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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拌饭     奋斗在隋末txt下载     奋斗在隋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方柳儿要PK侯海

    季小淘陪了方柳儿一个下午,回到三房时,天已经灰蒙蒙的暗了,侯岳还没有回来,季小淘便托着腮帮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院子里树影婆娑,心里却总觉的闷的慌,想着那钱可素若进了门,侯岳心里有她,自己不甘心,侯岳心里没她,那么她会不会成为如今二嫂这般模样,又觉得让人不忍,思来想去的,心里就更堵的慌。

    “三少夫人,天黑了,我把油灯点着。”这时小青草进了屋,手里拿着沾了火星的火纸,放在嘴前一吹,火苗又出来了,点亮了油灯,这时,季小淘才注意外面天已完全黑了,醒回神,不由的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前额,都说有了身子的女人爱胡思乱想,这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自己这么早早的操哪份子的心。

    这时,侯岳回来了,正巧看到季小淘拍自己的额,便有些埋怨的道:“你打自个儿干什么,还这么用力,我在屋外就听到响声了。”说着,走到季小淘跟前,拂了前面的留海,果然那里有些红。

    “没什么,拍蚊子呢,对了,人倒底是不是侯海杀的?”季小淘笑着起身,接过侯岳脱下来的厚棉衣挂在床榻边的衣架上,然后拉了侯岳在火盆边坐下。

    “胡说,这大冷的天,哪里有什么蚊子。”侯岳没好气的道,知道定是季小淘在胡思乱想了。那手伸在火盆上,翻来覆去的烘着,外面天冷,夜风吹的人身上,跟刀子刮一样,他刚从县衙回来,涿郡那边的文书已经下来,同时对侯海下了捕文,侯岳听虞头说,据涿郡的差役回话,人是侯海和罗家女公子一起杀的,只是涿郡那边有意的抹掉了罗家女公子,所以,这杀人的事就由侯海一个人担了,现在捉拿侯海的捕文已经贴了全县,侯海是不能回家了。

    “人是二哥同罗家女公子一起杀的,不过,现在涿郡方面把罗家开脱了出去,这事就只有二哥一个人顶了。”

    正说着话,长青敲门进来报,说外面有个叫渠少的人找三公子。

    渠少?这人侯岳见过,同二哥关系不错的,怕是二哥交待了他什么事,连忙让长青将人请到偏厅。季小淘帮侯岳披了大衣,侯岳匆匆过去,那渠少一见侯岳,便递了一封厚厚的信给侯岳。说是二公子让他交给三公子的。

    侯岳接了信,问道:“可知我二哥现在在哪里?”

    那渠少摇摇头:“二公子行踪一向莫测,我只知他已离开涿郡,去向哪里却是不知。”

    侯岳点点头,又忙让长青准备饭菜,又要准备客房,渠少推辞了,说:“我跟几个兄弟已然有约,就不麻烦三公子。”说着,便告辞离去,离去前象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回头,从怀里拿出一支头钗:“这是二公子托我买的,说是送给二少夫人的,后来二公子出了事,这钗子他就没再提,我想还是交给三公子。”

    侯岳接过钗子,又付了买钗的银子,才让长青将渠少送出府。

    回了屋,把钗子交给小淘,让她明天给二嫂送去,可看了信,侯岳就为难了,原来同信一起的还有一份二哥写给二嫂的和离文书。

    原来当日,侯海听了小淘的话,回去后便回想过去总总,对自己这个媳妇便不由起了怜惜之心,再加上他闯荡这些年,动极思静,也想留在家里好好过日子,这马上过小年了,便想回去的时候给方柳儿带点礼物,可他又是个粗汉子,对礼物这些的也不太懂,便托渠少代办,可没想后来就出了杀人之事,那家是不能回了,临走前,觉得不能再耽误方柳儿,于是便写下和离文书,还方柳儿一个自由之身。

    “二嫂这样脱身也好,公公婆婆这些年也觉得亏欠了二嫂,想来会多分她些银子,也让她以后有个伴身。”季小淘道,说实话,她每每见方柳儿那心里便替她难受。

    “你胡涂,你当是我们那时代啊,或者是以后的盛唐,现在正逢乱世呢,她娘家全家都死在张金称的手下,如今和离了,你让她去哪里,就是这柳城,现在都不安稳了,就算我们分了屋子分了银钱给她,她一个女人家能守住吗?现在城外又起了几小股义军,怕是过完年,这柳城就不安宁了。”侯岳道,心里有些担心,这地主家里有余粮是好事,可却招人掂记啊。

    季小淘想想也对,于是看了看桌上的和离文书和钗子,有些头痛啊:“要不,明天我把钗子给二嫂送去,这和离文书就暂时替二哥留着,这大隋也没多少天了吧,到时,那捕文也就没用了,看这信,二哥已有悔意,到时,咱们再替二哥二嫂撮和撮和。”

    侯岳点点头,暂时这样最好。

    “都交给我吧。”门突然被推开,二嫂方柳儿手里端了一小碗燕窝粥,脸色时白时红,显然听到了小夫妻俩刚才的谈话。

    方柳儿进了屋,将粥递给淘:“弟妹如今有了身了,下午看你脸色不太好,我便煮了碗粥给你补补。”说着,又拿起桌上的钗子和那封和离文书。

    “这文书我先留着,手印就暂不按,侯二拖了我这么些年,总得当面给我一个交待,否则我跟他没完。”方柳儿那牙咬着唇,唇被咬的发白一片。然后转个身子直接回去了。留下侯岳和季小淘大眼瞪小眼,似乎二嫂也不惹以前表现的出来的弱嘛,怕是二哥以后有麻烦了。嘿嘿。

    晚上,侯岳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季小淘打着哈哈问:“有心事啊?”她自从有了身子,就特别噬睡。

    “我这心里总是不稳哪,你说,我们到了隋末,这隋末的大概历史以及走势都有个数,可细节决定成败,我们却偏偏不知道细节,你说,这柳城最后属于谁的势利范围?”侯岳问

    小淘眯着眼睛,嘴里不清不楚的道:“我哪清楚啊,总之最后都归唐呗。”

    侯岳知道自己吵了小淘,便将她拥在怀里,听着小淘细细的呼吸声,两眼在黑夜里睁的大大的,心里分析着周围局势,最后决定,明天得跟老爹说,侯家的粮不能再放在柳城了,这太招人掂记,怕会惹来祸端,等过完这个年,全部把它运到田庄那边去,那边有罗艺的兵马在,就算柳城有失,也能给侯家留个退路,这想法,他隐隐约约早就有了,只是到现在才清晰,现在,郭家郭开成了县丞,本来被侯家压一头的,现在反而有压侯家之势,在加上外面虎视眈眈的义军,而侯家掌握着义军最需要的粮草,若是柳城被义军攻破,那义军最先要对付的就是侯家,以夺粮。侯家形式不妙啊。

第四十五章 大厦将倾

    大业十一年的最后一天,除夕,祭完祖,吃过年夜饭,侯家的大家长侯老爷并没有如往年般同大家乐在一起,而是招了家里的男丁进书房议事。

    府里的女人似乎也感觉到今年于往年的不同,打纸牌,打着麻将的人都显的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朝书房方向望去,只有一些孩子拿着鞭炮,烟花,在院子里嬉闹,侯府今晚灯火通明,那院子里的树上都挂着各种各样的宫灯,宫灯上贴着灯谜,只要是猜中了,那都是有奖的,不用说,这主意自然是出自三房小夫妻之手。

    “东风……”季小淘摸了张牌,却是同手上的毫不相干,便打了出去,今晚的手气可不怎么样,可以说是,想什么,没什么,不想什么,它来什么。

    “呵呵,碰。”五婶一脸高兴的道,那火红狐皮的毛坎肩将她的脸色衬的格外好看,相比起来,季小淘的脸色就显的黄了,那鼻尖上还多了几粒雀斑,让季小淘郁闷无比。

    转了一个圈,那五婶就自摸了,五婶高兴的拍着手道:“给钱,给钱。”

    季小淘付了钱,看到自己面前的只剩下十几个钱了,心里嘀咕了,自己这个老手居然玩不过一帮子新手,便揉了揉腰,这坐久了,腰酸的紧,便一手拉过边上二嫂方柳儿:“我今天运气坏透了,二嫂给我顶顶。”说着,就扶着二嫂的肩,站在她身后看她打。

    重新抓牌,这时对面的大嫂王玉娇道:“五婶今天是坎肩可真漂亮,整个人看着跟新嫁娘似的,难怪手头好,这是火狐的皮子吧,可是精贵的东西。”

    五婶没说话,只是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坐在上手的侯夫人淡淡的扫了五婶一眼,觉得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可太过招人眼。

    季小淘站了一会儿,看二嫂打的有模有样,就不在做那狗头军师了,带着小草去了花园,同一帮孩子看起了烟花,那灯谜本是她自个儿弄的,这会儿却也凑上前,抢了几个题,却被小侯山鄙视了:“这题目本是三哥三嫂出的,三嫂如今却来答题,岂不是那监守自盗,就算是猜对了,那也不能算,除非我们出个谜面,三嫂答出来,那才有奖。”说完,这小家伙还挑着眉,一幅就看你敢不敢应战的样子。

    立时,其他几他孩子便起哄起来。

    小淘也被这几个娃的样子逗了,便道:“行,那小侯山就出题,只是我若答上了,你们可不能赖账。”

    立时,几个小孩都是一幅三嫂(三婶)小看人的模样,然后几个围成一团,嘀嘀咕咕的,那模样,生怕被小淘偷听了去,最后,小侯山走出来,背着手,可是那小脸憋红了,也没背出来,最后干脆一拉边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他是五叔侯申礼的独子侯路,字永和,性子有些内向,这时被小侯山拉出来,那脸便红了红,然后才背着手,摇头晃脸的念:“此花自古无人栽,没到隆冬他会开.。无根无叶真奇怪,春风一吹回天外。”

    季小淘一听,这不就是雪花嘛,这谜语读幼儿园那会儿就知道了,只是对于侯路能做这样的谜面那可是相当不简单了,便道:“路弟这谜面出的可雅致的很,好学问。”这时,那侯路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一脸腼腆的道:“小弟这是听族里的先生说的,记下了。”

    这时,边上小侯山和小远哥开始起哄了,那小侯山急急的道:“三嫂不要顾左右他言,快猜,猜不出来可没奖品。”就连晴儿也仰着脸,小脸在新衣和宫灯的光线下,衬的如真似幻。

    季小淘偷笑着,又装模作样的沉思好一会儿,便也摇头晃脑的念起一个谜面:“只织白布不纺纱,铺天盖地压庄稼,鸡在上面画竹叶,狗在上面印梅花。”

    说着,季小淘就去拿奖品,原来却是一个叫地老鼠的烟火玩具,又是王麻子弄出来的,这人在制品上也算得上是个怪才,难怪这些孩子不依不饶的。

    “不行,三嫂没猜出来,这个就不归你。”小侯山一把抢过地老鼠,抱在怀里就跟抱着心肝宝贝似的。

    一边的侯路去拉住了小侯山手道:“山弟,三嫂猜出来了,她说的谜面跟我说的谜面是一个谜底,都是雪花。”

    “哦……这样啊……”小侯山应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怀里的地老鼠交出来,那不舍的样子看得季小淘直乐,决定不在逗这些小朋友玩了,便让大家围了一个圈,然后点着地老鼠,立时,地老鼠就在各人腿下直窜,大家笑着,叫着,好不热闹。

    到了后半夜,侯老爷又带着大伙儿举行接神的仪式,由侯老爷带着,大家依次拈香行礼,迎回灶王爷,这个仪式举行完,天际已开始发白了,然后大家才各自返回自己院子里去休息。

    初一拜年,初二回娘家,到了初三,柳城的形式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南面的城门外,聚集了大量了义军,都磨刀霍霍的要杀进城来,后半夜杀的更凶,还好,涿郡的通守郭绚及时带兵来,才守住了南城门。

    而侯老爷,在侯岳的建议下,每天晚上,开始密密的将侯府的粮通过北门,运往永和田庄,这事情,除了侯老爷,侯峰,侯岳两兄弟以及运粮的人外,就没有知道,而对运粮的人也下了保密的命令。

    于是一个正月,柳城就在一片阴云中度过,街上人行色匆匆的,脸上都有忧色。

    二月,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正月初一的那一天,隋帝扬广在自己宫中,等待着全国各郡在做新年贺拜,可没想,居然有二十多郡的人没到,一查这下,这些人,要不就在路上被义军给杀死了,要么就是义军阻了路没法前行,更有,原来的郡已经不在隋的统冶之下了,这时候,杨广才知道原来全国的盗匪已经产猖狂到了这种地步,于是派出了十二路招讨使前往全国各地。

    而侯家得到的消息,王世充带着大军就直奔燕王格谦而来。侯岳抓破脑袋也没想出这格谦后来有什么成就,那心里就琢磨,怕是格谦这回凶险了,而侯老爷一得到消息,就立马将同格谦的业务往来凭证烧成了灰。

    这天傍晚,季小淘正在缝着小衣,季娘子快要生了,侯岳这些天也常常忙的不见人影,而战争的阴影就笼罩在人的头上,让人忧心冲冲的。

    “三少夫人。”这时,小青草带了一个人进来,那人一进屋,就对季小淘跪拜下去,季小淘一看,居然是素巧。

    “素巧,你怎么来了,现在形势怎么样?你家夫君没事吧?”季小淘连忙扶起素巧。又上小青草上了茶水。

    “我家夫君很好,跟在高将军身边,我是偷偷从后门进来的,正好碰青草,便先到你这里,燕王已经败了,燕王战死了,高将军带着余部潜入了海曲,将军让我来告诉你们,我们撤退的时候,许多文书没来得及收拾,现在怕是已经落入了王世充的手里,其中就有同侯府的粮账,高将军怕会给侯家惹来麻烦,让我先来通知你们,要及早做好准备。”

    季小淘马上就想到郭家,这下麻烦大,郭家正愁抓不到你侯家的把柄,连忙起身,悄悄的带了素巧去见侯老爷。

    晚上,侯岳到下半夜才回房,季小淘也没睡,便一直坐在灯下等着。

    “情况怎么样?”见侯岳进门,季小淘起身,接过侯岳的外衣,然后拉了火盆,又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候岳的手上,又从一边的柜上拿了一盘糕点过来,侯岳这时候应该饿了。

    “很不妙,好在,之前,我们已经把候家的粮食和财产转移了,现在柳城四门都进行宵禁,爹的意思是,我们在随后的时间里,分批转移,明天晚上,大哥大嫂带着小远哥先走,去马邑投靠嫡宗,而我们要隔几天找时机,方向是洛阳,去二叔那里。”

    “那公公婆婆不有这一大家子呢?”季小淘急问道。

    “哪能都走的了,只能走一点算一点,从明天开始,下人就要大量谴散了。”侯岳叹了气道。

    季小淘突然有一种大厦将倾之感,随后又想起了季爹季娘子,便嘀咕了句:“那我爹娘怎么办呢?”

