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今朝酒醉方好眠
送走霍家娘子,小淘转身正要回屋之际,那视线却被地上的树影给吸引了,此时正是日头西斜之时,院子大树的树影斜斜的投射在地上,只是很突兀的,两条人腿在那树影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当。
“郡主,下来吧,这样子太没形象了。”小淘转身,抬头看着那大树道。
只见那株大树一阵晃动,然后一道火红的身影跳了下来,正是之前那方家老嫂子见过的女公子,不是朝华郡主又是谁。
“侯三娘子真是好眼力,你怎么发现我在树上的?还真是奇怪了,难道侯三娘子也是高手。”朝华跳下来,却是笑兮兮的蹦到小淘面前。
“这有什么奇怪,我连低手都不是。”小淘笑着,又指着地上那树影道:“我还叫你吓了一跳了,猛不丁发现那树影里有人腿在晃动,好在之前,你家的女侍卫来找你,要不然,我肯定要喊了大家来抓贼。”
“没这么大胆的贼吧,大白天的,不过,我发现,你家的侍卫不成,我进屋,到潜上这株树,居然都没一个人发觉,要我看,不如把你家里的侍卫都解散了,都是些吃干饭的,比猪还笨,另外招一批,我帮你训练,保管比现在的强十倍。”独孤朝华大大咧咧的道,便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没一点客人的自觉,却是挥着手冲着一边的紫衣道:“给我上点凉茶,西瓜有没,也给我上点,这一路跑来,我都渴死了,又热死了。”朝华说着,便用白嫩的小手直扇。
小淘还未接话,就听对面传来一阵嘲笑声。
“某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另一边的墙院墙头,一字排开的坐着三个人,分别是侯老四,侯孝远,侯孝宝三叔侄。说话的自然是侯老四,这两人就是冤家。
“就是,人家小十八赵五他们早就发现了,只不过知道她的身份,没声张罢了,我们在这墙头都待一会儿了。”侯孝远不甘示弱的道。
而侯孝宝同学,却装死猪,在边上看戏,他刚才同远哥儿出去,正好遇到小十八和四叔正盯着那株树瞧,一问之下,才知是朝华郡主做怪,几人也想看看朝华郡主此番小贼模样,倒底意欲何为,于是,便爬上墙头,看戏。只是侯孝宝同学这会儿,看着自家妈妈看过来有些冷的眼神,心里便有些缀缀然。
“岂有此理,居然敢嘲笑本郡主,下来,让本郡主教训一顿,否则没完。”朝华郡主边吃着西瓜边拿西瓜皮砸那蹲墙头的侯家叔侄三。
叔侄三人躲来躲去的,身影在墙头直晃,小淘在边上看的一阵胆寒,这么高的墙头,要是摔下来可不得了,可怜理都没处找。于是便冲着朝华郡主道:“郡主大人大量,不用跟他们计较,喝茶。”说着,又忙让紫衣去搬梯子来,好让三人下来。
看之前三人蹲在墙头,想跳下来又有些不敢跳的样子,朝华郡主这会儿来劲了,哈哈笑道:“不准搬,让他们自己下来,哈哈,上的去,下不来,真是丢脸啊。”朝华郡主喝着茶,还让珍儿帮她打扇子,自个儿翘着个二郎腿,存心就在气人。
“跳就跳,咱七尺男儿,还能比不过个女流。”侯老四这会儿也跟朝华杠上了,边做势欲跳,还鼓励着两侄子。
小淘心里担心着,这叔侄三,平日也就跟着小十八耍两下枪法,全是花架子,就算是那负重,越野什么的,都是想法子怎么偷懒怎么是,自然比不得朝华郡主自幼习的一身武艺在身,那硬胳膊硬腿的,跳下来指不定,要弄个骨折什么的,所以赶紧着,指挥下人搬被子,这跳下来也能缓点劲不是。
“四叔,别急,咱们是讲礼仪讲智慧的人,不是猴子,只有猴子才跳来跳去,跳上跳下,看我的。”边上的侯孝宝学老爸悠哉游哉的模样道,这家伙这会儿是心里十分的得意,前几天跟着爸爸偷偷的爬屋顶看星星,爸爸说不叫妈妈发现,便编了绳梯,用好后收起来。那绳梯他还收在书包里呢,这会儿正用的着。
于是,侯孝宝同学从书包里拿出绳梯,一头系在树杆上,然后甩到墙头这边,一抬下巴,就当先顺着绳梯爬了下来,接下来是远哥儿,最后是侯老四。
见到侯孝宝安全落地,小淘才松了一口气,却拿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意思自然是等会儿再算账。
朝华郡主叫侯孝宝同学最后的话给气的跳脚,这会儿也几步冲过来,学着长辈的样子,扯了侯孝宝的耳朵,教训了起来。
侯孝宝拿着眼睛朝自个儿妈妈求救,小淘假装没看见,这小子,也该教训,学着他爹的小技量,就显摆,把低调哈的都抛九宵云外了,受点教训,该。
远哥儿贼精的,一下地,就偷偷的闪了,回自家院里,小宝哥见他这般,也从朝华的手里把自己的耳朵抢回来,丢了句:“写字去了。”跟着闪。
那朝华郡主看着侯老四,不知怎么的,眼眶就有些红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拿着脚踢了侯老四两记,侯老四郁闷,可又拿郡主没法,只得一边躲一边说:“唯女子于小人难养。”却是颠着脚,说了句:“三哥那边事多,我去帮忙。”也溜了。
气得朝华郡主直跺脚。小淘在一边偷笑。
侯岳这半年来确实很忙,先是马不停蹄的在北方几个游牧民族里跑,又是茶市和马市的建设,弄得小淘十天半月见不到他一面也是常有的,小淘自己都觉得自己怨气值直线上升。好在他手下有一能吏马周,再加上乌中道如今也颇为识相,办事还挺勤力,分担了不少,事实也由不得乌中道想怎么样了,如今他在侯岳手下当差,可以说一切前程就掌握在侯岳的手里,再加上他舅舅也跟他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别看裴寂如今怎么了得,失势是必然的,裴寂一但失势,舅舅的路也到头了,以你就看你自己的了。”
乌中道苦笑,想当初,他同侯岳同为学士待诏,如今不过十年,但自己同侯岳的地位却是越拉越远了,当两人已不站在同一层面的时候,乌中道发现,其实已经没什么可斗的了,不甘心又怎么样,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这是舅舅让他记住的话。
所以,这来柳城的半年间,乌中道做事是勤肯还带着谨慎。侯岳还算满意,便也没找他什么麻烦了。
安排了朝华郡主住下,朝华郡主对于她为何来突然来侯家,只字不提,只说是家里人管的气闷,出来散心。
晚上,吃好饭,洗好澡,小淘就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乖凉,又温了些酒菜在小厨房里,侯岳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都有的吃。
“三婶,我的吊床呢。”小绿荷如今虽然跟在侯老爷子和玉夫人身边,但三房这边还是备有她的房间和物品,所以,常常的小绿荷还是会在三房这边住上几天,也改口小淘三婶了,只是偶尔私下里,撒娇的时候还会叫小淘妈妈。
“还不是在你的屋里。”小淘道,就起身牵了小绿荷一起回她屋里,把吊床拿来。
到了院中,将吊床的两头,分别系在院中的两株大树的树杈上。小绿荷躺在上面,小丑丫则坐在吊床边,说着白日里,读书的趣事。
小淘则同朝华郡主坐在一起聊天,夜风徐徐,说不出的惬意。
“我从小到大,从没有跟爹娘一起乖过凉,也从没有享受过这般温馨的一刻。”朝华郡主突然的道。
这话小淘就不太好接了,便闭口不言,不过,似乎朝华也没有让她接话的意思,而是继续自言自语似的道:“爹爹在我们孩子面前,总是摆着脸,维护着一家之主的尊严,而娘亲,在外人面前,那是贤惠的妇人,可背地里,对着我们,她却很少有展颜的时刻,咱们独孤家虽说是不准纳妾的,可家里的男人,谁外面没有几个别宅妇,不准纳妾,不过是一张一捅就破的纸。”
朝华的声音,没有白天的朝气,夹杂着一丝无奈和伤感,使她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就成熟了似的。
“人活在世间,总是有诸多的羁绊,人人都说我刁蛮,跋扈,可我只想活一份自在,只可惜啊,身为郡主,我亦有我该当的责任,我知道我跟侯老四有缘无份,如今只不过是想在出嫁前给自己留些念想罢了。”
“你要嫁人了?”小淘有些诧异,虽说之前,听说那尹家想娶朝华郡主,可她听侯岳说过,独孤家可没把尹放在心上。
“是的,我要远嫁漠北,薛延陀可汗夷男。”朝华郡主转头看着小淘笑。
而小淘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忧虑和惶恐。
小淘看着朝华郡主,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就要远赴漠北,在中原人眼里,那里蛮荒,还处于茹毛饮血的时代,到了那里,这个女孩孤苦无依,无法确定迎接她的是一份怎么样的生活,家乡将成了她遥不可及的梦,这一切的一切,怎不让这个女孩惶惶不安。
可小淘仔细琢磨着,回忆着唐初的历史,似乎,贞观年初,没什么郡主公主和亲啊,再说了,薛延陀部后来在东突厥灭亡后,就成了唐北疆的大敌,后来同样被李二派兵给灭了,小淘一边想着,正要安慰朝华郡主。
那朝华郡主却是一拍掌,站了起来:“今夜月色正美,侯三娘子不若置点酒菜,咱们也学学那些个士人名流,举杯把盏,于明月共饮,今朝酒醉方好眠。”
好一句今朝酒醉方好眠,小淘自然奉陪。
第二百二十五章 侯老四的心思
深夜,侯岳从官署回到家里,到了家,就瘫在那凉床上,再也不想动了。他今天刚从蓟县那边回来,这来回跑的,虽是骑着马,但他感觉就跟马骑着他一样的累。
“李二不是说了慢慢来嘛,你这么拼死命干什么,李二又不给你发加班工资。”小淘一脸心疼的道,连忙指挥着下人去备热水,自己则到厨房里,亲手炒了几个小菜,再加上朝华从京里拿来的麦酒。
等侯岳洗好澡出来,小淘就在卧室的外间,摆好了酒菜。又切了一盘西瓜。
小淘晚间已经陪朝华郡主喝过酒了,这会儿虽然酒气还没散尽,却是再也不能喝了,便坐在侯岳对面,喝着解酒茶。
侯岳喝着酒,吃着菜,才觉一身疲惫渐渐散去。
“好了,永和田庄那边的茶市已上轨道,这边的马市也都准备好了,官署里的人员安排也各司其责了,至于马场上的事,让霍飞白去操心,我这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侯岳舒着气道,前段时间,李昭把虬髯客的儿子张刻之介绍给霍飞白认识,于是,这两方势力一结合,就吃下了赛马场的事。
如今马场已初步建成,已有好几个士家的马入场,其中有宇文氏的,独狐氏,范家,霍家,张家,就连侯家,侯岳也买了一匹不错的马入场,不过,比起张家,宇文家,独孤家来说,在马上的造诣,范家,霍家,侯家就要差上一筹,不过,经过霍飞白派人在京里的宣传,再加上还有宇文家,独孤家这两大士家的参与,京里一个些王族子弟也是纷纷欲动。
“对了,朝华郡主来咱家了吧。”侯岳又道。
“是了,又是哪个耳报神报于你知道了?”小淘笑着问道。
“这还用人报,就看四弟今儿下午灰溜溜的跑去找我,忙死忙活的就是不愿回家就知道了,还有,你当独孤家的人都是吃素的啊,朝华郡主一失踪,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立刻就布了防,咱家是重中之重,朝华郡主前脚刚进咱家,那独孤化就派人来找我,让你帮忙好生照顾朝华。”侯岳摇着头道。
小淘想着朝华晚上的伤感,那心里便很是不赞同的道:“那薛延陀部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要让朝华去和亲,我记得薛延陀部最后是被李二派兵给灭的吧?。”小淘道。
“还不是尹家弄出来的,独孤家现在恨不得撕了尹家。”侯岳摇着头道。
原来今年四月份的时候,李二派兵平了朔方的梁师都部,中原算是大一统了,接下来李二自然是要一血前耻,要开始对突厥动手了,如今各个地方的拆冲府都运转了起来,李二更是在大殿内设立演武堂,亲自教手下习武,这就表现了他的决心,去年末,那薛延陀部从东突厥中叛离了出来,见奚族和宵族都臣附于大唐,薛延陀部的夷男在北边被颉利压的喘不过气来,便也派来使者入唐,要跟唐结盟,而李二也有意拉陇薛延陀部,南北交加,针对东突厥,于是便封了夷男为薛延陀可汗,夷男便称机请婚。
本来这请婚准不准,李二还在犹豫之中。可那尹淑妃又在李渊面前,先是说了一番同薛延了陀结盟对于唐的好处,这之中不能有丝毫差错,又说了,独孤家的朝华郡主,大家风华,更重要的是一身武艺非凡,若将她许于夷男,方显我大唐女子雌风,乃是和亲之最佳人选。
而尹淑妃之所以如此的推举朝华,自然是为了消解心中之恨,原来去年的时候,那尹家想跟独孤家结亲,独孤家没把他们放在心上,自然是拒绝了,那尹淑妃又让人叫来了朝华郡主,想当面劝说她,没想朝华郡主更是毫不客气的驳了她的面子,更把她侄子说的一无是处,尹淑妃面子被扫,便怀恨在心。
而李渊,被李二逼下位,父子二人,那心中芥蒂肯定是颇多,但在灭东突厥这一点上,那是父子一心的,凡是对灭东突厥有利的,那自然是要同意的,于是李渊就向李二推荐了朝华郡主,于是,这才有了朝华郡主和亲之事。
“这个尹家,着实可恨。那薛延陀部如今跟大唐是合则两利,散则两败的事情,这眼明的人一看就知道,又何须非要拉一个女子在里面做筹码。陪上朝华郡主的一生。”小淘恨声道。纵贯历史,处处都充满着和亲女子的血泪。国仇家恨纠缠着她们的一生。
“这事倒也没成定局,我听独孤将军说过,这只是内部的商议,圣旨没下,就还有改变的可能,独孤家还在想办法呢。”侯岳道。
“唉,希望事情能有个转变,别看朝华刁蛮,跋扈的,其实心中也很苦。”小淘叹了口气道。
“好了,这些事情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天很晚了,咱们也该上床歇息了。”侯岳趁着酒意,却是抱着小淘进屋,两人挨挨靠靠的一起倒在床上。
一夜无话。
第二天,侯岳难得空闲一天,就带着小宝哥小丑丫几个到外面转转,小淘和同朝华郡主在院子里忙,朝华郡主对侯家三房院子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先是玩玩乌龟,拿了几和小鱼在逗乌龟玩,接着又想起昨晚上小绿荷的吊床,便也要小淘帮忙做一张,让她躺躺。
于是,紫衣,珍儿,珠儿几个,又拿出家里的粗布,开始制起吊床来,一边的丽娘突发奇想,找了自家男人,弄了些削好的长篾片,编了一个小船形的竹兜子,大小正好一个人能躺下,然后拿了软垫子铺在上面,两头吊在两根树上,人躺在上面,再由人晃着,就跟荡秋千一样。
就在这时,侯老四急冲冲的进来,直冲到朝华面前就问:“听说,你要嫁去薛延陀?”
