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侯老爷子到长安
晚饭后,小淘抱着自己那灵秀逼人的女儿,这才终于找出小丑丫漂亮基因的出处,原来是出自小家伙的曾外婆——豆腐西施。
别一边,侯岳坐在一旁检查着小宝哥的功课,小宝哥站在他身边,小小的身板站的笔直的,一副认真听训的样子,可那眼睛却时不时的往这边扫,偶尔还作两个鬼脸逗着小丑丫,小丑丫咯咯直笑,却又拆小宝哥的台,稚嫩的声音道:“哥哥开小差,打。”小宝哥便一脸郁闷,瞪着眼,却又看小丑丫拍着手笑,便气鼓鼓的转过脸不看小丑丫了。
这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侯岳,侯岳气这小子一点不顾他做老子的威严,便合了册子,叫小宝哥背千字文来听,小宝哥性子好动,天文花木,看图识字,等都学的不错,但他有两个弱项,一个就是写字,另一个就是背书,主要是这小子没法子静下心来,侯岳私下里跟小淘说,这小子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为了这好动的性子,侯岳小时候不知吃了自家老爸多少竹笋炒肉,只是他想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小宝哥倒是有些放任,只要原则上的事情不错,平时小宝哥好动些,顽皮些,侯岳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淘有时候说侯岳太惯小宝哥了,侯岳就拿出儿孙自有儿孙福来糊弄。
自家老爹有令,小宝哥便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背了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只是这小子记性有限,背到凤鸣在竹,白驹食场就磕磕巴巴起来,等背到女慕贞洁,男效良才就再也背不下去了,在那里直抓头皮。
“男效良才,知错必改,得能莫忘……”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小淘惊奇的看着小丑丫粉嫩嫩的嘴唇开合间,背出千字文来,虽然里面有许多字的音偏了,但小丑丫背来却是顺畅无比。
“小丑丫,你怎么会背的啊?”小淘好奇的问道。
“哥哥读,丑丫在边上听,就会了。”小丑丫理所当然的道。
两夫妻面面相觑,得,一个不小心,居然生出个才女来。
侯岳拍着小宝哥的头:“你这做哥哥的可要努力,被妹妹比下去那可是很丢脸的。”
小宝哥无所谓的道:“没事,哥哥输给妹妹不丢脸。”
两夫妻无语,小淘一拍额对侯岳道:“咱儿子不止好动象你,胸无大志更象你。”
“谁说我胸无大志,我觉的我现在发展的不错啊,咱现在怎么说也混成了李家的公务员了,每月薪水不差,又是个大地主,那是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反面是你,除了生了两个娃儿还有啥,何况娃儿你一个人还生不出来。”侯岳喝着茶,反驳道,顺道反损小淘一句。
小淘叫侯岳堵的没脾气,西瓜到京里成了一锤子买卖,而自从小刀回来了,小淘就渐渐的将季家作坊里属于自己的份子抽了出来,毕竟她要是还夹在中间,小刀无所谓,但以后小刀娶了媳妇呢,媳妇会不会说话就不好说了,及早抽出,也好过最后闹的不愉快。如今算来,似乎除了两个娃儿,她还真没整出什么别的来。便有些恼羞成怒,小脾气就上来了,上前揪着侯岳的衣领,眼波流转的:“连你都是我的,你还有什么话说。”语气中带着威胁。
这话说的,侯岳还有什么话说,难道他能说不是,真要说了,那问题就大了。
便连连点头,然后就着小淘的手势,脸往前一压,那嘴唇正好压在小淘鼓起的唇上,一边的小丑丫拿两只小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小宝哥也背过脸,摇着晃脑的背着:“非礼勿视……”
外间,正做着针线活的鱼儿和蝶儿,偷着笑,把两个小家伙带了出去。
侯岳眼角瞟见被关紧的门,大叹,这鱼儿和蝶儿很来事儿啊,便笑的一脸淫荡的将小淘抱起丢在床上,以下,是琴瑟和谐之乐,自不便言表。
第二天,仍是个大晴天,气温也升高了几度,小淘便张罗着搭架子,晒被子,这时,武功县那边收的租子也送来了,小淘忙着入库记帐,一直忙到中午,刚吃了饭下肚,就看侯贵带着一群人进来,当先一人居然是侯老爷。
小淘连忙迎了出去,扶着侯老爷进门,又让侯贵赶快去官署通知侯岳,一边的下人上茶的上茶,问安的问安,小淘还把段氏请来。那段氏的夫婿侯达显年轻时跟侯老爷还有些交往,如今再说起,都觉时光易逝,沧海桑田。
而小淘则带着贵嫂鱼儿在厨房里忙活,准备为侯老爷子接风洗尘。
不一会儿,侯岳就跟着侯贵急匆匆的回来了,一进门就道:“爹,您要来,怎么也不先给我封信,孩儿好去接您啊。”
侯老爷看着侯岳,几年不见,这个儿子成熟了不少,也为他长了不少脸面,现在侯家在柳城那可是第一户,柳城的县令对侯老爷都是礼让有加,再看看外面,自进曲园来,这一片院宅,端是个好处在,侯老爷是越看越满意。
等侯岳坐下,下人上了茶,侯老爷才道:“爹这回是收到嫡宗老太君的信,才匆匆赶来的,来的急,也就没写信了,三儿近年来在长安的努力为父看到了,甚慰。”
侯老爷的赞赏倒是让侯同学飘飘然了一下,侯老爷子可是很少这么直接夸奖人的,接下来几个又闲聊了几句,段氏就回屋,而侯岳将侯老爷引进了书房,侯老爷子才说起嫡宗老太君找他来的事情。
原来,前段时间,侯老爷子收到老太君的信,老太君在信上说,自己时日无多了,但是,家里长房势弱,二房势强,底下的三房,四房,五房也各有心思,老太君怕自己一走,家里必乱,便请侯老爷子来做主,到时候将家分了,只是二房势强,这个分家颇不容易,因为在二房看来,这京里的嫡宗侯府,是二房老爷,也就是侯君集的爹一个人打拼出来的,自然容不得他人插手,而实则,当日来京发展,是嫡宗家族的一项大策,得到家族资金的支持,这里面嫡宗大爷的贡献也着实不小,如今三房,四房,五房,虽然各有心思,但表面上全都依付于二房,则大房势就更弱,而侯老爷这回来就是给大房长势的,嫡宗老太君的意思是让嫡宗大爷离开长安,重回马邑,毕竟那里有侯家的根,而老太君也是睿智的,她的人生哲学就是从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当日让嫡宗二房来长安发展是这个意思,如今,让大房回马邑也是这个意思,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居安要思危。
老太君就是在临死之际,仍为着侯家的未来谋划。
第二天,侯岳就陪着侯老爷子去了嫡宗,侯老爷子和老太君单独呆了一刻钟,出来后,老爷子又去见了长房大爷一面,谈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然后同侯岳回到曲园。
一回曲园,侯老爷子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良久才把侯岳叫了进去:“爹这次怕是要把嫡宗的二房给得罪了,爹倒是无所,只是你身在官场,万事要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另外,嫡宗二房,如今行事跋扈,长此下去,必招祸端,为父知你跟侯小公子关系不错,能劝则劝之,不能劝则远远避开,免遭牵连。”
侯岳觉的,这侯老爷子也可以去当神算了,便点头道:“孩儿记下了。”
随后,侯老爷子又问起了平凡的事情,原来那被侯岳起名平凡的杨侑自从到了柳城后,便在侯老爷子跟前侍候,侯老爷子毕竟是商场成了精的人,一双眼睛毒辣的很,从平日的举止和生活习惯,便推测这平凡来头不小,再看他知书识礼,做事颇有章法,便将侯岳在柳城的两间店面交给他打理,那平凡计算了一下,觉的将店面租于别人,不过是收些死钱,而现在侯家不缺钱,而他自幼,宫廷的教育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便禀了侯老爷子,将两间店面打通,又把后院利用了起来,办起了蒙童学馆,而那梁老学究也不知怎么的就被平凡诳到学馆里,充当了老夫子,有梁老夫子坐阵,再加上平凡不俗的琴棋书画,更重要的是,在学馆里,平凡把七巧板给用上,这当初侯岳做给小宝哥启智玩具,被平凡一推出,立受好评,因此,学馆才开不久,就在柳城站住了脚,发展势头良好。
而那侯晴儿,因为哑巴的关系,越大了性子越内向,整日里总是闷在家里,玉夫人怕她在家里闷坏了,便有空就带她到学馆,给孩子们烧水,做点心的,晴儿的性子虽内向,但却极温柔,跟这些孩子倒是处的不错,这一来二去的,晴儿跟平凡的交集倒是多了起来,两人倒是颇谈的来,侯老爷子便有意将晴儿许给平凡,可平凡毕竟是侯岳的下人,这主仆通婚,乃是大忌。
只是晴儿的情况特殊,再加上侯老爷子又觉得平凡的身份可能殊不一般,这才借这次来长安的机会问问侯岳。
侯岳没想到,自己和小淘为了避嫌把平凡打发到柳城去,却成就了晴儿的姻缘,再一想平凡可能的身份,便觉的怪异的很。
其实平凡的身份,侯岳基本已经得到证实,管理文学馆和印刷司这段时间,他接触到大量的隋朝资料,其中杨侑的画像有好几副,虽说形只有七八分相似,但神却是相似极了,尤其是那背影。
侯老爷子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平凡的身份是这么大的来头,倒是吓的他老心肝一阵跳,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他又如何不晓,直叮嘱侯岳,平凡的身份以后休要在提,最后跟侯岳商定,直接抬籍,再让他参加明年的乡试,得了名头后,他就完全可以自成一户了。
至于其他,侯老爷子倒是还要斟酌斟酌。
第一百零五章 老太君丧
接下来几天,侯老爷子就呆在曲园里,守着含贻弄孙之乐,每日里逗着小丑丫,考较着小宝哥的功课,手把手的教着小宝哥练字,得空时又去武王庙里,同那保长和庙祝谈天说地,或是跟那虞和庸下棋,侯老爷子跟梁老学究下了这些年棋,棋力倒是长进了不少,同虞和庸下起来倒是赢多输少,因此老爷子心情舒畅。
反倒是虞和庸兀自不死心的要拉侯老爷子再战,便常常的呆在曲园里混吃混喝,倒是便宜了那庙祝,顺便把虞和庸省下来饭食吞没了,吃了个肚子滚圆。
十日后,眼见着就要就要进入腊月,这天晚上,天冷,小淘同侯岳早早的窝在床上。小丑丫硬夹在两人中间,小小身子全窝在侯岳的怀里,睁着大大清亮的眼睛看着小淘。
小淘拿手盖着小丑丫的眼,感觉她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可爱的紧,又想起白天的事情,便笑道:“今天,小丑丫从鸡窝里捧出一个刚下的鸡蛋,说是给老爷子做鸡蛋羹吃,把老爷子给高兴的,都合不笼嘴了。”
“那是,老爷子喜欢小丑丫喜欢的不得了,只说这次回柳城要带小丑丫在身边呢。”侯岳轻拍着小丑丫的头道,小丑丫仰着脸看着侯岳,笑咪咪的不说话。
“那怎么行,小丑丫这么小。”小淘一听侯乐的话,有些不乐意了:“再说了,我担心小丑丫的身体,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怎么养都是瘦瘦弱弱的,再想起上回的高烧,我这心总是有些提着。”小淘又有些担心的道。
“别瞎操心,大夫不说没事吗,再说了,你以前最羡慕那怎么吃也吃不胖的人,怎么,如今女儿这样,你反倒不乐意了。”侯岳宽解着。
“那能一样吗?”小淘嗔了侯岳一句,看着小丑丫的大眼睛已经眯了下来,便将她抱了放在小床上,压好被子,哄着睡觉,不一会儿,小丑丫就睡着了,小鼻孔一扇一扇。
又起身查看门户之际,却听外面传来敲门声,侯岳连忙披了衣服出去,不一会儿,一脸慎重的回来,重新穿好衣服对小淘道:“家里你照应些,我和爹马上去嫡宗,嫡宗传来消息,老太君走了。”
“怎么就走了,不是说希望她能挺过新年呢。”小淘有些惊讶,其实老太君的逝世早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只是当来临时仍是觉的有些突然。
“那我要现在去吗?”小淘又问。
“不用了,你明天白天的时候再去,帮着照料来吊丧的客人。”侯岳压低声音道。然后就同侯老爷子急匆匆的出门了。
自侯岳走后,小淘就没有睡着,想着老太君去逝,对于嫡宗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嫡宗必然会陷入一段混乱时期,想着侯老爷夹在其中,侯岳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想着想着,就觉的头大,不知不觉,东方发白了。
小淘反正也睡不着了,便早早起来,因为一个晚上迷迷糊糊的,脑袋显的昏昏沉沉,便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冷的鸡皮疙瘩起一身,但脑子却清醒了。
匆匆的吃过早饭后,就带着小宝哥去了嫡宗,先在灵前给老太君磕了头,戴了孝,然后让鱼儿先带小宝哥回曲园,自己留了下来,找到窦氏,那窦氏正忙的团团转,家里公子姑娘的虽多,但这些人平日娇宠惯了,却没有几个会管事的,再有的,却是伤心过度,自个儿躺枯床上,虽说,事情已经早早有了准备,可真来临时,仍是有些手忙脚乱,而有些个管事的婆子,却是趁乱摸鱼,从昨晚到现在,窦氏就处理了两起私拿物品的事件,小淘的到来,正好帮她分忧。
本想让小淘帮忙管理器物,后来想到小淘倒底不是嫡宗人,对嫡宗的下人不熟,怕下人不买她的帐,再说这侯岳的娘子,气度却是不错,大方温和,便拔了八个使女给小淘,让她帮忙招呼客人的内眷。
这个差事最是个难剃头的事,内眷都是各家的夫人小姐,一个稍微没有照顾到,保不齐就落了许多怨言,只是窦氏即然这么安排了,小淘也就只有应下,于是将这六个使女分成三组,两个负责领取客人的需要用的器物,到用,到最后收回,交到库里,全由这两个使女负责,另四个使女则负责客人的饮食一块,起着同厨房协调的作用,剩下两个,则负责招呼客人,引坐,而需要住处的则引到安排住宿的管事处,由安排住宿的管事安排。
而小淘做为管事,她得面面俱到,防堵补漏的,事情一大堆,从接活起就没有停下来过。
自中午后,客人的内眷就越来越多,几个厅和阁子坐在满满当当的,小淘带着八个使女,忙的脚不粘地。至于客人,这里面真正悲伤的又有几个,不过是应个场面罢了,因此,侃八卦的,闲聊的照旧。
“三夫人,那边又有女眷过来了。”这时,一个使女匆匆过来道。
小淘便向几位夫人告了罪,又迎了过去,只不过,走到近前,小淘有些惊讶的发现,这个女眷她认得,是罗家的罗月容,自她三年前嫁给唐家的唐昱后,小淘就再也没见过她,那罗月容仍是以前那股子悍冷的味道。小淘同她打招呼,她亦不过露了一丝淡淡笑容,然后又恢复原先的冷样。
小淘知她性子冷傲,不惯同其他妇人坐在一起,便直接将她引到外面的园子里,而园子里多是一些女眷带的孩子,那罗月容显然对小淘的安排很满意,坐下时冲着小淘点了点头。
而小淘的状态便一直在奔忙,她恨不得有那千手观音之技,直到傍晚,窦氏来接替她,小淘才能坐下,吃点点心,喝点汤,看向园子,罗月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填饱肚子,小淘便在一个厅子的屏风后面的小阁子里靠着休息一会儿,今天晚上她还有其他几个妇人,要陪着窦氏守夜,最主要是的要守着灵前的灯,不能让它灭了。
正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几个妇人在聊天。
一个妇人道:“对了,今天坐在外面园子里的那个年轻妇人是谁啊,那脸拉的,跟谁都欠了她似的。”
另外一妇人道:“你不认识吧,是唐家五房的媳妇,她爹是幽洲总管罗艺,不过,现在这罗将军已经归唐了,被赐了李姓,封了燕郡王,可是不得了的家庭。”
“难怪这么傲。”先头妇人道。
“她呀,就是这性子,现在外面都说侯学士的娘子是母大虫,这位啊,也悍着呢,那唐家老五你也是知道的,风流成性,成亲一个月后,就天天流连平康坊,这外面吃腻了,又想起了家里的美娇娘,结果却叫这位夫人一脚踹下床,从此后就没能进屋一步,那唐家老五拿出多少手段,可这位夫人愣是不动如山,有一次唐家老五要使强,这位夫人一剑就差点削了他的子孙根,啧啧。”
“不是吧,这么悍,那这位夫人倒底想干啥啊,自家男人不让他上床,难道要推给别的女人,自己守活寡不成。”
“这谁知道呢,估计是最开始,唐家的老五做事太伤人心了,那五媳妇听说可是跟着自家老爹,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不能照一般妇人的性子去揣测。”
………………
小淘叫这两人的说话声吵醒,只叹八卦无处不在,对于罗月容的事,小淘以前也听侯岳说过,只叹一句恨不能是男儿身啊。
即然睡不着了,小淘便准备起来,事还多着呢。
这时,外面两个妇人和话题一转,居然转到了她的身上。
“那位侯学士的娘子可是今天招待我们的那位,我瞧着,没看出母大虫的样子啊。居然能让自家男人守着她一个。那可是大本事。”先前妇人有些羡慕的道。
另一个妇人笑道:“呵呵,母大虫的样子还能从外表瞧的出的啊,不过,这位娘子管家倒是一把好手,你瞧她今天作事,有法有度的,处处利落,要知道这类招待内眷的活儿,最是烦琐,以前哪家不招来许多怨言,你再看看今天,怨言虽有,但大体上人人都还是满意的。我倒是挺服气这位娘子的,哪个女人不想自己的男人守着自己一个啊。”
“那是,那是。”先前的妇人应和了句。
就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未必,两位夫人只是看了个表相,这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男人,昨儿个,我就看到那侯学士马车上坐了两个女人,又托人请妈子,怕是要金屋藏娇了。”
听到这里,小淘听不下去了,这人嘴两张皮的,没影儿的事都能编的出来,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几人没想到屏风后有人,又看是八卦的主角,便一脸悻悻。
小淘假装打了个哈哈道:“这忙了一天,没想到一坐倒就睡着了,睡的死沉,这不,可耽误了正事,几位夫人缺什么,用什么就跟我说。”
先前两位妇人忙说:“不缺,不用。”而后来的妇人却是拉长了脸,一幅啥也没听到的样子,小淘今天是来帮忙做事的,自不跟她记较,出了门,拉了一个使女一问,才知这位妇人是那乌中道的娘子,难怪一幅象是自己欠了她二百量的样子,算是老冤家了。
第一百零六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纸屋纸人纸灯笼,在蒙胧的光里显的隐隐绰绰,冥香的气息由夜风吹送的无处不在。
夜深了,几个妇人陪着窦氏,以及长子长孙守在灵前,窦氏两眼红肿,坐在那里摇摇晃晃的,小淘在她边上扶着,看着灵前的灯闪跳闪跳的,慢慢的,那灯花就在眼前放大,突然爆出滋的一声,小淘一惊,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跪坐着都差点睡着。
便坐正的身子,发现油灯上的灯草已经快烧完了,正滋滋的爆着火星,便连忙起身,点了根灯草加上去。
这时窦氏也惊醒过来,看到已烧完的灯草,连说好险,幸亏了岳媳妇警觉。
这时一阵脚步声,急急的从外面走廊上过来,几人的眼光都朝外面望去,只见管家带着侯贵进来,那侯贵看到小淘,便急急的上前道:“三娘子,小丑丫又发烧了,你快些回去瞧瞧。”
小淘一听小丑丫又发烧了,那脸刷的一下白了下来,一旁的窦氏连忙:“即是小丑丫有事,那赶快回去。”说着又命那管家准备马车。
侯贵连忙道:“夫人,不用了,小的是驾了马车来的。”
小淘也顾不得其他,便起身跟着侯贵出了嫡宗,上了马车,连声催着侯贵快些,侯贵赶马的鞭声在夜风中霍霍作响,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曲园。
曲园里灯火通明,小淘提着裙子直接冲进屋里,那外间,鱼儿和蝶儿正围着一盆冰水,里面浸了一块块的长条白布,拿起拧干送进里屋,两丫头的手冻的通红通红的。
此时,那鱼儿抬起脸,正好看到冲进来的小淘,唤了声三夫人。那眼眶就红了,小丑丫即聪明又乖巧,家里人没有个不喜欢的。
小淘看到鱼儿的样子,那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连忙撩开门上的布帘子,里屋两三个大夫打扮的人围在小床前,侯岳坐一在边的凳子上,两手插在头发里面,抱着头。听到小淘的脚步声响起,侯岳便猛抬起了头,看到小淘要扑过来,便紧紧将他抱住:“小淘,安静,大夫正在针灸呢。”
小淘长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这才走到床前,只见小丑丫全身通红,小淘在边上看着,都似乎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高温,两个大夫正用那浸过冰水的布给她降温,而另外一个大夫一额头的汗,正在针灸。
看着小丑丫的惨相,小淘拼命的捂着自己的嘴,眼泪就那么一滴滴的往下滴,做娘的面对这情形,只恨不能以身相代。
过了一会儿,那大夫收了针,回头冲着小淘夫妻摇了摇头,一脸惭愧的道:“老夫学术浅薄,无能为力,还请学士大人另请高明,老夫甘为下手。”
小淘一听这话,便觉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眼前的司马大夫可是长安名医,手下冶好了多少疑难杂症,连他都无能为力,那不是说,小丑丫没救了吗?