    “你娘快生,没法离开,再说了,你爹娘只是小人物,跟我们一起他们才危险。”侯岳安抚着季小淘道,一手却摸着季小淘的小腹,心里大叹,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

    季小淘想着侯岳的话,也在理,也只有这么着了。

第四十六 生命

    侯岳一晚都没闭眼,天还未大亮,便早早的起了床,小淘也似睡非睡的,侯岳起来,她便惊醒了。

    “你再睡一会儿,大哥大嫂今晚要出发了,有些事我要去找大哥提提。”侯岳拍着小淘的脸蛋道。

    “那你得跟他们说说,这次去马邑,王太守那边是靠不住的,别跟他走的太近,最好再给老太君也去封信,那王太守蹦不了多久了,刘武周对候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那王太守一倒,侯家怕是没好果子吃。”季小淘抓着侯岳的手道,想了一会儿又道:“口气委婉点,别惹大哥大嫂不高兴。”

    侯岳一乐道:“这些我醒得,你啊,就是操心多,那太老君精明着,我听爹说,早在去年下半年,嫡宗那边的家族产业就开始往长安那边转移了,对于嫡宗那边我不担心,我倒是担心大哥因为大嫂的关系,投靠到王家的门下,那才不妙,所以我才打算找大哥,马邑只是中转站,通过马邑去长安,我想以大哥从商这些年的经历,应该看得出长安的发展机会比马邑大多了。”

    侯岳说着,就开始梳洗,小淘也睡不住,起身帮侯岳整理好衣领,送他出门。

    到了上午,季小淘便带着小青草出门,去看季娘子,同时也是去跟他们道别,想到道别,那心就堵的慌,这时代可不是后世汽车,飞机,电话网络的时代,尤其又正值乱世,一时的别离就很可能是一辈子的别离。

    出了侯府的大门,比起去年初来时,街面上更显冷清了,就连侯家米行的门也是半开半闭,不时有马车,拖着行礼朝北门去,而街边的屋檐下,唯有太阳,给那些衣不弊体的灾民一点点温暖,偶尔行人路过,要么行色匆匆,一脸焦虑,要么,干脆就是麻木。

    季小淘匆匆的从他们身边掠过,那眼神根本不敢落在这些人的身上,只是闷着头朝头走,不意的,边上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妈妈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季小淘右腿:“这位夫人,您大富大贵,心比观世音慈悲,行行好,给我这孙子一点吃的吧,求求您了。”

    这老妈妈地哀求立时把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季小淘的心突然嘣嘣的直跳,这时,她感觉周围人的眼光就象是一群饿狼的眼光一样,而她自己就象随时要被人撕碎一般。

    小青草紧紧的同季小淘站在一起,季小淘拉着小青草的手,感觉那上面汗湛湛的的,她想把怀里的一包粉糕给这老妈妈,可就在她的手开始移动一下时,周围人的眼光则更迫切了,甚至还泛起了凶光。

    季小淘深吸一口气,用劲的从那老妈妈怀里抽出右腿,拉着小青草落慌而逃。

    身后响起老妈妈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那是一种对生命绝望的哭声。

    好不容易,离开了那条长街,才终于松了口气,看着一边小青草欲言又止的样子,季小淘苦笑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把吃给那老妈妈。”

    小青草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眼中一片疑惑,自家夫人平日不是个吝啬的,为何会连一包粉糕也不舍得。

    “我若给她,她孙子也吃不进嘴,你没看到周围那么多饿极的人,真给了老妈妈,怕是此刻她和她孙子连命也没了。”季小淘象是回答小青草,也象是自言自语,侯家如今是自身难保,这时,季小淘此时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即是自身难保,又何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值此侯家危难之时,民心可用。

    想到这里,季小淘也不急着去季娘子那里,而是带着小青草回到侯府,找倒侯岳,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一说。

    “你说施粥?”侯岳沉思着,侯家因粮而招祸,现在干脆把留下的粮施出去,虽说不一定能解侯家之困,但却是保命的一招也说不定,虽说最后的结果由事实而定,但只有做过,没有错过。

    想到这里,侯岳拳掌一击:“是个办法,我去找爹商量。”说着又叮嘱小淘:“现在外面正乱着,你若要去看季爹季娘子,告诉长青一声,让他点几个府兵跟随着。”想着季小淘说起之前的事情,侯岳就一阵后怕,那凶险可就在一念之间,饿极的人可会失去理智的。

    当天中午,侯府粮行中门大开,四口行军大锅一字排开,热腾腾的粥正熬着。侯府的府兵全被派过来维持秩序,四条领粥的灾民队伍,象四条长龙,看不到尾。

    季小淘在远远的看着,早上那老妈妈带着她孙子领了粥,一个劲的磕头,那情形,让人眼酸的紧。

    就在这时,小青草的大弟,小蚂蚁颠颠的跑过来:“三少夫人,季娘子要生了。”

    “真的,可请了接生婆子?”季小淘惊喜万分的问道。

    “接生婆子已经在家里了。”小蚂蚁道。

    “好,我们也去瞧瞧。”季小淘说着,就带着两个府兵跟小蚂蚁,小青草一起去季娘子那里。也许是因为自个儿也有了身了的关系,那感觉倒跟自己要生了似的紧张,现在这时代,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哪。

    可季娘子因为之前已经产过两胎,这第三胎十分的顺利,等季小淘赶到时,娃娃已经生出来了,是个女娃子,季爹取了个名儿,叫小锁,季小淘进门时,正碰到那个接生婆提了一小袋谷米出去,一脸美滋滋的,现在,隋朝的轻钱(五株白钱)已经没人要了,大宗的交易用金银,平日的买卖居然开始了以物易物,而谷米在许多时候已经取代了轻钱的地位,所以,季爹付给接生婆子的赏银用的就是谷米。

    季小淘一进屋,就看到季爹乐呵呵的抱着个奶娃子,奶娃子整个被卷在包被里,只露出一张粉红皱巴的小脸,躺在床上的季娘子,虽一脸疲惫,但仍是满脸喜悦,只是那眼底似乎有着一丝没落。

    “是弟弟?还是妹妹?”季小淘问着,便伸手去接季爹怀里的孩子。

    季爹小心的将孩子放在小淘的手上道:“是妹妹,我到外面去准备东西,小淘你陪你娘说会儿话。”

    季爹出去,季娘子拍了拍床边让小淘坐下:“我本希望这次能生个男孩的,没想却又是个女娃子,你爹虽然高兴,但我知道,如果是个男娃子他会更开心的,自从小刀走失后,你爹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个儿子。”季娘子说着,眼眶一红。小淘当然不会认为季娘子重男轻女,而是因为那走失的弟弟小刀,那一直是季爹季娘子的心病。

    季小淘连忙劝道:“娘,你才刚生完孩子,可不能伤心,您还年轻着呢,再生就是,总能给我生个小弟弟出来。”季小淘不由的感叹,这时代好啊,没计划生育,想生多少生多少,不过,这时代穷病相加,穷苦人虽然生的多,但能养大成人的并不多。

    季娘子教小淘的话逗乐了,瞪了她一眼,点着小淘的额头:“你这死丫头,也来消遣你老娘了。”

    呵呵,季小淘笑了,看着季娘子疲累的样子,便把小锁放在一边的小床上,叫来水富娘子照应着,让娘好好休息。

    出了屋,看到季爹正蹲在门坎上,见到小淘出来,便对她招了招手。

    两人在院子的一棵桃树下坐下,此时正是二月底,桃树上已经打满了花苞。

    “我听虞头说,那郭家多次放话出来,要整你们侯家,这些日子可要注意些。”季爹的声音永远是有些沉闷的,但听着到窝心的很。

    季小淘点点头,然后道:“听夫君说公公已有了安排,我只怕再过不多久,我们要离开柳城了。”季小淘十分不舍的道。

    季爹沉默了好久,道:“离开也好,这柳城越来越乱,侯家家大业大的招人眼,我现在有这手艺,虽说不一定能吃饱,但饿不死,你别担心,你娘那里你暂时别说,我以后再跟她说,你也知道,你娘最疼你了,万一知道你要离开,还不知要怎么伤心。”

    “嗯。。。”季小淘吸了吸鼻子,重重的点头道:“只要我找到安全的地方,女儿一定回来接爹娘的。”

    “对了,有打算去哪儿吗?”季爹又问。

    “公公的意思是,让我们三房去东都洛阳投靠二叔,正好二叔的鞭炮作坊我们是有份子的,也该去打理打理。”季小淘回道。

    “洛阳啊……”听了季小淘的话,季爹的神情有些出神。象是在回忆。

    “怎么?爹爹去过洛阳?”季小淘好奇的问道。

    “你这丫头,怎么小时候的事情全忘光啦,你娘的娘家就在洛阳啊,你小时候还在那里呆过呢。”

    季小淘抓了抓脑袋,有些不知怎么回答了,小时候的她不是现在的她呀。

第四十七章 蛰伏

    洛阳之行终究没能成行,话说侯家一家老小,早早打好包裹,准备避祸,可世事难料,在侯家长房侯峰远赴马邑十天后,侯家终于逮着一次机会,趁着夜黑风高,全家打了包裹,坐着马车准备去涿郡,然后在涿郡租船,直通洛阳,走的正是隋帝杨广的出游路线,侯岳和季小淘开玩笑的说,这条旅游路线那可是后世哪个旅行社都没开办的,咱们也算开了鲜了。

    可侯府的马车却在刚到北门的时侯,被郭开带着人劫下了。

    侯岳就奇怪了,这郭开在这里,就好象是专门等着他们似的。同他在一起的还有涿郡通守郭绚,他带着一队兵守着这北城门,侯岳本想带着府兵冲出北门,这一看形式,便知郭家有了万全之策,想出城,没戏。只有暂时退回侯府。

    回到侯府,以往觉的温暖的家,如今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侯老爷和侯岳,一回来,父子俩就关书房里,谁也不知在商议着什么,侯夫人倒是镇定,带着鹅儿回屋睡觉去了,当然,是真睡还是假睡就不得而知。

    那玉夫人带着小侯山和晴儿,同季小淘方柳儿一起呆在偏厅,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心七上八下的飘荡在空中,而五叔五婶三口子却回了自个儿院落,不一会儿,就吹了油灯,倒显得平静异常。

    好一会儿,才各自叹去,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早,柳城南门又开打了,到了快中午,南门大开,迎了王世充的队伍进来,原来王世充追击高开道,正好路过柳城,顺便把柳城南门的小股义军解决了。

    当然,王世充进城自有他目的,当然是粮草,世道乱了,每个人心里都在打着小九九,这乱世手握一支兵,那就是资本,可这资本不是那死物,而是每天要吃喝拉撒的人,一支队伍没有足够的粮草,那心就要乱了,心乱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而柳城的大粮商就是侯家,郭家做的是皮毛和布匹的生意,所以王世充的目的就是侯家,只是他没想到侯家突然弄出了一个施粥的活儿,如今对着空空的粮库,心里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憋的慌。

    这有气就得撒,于是王世充大手一挥,带着兵卷走了侯家所有的财物,只剩下那一栋空空带不走的屋子。然后带着兵继续去追剿高开道,甚至连那侯家通匪的物证也没有留下。把个郭家老爷子气的直扯胡子。他甚至不知该拿侯家这些人怎么办。

    其实在这点上,那郭老爷倒是冤枉王世充了,不是他不留下,而是他手上根本没有,虽然高开道转移的时候没带走账册,可这并不一定表示,这账册就一定会落在王世充的手上,燕王手上这个管账的是一个老先生,一世的老学究,到了老了,为了活命给格谦管账,虽说常常自叹沦落匪类,但责任心还是极重的,你高开道可以不管账册,可他做为管账的老先生不能不管账册,所以,趁乱偷偷的带着账册走了。也因此,王世充手上其实没有侯家的把柄,不过,他一个朝廷征讨大将军,手下掌握重兵,又岂是个讲理的,莫须有的罪名不是后世才有,每朝每代都有人用过,这回侯家也摊上了一回。而他拍拍屁股走了,却给郭开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所谓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现在即然已经把侯家整到这个程度了,那没道理还让他们悠哉悠哉的活着,可现在,王世充没留下证据,郭开做为县丞,要冶人罪总得有个理由吧,王世充能用莫须有的罪名,他郭开不成,因为侯家后面还有罗家,王世充不怕罗家,可郭家怕,有通匪的证据,那罗艺肯定不会往里面搅,可没证据,那罗家就不好说了,明的不帮也会来暗的,而罗艺在涿郡那说话还是挺有份量的。

    最后郭老爷子在没办法之下,也就只有淡处理,在王世充没有后续命今之下,就将侯家困在柳城,侯家现在已不是以前的侯家了,粮也施完了,财产全被王世充卷走了,郭老爷阴阴的想,就让你侯家饿死在这柳城里。

    郭老爷子的想法是好的,可事实却是有差距的。侯家现在虽然是没落了,可侯家的底子还在,现在只不过是蛰伏待机。

    侯家的人仍然住在侯府,只是现在的侯府却是空荡荡的,让人感觉萧条,这些日子,侯家全靠点当一些身上的饰品过日子,侯岳这些日子除了去找吃的,就是想法设法的出城,设法同永和田庄那边取得联系,弄点吃的回来,要不然,这日子还真没法过。

    现在已是三月初了,可今年到现在,老天爷却没有下一滴雨,老农们抬头望着天,无奈长叹,今年又是一凶年。

    这天一大早,季小淘同方柳儿一起提了个篮子,跟街上一些大娘大妈一起去河边挖野菜,捡贝壳,河螺等,到了河边一看,那人到比野菜多,这情形,倒让季小淘想起以前刚刚开服进游戏情形,总之都是人比怪多。同方柳儿苦笑一下,两人分开,各找各的。

    沿着河边走,好不容易季小淘找一条漏网的泥鳅,正准备抓,一边一个饿的满脸菜色的大妈不知哪来的劲,硬是从季小淘的指尖下把那条泥鳅抢了去,还撞了小淘一个踉跄。

    季小淘磨着牙,站起时,那手还摸了摸小腹,象是安慰受惊了的孩子似的。

    这时边上一个瘦精精的妇人,一把抓住那大妈,从她怀里抢过泥鳅就丢在季小淘的篮子里,嘴里噼里啪啦的道:“侯家三小娘子的泥鳅你也抢,我记得前些个日子你还去她家领过粥,当时恩人恩人的叫着,咋没隔多少天,就全忘拉。”说完,那精瘦的妇人又转过脸对季小淘道:“三小娘子,这可是要命的时候,该抢就要狠狠的抢。”

    季小淘看着这位精瘦的妇人,却是朱记鞋庄的朱家娘子,想当初,她做的局,让朱家娘子拿着菜刀当街追赶着朱老板,如今回想起来宛若昨日。

    而那满色菜色的大妈听说眼前的小娘子就是侯家的三少夫人,便把自个儿篮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抓了丢在季小淘的篮里,嘴里道:“朱家娘子,你这嘴真磨人,我这要是早知这小娘子是侯家的三少夫人,自然不干这招人白眼的事。”

    而这时,边上一些大姐大妈都把自个儿篮里的东西往季小淘篮子里放,嘴里还道:“我们前些日子都领过侯府的粥,现在侯府糟难了,咱们也没啥本事帮忙,就这点野菜,三少夫人可千万嫌弃。”

    只一会儿,那篮子就满了。

    季小淘一阵手忙脚乱的道谢,却是心酸酸的满怀感动,其实他侯家真没做啥,施点粥只不过是为了消灾。

    这时二嫂方柳儿过来了,那眼眶红红的,同样满满的一篮子野菜。

    中午,两人回到侯府却看玉夫人提着一提药包回来。一问之下,才知道侯夫人病倒了,原来早上,马邑钱家来人了,送来了解婚文书,钱可素不嫁他侯家啦。

    多日的阴郁,再加突然的穷困生活,本就让侯夫人的身体吃不消,再加上今天一大早,接到马邑那边钱家解除婚姻的书信,这成了推dao侯夫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侯夫人就彻底病倒了。

    将药包递给一边的鹅儿,玉夫人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季小淘看着她的背影,发现她头上的玉钗变成了木钗。

    接下来几天,季小淘和方柳儿轮流侍候在侯夫人床前,可终也不能使她宽解,于是便一直病在床榻上,不见起色。

    倒是侯老爷,对于钱家的举动倒象是早有所料,本来嘛,以前自家也是想借钱家之势,现在,侯家没落了,钱家的行为完全在情理之中,这事如果换过来,侯家怕也会这么做,这就是现实。

    而侯岳和季小淘倒是松了口气,也算是解了一个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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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侯家的三公子吗?居然也沦落到了当街卖字的地步,只是你会算卦吗?”