朝华郡主的脸色立马晴转阴,随即眼眶便有些红,瞪了侯老四一眼,然后恨恨的道:“是啊,你高兴了,以后不用躲了。”
朝华郡主在侯家这几天,侯老四便天天跑到官署去,跟在马周后面忙,朝华郡主几次找他都没找到人。
马周都笑着对侯岳说了,侯老四也该拿一份职钱。
侯老四叫朝华抢白的一阵悻悻,摸着鼻子,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小淘则悄悄的冲着一边正看的有味的人挥挥,示意大家离开。小淘也转身出了三房去长房院里,王玉娇自从去年起,对自个儿脸皮上的事是越来越重视了,小淘投其所好,教了她好些后世美容的小手段,这日积月累下来,效果居然还不错。
一段时间下来,两妯娌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和谐了。没事的时侯,就让小淘常到她屋里做做,顺便还是想从小淘的嘴里淘点美容技巧出来。
这会儿,小淘刚进主院,就看到远哥儿低头站在那里,王玉娇正用手捶着他,一边的几个丫环婆子想阻又不敢阻,偏还有那红绢在边上看戏似的,冷不丁的几句却是挑得王玉娇火更大。
“大嫂,你这是干什么?”小淘连上前,拦住王玉娇。
王玉娇这才停了手,她之前打着远哥儿,本指望他认个错就没事,可偏偏这会儿远哥儿倔的很,愣是让她下不了台,指望着别人劝好下台阶,又偏偏下人们怕了她,不敢乱说,而红绢刚是看戏。
这会儿王玉娇算是借着小淘的话收手,却又接着对小淘一阵诉苦,却原来,自梁师都平定后,朝廷就开始了大练兵,各拆冲府也在征兵,侯家因为已经送了子弟在拆冲府里当兵,本不需要在应征,但年初时,远哥儿的州试失利,想着自个儿读书上没出路,正好郭家的小子前些日子应征了,这郭家的小子跟侯孝远一向是针尖对麦芒的,这会儿便冲着侯孝远放了狠话,问他敢不敢上战场,要在战场上跟远哥儿比比。
远哥儿自然不肯示弱,于是回了家,禀明父母,也要应征当兵。
远哥儿是长子长孙,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王玉娇又如何舍得让他让战场,自然是不准,这才闹开了。
这事小淘也不好说,她心里倒是觉得,这对远哥儿来说,或许是一条出路,只是她却不便明说,这接下来就是灭突厥之战,虽然军功是可见的,但有多少将士埋骨在这一片漠南之地,万一远哥儿有个三长两短的,王玉娇还不怨死自己,所以只先好安慰了王玉娇几句。
那王玉娇才暂时收了兵,转眼看到红绢还站在那里,便狠狠的瞪了红绢一眼:“有时间在这儿闲逛,不如回去好好教教德儿,侯家的孩子哪个不是在侯家书院读的书,偏偏你家德儿作怪,要请个先生在家里教,那先生倒是好,你家德儿要怎么样,他便怎么样,这样能读得好书才怪,别怪我没提醒你,马上月中了,老爷子那里是要考较学问的,别到时候一问三不知,丢老爷的脸。”
红绢叫王玉娇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本想反驳,却想着确实是要月中了,老爷子每月的考较那是不能马虎的,只是悻悻的回去,盯着德儿一点。
等红绢走后,小淘又同王玉娇聊了几句,估计着侯老四同朝华郡主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告辞回自己院里。
果然,她回来的时候,朝华郡主已经回她住的屋里了,侯老四一个人愣愣的站在院子里扯头发。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小淘有些打趣的道。
“她平日那刁蛮的样子,我是不喜欢,可想着她要嫁给别人,我这心里不舒服。”侯老四闷闷的道。
等到侯岳带着孩子们玩回来,侯老四便颠颠的跟着他三哥,央着三哥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独孤家的事,我们侯家有什么立场站出来说话,真要这么做了,落在有心人眼里,说你跟郡主有私,你这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朝华。”侯岳瞪着侯老四道。
第二百二十六章 英灵碑
接下来几天,侯老四的心就跟在热锅里熬似的,总不得劲,无奈加上心焦,没成想,居然病倒了,朝华丢了郡主的架子,亲自在侯老四床前侍侯,这下独孤家的人看不下去了,独孤化亲自上门,不理朝华怎么求,硬让将她接走了。
“没出息,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的病歪歪的。”小远哥道。因为侯老四也就比小远哥大两岁,所以,这叔侄俩,名是叔侄,平日处着,倒象是兄弟,小远哥一向是没大没小的惯了,这会儿便埋汰起自家四叔来。
“你别说四叔,昨天不是有人还说,若是青玉小姐能正眼看自己一眼,那死也心甘,这话不知是谁说的?”小宝哥挤兑着侯孝远道。
“我那只是夸张的说法,又不是真的。”侯孝远嘀咕了句。
一边正趴在梅花鹿背上的小绿荷眨巴着眼睛问边上的小丑丫道:“福儿姐姐,四叔这是不是相思病?”她坐在鹿背上得意的很,只难为了一边的桃红,盯着鹿的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鹿突然跑跳起来,伤到了小绿荷。
如今,谁不知道,小绿荷是老爷子的宝贝疙瘩,那可是疏忽不得一丝一毫。
“算是,四叔这是心里放不下。”小丑丫回道,这相思病就是一种心病,而如今四叔不就是心病嘛。
“即是心病,那躺在床上有什么用?”侯孝远道。
“那要不,我们约了四叔出去散散心,到大茶壶里喝茶听书解闷儿。”侯孝宝出主意道。
“好啊,我这几天叫我娘罚禁足,正气闷,正好也出去散散心。“侯孝远也很郁闷的道,如今他跟他娘两人正较着劲儿呢,一个非要去当兵,一个非不让,正僵在那里。
“我也去。”小绿荷举着手。
“不行,你太小了。”侯孝远肯定的回绝,他可不当奶妈子。桃红也在一旁劝着,说是:“老爷子午睡快醒了,若是醒来见不差绿荷小姐,怕是会伤心的。”
小绿荷想了想,便慎重其事的点点头,然后抬着小下巴:“那我不去了,你们可不准欺负四叔。”人小鬼大的样子,却是教训起两位哥哥来了。
于是侯孝远和侯孝宝就进了侯老四屋里,硬是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到了外面,却看小丑丫换了一身男装在门边等着。
“对,姐姐也去,别让哥哥们去花楼。”小绿荷在一边大声的道,惹来边上几个丫头婆子的偷笑。
远哥儿和小宝哥两兄弟恨不得抓了这小丫头片子拍两巴掌,小丫头太鬼了。
没想这时,那小绿荷又转身问身边的桃红:“奇怪了,为什么不能去花楼,花楼是种花的地方吗?花多好看啊,绿荷最喜欢看花了。”
桃红涨红了脸,不知该怎么回答,其他几人听了,先是愕然,随后都笑弯了腰,小绿荷却叫大家笑生气,嘟着嘴,由桃红牵着回老爷子院里。
于是,一行人就出发去了柳城大茶壶。
店里的茶博士们见东家公子小姐来了,自是殷勤侍伺,将几人引到靠窗的一个位置,茶水点心也很快就上来了。
这时,就听“啪……”一声响,说书人一拍条木,咳了一声道:“此后,荆轲带着秦五阳便踏上了去秦之路,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那说书人说完,就下了台,走到茶馆的后堂休息喝茶去了。
顿里大堂里吵嚷开了,一碗茶要喝上大半天的闲汉们不依不饶的叫着:“这书篓子,惯会吊人味口,真个是急死人。”
说书人说的正是刺客列传的故事。侯老四一行来,正好听到的是易水送别。不由击中了侯老四心中某根弦,便以茶当酒,一干而尽,然后叹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说着,却又冲着小二招手道:“上酒。”
立时,茶馆的闲汉们一阵大笑起来。
“我的四叔叔啊,这是茶馆,可不是酒馆哪。”一边的侯孝宝连忙将侯老四高举手拉了下来,四叔这可叫人笑话了。
侯老四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闹了个笑话,便一脸悻悻,只说喝茶没劲,不若去喝酒。
“四叔心情郁闷,身体不适,可不能喝酒,那样喝酒伤身。”一边的小丑丫慢声慢气的道。
一边的远哥儿,小宝哥连忙付合的道:“就是,还是喝茶好。”
这时隔壁桌传来一声嘻笑,小丑丫望过去,却是一个粉妆玉琢般的女娃子,七八岁上下,此时,这女娃子看着小丑丫,却是很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翻,然后转过脸,扯着一边的个正低头品茶的男子道:“父……”一句话还没说,那男子就看了小女娃一眼,小女娃俏皮的伸了伸舌,然后道:“爹爹,女儿一直以为,书上说的潘安,卫阶,是夸张的,没想到还真有这样漂亮的,女儿看那位小哥哥可不比潘安,卫阶之流差呢。”
那男子听了小女娃儿的话,便转过头来,看着侯家兄弟这边。见到小丑丫,心想这位小公子确实是少见漂亮,只是不知为何,却有一熟悉之感,待转眼,看到侯老四,心下暗道,真巧,居然是侯家的人。
另一边,小女孩的话,侯家几兄弟也没在意,毕竟,小丑丫的样貌摆在那里,不管是男装女装,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只是小女孩的声音虽稚嫩,但却清亮,便也转头朝那边望。
侯老四心想着这年月,能让家里女娃子读书,那都不是一般的人家。没想这一抬头,正好同那女娃子的爹爹一个照面,侯老四就觉那心一颤,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拿住。心里是即惊讶,又奇怪,他怎么跑柳城来了,这可是天大的事。
正要起身过去,那男子却做手势在虚空中压了压,又摇了摇头,示意他坐下。然后却牵了小女娃子过来,同侯家几叔侄坐一桌。
“怎么?这位老弟身体不适?”那男子坐下来,平静的问道。
也不知怎么了,远哥儿小宝哥包括小丑丫,都觉得这人一往那里坐,就很有压力的感觉,浑身都不太自在。
“没什么,只是晚上贪凉,受了点风寒,有劳这位爷挂怀。”侯老四的回答十分的恭谨。
远哥儿正觉有些不自在,又见自家四叔不知怎么的对一个外人如此恭谨,便插话道:“还不是那糊涂皇帝……”
“住嘴,你这什么话,回去让你爹好好教训你一顿。”远哥儿的话才刚起头,就叫一边的侯老四给打断了,侯老四气急败坏的,那额上还冒汗。
“没事,我倒想听听这位小哥的,当今皇帝怎么糊涂了?”那男子阻止了侯老四的话,又问远哥儿。
“怎么不糊涂了,那朝华郡主倾心我四叔,可偏偏皇帝却要她去和亲,想我大唐,威武远扬,难道还要牺牲一个女子去做结盟的筹码吗。”侯孝远很是慷慨的道。
“就是,我妈妈也说了,这些个游牧民族,向来是以拳头说话的,谁强就服谁,如今那薛延陀部向我大唐请婚,不过是要借我大唐虎威,震摄其它各部,恐固他的地位,可一但哪天大唐弱势了,他们该下手还下手,可不会顾念什么结盟之义,另外,我朝之所以同薛延陀部结盟,为的是解决东突厥之患,可一旦东突厥之患解决,那薛延陀部必然直面我大唐北面,说不准又会是另一个东突厥,所以对于薛延陀部我们即要拉拢,但更不能不防……”小宝哥力挺自己的堂兄。
侯老四听这两人说这些,有种快晕倒的感觉,自家两个毛头小子,没轻没重的,不但教训起当今皇上,还似模似样的论起军国大事来,不由的偷眼看了看那坐着的男子,这可是当今皇上啊,自家两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没错,这出现在柳城大茶壶的男子正是当今皇上李二同学,而那小女娃子乃是当今五公主,长孙皇后之女李丽质,刚被诏封的长乐郡公主。
李二对这位公主是宠爱非常。常常让她伴随左右。
而李二这所以出现在柳城,就要从任太常博士的李淳风说起,武德后几年到贞观这几年,山东河北地带,雪灾,旱灾,蝗灾,天文异相频发,李二便让李淳风占卜,李淳风推演而出,隋末唐初这些年,山东河北一带征战连年,将士枯骨抛于野,此乃是英灵不得安息之故,于是李二就命人在山东河北一带各个主要战场建立英灵碑,着李百药,虞世南等当世文豪著文祭灵。
而当年,李二于名水大败刘黑闼部,李二是决名水堤,水淹刘黑闼部的,虽然李二胜利,但此战,无辜人员伤亡甚巨,有干天和,所以,李二便亲自来名水祭灵。
而顺道的李二便也看看河北一带的吏冶。看看民生。这才到了柳城。没想到,意外的遇到柳城侯家的人,柳城侯家这两小子便是有一股子初生牛犊的劲儿。
这时听完侯孝宝俩兄弟的话,便好笑了看了一眼侯老四,然后道:“这也不能怪皇上糊涂,皇上哪知你家四叔偷偷的就拐了朝华郡主的心。”
这话听了一边的侯老四一阵汗颜。
这时,几个玄衣侍卫进来,走到李二跟前,恭身道:“二爷,几位大人已经在客栈里侯着了。”
李二点点头,然后起身,又牵了丽质公主,然后转头对侯老四道:“我住城西客栈天字一号,你回去让侯三来见我吧。”说着,便在侍卫的保护下离开了大茶壶。
“四叔,这谁啊,居然叫我三叔侯三,明儿个叫梁大人打他板子。”远哥儿瞪着眼睛啊。
“谁?当今皇上,你之前不是还很牛的说他糊涂,哼哼,你就等着挨板子吧,还打他板子。”侯老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
“真的假的,不能这么开玩笑的,会吓死人的。”远哥儿有些贫道,还道自家四叔跟他开玩笑。
“我哪有心思跟你开玩笑,你们快回去,我要去找你三叔。”侯老四说着,就急冲冲的朝马市那边去。
看着侯老四急匆匆而去的背影,兄弟两个,外叫一个小丑丫,三人大眼瞪小眼。
“可能四叔没开玩笑。”小丑丫道。
侯孝远和侯孝宝突然觉得乌云压顶。心里都道,死了死了,这回真要死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从军行
侯岳一听侯老四说李二来柳城了,便抛下一切事务,急匆匆的赶到城西客栈。先是见到了长孙无忌。
“侯大人来了,快进去,皇上正等着你呢。”那长孙无忌笑呵呵的道,这长孙无忌因是国舅,去岁又被封为右仆射,权宠极盛,他担心宠遇太高会对自己不利,于是请长孙后出面,请辞了右仆射位,只被授为散官,如今日子过的极是悠闲,这次便跟着李二悄悄的出了京。
“有劳长孙大人。”侯岳朝他施礼道。
“侯大人客气。”那长孙无忌道,便领了侯岳进去。
房内,李二弯着腰,看着丽质公主画画儿,见倒侯岳进来,李二便拍了拍丽质的小脑袋:“去,到外间,找你舅舅。”
嗯,丽质很是乖巧的应着,然后抱了画纸,出去找长孙无忌。
“坐。”李二指着凳子对侯岳道,又让一边的侍从上茶水。
侯岳在来的路上,心里是有些惴惴的,可真见到了李二那心反而安了,李二倒底是一代明君,又岂会在意两小子的话,说不准,这对于侯老四和朝华两个,还是一个机会呢。
这时,李二啜了口茶,道:“一直以为侯大人文才非凡,没想到这军事眼光也非同一般,如今朝中人人都拿薛延陀部当最佳盟友,侯大人却已预见薛延陀部的未来的形势。这眼光倒是长远的很哪”
侯岳先是一愣,后才想起自家老四说的宝儿在李二面前说的话,这小子,一口一个妈妈说的,别人自然不会认为真是小淘所说,自然把观点的出处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侯岳自家知道自家的事,他只不过是陈述一个历史事实,又哪里谈什么长远的目光。
只得连连摆手:“皇上说笑了,这不过是一点不成熟的浅见。”
“倒也确实有些不太成熟,这世间,有些事情,就算是明知后果,当其时,要做的还是要做,不过这薛延陀部嘛,倒也不急的和亲,朕即已赐了可汗的称呼,就已经足够了,其后便是坐其言观其行。”李二道,这话一出,自然是朝华郡主不需要再和亲了。
侯岳便很是狗腿的应和了一句:“皇上圣明。”
“不过,就算是朝华郡主不用和亲了,但你家老四能不能娶到朝华郡主,那还得看他的本事。”李二啜着茶,却是一脸莫测高深的道。
说实话,自家老四同朝华郡主的事,侯岳并不太看好,虽说独孤家是有意让朝华嫁给自家老四的,可那只是在朝华不受皇上重视的情况下,而如今形势,朝华郡主的婚事怕是得李二说了算,不过,听李二的口气,侯老四娶朝华也不是不可能。
怕是李二这心里另有算盘。果然李二接着道。
“如今,我中原百姓已渐休养生息,但北疆仍是心腹大患,大好男儿,自该为国效力,大唐的威武,要靠大唐的男儿去宣扬,岂可为点儿女私情,郁郁寡欢,岂不落了男儿志,告诉你家老四,他若能在战场上扬我国威,朕将亲自赐婚,将朝华赐于他,不仅仅是你家老四,只要是在战场上立下功勋的,朕便赐婚。”说着,李二又招来随行记室,让他将这些记下,回朝后,便下旨宣扬,以壮练兵士气。
李二此举,可谓是一举数得,让侯老四投笔从戎,亦是对侯老四的惩罚,又许下以功勋赐婚之诺,侯老四想不拼命都难,到时,朝中再大肆宣扬此事,则必然举国士气沸腾。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家老四,自然是责无旁待。”侯岳恭身道。皇上即然开口,即就不会有回旋的余地,侯老四这回还真的只能豁出去了。
“好……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李二鼓掌道。
侯岳回到家里,侯家一大家人都等着他。
等听侯岳说,远哥儿和宝哥儿没事,一家人才放下心来,只是又听说要侯山从军,那玉夫人一脸急的发白,她就这一个儿子,这战场上刀枪无眼的,这要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得了,可皇上的话却是不能不遵从的。
“好了,咱们就为山儿准备吧,自古富贵险中求,今后一切就看山儿的造化了。”侯老爷子道,嘴上虽是这么说,可一想到二子是在战场上身亡的,他端着茶杯的手就一阵发抖。
“四叔别怕,远儿也跟你一起去。”一边的侯孝远却是跃跃欲试的道。
小宝哥也跟着凑热闹:“我也去,咱们上阵叔侄兵。”
小淘气的在小宝哥后脑重重的拍一下:“你还小呢,凑什么热闹。”小宝哥才悻悻的想起,自己还不到龄,便很是无趣,心里只恨爹娘为什么不早生他几年。
而另一边王玉娇则扯了侯孝远的耳朵,直扯的侯孝远哇哇叫,可这小子却是其倔无比,愣是不求饶不收口,最后侯老爷子开口了:“让他去,他今后要担起整个侯家,磨练一番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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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过隙,转眼就是贞观三年末,这一年的冬天尤其的冷,北方的雪一场紧跟一场,似乎下不完似的,而唐破东突厥之战开始了。皇上命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李世绩为通汉行军总管,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共四路,十万大军,分四路出击东突厥。
柳城侯府,这马上过年了,可整个侯府,却没有太多的喜庆,反面处处透着一丝压抑,下人们做事,说话,总带着一丝小心仪仪。
侯岳和小淘坐在火炕上喝茶聊天。
“此四路,李靖的定襄道应该是重中之重吧,颉利怕是不会想到,大唐会趁这天寒地冻之时发兵,只要能拿下定襄,此番出战,便算是成功了一半,是不是这样啊?”小淘弄不太清这些战争,便问道。
“理论上,每一道都很重要的,不过定襄是颉利的帅帐,攻下定襄,意义比较重大,说是成功一半也不为过,不过此战非常凶险哪,要攻定襄,必要拿下恶阳岭,恶阳岭乃是定襄的咽喉之地,恶阳岭怕是有一场恶战哪。”侯岳道,心里不无担扰,当初侯老四和侯孝远从军,侯岳就把这两人介绍到了李靖的帐下,因为此战,李靖军功最盛,侯岳也是存了私心,将两人推荐到了李靖帐下,可如今想来,李靖虽然军功最盛,但也经历了最凶险的战争。想到这里,侯岳也不由的为侯老四和侯孝远担心。
“对了,李昭是不是也随军出征了?”小淘又问。
“不错,那李靖倒并没有让那小子随军的意思,不过,这次却是李昭自请的,怕是也盯着皇上对有功者赐婚的许诺。”说到这里,侯岳又笑道:“你知道,那小子出征前来找过我的,说只要他立了功,就让我把福儿许配给他,这小子盯着咱家福儿可盯了好多年了。”
说到福儿,两夫妇那是心里即高兴又犯愁啊。随着福儿越来越大,那清灵的容貌就越来越吸引人,别说别人,就侯岳两夫妻,有时也会看的晃眼。
“李昭这孩子,我们看他长大的,他若真立了功,请皇上赐婚,倒也算是一件好事,省的一个两个都来掂记着福儿。”小淘道。
“就是不知福儿的意思啊,这丫头别看岁数小,但那沉静的样子,可没一丝小孩子的稚气,做事说话很有主见的。你这做娘的也得探探她的底啊。”侯岳道。
听了侯岳的话,小淘不由的一叹,有时她在想,当初让小丑丫跟孙道长学医是不是错了,这小丑丫如今一门心思都钻在医道里面,不闻外物。