便紧紧的揪住那大人的胳膊:“司马大夫,你怎么会没办法呢,再看看,再仔细看看。”小淘央求着。
那大夫摇摇头,脸上更惭愧,长叹:“惭愧啊,老夫连贵千金患的什么病都查不出,又如何医冶。”说着又连道惭愧。挣脱了小淘的手。
小淘转身坐在床前,一手轻轻的抚摸着小丑丫的小脸蛋,感觉着炙热的高温,另外两个大夫也在叹气,他们是京里另外两个医馆的大夫,也是一脸无能为力,此时,谁都看的出来,小丑丫小命凶险万分。
小淘便将小丑丫紧紧抱在怀里,将自己的脸贴在小丑丫的脸上,那泪水湿了小丑丫一脸,恨不能现在就穿越回现代,或许以现代的医术能查出个一二来吧,只可惜万般并不由人。
正悲伤间,,边上一个大夫叫了起来:“烧开始退了。”
小淘猛的抬起脸一看,果然,小丑丫此刻的脸已不在那么发红,身上的高温正逐渐的退去,这情形如同上次一般,烧退的很快,没多久,小丑丫的脸色就恢复了平常,然后张开眼睛,看到小淘,便软软的喊了声妈妈,然打了个小哈欠,那小脸蛋在小淘的怀里噌了噌,就又睡了过去,显然一场高热,耗去了小家伙所有的精力。
那司马大夫连忙过了把脉,然后一脸欣喜的道:“今千金没事了,刚才老夫连她的脉都把不到,这回却是脉相平和,于常人无异。”
侯岳和小淘也终于暂时放下了心,可小丑丫倒底得的是啥病啊,经过这次,侯岳和小淘都不会再认为没事,毕竟这已经是第二次,而且比起第一次那可严重的多。
“侯学士放心,老夫虽然才疏学浅,但并没有放弃,以后每天,老夫都会来给令千金诊断,平日你们也要注意观察,每日生活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长此以往,总能看出些端倪的。”那司马大夫道。
侯岳和小淘自是连声的感谢,然后让侯贵送几个大夫离去。
接下来几天,小淘便专心的在家里陪着小丑丫,小丑丫依然聪明乖巧的让人惊叹,小淘订了册子记录着小丑丫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一个浅笑也不漏下,小宝哥这几天也静多了,他初时看妈妈只顾着妹妹,还道妈妈不喜欢他了,心里难过,小淘便拍着他的小脑袋解释:“妹妹病了,所以妈妈要多关心此,宝儿是哥哥,要坚强,以后妹妹还要靠宝儿照顾呢。”
听自家妈妈这么说,小宝哥的责任心立马膨胀了起来,读书,做事也渐渐有了规矩,倒象是突然间懂事了般,让小淘即欣慰,又心疼。
而侯岳,这些天也在外面跑,用他的话来说,一定要访个神医出来。
至于侯老父子,小丑丫的病并没有惊动他,侯岳说侯老爷子喜欢小丑丫的紧,怕他知道担心,毕竟上了岁数的人,再加上最近嫡宗的事,侯老爷子手上握着老太君临死前交给他的文书,他必须做个见证人,嫡宗二爷虽是万般不愿,但老太君遗嘱却也不敢轻违,仍是将家族产业的三分之一变现后分给了大爷,而其他的几房仍然依附于二房,也就等于,嫡宗现在的掌宗人是侯君集所在的二房,而原来嫡宗的大房从嫡宗分了出去。
嫡宗大房在老太君大丧后就起程离开了嫡宗,奔扑马邑,临走前,那大爷还来找了侯岳,侯秀如今在马邑任郡丞,侯家大房此去,必然要托他照拂,于是侯岳便修书一封,让大爷带去,算是引见。至于最后关系怎么样,那得由他们自己去经营。
转眼,又是新年,今年因为侯老爷子在曲园,再加上季衡和巧姐等人的加入,还有侯二叔一家,曲园的新年较往年就更热闹了些,只是侯海仍在苇泽关驻守,没能来团聚,使得侯老爷子有些遗憾。
但是小淘和侯岳却因为小丑丫的病,心里担着心事,这年过的却没有往年那种轻松的心情,年初,侯岳仍是各处好友那里吃酒,只是现在他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打听哪里有神医。这天,他在吃酒的时候,又问起神医之事,其中有个同年道:“说到神医,我倒想起一个人来,此人叫孙思邈,是个道士,隋文帝时,曾想招他为国子博士,却被他拒绝了,去年的时候,离石郡下的源县有一人得了怪病死去,他居然去偷偷挖坟盗尸,想查看病因,被那家人送到县衙,这挖坟可是大罪,不过,那个县令梁大人倒是个开明的,问明情由,做了那家人的工作,化解了恩怨,放这孙道人离去,我听人说,这次孙道人医术相当了得。”
侯岳一听这人的话,恨不能拍自己一顿,孙思邈孙巨巨,他怎么把这个牛人给忘了呢。
立马回了家,同小淘一说,两人都有些兴奋起来,似乎看到了希望,这孙巨巨不但医术了得,同时养生长寿之术也非同寻常,那几乎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最长寿的说法是活到一百六十多岁,小淘突然想起季娘子曾说过,是一个姓孙的道人帮她保住了胎,不知这道人是不是孙思邈。
可接下来两夫妻又犯愁了,这孙巨巨到处走方,这会儿又到哪里去找呢,这时候,让两夫妻深切的怀念起现代网络世界的人肉搜索。
“别急,我派人去问问梁道数,或许他那里有孙真人的消息,那同年口中,离石郡源县的县令梁大人正是梁道数。
几天后,梁道数的回信到了,说不知孙真人如今在哪里,但知道他这之前一段时间隐居在终南山。侯岳就想着,干脆,自己请了假去跑一趟终南山吧。
只是终南山那么大,这古代又不象后世开发的旅游景点那样,找一个隐居的人还真不容易。再说了,那孙巨巨如今是不是在终南山也无人知晓。
尽管如此,两夫妻商量了一下,还是得跑这一趟,不跑不甘心。
然后,世事难料,侯岳这边还没动身,小丑丫又再一次发病了,这一次较前一次则更凶险,高热迟迟不退,小淘急的要发疯,就算最终能保命,但这样的高热下去,迟早要烧出别的毛病的。
那司马大夫在实在束手无策之下,就道:“听说明光寺的智言大师佛法高深,学士大人要不带着令千金去试试吧。”
小淘现在是抓根稻草当救命绳,别说是智言大师这样的高僧,就算是跳大绳的她也要试试,于是便同侯岳一起,带着小丑丫上了明光寺。
第一百零七章 得来全不废工夫
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当侯岳和小淘带着小丑丫上明光寺的时候,是绝对没有想到那个他们心心念念的孙巨巨此刻正在明光寺,原来孙思邈自去年离开离石郡后,仍四处游方冶病,在前不久,巧遇故友,高僧道守大师,这道守大师同智言大师是好友,这回正是来明光寺会智言大师,而孙思邈前阵子冶过许多疑难杂症,这会儿正要找个落脚之地,好好记寻钻研。于是两人便相携同行。
只有说,冥冥之中含有机缘。
因为茶草的关系,侯岳和小淘同智言大师把过多次交道,双方都算老熟人,只是,对于小丑丫的病,智言大师也是无可奈何,好在,如今他寺院里住了一位当世名医啊,便连忙让小沙弥去把孙真人请来。
给双方一介绍,侯岳听说眼前这位身着杏黄道袍,头带高冠,很有些仙风道骨的道人就是孙思邈,那神态,就跟接到天下掉下的馅饼似的竟一时没回过神来,急的小淘在一边重重的一踩他的脚背,侯岳这时也顾不得礼仪什么的,上前,一把扯了孙巨巨的胳膊,把他拉到小丑丫面前。
小丑丫此刻高热仍在反复。
孙真人帮小丑丫把了脉,脸上却是一脸凝重,嘴里还在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说不通啊,象是无脉之症,可无脉之症不会引起高热,唉,这病症,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想不起来了……”说着便猛敲着自己的脑袋。
侯岳和小淘在边巴巴的看着孙巨巨,一脸的紧张,连喘息都格外的小心,声怕打扰到孙真人的思维。
突然,孙思邈重重的又一拍额头,哈哈大笑起来,神情似乎畅快已级:“这哪里是无脉之症,分明是闭脉之症嘛。”说着便几乎是连蹦带跳的跑出禅房,只是穿在脚上的木履却不小心被他踢掉,他也顾不着,就着白色的布袜直接踩在地上,一边连声叫唤着小沙弥备温水,另一边又大声的叫道守:“和尚快来,救命的活儿少不了你。”
侯岳和小淘此时若不是太过关心小丑丫的话,那必会为孙思邈的样子绝倒,这孙真人此时的神态十分的怪异,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返璞归真之感。
同时孙真的情形也让侯岳和小淘心中燃起了希望。
“孩子能救?”两夫妻有些惴惴也有些希冀的问道。
“只有一成把握,二位要有心里准备。”孙真人道。
两夫妻的心又沉了下到头,一成把握,这也太渺茫了点,小淘紧紧的抿着嘴,使劲的眨着眼睛,不让眼泪落下,侯岳只是死死的扯着自己头发。
不一会儿,一大盆温水送来了,孙真人挥挥手,却要将侯岳和小淘赶出屋子。
“真人,我们就在边上看着,保证不打扰。”小淘哪里肯让小丑丫离开自己的视线,便央求着。
“这位夫人,今千金得的闭脉之症,贫道必须用气为她冲脉,这里面,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孙真人解释道。
“算了,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吧。”侯岳安抚着小淘。
于是,侯岳和小淘在外面,孙巨巨同道守和尚在里面给小丑丫冶病,一门之隔,就如同隔着万水千三。小淘焦虑的来回走来走去。
侯岳终于看不过去了,将小淘拉了在一边的廊上坐下,看着小淘消瘦而苍白的脸:“老婆,你安静先,再焦急也于事无补,这段时间,你都没好好休息过,你把自己弄垮了,小宝哥你就不顾了?”