    柳城的菜市口,侯岳搬了张桌子,干起了测字,算卦,看相,兼代写书信的活儿,反正就是看人说个话,看鬼说鬼话的活儿,两天下来,倒也没穿帮过。

    路头,本城的郭老爷子和郭绚郭大人正带着一帮子人逛街,正好路过侯岳的测字摊。

    说话的人是涿郡通守郭绚手下的一个幕僚,这家伙有些文采,不过,在以前的文会上,被侯小公子剥过面子,一直怀恨在心,在加上心里又极不服气柳城三杰之名,这时见侯岳当街摆摊,哪有不讥讽几句的。

    “怎么,你不信哪,那,要不,我就给郭大人测一卦。”侯岳本来懒得理他,可见这人越说越得意,而郭绚和郭老爷还在一边看好戏的样子,那心里就不舒服,他不舒服自然也不想让别人舒服,于是便懒洋洋的指着在前面走官步的郭绚道。

    郭绚和郭老爷子本来打算看戏,这会儿见戏烧到自己身上,那郭绚心想,为自己算卦,这侯三公子不是落到自己手里让自己奚落吗。

    “好啊,那你先说说,我到柳城来干嘛?”郭大人八子迈开,看是看戏模样。

    侯岳却不说话,而是伸了伸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几个钱。这是要让郭绚先放了钱再说。

    郭绚被侯岳的样子气的笑开了,很豪气的丢了一块金饼:“我知道你们侯家现在穷疯了,你只要给我算准了,这块金饼就是你的,若是不准,我可就要你的一条胳膊来抵。”

    侯岳故做沉思的点点,道:“可我若算准了,你却硬要说不准怎么办?我对郭家的信誉可是不信任。”

    这下郭老爷子脸色不好看了,一指周围看客道:“所有在场的都可为证。”

    侯岳的表情显然对这还不太满意,不过却也勉强接受:“行,那我就说了,郭大人此番来柳城,决对不是专门冲着我侯家来的,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为了河北,我再说的确切点的话,应该是为了高士达,窦建德的义军,你在柳城休整,怎么样,马上要出发了吧。”

    郭绚的脸色不太好看,心里嘀咕着,还真邪了,让这小子说准了,只是他不明白啊,这事是军中机密,这小子从何得知,看着桌上明晃晃的金饼,心痛,便想赖账,反正这是军中机密,外人可证明不了。

    而这时侯岳又接着道:“而我之前要送你的一卦就是测你此行的吉凶。”

    郭绚本待想赖账的,听侯岳说要测此行的吉凶,便也有些心动了,这大军出征,本就有祭天以保平安的惯例,这吉凶测一测也让心中有底。

    此刻,侯岳站了起来,拿着两个爻,摆弄了一翻,又给郭绚看了看面相,总之做足了全套。然合一脸感叹,猛摇着头:“不妙啊,不妙。你此去是有去无回,还是做好后身安排吧。”

    侯岳这话让郭绚气得拨剑当场就要杀了侯岳,侯岳却是一挺身,浑不畏死,还大声的道:“郭家人的信誉果然如同狗屁。”

    郭绚只得放下剑:“好,这金饼和你的手臂就暂且放在你身上,等我大战归来,我再来收取,省的你拿郭家人的信誉说事。”说完,也没有逛街的兴致了,转身回转。

    看着郭绚和郭老爷子一郡人离去,侯岳乐呵呵的收好金饼,有命回来再说呗。

第四十八章 恨也是刀

    晚上,侯岳收了摊回去,拿着金饼在小淘面前现,两小夫妻一阵感叹,这测字算命的活儿果然暴利,不过,等季小淘知道事情的经过后。心就提了起来,那食指直戳着侯岳的额头,这一招她是跟季娘子学的,以前季娘子老戳她的额头,现在使来,果然很过瘾。

    “你真是要钱不要命哪,那郭绚是将军,哪里需要他拿刀新自上阵,自然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了,呆在大营里,周围有亲卫军护着,这家伙,职业道德又不咋样,真要败了,那肯定是赶紧开溜,人家的命堪比小强呢,到是你的小命,我看悬着呢,不行,不行,我们赶紧去跟侯老爷说说,想办法让你离开。”季小淘噼里啪啦的说着,就急红了眼,拉着侯岳就要去找侯老爷商量。

    侯岳赶紧一把拉着小淘的手,将她按坐在自己面前的凳子上:“没事,那家伙回不来了,虽然那家伙职业道德不怎么样,可人家窦建德职业道德强着,直接埋伏到他的身边,目的就是他的人头,他哪还有命回来。”侯岳摇头晃脑的道。

    这家伙心里感叹,这细节果然很重要啊,想当在网上看了许多隋末的网文,对窦建德这个人物挺好奇,便查了查百度,还正巧现在对上号了,那郭绚带兵去打高士达部,而窦诈降,将其引入长河县,然后大败郭绚军队,郭绚仅带十余骑逃走,又被窦追上,杀死,割了首级献给高士达。

    “真的?”季小淘还有些狐疑,怕是侯岳编来安她的心的。

    “比真金还真。”侯岳举了右手。

    季小淘这才放下心来,果然十来天后,传来了郭绚大败,郭绚身死的消息。小夫妻俩这才算彻底的松了口气,而郭绚的死,也直接导致,郭家开始低调起来。

    柳城只不过是一个小城,并不大,那消息传的也快,而当日侯岳帮郭绚算卦的时候,正是在菜市口,那里是柳城人流最集中的地方,何况当时,郭绚又丢了一个金饼的重金,十分的惹人眼,算卦的事,在柳城知道的人不少,而随着郭绚的死一传开,侯三公子精算的名声也传来了,人人都道,侯家的侯三公子铁口直断。

    而这时候,高兴之余侯岳也十分痛苦,以前他也帮人测字算卦,那报酬不过几颗野菜,两个芋头,或者是一个麦皮饼的,真不准,也没人再意,可现在,别人都是拿着金子银子上门求卦,这真不准了,那还不弄得天怒人怨哪,所以,侯岳是眼看着银子不敢收啊,同季小淘花了几天的功夫,弄了迷宫出来,算卦这活儿可是泄露天机的,而迷宫就找表了天意,只要你能走通迷宫,那么天意充许,那就可以算卦,否则,那便是有违天意,这个时代的小民很看重天意的,有违天意的事自然不能干。

    而这迷宫,却是后世网上弄来整人的,根本就是无解,侯岳这才松了口气,这样即保证了他算卦的神秘感,又给自己的摊子增加了人气,每天乐滋滋的继续摆摊,代写书信的活儿也涨了不少。

    而季家娘子,在出了月子之后,才知道侯家发生的事情,先是把季爹好一阵埋怨,说不该瞒着她,然后再抱着小锁儿,提着一小篮子窝窝头,跟水富娘子一起来侯家。

    看着侯家空荡荡的屋子,不由一阵唏嘘,这乱事,一个家族的兴败也不过是转眼间的事。

    “娘,你怎么来了,这才刚出月子呢。”季小淘看着季娘子有些心虚。

    季娘子一惯的拿手指直戳着季小淘的额头:“你当不告诉娘,娘就不担心了啊,真是的,还有你爹也跟着瞎起哄,回去便宜不了他。”季小淘被说的一点脾气也没有,只得又讨好卖乖,才平了季娘子的怨气。

    一边的水富娘子在一边忍着笑。

    随后,季小淘又带着季娘子去看了侯夫人,侯夫人靠在榻上,气色仍不太好,不过较前两天精神了点,那侯夫人见到季娘子,脸色有些悻悻,不过,季娘子是个活络的人,一张嘴也了得,只几句话,便把过去那一点点芥蒂给解了,最后还支开小淘,两个躲在屋里说了会儿话,出来的时候,那季娘子又告诫了小淘一翻,要孝敬公婆。

    小淘自然点头,虽说以前侯夫人总是认为她身份低,但在大面子上倒也从没让她太难堪过,家里一应用度也没有任何偏颇,其实也算是不错的了,何况现在落到如此境地,小淘自然是尽心侍候着。

    送季娘子出门,走到院子里,此刻虽是春季,但却仍是百草调零。

    “别送了,你现在身子也得注意,这可是第一胎,尤其要小心。”季娘子看着小淘已经出怀的肚子道。

    “娘,我知道,平日小心着呢,不过送送你,走几步路又没什么关系,我身子骨壮,而且,每天多走几步,以后好生产呢。”季小淘笑着道。

    这话倒是不错,季娘子点点头。

    就在这时,西边的屋子传来一阵哭闹,五叔和五婶不知为什么吵闹了起来。

    怎么回事?季小淘正要过去,却看五婶从屋子里冲出来,怀里紧紧的抱着那件过年时穿过的火狐坎肩,嘴里哭着道:“不行,这个绝对不能给你,我要当了给路儿冶病,路儿已经发烧两天了,你行行好,就把它给我留下吧,千万别送到赌场里去了。”

    五叔侯申礼显然急红了眼,走上前,一把抓住五婶,想从她怀里直接夺了火狐坎肩,可五婶紧紧的抱着,侯申礼一急,直接给了五婶一个巴掌,五婶呆了,任那侯申礼抢走火狐,这才回过神来,却是坐在地上,大哭大笑起来:“报应,真是报应啊,你这个黑心肠子,把大家要走的消息通给了郭家,可郭家呢,啥也没给你留下,侯家还在呢,可你却要让自己唯一的儿子病死饿死了才甘心哪。”

    五婶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

    “老五,你跟我进来。”侯老爷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显然也听到了五婶的话,他早就奇怪了,当日他们可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郭家的人劫住了,这是他一直也想不通的事情,原来问题在这里。

    侯申礼的脸一阵发白,这会儿知道事情已败落,狠狠的瞪了已经不知所措的五婶一眼,却是破罐子破摔道:“不错,那天晚上要走,是我去通知郭家的,就是你卖粮给燕王的事也是我跟郭家说的,只可惜,他们没本事,拿不到证据,要不然,这会儿,说不定整个侯家已经满堂红了。”

    “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侯老爷子气得全身发抖,季小淘连忙扶住,轻轻的拍着侯老爷的背心,又让小青草倒了水。

    “哼,没什么好处,可我解恨了,自当年,我娘吊死在后院小楼的那一刻,我就恨侯家,恨不得侯家败了我才高兴,瞧瞧现在,多干净,没有绫罗,没有锦衣,没有玉食,没有钱,只有一栋破败的大屋,我娘若地下有知,也会笑的。”侯申礼咬牙切齿的道,那脸上的恨意让人心寒。

    “你……”侯老爷气的举起手想打,可举到一半却又放下,重重的叹口气,整个人瞬间似乎就老了,长叹一声道:“你好自为知吧,翠姨娘在地下不会笑,她只会哭……”说完侯老爷子便转身离去,季娘子也连忙告辞,小淘又让小青草去唤了侯岳回来,这个打击对于侯老爷来说比家毁的打击还大。

    “夫君,我们回屋吧。”五婶此刻心中怯怯,她十分后悔,自己气急把这事情说出来,这可是捅了天的事。

    侯申礼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抬头望着天,其实他心里早就后悔了,之前仇恨一直压在他的心底,便他已经失去了理智,现在似乎是给娘报仇了,可这结果,娘真的会笑吗,或者象大哥说的那样会哭,他不知道。

    看了看身边的娘子,然后将火狐坎肩塞进她怀里:“当了吧,当了给路儿冶病。”说完就要离开。

    “夫君,你要去哪里?”五婶有些紧张的问道。

    “你别管,以后照顾好路儿,把路儿养大成人。”侯申礼说完,就大步离开了侯府。

第四十九章 乱象四起

    大业十二年的年初,随着朝廷清剿令四起,整个河北全被卷入战火之中,城市虽然大多还在隋军的手中,可义军深懂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战策,四乡四野大多都落入了义军的手里,于是城只是一个孤立的存在。

    而侯家各处的农庄也在战火中失去了控制而被迫抛荒。

    就这样,老天爷似乎还不过瘾,也来凑热闹,从正月到三月,愣是一滴雨也不下,老农们急白了头,四处请道士求雨,可道士们的符同了一扎又一扎,什么雷公,电母,龙王的供奉上了一桌又一桌,可金乌仍是天天高挂,吸收着土里仅有的水份。绝望的老农便咒着老天瞎了眼。原来奔腾的柳河,如今变成浅浅的河沟,好在,还有点水,使得柳城人不至于绝望。

    转眼进入了四月,四月初一这一天,本来烈日当空的天突然聚起了几朵黑云,农民们看着这些黑云,欣喜万分,都说要下雨了,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可老天爷似乎只是想过一把西方的愚人节,一阵风过后,黑云散去,不多久,金乌又重新高挂,人们失望之余便又咒着老天,可老天爷他老人家仍然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可柳城里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天天都有人饿死在路边,收尸的老姜头常常哀声叹气的对人说:“今日我帮你收尸,他日何人为我们收尸。”听者也只能无奈的摇头,那心里都难免涌起悲意,也许,他日连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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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的后院。

    季小淘现在的肚子已经有四个多月,开始有些显沉了,侯岳便不再让她出去,毕竟外面太乱了,真要有个好歹,那是后悔莫及,可季小淘也是闲不住的主,看着没人打理而荒了的后花园,上个月,她把去年收集的一些西瓜子种了下去,现在叶子已经有些大了,只是因为缺水,显的蔫巴巴的,季小淘便提了桶,到井里打水,因为天干,井里的水也越来越浅,打一桶水也要费老大的劲。

    “老三媳妇,你可是有身子的人,这重活可不能做。”这时,五婶过来,一把抢过小淘手里的水桶。

    “没事,我小心着呢。”季小淘笑道,便要去拿回水桶,怎么着她也不能让五婶帮她打水吧。

    可磨难十分的段练人,没了锦衣玉食,没了仆众使妇,一个月下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五婶,做起事情了麻溜的很,系绳,甩桶,提水,一气呵成。

    “五婶,路弟身子骨好些了吗?”季小淘在一边帮着一起把水桶从井台上提下来,一边问道。

    “好多了,今儿个已经起床,还看了一会儿书。”五婶说着,又有些感激的道:“还多亏了岳侄送来的药和食物。”

    “五婶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路弟是我们的弟弟,我们能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挨饿吗?”季小淘道,不管五叔做过什么,五婶和侯路却没有什么错的,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家族观念很重,侯老爷虽然恨侯申礼,但对侯申礼这一房却不会听之任之,有困难还得搭把手。

    “对了,五婶,五叔还没有回来吗?”季小淘又问。

    自那日侯申礼离开后,家里就再也没见到他,侯老爷暗地里也让侯岳去找,可几天过去了,仍是没一点消息。

    “没呢,想着他那日离开的话,我这心揪的慌,就怕他会干出傻事。”五婶说着,拿着浇水的勺子就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眶红红的。

    季小淘是听五婶说过五叔走时说的话,不知为啥,那话听着,总让人有一种交待后事的感觉。所以,这些日子侯岳找五叔都快找疯,只是仍是一点消息也没,让人心总放不下。

    这天晚上,侯岳回来的很晚,季小淘披了件衣服等着门,亥时才见侯岳进门,脸色却不太好。

    “怎么了?”季小淘端出事先热好的一碗野菜稀饭,再加一个麦皮窝窝头。和以前的吃食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可就这还不是时时能吃到。

    侯岳显然饿急了,也顾不得回小淘的话,端了稀饭,拿着窝头,三口两口就全下肚了,现在日了虽苦了,不过俩小夫妻还算乐观,这伙食怎么着还沾野味的边,又是真真的纯绿色食品,后世想吃还吃不着呢。

    侯岳吃完,一摸嘴才道:“前几天,永和田庄那边派了人送粮过来,今天收到消息,粮在半路上让人劫了,涿郡到柳城的这段路也掌握在了一个叫杜把头的人手里,粮和人全落到了杜把头的手里。我今天去找了渠少,他跟二哥交情不错,而且象他们这种走下九道的人,路子挺野,或许有些办法,粮食咱也不指望了,爹说怎么着,也要把人捞出来。”侯岳道,世道越来越乱了。如今涿郡封了城门,逃难的人根本进不了涿郡,而罗艺,正带着兵同*死磕,对于这些义军或者路匪也暂时没耐何,只得听之任之。

    “唉,还以为穿到古代,凭着咱们的一些先知先觉,能混个小康的日子过过,没成想,碰上这乱事,小命儿哪一天玩完也不知道。”想着侯家由盛到衰,季小淘也不免有些沮丧,这时代想过安定日子,难喽:“要不,咱们也拉支对伍起来干革命。”季小淘不由的浮想翩翩。

    “那拿什么东西养他们,田庄那边咱们是还有些粮食,可能不能运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就算能运回来,那又能架得住多少人吃喝,那瓦岗军盯的是黎阳大仓,李家军有整个太原做后盾,还有各大门阀的支持,马贼出身的魏刀儿倒是没啥根基,可人家以战养战,到处劫掠,无数个我们这样的家族衰败才成就了他如今的势力,我们凭什么?真去劫掠,我可下不了手,再说了咱也没那本事。”侯同学很有些郁闷的道,很有自知之明的。

    季小淘打趣着:“别人穿隋末,造枪造炮,革命事业干的红红火火,你咋时时打着退堂鼓呢。如今咱们的孩子都快出来了,你这做爹的怎么不为他打算打算。”不过她也就说说,侯岳真要同意了,她说不准还得泼凉水呢,革命,革命,不明革敌人的命就是革自个儿的命。

    “怎么没打算,我早想过了,自郭绚死后,郭老爷子也知道低调了,那郭开现在也忙的很,我昨天跟虞头打听了,现在我们要出城很容易,田庄那边,因为涿郡的封城,我也连系不上罗家,咱们是去不了了,不过,我找渠少帮我们弄船,直接去洛阳,路二叔会合后,再去长安,我开我的鞭炮作坊,你种你的西瓜,老爹还干他的老本行,乘乱圈点地种种粮食,总之,咱第一保证的是,孩子一出生,绝不能让他跟咱们吃麦皮窝窝头,要不然,那就是我这个做爹的对不住他了”侯后说着,那手轻抚上季小淘鼓起的肚子,丫的,小鬼头在里面打长拳呢。

    “就这出息……”季小淘嗔道,可话又说回来了,侯同学这打算倒是正和了小淘同学的心,这时代还就算长安稳定点,李渊打长安那会儿,似乎没费太大的力,自有人开门迎客,此后,长安便一直避开战火,那洛阳不是人呆的,瓦岗军,王世充的军队,包括唐军,长期胶着在那里,那里可以说是一个火yao桶。