想到这里便道:“这还用你说啊,这孩子虽说说话做事老沉,但怕是情之一物,却是开窍的迟,前阵子,李昭特意来跟她告别,我问她可有什么想法,当时这丫头说,只恨自己岁数小,要不然,亦能跟李大哥一起从军,我还道她真跟这李昭有情到难舍难分,却没想,这丫头接着又说,那样她就在能战场上救人,总之这丫头,脑海里就一个词——医道。不过,李昭倒也是除了我们家人,福儿最信任的一个,现在,只要福儿要找人办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李昭,谁让她哥做事常常打混,还没李昭来的牢靠。”小淘道。
侯岳一听乐了,心道,看这样,以后哪个男子要是爱上福儿,怕是有苦头吃的了。
随后,侯岳却是一拍大腿道:“得,李昭这小子贼精,他早看出福儿是这样的性子,所以平日总是不啃声不啃气的,默默的出现在福儿身边,他这是要陪养福儿的习惯,由习惯到依赖,长此下去,不就离不开他了嘛,这小子一直在放长线哪。”
小淘见侯岳到如今才明白过来,不由的好笑的瞪了他一眼,别说,对小丑丫,还就李昭这招有效。
想那霍家的小子,这两年,又是画,又是诗,又是琴曲的,没少在小丑丫面前现,小丑丫还就不吃这一套,弄得霍家那小子如今连琴曲都懒得练,跟自家老爹说:“这些东西连个女人都搞不定,练来有什么用。”敢情翟家那小子,练这些东西全是为了泡女人。
让霍飞白气的拿板子拍这小子。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小宝哥抱着棋盘,冲了进来。
“爹,娘,我听独孤家的人说,李将军的兵马已到了马邑。”
到了马邑,那突袭战就要正式上演了。侯岳想着。
此时,马邑。
李靖坐在帅帐中。这时,一个身着黑衣的小将进来:“将军,侯家叔侄传来消息,恶阳岭有突厥兵二万多人,但因为突厥雪灾,粮草不济,再加上马上就要过年了,许多突厥兵化成马贼在各族劫掠,如今恶阳岭上守兵不足五千人,而且十分懈怠,正是防守空虚之时。”这小将不是别人,正是李昭。
“好命令所有人,现在休息,天黑出发,夜袭恶阳岭。”李靖沉着脸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定襄大捷
深夜,朔风凛冽,雪雹子落在地上,草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恶阳岭外一个山坳处,侯老四带着一个百人的小分队,匍匐在之前挖好的掩体里,每人头上都戴着用草编的帽子,远远看着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经过一年多的军事训练,侯老四已经完全从那个文弱的书生转变成一个冷静的战士,文人的冷静,同军人的铁血在他身上形成一种独特的气质。
黑夜里,一直声音嘀咕道:“真冷啊,四叔,你说这一战会我们会赢吗?”说话的是侯孝远。
这小子,经过这一年的训练,也较过去稳重的多。
“废话,这些日子,我们卧雪爬冰的,吃了这么多苦头,难道是为了来打败战的?”侯老四不悦的道。
“是哦,我傻了,说糊话呢。”侯孝远轻拍一下自己的嘴巴。只是那被打的脸皮一阵木木的,整个人都叫这冷天给冻麻木了。
“四叔,我们不能在这里趴着不动,要冻死人的。”侯孝远又道。
侯山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手脚,这里,就在恶阳岭的脚下,时常有突厥的侦察兵路过,实在是险之又险之地,他自然不敢有丝毫大意,不过,这趴着也确实不是个事,这天冷,一会儿就会让人冻僵,等李将军的人马到时,说不准,连冲杀都没劲了。
“赵二,阮五,传令下去,令战士匍匐前进,绕到恶阳岭的后山去,争取从后山爬上恶阳岭,配合李将军的奇袭。”侯山转头,冲着后面道。
“是,队长。”立时,后面的草丛里传来两个声音,那处传来微微的颤动,如微风拂过。
夜色越来越深,侯山带着这个百人队在荆棘林里穿插。眼看着快要走出荆棘林,却看到外面燃着篝火,还有一阵嘻闹声。
“立刻潜伏。”侯山一声令下,整个百人队,就立刻融进了荆棘林里,丝毫看不出,刚刚这里站了个百人队。
荆棘林的外面,燃着一堆篝火,那篝火上面架着一只羊,十几个突厥兵围着,而周围的马上披挂着许多财物,这十几个人,显然是刚刚从哪里劫掠回来。
“蒙特,别在这里闹了,还是快回去,要是让巡山的兄弟报于头领知道,我们会丢命的。”一个突厥兵对那显然是领头的人道。
“查大,你要是怕了,你回去,今天,我们就劫了这么点东西,拿回去,还能落到我们的手里吗?还不如在这里吃的快活。”说着,又道:“放心,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恶阳岭的一个死角,山上的兄弟看不到我们这里的火光,至于侦察的,这大冷天,大半夜的,谁还会傻着往这边来。”那蒙特又道。
查大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在多说了,可是他心中不知怎么的,却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顺手拍了拍一边正踏着蹄,有些不安的马,今天的马为什么显得这么燥动。不由的便四下望望。
这时,躲在林子里的侯岳看着他四处张望的样子,那手不由的有些提了起来,握着马刀的手也紧了紧,那两个突厥人说的虽然是突厥语,但自茶马交易以来,侯山曾着跟着侯岳以及李昭同这些游牧民族打交道,这突厥语虽说说还不顺,但听却是没有问题。
这时,听这两人的话,也有些紧张起来,他们隐蔽的很好,人不会发现,但马的感觉比较灵敏,自然就会表现出燥动。
“蒙特,我四处看看。”那查大道,说着,就朝荆棘林这边来。
侯山的背微微的有些弓起,这是蓄势待发之兆,说不得,就先下手为强了。
那边几个人哄笑着,说查大像娘们一样多疑。就在这时,却听另一边的树丛里传来一声轻叫。
“谁?”几个突厥兵象狼一样跃起,直冲到那边的林边,蒙特一马当先,查大也窜了过去,侯老四才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儿,那林里就传来蒙特的嘲讽声:“我说谁呢,原来是我们的隋王,我说隋王大人,你不在被窝里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游玩吗?”
随着话音刚落,那蒙特从林子里拖出一个人来。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穿着汉人的服饰。
侯山听这蒙特叫这少年隋王,想了一下,就知这少年是谁了,听三哥说过,当年,东突突将隋萧后同齐王的遗腹子接到东突厥,建立了后隋,那隋王就是这少年,叫杨政道。
“放开。”那少年冷冷的道。
“不放,隋王还没说这大半夜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想逃跑?还是要做间隙?咱们得到军师那里去论论,说不准军师还会赏我一杯酒。”那蒙特呵呵的道。
那少年趁他说话分心之即,却是用力一挣脱,然后直朝着荆棘林这边冲来。
侯山知道,此刻已经避无可避,于是便举了手中的刀,低沉的喝了一声:“杀……”
于是就在蒙特和查大几人冲向荆棘林时,异变突起,一道道的黑影从那林中跃出,随后就是一道道的血从蒙特等人身上喷,太快,也突然了,蒙特等人根本连反应都来不及就魂归黄泉。
血腥味在这后山的山坳处迷漫开来,马又燥动了,侯山等人手起刀落,十几匹马也瞬间倒地,连一声长嘶都来不及发出。
侯山叫这血腥味熏得胃一阵翻腾,反倒是侯孝远,反而是一脸兴奋。
十几个人迅速的打扫战场,将尸体全藏到刚才藏身的荆棘林里,那林里,荆棘丛生,一般人都不会进去。
赵二和阮五将那少年带到侯山面前。侯山对这隋王倒是有些头痛,杀了显然不行,带走又怕他坏事。
正沉吟间,却听那少年道:“你们是唐军,想从后山上恶阳岭?”少年的话,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肯定。
“你知道从后山上去的路?”侯老四眼睛一亮,问道。
“当然知道,我是从上面下来的。”那少年有些淡然的道。
“那快带我们上去。”一边的侯孝远有些迫不及待的道。
“我为什么要带你们上去。”少年扫了侯孝远一眼。
“难道你不想回中原。”侯孝远抓了抓头。
“回中原亦不过是一个囚徒,不过太后说过,死也要死在故土。”少年这句话象是回侯孝远,又象是自言自语。
说完,便转身,还冲着侯山等人挥手:“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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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最黑暗时分,李靖的三千骑突然出现在恶阳岭,如从天而降一帮,只一个冲刺,就将恶阳岭山下的突厥守兵打了个落花流水。
突厥人无奈退出第一道防线,将队伍紧守在山隘处,这里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
李靖带着兵几次冲击,都没有冲破这道防线。就在这时,突然恶阳岭上一片混乱,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从恶阳岭上传来。
守隘口的突厥兵也是一阵混乱。
唐军士气大振,一股作气,拿下了恶阳岭。侯山同李靖会合后,李靖又是大手一挥,进功定襄。李靖这回的突袭,只带了三千铁骑,他的目的很简单,定襄是东突厥重地,只要奇袭拿下定襄,就能把颉利主力吸引在定襄,然后李绩,薛万彻同时发兵,一举消灭颉利的主力,不能让他逃亡,因为一旦让颉利逃往漠北,唐军因为补济的问题,必不敢深入,那么此战之功就不能全。
所以,李靖将战败的突厥人充入军中,又继续朝定襄奔袭。定襄的守将是康苏密
康苏密怎么也想不通,唐军怎么会突然兵临城下的,而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定襄城头已竖起了唐旗。
康苏密没办法,只得挟裹了萧后逃往后方不远的颉利大帐。
而此刻颉利的心是煎熬的,如今的他同四年前的他心镜有很大的区别,四年前的他,意气风发,手下各部府首听命,可如今,突厥各部叛乱,连突利也背叛了他,再加连年灾害,国力已是大衰,而唐军却是气盛已极,那李靖却带三千人马突袭定襄,三千人马,能守得住定襄?怕是不能,这一点,眼明的人都看得出,而李靖是唐朝大将,他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那么只有一种解释,这是个诱饵,一旦自己发兵去救,则伺机一旁的唐朝大军必会从某个地方冲出来,将自己力量一举击溃。
想到这里,颉利不安了,而就在这时,突厥帐里,传出一个谣言,说康苏密并不是真败,而是早就同唐军苟合,其意便是拖住大汗,以待唐兵大军到,好一举捉拿大汗。而康苏密此次败的也实在突然,也不容颉利不怀疑。
“大汗,康苏密大人带着萧后和本部人马向唐军投降了……”就在这时,下面的人匆匆来报。
颉利此时是一惊再惊,已如惊弓之鸟,他觉得这里不能呆了,于是迅速的招集人马,撤向北方的碛口。
贞观四年,定襄大捷的捷报传回京里,李二同学是欣喜若狂哪,夸赞李靖:“以骑三千,喋血虏庭,遂取定襄,古未有辈,足澡吾渭水之耻矣!”
于是宣布大赦天下,祝酒五日。
柳城,侯府。
“你们不知道啊,外面都传言,咱们唐军有雷神相助,怎么可能不胜,我听人说,在攻打恶阳岭时,两军正在胶着,雷神突降,直接在突厥人的窝里炸开了,有雷神相助,咱们唐军怎能不胜。”小宝哥在外面听到的消息,拿回家里在自家爸妈面前现。
小丑丫和小绿儿听得一惊一咋的。
小淘好笑的摇摇头,在侯岳耳边道:“你塞了多少自制的炸弹给老四。”
“不多,也就百枚吧,我让他们在最关键才能用的,这东西的杀伤力可比不得后世,不过,突然用起来的时候,还是挺惊人的,声音又特响,一般人不清楚,还真当是雷神了。”侯岳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马邑之行
而此刻李靖没有时间庆贺,他正带着下面的人积极的布防,以三千人守卫定襄,是不是能够拖到李绩和张公瑾的大军到来,这将是一场坚决的苦战。
“报……”外面传来卫兵的报告声。
“进来。”李靖道,眼睛仍定着桌上的地图,这张地图是定襄的城防图。
“报告将军,前方探子来报,颉利带着队伍朝阴山北撤退了。”进来的是一身风霜的侯山。
“撤退了?”李靖皱了眉头,此番定襄之战,突厥主力未受损伤,他本来的意思是以定襄为引,将突厥主力引出来,再联合李绩和张公瑾,内外夹功,一举灭掉颉利的主力,所以,他此次突袭的人马只有三千,以三千兵力,颉利哪有不吃的道理,可偏偏事情出了意外,如今颉利居然北撤了,再北方是茫茫大漠,此时的李靖很有鞭长莫及之感。
但李靖心里清楚,决不能让颉利逃往北方,那样将是后患无穷,所谓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何况颉利的主力还未受损伤,那样,己方兵一退,他必卷土重来。
“将军,追吧。”侯山在一旁道,他同样清楚,若让颉利逃到北方,则此战可以说是亏一溃。
“那定襄怎么办?还有就算追上了,以我们三千对颉利主力,能挡下他吗?”李靖道,双眼紧盯着侯山,这一年多来,他负侯岳所托,尽责教导这个侯老四,心中也不由不感到侯家人的军事天份,当年侯老二,兵不血刃拿下武功县,后又追随李三娘镇守娘子关,那在军中,是一员悍将,只可惜英年早逝。
而侯君集,亦是勇猛果断,而相比起此二者,这个侯老四因为文士出身,身上多了一分儒雅,但该果敢时亦果敢,恶阳岭之战,侯老四居功不小,若没有侯老四从后山的突袭,那拿下恶阳岭绝对不会这么快。
此刻李靖倒想听听侯山的想法,不知不觉的,李靖拿侯山当弟子对待,李靖这辈子一身铁血,但心中亦有遗撼,长子天份平庸,只得在京谋一份都尉的差事,今后不会有太大的成就,次子天份不错,却偏偏深迷佛道,前年又跟着玄臧法师偷偷跑了,说是去西方取经,他这个做爹的也管不了了,而三子李昭是几个儿子中最象他的,只是他自小跟着张大哥习武,亦学了他那份任侠风范,受不得军中拘束,这回,若不是因为侯家那漂亮的女儿,这小三哪会投身到军中,所以终归,小三亦不能承他之业。
所以,不知不觉的,李靖就拿侯山当弟子,传授自己一身所得。这时候,李靖问侯山,便存考较之心。
“张将军部离马邑不远。可让他星夜兼程,赶往定襄。”说着,侯山又摊开了地图,指着通往阴山北的白道道:“颉利撤往阴山北,必经白道,而李绩将军距离白道对比起其他几路兵马来说要近的多,可让他带兵去白道阻击颉利,而我们则星夜追击,于白道处同李将军会合,到时,视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听了侯山的话,李靖微微的点头,心里很欣慰,一个刚从军不久的小将,能有这份布局和心思,不容易,不枉自己这一年多来的悉心教导。
“好,你立刻派人去给张将军和李将军传令。”李靖刷刷的写好令书插上羽箭,交给侯山。
“是。”侯山接过信件,转身出了李靖的帅帐。
焦急的等待了一天,第二下午,张公瑾带着兵马一路风尘的赶到了定襄,是夜,李靖便纠集三千铁骑,带着军粮,趁着还未暗下的夜色出发了。
谁也不清楚,这次出击会有什么结果,茫茫大漠,三千骑人马不过如大海上的一叶小舟。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勾,时值正月,中原的江南定已是春意融融,而这大漠之上,却仍是寒风刺骨,人马呼吸间,仍喷着白气。
而李靖带着三千骑没日没夜的在大漠上奔驰,渴了就抓一把尚未融化的雪丢在嘴里,那刺骨的冷让人汗毛倒竖。
“将军,过了这片草原,就将进入白道了。”侯山看了眼地图,纵马到李靖身边道。
“好,我们再加把劲,一定要将颉利留在白道。”李靖一挥手中的剑道。
三千骑人马又在黑夜中急驰。大地发出沉闷的声音,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更重要的是连日奔袭所带来的身体的疲惫,让人几欲昏倒下马,不知谁突然唱起了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随后三千骑都唱了起来,粗旷的歌声在整个草原上空回荡。
“驾……”李靖大喝一声,一马当先,扬鞭飞骑,此刻他的胸中亦充满了豪情,他一生之战,唯此战,让他热血沸腾。
就在此时,夜风中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和战士的喊杀声。空中也迷漫着淡淡的血腥之气,三千骑将士就如同闻到了血腥的狼一样,身体绷如弓,直朝中来声赶去。
白道的上,唐军正和突厥兵酣战,天边微明,透着青白,而血光和白雪交映着,透着生于死的惨酷。
“杀……”李靖的冷静的一喝。
“杀杀杀……”三千骑齐吼,然后狂风一般的冲入突厥军中,本来就乱的突厥兵这会儿更乱,三千骑不过一个回合冲杀,突厥已经胆寒,在他们眼里,这突然冲出来的三千人马如同地狱的鬼神一般,这一刻,他们手中的马刀再也举不起来,不知是谁先丢了马刀大叫投降,随后便是投降声一片。
下面的事,自有专人接管。
这时,李绩带着人赶了过来,见到李靖,便拱手道:“某将幸不辱命,突厥主力已灭大半,只可惜仍是让颉利小儿跑了。”
“李将军辛苦。”李靖同样拱手道:“如今颉利小儿已是没牙没爪的老虎,跑不到哪去了,咱们入帐再议,也让将士们休息一下。”
李绩应着。
李绩能胜此战相当不容易,他自接到李靖的令后,便带着大军,连赶两日两夜,才在白道拦下颉利部,给了颉利迎头痛击。
而李绩的突袭也让颉利更加的怕了,他心里就奇怪了,怎么他到哪里都能碰到唐军?难道说唐军已经将所有的去路都封死了?难道说他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
这个时候,颉利痛定思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时候,唯有求和保存实力,于是颉利在退到铁山后,就派出了使者执失思力前往长安,求见李世民,低头认错,岁岁朝贡。
柳城马市。
侯君集这个年过的很无趣,同时心里也很是有些不痛快,此番破突厥之战,四路大军,两路辅军,却没他的份,在他看来,只要让他带兵去,必然活捉颉利,又怎么可能让颉利带着大军往北撤。
唉,多大的功劳没了。
侯君集坐在赛马场边上布置的雅坐里,喝着酒,吃着酱肘,这时马场上传来一阵欢呼声,宇文家的青翟马又赢了一场。
“倒,瞧不惯宇文家那得意样儿,老三,我去会会他,记得买我赢,保你大赚一笔。”侯君集灌了一口酒,冲着一边的侯岳道,便指挥着下人帮他换上骑手服,备了他自己的马上了场。
侯岳看着侯君集离开的背影,如今侯君集的气势是越来越盛了。古书让说过,君子立功,守以谦冲;小人得位,足为身害,在他看来,侯君集地位越高,则越将他自己推向死亡的境地。
侯岳背靠着椅背,心里却想着战场上的事情,他将老四推荐到李靖手下,其实也别有苦心的,他是想将老四扶持起来,分侯君集之功,侯君集正是因为后来的破吐谷浑之战功,以及高昌之战功,这两战之功使侯君集的私欲达到了顶点,再加上其贪婪无比,最终被弹劾下狱,虽说后来没事了,但侯君集量小,他不思自己之过,却怨李二不公,渐渐的对李二有了怨言,再加上这侯君集又是胆大妄为之辈,于是便走了上反叛的路,至使侯家灭族。
侯老四是成龙成虫,就看他这突厥一战了。
就在这时,马场上又是一阵欢呼,侯君集坐在马背上,一幅得意扬扬,不用说了,这场赛马肯定是侯君集了,说实话,侯君集是很具有赌徒的性格,也正是因为这个个性,使得他后来在战场上数次建立奇功,当然,这也是因为唐初兵强马壮,要是遇上个积弱的朝廷,以这家伙的赌徒个性,说不准会败的更惨。
就在侯岳乱想飞飞的时候,平凡匆匆的来了,见到侯岳道:“三哥快去衙门,朝廷来人了,让你速去马邑。”
侯岳奇怪了,让他去马邑干嘛?平凡也不太清楚。
侯岳便跟着平凡匆匆来到衙门,传旨的人说,到马邑就知道了。侯岳又匆匆的回家,跟小淘打了个招呼,收拾一下,准备去马邑。
“不会让你也上战场吧?”小淘在一旁担心的道。
“扯,让我一个文官上什么战场。”侯岳道。
“那老四不也上战场了。”小淘回驳了一句。
“老四这一年多来训练的有多苦,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回老四回来,玉夫人见了他都得哭。”侯岳笑道。
两夫妻琢磨了一会儿,也猜不透李二让侯岳到马邑去干什么?只得放下心思。
侯岳临行时,小淘是叮嘱再叮嘱。
第二百三十章 意外的收获
侯岳在马邑见到了一个人,执失思力。
这时候,侯岳才知道,皇上是要派他出使颉利大营同颉利议和,并商定突厥岁岁朝贡的事情,当然也仍要宣扬一番大国的仁德武功。
此刻,侯同学有一种身在局中的不确定,就他所知,颉利最终的结局是被俘虏了,而整个东突厥也灰飞烟灭,也就是说,事实上,李二并没有接受颉利的归附,那么,如今自己成为特使又是何意呢?