小淘坐在那里,双眼红肿,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侯岳:“我也不想这么急的,可,可这由不得我自己啊。”
侯岳叫小淘的话弄的一阵心酸,便坐在小淘身边,揽着她的肩,看着天边夕阳西下。
“人的一生啊,这样那样的挫折太多,咱们尽人事而听天命,生老病死,万般都不由人,所以,咱们要坚强,我就希望,等咱们满脸皱纹的时候,还能这么并坐着看夕阳西下。”侯岳轻拍着小淘的肩,小淘的头轻靠着侯岳的颈窝,来这时代,生离死别他们见证的太多了,可真要临到了自己头上,想要看开,却着实不容易。
晚上,两夫妻就留宿在明光寺,佛灯闪烁,两夫妻睁眼直到天明。天微明,两夫妻又去小丑丫那间禅房外面守着,就看小沙弥一盆温水一盆温水的往里送,又把里面冷掉的水拿出来,直到日上三杆,孙真人和那道守大师才走出来,两人的僧衣道袍都湿透了,脸色也有些苍白。
“幸不辱命哪,今千金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令千金高烧时间太长,脑子怕是有些损伤。”孙真人道,另一边的道守和尚也唱了一声佛诺。
小淘的心情就跟在坐过山车似的,前一刻听说命保住了,那心便扬的高高,后一刻又立刻坠入山谷。喃喃的:“这要是烧成了傻子了,可怎么办啊。”
“若真傻了,咱们就养她一辈子,所以,孩子他妈,为了孩子,咱们还要努力奋斗。”侯岳道,两夫妻看着仍是榻上熟睡的小丑丫,心中百感交集。
此后,在小淘使出浑身解术的调养下,小丑丫的身体就渐渐的养好了,再不是先前那般瘦瘦弱弱,长的肥嘟嘟的起来,较过去少了一丝灵秀,却多了一份可爱,只是高烧的后遗症也显现了出来,傻倒是没傻,可就是反映特别慢,你唤她一声,起码得过十几秒才能反应过来,再等她做出回应,半分钟就过去了。小淘心疼着,以前多聪明的一个女儿啊。
侯岳倒是笑着道:“这样挺好,以前那样,都快成妖了。”
而侯老爷和季娘子也同侯岳一样态度,都说这样好,女孩儿这样才有福气,以前太过聪明了,反倒让人担心,得,就成了小淘一个人在瞎操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武德四年的春季,小丑丫挺过了她人生的最大难关,开始快乐的成长。小淘也放下了心中沉沉的包袱。
而这一年,对于大唐来说,也是致关重要的一年,自去年李二带队攻打洛阳,到了今天春,好消息不断传来,逐渐收复山东河北各州,二月,李二击败王世充和窦建德的联军,这进入了五月,又传来王世充降唐的消息。当然这些并不是小淘要关心,小淘关心的是充入李二军中的小刀现在怎么样了。
只是犯人营的消息一直是对外封闭的,所以一直没有小刀的消息。也只能等秦王搬师回朝才能知道。
这天,侯岳从官署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金丝钱袋子,那样子跟捧了个宝似的,小淘正在装茶,今年后山的茶园里,茶草采了不少,小淘这些天忙着炒茶制茶,这会儿正给罐上封蜡,今年又到智言大师那里进了些茶苗,自小丑丫病好后,小淘便有心将自家后山的茶园扩大,等再过个两三年,就有足够的茶叶流向市场了,到时候,弄个茶行,走高端路线,再借用各种人脉,想来应该有不错的发展。更重要的是,茶行,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雅事,不会引起人诟病。
将茶罐封好,小淘便让鱼儿和蝶儿将茶叶入库。便站起身来捶了捶腰,看到侯岳一脸乐呵呵的进来,拿着手上的金丝钱袋就向自己面前现。便有些好笑,手一伸:“什么宝贝啊?”侯岳便凑了近前,打开钱袋给她看,小淘看里面不过是些钱币,便一脸没好气的道:“还当什么宝呢,这些个轻钱现在掉到地上都没人捡,你还当宝来现啊。”
“没眼光,这是轻钱吗?这可是刚刚出炉的开元通宝,咱刚到手的职钱,这开元通宝四字可是出自欧阳询大人之手,这些钱,咱们不用,收藏着,怎么着,本朝的第一炉钱那可是很有代表意义的,就你这眼光,难怪老收到假钱。”侯岳取笑小淘,小淘的性子有些马大啥,现代那会儿买东西别人找钱,从来不仔细看,常常的弄些假钱回来给自己添堵,就到这时代,也叫那鞋庄的朱老板给阴过一把,可这姑娘却是老不记事。
小淘这才拿了一枚出来仔细一看,果然是开元通宝。可她记得以前跟侯岳逛过古玩市场,这唐代的开元通宝似乎也不太值钱,一枚不过几块到十来块。
“那是中后期的,就我现在手上的这些,到现代,起码得值个几千块一枚吧。”说着侯岳又从怀里拿也一枚金开元:“这是皇上额外奖赏的,咱只得到一枚,不过,就这一枚,在后世的现代,那可绝对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小淘也叫侯岳说的兴奋起来,在原先那个收藏热兴起的年代,每个人都有一个捡漏的梦,小淘和侯岳也凑过热闹,侯岳老爸五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两人还淘了一张古字画做为寿礼,花了近千元呢,结果,行家一签定,却是作旧的东西,此后,两人也就绝了捡漏的心思。
于是小淘就将这些钱连同钱袋子一起放进书房隔间的一个大木箱里,然后用铜锁锁好,这里面的东西全都是名人字画,都是这些年侯岳一点一滴的去收集来的,有欧阳大大尺犊,虞世南的字,阎立本的画,还有褚遂良的字,当然还有他自个儿的字,用侯岳同学的话来说,如今他在书法上面,也算得上是个名家了。
当然,两夫妻都明白,侯岳这个名家的水份太足,所以,便低调再低调。
而世上,有些事情却很诡异,比如说,你越想低调吧,麻烦事情却偏偏找个门,这天渠少找请侯岳喝酒,可这渠少是醉翁之意却不在酒,他为侯岳引见了一个人,居然是刘黑闼。
第一百零八章 李二凯旋
刘黑闼为什么会来长安?他为什么要找侯岳呢?这就要从五月初说起,从去岁七八月份一直到今年,李二带兵攻打洛阳,先是王世充于窦建德联手,被击败,随后几场大战各个击破,到了五月,窦建德被擒,王世充降唐,基本上王世充和窦建德的势力被扫清了。
而刘黑闼此次来长安的目的就是想保窦建德一命,于是他找到了渠少,渠少自那年跟侯岳合作贩卖西瓜后,尝到了甜头,此后,便一直借着他车马行的优势,走南闯背的贩卖,窦建德的地盘自然是少不得要去的,再加上他之前跟着侯海,做佣兵出身,同刘黑闼等人也算是有些交情。所以,刘黑闼就请渠少帮忙,引见一个能在秦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渠少这厮想来想去,这几年为了货物,他也建了不少人脉,可这些人只是商场往来,谈不上真正的情谊,老大侯海,远在苇泽关,最后想来想去,便只有侯岳了,自那年科考案,侯岳在别人的眼里,那就是属于秦王一系的。所以,他才约了侯岳出来。
侯岳那个郁闷啊,这真是安坐在家中,麻烦天上降。历史上窦建德是被斩于市的,史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的,还闹腾个什么劲啊。可人家刘黑闼说了,若是能保窦建德一命,他们必然安安心心在唐冶下做百姓过日子,若不然,则必在举义旗,到那时,战火必将重燃。河北一地的百姓必将再次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言下之意,便是把一个拯民于水火的重担压在了侯岳身上,把个侯岳郁闷,自己没这么重要吧。
随后,那刘黑闼更是丢出一大包的金银财宝,那珠光宝器的映得侯岳一阵眼花,这厮的心很不争气的蹦了两下,好在他还挺能装,外表仍是一副云淡风轻,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看着侯岳皱了皱眉头,那刘黑闼便解释道:“侯学士别见怪,本将军并没有贿赂学士大人的意思,只是要想救我建德大哥的命,这之中的花消是少不掉的,本将军总不能让学士大人花费吧,这些财宝是当年杀了宇文化及后得的,如今若能救我大哥一命,那也是值得的。”
结果,一听这话,侯岳就更郁闷了,他心想着,咱好象没答应要为救窦建德奔走吧,于是侯岳觉得这次酒局就跟吃苍蝇似的难受,真恨不得从怀里掏出手机,给小淘发个救命信息,让小淘打救火电话过来,以前他们老干这事,如今,只不过是YY。
只是渠少帮了他家甚多,这事侯岳不给别人面子行,却不能不给他面子,便说道:“秦王如今还未回京,这事还得从长计较,钱财这东西我拿了还会落人口实,你还是收回吧,只要你们是真心想过太平日,我自当在秦王面前进言,只是我官小人卑,在秦王面前可没什么份量,再说了窦将军被押到京城,那决断自然在当今皇上身上,许多事情秦王也不见得能做主,李将军还要另做打算。”说完,便看也不看那大包的珠宝,找个了借口说家里娘子等着,便落荒而逃。
回到家里,才长舒一口气,一路上,这厮已经想好了,这事不说帮于不帮,总之,若能碰上机会,在李二面前进言几句也无不可,若真能救得窦建德一命,那也算是功德一件吧,当然前提是绝不把自己陷进去。
而小淘听了这事后,自然不免要埋怨渠少几句。
“这事也难为他,他现在铺的这个摊子,那是方方面面,都不能得罪,和气生财,再说了咱爹来来去去的,一路上都是他的人在照应,上回科考案的事也亏他在后面出力,所以,这事咱们不能让渠少为难,再说了我的能力明摆着在这里,说话能有多大的份量那刘黑闼也清楚,我看哪,他之所以找我,说不准只不过是漫开撒网而已。”
听了侯岳的分析,小淘不由的啧啧,这厮官场混着,倒是混出了一些道道来了,便取笑了几句,侯同学倒是一付坦然,开玩笑,几年唐朝的公务员混下来,那怎么的也要有些收获,要不然,还不如回家,守着薄田,过着纯地主的日子算了。
两人正说着话,小宝哥小跑着进来,拉了一边正坐在小凳子上吃西瓜的小丑丫就往屋里躲。小丑丫反映慢,根本跟不上小宝哥的脚步,被拉的踉踉跄跄,差点跌倒。
“宝儿,你慢点,摔着了妹妹可有你好瞧的。”小淘连忙跟上去,扶着小丑丫。
小宝哥将小丑丫拉进屋子,去又推了小淘在门外,然后从门里探了小脸出来:“妈妈,你在外面守着,我在里面陪妹妹,那道士又来了,不能让他带走妹妹。”
小淘顺着走廊看向厅里,果然孙思邈孙大大来了,侯岳正一脸苦瓜的迎着,孙大大却不管这些,一脸兴奋,把着侯岳的胳膊就拉他进书房,嘴里道:“昨日侯学士所说的,贫道极有感悟,回去细细参祥,又有一些妙想同侯学士探讨。”两人路过小淘身边,那孙真人又道:“学士娘子的想法也有许多新颖之处,不若一起来书房探讨。”
看着侯岳的苦瓜脸,小淘极力忍着笑,这会儿见孙大牛还要拉自己下水,那头直摇,直说:“你们谈,我还有事。”然后目送着两人去书房。
对于孙思邈这样的大牛,能靠上,两夫妻自然是高兴万分,只是这孙大牛,平常的时候仙风道骨的,可对医道却有着一种偏执狂似的着迷,两夫妻来自于现代,虽说不是学医的,但这方面听的多了,谈话间不免要露出一些端倪,再在孙大牛的挖掘之下,往往能说出一些让孙大牛耳目一新的说法,可孙大牛不会就此满足,便拧着一股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儿,可这方面两夫妻知道的又实在有限,于是一方求知欲量盛,纠缠不休,另一方却是肚里没货,疲于应付,苦不堪言。
至于小宝哥的反应,实在是因为有一回,孙大牛正缠着侯岳问什么是基因,而基因这个词是侯岳在同孙大牛谈遗传病时不小心露出来的,孙大牛是揪着不放,小宝哥偏偏这时候插进来,眼看着侯岳就要借机遁走,孙大牛情急生智下,就危胁小宝哥,要把小丑丫拐进山里做道姑,于是小宝哥哪里还顾得自家老爸,连忙保护妹妹要紧。
此后,小宝哥每回看到孙大牛,便跟防小偷似的防着他,怕他拐带妹妹。让小淘好笑不已。
而侯岳和小淘到是想,先跟孙大牛拉好关系,等小丑丫大些,或许能跟着孙大牛学些医道,这样,也够小丑丫以后终身受用了。
只是这回,孙大牛虽是说找侯岳探讨医道,但实则却是来告辞的,当然主要目的是要顺些茶叶回去,他要回终南山了,并将最近几年的游方以及领悟的东西做一个系统记录。
侯岳和小淘虽然被他追问的头疼,但骨子里却很欣赏孙大牛,如果说以前是把他当一个药王在景仰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当成师长,这孙真人对医学的那种孜孜不倦的追求常让侯岳汗颜,这时分别,倒有些不舍。
晚上,便留了孙真人吃饭,又打包了好些东西,如墨丸,鹅毛笔……当然,更多的是茶叶,小淘知道孙真人的性子,并无任何财物,孙真人自然是笑纳了。
转眼就是七月份,这天,侯岳一身官服,同霍飞白,褚遂良混在百官中间,出城迎接李二凯旋归来。
日正当中,侯岳在人群里摸着汗,这七月份大中午的,这真是在烤人肉啊,那袍领紧束着脖子,汗渍渍的难受的要命,侯岳十分后悔,忘记带一把扇子在身上了,只得将身体往霍飞白那边凑,霍飞白这厮,不管是冬夏,那扇子是从不离手的。
只是从去岁末以来,霍飞白这厮性情变了好多,不在如以前那般飞扬风流了,似乎内敛沉稳了不少,也不知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而追根朔源,这事又要落到玉茹小姐身上。
去岁的时候,霍飞白用朋友的园子养着玉茹小姐的事最终还是被他娘子知道了,当时,正是他岳母也在长安,于是,两人瞒着霍飞白找上玉茹小姐,狠狠的羞辱了玉茹小姐一顿,那玉茹小姐原来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些,当场气的吐血,再加上之前久病,这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对于自家岳母,霍飞白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岳母不仅是她的姨母不说,小时候,霍飞白更是吃她姨母的奶长大的,可以说,霍飞白待他岳母如亲母,这事霍飞白虽然一肚子气,却也只能在岳母面前陪不是,暗地里,只得求侯岳帮忙给玉茹小姐主仆另找个住处,然后请医问药。
侯岳觉得霍飞白这一切都是自找的,没那三分三,你别上梁山啊,即搞不定家里的娘子,又爱沾花惹草,这纯是害人害已,打心眼里,侯岳是不想去沾这事儿的,可一来,霍飞白是他最铁的哥儿们,二来,那玉茹小姐如今情形确是有些凄惨,便帮她们另找了地方住下,又请了医生看病,妈子照顾,后来就碰到老太君去逝,侯岳把玉茹小姐的住处跟霍飞白说过后就再也没管这事了。
这时想起,有些好奇霍飞白后来怎么安置玉茹小姐的,便低低的问霍飞白。霍飞白还没有回答,这时,站在前排的一个礼部侍郎却是转过头,瞪了二人一眼,说了肃静二字。侯岳只得摸了下鼻子,从新站直,真是受罪啊,那太阳晃的人直眼花。
好在李二的队伍终于来了。
紧接着三声礼炮作响,这礼炮正是侯记烟花生产的。
不一会儿,秦字军旗就在不远处出现,李世民同学一身黄金铠甲,后面是齐王元吉,李世绩等二十五员大将,骑兵万骑,前后鼓吹着,李二同学要先向太庙献俘。
而让侯岳傻眼的是,他居然在李二同学的玄衣铁骑里看到了季小刀,这玄衣铁骑可是李二同学亲兵中的亲兵,嫡系中的嫡系,小刀小弟咋就混进去了哩?
第一百零九章 小刀归来
李二同学这次大胜归来,那功劳是捞了个十足,他本来是已是位及王公,他老子李渊觉的都没法封了,但不封显然不行,最后弄了个天策上将出来,位在王公之上,同时准开天策府,并赐三炉铸钱。
李二同学得了赏,自然不会亏待跟着自己的下属,就连侯岳同学也因为组建文学馆有功得了一箧银子,便乐颠颠的拿回来叫小淘收好,说以后要给女儿作嫁妆,另外再把小刀的事跟小淘说了,之前他特意的找跟随着李二出征的阎大大打听了,而小刀之事,在李二军中却是一个大新闻。
原来,自小刀入犯人营随军出征,由于他以前跟他师傅学过空空之术,不但善于藏匿之术,更善于机关陷阱,犯人营的长官发现他的本事后,就另起重用,编入了斥候队伍。
去岁,李二同学巡视战场,在到北邙山时,被王世充的近万人的骑兵队围困,尽管尉迟敬德奋力救主,但终归是敌我力量太过悬殊,因此险象环生,当时,小刀正带着人在这一带侦察,于是便因地制宜,布下许多机关陷阱,这才一直拖到大将屈突通带着唐军赶到,解了围,并打了一个翻身仗。
而小刀也因此战进入了李二同学的视野,说实话,在当时的唐军中,武勇凶悍都很多,但如小刀这般走偏技的却并不多,于是,当即,李二就免了小刀的罪,然后编入了玄甲兵,专司斥候一队。
小刀同学此翻也算是终于出头了。
小淘想着,最初小刀就是要去太子手下当兵的,后来被自己阻了,为了混个人样出来,那小子硬是按着性子狠读了两年书,还得了个明法第一名,结果又犯事,进了犯人营,这最后又成了李二手下的兵,看来,小刀天生就该吃军粮。
就在这时,一个妈子带着小锁儿来了,小锁儿一脸高兴,一进屋就脆声声的说:“大姐,二哥回家了,娘请大姐一家回家吃顿饭,说是要热闹热闹。”小锁儿说话的时候,把个小脑袋摇的直晃当,那一边的一朵珠花晃当晃当的,显得格外俏皮。
小淘看着小锁一脸爱现的样子,不由的乐了,终归是小孩儿,尽管小锁儿已经很有小淑女的模样,但终归还有些孩子气,便笑道:“小锁儿头上的珠花真好看。”
小锁儿得了夸奖,脸上有丝红意,两眼亮晶晶的:“是二哥送给我的,二哥还给了娘一个金元宝,娘藏好了,说是以后帮二哥娶媳妇用。”
小淘大笑,去年初,小刀刚中明法第一的时候,季家的门坎都快被媒婆踩碎了,季娘子也看中了一家的姑娘,只是还没来得及深谈,小刀就犯事了,订亲的事也就吹了,隔壁的几家正眼红着季家的窜起,小刀一出事,那看笑话的居多,背后的冷眼冷语气的很不好听,季娘子气的在家里直跳脚,这回,小刀复起,季娘子总算是出了口气了。
小淘笑着,便让那妈子带着小锁儿去同小宝哥小丑丫玩。
这时侯岳在一旁道:“你带小宝哥小丑丫去,我让侯贵跟着,你爹娘那里我就不去了。”
小淘斜了他一眼,嗔笑道:“怎么?你小子倒是出息了,尽记季娘子的仇。”侯岳那点心思她明白,也不知为啥,侯岳跟季娘子总是亲热不起来,说话总是客气疏离的,在加上去岁小刀判刑,季娘子私下里老嘀咕着侯岳不出力,在小淘耳边可是没少埋怨侯岳,小淘倒是没在侯岳耳边提起过,结果被小锁儿说破了嘴,把个侯岳郁闷的不行,直说这季娘子怎么不讲理。而自己跟猪八戒照镜子似的,里外都不是人。
看着小淘取笑人的样子,侯岳便觉心痒痒,拉了小淘,就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才道:“你就埋汰人吧,这点仇我也要记,那我真是小鸡的肚子了,是你那个娘见我不顺心,再说了你爹太诚实,每次见到我,还要给我见礼,到时你又该掐我了,还是不去的好,自在些,在说了,今天阎立本和褚遂良请杜如晦杜大人喝酒,拉了我和霍飞白做陪,咱也不能食言。”
“去吧,去吧。”小淘挥着手,将侯岳靠近自己脖子的脸推的远远的,侯同学有个不良爱好,没事就喜欢咬小淘的脖子,非得咬个红印子,这厮才满足。
于是,帮侯岳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轻袍,头带沙帽,腰间挂了把装饰性的宝剑,脚登轻靴,手摇拆扇,小淘帮侯岳打理完,便做了一个吐的口型,这一身打扮要真落到现代,那绝对是人见人喷,花见花闭的,太装那啥了,但在这时代,却是随俗的一种打扮。
侯岳无奈的耸了耸肩,这大热天的,他多想穿着大裤衩,背心,拖鞋的,那多舒服啊,可现实是,那样是不行嘀。
两人再说话了两句,阎立本就上门了,这几天,阎大大就住在曲园边上那栋木屋子里,用他的话来说,这里真是个避暑的好所在,每日里还学那姜太公,直勾溪钓,没钓着文王,倒把他们家的小宝哥拉下水,害得小宝哥也学他每日去钓鱼。
小淘看这两人纯是浪费时间,再加上她嘴也馋了,便弄了张最小孔的鱼网,沿着溪流拖了好长一段,居然弄到不少石斑鱼,因为鱼比较小,小淘洗净后,便用面粉裹了油炸吃,吃的一家人十分欢乐。
“侯兄,走喽。”阎大大一进门就催着人,因为侯贵的马车要留给小淘,侯岳便坐着阎立本家的马车出发了,临走前又被小淘拉住叮嘱了一顿,要他少喝些酒。
等侯岳走后不久,小淘也带着两小还有小锁儿和那个照顾她的妈子,再叫上季衡和巧姐,一行人就出发去季家。虽说两家大人有些隔阂,但季衡和小刀小时候关系却很好,小刀一直是一个出头的性子,干什么都冲在前面,季衡却总是喜欢跟在小刀后面,不过现在看来,季衡虽少小刀半岁,但性子却较小刀沉稳。
一行人一进门,就听小刀大着嗓门在说话:“那个老头忒好玩了,自己差点死在乱兵的刀下,却使劲的护着他那些书,我救了他,他不先感谢我,居然先收集落的满地的书,有几页落得一地,他心疼的跟命丢了一半似的,我问他是书重要还是命重要,那老头居然很为难,直说不相上下,不相上下,把我给气的,丢给后勤的就不管了……”
不用说,小刀正在说他出征中的一些得意事儿。
“舅舅,舅舅……”小宝哥当先冲了进屋。
小刀一见小宝哥,也很高兴,抱了左腿,一大一小就斗起牛来,小宝哥人小力弱,没两下,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正好小淘进门,没好气的将他提溜起来,拍了几下屁股。
小宝哥嘿嘿一笑,抓了抓头,这小子这样子跟他老爸一个样。
而坐在一边听儿子聊战事的季爹一看到季衡,便连忙拉了他坐下,问起一些功课生活的事情,季衡一一答来,然后又被小刀扯到一边说话,小刀和季衡多年未在一起,如今见面,虽说有些生疏,但都还年少,性子活络,几句话一聊,便又亲近了起来。
小淘拉了小宝哥坐小刀的身边,又抱了小丑丫带着巧姐到后面厨房,帮着季娘子做菜。巧姐在边上捡着菜叶,小丑丫有样学样的,只是她每个动作都跟在放慢动作似的,而巧姐也刻意放慢动作,等着小丑丫。
这巧姐刚来曲园时,总是闷声不啃气的,手脚却又十分的勤快,常让鱼儿和鹅儿抱怨,事情都让她抢着做完了。
侯岳也跟小淘抱怨;“咱们是好心收留人家,可不是要把人当使女使唤的,这要上苏家人看见,还不要落人话柄。”可小淘也很冤哪,她根本没要巧姐做事,只是让她跟着小锁儿一起读点书,又让贵嫂教她一些女红,可就这些,只要一得空,巧姐还是要抢着做事,真不要她做了,她倒跟丢了魂似的,小淘没法子,把季衡叫来让他劝劝,季衡也只是苦笑,只说随她去吧,不做事,她心里不安,这都是叫那个徐氏给闹的。
最后,小淘就干脆把照顾小丑丫的事情交给了她,这样,巧姐才不抢别人的事做。小丑丫因为脑袋烧坏了,反应慢,因此教起话和事来就得特别有耐心,这一点巧姐做的好极了,不管做什么事,只要发现小丑丫好奇想学,她都放慢自己的动作,然后一字一顿的教着,一段时间下来,小丑丫倒是粘巧姐粘的紧。让鱼儿和蝶儿两小丫头都有些吃味。
“妈……妈……”小丑丫学的性起,就冲着正在和面的小淘扬扬手上的菜,小淘便冲她招了招手,于是小丑丫就一步一步的慢慢的朝小淘这边走。
一边的季娘子看小丑丫走的实在慢,便要去抱,却被小淘阻了:“娘,让小丑丫自己走,大夫说了,多走,多动,多话说对她有好处的。”说实在的,小丑丫现在比刚开始好多了,这点,巧姐有不少功劳。只是每每说起,巧姐总是脸红着摇头,说没什么的。
等小丑丫走进前,小淘拿了面粉点了她的鼻尖,而小丑丫不甘示弱,有样学样,也伸着手指沾了面粉,点了自家妈妈的鼻尖。
季娘子在一边笑骂,说这母女娘都是胡闹的性子,唯有巧姐在一边看着看着,眼眶红了。
等饭烧了差不多,季娘子到厅上一看,没见到侯岳,便转身问道:“怎么三公子没来啊?”