    两夫妻聊着,便沉沉睡去,快天亮的时候,却被一阵锣鼓声敲醒,只觉的外面嘈杂的很,出了屋,在院子里就能看见,城东那一块,起了大火,映得天边一片通红。

    侯岳出去一打听,才知道是郭家赌场起火了,这火起的很快,似乎有好几个着火点,再加上天干,根本没法救,好在郭家赌场的边上是天桥广场,那块很空,倒没有牵连上别家。

    “好事,郭家赌场烧了,那里面不知害了多少人家,烧了也干净。”侯同学回来,很有些兴灾乐祸的道,又催着大家回屋里睡回笼觉。

    只是侯老爷却坐在厅上,对着空空四壁唉声叹气,原来侯夫人昨晚咳了一个晚上,那啖中见血,人也昏昏沉沉的。

    侯夫人的身体情况季小淘是知道的,这些天,她同二嫂轮流侍侯在床前,侯夫人的情形是越来越差了,一天大多时间都昏沉着。

    “要不,我再去请柳大夫。”季小淘道。

    “没用的,前几天柳大夫就跟我说了,你们娘这病拖一天是一天,自岳儿出身后,她的身子就亏了,只是这些年来,家里各补药撑着,才显好,如今家垮了,她的身子也垮了,好在,棺木早就准备好了,你们这些天,就多多陪在她身边,跟她说说话吧。”侯老爷说着,就朝西连的一间屋子走去,那里就放着侯老爷和侯夫人的棺木,过去这些年,每年都要加一遍柒。

    “老爷,我扶你。”玉夫人在一边道。

    侯老爷回过头同,冲着她笑了笑:“不了,你带着晴儿和山儿再去休息一会儿,这天还没亮透呢,我一个静静。”

    季小淘和侯岳对视一眼,也相扶持着回屋,侯老爷和侯夫人平日看着也就是相敬如宾,但他们的感觉深埋在心底,就算是现在这般表现出来,也是带着一种压抑,可正是这种压抑的深情,却让小淘感到那万分不舍的感情。

第五十章 多事之秋

    天亮透了,渠少一早就翻了院墙进来,跟侯岳说,杜把头联系上了,但他提出要跟侯岳面谈。

    面谈就面谈吧,侯岳胡乱的用冷水摸了一把脸,便抓了件外衫披上,急慌慌的就要跟渠少一起走,被小淘一把拉住,整了整了掖着的领子。

    “见面的时候可得多留个心眼,可别人没救出来,倒又把自己给陷了进去。”季小淘说着,拉平那衣领处的褶皱,一手又摸上了侯岳的下巴,侯同学一惯来都是挺在意自己的形象的,可最近家里麻烦事多,日子又难熬,连带着那胡子都跟野草似的疯长。

    “倒,胡子又长出来啦,前天才刮的呢。”侯同学有些郁闷。

    “没事,看着显成熟,侯大叔。”季小淘打趣道。

    “咱们彼此彼此,季大婶。”侯岳不甘示弱的说了句,然后又叮嘱了句:“在家万事小心,对了,我去见杜把头的事先别跟爹娘说,省的他们担心。”

    “知道了,你可记着要安全回来,要不然,我就让咱们的孩子跟别人姓。”季小淘横着眼波,语气是威胁着,可那尾音却透着浓浓的关心。

    “哼,绝没有这样的机会。”侯岳轻拍了季小淘额上一掌,这姑娘性子就是别扭,好好的话,非要转个七弯十八拐的。

    送着侯岳和渠少出门,季小淘又回屋里,烧了热水,小青草早让她遣回水富娘子身边了,水富娘子在上个月,带着孩子嫁给了本城一个四十多岁的光棍汉子齐五,齐五祖上一直是煮盐为生的,可到他手上,却把煮盐给抛掉了,而是学了一手木工活儿,前一阵子,季爹开家俱作坊,缺少帮手,那虞头就把齐五介绍给季爹,季爹瞧他那手活儿还不错,便留了下来,一来二去的,不知怎么就跟水富娘子对上眼了,说起来,两人的媒人还是季娘子呢。至此,水富娘子带着三孩子也算是有了依靠,水富娘子此后就变成了齐家娘子。

    不过小青草却是每天都要过来,帮着洗洗衣服,然后将一些旧衣旧棉布整理出来,改成小娃娃穿的衣服,她那手又巧的很,孩子穿的小老虎鞋子制的极为精巧,让季小淘看着喜欢的不得了,连连夸奖说:“小青草可真不得了,这手女红,都快赶上天上的织女了。”

    小青草便抿着嘴笑,脸红朴朴的。做起事来就更有劲,常常磨到快天黑,才在小淘的劝说下回去,小淘估计着,她娘的改嫁,她心里有些不自在,两个弟弟还小,再说也是男孩子,没那么细腻的心思,能给口吃的便认爹了,可小青草,今天也十一岁了,这时代女孩子懂事早,在加上小青草本就是个主见强的女孩子,对于齐五这个新爹,就有些排斥,也因此,她一天大多数的时间仍留在小淘的身边,小淘知道她的意思,那是还想跟着自己,可现在侯家败落了,可没银钱付月钱,自然不能把小青草再留在身边,更何况现在她也算是正经的良家出身了,那做父母的又有谁甘心自家的女儿去当侍侯人的丫头呢,所以,没有齐家娘子的话,季小淘还得一次又一次的把小青草往外赶。

    只是第二天,小青草依然会出现在侯府门口。

    看了看天色,季小淘微微有些无奈的摇摇,那丫头过一会儿又会来了,现在季小淘也只能由着她。没办法,那丫头认准的事根本不听劝。

    端了热水,季小淘就去了侯夫人的屋里换二嫂方柳儿,昨晚是二嫂在侯夫人外间守夜,整个夜里,侯夫人一直在咳,方柳儿一晚都没闭眼。

    推了门,见二嫂正扶着侯夫人坐起来。

    季小淘放下热水,见侯夫人这会儿清醒着,便转身用棉巾拧了一把热水,折回床边道:“婆婆大人,瞧您的气色,今天看着可不错呢。”说着,便帮侯夫人擦把脸,又擦了擦手。

    侯夫人今天的精神确实不错,还勉强起身,坐在镜前,让小淘和方柳儿帮她梳了个髻,又插了一根墨玉钗子,看着清爽,大方。看着镜子,侯夫人满意了后,又说饿了。

    正好,玉夫人端着早饭和一碗水药进来,身后还跟着来请安的晴儿和小侯山。

    “夫人尝尝,冰糖白米粥,昨天岳哥儿弄来的冰糖,家里谁都没舍得用,单指着给夫人加加口味用的。”玉夫人笑着道,一边的晴儿和侯山按着往日的规矩给侯夫人请安。

    侯夫人尝了一口,便连连道好吃,让周围看着的人不由的鼻酸,这若放在以前,冰糖白米粥实在是太普通了,可现在时局不一样,就这点冰糖,还是侯岳跟渠少做了局从一个路过的商人手里骗来的,侯岳现在为了这个家,坑蒙的事没少做,正巧这家伙还有个铁口直断的名声在身上,用侯同学的话来说,有条件,就要充分利用,不用白不用。

    侯夫人只是吃了几口就停了,把碗里的粥一分为二,推到晴儿和小侯山面前,叫他们吃,吃完了,又让方柳儿去休息,然后让季小淘带关晴儿和小侯山在外面玩,而她却把玉夫人留下,说闷的慌,想同玉夫人说说话。

    季小淘同方柳儿带着晴儿和小侯山出来,几人就怔怔的坐在偏厅里。季小淘同方柳儿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底看到深深的担忧,总感觉侯夫人今天的精神有些怪异。

    “二嫂,婆婆今儿个一早的精神头,我怎么瞧着有些不太好啊,要不要去找大夫来看一看。”季小淘说道。

    “我瞧着也不对,还是去找柳大夫来看看。”说着,方柳儿就要起身,却被季小淘压住:“二嫂,你昨晚一晚没睡,那脸色白的跟纸似的,你回屋休息会儿,我去找。”

    “那怎么行,你有身子呢。”方柳儿猛摇着头道。

    “怎么不行,我的身子壮着呢,现在肚子还不太大,走动一下没关系。”

    而这时,一边的小侯山站起来,小模样一本正经的道:“二嫂嫂放心,一路上我会保护三嫂嫂的。”童言童语,听得小淘和方柳儿一阵宛尔。

    许是觉得小淘和方柳儿的态度轻慢了,小家伙有些不高兴,更慎重的解释道:“岳哥哥说的,我是侯家的子弟,侯家现在处于困难时候,我就要担起侯家子弟的责任。”

    小孩子的气势可鼓不可泄,季小淘便应了他道:“行,那我们走吧,三嫂嫂的安全可就交给四弟了。”小侯山慎重其事的点点头。

    “那小淘路上小心点。”方柳儿叮嘱着,也就不跟小淘争让了,昨晚上确实太累了,到现在还有此头晕眼花的。

    季小淘带着小侯山出门,一路上,不时的有人同小淘打着招呼,但俱都行色匆匆,不一会儿到了柳氏药堂,药堂里的病人并不多,倒不是说这个时候生病的少,其实相反,这种生活条件下,生病的肯定多,但一般的人家,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又哪来的银钱看病呢,就算是侯家,那还是柳大夫看在之前侯府施粥的份上免费义症的。

    跟柳大夫说明情况,柳大夫便背了药包跟着季小淘去侯府。

    只是在侯府的门口,季小淘碰了衙门的差爷虞头带着两个差役,看着象是有事,便先让小侯山带着柳大夫先去看侯夫人。

    “不知虞大人有什么事?”季小淘问道。

    那虞头也不多话,直接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季小淘:“本想找三公子的,如今见到三少夫人也一样,就找三少夫人认个东西,这块玉佩,是在郭家赌场的废墟里发现的,有人说是郭家五爷的东西,还请三少夫人认认。”

    这东西季小淘也认不准,想着五叔至今下落不明,那心便提了起来,五叔别不是出事了吧,想着,便急急的道:“这东西我也认不太准,还得请五婶认认,就请虞大人和两位差爷在厅上稍座。”

    虞头应承,随了季小淘在厅上坐下,季小淘便转去五婶的屋子。

    五婶一见到玉佩,那眼眶便红了,道:“正是你家五叔的,走之前还一直带在身上的。”一听这话,季小淘的心就沉了,之前,她已经跟虞头打听过,这块玉佩是在火场里一个死者身上发现的,只是那死者被烧的面目黑柒无法辩认。

    五婶一听说是从死者身上发现的玉佩,急的差点当场晕了过去,侯路在一边紧绷着脸,扶着自己的娘亲,虞头的意思是让五婶去衙门认认尸。

    可这还没去,五婶已经是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了,侯路又是个内向的性子,平日里都是窝在家里读书做文章,一些人情世故却是不太知晓,季小淘不放心,跟二嫂说了句,便陪着五婶去衙门。

    五婶和侯路跟着虞头进了停尸房,季小淘因为有身子,就在外面等着,却看一边有几个郭家的人拦着虞头在说话,硬是说赌坊的火起了蹊跷,而侯家五爷前几天就曾闹过赌坊,而侯家和郭家又有许多宿怨,因此,这火说不准就是侯五爷放的。

    季小淘冷眼看着这些人,不理会,有事,证据拿出来说话,别整些,猜测,可能,说不准的东西。她只是担心,那带着玉佩的死者到底是不是五叔。

    不一会儿,五婶跟侯路出来了,季小淘先是看两人脸色,这一看,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五婶的神情可比进去时好多了。

    “不是,你五叔的右脚有六脚趾,这人却是正常的。”五婶一脸高兴的道。

    季小淘这才放下心,只是五叔到底去哪里了?这在好几年里,都一直是迷。

第五十一章 丧!!!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侯岳还没有回来,季小淘心没一刻定的,那眼神时时的盯着门外,而侯夫人自傍晚后又开始昏沉,柳大夫已经放了话,就四个字,准备后事,这世上最无奈的事是什么,那就是看着亲人一步步走向死亡而束手无策。

    晚饭谁也没有心情吃,只是随便吃了两口填填肚子。一家人全都围在侯夫人屋子的外间,只听里面一点响动,便有人急急进去查看,然后又悄悄的退出来。

    “三媳妇,三儿倒底去哪里了?”侯老爷问道,那眼神虽没有以前那么清明,但浑浊眼白下却有着一抹对世事的洞悉。

    中午的时候,侯老爷就问起侯岳,季小淘以侯岳去找渠少为由瞒了行踪,可倒底事关侯岳的安危,季小淘又不是一个能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的人,那脸上的焦急和期盼早就露了底。

    这会儿,季小淘知道也瞒不住了,便把侯岳出城去会杜把头的事说了说。

    侯老爷听完,叹了口气,便闭上眼睛,那放在矮几个的手微微颤抖,三儿此行凶险万分那。

    “爹,我夫君不会有事吧?”看着侯老爷的样子,季小淘的心就更慌了,早知现在这样,早上就该拉着侯岳不准他去,季小淘恨不得再穿一次,穿回早上。

    “慌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静下心等着。”侯老爷抬眼扫了季小淘一眼,便又闭眼假寐。

    一时间,这外厅极静,只听得里屋侯夫人,时轻时重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门帘子被抛开,小侯山探了个大脑袋进来,正好对上侯老爷睁开的眼睛,这小家伙似乎很怕侯老爷,便缩了缩脖子道:“三哥回来了,带了几个人,请爹过去。”

    侯老爷点了点头,便出了外厅,此刻季小淘那悬着的心的放下,一边的二嫂拍了拍小淘的手背:“这下好了,三弟回来了,小淘也不用担心了。”

    小淘笑了笑,看着方柳儿在烛光下半阴光阳的脸,二嫂这些日子可瘦多了,二哥自从离开后就没一点消息。此刻,方柳儿托着腮,长长睫毛在眼皮子下面形有一个弯弯的月牙阴影,看着十分的宛约。

    “二嫂,可是想二哥了?”季小淘问道。

    “想自然是想的,只是想着就有些恨。”方柳儿说着,那嘴角却有丝笑意,季小淘发现二嫂最近性子变爽利些,有些话不在象以前那样压在心底,想来是跟街上的女人们来往多了受的影响,尤其是那朱家娘子,知道方柳儿的情形,常常传一些驭夫之道给她,当年,侯家二公子跟那寡妇的事情那可是闹得满城风雨,柳城鲜少有不知道的。

    正说着话,侯岳掀了门帘进来,走到小淘身边便问:“娘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不就那样,今天白天见好了点,傍晚一过却又昏沉了,情形不太好。”季小淘担忧的道。这时二嫂方柳儿站了起来道:“我到里面照应着。”说着,就小心的进了屋,留季小淘小夫妻在外厅。

    “人救回来了?”季小淘问。

    侯岳点点头,这时代,大多数人造反不过是为了活命,那杜把头倒并不是那穷凶极恶的,再加上前些日子侯家施粥得的名声,他到是很给了面子,二话没说就放了人,就连抢到手的粮也还了一半,当然了,这能混成小头目的人,那心里都是能拨几下算盘的,杜把头之所以要跟侯岳面谈便是盯上了侯家田庄里的粮食。

    现在柳城到永和田庄路不是不通吗?杜把头拍了胸脯,这路归他打通,反正有一大半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但侯家每回运回的粮,不管多少,他杜把头要收一半,侯岳没多想就应了,有一半总比没有的好,田庄现在形势也不妙,而家里,现在就等粮保命。雁过拨毛,这是没办法的事。

    前段时间,大哥从马邑托人带了点粮食过来,等到家里,那粮还没有一半呢,没办法都是乱世给闹的。

    “明后天,我就带着人去将田庄的粮食运些回来,真是的,这天怎么就不下雨呢,柳城现在饿死的人越来越多了,现在气温也开始热了,为了怕瘟役,衙差们天天堆了死人在烧。”侯岳说着恨恨的锺了一下桌子,立时,里屋又传来侯夫人粗重的呼吸,还重一下断一下的,让人感觉气上不来似的。

    季小淘很忙起身,进了里屋,看方柳儿正使劲的帮侯夫人顺气,看着小淘,便冲着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季小淘点点头,退回外厅。

    “娘这回怕是凶险了,也不知大哥能不能赶回来。”侯岳道。

    “信已经去了好些天了,想来也快到了,只是不知能不能赶上。”季小淘道。

    两人聊了几句,侯岳跑了一天,这会儿人也累的不行了,便靠在外间的榻上休息,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季小淘拿了件衣服给他盖上,看着他睡着了还皱着的眉峰,便不由的心疼,不管是后世还是今世,侯同学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何曾这么累过,操心过。只恨自己现现在怀着身子,帮不了什么忙,心里也巴望着侯峰快些回来,有老大顶着,自家老公也能轻松些不是。

    撑着手,搭在桌上,迷迷糊糊的便直到天明。

    这天还刚亮,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不一会儿,便是急促的脚步,侯家老大侯峰终于赶回来了,原来他昨晚就到了,只是到时城门关了进不来,便在城门外等了一宿。