尽管侯岳对此次出使心怀疑虑,但事情紧急,并没有留给侯岳多少思考的时间。到了马邑,侯岳就由侍卫护送着,前往白道同李靖会合,他还带了皇上的圣旨,圣旨要指明要李靖派人护送侯岳去突厥大营。
出了定襄,一路直朝阴山北的白道,朔风刮在脸上,不是一般的冷,而做为一个特使,则必须要有特使的礼仪,所以侯岳尽管冷,他还得正正的坐在马上,这时的他,心里十分的庆幸,还好小淘有先见之明,在他的行装里塞了一件自制的羽绒背心,平日侯岳是不太穿这背心的,实在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布料不成啊,那羽绒背心穿身上,等脱下来,那身上准粘了许多羽绒,那顽固的,能一直钻到你的内衣里,刺的人浑身发痒。
这会儿,侯岳自然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暖和了再说。
同时也让侯岳无比怀念后世的棉花,这个时代也有棉,可这棉不是从棉花里来的,而是从木棉里提取的纤维,那保暖和舒适的程度可比不过棉花,可问题是,侯岳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棉花种,记得史书上记载,这个时候,高昌有棉花,所以,两夫妻常常感叹,要想穿真正的棉衣,说不得,还得等到侯君集打下高昌。
一路,侯岳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几天后终于到达了白道。李靖接了圣旨。自然立刻去安排护送的人马。
可李靖心里却同样嘀咕了,这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而突厥的示弱显然是不怀好意的,是为了以后卷土重来,皇上怎么就轻信了呢,此时若要撤兵,李靖是十分不甘愿的。不止他不甘愿,这十几万的将士也不甘愿。
“侯老弟,此番颉利虽败,但其在漠北还有相当大的力量,如果议和成功,颉利成功退往漠北,则异日必成大患哪,皇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话要交待啊?”李靖道。李家跟侯家多年的交情,此刻,李靖在侯岳面前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
“我这次是直接从柳城到马邑的,并没有见到皇上,是唐俭唐大人传的旨意,对于皇上的心思我也是琢磨不透啊,按说皇上没理由放过颉利的。”侯岳道。
一路来,侯岳其实也琢磨出点东西的,以他对李二的了解,以及后来的历史事实,李二绝对没有放过颉利之心,那么此刻派自己和谈,其目的最大的可能是拖住颉利,麻痹颉利,几场大败,颉利此刻必然是惊弓之鸟,如果唐拒绝和谈,颉利便会孤注一掷,这茫茫草原大漠,真让他逃掉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李二此刻很可能施的是缓兵之计。
再加上,李二给李靖的圣旨中,对于撤兵或暂时休兵之事只字未提,这里面就意味深长了,即未提撤兵又未提暂时休兵,那按原来的旨意,那岂不是该怎么打还怎么打。
一想到这里,侯岳老同学就有一种悲催的感觉,若真如他琢磨的,那他这回去跟颉利和谈,岂不是去当炮灰!侯同学的心肝开始猛抽了。
于是这一晚,侯岳展转反侧,未能成眠,他现在很想能穿回去,在百度上查查,那个被自己顶了出使差事的幸运儿有没有成为炮灰阵亡呢?
当然,一切只是想想。
第二天一早,侯岳就要准备出发,李靖很够意思,这次派了的侯老四那支前锋队来护送他。
对于侯老四的事情,李靖昨天也在侯岳面前很是夸奖了一番,侯岳自然是要谦虚一番,只说侯老四是撞大运,真本事还差一把火,还要李靖多多教导提携。
在侯岳的心里,最重要的是下来的吐谷浑之战,因为这一战正是侯君集的崛起之战,李二对于侯君集是没话说的,在李二看来,侯君集算得上是发小,这一战,是李靖带着侯君集,后来,李靖告病后,李二又命李靖教导侯君集兵法,可以说,李二是拿侯君集当李靖的接班人在陪养,只可惜最后的结局却世事难料。
侯岳也没有太高的想法,不一定要侯老四全面取代侯君集,只想着侯老四若能同侯君集平分秋色,能制肘一下侯君集,止住侯君集越走越远的路才好。
皇上命令是必须执行的,李靖昨晚也是一个晚上没睡好,目前是灭东突厥最好的时机,怎么能让这个机会从眼睛溜走。
所以,送侯岳的一路上,李靖都有此魂不守舍,他还在琢磨着圣意。
“李将军,我听说过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似乎皇上并没有提到撤兵之事。”侯岳说着,就朝李靖一拱手,然后在侯老四和侯孝远的护卫下,奔向铁山。
心里直叹,他还得为自个儿的小命打算,看着身边并骑的侯老四和侯孝远,以及小十八,以及雄纠纠气昂昂的前锋队,有这些人保护着,到时,颉利自顾不暇,怕是奈何不得自己吧,于是侯岳又开始得陇望蜀,说不准,还能火中最栗一把。
几天后,侯岳到达了铁山颉利帐的驻地。
颉利见到唐朝特使的到来,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狠狠的奖了执失思力,又宴请侯岳。
篝火雄雄燃起,几只羊被架在火上烤,突厥的女人们围着火堆跳着拍手舞,一边几个勇士正表演着摔交。
“来侯大人,尝尝我们突厥的酒。”那颉利端着大碗举了起来,说实在的,颉利一直在逃,如丧家之犬,那心里很憋气的,那雄风,在战场上是找不回来了,这厮就想着在酒桌上拼拼,这中原虽有好酒之徒,但酒量比起突厥人来,那显然就差多了,何况眼前的侯大人还是个文官,那酒量估计着更不行。正可长长自家威风。
一边的酒娘连忙倒酒。
侯岳原来的酒量也许并不好,但有着王绩这等斗酒之徒,再加上那新酿的烧春酒,那度数可不见得就比现代的酒低多少,再加上过去的一年多里,因为茶马互市的问题,他常在这些游牧民族里走动,算得上酒精战场。
如今他是特使,自然不能灭自家威分,于是端起那满满的一大碗酒,就同颉利对饮了起来。侯岳这厮也有些暗坏,他是大唐特使,自然要摆足特使的架子,别人来敬酒,他最多用嘴唇点点,也就是说认为敬酒的人不够份量,而转过身呢,却专门跟颉利喝,而对于侯老四和侯孝宝的敬酒,颉利却不敢托大,如今他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底头。
于是颉利就是面对侯家叔侄三人的围攻,直到执失思力来说没酒了才罢休。
饶是如此,颉利也有些大感吃不消。
这时,几个侍女架了烤全羊上来,其中一个侍女还留了下来,专门帮侯岳切好羊肉放盘里。这个侍女做的很细心,侯岳不由的看了她一眼。
可这看一眼,那视线就收不回来了,两只眼睛还眯着直盯着人家的胸前瞧。
一边的侯老四和侯孝远可些呆了,也转头看了看那个侍女,心里嘀咕,这侍女长的不怎么样啊,放在侯府的下人里,也不过中等姿色,不过,那胸前倒是很鼓,两人不由的为侯岳的眼光感到羞愧,看不出来,平日三哥叫三嫂管得太紧,却原来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了,侯老四在边上咳咳了几声,还悄悄在踢了一下侯岳。
侯岳这才醒转神来,看着一边颉利和执失思力有些坏笑的眼神,又看了看身边侯老四和侯孝远脸上的悻悻,不由的摸了摸鼻子,心里道,这些人的思想太那啥了。
然后转过脸淡定的对那侍女道:“我家娘子平日虽喜欢收集些奇花异草的,我瞧着你胸前的花,却是从未见过,不知可否取下来让我瞧瞧。”
那侍女却是豪放的很,对着侯岳的目光,还挺了挺胸,对于突厥各部的女人来说,有男人欣赏,那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何况又是如侯岳这般斯文儒雅的男子。
这会儿见侯岳这么说,便拿下一朵别在胸前的白花,递给侯岳,然后跪坐在侯岳身边,那身体已经挨挨靠靠起来。
侯老四和侯孝远两个很无良的在一旁偷笑,侯岳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身体,然后注意力就盯在手上的白花上,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棉花,还真是棉花,是一个棉铃棉花棉籽俱全的棉球。所以说,老天有时候真疼人哪。
“这花哪来的?”侯岳问那侍女。
“是一个高昌的商人送给小女子的。”那侍女道,见侯岳躲得她远远,那脸色不由的有些哀怨,不过,天朝特使,她也是不敢太过冒犯的。
侯岳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摸出了一块银子,递到那侍女面前:“我家娘子最爱收集这些奇花异草,我这回出来,她在家还生着气呢,我拿银子买下你这朵花,拿回去逗我家娘子开心。”侯岳道。
“侯大人即然喜欢,拿去就是,何须要买,不过是一朵白花而已。”颉利在一旁道,瞪了眼那侍女。
那侍女吓了一抖,连忙道:“特使大人即然喜欢,小女子自当奉上。”
侯岳摆摆手:“姑娘随身佩戴此花,此花显然姑娘的心爱之物,若不是我家娘子那脾气,本使还真不该夺人所爱,即已蒙得姑娘应充,这银子更是要付的。”侯岳可不管这侍女是真答应还是被逼,将银子塞在那侍女的手上,这棉花先弄到手再说。
一朵不知名的白花,却能意外的得到这么一块银子的收入,那侍女心里也是高兴万分,接下来自然侍侯的更加殷勤。
一场酒会,算是宾主尽欢,晚上稍事休息,明天开始正式和谈。
第二百三十一章 布局
“我说三哥,你没事去买人家侍女一朵白花干什么?还真打算回去送给三嫂啊,何况这些年,我也没发现三嫂有那收集奇花异草的嗜好啊?特使帐中,侯老四十分好奇的道。
特使的专用帐篷里,叔侄三人围着火盆,喝着茶。
侯孝远坐在下首,帮着两位叔叔煮茶,脸上也是一阵怪异的表情,只是不敢表现出来,说起来也怪,这侯孝远性子一向很倔,天不怕地不怕的,拧起来,侯老大和王玉娇都对这个长子没法子,可偏偏这侯孝远最怕侯岳,在侯岳这三叔面前,知礼乖觉的很。
“你家三嫂的嗜好,你什么时候摸的这么透了?”侯岳瞟了侯老四一眼,弄得侯老四心里惴惴。
“要不,我跟你打赌,这朵白花我拿回去,你家三嫂必当欣喜若狂,视若珍宝。”侯岳又接着道。
侯老四有些狐疑了,又拿起桌上的那个棉球,送到眼前,仔细的看了又看,上面裂开的东西已经干枯了,里面是丝状如絮的东西,白色还夹着淡淡的黄,使得颜色看上去一点也不纯:“就这东西,视若珍宝,可能吗?”侯老四表示了置疑。
侯岳也不管他,只问他敢不敢赌?
“那赌什么?”侯老四有些小心的问道,他可是清楚自家三哥和三嫂,这两人看似很好相处,但有时,也喜欢坑人,虽说大多是些无伤大雅的事,但好几次,侯老四都叫自家三哥整的哭笑不得,还偏偏每次都上当。
“若是我赢了,你以后走的路就全听我的,就算是心里不愿意,但也要听我的。”侯岳道,这厮心里有些惭愧,拿这个跟老四赌,似乎实在有些欺负人,但不可否认,这种感觉有些小爽,所以,他跟小淘每每乐此不疲。
听到这个条件,侯老四无所谓了,自小到大,侯老四对这个三哥就有一种盲从,自然是三哥怎么说怎么是,以后,想来也不会变化,于是便点点头:“成。”
侯孝远在边上也兴致勃勃,直嚷着自己做证。却被侯老四一瞪:“你在这里胡闹什么,还不带队在周围巡夜,一切小心,这可是在颉利的地盘。”
侯孝远几乎是反射性的站了起来,大声的应了声:“是。”然后小跑出去。
等侯孝远离开后,侯老四又问:“三哥,真要跟颉利和谈啊?这回可是灭颉利千载难逢的机会,等颉利喘息过来,再想要灭他就难了。”
“你这不废话吗?不和谈,我这个特使来这里干什么?”侯岳说着,又压低声音,几近耳语的道:“不过,皇上的意思不可揣度,这两天你给我听着,让你手下的将士时刻戒备,而你给我派几个人暗地里盯着颉利,一旦有风吹草动,先活抓了他。”侯岳说着。
以行程来断,李靖的军队此刻应该快到阴山下了,一旦发起攻击,这颉利必然要逃,似乎当年,这颉利是逃到灵州,准备逃到吐谷浑去,被灵州都督抓获的。
因此,这个活抓颉利的功劳,侯岳可不想放过。
侯老四点点头,然后提了剑,也出去了,掀帘之即,外面冷风直灌进来,侯岳打了一个冷战,不过,侯老四的背影却挺的笔直的,这小子,倒也算练出来了,不枉吃了那么多的苦,侯岳想着。
第二天,就是正式和谈,侯岳同颉利从马,谈到毛皮,再谈到奴隶,一项一项,事无俱细的谈,谈的颉利一个头两个大,又不敢有丝毫疏忽,怕被这特使给绕进去,吃了大亏,可那心里急啊,这样谈下去要谈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大喝声,然后,那帐帘一掀,一个突厥将军冲了进来,却是什么也不顾的拔了刀指着侯岳。
一边的侯山一个挑刺,架着他的刀,整个人挡在侯岳的面前:“放肆,你想干什么?”