小淘笑着:“娘你不是一直怨他嘛,他哪敢来啊。”
“死丫头,消遣起老娘来了,娘那不是急糊涂了嘛。”季娘子轻打了一下小淘的脑袋,看得出,今天季娘子十分的高兴,小淘也高兴,便顺着季娘子的话音道:“呵呵,女儿开玩笑的,他今天有酒会,都是官场是的同僚,不去不好。”
季娘子白了她一眼,然后招呼了人上菜,四盘四碟的,齐齐整整的摆了满桌。
季家今天,是难得的热闹。
第一百一十章 尹府门前的混战
再说侯岳,随了阎立本一起进了平康坊,远远的丝竹鼓乐之声不绝于耳。进了八仙楼,霍飞白和杜如晦已经先到了,褚遂良因为临时有事,不能来,阎立本和侯岳一进门,便连连掬礼,然后分宾主坐下。
侯岳以前也见过杜如晦,但都是远远的路过,并未如同现在般亲近,便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心里琢磨着这位就是杜断,杜大大,前阵子,听说王远知王真人曾给他批过字,说他聪明识达,有王佐之才,乃明君之贤臣。
侯岳听到这传言的时候,就觉得这里面有霍霍阴风之感,贤臣是贤臣,可这明君是谁,谁都知道杜如晦是秦王的人,那么这个明君就很值得推敲,所以侯岳有理由认为,传这话的人居心叵测。
而在侯岳琢磨着杜如晦的时候,杜如晦也在琢磨着侯岳,对于这位侯学士,他可是从秦王嘴里听过不少次,可以看出秦王十分欣赏他,可十分奇怪,秦王对待他并不象对待别的才学之士那样大肆收罗,反倒是若即若离,房兄曾分析过此人,说侯学士才学莫测,眼界开阔,遇事往往能窥得天机,尤其是一些奇思妙想,常常能发人省,但此人胸无大志,得过且过,因此,遇事不能于之谋。
并且,那房兄又说,此人有时看是聪明,却常常做出一些糊涂事来。
比如说攻打刘武周之事,这场战争,秦王之所以能占尽先机正是因为这位侯学士送来的两个人,可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你送来就送来呗,大大方方的,这可是大功一件,可这位侯学士偏偏做的神叨叨的,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却不知,你即是送了两个大活人来,秦王肯定是要审的,刘武周的谋划审得出来,你侯学士那点事儿自然也审的出来,因此,在他们看来,侯学士当日之举糊涂的紧。
侯同学若是知道房玄龄的这个评价,必然会自嘲的大叹,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两人的眼光较量了一翻,双方都是闻名已久,几句话一谈,倒觉有些相投,便把酒言欢。
接下来自然是觥筹交错,谈的都是风流韵事,这时,八仙楼的妈妈带着头牌怜儿过来,这怜儿是自玉茹小姐后又一头牌,她没有时下女子的丰韵,身形如柳枝摆水,如同她的名字,让人瞧着我见优怜,再加上她的成名之技掌上舞,因此得了个外号小飞燕。
阎大大挺迷这小飞燕,还专门为她画了一幅人物画像,这会儿,这小飞燕便如依人小鸟似的坐在阎大大的边上,颇颇劝着酒,弄和阎大大分不情今夕何夕,直到那怜儿离去,那眼光还追着不放。
而霍飞白看着怜儿背影的时候,神情有些恍忽,侯岳知道这家伙必然想起玉茹小姐来了,前些天,侯岳才从霍飞白这厮嘴里知道,那玉茹小姐在病好后就带着自己的使女离开了,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霍飞白曾找遍整个长安,亦是没有她的丝毫踪迹。侯岳倒觉得,玉茹小姐离开,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来,飞白兄,我敬你一杯,男儿汉,醉时可借酒行梦,醒时却要拿起放下。”侯岳说着,便同霍飞白碰了个满杯,那霍飞白本就是风流洒脱之人,只是这段时间,叫一些家务事给弄的头大,如今叫侯岳这么一说,便唤了起了本性情,大笑道:“我本花间客,万事如缘随风散,又何须耿耿在心,如今的腥腥作态倒是显得下乘了。”说完便干了满满一杯。
同席的几人俱鼓起掌来。
几人聊着,又说到几日后,窦建德要被斩于市的事情上。侯岳心里正掂着这事呢,便借机问阎大大道:“不知秦王可曾想过留下窦建德一命的可能?”
“侯学士为何有些一问?”一边的杜如晦好奇的道。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间想起那苏世长的话: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唐即得矣,岂可复忿同猎之徒,问争肉之罪乎?”侯岳说着,缀了口茶又道:“如今虽说朝廷已收复河北三十洲,但窦建德军仍在各处小股作乱,在加上窦做夏王时,体恤百姓,甚得百姓拥护,若是杀之,必引起民愤,此时再有有心人登高一乎,则纷乱便会立起,因此,不若留他命,招降他,收拢其余部为大唐所用。”
侯岳说完,那杜如晦便抚额长思,这时,雅间门被推开,侍者端了水果盘上来,侯岳的位置正好对着雅间门口,正好看到有几人从门口路过,其中有一人路过时,朝雅间里探了探头,便发出咦的一声,侯岳同他正对了脸,此人正是在武王庙教学的虞和庸,侯岳笑着同他打了招呼。
那虞和庸便停步进来,直接冲着侯岳一掬礼:“原来侯学士在此喝酒,难怪我之前上曲园求见,门房说大人出去了。”
侯岳便也拱手道:“虞公子可是有事?”
“没事,只是想请学士大人吃顿酒,借学士大人吉言,我家祖父已安然到达长安,如今在秦王府任参军,授学士馆学士,一切果如学士大人所言,学士大人铁口直断名不虚传。”
侯岳教这虞公子夸的脸色燥红,虞世南的事历史早有记载,侯岳不过是使用了拿来主义,他脸皮虽厚,也觉有些心虚,好在之前吃了酒,不太显,便连连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见虞公子发愁,宽慰之词罢了,都是巧合。”
一边的阎立本好奇,便问什么事,那霍飞白对当日胡姬酒家的事还记忆犹新,便把侯岳当被对虞世南的断言说了一遍,随后又把柳城之时侯岳对郭绚的断言说了一遍,侯岳在边上气的恨不得拿席上的兔腿堵了这丫的嘴巴,原来霍飞白同学也是长舌男一个,只是隔的甚远,没奈何,只得抓了兔腿自己闷头啃着。
一边的杜如晦听着,没想这侯学士还有这一招,再一想,他之前说的关于窦建德的事,越想越有道理,便想着立刻找秦王提提,于是便起身告辞。打马先走。
侯岳几人也酒足饭饱了,阎立本也结了帐了,紧跟着杜如悔的脚步,三人一起出了平康坊,刚上路,却看一边大街上竖了个牌子在修路,三人又只得转另外一条道,可马车刚驶不久,就被前面围满的人挡了道。
三人下马车一看,前面一座十分气派的府第,一些家将似的人正围着一个人在打,一边一匹枣红色的马正打着蹄,喷着气,霍飞白一见,不由的呀的叫了一声,他来的时候正好在路上碰到杜如晦,知道杜如晦骑的正是一匹枣红色的马,不由的扯着侯岳,拨开人群一看,果然,杜如晦被打的倒在地上。
侯岳一惊,这什么牛人啊,居然当街敢打杜如晦,抬头一看,却看到尹府两个大字,得,原来是尹德妃的娘家,那个站在门口,一脸嚣张挥手叫打的人,正是尹德妃之父,尹阿鼠。
“打,给我狠狠的打,凡路过我府门口,不下马步行者,就是大不敬。”那尹阿鼠一脸得意的吼着,侯岳和霍飞白都是喝了酒的,一时气血上涌,岂能眼看着杜大人挨打,两人相视,霍飞白快一步,抢了马车夫手上的马鞭子,侯岳四下一看,看到尹府门口的阶下有块踮脚砖,一推开人,抄了在手,然后两人冲进去,一左一右的护在杜如晦身边,侯岳更是冲着外面大叫:“立本,快去叫人。”
立时,几个家将就要去围阎立本,阎立本贼快的,早一步溜进了人群里。
而其他的人迅速将侯岳三人围住,侯岳暗暗叫苦,今天是跟阎大大的马车出来的,为了方便没带上大柱,这时真是后悔无比。
那尹阿鼠看到阎立本跑了,心里气恨,便挥着手:“给我打,三个一起打。”
杜如晦已经被打伤躺在地上了,侯岳和霍飞白都是文弱书生,霍飞白的鞭子胡乱抽一气,没打着别人,反倒好几次差点抽到侯岳的脸上,最后还叫人把鞭子夺了,侯岳倒是挺有拍板砖的天份的,东窜西跳的,倒是得了几回手,只是终归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叫人一棍抽在手上,痛的他一甩手,远远的将砖头抛了出去,却不曾想,那砖头落地时,几个翻滚,正好砸了尹阿鼠的脚指,痛的他抱着脚坐在地上,哇哇大叫。
立时,几个家丁,便拿棍棒朝着三人没头没脑的砸。
“尹大人,还是收手吧,已经差不多了,再打下去,真要出了事,也不好收拾。”一个管家打扮样的人在尹阿鼠身边道。
尹阿鼠看了抱头蹲在地上的二人和躺在地上的一人,虽然,有女儿撑腰,可真要打出人命来那也不好收拾,于是便恨恨的收了兵,回府,关了府门。
侯岳这时才松了口气,同霍飞白相视一眼,两人俱是一脸青紫,形象狼狈不堪,又扶了杜如晦起来,那杜如晦痛的直哼哼,侯岳问倒底怎么回事。那杜如晦才咬着牙道。
原来这尹阿鼠自女儿得宠封为德妃后,那气焰是越来越嚣张,就在自家府门前立了牌子,凡是路过自家门口,骑马的必须下马步行,以示尊敬。
再加上太子李建成为了打击李二,常拉拢李渊宠信的妃子,而李二对于这些妃子却是从不假词色,尹德妃自然不待见李二,也常常跟自家父亲说李二目中无人,这尹阿鼠自然忌恨起李二来,只是李二权势太大,尹阿鼠也没奈何,偏偏今日,因为前面大街修路,杜如晦便打马从这边过,根本就没注意过这牌子,就算注意了,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下马步行,毕竟朝廷无此律法,只是却叫尹府的家丁拦下,双方争执了几句,那尹阿鼠心想着,咱奈何不得李二,难道还奈何不得他手下的一个小官不成,于是就大打出手了。
还有,侯岳霍飞白喝高了酒,莽撞的冲了进来,讨一顿打。
正在这时,阎立本带了一伙人过来了,只是尹府已大门紧闭,还能打进府报仇不成,看着三人一身的狼狈,连忙扶了去医馆冶疗。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秦王登门
京城虽然很大,但流言传播的速度却更快,这边事情发生没多久,尹府门前的学士挨打一事就传出各种不同的版本,因此,傍晚的时候,小淘带着小宝哥和丑丫等人准备回家,刚出季家的门,就看到对门的柳娘子正同一个小媳妇在聊天,看到小淘出门,还乐呵呵的打着招呼:“学士娘子回娘家啦?”
“这不,小弟回家了,大家一起聚聚。”小淘也笑着回答,虽说不喜柳娘子,但见面应和着,倒也没必要摆个冷脸,不过,若是侯岳在这里,肯定不会给她好颜色,以前住这里的时候,侯岳最烦的就是柳娘子。
这时,那柳娘子故作前望望后望望的又道:“怎么没看到侯学士啊?”