    侯岳也醒了,见到大哥,两兄弟也不多话,直接进了里面,侯夫人此时已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许是临死前的一点神明吧,侯夫人睁开眼睛,握着两兄弟的手,那眼睛却直直的盯着侯老爷,然后慢慢的失了神彩,手也垂下,不管舍不舍得,终归抛下了。

    听到里屋的哭声,所有人都知道侯夫人走了,走的很是有些不甘。

    由侯家兄弟发吊散讣告,屋里人,给侯夫人换了新衣,又拿了珠子放在侯夫人的嘴里,下了棺,设了灵堂。

    侯老爷子自侯夫人走后,那神情会有些恍忽,时常一个人怔怔的站在一队,那嘴皮也不停的说着话,多是自言自语。玉夫人在一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季小淘也只能在边上劝着。又找了柳大夫给侯老爷子瞧瞧,说是没事,过一阵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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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嫂嫂和远哥儿怎么没一起回来。”侯岳问道。

    远哥儿是侯家的长孙,这葬礼上可少不了他。侯峰摇头道:“我当日起程回来,并没有接到家里的信,也不知娘亲病重。”

    原来侯峰当日到了马邑,安顿下来后,王玉娇就拉着侯峰时常往自己娘家走动,侯峰听了侯岳的提醒,再加上王家人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打心里,他是不太愿意接近王家的,后来,那王世充圈了侯家的家财,但因为没证据,侯家通贼之说也就不了了之,侯家也算是险险的度过了灭门的一关,侯峰便想着回来,侯家现在正处于最艰难的时候,他这个长子该担起责任,可王玉娇死活不愿,说现在柳城乱的很,远哥儿又小,这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害了小远哥的小命,侯峰想想也对,便独自上路,他当时并未接到家里的信,这一路过来,还是那天晚上在城门外,遇上出城给人看病误了时辰进不了城的柳大夫,才知自个儿娘亲病重。

    两人正说着,却听前面灵堂传来一阵哭嚎。出来一看,却是王玉娇拉着小远哥儿,两人一身狼儿狼狈,情形跟叫化子也没有什么两样。显然一路上,这母子俩吃了不少苦。

    季小淘在一边照应着,连忙带了他们下去梳洗一翻,又换了孝服,这才坐下,说起前因后果。

    原来当日侯峰走的第三天,送信的人就到了马邑,王玉娇接到信,婆婆病重,那就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便禀了嫡宗那边和王家,嫡宗那边派了几个人相送,只是一行人,衣着光鲜的,自然引人侧目,在快到柳城地界的时候,路上遇上了强人,护送的人不是死就是逃了,于是母子俩只得一路走回来,两日的路程,没吃没喝的,那王玉娇又是娇贵出生,小远哥也从未吃过这般的苦头,这才弄得如此这般的苦楚。

    现在就差侯家老二了,按这时代的规矩,这长辈过世,子孙是必须到场的,要不然,怕落个一好的名声。

    侯岳天天磨着渠少帮他打听,只是侯海行踪一向飘忽惯了,谁也不知他在哪里,倒是罗家的女公子罗月容到了,还带了长长的一个慰丧礼单子。

    季小淘同大嫂二嫂一起答礼,也不知是她多心还是咋滴,总觉得二嫂同罗月容对视的眼神中火星直冒。

第五十二章 城头变换大王旗

    这天深夜,侯家老二侯海回来了,回来的还不止他一个人,百多条好汉,立时将侯府挤的满满当当的。第二天季小淘一早起来,就看到园子里或坐,或靠,全是闭着眼休息的汉子,还有一个看到季小淘,裂着嘴憨憨的笑,低头哈腰的站起来,嘴里边道:“小娘子早上好,小娘子这是要烧早饭,可不,我这肚子早打鼓了。”

    季小淘叫他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这些估计都是二哥的拉起的队伍吧,还好前天侯云来奔丧,将放在田庄的粮食都运了回来,要不然,这会儿,到哪里去弄东西给这些人吃。

    进了厨房,二嫂一早起来了,正是厨房里,季娘子,齐家娘子,同几个紧邻的妇人一早被请来帮忙,这会儿早就烧好了几锅热水,还烙了些饼,以及一大盆的米团,一边案板上还有和好的面粉。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

    今天是侯夫人出殡的日子,殡仪,桌席,执事,吹打的都找好了,又去找了那青羊道人看风水,点了墓穴,一干吊丧的宾客也到早早的到了,还请了两个裱纸人的工匠,从花圈子到纸房,纸钱,还有福禄寿三才,一溜子排开在侯府门前。

    季小淘揉了揉有些鼓起的头筋,昨晚,他让二哥带来的人吵的没睡好,侯岳更是一晚忙到天亮,这会儿又去城东找梁老学究去了,请他帮侯夫人写墓志。季小淘则拿着账册,请得多少客人,得办多少席面,多少帮工,得备多少食物,一一的跟二嫂说清,结果还没说完,二嫂就被绕的云里雾里,记不清了,最后还是季家娘子,虽然不识字,但做惯了事,掌惯了家的,又有个好记性,倒是章章条条弄的清清楚楚,最后,干脆,二嫂就推了季娘子暂事充当厨房管事,一应调度就全由季娘子安排。

    这边安排妥当,季小淘又急急的要去找裁缝,落实丧服的事情。

    季娘子看着一大早,自家女儿挺着个大肚子跑来跑去,便拉住季小淘问:“侯家大娘子呢?”

    “她带着小远哥前几天才从马邑那边赶回来,跟上又遇了强人,幸而保得命回家,到家时那情形跟叫化子似的,让人看着心酸,小远哥估计是受了惊吓,路上又吃足了苦头,这一到家就病倒了,一时发冷又一时发热的,嘴里还时时惊叫,这情形,哪个做娘的能舍下,夫君便让女儿多照看着点。”季小淘道,又摆了摆手:“时辰快到了,女儿再到各处看看。”说实就急急的走了。惹的季娘子心疼不已。

    好不容易一切停当,出殡队伍宛若长龙,到了地,下了穴后,填好泥,竖好碑,一行人正回转。突然原来的艳阳天一下子转暗,一阵风起,天空中便堆起了黑云,而且越堆越厚,不一会儿,就下起了豆大的雨点。

    “下雨了……”

    “老天有眼哪,终于下雨了……”

    人们纷纷叫嚷着,更有人说,侯夫人成灵了,这是在帮大伙儿解困呢,立时,便有许多人跪在侯夫人墓前,一个劲的磕头。

    这场雨一直下到晚上才转小,气温也降了点,不再如前些天般闷热,空气中的泥土腥气让人闻着却是别有滋味。

    只是,天公做美了,可人祸还在继续,下半夜快天亮的时候,城里各处响起了喊杀声,季小淘被侯岳叫醒,便问出了什么事?

    “魏刀儿手下的大将宋武带着人马冲进城了。”侯岳说着,就抓了衣服,扶着季小淘进了家里的地窖,不一会儿府里的女眷和孩子都集中在这里,每个人脸上都是惶惶不安的。俱是大眼瞪着小眼。

    这地窖,隔间效果很好,外面一丝儿声音也不到,不过,侯同学不是个能让阵的,便两头跑,一边安慰女眷,一边又打探着消息。

    这时,宋武带着人围了侯府,不过,侯海早就有准备,他这次之所以将手下的兄弟全带回府,正是因为他得到消息,魏刀儿要对柳城下手,这才带着人急急赶回来,本来,他正在涿郡跟*死磕,不过,别以为侯二哥有多大的民族道义,这家伙本着商人的本性,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是不干的,前阵子不过是接了边境几个大户的单子,这才拼了死命,配合罗艺将突厥兵打了回去,这一听说魏刀儿要对柳城下手,便带着人急急忙忙赶回来了。

    宋武围着侯府整整打了一天,也没有攻下,已方还损失惨重。

    侯岳虽然不是上阵的料,可这家伙,把鞭炮改良了,加大了火yao的份量,塞在粘土里,又在粘土上面插了许多碎铁片,虽说有许多失败品,但成功的,一个炸响,杀伤力是成片成片的,宋武一时弄不清什么玩意,心里便有了惧意。

    而此时,他又的接到魏刀儿的消息,要他搬师回援,原来隋将潘文长打败了漫天王王须拔,这会儿正直奔魏刀儿部来。

    宋武已有了惧意,此刻却是正中下怀,便放弃侯家,圈了城中郭家的钱粮,急急退去。

    侯府好一阵收拾,日子才又恢复正常。几日后又传来消息,说魏刀儿部往西迁了,柳城的百姓才放下心来,这天时又好了,虽说农时误了差不多两个月,但好歹还能补些回来,便各家开始又拾掇起地里的活儿。

    侯家自侯峰和侯海回来后,侯岳就轻松多了,侯峰管了家务田庄这些年,事情做起来自然是驾轻就熟,而侯海却是每日里同渠少,虞头处在一起,行迹怎么看着都有些鬼祟。

    这一日,侯岳正同季小淘在屋里说着话,那侯老爷子最近时时有些呆呆的,昨儿个,玉夫人红着眼睛跟小淘说,老爷子最近忘性特大,有时走着走着就不知往哪里去了,让人担心的很,大夫也找了,却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别不是老年痴呆吧?”侯岳皱着眉头道,若是这病就挺麻烦,在后世都没有急时有效的方法,何况这时。

    “有些象,不过我想着应该刚开始,应该是侯夫人的去世刺激的,我们小心照应,劝导下应该能好一点。”季小淘道。

    正说着,二哥侯海过来了,冲着小淘道:“三弟妹,我借你夫君一用。”说着,就扯着侯岳出去,季小淘有些狐疑的在后面打量,总觉得侯海进来的神情有些怪异,似乎有些紧张,又似乎有些激动。

    直到了晚上亮灯时刻,侯岳才回来。

    季小淘此刻正靠在床榻上,正嘀嘀咕咕的同腹中的娃娃说话,这转眼也快七个月了,身子便沉的很,懒的动,倒是侯岳每天都要扶着她在院子里走圈。

    而这越接近生产期,小淘的心就有些七上八下的,这时代,接生全靠接生婆子,这万一有个难产,可没处剖腹去。每每想到心火腾起,她便使劲的掐侯岳腰上的软肉,而这时,侯岳总是好脾气的陪着笑,常常让小淘同学窝心的不行。

    侯岳进屋后,就半躺在小淘身边,眼睛直直的盯着油灯,愣愣的出神。

    “干什么,想哪家大姑娘小媳妇了。”季小淘打趣的用肘子抵了抵侯同学。

    侯同学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却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不得了,咱侯家也干起革命来了,老二如今在城头竖了大旗,如今这柳城是咱们侯家的地盘了。二哥唤了我去,说我读的书多,又有铁口直断的名声,便要我做这柳城的父母官,如今咱是县长了。”侯岳说这话的神情仍然象是在梦游。

    原来,前些日子,侯二公了同渠少,虞头便一直在谋划这事,那县令和县丞郭开在城乱时不知叫谁给杀死了,县里一时没了主,估计朝庭现在也顾不上一个小小的柳城,虞头找了侯二公子一计较,干脆咱们也竖旗,侯二又拉了渠少,三人一拍即合。

    “那这事大哥同意吗?”季小淘问,侯家老大的性子说的好听是沉稳,说的不好听是胆小,一般象这样出格的事情他是不愿做的。

    “大哥自然是不同意,不过却也由不得他了,大哥干脆甩了手,说不管这些事,只管着家里的田庄的事情,现在柳城也算暂时安定了,周边各处田庄都要去收回,农活还能赶赶,就这些事就够大哥忙活的了。”侯岳说着,不由的感叹事情发展真是很奇妙,前些日子他还在打算着大伙儿离开柳城走洛阳去长安投门路,没成想,一段时间一过,自个儿侯家居然在柳城干起占地为王的活儿了。

    就在这时,侯云抱着小忠哥进来,自前些日子运粮来后,她就留在了侯府,田庄的事早安排妥当,见到了侯峰,就把田庄的事宜全交了,打算过些天去洛阳找侯二叔,不过被小淘劝住,说是洛阳颇不安全,不若写信让侯二叔回来,或者去长安发展,侯云想想也对,便给自己父亲去了信,正好现在嫡宗那边在长安已打下了根基,侯君集那家伙多次写信来说自己在长安多么多么了得,侯二叔到长安,同嫡宗那边也可以互有照应。

    侯云拿了些小衣小裤给小淘,然后又将侯岳赶到外间,拉着小淘吃吃的笑道:“岳弟这阵子可辛苦了,弟妹快些把孩子生了,两夫妻才好温存,别把人给憋坏了。”侯云说着,那话里有些打趣也有些吃味,这岳弟可是个好男人呢,不拈花惹草,又疼自个儿娘子,学问又好,怎么自己就遇不上这样的良人呢。

    这男人在一起谈女人,而女人在一起谈的就是男人,侯岳在外间偷听了两句,却是好笑,便又进屋,推了侯云出门:“晚了,云堂姐回去歇息吧。”

    季小淘在一边看了直笑,却又不敢笑太过了,忍的极是辛苦。

第五十三章 侯孝宝

    天气渐渐的进入了长夏,温度燥热异常,季小淘拖着笨重的身子,更是热的受不了,手上时时拿着个巴蕉扇子扇个不停,恨不得往那后世的空调间里一钻才能降下那股子燥热。

    侯岳这阵子忙的不见人影,他对做一县之父母心里是很有些惴惴的,深觉压力太大,好在原来的主薄还在,又请了前次卸任的县丞刘名梓,再加上县尉虞头,几个人带着原来县里的小吏,加班加点的忙了十几天,才把一切政务都理顺。

    侯家二公子侯海只管着带兵打仗,这政务的事是一点也不问的,每日里倒是常常抓着侯岳这个被赶鸭上架的小县令,问他要钱要粮要兵器,愁的侯岳直抓头发,深叹县令是个苦差事,咋别人做的那和滋润,还有大把大把的进账,可见这时于时不同,人于人不同,结果自然是天壤之别。

    最近,侯岳正带着县里的差役到处打井,之前的干旱虽然解了点,但对于农作物的灌溉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要多多的打井。

    “侯三娘子,不好了,侯大人掉井里了。”青草的弟弟小蚂蚁急匆匆的跑来,大着嗓门急吼吼的道。

    此时,季小淘正在自家屋前请人吃西瓜,西瓜熟了,这左邻右舍的,请人吃几瓣那也是联络感情不是,前些日子,侯府大事,大事可都是出了力帮忙的。

    现在侯老爷已经不管府里的事情了,自侯夫人走后,侯老爷子呆了一段时间后,就转好了,只是性子似乎一下子就大变了,变的平和中庸,也不爱管事了,把家交给了老大掌管,兄弟三房便做了小分,所谓做小分就是部份的分家,家里的田庄什么的仍由侯峰继承,不过每年需分些谷米和菜油给其他几房,街上的店面铺子每房分了两间,包括五婶也都不少,即可自家住,也可租于别人。

    侯老爷子自留了一处田庄,两间铺子,说是自个儿同玉夫人养老的,将来留给小侯山,还特地请了王主薄写下契约书,又找了梁老学究做保,梁老学究曾在隋开皇初,以国子博士待诏,学问是极好的,只是家道中落,但名声在外。

    等一应家事全都安定下来,侯老爷子把地租给别人,每日里便同梁老学究下着围棋,或者喝喝茶,这两人一儒一商,那梁老爷子年纪大了,耳背的很,可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居然也能聊的火热,回到家里,时常教导着小侯山和晴儿,那父子关系倒比过去更亲近了,街面上人人都说,侯老爷子舍了富贵,倒是享了清福。

    侯老爷子过去总是板着个脸有些严肃,现在却成日的笑咪咪,听人这么说,便接口着道:“一盛一衰,一生一死,莫不有个定数,再富贵那也逃不过一衰一死,倒不如清清闲闲的由着儿孙去折腾。”

    于是,听过这话的人都说,侯老爷子悟了。

    而原来的侯府,经过几次兵灾,已毁损大半,就整理的几个院子各房暂住,最好最完整的主院,仍由侯老爷子同大房侯峰居住,其它的后院和毁损的部分干脆被侯海给全部推dao,做了演武场。现在季小淘住的屋子就是原来侯府靠北边的几间屋子,左边同长房侯峰的院子紧邻,右边却正好是个路口,路口的对面是新搬来的梁老学究家。而二房就在长房院子的另一边。

    季小淘就是在路口摆了桌子请人吃瓜,就是有个要求,吃完瓜都要把瓜子收集回来,梁老学究的几个孙子孙女吃的最快,不一会儿,就把一捧一捧的瓜子送了回来,又拿了瓜坐一边吃,吃的肚子滚圆滚圆的,拍起来嘣嘣响。

    且说,季小淘听小蚂蚁说侯岳掉进里了,那脑袋就哄的一下,急忙的抓了小蚂蚁的胳膊问:“那侯大人有没有事?”