“博努将军,快放下刀,不得无礼。”一边的执失思力也急忙的道。
“可汗,这唐使根本就是假和谈,末将刚才接到消息,咱们外围的两个千人帐叫唐兵给灭了。”那个博努将军气急败坏的道。
一听他的话,颉利的心也咯噔一下,脸色也变白了,瞪着眼睛看着侯岳:“特使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侯岳这时表面上虽然稳稳的坐在那里,可那心里也急啊,李靖已经在进攻了,可自己如今在突厥营里,若暂时不平息他们的疑虑,那自己这些人很可能就成了炮灭死翘翘了。
此刻他脑海里念头急转,果然不出所料,李靖和李绩的大军已到了阴山脚下,那么进攻这里也就这两天的事了,自己现在唯一利用的就是颉利对于和谈的急切心理,先稳住他。
于是便镇静的道:“可汗担心什么呢,本使不是在这里吗?这次我大唐六路出兵,又是在这茫茫大漠,这军令到达不及亦是常理,这种事情,可汗不会说没遇到过吧,本使身上可是有圣旨的,等他们到了这里,本使圣旨一出,唐军自然退兵,可汗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那颉利见侯岳如此镇定,再一想他的话,也是啊,特使都在自己的帐中,他又有什么担心的,一两支军队进入这大漠,神出鬼没的,接不到圣旨也是正常,于是颉利便释然了。又喝令博努将军道歉,那博努将军动了动嘴皮,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怎么说,再看了看侯岳,也许是自己多疑了吧,只得拱手向侯岳道歉。
出了帐,却是怎么想怎么窝囊,气闷之下,便躲回自己的帐篷里喝酒去。
而和谈经过博努将军这么一弄,便有些谈不下去了,侯岳借着自己受惊为由,要回帐休息,颉利虽然急的要命,但也没法子,谁让自己的人弄出这么一遭,只能明日继续了。
晚上,侯岳又悄悄的跟侯老四商议。
“不行,三哥,这样你太危险了,我们不能离开你身边。”侯老四不干的道。
“你傻啊,你们时刻在我身边保护,那颉利能不起疑吗,能没有防备?听我的,你带着你的队伍在路上埋伏,这一招就叫做守株待兔,到时候,抓了颉利,这才是大功一件哪。”侯岳锤了侯老四的肩道。
“可是,万一三哥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爹娘,对得起三嫂他们。”侯老四仍是不干。
“这是命令,我是朝中特使,你敢不从。”侯岳急了,拿特使的身份来压人。
侯老四没耐何,只得咬着牙应了,于是黎明前,侯山带着那随行的百人先锋队就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雾气很浓,侯岳吃过早饭后,又进入了议事帐准备和谈,这回侯岳乖觉了,找他个离帐门最近的位置坐着,只说昨天受了惊,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头晕脑涨了,这门边冷些,有利于清醒头脑,好谈判。
这时那执失思力又问:“特使大人,平日跟随你的护卫呢?”
“我在可汗帐里,还有什么不安全的吗?想着昨天我军进攻可汗部属的消息,概因是没有接到圣令,于是本使就让我的侍卫去迎,也省的再发生冲突,大家面子上不好看。”侯岳道。
那颉利一听,正中下怀,便哈哈笑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还是特使想的周道。”
侯岳呵呵一笑,于是双方又开始和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大声的喧哗,侯岳坐在紧靠着门边的位置,耳边隐隐听到‘活抓颉利’的喊话声,那心里一阵激动,也说不上是害怕还是激动,大冷的天,两个手心全是汗。先站了起来,一拍额道:“对了,这次本使来的时候带了些茶叶来,我们煮一壶茶,再开始谈,本使去取茶叶。”
侯岳说着,也不管颉利同不同意,就先一步掀了帘子出来了,连自己的帐也不回,直朝着唐军的方向冲。
此刻外面是浑乱一片,颉利随后就反应过来,大呼上当,可等他要拿侯岳出气时,这个特使早跑的不见踪影了,不由的气的哇哇大叫,可这时候,他哪有那去找人的功夫,连忙收拢自己的亲卫队,上了马,直朝西北灵州方向跑。
此次做为先锋队进攻颉利牙帐的是李靖手下大将苏定方,他带着人,乘着大雾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摸进了颉利大帐处,几个来回冲杀,就瓦解了颉利主部的防守力,李靖和李绩的队伍随后就赶到,突厥残部全成了俘虏。
“苏将军,可看到侯大人?”李靖连忙问道。
“所以有营帐末将都让人搜索过了,没有看到侯大人,连护送的前锋队也没看到一人。”苏定方报道。
李靖皱了眉头,心里急啊,怕是侯大人已凶多吉少,可是,为什么边护送的前锋队一个人都没看来了,这前锋队可是军中的精锐,不可能没有一个逃出来的呀。
就在这时,一匹奔马朝这边急跑过来,马上没人,几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受惊的战马,可突然的,苏定方发现那马肚下面挂在地上一条腿,还当是有刺客,不由大惊:“保护将军。”然后他当先上前,一把勒住马头,十几个将士,拿着剑,刀,枪就要朝马腹下刺去,这时去却听马腹下一阵大叫:“别动手,是我,侯岳。”
说着,侯岳整个人从马腹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情形狼狈不堪。
第二百三十二章 归来
侯岳着实郁闷的,他在乱军中攀在一匹战马的肚子,虽说姿势实在不雅,但这还是得益于前段时间赛马场上的训练,要不然,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他还真做不出来。
只可惜,他虽能挂在马肚上,却不能控制马,好悬着,差点就小命玩完,还真算得上是一场惊魂。
“对了,侯大人,侯山和侯孝远他们呢?”李靖这会儿问道。
听李靖提起起侯老四和远哥儿,侯岳才想起自己之前派他们去拦截颉利的,这会儿也不知成功没有,于是回问道:“李将军,颉利可曾抓到?”
一边的苏定方,懊恼的掌拳互锤道:“那家伙跑的跟兔子似的,又没影了。”
“我估计着这颉利要跑就只有西北吐谷浑那边了,我让侯山和孝远他们在去往灵州方向的路上拦截了,也不知这会儿有没有拦到。”侯岳道,这厮心里想着,应该能抓到吧,之前,他就让侯山派人盯着颉利的,应该不会让颉利逃脱视线。
“将军,末将带兵去追。”苏定方立刻请命到,今儿个一战虽然成功,但让颉利跑了终归大憾。
“准。”李靖一挥手。
于是苏定方就带着手下将士沿着灵州方向追。
侯岳便同李靖等进帐休息,不一会儿,就听外面一阵喧闹,然后是苏定方掀帘进来,后面跟着侯山和侯孝远,颉利垂头丧气的被两人押着。
原来,苏定方迎出去不久,就碰到侯山叔侄全功而返。那侯山和侯孝远黎明前就在侯岳指定的路上埋伏好了,说实在,一众将士不知道埋伏在这里干什么,侯孝远也中嘀嘀咕咕的,虽说,四叔说了,三叔说那颉利会从这边逃路,可侯孝远就奇怪了,自家三叔怎么就知道颉利会从这里跑呢?
正在嘀咕时,颉利就带着他的亲卫队狼狈的往这边跑,正好被侯山的人包了饺子。颉利于是就成了阶下囚。
“三叔真是算无疑策,咱们埋伏在那里,来了个瓮中捉鳖。”侯孝远一进帐,就兴奋的道,然后,被侯老四敲了一记,才想到规矩,连忙挨个的行礼。
“侯大人如何知道颉利会从那边路上逃走?”一边的李世绩好奇的问道。
“昨夜突觉血光之险,于是便占一卜,也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所幸天命护佑我大唐。”侯岳很是有些假仙的道,没法子,只能这么解释了,好在他一直有着铁口直断的名声,也能混的过去。
贞观三十年二月,春风吹拂大原中地,当前方的捷报传回京里,长安一片沸腾。李二大宴群臣,席间,李渊弹琵琶,李二起舞,这父子二人,自玄武门之变以来,第一次敞开心胸。
二月二十八,侯岳从马邑,直接回长安,先去向李二交旨,然后回到曲园,没成想,小淘居然带着宝哥儿和小丑丫在门口迎着。心里正奇怪着小淘她们怎么先来长安了?
而此刻,小淘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当日,侯岳离开后,小淘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定,后来,过年的时候,独孤朝华过来玩,从她的嘴里,小淘才知道,原来侯岳做为特使去跟颉利谈判去了。
知道这事情,小淘心急如焚,她是不知道历史,可东突厥灭亡这事,她还是记得的,也就是说,根本就没什么和谈嘛,侯岳这时候去跟颉利和谈,那可以说是凶多吉少。
所以,她在柳城也呆不住了,再加上小宝哥今年也到了上太学的年纪,于是就带着小宝哥儿小丑丫回到了长安曲园,回来后,她就到处走动,走的最多的就是李靖夫人那里,李靖是此刻征战的总指挥,想来李夫人消息要灵通一点的。
直到前阵子捷报传来,小淘这心里才有点底,可没见到侯岳,她那心都是放不下的。
而终于,侯岳回家了。
此刻,小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侯岳一番,除了一身风霜,满脸胡茬之外倒是还挺精神,一直悬着的心就放下来,可想着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提心吊胆的,那眼睛便一头,一扭头,当先转身回屋了。
“东家大人,东家娘子这回可是担心坏了,几夜几夜的,我都瞅着她那屋里的灯亮到天明。”一边门房的赵伯和赵大娘道。
“爸爸快去。”小宝哥儿小丑丫从背后推了侯岳一把,指着前面自家妈妈的背影。
听了赵大娘的话,侯岳这心里也满满的心疼,他心里清楚,自己在前线,有时还不觉得,但小淘在家里,因为不明情况,那种担心,能压垮人的心理。
想到这里,他一手伸到袖袋里,从里面拿出那朵棉花球,然后追着小淘有脚步进屋。
屋里小淘正在帮侯岳整理着换洗的衣物,又命着紫衣珠儿她们准备热水。见侯岳进来,便将准备好的衣物往侯岳的怀里一塞:“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你去洗洗吧,我去厨房给你炒几个菜,饭啊,汤啊什么的早就好了,等你洗好就能吃了。”
之前,侯岳去给李二回旨时,李二已经赏了一桌酒菜,侯岳这会儿其实肚了是饱,只是见小淘这样,那句肚子饱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咬着牙,等下,撑死了也要吃,不能辜负小淘一片心不是。
接过小淘推过来的衣服,侯岳却顺手一把抓住了小淘的手,然后将手上的棉花球塞在小淘的心里。
“什么东西?”小淘眼眶仍有些红着问。
“宝贝呢,你手握紧了,等我去洗澡了你再看。”侯岳笑着道。
然后抱了衣服就去了洗澡间。泡在澡桶里,热气蒸腾着,到了这时,侯岳才觉得自己疲惫欲死。
此时,屋里,小淘却看着手上的棉花球直发愣,心里却想着,侯岳这会儿出使,难不成还跑到高昌去了。难怪这厮刚才那么得意,还真是宝贝。
小心的将棉籽从棉花里弄出来,装在一个小盒里,又锁了起来,想着未来,自家田庄白花花的一片,心里便憧憬了起来。
不一会儿,侯岳洗好出来,小淘就吩咐贵嫂上菜。
“怎么样,宝贝吧,以后,咱们又可以发展棉花大业了。”侯岳感叹的道。
“你是怎么得了的,难不成,你这一趟还去了高昌?”小淘好奇的问。
侯岳便将那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我可是花了这么一大块银子换来的。”侯岳又比了比手势。
“嗯,花再多都值。”小淘点头。又把一碗饺子推到面前:“吃吧,是荠菜馅的,我带着小丑丫和紫衣他们去掐的。”
可才吃几个,小淘就以现侯岳在打饱嗝了,再一想他是从李二那里回来,这才想到,很可能李二赐过酒饭了,又见侯岳吃的那么辛苦,不由的噗嗤的一声笑了,一把抢过那碗饺子:“你都吃饱了还吃什么,我还没吃呢,别跟我抢。”小淘说着,就埋头吃了起来。
这些日子,小淘一直担心着侯岳,也没有味口,吃的极少,这会儿却是食欲大开了。
“谁说我吃饱了,我正饿着呢,还得靠你来喂。”侯岳这话说的,那表情实在有些风骚。
于是饭桌上的气氛便迅速变的暧昧起来。侯岳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就那么含笑的看着她,似乎是正等她吃饱,然后再喂饱他一般。
小淘自然明白他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却是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典型的饱暖思淫欲。
是夜,一番折腾,自然不表。
第二天,小淘醒来时已是日上三杆了。
“你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啊。”侯岳一手拿了块白布巾过来,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笑的那叫一脸满足。
今年的茶季就到了,茶园那边的屋子有些漏,一早,侯岳就带着人去翻漏了。
小淘看了看天上高挂的太阳,再看一边小宝哥抱着个棋盘,贼头贼脑的样子,便没好气的踢了侯岳小腿一脚,然后冲着小宝哥道:“还不快去温书,要是考不上太学,以后你就专门去柳城磨豆腐去。”
“老妈,你讲话没一个准,上回你说,我要是考不上太学,就让我去田庄挖地去,这回你又说让我回柳城磨豆腐,老妈,跟你打个商量,我如果考不上太学,我就背着棋盘,四海会友,周游列国,扬我大唐威武,好不?”小宝哥讨好的道。
“你小子,就凭你还扬什么大唐威武,文不成武不就的。”侯岳在一旁瞪着眼睛道。
一边的小淘忍着笑看着侯岳训儿子,心里腹诽,这侯子,若不是穿越这根金手指,那也是文不成武不就的,这儿子随老子没错。
“父亲此言差矣,孩儿虽文不成武不就,但一身棋艺还算过得高人眼,父亲当年以书法成名,焉知孩儿不能以棋道成名乎。”小宝哥不服气的挺挺胸道。然后转身,叫上狗儿温书去了。
侯孝宝自从在侯氏书院读书后,就迷上了围棋,后又拜梁老学究为师,棋艺进展飞速。
也怪了,侯家从侯老爷子到侯岳,再到嫡宗那边,学文的有,学武的亦有,但说到棋,个个都是臭棋篓子,而侯孝宝却是个例外,平日看着跟猴子似的上窜下跳,可一但对着棋盘,几天不动一下都没事,而且又对棋道极有天份,梁老学究每说起小宝哥,都摸着胡子笑,说自己一身棋道后继有人。
侯孝宝一通话,说得侯岳倒是一时无语,只得悻悻的摸着鼻子,然后笑站对小淘道:“臭小子,长大了,知道跟老子顶牛了。”
小淘笑了,这话,她以前不止一次的听侯岳老爸说过,那口气,跟如今的侯岳一模一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棋疯子
吃过早饭,小淘坐屋里拿出朵棉花,小心的将里面的籽弄出来,又让贵嫂和紫衣在后院坡度较高,采光较好的地方圈了一块地,里面只有五粒种子,也不能有长出几株,小心的将种子种好。几个下人从未见夫人对什么东西如此慎重过,心里十分的好奇,不知种下的是什么宝贝?