小淘不由的暗地里翻来白眼,这人管的可真宽,但还是回道:“他呀,朋友有约,一起吃酒去了,不曾过来。”
“哦,原来这样,不过,我刚才上街,街上人都传疯了,说有几个学士吃醉了酒,在国丈府门口闹事,被国丈叫人狠打了一顿,听说就有侯学士和霍学士,也不知真假,想来是传言了。”那柳娘子似真似假的道,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听了这话,不管是真假,小淘心里都有些急的,不过,看柳娘子一幅就等着你急的表情,倒不愿叫她如意,脸色故作的很平静,只是略带疑惑的道:“还有这事?倒要赶紧回去问问夫君,不过我夫君却不是那一喝酒就闹事的人,想来不过是一些好事的人又在整怪吧。”说着,便提了裙摆,上了马车,不理柳娘子一脸的悻悻,催了侯贵赶紧回家。
到了家,天已经暗沉沉的了,一问门房,门房的赵伯说东家老爷还未曾回来,这下小淘就更急了,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叫侯贵去打听了下,说是国丈在自家府门口确实打了人,听说是秦王手下的杜大人杜如晦打马从国丈府门口过,坏了规矩,国丈就让人下手了,至于侯学士和霍学士,则是看不惯挺身而出的,也一并挨打了。
小淘听着,这事传的有理有据的,看来八九不离十了,可如今侯岳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怎不叫小淘牵肠挂肚,只得又打发大柱侯贵还有季衡出去找。
而小淘自个儿就跟那没头苍蝇似的,屋里转,园子里转,门口转,小丑丫让巧姐带下去洗洗睡,而小宝哥却跟在小淘的屁股后头,小脸气哼哼的,他听说自己爸爸叫人打了,便恨不得拖了那人出来,狠狠的踹上几脚。
就在这时,前面路口远远的有马车灯在晃荡,随后,季衡匆匆跑来说:“堂姐,堂姐夫回来了。”这时,马车快到进前了,小淘急忙跑到车边,就看车门边,大柱扶着侯岳下来,借着晃悠悠的车灯,小淘就看到侯岳脸上暗暗的几块,不由的又急又心疼,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气,杜如晦挨打,你不会跑远些叫人啊,也不看看自己的瘦身板,想是这么想,但终归心疼多过气恼,便扶着侯岳另一边胳膊,担心的问:“怎么样?伤重不重”
侯岳看着小淘在门口等着自己,便知让她着急了,先打发了药堂的马车回去,然后才跟小淘一起进屋,嘴里道:“没事,一点皮外伤。”只是说话的时侯扯痛的嘴色的伤处,不由的咝了声:“这国丈府的人真不地道,都说打人不打脸,这帮人还尽往人脸上招呼。”
小淘本来心疼侯岳被打,正气的咬牙,琢磨着这笔账要记下,这会儿却叫侯岳的话给逗乐了,这人,都这样了,还有心情说这些,一时顺手,就掐了侯岳的腰一把,结果惹来侯岳一声痛叫,把个小淘心疼的暗地里直埋怨自己,然后又忙着让鱼儿去备热水,热水备好后,便扶了侯岳梳洗。
脱了侯岳的衣服,烛光下,小淘才发现,侯岳一身满是青紫,小淘拿着汗巾,尽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最后丢了汗巾,坐到一边,滴滴答答的流起泪来,又拿了丢在一边的汗巾起来,用劲的绞着,把它当国丈的脑袋。
“唉唉……我这不没事吗?都是皮外伤,杜如晦杜大人才倒霉呢,手指被打断两根不说,身上还有内伤,霍飞白那小子更不济事,躺在那里直叫唤,还是家人把他抬回去的。瞧我,还能走能跳的。”
“你还英雄了你……我想着就害怕,以后你可不能逞这能了,那尹国丈,有着德妃撑腰,真要打残了你,咱冤都没处申,李二还能为了你跟自家老爹死磕?到时候,肯定不过表面惩罚一下,不了了之。”小淘说着,又红了眼眶。侯岳连连在边上劝,事后想来,他也些后怕,只是当时的情形,容不得他袖手。
人毕竟感性的,不是每件事在做之前都会去分析厉害关系,若真要分析了,那便不会去做了。
小淘又重新搓了汗巾,然后轻轻的擦拭着侯岳精瘦的身体,尽管已经很轻了,侯岳仍不时的发出咝咝的抽气声,好不容易,帮侯岳擦干净身体,小淘才又拿起侯岳拿回来的药膏,一点一点的伤处,全涂上。
一切弄好,两人才回了屋里,小宝哥站在门边,现在大些了,便不在有事没事提溜棍子了,只是这小家伙握紧两个小拳头,看到侯岳过来,便蹬蹬的跑过来,扯着他老爸的衣摆,挥着小拳头道:“哪个坏人打的爸爸,我帮爸爸去打还他两拳。”
“不行,小宝哥还小,打不过那个坏人。”侯岳拍着小宝哥的头,一脸的满足样,儿子,不愧老爸疼你。
听了自家老爸的话,小宝哥看了看自己的小拳头,打人看来是不太疼的,便点点头:“嗯,等我长大了,也象大柱那么有劲,一只手提了就将那坏人甩到天边,让雷公电母狠狠的砸他。”小家伙挺有狠劲。
“不行,打人光凭劲大可没用,要动脑子的。”侯岳趁起教育起小宝哥来,小宝哥的性子跟小刀太象了,这种性子以后容易闯祸,也容易吃亏,看着小宝哥一脸疑惑的样子,侯岳也不急着回屋,让人叫了大柱过来,然后又从书房里拿了几张一样大小的纸出来,自己拿一张,大柱拿一张。
“大柱比老爸劲大吧,那老爸跟他比,谁能把这张纸丢的更远。”侯岳一本正劲的道,小淘在一旁肚子都笑翻天了,可为了维持侯同学做老爸的尊严,只得尽力忍着不笑出来,因此表情就显的十分的怪异。
大柱先把纸丢出去,结果轻飘飘的就落在近前,侯岳把纸搓成团,两指一弹,没用啥劲,就丢到了花园里的一株树下,胜负立判。
“不行,不行,大柱笨,他应该把纸搓成团再丢。”小宝哥仗义道。
于是第二回比拼,大柱把纸搓成团,丢的更远了,可侯岳却在纸里包了一块石头,使劲力气一甩,居然甩出了院墙,大柱在一边嘿嘿傻笑,小宝哥这回琢磨出点味道来了,小小的人儿,就那么眨巴着眼睛,爸爸的纸团之所以能丢的更远,是因为借了石头势,他似乎明白那么一点点了。
就在这时,院外却响起了哎哟一声,随即就听人叫:“保护王爷。”
夫妻俩对视一眼,这唱的是哪出啊?出门一看,却是李二同房玄龄上门了,而侯岳丢出去的石子正好砸在一个侍卫的头上,这才有之前的那一出。
侯岳连忙将人迎了进屋,迎进书房,在这个时代,书房不仅仅是读书的地方,它更是接待贵客的地方,小淘连忙带着鱼儿蝶儿煮了茶端上,然后小心的关好门出来,先照顾了小宝哥睡下,然后又去看了小丑丫,小丑丫已经睡着了,巧姐还坐在油灯缝着小衣,这姑娘似乎打算要把小丑丫从小到大的衣服都制齐了才罢休。
“巧姐,歇了,这油灯光线太暗,伤眼呢。”小淘走过来,帮她收拾了桌上的线板,放在针线盒里。
“没事,我习惯了,还早,睡不着。”巧姐抬着头微笑道,眼眶有些红。
“怎么?想爹娘了?”小淘问,便在巧姐的对面坐下,今天在季家吃饭的时候,小淘就感觉巧姐不对了,本来就比较沉默的人,显的更加沉默。
巧姐点点头,又道:“也想弟弟了,爹走前叫巧姐要教导好弟弟的,巧姐没做到。”巧姐吸着鼻子道。
小淘站起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这丫头,懂事的叫人心疼:“等过两天,叫你季衡哥哥陪你回家看看。”小淘刚说话这话,就感到巧姐的肩一阵缩起,便连忙安慰:“没事的,上次,我家夫君同你季衡哥哥去找过徐氏,你偶尔回家看看不会有什么问题。”
巧姐看了看小淘,重重的点了点头。小淘又叮嘱了早些歇息的话,就转身回自己屋里,书房的灯还亮着,几个人还在里面谈,小淘坐在灯前,托着腮,想着李二找侯岳到底啥事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李二的权力核心
夜深了,小淘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觉得身子腾空,才惊觉着醒来,正对着侯岳有些龇牙咧嘴的脸,这厮身上有伤,这会儿一用劲,自然就扯的皮肉一阵子痛。
小淘连忙下地,直说:“你身上有伤呢。”
“没事,抱着上床才有好,虽说老夫老妻了,也要浪漫一下。”侯岳有些贼笑的道,惹来小淘一阵白眼,却眼带媚意,有些媚眼如丝的,看得侯岳一阵心痒,那两手就不规矩起来,撩起小淘的衣服就往里钻,自家娘子,两个娃一生,那身子可是丰满的多了,再不似以前的排骨精。
小淘被他撩的身子一阵发软,有些情动,只是想着侯岳身上的伤,便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燥动的情绪,那手用劲的一拍侯岳的手:“伤了要有伤了的样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有东西,今晚好好休息。”侯岳立时露了苦瓜脸:“要不,我不动,你上我下。”
小淘叫他弄的哭笑不得,唯有故做听不见,扶了侯岳上床,又问:“李二他们什么时候走的,谈什么呢,谈了这么久?”
听小淘问起李二一行的目的,侯岳倒是正经了,同小淘并排躺在床上,吹灭了油灯,揽了小淘在怀里才道:“没啥,找我给他断言呢。”
“断言?难不成他真当你是铁口直断啦。”小淘说着,小心的移着自己的脑袋,不要碰到侯岳的伤处,只是李二找侯岳要断言,她总觉得这里面很有一种荒唐的感觉。
“那李二是不是真相信我是铁口直断,我倒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倒是看明白了,他这是为了摸清我的立场,顺便让咱旗帜鲜明的站队。”侯岳道。
其实李二今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正式的将侯岳拉拢到自己这一边,尽管在过去,在所有人眼里,侯学士都是秦王派系的,但做为当事人的侯岳和李二,这两人因为地位相差较大,没有丝毫的直接相连之处,而做为秦王的李二,在这之前,对于侯学士一直执行的是一种放风筝的策略,在他看来,侯岳此人没有野心,没有雄心,是个可以让人放心的人,放心到无视他,他也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而关于侯岳制作霹雳弹的问题,李二是心知肚明,不可否认,最初时李二很动心,但随着他战场上的节节胜利,地位上的步步高升,这种心动慢慢的冷却下来,变得理性,在权衡利弊之下,他对侯岳进行了冷处理,也就是仍不闻不问,只是暗中关注。
为什么呢?因为,李二认为,时机未到,他认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利器一旦制作出来,它不见得能掌握在自己手里,自己的老爹绝对会来摘桃子,而最后反而有可能使得这桃子落在太子大哥的手上,倒时候,李二可能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李二是有野心,用后世的话来说,那是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而随着他的权势日盛,李渊和太子有意无意的打压之下,这种野心反而在他心底越烧越旺,只等燎原之时,而这之前,他更加小心慎微。
但随着事态一步步的变化,李二不得不改变他的策略,比如这次国丈府门口学士挨打之事,学士们本来就很无辜,可那尹国丈却先倒打一耙,说是学士们不把他这个国丈放在眼里,公然在他府门前闹事,还一瘸一瘸的去见李渊,又说阎立本带人围攻尹府,他只得闭府躲在家里,说得自己跟被人百般蹂躏的小媳妇似的,在加上尹德妃的枕边风,可以预见明天早上的朝堂必有一翻争斗,这时候,就由不得李二不管了,这几个学士都是他的人,他若不维护,那以后谁还跟着他混那?
当然,李二更在意的是,关于窦建德之事,在来曲园之前,李二见了杜如晦,杜如晦把侯岳的判断跟李二进行了分析和探讨,最后一至认为,侯学士的断言很可能成真,可问题是,窦建德现在已经是非杀不可了,这又要从李渊的一个梦说起。
其实自窦建德被押到长安,为他求情保命的不在少数,毕竟人家刘黑闼拿着大包金银珠宝在撒,总不有点效果?但李渊昨晚做了一个恶梦,梦到一条被压在大石下的蛟龙又再一次拱翻大石,腾空而起,张牙舞爪的朝他张着血腥大口,李渊被这梦给吓醒了,召了太史局承占卜,结果说这是一个预兆梦,只要用一凶煞人头镇压那块大石,则蛟龙变死蛇,再也翻不起浪,李渊自然深以为然,而这凶煞之人,算来算去,也非窦建德莫属,窦自起兵到现在,杀人何止千数,他不凶煞谁凶煞,所以,这事今天早朝已定,明日午时斩于市。
于是,斩已成定数,李二关心的是后面的反不反,于是,他觉得有必要跟这侯学士谈谈,也顺便探望侯岳的伤势,打打感情牌。李二同学的感情牌打的一直是不错的。
至于最后李二请侯岳给他算卦断言,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其实在李二刚平定窦建德时,就曾带着房玄龄秘密的去求见王远知真人,王真人这可是不亚于袁天罡的另一个牛人,谈的什么没人知道,但不可否认,李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而侯岳跟王远知比起来,那是萤虫比皓月,没的比,那李二为什么还要侯岳给他下断言呢,这里面就牵涉到了一个试探,看你侯学士是怎么看待我的,是只拿我当秦王呢,还是未来天下的主人。
侯岳这家伙混了官场这些年,多少也懂点闻歌知雅意,得,不就是要让咱站队嘛,这根本就是不用选择的问题,于是就给李二下了一个断言:“开创一代盛世。”
短短的六个字,意味深长哪,李二同学得到了他要的答案。顺便又给侯同学封了个官,记室参军,以前看那些个穿唐穿隋的小说,侯岳还真没有去关心过这么个职位,可在长安这几年,侯岳发现,记室参军这个职位很有些名堂,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甚至李淳风等等牛人,都或长或短的担任过这他职务,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侯同学真正的走进了李二的权力核心。
两夫妻俩对未来其实有些忐忑,毕竟他们可以大约知道一些别人的未来,唯独却是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只是到了这时侯,瞻前顾后的已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往前冲。
第二天,侯岳身上有伤,自然要在家里休养,早饭刚才不久,季娘子就带着小刀过来,一是探望侯岳的伤势,二呢,小刀这回能够免罪,季娘子要带他上明光寺还愿。
“姐夫,你放心,我总有一天要让尹府的那帮人好看的。”小刀在一旁忿忿的道。却惹来一旁的季娘子一顿骂:“你个死小子,闯的祸还不够多啊,你别给你姐夫惹麻烦就阿弥陀佛了。”
“是啊,小刀,你别管,有许多事情不是表面上动拳头那么简单的。”侯岳也劝道。
小刀摸了摸后脑:“我知道,我是说有一天,又不是说现在,再说了,根本就不用咱们动力,秦王就绕不了他。”
“小刀小弟长进了。”小淘在一旁笑着道。只是她心里还有丝挂心,今天李渊会怎么处理这事?还是用他一惯的和稀泥的手法?
“对了,衡弟呢?”小刀又问。
“巧姐想她弟弟了,我让季衡带着她回家看看,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家,时常回去看看也是好的。”小淘道,今天早上一起来,她就看到巧姐红肿的眼,小淘不忍她这样,便让季衡陪她回家。
季娘子看着时间不早了,就拉着小刀上了明光寺。侯岳虽说身上有伤,但却是坐不住的,又跑去武王庙找虞和庸谈天,顺便关注一下小宝哥,小锁儿,狗儿等的学习情况。
到了中午,小淘正在厨房里忙活,贵嫂一边捡着菜叶一边道:“有这通宝买东西方便多了,而且也经用,斗米只须二三钱。”
小淘在炉子里蒸了一笼南瓜饼,小丑丫最喜欢吃这饼,听了贵嫂的话就道:“现在这钱发行的少,经用,以后可就不一定了。”小淘记得,唐后期,这钱贬值的也很厉害。
正说着,就看季娘子和小刀匆匆进来,进来的时候,小刀还冲着门房的赵伯在喊:“赵伯,把门关紧,别让人闯进来。”
小淘连忙过去一看,就看季娘子脸色很不好看,便问小刀:“怎么回事啊?”
小刀看了看季娘子,其实他也挺糊里糊涂的,便道:“我也不清楚,之前,我在寺里碰到一个老头,那老头就是我在攻打窦建德时救的,只要书不要命的家伙,他见了我就一个劲的感谢我,又问我身上玉佩的事情,上次救他的时候,我身上的玉佩掉了出来,正好被他看到了,他一个劲的问我这玉佩哪里来的?说着,又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一块,奇怪的很,居然同我身上这块正好是正反两面,可以合到一起的,娘一见了,脸色就拉的好长,不准我理他,拉着我就下山,那老头也在后面一直跟着:”说着又看了看门。
外面一直有人在拍门,只是赵伯有小刀之前的吩咐,又不知外面倒底是什么人,便一直守着没开,还把他的大黑狗叫了来,那大黑正冲着外面狂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出京
听小刀说关于玉佩的事,小淘心不由的咯噔了一下,小刀不知道季娘子身世的事情,可偏偏小淘前不久刚刚听季娘子说过,她感觉这门外的老头说不谁就同那豆腐西施有什么关联,更有可能说不准就是自己这个身体的外祖父。想到这里,小淘便不由的冲着季娘子唤了声:“娘……”她知道,季娘子的内心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
季娘子摇摇头,这时的她浑没有平日的辣性爽利,有些六神无主的道:“娘这心乱的很。
季娘子的心情小淘理解,但这么避着也不是个事啊,不由的劝道:“娘,再怎么说,咱们也得问清楚,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玉佩的来历?”