    “不晓得,井边围了很多人。”小蚂蚁眨巴着眼睛道。

    小青草便拉了小弟在一边训道:“你不清楚,就不该乱说,三娘子可是有身子的人,要是吓了好歹,娘肯定饶不过你。”说着,却是轻拍了小蚂蚁的屁股,只是力道很轻,显然不舍的真的责难。

    而这边季小淘可真的急了,撑着腰,一手扶着小青草就要去找侯岳,却被几个妇人婆子拦住,一边的五婶道:“三侄媳妇,你这可是快生的人了,不能乱跑,你在这安心坐着,我让路儿去看看。”五婶说着,就唤了侯路去找侯岳。

    看着侯路和小蚂蚁飞奔而去的两背影,季小淘那心也是急的不行,整个人坐在那里,摇来晃去的没一刻安稳,突然就觉得肚子疼了起来。

    “怕是要生了。”几个邻里的妇人和婆子立马拾掇了起来,两个扶着小淘进屋躺下,一个去烧水,又有去唤稳婆的,五婶去报了侯老爷子和玉夫人,又唤了人去叫侯岳,忙忙乱乱,好在妇人们对于生孩子那都是驾轻就熟的事情,因此,一道道的倒是有头有序。

    不一会儿,季家娘子也赶到了,手里还抱着个小锁。

    季小淘在床上疼的不行,几个妇人却是见惯了这场面,还同季娘子说笑道:“这快要生的小娃儿和小姨妈可就只差个半岁……”

    正说着,侯岳单脚跳着进来,身后还跟了个柳大夫,那柳大夫有些哭笑不得,都说侯三公子宠自家娘子宠的没边,这话初时还道是谣言,现在看来倒是真的,这妇人生孩子,有接生婆子就够了,这侯三公子却硬拉了他来坐阵,说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柳大夫便坐在外厅同侯老爷子喝起茶来。

    季小淘看着侯岳跳着脚进来,想起之前听到的消息,便顾不得自己疼痛,直了上半个身子问:“小蚂蚁说你掉井里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那脚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没掉井里,就是在井边崴了一下脚,却不知怎么的,这话传着就变成掉井里了。”侯岳连忙近前,拉着季小淘的手道,感到季小淘的手心汗湛湛的。

    原来他不过是在井边崴了脚,却叫传话的人说成在井里崴了脚,到小蚂蚁那里就成了掉井里了。

    季小淘正要说什么,突然小腹一阵巨痛,便抓了枕边一块枕巾咬在嘴里。

    “要生了,要生了。”那接生婆子说着,和着几个妇人一起将侯岳推子出屋子。

    侯同学那个心急啊,在外面跟没头的苍蝇似的来回走动,侯老爷子实在看不过眼,一把拉了他坐下:“都是一县父母了,怎么这么没个定性,不过是妇人生孩子罢了,这世间哪个妇人不是这么走过来的,要沉稳,以后你也是为人之父了。”

    侯岳只有点头着受教,便挺身收腹的坐在那里,外表一看,到是沉稳有度,而实则,这家伙却在心里有安慰大法,没事没事,穿越人士有着穿越定律的。

    一直到晚上掌灯,随着一声哄亮的哭声,侯同学的第一个娃降生了。

    “恭喜侯老爷和侯大人,是位小公子。”接生婆子抱了孩子出来给侯老爷和侯岳贺喜。那柳大夫也拱手贺喜,玉夫人接过孩子,侯家的女眷通通围着,都说这孩子跟他爹长的一模一样。

    而这时,侯岳早夹着人缝里溜进了房里,季小淘虽然累,但精神还是不错,两小夫妻手摸手的,一切都在不言中。

    听着外间的话,侯岳抓了抓脑袋:“那刚出生的娃娃,皮肤红红的,眉目皱到一块儿,哪点看的出来跟我一模一样。”

    而小淘却在他的抱怨中睡着了。

    接下来,季小淘坐月子,侯岳这家伙,喜欢事事亲力亲为,衙门的事放不下手,家里事也不放心别人,结果是事事都要抓,事事都做不好,孩子生下来十多天了,连个名字都没起好,便天天宝宝的叫着,最后干脆小名叫宝哥,大名侯孝宝,这名字弄的季小淘一阵郁闷,总觉的什么宝的不太好听啊。

    而有了儿子的侯岳那就象加足了马力的越野车,劲道十足,每日里公事家事的还不算完,稍有空闲,也不思量着陪小淘,却是拉着三两好友,喝酒听戏的好不乐哉。当然回到家里,也免不了被季小淘扯了耳朵:“你倒是风liu快活,我这一身却是又酸又臭,我想洗个澡还没一个让的。”季小淘有些嫌恶的闻了闻自身,下定决心,以后生孩子一定不要在夏天,这一个月不打理,都能将苍蝇熏死。

    “没事,咱不嫌弃。”侯岳说着,就拿了棉布用温水浸湿,馋着脸帮小淘擦背,标准的模范丈夫。心里却道,不是他不来陪小淘,只是这月子里,小淘屋里从来就没断过人,照顾她的婆子,儿子的奶妈,还有两个嫂嫂,玉夫人,五婶,以及季家娘子,来来往往,跟走马灯似的,说的尽是一些让男人也脸红的话,尤其那个鞋庄的朱家娘子,本就是泼辣的一个妇人,却天天同小淘谈着驭夫之道,弄得他小生怕怕。

    对于这些谈话,侯同学十分侧目,咱这是在新时代妇女也占半边天的大环境下造成的,怕这个时代的男人学不来,心里暗暗的决定,以后要少让小淘同这朱家娘子相处,本就是个不饶人的性子,若再学来这古代的泼妇招术,那他的日子可就不安生了。

第五十四章 为了孩子要努力

    转眼就是小宝哥满月的日子。季小淘终于能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只是那头发纠结的可以,小淘恨不能拿了剪刀一剪了事,只是这个时代,生体发肤授之于父母,剪发可是要上升于孝道的大事,因此,最终也不过想想而已,还是在小青草的帮忙下,才将一头长发理顺。

    “青草,听说前几天,刘媒婆上你家了。”小淘抱着自个儿刚出炉不久的宝贝儿子,使劲的香了香,这么个小肉丁子可拆腾了她大半年。

    小青草正在一边叠着小宝哥的尿片,听到这侯三娘子的话,那脸不由的就燥红了,最近一段时间,她跟家里那个后爹关系有所转缓,那嘴上倒也不再提要跟着小淘的事了,只是仍然每天过来帮忙,只等小淘身子养好,她才好放心。

    这会儿听到小淘有些打趣的问话,便低着头红着脸,然后点点头,使得本来并不亮眼的女孩子看上去多了一层柔媚。

    “是什么人家?”小淘的八卦劲又犯了,实在是这个时代娱乐太少,所以这八卦之心就更显迫切。

    “是梁老学究的次孙。”小青草低低的道,却是一扭身子,跑开了去。

    小淘这才发现,从最初相见到现在,也不过一年时间,小小姑娘的身段已经长开了,初时,小淘以为小青草才十岁,后来才知道她那时十二岁,今年已是十三了,难怪着媒婆子要上门了,那齐五在季爹的家俱做坊里可是有着份子的,再加上前些日了,侯家老二侯海打通了柳城到涿郡的路,柳城又开始慢慢的回复昔日的繁荣,家俱作坊的收入也渐渐的可观起来,齐五的那一份子也有不少,齐家也便慢慢的有个温饱,并开始朝着小康迈进,那在柳城的平民里算是不错的人家了,这小青草也算是齐家有女初长成,又怎么能逃过媒婆子的眼睛。

    那梁老学究的次孙叫梁道数,小淘见过,前些日子还请过他吃瓜,十六七的小伙子,眉目清秀,有些腼腆,跟着梁老学究学了一肚子的才华,不过,也学全了梁老学究那一身酸气,说话总是之乎者也的,绕的人发昏。

    难怪前些日子那梁二娘子总是旁敲侧击的跟她打听小青草的事情,却原来是看中这小姑娘,也是,小青草这姑娘跟一般的小户人家姑娘不一样,虽然外表很普通,但那眼睛总是黑柒柒的幽深的很,再加上跟了小淘一年,做事,说话都干脆利落,没有什么缩手缩脚的,做事又勤劳节俭,正和了梁老学究选妇的条件。

    “小青草可是有福气的人呢,那梁家虽然穷点,但家教是极好的,学问又好,只可惜了缝乱事,要不然,以梁老学究的名声,那肯定是要被举荐上去做官的,再不济,应试也成,说不准还能得个头名呢。”一边的如花道。

    如花是季娘子介绍过来的奶妈,是衙门里一个衙差的娘子,刚生了第三个娃,结果那娃没几天就夭折了,正在发奶时,而小淘奶水却不太充足,倒是正好。便请了做奶妈子,按月给月钱。季小淘每回叫她的名字,都觉的有些别扭,实在是后世那小说中的如花和尚给闹的。

    小宝哥的满月席是在长房那边摆的,足足二十几桌,这还是侯老爷子和侯岳商量的减了又减的,城里的人都说,柳城现在的安定那都是侯家打拼出来的,侯三公子这阵子也将柳城冶理的有条有理,还带着大家开了荒,无主的荒地也重新分到每户,那穷的买不起的田地的,也可以暂欠,以后分期付款,只要付清了那笔额度不大,相当于半卖半送的款子,那田地就是你家的了。在这时代人的眼里,田地就是养家之根本,所以对这新上任侯父母那都是感激在心,这会儿,自然是要趁着小宝哥满月的机会送上点心意。

    没想到这一下,倒把侯岳弄的个手忙脚乱,一些人来了根本就不进屋,丢下礼物,说句恭喜话就跑,虽然也不外乎一些小鞋子,小帽子,或小点心,但那心意却让小夫妻俩即高兴又有些受之有愧。

    对于分田地的事情,侯岳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天灾加战祸,这几年,别的地方且不说,就这柳城减员超过三分之一,再加上逃亡的,也因此,外城和城郊出现了大量的抛荒之地,这柳城地方小,没有大家门阀来抢,总不能让地都荒着吧,就算是自家想要吃下,那也吃不了那么多,分给大家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这实在不算啥。

    而百姓,由于深悉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自然会对分到手的田地投入十三分的热忱,也因此,柳城在经过深创后就迅速的发展起来,这已是收获的季节的,田里,地里,绿油油,黄澄澄的一片,谷米,芋头,白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家里搬,别的不说,至少不会饿肚子了。

    柳城的发展其实是盛衰之间的必然规律,同侯同学的冶理没太大直接关系,只能说侯同学恬逢其会,不过,这丫的却不管这些,心里美滋滋的,原来咱也是一经纬之才,只不过以前没遇上伯乐。

    晚上,侯岳同小淘关了房门在点礼单子。罗志超这回也送了重礼,侯同学乐了,说这丫的,这竹杠子咱也敲回来了。看着小床上,正流着口水的奶娃子,侯岳摸着下巴,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道:“按这样,以后咱们多多的生娃,岂不是就能致富奔小康。”

    却被小淘横了一眼:“你当我是母猪啊,再说了,人家送你,你以后不用还哪?这礼就是一份债,还有孩子大了,请先生的费用,娶媳妇的钱物,嫁女儿的嫁妆,林林总总,这可都要我们自己赚出来。”

    于是侯同学发现,这孩子一出世,他这肩上的责任突的一下子就重了。

    于是,这一晚上,两小夫妻又开始一番对未来的规划……鞭炮那东西没啥技术性,自侯家出事后,鞭炮作坊就散了,如今这柳城开出好好几家,市场怕是要饱和了,最后在小淘的提议下,小夫妻俩把未来的赚钱手段放在的茶叶上。

    第二天,侯岳就抽空去各个山头跑了跑,只是跑了好几处,也没看到中意的山地,倒是在山中发现了十几棵野茶树,干脆,带了几个衙差,将野茶树挖了回来,种在自家屋子的后院里,等明年春天,咱现作现喝。

    侯老爷子听说侯岳弄了几颗好茶树,就颠颠的跑来,结果大失所望的道:“这不是山上的野茶嘛,这东西也当个宝。”老爷子一副置疑的口气,摇着头,觉得自己这三儿眼光有些问题,弄的侯同学一脸郁闷,相隔一千多年,那眼光能一样吗?

    几次没寻得好茶山,便暂时搁置。

    这天,侯岳从衙门里出来,手里拿着两只小乌龟,衙门的后院有个大池子,池子里养了几只老龟,今天侯岳坐在池边想着事情,却无意中在池边的沙地上发现这几只刚孵出来的小龟,就抓了两只,准备回去让小淘养,小淘以前就是个龟友,家里养了两只巴西,一只草龟,还有一只黄喉,没事的时候,还常掂记着,这回可遂了心愿。

    可这刚走到衙门口,就见一女子飞快的冲过来,卟嗵的一声给他跪下,口说:“三公子给小婢做主。”

    侯岳一看却是当初跟着侯夫的人鹅儿。

    当初侯家遭难,怕下人跟着一起遭殃,便遣了家里的所有下人,只是前不久,侯家复起,原来一些没处去的又回来投了侯家,侯家老大全都一一收留了,如今他们三房的门子庆叔,以及厨房的庆嫂也都是原来家里的粗使下人。只是这鹅儿家却是柳城的,当初她爹为了养活底下几个孩子把她卖进侯府的,只是不知为何却突然跑来找他做主,便连忙扶起来问情由。

    原来鹅儿的爹好上了赌搏,昨天晚上赌红了眼,把自己这个大女儿也给押上,输掉了,今天一大早,赌坊的人就来拉人,鹅儿便逃了出来,可她一个弱女了,实在无处可去,本想回侯府,可想着侯老夫人已经过世了,自己又是躲赌债的,终归是把念头放下,却不知不觉走到衙门,见到侯岳,这才有开始一幕。

    侯岳一听这事,觉得不能不理,毕竟鹅儿跟在老夫人身边尽心尽责的,便把她带回家里见小淘,小淘一听说这事,脸上却露出挺怪异的表情,觉的世间之事巧合起来还真是神奇,原来前段时间,大嫂在整理家物事发现鹅儿的卖身契,当日,事出匆忙,鹅儿又是后来才离开的,因此,她的卖身契就拉下了,王玉娇跟小淘说起,小淘想着以前鹅儿帮自己了不少忙,就接过来说我过几天给她送去,因此,如今鹅儿的卖身契还在小淘的手上呢,鹅儿的籍自然还在侯府,就算是她爹那也是没有押的权利的。

    于是季小淘就把鹅儿留了下来,这鹅儿跟着侯夫人几年,怎么着也得给人安排个好结果。

    到于那赌坊,侯同学咬着牙,他一个堂堂柳城父母,还冶不了你一个祸害人的赌坊,朝廷的律法还是可用的。

第五十五章 吴良才的机会

    煮熟的鸭子飞了,赌坊的坊主吴良才那心里恨的牙咬咬的,可面对现在的侯家,他也没办法啊,如今的柳城可以说是侯家之天下,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柳城跟侯家做对,你没看那郭家的下场。

    郭家自郭绚郭开相继死后,又遭魏刀儿部的宋武劫掠,那元气大伤,但其实并没有致命,毕竟他家的不动产什么的不都还在嘛,只要家人齐心,一样能跟侯家似的重新崛起,只可惜,郭家的家庭关系十分复杂,正妻郭老夫人并无所出,那十几个侧室和妾斗的十分利害,下面的儿孙各打各的算盘,各有各的小九九,如今见家里遭了灾祸,一怕受连累,二怕啥也捞不着,一时间,便顾不得以前的表面,由暗斗变为明斗,抢到手那才算自己的,郭老爷子气的吐血,终是没挺过这一关,撒手西去,那下面的人就更没了顾忌,斗了跟仇人似的,一个若大的郭家就散了,几个儿子更是大的老死不相往来之势,而一些没地位的妾室以及还年幼的子孙,处境那也就跟难民差不多,还是后来侯岳分田分地时,才得到一块能够生存的土地,勉强支撑着生活。

    侯岳就曾同季小淘琢磨过,自个儿老爹这么急着分家,说不准就是郭家前车可鉴,大哥侯峰是一家之主,这是惯例,二哥侯海在乱世中异军突起,掌握着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而而老三侯岳在柳城名声扬扬,这三兄弟要是处理不好,最后说不准也要落到郭家那内斗的局面,所以,侯老爷子精明,直接将家业分了,也给自己和小侯山留下了生存所依,以后各自的发展就看各自的本事,所以侯家三兄弟三房如今做了紧邻,那关系反倒比过去更亲密了。三兄弟互相扶持,真正是兄友弟恭。

    小淘感叹,老爷了不愧是商场打滚了这些年,做事有手段,有决断。

    郭家的结局,侯家在这里面其实是啥也没干,可架不住人多想啊,想当初郭侯两家斗的死去活来,如今郭家成这个局面,而侯家反到得了最大的好处,说你侯家啥也没干,那谁信哪?