“夫人,这种的是什么啊?”珍儿是盯着那地里问道,紫衣拿了水壶在浇水,前两年,由侯岳和小淘保的媒,紫衣嫁给了小十八,而珠儿,也于去年末,嫁给了家里的侍卫赵五。
至于珍儿,这丫头眼高于顶,原来看中侯老四,可侯老四有个郡主盯着,她也知道自己没戏了,后来又盯着侯孝远,可侯孝远意外的从军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于是珍儿只得又打消了对远哥儿的主意,如今不知怎么的,又看上了马周,可马周自家有娘子的,对珍儿自然是不理会,珍儿只得自叹红颜薄命。
贵嫂常常说:“是夫人好性子,要一般人家,哪忍得她想这般那般的,直接配了人就是。”
而小淘对于珍儿,也有些无奈,这使女,手眼灵活,再加上这两年也成熟多了,那办起事来,有时紫衣都比不上她,性子直爽,泼辣甩的出来,心眼也有,唯独在婚事上纠结,这婚姻大事,关系着一辈子,小淘也做不来那将她随便配人的事情,也只得由着她,到时拖到年龄,怕嫁不嫁也由不得她了。
在这时代,可没让女人做剩女的机会。
“这可是好东西,以后家家户户那都是少不了的。”见珍儿问起,小淘便神神秘秘的道。然后就着紫衣端来的水洗手,又吩咐丽娘和夜香郎仔细照看着,因为这后院的事就是交给丽娘夫妇照应的。
种好棉花,回到前院,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好,侯岳和马周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喝茶,嘴里聊着一些茶马互市的事情,也聊一些马周的家事。当然,更多的仍是前线的战事,虽说战事已了,后继的事情仍很多,所以,侯老四他们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京。
如今,京里人谈论最多的就是侯家老四同朝华郡主的婚事,当日捷报传来,而做为亲手抓获颉利的侯山,那封赏自是少不掉的,于是李二就升侯山勋位武骑都尉,抬玉夫人为命妇,之前,玉夫人虽扶正,也就是柳城侯府认同,连嫡宗都没承认,这会儿,有圣旨的抬位,才算坐实。
“永泰(侯山的字)今儿个可算是长脸了,若不是皇上亲自许婚,怕是这会儿侯府门坎都要叫媒人踏破了。”马周喝着茶道,这未来的一代名相,自有其风骨,虽说如今是寄在侯岳门下,但说话谈吐却是从容淡定,即不失礼又不失节。
自侯岳收留马周以来,马周一直以来都兢兢业业的帮侯岳做事,可以说侯岳这些年的成就有一半是马周的功劳,一般都是,侯岳只管着出主意,然后由马周具体操办,派人实施,当然,马周能做到这些也是因为侯岳极信任他,具体的事情,全权交给他负责。
这次侯岳意外出使,那幽州茶马司的事情就交给了茶马副使崔大人管,这些事情即然交到了崔大人手上,马周自然不能再管了,他说到底只是侯岳的幕僚,所以,小淘这次来京,就把他一起带京里来了。
原本,侯岳手下还有两个幕僚,是由马周引见的,张文和曹之秀,当年,小淘去幽州时在易水驿遇到的那两个学士,侯岳对他们也很重用,可后来,侯家出事,这两人就请辞,他们背后都是有家族的人,这种浑水,他们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唯有马周,就算是人人都道侯家要倒的时候,仍眼在侯岳身边,为他出谋划策。这让侯岳和小淘感动不已,患难见真情。
侯岳这几天,正琢磨着找个好机会,将马周介绍给李二。
这时,小宝哥带着狗儿从屋里出来,狗儿背上还背了个棋盘,不用说了,小宝哥又不知约了哪个棋友。
“一天就知道背着棋盘往外跑,这又是打算去哪儿啊?”侯岳点着侯孝宝问。
“孩儿跟田山说好的,人和棋社昨儿个来了个棋疯子,棋艺非同一般,孩儿去切磋切磋。”侯孝宝回道,却是一脸有些贼笑兮兮的。
自家孩子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那做父母的大多是清楚的,见小宝哥这般情形,侯岳便知这其中说不定另有别情。便瞪了他一眼道:“棋社里面都卧虎藏龙的地方,你小子,不知天多高地多厚,还想去挑战,你也就跟我下下差不多。”侯岳道
侯岳这话让小淘一阵暗乐,连一边的马周都有些忍不住笑意,侯家谁都知道,侯三爷继承了侯老爷子的一手臭棋,还偏偏又死要面子,跟儿子下棋,每每是走一步悔三步,一天下来也下不完一盘棋,最终自然是和棋了,因而侯岳还大言不惭的说,儿子的棋艺跟他不相上下。
“老爸,你饶了我吧……”侯孝宝一脸无奈的道,若说这世上他最怕什么,那就是最怕跟自家老爸下棋,那简单就是虐待自己。
侯岳还待说什么,这时,田山进来,先跟侯岳和小淘行礼,却又冲着侯孝宝挤眉弄眼的。
侯孝宝便一脸讨好的对小淘道:“老妈,我去了啊,放心,我一定赢,绝不落了侯三爷的名头。”这小子,也挤兑了一下他老子。
“臭小子,你要落也是落你师傅的名头,你要是输了,小心你师傅拿板子拍你。”侯岳笑骂了一句。
侯孝宝呵呵一笑,拉着田山和狗儿就跑。
田山有些惊讶的看着侯氏父子,这在外人看来,这对父子实在是有些父不父子不子的,可不知怎么的,田山却是觉得羡慕不已,心里道,要是自家爹爹也这么跟自己打闹就好了。
而一边的马周,早已是见惯不怪。
侯孝宝跟田山和狗儿,一路直奔人和棋社。
“那棋疯子也不知打哪儿来的,一身棋艺端是了得,就是人品太次,元厚这回输惨,叫人押在那里,帮他煮茶倒茶,什么面子都丢了,还要家里人赎才能走,他哪里敢叫家里人来,只得指望孝宝你了。”进了东市,田山一边走一边道。
“不过,也怪元厚嘴巴不好,得罪了棋疯子,才叫他整。”快进门的时侯,田山又补了一句。
卢元厚什么性子,侯孝宝心里还是清楚的,这些年来,卢元厚又拜名师,一身诗书判三绝,被人称为卢家千里马,在京城风头一时无两,渐渐的,卢元厚便也眼高于顶起来,总觉得天下人都不如自己。
“就是这里了。”很快三人便到了人和棋社门口。
侯孝宝进去的时候,就看左手一个棋坐上,坐着一个胡子花白的人,面目不清楚,头发胡子乱糟糟的,挡住了大斗个脸。这人就是棋疯子。
卢元厚跪坐一边,煮茶倒茶,可那棋疯子每回只喝一口就说冷了,让卢元厚倒了重新斟。卢元厚气的一脸发绿了。
这时,见侯孝宝进来,觉得跟见了救星一样,几步过来,扯着侯孝宝到那棋疯子跟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高人。”
那棋疯子见到侯孝宝,也不多话,指了指对面道:“坐下,下棋。”
侯孝宝却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按照梁老学研所教导的,先是鞠躬施礼,这是一种礼节,也是对对方的尊重。
一套礼节做完,侯孝宝在才跪坐下来,开始执棋。
说起来,侯孝宝之所以喜欢棋,还得益于小时候,小淘教他的五子棋,再加上这小子好胜心强,当然天赋也不可少,又加上梁老学究精心栽培,可怪,这小子学棋是一日千里,可学文却总是那么不上不下的,叫侯岳夫妇郁闷。
所以,一直以来,侯孝宝除了梁老学究,可以说,未逢敌手。所以,这小子最先还是自信满满的。可这会儿跟棋疯子一对局,没几步,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落子也越来越慢。
他跟着梁老学究这几年,从残局到兵法,可以说都研究了不少,在他看来,手中的棋子就是自己的兵,而棋盘就是战场,要胜棋就要做到知已知彼,所以,他研究了许多棋路,可以说,各种棋路,他心里都有大概的印象。
可这棋疯子的棋却让他琢磨不透,棋势缥缈非凡,往往出人意料,让人防不胜防,终于半个时辰,侯孝宝弃子认输。
又重新施礼道:“多谢先生赐教。”
“你小子,倒是有些意思,输了还能这么淡定。”棋疯子道,只是他的声音叫胡子掩的有些不清楚。
“我师傅说过,输并不可怕,再努力,赢回来就是,可怕的是永远不输。”侯孝宝道,其实这小子心里别提多郁闷了,还真叫老爸说中了,丢师傅脸了,可他还得乖一点,要不然,又被这疯子押下来,到时叫自家老爸来赎,那怕又要丢老爸的脸了。
“此话怎么说?”那棋疯子音量提高了。
“师傅说,永远不输会让人迷失方向。”侯岳道。
“知已啊知已。”那棋疯子一拍大腿,那手一伸,一把揪住小宝哥的衣领:“你师傅是谁,在哪里?”
“梁平,梁老学究,在幽州柳城。”侯孝宝道。
“那我去找他。”那棋疯子说完,却是不再管侯孝宝和卢元厚,大步的冲出棋社,转眼就不知所踪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皇家公主
看着那棋疯子离去,众人都面面相觑,就这么完了?边上的看客还以为有好戏看呢。
“卢家小子,你往日不是很能嘛,怎么这会儿却是给人青衣奉茶,真是丢尽了卢家的脸面哪。”一声清亮话音自人群中传了出来,随后,就听一阵呵责声,外围的人群哄的一声散开了,几个女侍卫拥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公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那女公子一身马装,戴了个胡帽,看着利落清爽,只是上挑的眼睛给人一种魅惑的感觉。
众人一看她这架式,便知此女不简单。
再一听她的言语机风,却是个不饶人的,在这时代,青衣代表的是仆人,下人的意思,卢元厚正值气盛之时,哪听得了这个,正待反唇相讥,可一抬头看到那女公子,却是有些苦笑。
这个女公子,他认得,前些日子跟卢家的族姐那里见过,是当今的房陵公主,皇上的御妹。最是一张刀子嘴。
这会儿便是反驳也不是,咽下又觉得难受,脸色就变的十分怪异,还得维持礼节,给房陵公主行礼,一切做来辛苦万分。
但那房陵公主却仍不放过,又打量了一下边上的田山和侯孝宝,田山她认识,卢元厚因为才名的关系,在长安年轻一代人中,鲜有不认识的,而田山,虽然跟卢元厚是同窗,但只是商人出身,跟卢元厚在一起,不免就沦为跟班的地位,而田家也有意攀附卢家,所以田山就常常充当钱袋的角色。因而,连带着,在京里王孙子弟中也混了个脸熟。
倒是侯孝宝,在柳城呆了几年,才刚回长安,也因此,面生的很。
那田山先是对上房陵公主的眼神,脸皮不由的一阵发白,这房陵公主,小小年纪,就是一个妖孽,田山在她手下吃过好多次亏,此刻,已经有些心里阴影了。
这会儿见房陵公主把视线转到孝宝身上,便大舒一口气,同时又为侯孝宝担心,那脚尖不由的轻轻点了地面,这是以前,他们在武王庙学堂里弄出来的暗号,表示,对手难弄,能避则避,不能避就服软的意思。
侯孝宝见田山的暗号,知道这房陵公主是个难缠的角,再加上侯岳夫妇的教导,一向是低调,平和。因此,侯孝宝打算远远的避了。
此时即然卢元厚已经没事了,再加上日头已西斜,便想着去药堂接了妹妹回家,于是,便转头对卢元厚和田山道:“如今事已了,我去药堂接妹妹了,先告辞。”
侯孝宝说着,就要离开。
那卢元厚和田山听了侯孝宝的话,脸色却忍不住雀跃起来,孝宝即然说是去接妹妹,那自然指的就是福儿妹妹了。于是拦着侯孝宝道:“同去,同去,我们也很久没见福儿妹妹了。”
边上的房陵公主不由的皱了眉头,心里很不悦,这个福儿妹妹是谁,这三人说起她,居然无视自己站在这里,就要离开。
不由的气的哼了一下:“我让你们离开了吗?”
卢元厚等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主儿在这里。侯孝宝虽然继承了他老爸的低调平和,但比起侯岳这么多年的历练,那他的养气功夫就差好多了,心里早就对这房陵公主反感无比,这会儿,见卢元厚和田山都不敢开口,便也沉了脸道:“不知公主还有何事?”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房陵公主挑眉道,那脸上有些不屑,也带着一丝看戏的神情。
侯孝宝心里大恨,心道,这什么人哪,看她岁数,也就跟自家妹妹差不多大,但在侯孝宝心里,这所谓的公主连自家妹妹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心想着,跟这公主,没法交流,再加上周围远远的还有许多围观的人指指点点上,让他觉得十分郁闷,便不愿再跟这公主在这里耗时间。
“无名小卒,不敢污公主清听,小子告退。”说着,侯岳也不看卢元厚和田山,大步离开。
那房陵公主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等到他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才气的直跺脚,然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眼底掠过一丝狡意,抬起时,那脸上已是巧笑盈盈。一把拦住也要跟着离开的卢夫厚和田山。
“跟你们闹着玩的呢,一点气量也没有。”那房陵无所谓的拍拍掌,然后又道:“走,本公主今天请你们喝茶听戏去。”
卢元厚和田山相视苦笑,不知这公主又想什么鬼主意,心里即怪孝宝不讲义气,一个人跑了,又恨刚才自己腿脚怎么不快点。田山则再一提醒自己要减肥了,要不然,以后再遇上这种事,自己肯定是那垫底的家伙。
此时,侯孝宝带着狗儿直朝永寿坊去,孙真人的药堂就在永寿坊里面。
“啧啧,那房陵公主,真是好大的气派。”狗儿在后面啧啧的道。
“管她什么公主郡主的,这种人,以后咱们远远的躲,刚才若再不离开,我说不准就要拿砖头拍她了,气人的很。”侯孝宝恨恨的道。心想着,在柳城,谁敢这么对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侯家在柳城那也算是塔尖上的人物,可在这长安,爹说了,一棍扫去,说不准就扫到了王子皇孙,那都不是侯家能惹的人。
唉,侯孝宝暗暗的叹了口气,在他看来,这长安住的还没有柳城舒坦。
狗儿听了自家公子的话,深以为然,大点其头。
不一会儿,侯孝宝就到了孙真人的药堂,药堂里两个小道童在碾药,见到侯孝宝进来,都笑着打招呼,一个老掌柜的在抓药。
“玖伯,我妹妹呢?”侯岳上前,问那老掌柜。
侯孝宝经常来这里接妹妹,这老掌柜自然是认得他的,便道:“侯公子来了,今天可不巧了,宫里长乐公主的气疾发了,真人带着福儿姑娘去给长乐公主冶病,这会儿还没回来。”
“哦,这样啊,那我等妹妹一会儿。”侯孝宝道,便带了狗儿帮那两个道童一起碾药,反正每回都是这样。
可这一等,就一直等到天黑。
“要不,公子先回去,等福儿姑娘回来,真人会让人送她回家的。”那玖伯见侯孝宝等的急,便道。
侯孝宝等了这么久了,现在走,却是有些不甘心,于是道:“我再等一会儿。”
正说话间,便听到外面马车声响,狗儿当先冲了出来,一看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便转头道:“公子,姑娘回来了。”
侯孝宝连忙走到门边。
小丑丫背着药包进来,见到侯孝宝,便有些歉意的道:“让哥哥等久了。”
侯孝宝夸张似的大叹:“唉,我家的福儿妹妹居然跟哥哥生分起来,太让哥哥伤心了,哥哥等妹妹那是天经地仪的嘛。”
小丑丫不由的浅浅的笑了,然后挽着侯孝宝的胳膊:“走了,回家,妈妈肯定等急了。”
“自然是等急,妈妈把贵叔派出来接我们了。”侯孝宝道。
小丑丫看了看外面,才发现前面不远的拐弯处停了一辆马车,正是家里的马车。
于是,兄妹俩转身,又跟孙真人见礼告辞。
“回去把事情跟你爹娘说说,该带的都要带上,尤其是有关于气疾方面的医书和食疗方面的记载,都不能漏,至于进宫后,一些该注意的,你爹娘会告诉你的,你都要一一记住,宫里不比外面,总之一切小心谨慎。”孙大牛仔细叮嘱道。
“徒儿记下了。”小丑丫回礼道,然后同小宝哥一起上了马车。
“怎么?你要进宫?”马车上,侯孝宝皱着眉头问。
“皇后是这意思,今天,我跟师傅去给长乐公主冶病,这段时间,正是长乐公主病发时,需要有人在跟前照顾,而师傅有着诸多不便,于是,皇后便请福儿在长乐公主身边照顾,想来明天爹娘就会接到后喻。”小丑丫道。
一听又是个什么公主,侯孝宝就觉得一腔怒火,总觉得这些公主什么的怎么尽跟侯家过不去,便不乐的道:“怪事了,宫里的御医都是吃干饭的,干嘛非要你去照顾那个什么长乐公主,这些个公主,一个个眼高于顶,蛮横不讲理,太难侍侯了。”
小丑丫奇怪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然后道:“不会啊,长乐公主人很好呢,今天,福儿陪长乐公主聊了一会儿,她很谦虚,对人也很尊重,可没有什么眼高于顶,蛮横不讲理的事,小小年纪,在书画上就有很高成就,平日显然是下了大功夫的,福儿跟公主虽聊的不多,但却有知已之感。”
听自家妹妹这么说,侯孝宝恍然,感情自个儿今天遇到的公主是属于极品极别,想来也是,公主出身非凡,都有专门的老师教导,哪来那么多的蛮横不讲理的。
两兄妹说着,很快到了曲园,远远的看到曲园门口挂着一盏灯,灯下站着一个人对着这么翘首以待,正是小淘。
小淘今天等急了,小宝哥出去一天也不见踪影,小丑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回来,派了家里人去找,才知道小丑丫跟着孙真人进宫帮公主冶病了,而小宝哥在药堂守着,这才安心下来。
进了屋,先上了饭菜,小宝哥边吃边将今天下棋的事做了个通报,自然房陵公主的事就没提了。
而小丑丫也将去宫里看病的事说了说,又说了长孙皇后的安排。
一听小丑丫进宫照顾长乐公主,小淘心里格噔一下,自家女儿长了这个容貌,由不得小淘不对进宫二字敏感。
在她的感觉里,美女进宫,那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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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给事中
晚上,小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李夫人上回又提过他家李昭和福儿的事了,我觉得这事还是及早定下好,省得大家都掂记着,干脆正式把福儿和李昭的婚事定下来,以免节外生枝。”小淘的头靠着侯岳的肩膀道。
“你不是说,福儿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吗?”侯岳好笑的道,总觉得小淘有些一惊一咋的。
“再说,福儿还小呢。”侯岳劝道。
“我这是未雨绸缪,这时代跟我们那时代不一样,你朝中同僚家的女儿,哪个不是十三四岁就成亲,就算是下人,那女子十六七也要成亲,过了十八,朝廷就要强制婚配,咱家福儿,今年也十二岁了,盯着她的人家多着呢,前阵子,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嫡宗的窦氏就曾探过我口风,你嫡宗堂姐的儿子今年十六岁,看中咱女儿呢,想结个亲,这可是表兄妹呢,哪能成,我拿着福儿的医书,说了一通近亲结婚的坏处,窦氏半信半疑,不过也知我没那结亲的意思,也就没接着提了。还有前阵子,钱可素也来过。她儿子比小宝哥小一岁,也想跟咱家结亲,被我以福儿还小挡回去了。”小淘道。于家她根本就不会考虑的。
那于家的老太太,恶的不得了,钱可素在她手下憋屈许多年,去年,于家老太太走了,钱可素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可她却把于老夫人的手段学全了,小淘跟她聊了一阵子,感觉得怪异,有种钱可素被于老太太附身的感觉,以后谁家女儿嫁给她儿子,怕是要吃许多苦头的。
听小淘这么一说,侯岳这才知道,自家女儿,掂记着的人不少,这样下去,确实不是个事,看来福儿的事还是早定点好。
于是点头道:“那这事,等李将军班师回朝后,我们两家就坐下来议议。”
“那成。”小淘嘀咕的说着。
然后吹了灯睡下。
转眼进入了四月,天气开始转热,唐十几万大军也回朝了,军队打散,分回各自己的拆冲府。
李二带着朝中官员,十里外相迎,并赐酒庆功,整个长安一片歌舞升平。
是夜,曲园,灯火通明。
侯老四,侯孝远还有跟着侯老四一起当兵的跟随长兴,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侯老四性格随和,曲园的下人在他面前很放的开,一个个起哄的敬酒,若不是侯岳及早阻止的话,侯老四早就要醉趴下。
不过,这会儿,侯老四也是醉意蒙胧,嘴里的话也就多了起来了,再加上远哥儿,那嘴就没停过,将战争描述的惊心动魄。
侯岳和小淘想似一笑,均想着,这小子倒是块说书的才料,就连是大漠月夜,在他的嘴里,都让人听来惊险刺激无比。
小刀在一边听的唏嘘不已,举了酒杯同侯岳碰了一下才道:“唉,可惜了,这次我没有去战场,一大憾事啊。”
“你得了吧,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侯岳感叹的道。
“也是……”小刀点点头,说实在的,太平了多年,再加上如今老婆,孩子的一大家子,他的胆反而小了,顾忌多了。
随即又摆摆手说,不谈这些,转过身,又拍了拍侯老四的肩膀道:“侯老弟,你如今可是让长安许多王公子弟眼红了,独孤家的朝华郡主,盯着的人很多,没想最终却是老弟抱得美人归,以后你走路可得小心点,说不准就有人打闷棍出气。”
小刀提醒道,他这可不是危言耸听,那独孤家在军中很有声望,而朝华郡主,更是许多年轻小将的心仪之人,这些人背后可都有非同一般的家族势力,性子也是狂傲无比,别的不说,就小刀他前段时间,还跟那尉迟烈去找人麻烦,也是女人引发的战争,对方还是长孙家的,这一场打斗,那是血染长街啊。
对于这场争斗,小淘听紫娟说过,自然清楚经过。这会儿便瞪了小刀一眼道,父母如今回乡了,小刀这边,小淘这个做姐姐的还得时常提点,要不然,这小刀,犯起浑来那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你还说,那个尉迟烈,以后你少跟他在一起混,没事就为个歌女在这里争来斗去的,还有没有出息啊。”小淘皱了眉道。
小刀最怕小淘,这会儿只得低头受教,却拿眼睛直朝侯岳使眼色。
侯岳好笑,自己这个小舅子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怎么还老不长进,于是便劝道:“好了,好了,这男人之间,义气还是要讲,但要注意分寸,是非要分,但要是讲义气到是非不分,分寸不握地步,那就不是讲义气,那是助纣为虐。”侯岳有些严肃的道。
侯岳这话不仅是说给小刀听的,也是给侯老四侯孝远他们听的,这一起上过战场的人,同袍之谊很深,但是如今长安,各大家族错综复杂,这种义气往往会被家族所利用,所以,侯岳要提醒他们,是非要分,分寸更要把握好,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人拆皮吞骨。
说实在的,侯老四侯岳不担心,这个四弟的利欲心很淡,性子也低调,但侯孝远却跟小刀有的比,也是个容易冲动的。
几人自然低头受教。
休息了几天,侯老四和侯孝远叔侄就起程回柳城,两人算是衣锦还乡了。
侯岳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柳城的茶马司已经完全交给了崔大人管理,侯岳算是从这一块退了出来,上回交了旨后,李二一直没有任命新职,侯岳便乐的在家里,再加上这段时间,春茶上市,整个曲园,包括武王庙一带,上空迷漫着一片茶香。
自茶马互市开始,李二就开始对茶叶进行的管制,等同粮食的处理,而侯岳因为早早的从李二那里谋了一份茶叶许可证,自然是不受影响。
但也因为茶马互市的原因,使得茶叶市场的争斗十分厉害,朝廷的茶司更成了各茶商争斗的焦点。跟这些王族门阀比起来,侯家的根底就显的浅多了。小淘自然不想去趟这混水,于是就把茶园茶叶的市场转到了南方。
在北方这些门阀看来,南方是蛮夷之地,按现代来说,就是贫困落后的代表,这样的市场自然入不得这些大家门阀的眼,自然也不会跟侯家争。
而侯家得益于渠少的通达商行,在南方很快站稳了脚跟,这几年所赚的并不比以前北方市场赚的少,自然是关起门来偷着乐,笑看长安各茶商的龙争虎斗。
古人常常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争斗的焦点是个圆圈的话,那退一步就是圆圈外的世界,更广阔。
到了五月,侯岳的新职也下来了,是结事中。
结事中,属于门下省,结事中的职责很重:凡制敕有不便于时者,得封奏之,有司选补不当者,得于侍中裁退之,刑狱有未合理者,得驳正之,天下冤滞无告者,得于御史纠理之。
对于这位职位,侯岳有些兴奋,但更是慎重对待,这个位置可容不得丝毫疏忽。
一直以来,侯岳做官都仅是一隅一地,比如茶司,比如文学记事,比如茶马互市,再比如幽州台御史,其实这些都不是统管全局的政事,而现在的结事中,却是真正的权政中心,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侯岳走进了大唐国家政务的最高层,行着审议国家政务的职责。
侯岳兴奋归兴奋,也是也有些奇怪,他之前听到风声,说皇上多次在朝中赞扬过他的书法,于是,吏部便打算任命他为国子监书学博士,这个职位,这个职位品级同现在的结事中一样,但论起权要来说,则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贞观年前的书学博士在朝中还是有相当大的地位的,因为李二同学喜欢书法,而国子监的书学博士也常常是皇上跟前的侍书,位属学士院,帮皇上起草一些内旨,也就相当于皇上的秘书,这个职位,后来的褚遂良做过。但对侯岳来说,他还是中意结事中,他心里的想法便是实实在在的做些事情。
正想着事情,小淘推门进来。
“王绩,褚遂良还有阎立本来了,估计又是来找你喝酒的。”小淘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她觉得,中国的酒桌文化一定是唐时种的根,侯岳交往的这些人里,一个比一个酒鬼。
侯岳笑着:“这几人拿我当大款灾呢,说是劫富济贫,就他们三个,没一个贫的。”
说着,就起身朝厅上走去,到了厅前,远远的看到王绩就道:“五斗兄流连长安,该不会是叫哪个女人绑住了腿吧?”