季娘子定了定神,事情起的太突然,弄的她有些手足无措,这会儿想想,若真不弄清楚,她还真不甘心。于是便示意小淘开门。
于是小淘叫赵伯把门打开,却发现侯岳正陪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在说话,老人长相清瞿,仍着魏晋时期的大袖衣,貌相慈善,一派敦敦长者之风,看到他,小淘想起了柳城的梁老学究,两人的气质很象。
侯岳一看小淘开门,便有些埋怨的道:“怎么把虞大人关在门外,太失礼了。”
听侯岳这么说,那虞世南连连摇头:“是老夫来的太唐突了。”
虞大人?难道是虞世南,小淘一愣,看侯岳跟这老者似乎很熟,再一想,家里书房的大木箱里还收藏了许多侯岳路过洛阳时求的字画,其中就有虞世南手迹,而随着侯岳接下来的介绍证实了,此人正是虞和庸的祖父,很被李二同学推崇的虞大学士,虞世南。
随即,侯岳将人迎进了屋,鱼儿蝶儿上茶,而这回小淘拿出的是早春最早的一批茶,又名雀舌尖,只是虞世南此刻哪有心思享用,他自坐下,那眼睛看了看小刀,又看了看季娘子,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侯岳这回倒是瞧出味道来了,赶紧这回虞世南到曲园,冲的正是季娘了和小刀,只是不知虞大人跟自己的岳母还有小刀有何瓜葛,侯岳不由的一脸狐疑,望了望小淘,小淘示意他少安毋躁。
季娘子这时反而放开了,便让小淘将虞世南请到偏厅,说有几句话要问。过了一会儿,才又把季小淘和小刀还有侯岳唤了进去。
于是侯岳有些匪夷所思的发现,原来自个儿跟虞世南居然是亲戚,如事前所料般,这虞世南正是季娘子的生父,当年,两次的婚姻失败,无处可依,使得季娘子的娘亲豆腐西施信了佛,因此每月十五都会到寺里去礼佛,那日,却遇上几个赖汉,被调戏了,正好虞世南当时在洛阳游学,他就在在寺的山腰处建了一栋竹屋,每日里同三两好友,谈文论字,这日正好有着沥沥小雨,友人们都没来,虞世南见这雨中竹林颇有景致,便打了伞出来,正巧碰上这一幕,于是一招亘古翻唱不休的英雄救美又上演了,只可惜,虞世南是一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因此,美没救成,反倒叫人打伤了,后来还是寺里的和尚发现,救了两人,然后豆腐西施送虞世南回竹屋,接下来几天,更是悉心照料。而这两人,一个是美艳而饱受情伤的妇人,一个是学士风流,几日的接触下来,就渐生情愫,自然而然的就翻过了礼教,两人发生了一夜情。
事后,豆腐西施拿走了虞世南身上的半边玉佩,从此后就再也没有在竹屋中出现过,而虞世南多方打听,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只知道这个女子叫青芜,可青芜只是豆腐西施的小名,而外人,只知道她叫宋寡妇,虞世南要找青芜,那又哪里找得到?最后只得放弃,一人回到了长安。
而对于豆腐西施来说,那天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意外,意外过后,生活又恢复到了原来的轨迹,只是这次的意外却给她了一份大礼,那就是她怀孕了,初时,豆腐西施很彷徨,可这些年来,她的心已经被世情磨练的很坚强,最后她觉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才有了季娘子。
那日小刀在战场上救了虞世南,虞世南一看到玉佩,自然就认出了是青芜拿走的那半块,只可惜小刀没功夫理他,可这事却一直掂在了虞世南的心上,本来着过些天到军中去打听打听,没想到今天去明光寺,又碰到了小刀,这才有后来的一出。
只是虞世南想认亲,季娘子却不同意,对于季娘子来说,多年的迷终于解开了,那心情有了一丝轻松和激动,但,轻松和激动后,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虞家是虞家,她季娘子已是季家妇,有自己的儿子女儿,又何必再把关系弄的那么复杂。
对于季娘子的坚持,虞世南也没奈何,只得带着一丝遗憾离开了曲园。
晚上,侯岳同小淘睡在床上聊天。这一天的事情感觉有些在做梦,季娘子的身世之迷,就以小刀这根引线解开了。
此后几天,虞世南天天往曲园跑,连带着虞和庸也在后面跟着,原来虞世南当晚回家后,就把这事跟家人说了,这事,虽然外人无人知晓,但季家和虞家的主要成员却是心知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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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七月底,刘黑闼果然反了,而且势头很猛,短短的时间,居然就恢复了大半原窦建德属地,而就在这时,李渊关于尹府门前学士闹事的处置也下来了,从结果来看,仍然是李渊那一套和稀泥的手法。
只是让侯岳郁闷的事,尹国丈除了支付杜如晦的医药费外,没啥事,至于这医药费最后倒底谁出,那只有天知道。而杜如晦一切照旧也没啥事,可他和霍飞白这两个本是打酱油的却有事,两个人就如同被发配一样发配到了巴陵郡和武陵郡,侯岳任武陵郡下的龙阳县县令,霍飞白任巴陵郡下的百梁县县令。
两人成了一对难兄难弟。归根结底是因为最后那块砖头,因为那砖头确确实实砸了尹国丈的脚上,太医的伤势分析单都总结出来了,尹国丈和尹德妃抓住这事不放。最后,李渊就是李靖的上表,李靖如今身领荆湘道大总管之职,正在经略巴蜀,这打下的地盘需要朝廷派官员冶理。
于是侯岳和霍飞白就成了第一批下放的官员。
“还奇了怪了,那尹国丈将杜如晦打伤就陪点钱完事了,他不过被石头砸了一下脚,就让我流放了,再说了那砖头也是我砸的,关霍飞白啥事,他也得跟着下巴陵。”书房里,侯岳第一次气的跳脚了。
所以说这世界变化快,侯岳前一刻被李二任命了记室参军,进入李二的权力核心,可人家李渊毕竟是皇帝,所以,一纸令下,他就要到远远的武陵去。
“还龙阳县,这个什么县名,难不成一县都是龙阳。”侯岳恶意的揣测,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然而不管侯岳再如何不满,事实是不能改变了,小淘最后冷静一想,接下来是残酷的夺位战,一家人跳开长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八月,小淘带着一家人整理行装,曲园就暂时交给段氏管理,平日有什么事主叫季娘子帮忙照顾着,家里的茶叶作坊和茶园日常的事就交给月香打理,而生产生经营的事就交给了表姐侯云,反正现在还是建设期,平日有月香打理,侯云隔着十天半月的照看一下问题不大。
八月初八,侯岳两人家就踏上了上任的路,又分别写信给了柳城侯老爷和苇泽关二哥侯海那里,说了一下自己的行踪,然后开始上路,李二亲自送行,只说了一句:“放心,京里有我。”
这一趟路程,走的全是水路,两家人租了一艘大船,沿途风景,倒也看了个够,只是霍家娘子晕船,自上船起,整个人都是厌厌的,没一点精神,大多时候都在睡觉,身边一男一女两个娃儿,倒是好精神,那小女娃儿比小丑丫小一岁,平日里大人抱着,就喜欢瞪着大大的眼盯看着河水,每每会乐呵呵的傻笑。小宝哥喜欢她的紧,常常跟在她边上,惹的大人常常打趣:“宝哥儿,以后让小水秀儿做你的娘子。”
小宝哥倒是高兴的很,拍着手说:“好啊,到时候我娶她。”霍飞白就来劲了,就拉着侯岳要订娃娃亲,可侯岳夫妻俩兴致一大,那霍娘子也似乎有别样心思,于是不了了之。
船上的航程是枯燥了,开始还新奇,可时间一久,四周都是水,小淘便每日里带着鱼儿和蝶儿找船家煮些茶或是做些点心,一来解解孩子的馋,二来也给大家解解乏。
当然行船中偶尔也会遇上挺刺激的事情,比如前不久,船过礁石滩的时候,差点就要出事了,大伙儿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大柱抄起一边的浆,就那么几下狠劲的摆动,那船便滑溜的跟泥鳅似的从礁石边穿过,小淘惊奇下问起来,才知道,这大柱小时候就在船上长大,船就是他的家。难怪自上船起,大柱就一直显的很兴奋。
转眼,船到了巴陵,在这里,侯岳同霍飞白就要分道扬镳了,霍飞白转陆路去百梁县,侯岳和小淘在这里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继续走水路,过沅水,去龙阳。
第一百一十四章 龙阳局势
第二天一早,侯岳便带着大柱去租船,只是现在战事正吃紧,稍为象样一点的船只都被朝廷征用了,只见那渡口上唯有一艘渡船在招揽着客人,船上已经有好几个渡客了,如果再算上自己一行人,怕是有些挤,可又一直找不到别的船,没办法,只好跟那船家打了个招呼,然后回驿站叫了小淘等人一起上船。
今日顺风顺水,到了中午,船就到了武陵县,武陵县是由原来的临沅县,沅南县,以及汉寿合并而得,又是武陵郡的冶所,船靠武陵渡头,先前的好几个客人下了船,那船家又下去招揽客人,渡头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小宝哥早耐不住性子,跑到船头,小丑丫也迈着腿跟着,鱼儿和蝶儿连忙跟着,还用双手在边上护着,这船有些晃悠悠,就怕着一个不小心,出什么样意外。
侯岳和小淘也跟着出了船仓,只留大柱在仓里看着行礼,这时,小宝哥已经站在了渡头的石阶了,那石阶上,有个大汉,面相有些憨,一手提着一大串的木雕面具在卖,只是却不吆喝,傻傻的拄在那里,来往过去的人扫一眼的居多,却没有停下来询问的。
这些木雕虽说从精致度上比不过后世许多木雕,但从意从神上看,都有一种厚重感,而具色彩用的很诡异,极艳,再配上面具上鬼神特有的狰狞面孔,看着好不吓人,而且处处都透着一种神秘感。这种感觉很付合穿越两夫妻那种猎奇的心思,小淘是越看越喜欢,再看一边小宝哥时不时偷偷看她的样子,哪还不知道小宝哥的心思,便掏了钱给那大汉,却没想大汉不收钱,说的话也十分的难懂,比划了好一会儿,小淘才有些明白,人家要以物易物。
小淘想了想,便让鱼儿去仓里拿了一小罐茶叶来,那大汉接过茶叶,闻了闻,本来木讷的脸上露出欣喜,便将手中的面具全部一起塞在侯岳手上,然后就捧着茶叶手舞足蹈的离开了,侯岳和小淘拿着这十几个面具,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小宝哥早拿了两个在手,一个套在自己脸上,一个套在小丑丫脸上,面具的盘子较大,小丑丫套上后,看着就象是大头娃娃,很有喜感。
这时,那船家带着两男一女上船,那女子还牵了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船家又吆喝着要开船了。鱼儿和蝶儿连忙带着两个玩的不意乐呼的小家伙上进了船仓,侯岳和小淘就站在船头,看着船缓缓的离开武陵码头,周围青山在一步步的倒退。
侯岳说笑的道:“咱们是不是也去寻寻那桃花源,过过那不知世事变幻的神仙日子。”
小淘也笑盈盈的道:“咱反正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只不过,你真的舍的下不回京?舍得下武功县的田庄?还有柳城的一切?”
叫小淘这么一说,侯岳大叹,得,他就一俗人,偶尔看看这青山绿水,很陶冶情操,可真看久了,就会没味,就会烦燥,俗人,就要在红尘中翻滚,想着,也觉有些黯然下来,他是知道李二最后的结局,所以,这次的龙阳任职,倒是没有太失意的感觉,可霍飞白就不一样了,一路来,情绪就很低落,若不是不想这么没面子的灰溜溜的回灵丘,他怕是早就干脆辞官回灵丘了。
看着周围青山戚戚,侯岳不由的想起了刘禹锡的那首诗: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当初,刘禹锡被贬郎州司马,这郎州就是武陵郡。
侯岳想着,不由的就读了出来,这时,就听身后,船仓口处传来一阵鼓掌声:“好一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听口音,这位兄台应该是北地人吧,若是不嫌弃的话,在下这里有本地的清酒,不妨坐下喝两杯。”
侯岳回头一看,正是那在武陵县上船的两男子之一,见他说的挺有豪情,侯岳也想借此机会打听打听龙阳县的情况,便欣然应了,同小淘一起回到仓里,便同那两个男子喝起酒来。互相一介绍,唤他来喝酒的叫永福,看着文质彬彬,另一个叫马五,看上去孔武有力,都是龙阳县人,只是听了侯岳之名,那马五脸色微变,永福却是一片平常。只是劝起酒来,却是更加热情了。
这清酒,冬酿夏熟,色清味醇,侯岳不知不觉的,居然就喝到微熏。
“这位嫂子是龙阳人吗?小公子俊秀非常,看着让人喜欢的紧。”小淘坐在一边同那武陵县上来的女子有一答没一答的聊着,那女子二十多岁,长相有些小艳丽,只是一脸的担心,自坐下,便总是侧着脸,那眼总是望着外面的水面,回答小淘的话也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紧紧的将那男孩抱在怀里,那男孩便一脸羡慕的看着小宝哥和小丑丫玩的面具。小宝哥逗他说话,他却是一声不啃。
那妇人听到小淘问话,只是侧着脸点了点头,却不回话。
见她这样,小淘便不在自讨没趣,专心陪着小丑丫说话,小丑丫显然叫一路的奔波给弄的有些疲倦了,木雕面具的新奇过后,这会儿就软叭叭的趴在小淘怀里,拿脸蛋噌着小淘,眼睛半睁半闭的,小淘便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睡觉。
小宝哥一个人玩的没劲,就跑到侯岳身边,被侯岳灌了一口酒,然后脸红朴朴的回到小淘身边,整个人看着有些云里雾里,气得小淘恨不得掐侯岳一把。
船行一个时辰,便进了龙阳县,水路居然可以直达龙阳县衙,侯岳和小淘带着人先下了船,永福和马五也带着那女子和男孩下了船,亦步亦趋的跟着侯岳一行,侯岳正要回首同他们告别却不想,那马五突然一把抱起小宝哥,右手绕过小宝哥的颈子,空隙处,可以看到寒光凛凛的刀锋。
两夫妻魂都吓没了,小淘更是一脸紧张的盯着小宝哥的脖子处,嘴里几乎是语无伦次跟小宝哥说道:“宝儿,不动啊,听妈妈的话,千万别动。”就生怕小宝哥不懂事,一动之下割了脖子,伤了自己。
小宝哥显然也吓坏了,小脸儿一阵苍白,两眼红红,可愣是不哭,两手握紧拳头,一脸气哼哼的盯着马五,这表情倒是象足了小淘七八分。
“马五,你这是干什么,我若有什么得罪之处,你冲着我来就是,挟持小孩子,你还要脸不。”侯岳沉声道。
马五叫侯岳说的一阵脸红,正喃喃的不知该怎么回,一边的永福却冷静的道:“没办法,形势逼人,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小淘在边上听的那个气啊,恨不得上去将他一脚踹到河里,这人什么逻辑,那若是自己让大柱将他们抓住,再请他们海涵,也不是他们做何想法。
这时,那马五手上的刀又贴进小宝哥脖子一分,然后道:“什么话也别说,跟着我走。”
只是让侯岳和小淘有些奇怪的事,这水福和马五带着他们一行却是直朝县衙走去。
龙阳县的县衙有些败旧,大门红柒十分斑驳,门楼顶也缺了一角,门见的大鼓正面的皮子显然后来换过,虽然看着有些新,但同周边的皮完全不同,一个身着麻布衣的老衙吏,正拄着木棍站在门边,下午的阳光斜射过来,透过半开的县衙大门,股射在地上,感觉一层层的灰尘在阳光中翻滚,而衙吏也在打着盹。
“老鲁……”当先的永福叫了声。
那老衙吏一激灵,清醒了过来,抬起一看,脸上本来木然的表情顿时变的有一丝讨好,点头哈腰的道:“原来是主江薄大人回衙了。”
侯岳没想到,这永福居然是县衙主薄,那么他为什么要抓自己,私怨那是绝对没有,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如今李靖正带兵平定萧铣部,这永福是萧铣的人。
那永福瞪了老衙吏一眼:“现在是非常时期,守门的时候别在睡觉了。”那老衙吏连连点头,然后大打了门,将众人迎了进去。
侯岳等人随着永福了提示,直接进了县衙后堂,那永福搜出侯岳随身带的官牒。看完后又放了回去,还冲着侯岳一施礼:“侯大人恕罪,小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唐军将萧铣围困在江陵,唐军又扣押了许多原来萧铣手下的官员,其中就有原武陵郡太守莫柏大人,更有消息传来,要捉拿一切相关之人,更要没其家产,莫柏大人曾是龙阳县令,我等多受恩于他,此时,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于我们同行的妇人和孩子便是莫柏大人的妻子和公子,为了保护我们自己,也为了保住莫大人的家眷,这龙阳就是我们的唯一凭仗,我们不能把龙阳交给你,所以,还是要委屈侯大人了。”
侯岳之前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这永福果然同萧铣的人有关,便道:“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抓了我,就把后路给堵死,唐军破竹之势已成定局,你们就算是抓了我,也保不住什么,只不过多拖个几天罢了,我们倒不如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谈,就本官所知,只要是真心投诚的降官,朝廷对其家属和财产一力保全,你们大可以放心。”
“狗屁!”这时,那马五接口道:“武陵县令不是投降了吗,可最后结果呢,他被斩了,又牵连的几十户富户,全被抄了家,若不是我们去的早,救出莫夫人和莫公子,怕是她们就没活命了,这就是你说的保全,狗屁!我们龙阳也不放过,在武陵我就听人说了,唐军会派一支军队过来,所有于萧铣手下官员有关的人都要抓,财产都要没,我们不会坐以待毙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巫鬼
一间斗室,一张桌子,三把椅子,都是藤编的,再剩下只有靠墙边的一张床,小宝哥今天惊吓过度,小淘安慰的好久才让他睡去,小丑丫儿也睡在小宝哥的边上,这小女儿因为反应较迟钝,表现的倒是异乎寻常的平静,这会儿一手扯着小宝哥的衣袖,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着梦话。
小淘和侯岳对坐在桌前的藤椅上,面对目前的处境,两夫妻觉的大条了,如今,他们被那主薄给软禁了,两个使女和大柱也不知被关到哪里去了,而这斗室外面,门窗紧锁着,两边都有把守的衙役,这些人显然是主薄永福的亲信,侯岳一家人是插翅难飞。
从窗户的木格子里,看到外面,芳草戚戚,应该是县衙的后院,偶尔的有一两个老衙役在那里打扫,也被看守的衙役远远的哄走。
接下来等待两夫妻的似乎只有两条路,一是成为永福这边的筹码,混的好,能保得命在,然后灰溜溜的回京,徒惹一身笑话。二自然是一家人命丧此地,或许能得个朝廷的表彰,但人都死,其它的一切更是浮云。
“如果早知龙阳县是这样的局势,就不该带你和孩子们一起上任。”侯岳叹气。当初在京里时。他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这时代外放官员,天知道要在外面混多久,而小淘也不愿自己呆在京里,让侯岳一个人在外面,只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正好让孩子好好见识见识,最终还是一起上任了,而这回算是见识了。
“你这什么话。”小淘轻嗔了一句:“幸好是一起来了,要不然我在京里,得知你情形,那还不要急死。”
侯岳心想着,真要在京里,这天遥路远的,等小淘知道消息,这边的戏怕早就散场了。
这时,一个衙役送饭进来,两菜一汤,一大盆细米饭,倒是够她一家四口吃个饱的。想来,那永福也要顾忌着退路,不到最后,不想做的太绝。
趁那衙役正要出去之际,小淘突然冲着侯岳道:“你堂堂一个新上任的县太爷,这永福居然也敢关了起来,胆子真肥,咱们记着,以后这笔债一定讨回来。”
那衙役却是听而不闻,便慢条期理的离开,然后小心的关上门,同边朝两个看守的衙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侯岳知道小淘的意思,便摇摇头道:“没用的,看守我们的肯定都是那永福的亲信,你没听他说?这是他住的地方,我们就算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会。”
小淘撇了撇嘴道:“我才不信呢,这里就算是偏了点,但也是衙门里,自古衙门里就从来没铁板一块的时候,那永福若不是有所顾忌,就不会一下船就发难,他若是真掌握了县衙,就算你是县令,那也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是,他何必多此一举,所以我认为,这衙门里必然有一股他掌握不了的势力。”
小淘说着又摆好饭菜,去叫醒了小宝哥和小丑丫,虽是黄昏,但室内门窗紧闭,光线十分的昏暗,侯岳便去点了油灯,接了小淘的话道:“你这话是不错,可我看到永福深沉的很,凡是能接触我们的人必然都是仔细挑选的,应该是他绝对的亲信,所以,想通过这些人的口将消息传出去显然是不现实的。”
“那怎么办,我们就坐以待毙?”小淘抓了两口饭,却是无滋无味的,如同嚼腊。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小宝哥抬着头问。
“出去,出去……”小丑丫也拍着桌子道,
两个孩子的说话,让小夫妻俩百感交集,只是说:“快了……快了……”小淘便从行礼里翻出七巧板来,哄着两孩子到床上玩七巧板去。
然后又开始整理起行礼来,那永福等人倒没打他们行礼的主意,只是将两把平常常用的刀具收走了。小淘整理着,突然看到露出来半截的鞭炮和烟花,不知怎么的,一个念头闪过小淘的脑海。小淘就那么怔怔的站在那里,对着鞭炮和烟花。
侯岳看她那样子,便问道:“怎么了?”