    所以赌坊吴良才这回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想着郭家的结局,心寒哪,便没那胆,可若就这么算了把,他那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

    于是跟几个狐朋狗友一琢磨,你侯家不是占了柳城吗,侯家老三还成了柳城父母,可谁都知道,侯老三这个县令那可不是朝廷封的,侯家此举那就是造反。于是这家伙拾掇了礼物,准备去涿郡找赵太守,告状。

    吴良才当然不认识赵太守,可他认识赵太守手下的一个吴书佐,这吴书佐跟吴良才算是同族,平时,吴良才没少给他送东西,这会儿,吴良才又带着礼物求见赵太守,那吴书佐拿了人家的东西手短,就道:“我试着给赵大人提提,见不见那是赵大人的事。”

    吴良才点头哈腰:“那是那是,难为书佐大人了。”

    而那涿郡的赵太守,最近很有些头疼,为啥,那自然是有关于站队的问题,如今天下纷争,大隋气数已尽,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而想要保住自己如今的地位,就要看好下一任主家,而他看上的是宇文家,为什么呢,他心想,当初北周衰而隋兴,那杨坚正是北周大将,而今隋衰,看如今朝廷已大部份掌握在宇文氏手里,就连他这个涿郡太守,也是当年东征时,由宇文述大人举荐的,所以,赵太守有理由认为,这隋衰后,这天下说不准又重新掌握在宇文氏的手里。

    其实对于赵太守来说,站不站队是其次了,因为在朝廷人眼中,他本就是宇文一党,可做为宇文党,他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罗艺跟他面和心不和,那反贼格谦的余部高开道又老是在周围晃当,扰的他一个头两个大,如今河北一带早就脱离了朝廷的控制,赵太守也有野心哪,他想控制涿郡,这里天高皇帝远的,那他就是个土皇帝,不管以后谁当了皇帝,那这涿郡就是他的资本,可一山难容二虎,在这涿郡,罗艺就是另一只虎,而且还是一只爪牙锋利的老虎,那么他要想在这场斗争说获胜,就要找人结盟,毕竟宇文大人那边离的太远,可帮不了他什么。

    想到结盟,他心里就有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柳城,柳城如今形势,他略知一二,虽然侯家一直跟罗家关系不错,可前阵子,侯家出事,罗家可没出面帮忙,而那侯家老二侯海,手下掌握的都是一批完命之徒,大多出身于浮浪人,流氓,混混儿,而罗艺对这几种人可都没有好感,想到这里,他就想着是不是找人去接触接触这侯家。

    就在这种情况下,吴书佐跟他提了吴良才这个人,说实在的,如吴良才这种赌坊主,平日赵太守根本就不可能见的,可他存了想接触侯家的心思,便让吴书佐把吴良才带了上来。

    那吴良才也是惊喜莫名。于是便鼓动着三寸不烂之舌,痛述了侯家种种,又道:“那侯家老三自任柳城县令,没有朝廷文书,那就是大逆罪,请赵大人为柳城百姓做主。”

    那赵太守是越听越不是个味道啊,他心里想着怎么拉笼侯家,怎么这个吴良才却死活让他跟侯家过不去,尤其吴良才最后那几句,让他更不是味儿了,现在别说各县城,就是涿郡,除了他这个太守是当时朝廷任命的,那郡丞什么的还不都是他后来自己任命的,那也是没有朝廷文书的,那这么说自己也是大逆了?

    吴书佐是赵太守的心腹,自然知道赵太守那点心思,便连连朝那吴良才使眼色,吴良才也是心眼灵活之人,看着赵太守很黑着脸,便连忙话风一转:“这只是小民不成熟的见解,赵大人统领一方,那眼光自是长远,小人是莹虫,大人是皓月,所以,若小人说的不对,还请大人见谅。”

    赵太守这才面色一霁,啜了口茶道:“也没啥,现今乱事,朝廷用人,不拘一格,侯家虽有种种不对,但他们毕竟保得一方平安,纵是有错,也得让人有改过机会吧,对了,我这有几句问侯的话,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带到吧。”赵太守说着,就挥手让他退下,弄的吴良才一头雾水,弄不清这赵大人到底什么意思。

    回到吴书佐的家,那吴良才连忙问,这赵大人倒底什么意思啊,他这一趟涿郡白跑了?礼白送了?

    那吴书佐却是一脸兴奋,拍着吴良才的肩道:“老弟啊,你的机会来了,只要你跟这侯家拉好关系,将侯家三兄弟拉到赵大人这一边,那你想不发达都难了。”

    这下吴良才明白,敢情是赵太守看中了侯家的势力,想要收归手下,心中一叹,他想要出气那是不可能了,不过有失亦有得,只要这事办好了,那他吴良才可真是要发达了。

    于是便道谢告辞,路上他就在想,这三兄弟该从谁下手,那侯家老大,怕是降不住两个弟弟,侯家老二,那是个混世魔王,也难惹,想来想去,还是在侯老三这个柳城父母身上。或者他可以借助这次鹅儿的事,道个歉补个偿的,用赵大人的话来说,纵是有错,也得让人有改过的机会吧。

    吴良才越想越可行,那走起路来也轻飘飘的。

第五十六章 演戏于看戏

    十月的天气,气温已经很有些冷了,季小淘一早起来,先是绕着后院跑圈,没法子,生完孩子,身上的肉也长了不少,虽说这时代的人以丰满为美,屁股大,能生养为佳,可两个时代的审美观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所以,季小淘还是喜欢自己以前略瘦的身形。

    小侯山和小晴儿吃过早饭也跑了过来,那小侯山手里还拿着一本幼学杂记,季小淘估计着,这家伙又是打着读书的借口来看小乌龟的。

    果然,小侯山一进门,就直往后院跑,这小家伙还藏了一把小锄头,挖几条蚯蚓,还把它弄的一段一段的,看的季小淘一阵头皮发麻,忙拉着晴儿回了屋,让那小家伙一个人折腾去。

    回到屋里,庆嫂已经备好了早饭,白粥,再配上一两样酸菜,吃着十分爽口,这是平常季小淘最喜欢吃的,只不过在下人眼里,这侯三娘子却是节俭的很。

    小宝哥很乖,每日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很少哭闹,倒让小淘少操了不少的心,各个人见了都说,小宝哥长大肯定是个知人疼人的,更是个能顶家的。小淘虽然明知大伙儿都是捡着好话说,但那心里仍是美滋滋的。

    晴儿很喜欢小宝哥,每回来都要抱着不放,然后在屋里到处走,弄得如花紧张无比,小心的跟在后面,弄的晴儿一脸郁闷,最后干脆抱回房里,放在小床上,逗弄着,如花才放了心,对于如花这奶妈子,季小淘还是十分满意的。

    “三嫂,三嫂,小乌龟怎么不吃东西了。”小侯山颠颠的跑进屋,手里还抓着那两只小乌龟,这会儿,小乌龟缩头缩脑的。

    “这天气冷了,小乌龟要冬眠了,自然就不吃东西了。”季小淘解释着。

    “那什么是冬眠?为什么要冬眠?”小侯山正是求知欲最旺盛的时候。

    呃,季小淘有些词穷,她只是个龟友爱好者好不,不是生物学家,那个什么是冬眠,为什么冬眠她也说不清,只得含糊几句过去。小侯山显然很不满意这个答案,便又抓了小乌龟回后院研究去了。

    而一边的侯岳则乐的呵呵笑:“你咋不跟他说是为了降低新陈代谢的问题呢?”

    季小淘白了他一眼,帮他理好领子,嘴里却没好气的道:“那他问我啥是新陈代谢我怎么说?”

    “笨,吃喝拉撒呗。”侯同学得意的啃了小淘一口,一边的鹅儿燥红了脸,低着头偷笑。

    “那你去解释。”季小淘轻推了他一把。自个儿也乐笑了。然后目送着侯同学当差去。

    随后,季小淘就同鹅儿一起闷着头缝制冬衣,鹅儿的手工是相当不错的,有了她的帮忙,小淘省事了多。而小淘自知没那手工,因为不管是季娘子还是以前的侯夫人,见了她缝的针脚都说她在拉鱼网,没法子,实在是没那天份。

    不过小淘也有她的办法啊,那就是编织,于是她找了蔑匠,削了十二竹针,又用腊打磨的光滑,然后收集了许多线,咱织线衣线裤总成吧,没想鹅儿看着也挺感兴趣,这小丫头又聪明,没学多久,居然织的比小淘还平整,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淘对自己也无语,感情自个儿就是手工白。

    过了一会儿,小青草也来了,这又是一个手工强人,小淘干脆放下手中的活儿,去后院拉了小侯山出来,将他赶到小书房里,即然是说来读书的,那就要有个读书的样子,晴儿笑咪咪的在一旁准备着笔墨纸,还把那本幼学杂记翻到昨天看到的那一页摆好。

    小侯山嘟嘟嚷嚷的:“三嫂嫂,屋里气闷的很把桌子搬到后院,那里环境好,我读书才有味道。”

    小侯山那小小心思又怎么瞒过小淘,还不就是掂着那两只小乌龟嘛,便板了脸:“读书还有选地方的啊,你若是肯读,不管是屋里,后院,或是背柴放牧,那都是读的下去的,若是不肯读,别说后院,就是神仙环境,那也是读不下去的,何必要选择地点呢,只要问你自己,是不是真想读书,你如今正是启蒙之时,这基础最是重要,你娘亲还等着你以后出人头地,别的不说,单说你这心思,可对得住你母亲。”季小淘噼里啪啦一顿,说的小侯山低着头,在那里绞手指。

    一边的晴儿拉了拉他的袖子,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她较侯山年长,今年已经九岁多了,再加上女孩子懂事早,她又是个哑巴,那更是知事,知道娘亲就盼着小侯山能读书出来,得个一官半职,娘亲才好扶正做正妻。

    于是小侯山朝着小淘一施礼,然后慎重其事的道:“三嫂嫂,山弟知错了,这就用心读书。”

    季小淘这才小心的关了书房的门,让两小家伙在里面安心读书。

    回到厅上,却意外的听到门房上,庆叔正跟什么人吵着,出去一看,却是鹅儿的爹娘周老实和他娘子。

    那周老实见到季小淘,便搓着手,脸上带着馋笑的道:“侯三娘子,我们来领鹅儿回去。”说着,还用劲的捅了捅鹅儿娘亲的背,显然是让她说话。

    季小淘冷眼看着,那鹅儿的娘,喃喃的说着:“侯家是放了鹅儿回去的,只是当时鹅儿忘了拿卖身契,现在理该让我们带鹅儿回家,若是三娘子看中鹅儿勤快,想留下来,那……那……”鹅儿娘亲说着,却是一脸通红,似乎再也不好意思说下去。

    “没用的婆娘。”那周老实一点也不老实,用劲的一扫自家娘子,将自家娘子扫到一边,却又搓了手上前笑着道:“三娘子若想留下鹅儿,那也不是不成,只是这卖身的银钱还请三娘子赏两个,我们做父母养大一个女儿不容易,当初侯家放了鹅儿回去,鹅儿就该是自由身了,我想这点,三娘子不会不承认吧。”那周老实说着,还偷偷的看着小淘的脸色。

    “爹,娘,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已经把女儿卖给侯家了吗?怎么,还想卖第二次?”鹅儿苍白着一张脸站在门边,原来是听到外面说话便赶了过来。

    “你怎么说话呢,前些日子侯家已经还了你自由之身了,如今即然还要你,那就得再付钱。”周老实这会儿也豁出去了,理直气壮的道。

    “侯家做的事,从来就没有不承认的,只是,似乎你前些日子已经将鹅儿输给了赌坊,这会儿,就算是有人来问我要鹅儿,那也不该是你,何况,我听我夫君大人说过,拿自家儿女做赌资,那可是犯了律法的,嗯,我夫君正要传你问话呢,你这会儿倒是上门,这样吧,我们去县衙,见见我夫君,该不该付这钱,就请我夫君决断。”季小淘好整似暇的道。

    那一边的周娘子一听说要上县衙,本就不愿来的,这会儿更怯了,急忙拉着周老实:“孩他爹,这事本就不该,我们回去吧。”

    周老实是个赖汉,对于县衙有着一种出自于骨子里的惧意,再一听说拿自家儿女做赌资也是犯了律法的,便没了要钱的心思,一脸悻悻的道:“小人说的玩的,三娘子别计较,三娘子能看上我家丫头,那是她上辈子的烧的高香。”说着又冲着一脸苍白的鹅儿道:“小心侍侯着三娘子。”说完,便飞快的离开,生怕后面有人追似的,连一边的自家娘子也顾不得。

    “娘……”见周老实离开,鹅儿走到周家娘子面前,很是有些委屈的叫道。

    周家娘子抓着鹅儿的手:“是爹娘对不住你,以后要好好的跟着三娘子,要勤快,慎言,知道不?”

    “嗯……”鹅儿点点头。那周娘子一叹,然后冲着小淘施礼道:“对不住了,三娘了,我家男人是个浑人,三娘子大人大量。”

    季小淘看着周家娘子一身破破烂烂衣服,知道那周老实是个懒汉,虽分了田地,却是懒的下田,每日赌搏混事,一家的生活全在周家娘子身上,便道:“周娘子且等等。”说着,就回了屋,让庆嫂准备了一袋子谷米和杂粮,又拿了一挂子肉出来,然后让庆叔帮忙着送到周家。

    周娘子推了再三,看季小淘心诚,再加上家里几个孩子正饿着,便一脸惭愧的生受了,本来季小淘准备给钱,想一想,给钱说不准又落到周老实的口袋里,还是给粮的好。

    看着周娘子离去,这时,朱家娘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看到周娘子的背影,很有些不屑的啜了一口气:“这周娘子性子太软了,一个好好的家,由着自家男人给败坏了。”这朱家娘子是个性子悍的人物,最是见不得软性子,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那也没法子,你道各个娘子都象朱娘子你……”季小淘也打趣了她一句道。

    朱家娘子的悍明柳城无人不知,自己也不觉的悍有什么不好,至少管得住自家男人不是,因此,对于小淘的打趣却一点也不在意,这会儿却神神秘秘的道:“侯三娘子,今儿个中午,我跟踪我家那死鬼,却意外的在天香楼看到咱们的侯父母,他正跟那赌坊的吴良才在里面喝花酒呢。”说着,那朱家娘子一幅看戏的样子。

    季小淘扫了她一眼,这朱家娘子的心思她摸透了,不就是她自个儿常让人看戏,这会儿也想看看别人的戏吗?

    便道:“这事他早上跟我提过,说是跟那吴良才有事要谈,再说了也没有大白天玩粉头的呀,不过是找个谈事的地方罢了。”季小淘很不在意的挥挥,倒让等着看戏的朱家娘子失望了。

第五十七章 柳城是个香饽饽

    傍晚天下起了小雨,空气中便显得有些湿冷,侯岳用油纸包着卷宗小跑着往家赶,在快到路口的时候,却看到小淘撑着油纸伞正在那里张望,侯岳心里觉得温温暖暖的,加快脚步,钻进小淘伸过来的伞下,一手紧紧的搂着小淘的肩,脸上是有些小得意贼笑:“小淘同学,我发现到古代来,你越来越贤惠了。”

    小淘瞟了他一眼,眉眼儿含着笑:“这么说,我以前很不贤惠了?”

    侯岳想了想,然后慎重其实的道:“不错,以前,你就知道压榨我的钱包,压榨我的劳动力,我还要陪你吃,陪你睡,陪你玩,倒,原来以前我还是三陪。”侯同学不算不知道,一算,侯同学郁闷了。

    “你去死。”季小淘踢了几下他的小腿,这家伙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然后就是一个眼刀:“天香楼的花酒好喝不?”说着,就到了家门,季小淘便不理侯同学的诧异,几步小跑的就先进了屋。

    死了,死了,小淘咋知道自己今天去天香楼了呢,侯岳一阵叫糟,连忙追随着小淘的脚步进屋,把伞交给门房的庆叔。

    侯同学这心里人心惴惴着,不知一会儿小淘怎么发作自己,不过又一想,自己也没干啥啊,那吴良才找自己承认错误,又请自己去天香楼吃酒联络感情,自己怎么着也要弄清他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啊,想到这里便理直气壮起来,一会儿小淘若是使性子,那可由不得她,说不得也要敲打她两句,免得以后跟那朱家娘子似的,徒惹别人笑话。

    侯岳这里正鼓着劲,小淘却无事人似的带着庆嫂,鹅儿弄了晚饭上来。又招呼着侯岳吃饭,浑没有半点要计较的迹象,可侯岳却一点也不敢放松,小淘这姑娘有一点让他很贴心的,那就是从来不在外人面前给自己难看,这姑娘喜欢在床上跟他算账。

    可侯同学还是失算了,到了临睡前,小淘仍然没有一丝要耍小性子的模样。

    “天香楼的事情你不生气了?”侯同学忍不住了,便问道,心里却又觉得自个儿有点那啥,敢情着不被骂几句不舒服。

    “那有什么生气的,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季小淘挑着眉反问道,却是浅笑盈盈。只是那笑意中,侯同学怎么觉得威胁十足呢。

    侯同学的头摇的跟拔郎鼓似的。同时也舒了口气,到底是新时代成长的人,不会象朱家娘子那么胡搅蛮缠。

    “你还真当我心眼跟针尖那么小啊,上回,我们路过涿郡城的时候,你跟侯小公子可是去逛半掩门的吧。”季小淘说着,翻了个身子趴在侯岳身上,耸着鼻子,一幅我还没跟你算账的表情。

    “半掩门是啥?咱们夫妻在床上,谈什么半掩门呢。”侯岳故做一头雾水的表情,这事虽说他很冤,完全是被侯小公子拉下水,但也是没法解释的事情,于是侯岳就使起转移大法,绕啊绕的。

    同时,他那手已悄悄的搭在小淘的腰上,然事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这姑娘,生完孩子倒是越见的丰满了。

    然后又再一次的转移话题:“知道吴良才找我干嘛不?”