那阎立本就拍着王绩的肩道:“侯兄不愧是铁口直断,一言中的,王兄迷上烧春坊的酒娘,这不,便一直磨在这里,好不容易磨到那酒娘愿意跟他回乡了,这才打算起程,咱们今儿个一来给王兄送行,二来却是为侯大人接风的,一举两得。”
“没想我刚回京,王绩就要离京,没的说,今晚我们不醉无归。”侯岳道,于是一行人,便去了烧春坊。
烧春坊里。热闹非凡,处处飘着酒香。
靠窗的一个位置,侯岳四人边喝边聊。
“侯大人,前段时不是说任你为国子监书学博士嘛,怎么又成结事中了?”王绩好奇的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反正最后的旨意定的是结事中。”侯岳道。
“我知道,是杜大人一力举荐的。”一边的褚遂良道,他是从他爹褚亮的嘴里听说的。
侯岳这才明白,原来是杜如晦举荐的,一想到杜如晦,侯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似乎杜如晦今年就要病故了,找个时间,叫孙真人帮他看看吧,只可惜这方面,自己却无能为力,侯岳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惆怅。
第二百三十六章 平凡来长安
五月初夏,天气渐转燥热。
而整个侯氏家族,刚一派喜气洋洋,长安侯氏嫡宗,曲园,以及柳城侯家,俱是张灯结彩,准备侯老四和侯孝远的婚礼。
因为侯老四和侯孝远叔侄都是有军功之人,李二出征的誓师大会上,曾许诺过给有功将士赐婚证婚。所以侯家就干脆把婚礼放在了同一天,侯孝远的娘子是温家人,是嫡宗的姑母牵的线,说起来两人还是表兄妹。不过已是第三代的了。
侯老爷子,侯大,玉夫人,王玉娇也到了长安,就住在曲园,侯老四和远哥儿的新房就暂时定在嫡宗拨出来的两座院子,本来侯老四的新房可以定在郡主府的,不过侯老爷子不愿意,说是郡主即是嫁入侯家,就该有进门的样子,若把新房按置在郡主府,那侯山不就是跟入赘差不多了,老爷子心里不自在。
所以,最终,还是先将新房安置在嫡宗。这只是个仪式。
而两人的真正要居住的房子,如今还没有完工,地点离曲园不远,就在武王庙的东面,那片宅基地,是小淘后来买的,如今长安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而长安城内全是坊结构,没有大的势力,大的金钱,想在长安城内拥有一套前院后院的几进大宅,已经很难了,地皮金贵,所以,这几年,一些个有钱的人都把主意打在了城郊,尤其是武王庙茶市兴起后,这一处的繁华不亚于长安城内的东市西市。
而后世,见识过房地产暴利的小淘,早早的就把眼光盯在了地皮上,宅基地买了好多块,武王庙东边的两块地是最早买的,这会儿就拿出来给侯老四和侯孝远建园子,也算是给他们的新婚贺礼。
玉夫人和侯老大王玉娇自是十分满意。
本来婚是准备等园子完工再结的,只是李二兴致高,又想乘着大捷的喜气,便早早的让礼部订了婚期,结果弄的整个侯府是一阵鸡飞狗跳,许多东西都没准备好。
小淘这阵子就是一个忙字,忙的就是曲园,嫡宗,两头跑,好不容易,等婚礼结束,一切尘埃落地,就觉人都快跟要散架了似的。
“妈妈,我明天要回宫了。”
这天晚上,小淘和王玉娇陪着玉夫人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乘凉,小丑丫过来,搬了个凳子坐在小淘身边静静的道。
这段时间,因为侯家的大喜事,小丑丫也请了假,回到家里。
一边的王玉娇见到小丑丫,嘴里啧啧的道:“这福儿是越来越漂亮,也不知今后好了哪个人家。”
玉夫人在一边淡笑着,拉着小丑丫的手,轻拍着,显然对王玉娇的话也是十分的认同。
小淘轻轻的拍了拍小丑丫的前额,这女儿还懂事,太聪明了,让她这个做妈的有些无力,又为她在宫里的事担心,听侯岳说过,长孙皇后十分看中小丑丫,李二似乎也对小丑丫赞赏有加,而小淘就怕这李二夫妇看中。
相当年同李夫人在酒楼吃饭时偶遇李二,当时李二就开玩笑的说过,让小丑丫嫁给青雀,也就是李泰,虽说当时,有李昭这个挡箭牌,可这些年,侯家和李家并没有传出联姻的消息,若是李二重提这事,再拿李昭说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本来,小淘和侯岳说过,等李靖回来,要跟李家商量李昭和福儿的事的,可李靖毕竟有些岁数了,这次出征又正是天寒之时,这一回来后就病倒了,本来,李昭这次带军功回来,也准备请皇上做主先定亲的,可这时,李靖病倒,这些事自然暂时不能提,得等李靖病好了再说。
小淘自然又是一番提醒,低调,谨慎。
“妈妈,我知道的,平日里我从不出长乐殿,再说,公主身体不适,也是要静养的,所以来往的人并不多。”小丑丫道。
“那就好。”小淘点点头,心里也不由的松了口气,对于这个女儿,她也算是摸透了她的脾气,她说没事,就基本上没什么状况,再说了,这丫头心里还是有些在意李昭的,上次回家,听说李靖病了,还特地请她师傅给李靖看病,想来一些事情她心中有数。
随后,小丑丫就回屋整理东西了。
那王玉娇看到小淘仍微皱着眉头,便好笑的道:“我说三弟妹,你烦恼什么呢,叫我看,福儿这丫头在宫里,说不准是好事,我听说了,几位皇子都跟福儿一般大小,要是皇上皇后看中了福儿,将她许给哪位皇上,那侯家就成了皇亲国戚,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老爷子不定有多高兴呢。”
王玉娇说话间,神情十分的兴奋,如今远哥儿也算是开始出头了。如今又娶了媳妇,还是皇上证婚的,她那心里自然是高兴万分。
大嫂的这些话,小淘是有苦说不出啊,贞观后几年,各皇子争斗的十分历害,如今这几位,下场都比较凄凉,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小淘认为最重要的是,不管各皇子的结局如何,嫁给皇子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真正幸福的呢?,而小淘只想自己的女儿能幸福。
就拿长孙皇后来说,她跟李二是经过患难的,李二敬她爱她,天底下的女人都认为她是最幸福的女人,可谁又了解她心中的苦呢。小淘从来就没有认为长孙皇后是幸福的女人,她只认为长孙是最智慧的女人。
“这皇子再好,做女人的嫁给皇子却不见得有什么幸福。”小淘摇着头道。
王玉娇对小淘这话是很不赞同,觉得她有些矫情了。
倒是玉夫人觉得小淘这话有理,平常人家的妻妾争斗起来都很厉害,何况是王府后院。
于是便岔开话道:“对了,宝儿今年十五了,也该给他定门亲事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阵子正跟夫君商量呢,宝儿心野的很,该找个女人管管他。”小淘顺着玉夫人的话道。
最近,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一直是侯岳和小淘心头重事,想来也好笑,若是在这世,这个年岁,还早着呢,可在这时代,做父母的就必须考虑了,本来,小淘还想着,让他们自由恋爱,可现在想来,当时的想法有些想当然,这个时代,自由恋爱有,但却是少之又少,尤其是这大家族里,所以父母包办有时却是必不可少的。
侯岳和霍飞白关系一直很好,那霍公子想小丑丫没戏,这霍飞白又把主意打到小宝哥身上,有意将自己的次女许给小宝哥,不过,小淘对于霍家次女不太感冒,那霍青萍性子随霍娘子,太过势利,支配欲太重,对于宝儿来说,不是良配,但是霍家的长女却不错,这长女叫霍夜歌,不是霍娘子生,是霍飞白的前妻所出,那前妻早死后,这霍夜歌便一直跟在霍老爷子身边长大,今年过年的时候,霍飞白把她带到侯家来过,性格厚忠恬静,知书识礼,说话办事有章有度,却又不夺人眼目,十分难得,小淘瞧着很喜欢。
准备等这段时间事情忙完了,再跟侯岳说说这事。
“可有中意的人家?”王玉娇跃跃欲试,显然她心中有目标。
“夫君的几个同僚都曾口头上提过,夫君有意在这几家里面挑一个。”小淘道,王玉娇那点心思她心里清楚,只是不点破。
王玉娇听小淘这么说,撇撇嘴,没再接话,她提的人家比起侯岳的同僚那自然不是一个档次了,此刻便自觉拿不出手,便又岔开话题延:“对了,这都晚上了,怎么还不见三弟啊?”
“他最近朝中有点忙吧,估计今儿个又加班了。”小淘解释道。
哦,朝中的事,王玉娇便觉又不便打听了,顿时觉得没趣,看了看一边的玉夫人,玉夫人这会儿还真是有些困了,这段时间她也累,于是便起身告辞,说累了要休息了,王玉娇自然也随着起身,两人一同离开,住的院子。小淘将她们送到院门口才转回。
继续乘凉,等侯岳,夜风习习。
好一会儿,才见侯岳回来,小淘便起身迎了上去,却见侯岳阴沉着脸,背后还跟了一个人,走近一看,居然是平凡。
小淘心里奇怪,平凡这个时候怎么来长安了,再看侯岳的神色,便明白侯岳为什么生气了,当年,两人悄悄的把平凡送去柳城,就是担心他在长安叫人看出什么来,而这时,平凡来长安,显然不是为了参加婚礼,婚期已经过了,侯老爷子他们再过几天就要回柳城了。
“我带平凡去书房,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书房。”侯岳对迎上来的小淘道。
小淘点点头,便拿了花锄和花剪,装作在修剪书房门前的松树盆景。
书房里。
侯岳肚子里一肚子的火,他今天下了差,正打算回来,却接到渠少的消息,说是梁县令来了,当时,他就奇怪。
等他见到梁平凡,他才知道平凡的打算,平凡居然想见萧后和杨政道。
“你以什么身份去见萧后和杨政道?”侯岳气的拍了桌子,其实他是急啊,这平凡的身份是千万不能暴露的,一旦暴露,那侯家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我……”平凡此刻没了往日的从容,嘴皮子动了好一会儿,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其实他刚进长安,心里就后悔了,这次太冲动了。
只是当他在柳城,听到萧后和杨政道回到长安的消息,他的心就没有一刻不在激动,这一激动,就什么后果也不顾的跑到长安来了。
“你现在给我连夜上路,我让小十八送你回柳城,别的且不说,就单单你一个县令,擅自离开驻地,那也是有罪的。”
平凡只得垂头丧气的点点头。
第二百三十七章 教化之争
将平凡送走,侯岳才稍稍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忙的不得了,一是侯家的婚事,二是他刚任结事中,职责重大,他不感有丝毫的松懈。
尤其是这段时间,长安浮浪人,混混儿,游侠纠结在一起,发生了好几起斗殴事件,李二十分震怒,于是在朝中提了一个关于百姓教化的问题,而这也关系着大唐今后的施政纲领,朝中分成了两派,一派以魏征为首,主张用潜移默化,休养生息的怀柔政策,另一派则以封德彝为首,主张法制,也就是乱世用重典的延伸。
而场面上更是封德彝高一筹。
今日中书整理了一套方法,几乎是对百姓实行军事化的管理,这套方案到了门下省,正好落在侯岳手上审议,侯岳便以不和时宜驳回了,他知道明天的政事堂上必然会有一番口角。于是这会儿便琢磨着怎么应对。
此时,小淘端了饭菜进来,一边的小炉上又煲了一个汤,正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虽说天气转热了,不过这喝汤,侯子一向喜喝烫一点的。
闻到菜香,侯岳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便摸着肚子道:“还真是饿了,本来早就回家吃饭,偏遇上平凡这一遭,把吃饭都给忘了。”侯岳喝了口热汤,然后摇头的道。
“这平凡也是的,当初咱们一发现情况,就赶紧着把他送出长安,他这会儿倒好,偷偷的跑来长安,还要见萧后和杨政道,他那身份,找死也不是这以找的。”小淘皱了眉头,一脸气哼哼的道。
侯岳突然放了筷子,盯着小淘道:“他什么身份?”
侯岳的问话让小淘一愣,侯子这是怎么了,明知故问,再一看侯岳一脸认真的样子,小淘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以前不是说过吗?平凡什么身份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是我们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一个下人,他能有今日的成就,那是他自己努力。”侯岳叮嘱道。
小淘这才想起,以前两人的商定,这平凡的身份一定要装做不知道,还要装的很象。
“嗯……”小淘点点头,心里却有些担心了起来,这侯子不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见小淘一脸担心的样子,侯岳干脆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平凡做为一个县令,擅自离开柳城,我一时也无法弄清,他这一路上有没有落在御史监察这些人的眼里,若真落在这些人的眼里,那必然是要查的,虽然咱们大可以用侯老四的婚事说事,可也保不齐他叫人查出些什么来,毕竟这时候,当初隋宫中见过平凡的人有不少,所以,咱们一定要记住一句话,不知者不罪。”
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而这官场就是最复杂江湖,虽说唐初政冶上还比较清明,但侯岳这些年为官以来,几次都处在最危险的时刻,可以说,稍有不慎,就是大祸临头啊,他常想,若发现平凡当日是如今的心态,那对平凡的安置还会是那样吗?还真不好说。
当然,事情做了就做了,也没有什么后悔的,平凡这次擅自来长安可能引发的问题,他只能尽量去思滤周到些,然后做些补救。
小淘点点头,又看侯岳有些皱眉的样子,侯岳有些少年白,烛光下,那鬓角添了几根白发,小淘走到他身边,一根本一根的将那白发拔下。
“老喽,白头发都有了。”侯岳接过那几根白发,有些自嘲的道。
“胡说什么呢,三十多岁,正当壮年,什么事情别想的那么复杂,平凡此来,也许什么事也没有,你自个儿在瞎操心,还是放宽心些,什么都担心,日子还怎么过,所以,咱们就记住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小淘学着侯岳的口气道。
“你别五十步笑百步,小丑丫进宫,瞧你日夜担心成什么样了?”侯岳笑话小淘道。
小淘白了他一眼:“就我担心,你不担心?”