“别说话,我想想。”小淘说着就蹲在行礼边,食指不断的轻扣着额头,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初步的计划就在她的脑海里成形了。
而小淘一想她的计划,觉的越想越可行,便拉了侯岳把自己的初步设想说了一遍,侯岳一听之下,虽说觉得这计划有些奇,但在特定的地方,特定的时候,说不准能起到让人异想不到的结果,便也跃跃欲试起来。
两人都是行动派,便席地而坐,将那一串串的小鞭炮全部拆开,取出里面的火药,而后,侯岳利用有限的材料做出了两个大的炮仗,然后把这其中一个炮仗同烟花和药发傀儡组合在一起,成为一个组合式的烟花组。
而小淘则拿了纸笔在桌上画着鬼画符似的东西,当然并不真的是鬼画符,这是一种祭祀的巫神语言,侯岳自从当了印刷厂厂长后,这家伙便假公济私了一把,将学士馆里好多异志类的史册和典故印了些回家,丰富家里的藏书量。
而在这个没有电视,网络的世界里,小淘便用这些书来消磨时间,消化后,又编成一个个玄幻似的异志类故事,讲给小宝哥和小丑丫听,两娃儿最喜欢听这故事,于是一来二去的,小淘这方面的信息量越来越多。
而这次侯岳调任龙武陵龙阳,小淘打听了一下这里的风俗,武陵一带继承了先秦时期的巴楚文化,巫鬼之祀极为盛行,因为好奇,小淘也学了几个简单的巫鬼符,没想到这会儿正用的着。
两人弄完,已是深夜,看着那烟花组最上而把药发傀儡,小淘又想起之前在武陵时买的那些木雕面具,于是又找了一个巫鬼面具,又将烟花上的彩粉涂在上面,然后套在那傀儡上,那傀儡较小,这面具一套上,就看不到傀儡的身形,只看到一个大大的巫鬼面具脸。
夜深了,整个龙阳城都在一片寂静之中,就连草丛里的虫了也似乎叫累了,早早休息。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巨响将大家从梦中惊醒,人们慌慌的起床,披了衣服,走上街头,打听出了什么事了,随后,再一声巨响,走上街头人百姓发现,那县衙的后院,一道亮光直冲天际,随后便爆同一朵五光十色,十分艳丽的彩花,而彩花隐后,一个银亮的巫鬼脸出现在夜空中,并不断的旋转,而旋转的同时,又撒下许多巫神咒,一些神咒随风飘出县衙,落到街面,叫人拾到,宝贝的不得了,连忙要去找师娘(女巫师的尊称),看看巫神有什么示下。
烟花鞭炮这个近两年才兴起的娱乐玩意对于龙阳的人来说却如同神迹,谁也没见过这是什么东西啊,还能飞上天,又那么的耀眼,更重要的是那个大大而又狰狞的巫鬼脸,总搅的人心神不安。
立时,整个龙阳城都哄动了,这个夜晚,龙阳的人注定是难以入眠了,他们一群一群的聚集到县衙外面,因为师娘解释了巫神咒,说是县衙的人扣了巫神尊贵的客人,巫神发怒了。
外面的人使劲闹腾,而县衙里的人则一片惶惶,尤其是那几个看守侯岳夫妻的衙役,远远的看着被加强鞭炮炸开的窗户,那表情就象里面藏了只魔鬼一样。
而小淘和侯岳,事发后,就立马被永福和马五带着人搬了地方,这房子可比之前的房子舒适多了,而外面的一切就不关他们的事了,安心的哄着孩子休息。一切要静观其变。
这些鞭炮烟花和药发傀儡是临行前侯云送过来的,说让他们进衙门时放,去去霉气,也图个以后万事顺利,没想到如今正巧可以用上,也算是天意。
而这事,更惊动了县衙西边的一个人,这人是本县的县丞,他在县丞这个位置上已经做了两年了,但一直主薄永福和县尉马五压制着,无甚做为,事发后,他便让人去打听,得知永福关了几个人在自己的院子里,于是一种直觉认为,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一次机会。
县衙外面一直围满了人,永福和马五被此事弄的焦头烂额,而就在这时,马五手下的弓兵来报,说有两艘战船沿沅水而下,直奔龙阳而来,现已将整个龙阳团团围住。
而这事,也悄悄的被有心人传了出去,于是围着县衙的人更乱了,已经有了冲撞县衙之势,这真是内忧外患啊,永福和马五相视苦笑,得,这事,看来还得跟那位新到任的县令谈。
于是,这次,永福和马五恭敬的将侯请到后堂,不由他们不恭敬啊,现在衙门里的衙役敬侯岳如同敬神明,怕是只要侯岳一声令,这衙役说不准通通倒戈,再说了,除了永福以子不语怪力乱神,还能保持一个平静的心态,就连那五大三粗的马五,在侯岳面前居然也有些缩手缩脚起来,马五是武陵蛮出身,尤敬巫鬼。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五叔侯申礼
所谓世事如棋局局新,前一刻,永福等人占尽先机,可这一刻,却又处尽劣势,如今他们找侯岳谈,倒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求和,筹码自然是坚决维护侯同学的领导,以求保住家小和财产。
侯岳恨不得将这两人充军的充军,流放的流放,但他也不得不为以后的事情考虑,要知道,自古能在衙门里混的,而且混的有声有色的,那后面没有一点势力是不可能的,比如这个主薄永福,他姓屈,追溯到先秦时期,据说屈原老大是他家的祖宗爷爷,而马五,武陵蛮之后,其父还是一个酉长,大哥要继承老爹的酉长之位,他这个次子便只能到衙门里混。
屈姓在龙阳是大族,武陵蛮更是轻易招惹不得,侯岳琢磨着,让外面的军队灭了这两丫的是痛快了,可随后接下来的事情呢,很可能是屈氏和武陵蛮的报复,刚才那永福已似有若无的提到,在武陵山里还有一只屈氏的家族军队,其危协之意太明白了。
就在这时,县丞急匆匆的进来,他不急不行啊,唐军已进驻龙阳,龙阳两大家族屈景以及一些富户已被唐军团团围住,看样子,只等长官一声令下,怕是屈景两家就要玩完了,而县丞是景家的人,自然要维护景家的利益,在这个生死存亡之秋,倒也顾不得两大家族的往日的恩怨,来找主薄商量对策。
可侯同学一对上这个县丞的脸,就愣了,这人很面熟,其实何止很面熟,这根本就是认得嘛,侯家的五爷,五叔侯申礼,还好当日五婶确认了尸体并不是五叔,要不然侯岳这回会认为见鬼了呢。
侯申礼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侯岳这个侄子,当初他烧了郭家赌坊,就连夜离开了柳城,闯荡了很多地方,他也努力了,想干出一翻事业来给侯老爷子瞧瞧,可无奈,这个乱世,没有背景,想做出一番事业还真是很难,两年前,他打听到武陵郡的药材不错,而乱世,药材的价格总是特别好的,便想来跑一趟,却不想,船到沅水,却被那专营馄饨面和板刀面的水匪给劫了,人被捆丢到水里,幸好被一个姑娘救起,这姑娘就是景家的女儿景媛,只是当时,她是一个没人认的私生女,同母亲一起生活在沅水边,这时代,女了大防本就没有明清时那么重,再加上武陵一带,楚风盛行,女子多浪漫,这景媛同侯申礼相处久了,慢慢的就有了感情,而侯申礼看她母女孤苦无依,再加上他连翻受挫,更没了回柳城的心思,于是就在邻里长者及景媛母亲的见证下,两人成亲了。
而自成亲后,侯申礼就开始时来运转了,换句话说,这景家姑娘一定有旺夫运,先是侯申礼的药财生意步上了轨道,生活渐渐的好了起来,再一次,侯申礼好玩的跟景媛去在沅水里捞鱼,结果捞起了一个巨蚌,得到一颗大珠,这样一颗大珠,那可是百年难遇见的,周围人见了都啧啧称奇,羡慕的自不在少数。
侯申礼的精明虽然较侯老爷子差的远了,可他毕竟这近几年吃了不少的亏,见识已不是当年的侯申礼可以比,他知道,财不能露白,一旦露了白就保不住了,在加上做药材生意,方方面面的总是需要一些人脉的,于是他把这颗大珠献给了武陵郡的通守荆大人,为什么不送给郡守呢,其实,不是他不想送给郡守,而是送礼也要有门路的,侯申礼跟郡守这一方面的人没交情,没路子送啊,而通守方面,侯申礼因为经营药材的关系,他是跟他有过两次交道,所以送给通守荆大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那通守得了大珠自然要往上献,因此他的官位也往上升了,于是荆大人一高兴,再加上谁都想陪植一点自己的势力,就顺便将侯申礼弄进了龙阳县衙担任县丞,他的心思很简单,只要侯申礼在龙阳县干出点成绩,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提县令了,可不想,当初侯申礼把大珠送给通守,这个郡守莫大人很不是滋味,于是便怎么看侯申礼都不顺眼,再加上龙阳县的主薄和县尉都是他的人,于是侯申礼这县丞的日子就不太好过,多方制肘之下,没干出啥成绩。
而至于景家,景家跟屈家多年来斗个不休,而景家因为屈永福在县衙任主薄,又得马五相助,近几年被打压的不行,这会儿见侯申礼当上了县丞,自然要把他拉到身边,于是在景家家主的做主之下,那景媛的父亲又来接两母女回去,而侯申礼自然就成了景家的女婿,同屈永福唱起了对台戏。
如今,叔侄意外的相见,两人都喜形于色,侯岳虽说对这个叔叔一直没啥感觉,可这飘流在外的,别说是亲叔叔,就算是遇到一个普通的邻人,也会让人格外亲切的。
屈永福也没有想到,他们之前一直打压的景家女婿居然是新任县令的五叔,不由同马五相视苦笑,这回,景家怕是要出头了,只是如今,也顾不得以后,还是先想办法过了眼前的难关再说。
便鼓掌道:“原来侯县丞是县令大人的五叔,这是再好也不过的事情了,侯县丞做为景家的女婿,自然是要护着景家的,以前的事且不说,但今天这事,想来侯县丞应该是同我们一致的。”
侯岳在边上听的一愣一愣的,家里不是有五婶吗?五叔怎么又成了景家的女婿了,转过脸看侯申礼,侯申礼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一脸的悻悻,侯岳想起以前五叔的为人,那浪荡性子,家里房中的使女哪个没让他得手?更何况如今孤身在外,身边怕是少不了女人,只是这个景家怕是不一般,五婶到时候和这景家女儿怕是有的斗了,侯岳想着,摇摇头,这事儿他操啥闲心,还是顾着眼前吧。
最终,几方达成协议,屈景两家以后坚决服从侯县令的领导,而武陵虎族也决不给侯县令添乱,到这时,侯岳才知道,原来武陵蛮还分许多族,侯岳心里就叹,为什么县衙里只有一个虎族的马五呢?要是豹族,狗族,侗族,土族,等族都有,一块儿达成协议,那他岂不是一劳永逸,以后可以放心的跟人吃吃酒,喝喝茶,同小淘做做运动,逗逗家里两小,那这一趟公差,岂不是轻松的跟旅游一样。只可惜,事事岂能尽如人意。
于是,接下来,侯岳就带着衙门的人去迎接唐军,刚出衙门,就看衙门不远的渡头上下来一群人,浩浩荡荡,而看到当先那位身着铠甲将军,侯岳无语了,他觉的这龙阳县一定跟侯家有着一种莫名在渊源,要不然,咋一个二个没事都到这里来溜溜呢,这位将军,正是目前嫡宗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侯君集侯小公子。
这侯君集自洛阳战结束后,就接到军令,协助李靖,平定萧铣,连续几战后,等他到了巴郡已经没战打了,周边郡县已纷纷归付,没战打就意味着没好处捞,再看友军捞到不少,侯君集怎么甘心,于是便带着将士扫荡武陵郡两个县,这两县的大户原先都是依附萧铣的,开刀的借头就有了,他前不久刚刚在武陵捞了一笔,尝到了甜头,这会儿自然又盯上了龙阳县。
只是他也没想到龙阳县的新县令居然已经到任了,还是柳城侯家的三哥侯岳。见到侯岳,侯君集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是白跑了,这里面在军中有一个惯例,大军劫掠,那也是在现派的官员未到任前,即然现派的官员到任,那就表示,这一地已属大唐的属地,大军再劫掠那可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或者,有现派官员也想捞一把,邀请大军捉拿叛匪同党的,可侯君集深悉侯岳的为人,这样的事情侯岳做不出来。所以,只得暗暗示意边上的副将,收兵。
对于侯岳,侯君集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几年前,他被家族发配到柳城,正是因为这个三哥,他才从失意中走出来,然后一步一步的,成就他今天的地位,以前的时候,他觉的跟着这三哥亲近,甚至比自家的四个哥哥还亲近,可随着家族利益的凸显,他对这个三哥却是越来越忌惮,侯氏家族,如今不在是嫡宗一家独大,柳城已渐有了分庭抗礼之势,尤其是大房大伯独立的出去,如今侯氏家族居然成了三足鼎立,马邑,柳城,京师。
自己父亲大人就曾说过,柳城侯家,其心不小啊,其意不言而喻。
当然,表面上,侯君集对侯岳还是很亲热的,这会儿就笑道:“没想到岳三哥居然是龙阳令,那小弟今回算是找着东家了,地主之谊岳三哥跑不掉了。”
“君集弟放心,即到了龙阳,也许别的不行,但酒肉管够。”侯岳笑道,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侯君集请进了县衙。
那屈永福和马五在边上听这两人,一个岳三哥,一个君集弟的,心里无不诧异,这新上任的县令,水很深哪。
侯岳就让人在衙门的后院,摆了几桌,又让人请了几个青楼女子,然后大碗酒大碗肉的敬上,于是一群人就坐在一起开起了篝火晚会,侯君集手下的人因为知道惯例,倒也没啥,侯岳这个糊涂官则有些丈二和尚了,看侯君集的样子,倒似乎是专门来找他要酒喝似的,士兵也莫名其妙的撤了,一时也弄不清侯君集此来何意,当然,他也不会去主动提及。他打好了心思,只要侯君集不行动,他就不提,咱们来个糊涂对糊涂。
楚女多情,歌之舞之,不一会儿,众人皆有酒意,侯岳这家伙连身边什么时候坐了两个女子也不情楚,远远的,小淘看到这一目,恨的咬牙,这家伙倒是逍遥快乐,害自己一直担心,又看那两女子身子紧紧的靠在侯岳身上,恨不走过去,将那两个女子远远踹开,只是她倒底不知真实情况,怕自己这么冒冒失失的坏了事情,于是便唤了已被放出的鱼儿来,让她拿了木锤子,只等侯岳回来,打两下先解气了再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 霍家家主
光阴如箭,转眼已是一年,又是冬季,沅水两岸的青山披上一层土黄,水面上,一艘游船轻轻荡漾,一个年轻的船娘边煮着酒,边打骂着两个在船头打闹的半大小子。船夫边撑着船边看着自家婆娘同两个娃儿打闹,不由的呵呵笑出声来。
这两小子是船娘哥哥家的孩子,没事就喜欢到船上来闹,也幸好侯父母从不在意,正在这时,就听仓里有人在叫:“香娘,酒煮好没,我们这快断货啦。”
那船夫连忙催船娘道。“香娘,别闹了,煮好了酒,快给侯父母大人送去,侯父母在催了。”
“知道了,这就好,侯父母的酒量可真大,这已经是第三壶了。”那船娘啧声道,拿了一边的布包着壶柄送进了船仓里。
船仓里,霍飞白跪坐把盏,侯岳这厮对跪坐实在不适应,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那前腿骨直发痛,干脆就盘腿坐下,夹了一片糟鱼进嘴,直觉一片香嫩滑腻,正好这时,那船娘送酒进来,便冲着她伸了伸拇指:“香娘,你这鱼是越烧越好吃了。”
“嗯,这青螺也想当不错,香娘真是好手意,我都羡慕起侯大人来了,要不,你们夫妻俩随我去百梁,我也好日日享个口福,坐着船寻寻桃花源。”霍飞白赞道。
那香娘脸被赞红朴朴的,微微一笑道:“霍大人夸奖,小妇人担当不起,霍大人是高洁雅士,悠游山水,只要不怕麻烦,便日日来找侯父母喝酒,小妇人便日日为二位大人煮酒置菜。”说着,便退了出去。
那霍飞白看着香娘的背影,摇头叹道:“我听说城里屈家酒楼出了高价想她去做厨娘,都被她拒绝了,还就专门给你们家人烧饭菜吃。”
“这只能说咱人品好。”侯岳嘿嘿一笑。
说起这一对年轻夫妇,男的叫山汉,正是去年侯岳上任时,同小淘在武陵渡头遇到的那个卖木雕面具的汉子,女子叫香娘,是他刚成亲不久的娘子。
当时,这山汉得了小淘那一罐茶叶,然后又凑了其他毛皮和药材,送给香娘的爹做聘礼,香娘的爹十分的好茶,再加上小淘这茶这边是绝对少见的,便当宝贝似的藏着,一日香娘嫂子的爹来,她嫂子就偷了茶叶出来冲给自家爹爹尝尝,结果他那爹尝了还不算,临走前还将整罐茶叶悄悄的顺走了。