    小淘这会儿身子被侯同学撩拨的发软,思维也开始有些混乱,只是顺着侯同学的话问:“他一个赌坊主,找你干嘛,不会是想贿赂你吧。”

    “呵呵,有点这意思,咱家现在成香饽饽了,知道不,他今天找约我,说是为了之前鹅儿的事道歉,而主要的嘛,是想把我们侯家拉到涿郡太守赵大人那边。”侯岳边啃了小淘嫣红的脸蛋一口边道。

    “咱们理他干啥,怎么说咱们也是知道结局,真要投靠,那得是李二不是。”小淘一手揪着侯岳的领子,眼里媚意无限,有些情动了。

    “那是自然。”于是,侯同学也结束了话题,搂着小淘开始做运动,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

    一宿到天明。

    第二天,侯岳仍如往常般去县衙,一大早就有人击鼓上状子,原来东街紧邻的两户人家,都姓陈,一户户主叫陈九,一户户主陈大山,年初时陈九家的一只小鸡跑到陈大山家里,陈大山好心归还,可陈九说进了别人家门的鸡仔再要回来不吉利,硬是让陈大山付了钱买了那只鸡仔,陈大山本不原多花这钱,可人人都说了,鸡仔进门,那是跟主人有缘份,推不得,最终陈大山只得付了钱买了下来,这一养就养了大半年,如今那只鸡仔长成了大母鸡,前两天还开始下蛋了,可昨天这母鸡又从墙头上飞到陈九家去了,陈大山去要,那陈九却是耍赖,说鸡原就是他家的,陈大山要要,还得按市价把这只母鸡买回去,陈大山自然是不肯,要了几回没要到,于是便一状告到了县里。

    侯岳让衙差去传陈九,可一会儿,衙差回来了,说陈九下乡吃酒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那只鸡也没找着,陈九的娘子说:“谁知那只该死的发瘟的鸡又飞到哪去了。”

    陈九不在,现在连物证也不在了,这事只得压后,还得等陈九到堂了后才说,回到后堂,侯岳郁闷,本想着做了这个父母官,咱管的那也是大事要事吧,可大多数时候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明着很简单的事,可真处理起来又烦琐无比。

    正郁闷着,二哥侯海陪着罗艺和男装的罗月容进来,侯岳看着侯海的脸色不对啊,有些阴沉。让差役上了茶,分宾主坐下。

    一通谈话下来,侯岳心里明白了,罗艺今天的目的仍是这柳城,柳城今秋的大丰收引起了许多有心人的窥视,难怪二哥一脸阴沉,罗艺这是来捡现成的桃子。

    晚上,侯老爷子招开了一个小型的家庭会义,出席的便是侯老爷子和侯家三兄弟。同时侯老爷子还拿出一封信,是侯家嫡宗那边寄来的,侯家嫡宗经过差不多一年的转移,大部份的产业已经转移到了长安,如今正同李阀打的火热,而嫡宗这封信目的也是柳城,是要侯峰这一支侯家带着柳城投靠李阀。

    “以前咱们遇到困境的时候,谁伸过手,这时倒好,见到有便宜占了,一个两个都来了。”侯海恨恨的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今三方,一方是李阀,一方是罗艺,还有一方是赵郡守,在这三方的虎视眈眈之下,我们侯家是保不住柳城,现今最主要的是,要投向哪一方才能保住我们侯家的利益,我的意思是投向李阀,毕竟嫡宗已经投靠了李阀,我们于嫡宗那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这时的侯老爷子又恢复了以前经商的精明样儿。

    “我觉的应该投向赵郡守,我们投向他就等于投向了宇文大人,我在洛阳呆的时间长,知道宇文家族的势力,何况昨天我又收到洛阳二叔的来信,如今东都,宇文家族更是权焰滔天,二叔的信上说,宇文家族看上了他手中的鞭炮作坊,他这会儿正往回赶,回来同爹和三弟商量这鞭炮作坊今后的发展,所以,我想,不若以鞭炮作坊为引,同宇文家族扯上关系,现在又得赵郡守看中,这正是一次机会。”侯家老大侯峰道。

    侯岳知道这场隋末之争最后的归属,以结果来说,侯老爷子的决定显然是明智的,可以目前的形式却不然。

    “我倒不这么认为,各方势大势小且不说,我只知道一句话,远水救不了近火,赵郡守为什么看中我们家,还不是因为宇文家族的势力离这里远帮不了他,所以,我们在看问题的时候完全可以撇开宇文家族的势力,而李家同样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反而是罗将军,若我所料不差的话,他对柳城有必得这心,就等我们答案一出,,若我们答应,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答应,怕是马上就要兵戎相见,所以,我认为,以目前的局势,我们最好还是同罗艺合作。”侯岳道,今天从衙门里出来,他看到跟着罗艺一起来的小十八,燕云十八骑最小的那位,侯岳发现这位小十八见着自己的时侯有些心虚啊,为什么心虚啊,这就值得斟酌了,何况,罗艺明知道罗志超跟自己关系好,可这回来柳城却不带着这位二公子一起过来,若只是谈谈事情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所以,侯岳猜测,罗艺这回是文的武的都准备好了,面对罗艺的边防军,其实侯家没有别的选择。而从以后的发展来看,投罗艺就等于投李阀,最终罗艺也是投向李阀的。

    “你是说,若我们不答应,罗艺就会直接攻城。”侯海皱着眉头问。

    “不错,若我所料不差的话,那罗家军应该就在城外不远了。”侯岳道。

    听了侯岳的话,侯海猛的站起来,大跨步出去,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侯海才面色铁青的回来,重重的拍桌子:“不错,我的人在城外发现了大批军队。纪律十分严明,藏的地方也十分隐敝,若不是我听了三弟的话有心去找的话,一般情况很难发现。

    立时,侯家男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凝重了。

    在上位者面前,利益永远在感情之上。

第五十八章 不舍

    侯岳直到天微明才回到自个儿家里,小淘也没睡,就一直迷迷糊糊的半靠半躺在床榻上,侯岳一回屋,她就惊醒了。连忙起身,看了看边上的小炉子,碳火还着,上面一个沙锅,正煲着汤。便让外面的鹅儿打了热水来,侍候着侯岳洗刷完了,才舀了一碗汤端上。然后才问道:“都商量好了?”

    “那是自然,其实也没什么商量的,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将柳城供手让给罗艺,人家车马炮都摆好了,就二哥那点人马,下下黑手行,真摆开阵来,那还不是人家盘里的菜。”侯岳说着,这会儿正饿着,端了碗喝了一大口,才觉得又冷又饿的胃舒服多了,还是自家的小淘好,在大哥那边谈完事,厨房里的下人就弄了点酒糟拌着豆黄,侯岳是吃不惯的,吃了一口那胃更难受,他看到老爹和大哥也没吃两口,倒是二哥胃口好,吃了一大碗。

    “这样也好,我看你这个柳城父母也别做了,每天忙的火起火燎的,尽管烦琐的事情,还不如在家里陪小宝哥呢,小宝哥现在眼神已经会追着人看了。”小淘说着,那手摸了摸侯岳额上的一道疤,还结着壳呢,前些天,一户人家闹兄弟打架,其父告到县里,侯岳去处理的时候结果被那家的哥哥拍了一板砖,虽说按现在的律法,足可以冶那家哥哥的罪,可侯岳毕竟不是这时代的人,看那家陪礼道歉的可怜样儿,也就只有自认倒霉。

    “那自然,以前是因为二哥拿下了柳城,我才做这父母官的,现在我自然不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当然,侯岳估计着罗艺也不放心他继续占着父母官的位置,反正不管,这柳城的县令他是偿够了味道,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又做不来那昏官的样子,又怕手上的差役胡弄他,坏了侯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便事事亲力亲为,这官便当的其累无比,现在最怀念的就是当初侯小公子在柳城的时候,他,还有那罗二公子,三人喝酒听曲,顺便参加文会,踩踩不平的日子,那多逍遥啊。现在谁要再来同他说当县令的好来,他一准跟他急。

    小夫妻俩又说了会儿话,就听边上屋里传来小宝哥的哭声,却听鹅儿细声细气的哄着,季小淘连忙过去,小宝哥显然是饿了,小淘便抱了小宝哥过来,撩了衣服喂奶水,却暗自奇怪,这天都大亮了,平日里这时候如花早就过来了,怎么今天却迟了?

    到了快中午,如花还没有来,季小淘奶水本就不足,看着小宝哥不安稳的样子,那心里就有些恼了,让庆嫂去如花家看看,不一会来,庆嫂回来,却是一脸的气愤模样。哼着声道:“那如花说家里孩子生病以后不能来给小宝哥喂奶了,我可打听了,她家那三个孩子在村口玩的跟野猴子似的,这般借口也不知起了啥心思,三娘子待她多好啊,旧衣旧裤的给了她不少,做的小点心小玩意儿都记着她家里的小娃子,从来没少过,真是缺了心了,唉……”庆嫂说着,很是气愤的摇摇头。

    季小淘先是愕然,转念一想,明白了,估计是罗艺得了柳城的事传了出来,尤其她家男人又是衙门里的差役,更是知道的细些,那如花想来是从自家男人那里得了消息,知道侯岳这父母官要下课了,那以后侯岳就管不着她男人,自然也就懒的来巴结了,对于如花之前的心思,季小淘倒能理解,想当初,她公司里,好些人为了保住饭碗,想着法子的巴结着上司,说实在的,这也是人之常情,谁没点私心不是,可这如花,自己花了银钱请的奶妈子,又没有少她一分,你不能说撂摊子就撂摊子吧。

    小淘磨着牙,只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找个奶妈子,要不然,饿着小宝哥可就是大事,可一时半会儿的,到哪里去找奶妈子,就算是有,那也不能随便阿猫阿狗的都成。立时,所有侯家人都动员起来,到处找奶妈。

    长房的管家倒是找着了一个,就是原来侯府大厨房里刘嫂的儿媳妇,可季小淘跟那刘嫂那是相着两相厌,却是不原将自己的宝贝儿子交倒她家人手上,最后一发狠:“真不成我就喂米糊了。”狠是这么发了,可心里倒底是不愿委屈的小宝哥。

    最后,还是那侯老爷子说,前两天那梁老学究的三媳妇不是刚生了娃吗?

    于是季小淘又巴巴的上了梁老学究的家门,那梁家的三媳妇倒是奶水足的很,再说了她的娃才几天,那奶水倒是有富余,总算是结决了小宝哥的吃饭大事。

    事后,季小淘却是有些不爽气,撺掇着侯岳,想法子给那如花的男人一点颜色瞧瞧,侯岳这两天也被小宝哥喝奶的问题弄的一个头两个大,可这会儿看小淘动手一副要算账的样儿,却又摊了摊手道:“咱们跟他们计较干什么,如花的男人真要丢了衙门的差事,家里三个孩子可怎么过日子,咱不能为了跟大人置气却连累了那三个孩子吧。”

    “就你风格高。”小淘剜了侯同学一眼,不过想想也不能真为这点事去把人家怎么样,只得算了,只是却把如花那一家子打入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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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艺得了柳城,留下了一个幕僚主管柳城之政,本来他是很看中侯三公子的,可是侯家在柳城名声够好的了,他不得不防,同时还留下了一支军队给小十八,让他接管柳城的防物,又留了罗月容照应着,然后搬师回涿郡城,立马发动兵变,围了郡守府,抓住了赵郡守,也挂起了大旗,自封为幽州总管。

    涿郡人人都道:“变天了。”

    转眼间,又是飘雪的季节,季小淘带着庆叔庆嫂,将屋子里的炕都烧上,一时间,家里到比前些日子更暖和些。

    “庆嫂,你去把家里的捣子和筛子拿来。”加好了碳,小淘发现那碳堆下有许多碎末,厚厚的一层,便唤了庆嫂过来,又让鹅儿去弄了点淘米水煮沸。

    不一会儿,庆嫂就拿了捣子和筛子过来,只是好奇不知三娘子要做什么。

    季小淘接了捣子,将碳末子捣的更碎,再用筛子筛,又舀了煮沸的淘米水和着细碳粉搅拌,捣弄匀熟后,便用手搓成鸡蛋大小的碳丸,拿到外面去晾,等干了,就是这时代的煤球了。可经烧的很。

    庆嫂看了一会儿,发现不难,一学就会,就把活儿接了过去,季小淘起身,却听隔壁长房的院子里一阵吵闹,不一会儿,侯岳抱着小宝哥一头一脸水的跑了进屋。那小宝哥还在侯岳的怀里声撕力竭的哭着。

    季小淘连忙接过小宝哥,大半个身子都湿渌渌的,这可是大冬天呢,吓坏了,连忙嚷着庆嫂,鹅儿快备热水,随后就飞快跑着进屋,将小宝哥放在炕上,将湿衣服脱了,又看到侯岳在一边,边脱着湿衣服还边冷的打哆嗦,不由的又气又心疼的道:“怎么回事啊,你不是抱着小宝儿去给爹请安吗,怎么弄得这么一身湿。”

    “唉,别提了,昨个儿晚上,二叔不是回来了吗?大哥在洛阳的时侯瞒着大嫂,悄悄的收了一个女人,叫翠儿,还生了一个女儿,今年三岁了,二叔去洛阳的时候,大哥托他照顾一下翠儿母女,可这回二叔回来,那翠儿就求二叔带她母女俩一起回来,二叔想着,翠儿也就算了,那女儿却是侯家的骨肉,便一时心软,把翠儿母女带了回来,那大嫂自持身份,本来就觉得嫁给大哥是下嫁了,这会儿大哥又突然多个女人多个女儿出来,哪不恨得牙咬咬,根本不让那翠儿母女进门,哭闹的时候,将一盘水朝外一倒,也活该我倒霉,正好抱着小宝哥从爹的屋里出来,一盆水全兜在我和儿子身上。”这都什么事儿,侯岳自叹晦气,心里怪老大,即有胆子招惹女人,怎么就没担当把事情摆平了呢。

    这时鹅儿已备好热水,于是父子两个一个泡热水澡,一个擦热水澡,好一会儿才弄停当,小宝哥似乎刚才哭累了,这会儿就在自个儿的小床上呼呼大睡起来,季小淘还不放心着,这里瞅瞅那里看看,生怕还有没注意到的地方。

    侯岳坐在那里喝茶,看着小淘细丝的照顾着儿子,心里很有一种满足,他本就是一个混日子的性子,觉得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人生就足够了,想着之前同自家老爹谈的事情,那心里就空落落的不舍,这转眼又快过年,他们家这边投了罗艺,那怎么的也得给嫡宗和李阀一个说法吧,侯老爷子的意思是让侯岳跑这一趟,而侯岳看着二叔在洛阳的举步维艰,终归是朝中无人哪,所以,这厮想着,侯小公子的底也打的差不多了,现在也是该他活动的时候了,怎么着也要在李二面间混个脸熟吧。

    所以,这一趟长安,于家族于他自己那都得跑。

    “怎么了?”看着侯岳有些怪异的表情,季小淘问道。

    侯岳便把要去长安的事说了说。

    “我跟你一块儿去。”季小淘不干了,开玩笑,这时代,出门最多也就马和马车,又是乱世,出一趟子远门,有可能就是好几年不见。

    “痴话,小宝哥这么小,再说万一遇上强盗什么滴,我一人跑得还快些,加了你和小宝儿不是存心让人一祸端嘛,听话。你就在家里呆着,我会经常让人送信回来的。”

    季小淘看着小床上的小宝哥,那心都揪起来了,再看看侯岳,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却是一个在这边拉一个在那边扯的,她恨不得将自个儿劈了两半,一半随着侯岳去闯荡,一半留在家里照顾着小心肝。

    于是一天的好心情,就在这意外泼出的一盆水中以及侯同学将要远行中给消磨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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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唐初,小夫妻平凡淡定的生活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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