在灵前立正室,苏君如在丧妻悲痛中,本不想办这些事,可一来,家里得有正妇管家,二来这也是苏夫人的一点遗愿,也就点头了。

    可不曾想,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巧姐,却突然的对徐氏生出恶意,死活也不同意,当然,她一个小女娃子同不同意无关大局,最终徐氏还是在苏夫人的灵前成了正室,所以,巧姐一气之下才有了之前的举动。

    苏家来往客人甚多,侯岳和小淘并没有在苏家多呆,吊完丧,稍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侯岳和小淘又租了马车回大兴,到家天已经黑了,没想一进门却看到钱可素坐在家里,神情间很有些着急。桌前的茶杯,那茶汁已经喝的很淡了,显然等了好一会儿了。

    “于家娘子,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小淘接过鹅儿递过来的暖手炉子,又低声问鹅儿:“小宝哥可睡了。”

    “睡着了,还真打小呼噜呢。”鹅儿笑着道,又说了句:“于家娘子等了好久,我还道公子夫人今晚不回来了,正想劝着于家娘子回去呢,公子夫人就到了。”

    小淘点点头,摆手让鹅儿回屋去,便坐在钱可素的身边。

    钱可素掏出一封信,递给小淘,然后苦着一张脸道:“侯三娘子,这事,我也不知跟谁商量,想来想去,那青宁青妹似乎还是跟三娘子亲近些,便来问问三娘子可见过我那青宁表妹。”

    小淘看了信,原来是王青宁留下的,说是自己的路自己去闯,王家的仇她一定要报,又说钱可素如今也有诸多难处,便让钱可素不必太为她操心,就此别过等等。

    “除了上回老太君的寿宴上,此后,我便没见过王姑娘。”季小淘看完了信,回道。心里琢磨着这王青宁能去哪儿呢,除了钱可素和侯家,这王青宁在大兴应该无处可去了,想着那王青宁在见过李二时说的话,她这心里就打嘀咕,这王青宁不会不知凶险的跑去找李二吧,那秦王府可不是一个女子能随意闯的。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呀?”钱可素在那里搓着手。

    “于家娘子,这事急也没用,等明日,我让我夫君托些人多方打听,那王姑娘不比我们这些弱女子,虽说年岁还不大,手上还是有些功夫的,一般的屑小应该打不到她的主意。”季小淘说着,这话也就纯安慰。

    钱可素期期矣矣的好一会儿,这事也只能这么着了,便起身告辞,又道:“若是侯娘子不嫌太晚的话,就到我家去坐坐,顺便认个门,以后好互相走动走动,我们也有个伴。”

    按时辰来看,这时侯不过是后世的七八点钟,可这在时代,又是冬天,便已经很晚了,季小淘又怕冷,正打算拒绝,却不意看到钱可素眼神中有些期盼和迫切。

    当下有些好奇,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钱可素今天估计找了王青宁一天了,又这么晚了,她婆婆强势的紧,虽说看到侯府的面子上,不会让她太难堪,但回去的时候,一顿排头怕是少不掉的,钱可素这是想让自己陪着回去,好给她婆婆一套说词。

    举手之劳,季小淘也就不推辞了,同侯岳说了一声,让他在家照顾好小宝哥,自己带着鹅儿,提着一盏灯笼便随着钱可素出门。

    于家离这西直街不远,走了不到两刻钟就到了,刚到于家门前,就看那于老夫人带着两个仆妇,虎着脸站在门边,见到钱可素,本想发作,只是见边上还有一个年轻的妇人,裹着厚厚的冬衣,看那头饰和料子,即不打眼,但也不寒酸,尤其是远远的笑意便挂在嘴边,大方得紧。

    季小淘看钱可素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情形,也只能摇头叹息,先一步上前道:“这位就是于老夫人吧,我是西直街侯学士家的娘子,同于娘子是表亲,这回子来认认门,以后也好常常走动。”说着就从鹅儿手里接过刚才特地拿了的两封礼,两挂四季米饼,一套上好茶具。

    那于老夫人听说是侯家的娘子,脸色也就松了,又见季小淘出手大方,便笑眯了眼接过,然后递给一边的仆妇,边将小淘迎进门边道:“都是自家人,侯娘子太客气了,让老身受之有愧。”

    “是老夫人客气了,即是自家人,那礼物常来常往的岂不是常有。”季小淘边走边道。

    “那是,那是。”

    进了厅坐下,喝了两口茶,这门就算认过了,季小淘便起身告辞,看着于老夫人一脸的高兴,以及钱可素大松一口气的情形,季小淘心情也好起来,看来钱可素这一关过去了,也不枉自己走这一遭,只是有些叹气这钱可素的性子太软了,想着以前,若是侯家没发现变故,这钱可素进门,依这性子,自己要拿捏她也很容易,随即又好笑的一拍头,自己这在想什么乱七糟,没来由的东西。

    同鹅儿回到家里,同侯岳说起这于老夫人,刚才在于家门,那于老夫人一开始查磨刀霍霍的样子。这一对比起了,侯夫人比这于老夫人可是好处的多。

    侯岳打趣道:“你还说我娘难处,你要是遇上于家老夫人这样的婆婆,那家里怕是要叫你们闹翻天了。”

    “呵呵,那到时候,你就做那夹心饼干吧。”季小淘回敬了一句。

    随后又拿了纸笔,就着油灯开始写信,这季衡的事,季爹季娘子那里要回一声,柳城侯家那边,各家过年的礼物已经早一步送去了,这回还要再添封信,应该是正好新年时候能收到,写一些新年祝福的话,又在信里督促小侯山功课要用心,然后同晴儿聊了几句,才算写完。

    第二天托了人送信。

    随后,便是过年了,大业十三年,义宁元年就这么悄悄的溜走了,这一年局势变幻莫测,兴衰更叠,机遇于危险并存着,而对于小夫妻俩,生活仍旧按步就搬,虽说仍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好歹在京师之地也站住了脚根。

    这一年的春节,对于侯岳和季小淘来说,没有春节联欢晚会,没有那些让人又爱又恨的名角,没有柳城侯府的热热闹闹,但有烟花,有小宝哥的笑闹声,这个春节同样温馨而满足的。

    时间在拜年的脚步中溜的很快,转眼就是桃红柳绿的三月。

    这一天,小淘早早起来,洗好脸,端着水倒在门口的水沟里,却看对门的一个妇人,正坐在门坎上摘青菜。对面这家人姓柳,男人叫柳大,在京兆衙门兵曹下当一个小头,兵曹管理着冶安和武库,是一实权部门,所以,对同巷的一些学士,文吏的有些不对盘,不太于别人打交道,每日里带着手下几个兵来去,挺横。

    这柳大的娘子,却是个话多的,就是那种遇到石头都能说上一顿的人,季小淘出门就最怕遇到她,她能逮着你说个不停,最让人烦,当然,也不是没好处的,因为这个柳娘子,整条西直巷的事情,哪家哪户的,季小淘也能知道个大概。

    这会儿,这柳娘子见到季小淘,便端了盆子过来,凑在季小淘耳边,神神秘秘的道:“知道吗,江都的隋帝叫他手下的官杀了。”

    隋炀帝死了?季小淘先是一愣,随后却是摇摇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柳娘子这才醒起自家男人说过,这事不能乱传,弄不好要杀头的,连忙捧了盆回屋,蹦的一声关上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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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唐初,小夫妻平凡淡定的生活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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