香娘嫂子的爹得了这罐茶叶,不图自个儿享用,却爱在人前显摆,人们便问他这茶叶哪来的,这香娘嫂子的爹好面子,不好意思说是从亲家那里顺来的,便吱吱唔唔说个不清,再要问便发火不理人,其中有一人跟香娘嫂子的爹有矛盾,便疑心他这茶叶来路不正,正好这阵子,武陵出了飞贼,好些人家的东西被偷了,于是这人就到衙门里去举报。
武陵县令也是刚到任的,还是侯岳的老冤家,乌中道,这人说,坏事做多了总会遇到鬼的,这家伙在侯岳霍飞白离京后,很是张狂了一阵子,觉得扬眉吐气了,到处请人吃酒,还说早就看出霍侯二人有此一天了,李二因为侯岳和霍飞白被贬一事,肚子里跟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他等于被自个儿的老爹赤果果的打脸了,可自家老爹他耐何不得啊,但你一个小小学士,在秦王面前还不是一盘小菜,更何况乌中道的屁股还实在不干净,于是被秦王找了个由头也打发到武陵来了,做了武陵县的县令。
到了武陵县,这乌中道心里正屈的慌,又碰到武陵出飞贼的事来,更闹心,这会儿见有人举报,于是就让人把香娘嫂子的爹抓来,这一审就审到了山汉头上,至于山汉说是拿了木雕面具跟人换的事,没凭没据的,乌中道自然定了他个狡辩,严刑逼供之下,那山汉承受不住只得糊里糊涂的招了,又问其他赃物,山汉哪里有,只得推说沉入沅水,叫水冲走了,于是案子就这么草草了解,其中破绽百出。
香娘哪里肯罢休,就一状告到了郡守莫柏那里,自李靖灭了萧铣后,李靖被提升为检效荆州刺吏,特许了承制拜授,即承皇帝旨意授官,于是李靖便对原来的一些官吏进行了考核,莫柏仍复武陵郡守之职,下辖两县,武陵县和龙阳县。
而当时,恬巧,屈永福带侯岳去拜会莫大人,正好碰上这案子,再一看堂上呈的赃物,那不正是小淘当日换木雕面具的茶叶,再看罪犯,正是当日那个卖面具的汉子,于是侯岳自然义不容辞的作证,最终才解了山汉的冤屈。
山汉和香娘自然是对侯岳感激不尽,后来听侯家娘子要找厨娘,香娘便自告奋勇,而香娘一手好吃食很快就征服了侯家大小,边霍飞白这个时常来噌饭的,每次都要起拐带两夫妻回去的念头。
至于乌中道,被莫柏一本参了上去,最后被罪了奉,心里是又恨又怨,直道自己跟这侯学士不知积了多少辈的仇了,处处受他压制,连贬到这里来还要吃他的亏。
侯岳自然不屑理他,只当这人是浮云。
“转眼就是一年了,我今日来找侯兄,是要告诉侯兄,我要辞职回乡了。”霍飞白转着手中的酒杯,脸上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分不清是喜是悲。
侯岳听了一惊:“为什么,你不是干的好好的吗?百梁县民生很有起色啊,你的官声也不错,前不久吏部的评判下来,百梁和龙阳都是甲等。”
“呵呵,我自家知道自家的事,玩玩曲画的,我倒是当仁不让,可这冶一县之政,你也知道,这一年来,我哪样不是从你这里照搬的啊,就比如说这桑基鱼塘吧。”霍飞白指了指岸边大小不一的桑树以及一块块鱼塘:“今年鱼塘已经带来了丰厚的收益,到了明年,就可以开始养蚕了,可以预见将来,这一带的人慢慢要褪去麻衣着丝衣了,在百梁县,我的口碑是不错,可我惭愧啊,只是学了你的招,然后交给县丞去办,百梁县衙里的人谁都知道,我这县太爷是甩手掌柜。”霍飞白笑着道,他的性子也是豁达,说起这来倒没什么不悦。
“霍兄此言差矣,为官之道岂有全亲力亲为的,若事事都要大人出手,那要吏有何用,只要吏能各司其责,大人掌握好方向,这就是一县之福了。霍兄不该如此求去。”侯岳劝道。
霍飞白摆摆手:“侯兄不必着急,听我慢慢说,我兄弟二人之情早已胜似亲生,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本来嘛,我们难兄难弟的,我是想陪你在这楚地逍遥一段时间,虽说这里条件艰苦了些,但说实话,我倒觉得在这里过得自由自在,没有拘束,很符合我的个性,到时候再一起回京。可我如今等不了了,前些天收到家父来信,让我辞职回灵丘,家父信上说,是要我回去接管家族事物的,唉,不知我三个哥哥出什么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你家父亲是要将家主之位传给你。”侯岳一惊,因为三个哥哥的能干,再加上霍飞白只喜欢谈琴论曲的,霍家其实早就放弃了霍飞白,要不然,怎么会任他一个人在长安打拼,而又流放到这里,霍家的家主可不比侯家的家主,侯家家主只不过是一些祖产罢了,而霍家,传承已近两百年,那灵丘历来就是霍家的封地,就连李渊登基也封了霍老爷一个灵丘县子的爵位,这个爵位历来是家主当任的,相当尊贵。
“这么说我,我倒是要恭喜霍兄了。”侯岳举了酒杯。
霍飞白一干而尽:“我这心哪惴惴啊,总觉的家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要不然,怎么也轮不到我的。”
也是,侯岳点点头,按情理,霍家的家主怎么也轮不到霍飞白的,只得拍拍他的肩:“甭想那些,到了家不就知道了。”说着,又让那香娘找了纸笔来,写了封信:“对了,我二哥调任河北道,离你那里近,你到时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去找他。”
霍飞白跟侯岳倒是没什么客气,接了信便贴身放好。
然后两人又吃了两杯酒,霍飞白就告辞回百梁了,说好了不要侯岳来送,他直接从巴陵那边起程。
傍晚,侯岳回到县衙,没看到小淘,才想起今天是珍珠场试取珠的日子,他叫霍飞白的事给弄的有些心神不安,倒是把这事给忘。
自来这龙阳县,小淘彻底闲了下来,她本就是一个喜欢忙忙碌碌的性子,偶尔闲着还好,这长时间闲下去,就觉的浑身不舒服,又想着,天高皇帝远的,正好趁这个机会赚点钱,那日同那景媛聊天,听她说起大珠的事情,便想起了人工养殖珍珠一事,就弄了一个小型的珠蚌养殖场,取名珍珠场,又拉了五叔入伙,天天早晚的,小心侍侯着那些珠蚌。倒是比侯岳这个县太爷还忙,只是她倒底是想当然,根据当时参观养殖场一些所得,并不知成效如果,这会儿便心急急的想试取一部份看看,是否成功。
侯岳今天喝了不少酒,那霍飞白的辞职回乡又勾起了他的思乡情,想着前世家人,想着今世的家人,突然间却是说不出的意兴阑珊。回来的路上又叫冷风吹了一阵,便觉一阵酒气上涌,那胃翻江倒海的,说不出的难受,吐了一地,趴在那里直哼哼,正好小淘这时回来了,不由的一阵气极,却也很诧异,连忙扶他进房,又让鱼儿烧了热水,帮他洗了脸,漱了口,才扶他睡下,看着侯岳睡着了还皱紧的眉头,小淘觉得侯岳一定有心事,可侯子最近一年在龙阳应该是顺风顺水的,没什么给他难受啊,她哪里知道侯岳是叫霍飞白一个回乡勾起了对原来世界的想念。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冬祭日
半夜里,侯岳醒来,直唤口渴,小淘一直没敢睡沉,桌上的油灯也未一直未熄,这时听到侯岳的咳声,便醒了过来,披了衣服,提起火盆边上的铜壶,因为火盆里的碳,水还是温热的。
倒了一杯水,小淘扶侯岳起来,侯岳正是酒后干渴时,就着侯岳的手一通猛灌,才觉胃里舒服些。
小淘拍了拍侯岳的背,然后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以前喝酒总还是有个分寸的。”
侯岳就把霍飞白辞职回乡的事说了说,又道:“到了这里,我接触的多是一些贬官和流人,要么也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人人好喝上两杯,唏嘘一下思乡之情,我这不,被触动了心思,便有些想老爸和老妈了,就连这一世的爹,大哥二哥也想念起来,你说,我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淘掰过侯岳的脸,两手轻拍着他脸颊边:“这有什么,没听说吗,人越老越思乡,这说明啊,咱们都老了。”小淘说着,感觉也有些鼻酸起来,不知老妈现在怎样?
侯岳不由的抓了小淘的手,有些感叹道:“是啊,转眼间,咱们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不过说咱们老咱可不服,今晚为夫定要雄风一把,身体力行给娘子看看。”
侯岳说着,原来坐着的上半身往小淘身上一压,原想来个嘴对嘴,却不想小淘这么往后一仰,那后脑正磕在床厅上,立时发出咚的一声,疼的小淘两眼都是金花,眼泪水都出来了,气极,伸着脚丫子直踹侯岳。
于是,两夫妻笑闹着,重又将那思念这情埋在心底,有时候,小淘不免庆幸,幸好是两人一起穿了,要不然,就光之思乡之情,都能折腾的人彻夜难眠。
两人并排睡下,侯岳才想起今天取珠的事情,便问:“怎么样,取出珍珠了吗?”
一听侯岳说起珍珠,小淘就不由叹气,就是这拿来主义也不是那么好拿来的,便从枕头边拿了一个小袋出来,递给侯岳,整个人软趴趴的趴在枕头上,无情无绪的。
侯岳打开一看,就知道这次人工养珠失败了,那小袋里十几粒小指尖大小的珠子,大多都不太圆,光泽晦暗,上面还黑头,放到现代,那绝对是次的不能再次的次品。
“我早就说了,这珍珠养殖可不比种茶树,种西瓜,没那么简单,就凭你参观一下,听了几场骗钱的讲座,就想搞定,难。不过,你能把珠弄出来,已经是不错了,有了次品,才有合格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侯同学这话纯是先敲一棒,再给颗枣。
小淘气哼哼的翻了个身,瞪了侯同学一眼,磨着牙,倔脾气一上来,她还就不信了,明天起再大研究力度。
……………………
第二天,小淘一大早又去了珍珠场,查看了水质,流水的速度,以及吊网的深度,景媛的娘在边上,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显然是有些怨小淘把景媛拉下水,结果却亏了,倒是景媛,同小淘一起,把过去一段时间的记录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调整了以后的方向。
“小淘,我觉的蚌种上可能也存在问题,明天起,我再带人到别的水域去找找蚌种。”景媛道。却似比小淘还有股子狠劲。
“好,那我再带着人试试,我觉的这最初移植的珠胎还有问题。”景媛点点头。
接下来一段时间,景媛找蚌种,小淘就试验各种移植珠胎的方法,一个珍场的工人偶尔发现,珍胎移植在蚌的下半部较上半部好,珠较圆润,光泽度也不错,同时小小淘还发现,小蚌生命力旺盛,珠胎形成的快,分泌能力也更强,于是第二批的植珠蚌下水,这次比第一次,死蚌就少了很多,观察一段时间后,植珠蚌就进入了稳定的生长期。
小淘和景媛才算是轻松下来了。就连五叔侯申礼也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把县丞之位都辞了,直接接管珍珠场,很有孤注一掷的气势。侯申礼的心始终不在官场上,柳城侯家,世代经商,对于商有一种独特感情,以前做县丞只不过是怕商人的地位太低,受人欺,现在有侯岳顶着,他更觉自己应该趁这个机会放开手脚,尤其是这养珍之事,虽然第一次失败了,可前景之大让他有些难以想象,每每想来,更觉胸是沸腾,他之所以不回柳城,一来当年做了愧对家族之事,二来,更是自己这些年来一事无成,无脸回柳城,而这一次,他觉的这是一个机会,如何不拼尽所有精力。
而现在的县丞,则是景家的景玉,是景媛的哥哥,如此,县衙里,景家,屈家,再加上武陵蛮族形成了一种很均衡之势,这样一来,侯岳做起事了可轻松多。
转眼到了冬祭。
冬祭是龙阳一样相当隆重的日子,一大早,巫神庙前,那傩戏就一场接着一场,主要是为了接神,什么梅山神,飞山公,山鬼,四官神,白帝,等等。另一边的风雨桥上,还有人在接水神。
侯岳这个县父母,本着于民同乐,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自己想要见识一把,一大早,就带着小淘和两小,大柱,一起混在人群,看着每样都新奇万分,小宝哥和小丑丫人矮,看不到,急的直跳脚,于是侯岳就小丑丫坐在自己的肩上,小宝哥则坐在大柱的肩上,于是两小就成了指挥棒,指哪儿跑哪儿,耍的侯岳和大柱晕头转向。
边看边吃,转了一圈下来,小宝哥和小丑丫那小肚子已经吃的圆滚滚的了。
小淘就招呼了几个在一个茶棚处坐下休息,对面正好是一个广场,许多人正在跳着摆手舞,一边正是滚滚沅水。今天太阳尤烈,坐在这里,一丝儿也不觉的冷,只觉的冬日阳光暖洋洋。
一会儿,店家上了茶水,又上了四碟小吃,只是这会儿,谁也吃不下了,便只是啜着茶水,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一阵混乱,却是几个汉子不知为何争斗了起来,后面更有两个汉子手里拿着木棒,显然是跑来助威的,冲的人群混乱不堪。不一会儿就到了茶摊前,那几个大汉手里的木棒乱挥着,茶摊处的人也乱做一团。大柱极力护着侯岳一家人,小淘双手环抱着,将小宝哥和小丑丫扶在三人中间。
混乱间,小丑丫一直抓在手里的一个人偶掉在了地上,滚到了一边,正好叫小宝哥看到,这个人偶小丑丫喜欢的紧,小宝哥就弯了腰从小淘胳膊下钻出去捡,结果正好叫一个急退过来的人撞到,这本是在沅水边,这一撞,就将小宝哥撞到河水,众人想救也来不及。
小淘一手紧紧的抱着小丑丫,一手却是拼了命了推开挤过来的人群,那大柱见小宝哥掉入河中,再也不顾其他,抄了竖茶棚的竹杆子,一扫就将前面的人扫开,侯岳什么也不顾,冲到河边就直接跳了下去。大柱也紧跟了跳下去。
小淘抱着小丑丫就跪在河边,焦急的盯着水面,若不是小丑丫此刻在手上的话,她也会不顾一切的跳下去。
前几日,一直在下雨,沅水河河水较平日急了很多。此刻小宝哥已被冲出一段,再过去就是风雨桥,那里有几个漩涡,龙阳人都道那里是鬼门关,一到那里,再善泳者也要溺死。
小淘觉的眼睛一阵一阵的发黑,就在这时,前面又有两道黑影跳到水里,这两人十分善泳,游的很快,正好在风雨桥前抓到了小宝哥。岸上人一阵欢声雷动。这时大柱和侯岳也游到了,四人一起将小宝哥救了上岸。
小淘抱了小丑丫,冲过去,一到面前,那腿一软,觉的全身力气都被抽了,此刻侯岳把小宝哥肚子里的水逼了出来,小宝哥连咳几声,醒了过来。小淘一把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娘不哭,妹妹不哭,宝儿没事。”小宝哥苍白着脸,冲着小淘想笑,只是毕竟吓坏了,哪里笑的起来。
叫小宝儿这么一说,小淘才发现,自己不知时候已满脸是泪,小丑丫更是哭皱了一张小脸。
“多谢两位小兄弟救了我宝儿一命,这大冬天,还请两位小兄弟到舍下换了衣裳喝杯热茶吧,也让我夫妻俩表示一下谢意。”侯岳冲着两个少年拱手。
小淘这才看清救小宝的两人,一个十七岁的青年,一个十五六岁上下,自是抱了小宝哥连声感谢,两人连忙回礼,却是翩翩有度,倒有一些大家公子的风范。
只是这两少年拱拱手后,却转身离去,连姓名也没有留下。侯岳是怎么留也留不住,好在,这周围认识这两人的也不是没有。
便有一个老汉上前道:“这两人是兄弟,是几年前流放到这里的犯人,一个叫刘信义,一个叫刘信行。”
侯岳连忙感谢。
这时,大柱驾着马车过来了,于是一家人上了马车,直奔县衙后院。
鱼儿和蝶儿烧了热水,煮了姜汤,小淘还不放心,又请了大夫,这才安心,第二天侯岳便查了几年前流放过来的犯人的卷宗,才知这两人却是因为刘文静一案被流放此地的流人,他们是刘文静弟弟刘文起的两个儿子。
而流人,若没有圣旨,此身都不能回故土,不过,好在刘文静一案在李二手上会得到平反,侯岳又将他们从河道清淤处转到了公庄田上,田里的生活,比起河道清淤处要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