“我本来也是担心的,不过,这会儿听老婆大人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担心有个球用。”侯岳学人说粗话道。被小淘一阵鄙视。
两夫妻相视一笑。
吃好了饭,两人相拥回房,路过穿堂的时候,看到小宝哥的院子里灯火通明,还有马周解读的声音。
“对了,虽说太学入学考试就这几天了,你也不用逼宝儿,我听赵伯说,他这段时间,天天窝在家里读书,都不出去玩了,老这么窝着也不是个事,他那成绩,冒尖是不可能,吊个榜尾没问题,这只是入学考试,考的都是基本功,不会太难。”侯岳道。
“我哪里逼他了,是这小子自己开窍了吧。这小子嚷着,他老爸好歹也是长安知名学士,可不能丢老爸的脸。”小淘笑的道。
“这臭小子。”侯岳一阵莞尔,又点头道:“还行,知道不能给老子丢脸。”
“你倒是自我感觉良好。”小淘取笑他。又道:“这马周的学识相当的高,你就打算把这么个人才雪藏在自己手下当差啊?”
“哪能呢,我这不正找机会想把他引见给李二吧,人家可是宰相这才,给我当差,那是大材小用啊。”侯岳道。
却忽然顿住了脚步,想起朝中热议的教化问题,这就是关系着唐今后的施政纲领,而马周是真正的草根,他来自百姓,自然最了解百姓的心,再加上他本身的学识,没错,眼前就是一个机会。
侯岳一拍腿,让小淘先回屋,他去见见马周。
侯岳进了侯孝宝的屋子,小宝哥正坐在书桌前书写,马周靠坐在桌边,一手拿书,见侯岳进来,连忙站直,小宝哥也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到侯岳,喊了声老爸。
“读书也要劳逸结合的,这晚上了,烛光倒底昏暗,伤人眼,你早些睡吧,养足的精神,白天才能用心。”侯岳道。
小宝哥点点头,说把这张纸写完就休息。
侯岳便叫了马周,两人坐在院子外面的石凳上,今夜月朗星稀,明天又是一个好天。
狗儿上了茶水。
侯岳先请马周喝了茶,然后把朝中两派争论的事情跟马周说了一遍,然后道:“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马周举着茶盏,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四方的脸,显得十分刚正,两眼精亮精亮的。稳稳开口道:“所谓大乱之后,人心思定,百废待兴,自该用潜移默化,休养生息的怀柔政策,此时,若还用严苛的法制,则易造成百姓人心浮动,不利于国家安定……”马周侃侃而谈。侯岳听了是频频点头。这马周还真是有两下。
“那这样,就这事,我想请先生帮我写一份论判出来,要有理有据阐述全面。明天一早我就要,要劳烦先生晚上熬个夜。”侯岳道。
马周深深的看着侯岳,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然后站起身,看着侯岳离去。
对于这位侯大人,马周心里有着一份知遇之恩,也更有一份尊敬,有些事情,这位侯大人看的远,马周是个聪明人,今天晚上,他看出侯岳的用意,侯大人的文采并不差,这样一篇论判不需要自己来写,侯大人欣赏自己是从来不加掩饰的,如今他让自己来写这份论判,很可能是要在皇上面前引见自己,马周心里有一份激动,却也更有一份踌躇,他的性格刚诤,想当初他初理事,也是因为这性格不为刺史大人所容,最后被免职,而所谓伴君如伴虎,自己的性格是否能被皇上所容,这很难说不是。
“马先生,夜深了,该休息了。”狗儿远远的看到马周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由的上前道。
马周这才回过神来,便道:“给我上壶茶吧,我晚上有事。”马周说着,就进了院子里的小书房。
一夜直到天明,马周两眼血丝,精神却十分的亢奋。一大早,他就将论判交到侯岳手里。
侯岳看了一下,暗暗点头,可以说,这文章同后世唐朝的施政纲领十分的契合。
“劳烦先生了。”侯岳说着,就上了马车。
马周在边上恭身退下,然后草草的吃了点早点,便回屋睡觉了。
这一天,政事堂上,果然如头天侯岳所料帮,封德彝堂把火炮全对准了自己。于是侯岳就把马周写的论判呈上。
这历史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虽说马周的出现方式已跟原来的有所不同,但李二对马周文章和政见的欣赏仍是一般无二。
而侯岳自然是趁热打铁,将马周推了出来,李二一听这背后还有这么个奇才,自然是不会放过,于是便派人去曲园侯府,请马周。
小淘正在后院里看她的棉花,五颗种子,长出了四株棉花,小淘还是比较满意,如今棉花已经开始开花了,她自然更是着重万分,弄得丽娘担心的要死,不知什么好宝贝,又生怕出错,弄得人紧张兮兮的。
“夫人,夫人,朝廷派人来了。”这时,赵伯急匆匆的赶来。身后还跟了朝廷的侍从。
“见过侯夫人,皇上派小的来请马周马先生进宫面圣。”那侍从道。
“那快去请马先生。”小淘指挥着下人道。
不一会儿,马周来了,见到那朝廷侍从,丢了句:“一介草民,登不得大雅之堂。”说完,这厮又回屋睡觉了。弄得一屋子人傻眼。
侍从气冲冲的回去禀报,可李二也跟马周杠上了,又派了侍从来,一连派了四次,马周才施施然的起程。
“没看出来啊,这马先生还这么牛的,儿子当以他为榜样。”小宝哥拍着手上的书道。一脸佩服的冲着自家老妈道。
小淘气的拍了他的后脑:“你小子,先把本事学全了再说,没本事就没摆谱的资格。”
小宝同学自然是老妈怎么说怎么是。
第二百三十八章 出了一身冷汗
太极殿的两仪门,侯岳正正的坐在门边的等候小间里,两仪殿内,李二正同马周畅谈,侯岳在外面等的却是有些惴惴,本来他已经告辞了,可偏偏皇上却让侍从留了话,让他在这里等着,有事要问他。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马周出来了,这厮直接进入了门下省,成为门下录事,品级虽低,但有直接面见圣上的权利。这就可见李二对他的看重了。
同马周照了个面,侯岳就进了两仪殿。李二正埋头看东西,侯岳自不便打搅,就一直垂手站立在一边,感觉着,气氛很有些压抑。
过了好一会儿,侯岳觉得自个儿都快神游太虚了,然后听到李二冷冷的道:“梁平凡回柳城了?”
这句话于其说是问话,倒不如说是肯定的话,而侯岳听到这句话不亚于五雷轰顶,他第一个感觉就是,平凡的身份穿了,那嘴里却下意识的回道:“回去了。”
等到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侯岳脑中猛然的一醒神,心稍稍有些静了下来,平凡身份什么的于他有什么相干,他只要咬死平凡曾是自己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就是了。
于是便拱了手道:“梁大人因私事擅自离开柳城,犯了朝廷律令,不过,他冶理柳城这些年,功劳不小,着实做了不少实事,还请皇上着情发落。”
侯岳说这话是因为深思熟虑的,平凡的身份,那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管他的身份是穿了还是没穿,侯岳现在就只认他是当被买来的下人,而这一点,每一个人牙子在衙门里都有备案的,自己买来的人渠道也是正规的,所以扯不上平凡身份什么事情。
而如今,平凡是自己的妹夫,自己为他求一点情才正在情理之中。
当然,这些都基于遇到一个讲理的明君,要是遇上个偏执的,管你知不知着,一率砍了了事,那大伙儿可真要一起玩完了,而侯岳跟李二相处这么些年,基本上,李二还算是明君。所以,他才敢这么说。
李二没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侯岳,之前,侯岳进来之前,他就在看梁平凡这些年的档案,当年,杨侑府起火,死的只是他的贴身跟随,这一点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因为当年去处理这件事的人,正是刘文静的表弟吕志,他发现疑点后,跟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二说过。
当时,李二并没有声张,只是派他暗地里打听,只是后来,刘文静死,吕志也去了官,这事的线索就断了,而李二也不认为,杨侑就算活着,还能整出什么,所以,也并不太在意。可那一年,王朗去柳城查侯家的事,见到了柳城令梁平凡,回来回旨的时候无意中提到了梁平凡酷似当年的隋恭帝,王朗倒是没在意,可李二上心了。
于是再倒过去查梁平凡的事,才发现,当年,那杨侑不知怎么的落在了人牙子手里,正好被侯家买了,说实在的,他查过各种渠道,最初侯家确实是拿他当下人看待,只是后来这平凡的才学受到渠老学究看中,被梁老究收为义子,侯家才跟他结的亲,所以对于这个侯岳知不知道平凡的真实身份,李二是没底的,所以,他才正他侯一进门的时候就开始施压,然后搞突然袭击,看这侯大人会不会露出马脚。
而侯大人的反应基本算是正常,先为梁平凡请罪,然后又求请。
即然不清楚,那就不需要多生支节,梁平凡只是梁平凡。
李二看了看侯岳,挥挥手道:“即然这样,那就着情考虑,降一级使用,做个县丞吧,县令朝廷另外派人下去。”
“多谢皇上宽宏。”侯岳连忙一脸感激的道。
“那下去吧,回去告诫他,做事不要太冲动,不然害了自己不说,说不准还要连累别人。”李二这话,说的就似乎另有含义了。
侯岳恭身受教,正要告退下却,却又被李二叫住,随后李二一拍手,门外的侍从又领进来一个人,侯岳一看,居然是渠少。
“侯大人,刚才朕在跟马周谈事情的时候,马周跟朕提起过许多你的想法,其中有一点是关于通邮驿的事情,朝廷的驿站来往的只是朝廷的公文,而百姓的邮件来往确实很不便,而这一点通达商行做的不错,你家在通达商行也是有股份的吧,那这一点就交给你们办了,把全国各州各县的百姓邮路通好,这也是为民的实事。”说着,便挥手让两人直去
“是。”侯岳只得应命,同渠少一起离开两仪殿。
等出了两仪们,他感觉背上凉叟叟的,这天这一场会面,看着平淡,实则凶险万分哪。
“侯大人,通达商行第一季的利润的账册都整理好了,请夫人找个时间来对对。”渠少有些尴尬的看着侯岳道。
见到渠少,侯岳就知道,为什么李二对平凡的到来离去了如指掌,一直以来,侯家人的来往干什么,走的都是渠少马车行的线。如今渠少显然被李二收编了,怕是平凡在来的路上的时候,李二就已经接到消息了。
一直以来,侯岳和小淘都十分佩服这渠少,估生意做到他这般的大,还能屹立不倒,那不是一般的手腕了,虽然这时候,商人的社会地位并不太低,但当个的商人还是没什么作为的,一般的商人背后都有强大的靠山,这才能守住基业,而渠少,最初时有侯二公子,可后来便一直是他在打拼,也从来没有要靠向侯家的意思,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能把生意做的大,做的稳,让人想不佩服都难,却原来,人家早就抱住了大粗腿,有李二护着,谁还敢碰。
不得不叹,渠少眼光长远着呢。
“那好,我让她这几天抽个空去,再顺便把邮路做大做全,这可是皇上布置任务,不能疏忽。”侯岳道。
说完,也不跟渠少多话了,也没的多话,难道你还能置问他泄漏侯家人行踪的事情,扯淡。甚到连问他什么时候搭上李二这条线的都无法问,因为问什么都传到李二的耳里,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侯岳很是郁闷的回到家里。
小淘正在家里帮小丑丫整理东西,这几天,她让衣娘帮小丑丫做了几身夏装,这会儿便打好包,准备送朝华郡主那,让她托人带进宫里给小丑丫。
这时,见侯岳回来,脸色很沉,感觉似乎出了什么事,帮他倒了茶,然后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叹……”侯岳长长一叹,把事情说了一遍。
小淘也吓的一脸白,这事,真险,可李二肯就这么算了吗?
“李二的心胸倒底较一般的帝王开阔,这世上人都知道隋恭帝已死,他梁平凡只能是梁平凡,又能翻起什么浪,倒是如果拆穿,反面不美,如今的梁平凡在李唐冶下做一个安心的顺民,你不能因为他曾是隋恭帝就冶他死罪吧,那杨政道回来不是还授了个员外散骑侍郎嘛,何况,万一拆穿,让有心人利用,则更不好,李二看的透着呢,自然不会做那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侯岳道,这是他一路想来的结果。
不管怎么样,这一关算是过了。
两夫妻收拾了心情,又忙着让下人办酒席,马周进了门下省,也算踏入官途了,自该喝几杯酒庆贺。
侯岳甚至还想,李二这次淡处理平凡的事情,说不准,他引见马周也有一份功劳在里面,得到马周这个冶国的人才,李二龙心大悦,那看什么事都要顺眼一点的。
而接下来几天,马周算是在长安出名了。就边大茶壶里说书的先生也凑了趣,把皇上四次派使者请马周入朝的事编成了一个故事,其精彩成度不下于三国时的三顾茅庐。但因为是发生的身边的事,较之三顾茅庐的事却更加亲切些。
连带着,曲园的访客也增加,人人都想见识一下这位马先生。
这天,卢元厚约了田山一同上门了。
“孝宝,介绍一个马先生让我们认识啊。”卢元厚开门见山的道。
小宝哥正在看书,后天就要考试,他再冲刺一把。见卢元厚来便要拉他一起读书,没想卢元厚一来就问马先生,便道:“那可不巧了,马先生已经搬离了曲园,住在西直巷去了。”
这么多访客,马周烦不胜烦,远避了事。
“那可真是不巧了。”卢元厚有一丝遗憾,转头看着侯孝宝又看起书来,便又道:“孝宝,房陵公主请吃酒,快走吧,掉什么书袋子。”显然,卢元厚邀侯孝宝一起去吃酒才是正事,见马先生也只不过是顺带。
侯孝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卢元厚,然后故做老气横秋的道:“看来,元厚兄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在下不服气不行啊,这马上要考试了,我这还紧张的很,哪有时间去吃酒,这太学入学的考试要是考砸喽,我老爸还不得扒我的皮啊。”侯孝宝没好气的道,又继续摇头晃脑的读书。
那房陵公主,老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嘴巴又刁毒,他躲都嫌来不及,还去吃酒?免了吧。
“他哪里需要准备啊,前段时间太学通知了,元厚兄免试进学,这可羡煞了许多人。”一边的田山道,看着侯孝宝和卢元厚,眼中有妒忌也有失落,他家里虽然有钱,但这等入太学,却是没有资格。
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决不跟卢元厚他们胡闹了,他唯一的进身之路就在以后的科举上,于是又道:“是了,我也不去了,我爹那边生意忙,我得去帮他打理,侯兄这马上考试,我祝你马到成功。”
“谢田兄吉言。”孝宝一脸高兴的道。
见侯山这么说,卢元厚也只有做罢了,便同田山一起告辞,却又暗自头疼,他可是在房陵公主面前拍了胸脯一定请侯孝宝到的,看来,事办砸了,想着房陵公主那脾气,得了,他也不去自找没趣,于是派了下人,去回房陵公主一声,然后也窝在家里,不敢出门了,只期待过段时间,房陵公主气消了再说。
到了第三天,太学入学考试的日子到了,一大早,小淘就帮小宝哥整理好东西,笔墨纸砚,准备齐整,然后狗儿挑书篓,随着小宝哥到了太学里。
太学的入学考试有两场,第一场是诗词歌赋,第二场是经史子集,考的全是基本功的东西,等于就是一个全面的摸底。
这太学的入学考试虽然比不上科举那么严,但也相差不了太多,模式都是一个样的,毕竟太学生学成后是有资格被推荐直接入朝的。
当然,这个推荐还需要由皇上和吏部听选,就象侯老四当初那样,只是侯老四不巧,他那一年,刚好皇上取消了听选,第二年倒是有的,可侯家当时正是多事之秋,侯老四也就顾不上了,没想,最后却入了军,走了另外一条路,成就也许更辉煌。
在考场上熬了两天,终于结束,这天气热,闷在考试间里,侯孝宝一身都快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随着大伙儿走出太学,明晃晃的太阳照着,觉得有些眩晕。
狗儿老早就等着了,见到侯孝宝出来,连忙上前,接过小宝哥的书篓。
“公子,考的怎么样?”狗儿心急的问,看着边上许多人一幅兴奋的样子,不由的有些为自家公子担心。
这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侯孝宝也就适应了外面的太阳,听到狗儿问,便不由的回想着答题的情况,侯孝宝虽然在做诗写赋的能力差些,但得益于当初武王庙学堂时,康先生对基础的东西抓的很严,可以说,经史子集中的一些上下对句,小宝哥答的十分顺手,他想着,这方面得分应该不低。
于是便点点头:“还成吧。”
然后同狗儿一起回到了曲园,先洗了个澡,这大热天的,关在那小间里考试,真不是人受的。
晚上,自然是一顿丰盛的晚餐,侯岳和小淘也给小宝哥放了假,不管考了怎么样,该放松还是得放松些。
三天后,榜单出来了,因为初春时太学已经招了一批,这次太学生是增补的,只取前五十名,侯孝宝正好排在第四十五位,如侯岳之前所料,挂了个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