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设计师，给你有质感的爱情
我希望，看我的书，可以获得一些感动。
所以，我的书里，即使写的是爱情，也不会是一厢情愿的甜宠，或者纯属想得美的遇上霸道总裁。
有些爱情，浮浅得让人哭笑不得。
我是永远不相信那种轻质的爱情的。
爱情要获得质量，必须经历过痛苦，也一定经历过徘徊。
从头甜到尾的爱情，是不可能经得起任何的风雨的，因为没有被生活锤炼过。
所以我的书，一定会提供有质感的爱情。
我希望给读者带来的，一样有痛快，有痛，但也会有快（快乐）。
当然也一样有满足，有愉悦。
但除此之外，一定还会有感动，有感慨。
感动靠什么？
激情靠肉欲。
感动得靠真情。
感慨靠什么？
感慨靠生活的沉淀。
没有生活的人，是不可能让人获得感慨的。
因为太浮，太轻。
生活是靠积累出来的，不是凭想像得来的。
但是，如何把积累出来的岁月份量，恰如其分的放置在作品里，不故作高深，不强行拔高，这需要技巧。
很多人不愿意把这种技巧，放在起点的言情小说里。
我愿意。
所以，我的小说，一定会让你看到生活，一定看到有质感的生活，然后，再获得有质感的爱情。
但是，一定不会让你厌倦生活。
岁月的份量不是用来压垮一个人的，是用来撑起一个人的。
所以这本书，正能量会贯串始终。
你可以，永远对这本书的人保持积极的希望。
哪怕有时会有些艰难，但希望会永远存在。
就如书里的男女主角。
杨凌的爱，始于中学时代的一个梦。
这好像有点太浪漫了。
但是为了这个浪漫，他付出了很多。
浪迹天涯这个词，听起来很浪漫，做起来很艰难，需要很多的勇气，同时，也需要一定的资金支持。
一文不名就想浪迹天涯，寻梦圆梦，那不是喝多了，就是想多了。
杨凌有足够多的钱，可是遇到女主的时候，他刚好一文不名。
这是生活给他的磨难，但这磨难，却让他打造了一份有质感的爱情。
不是在一文不名的时候，他不可能遇到女主——这个基本上是从他的梦里走过来的那个姑娘。
可是一文不名的时候，往往又是丧失爱情资格的时候。
爱情给他们的相遇开了一个玩笑。
他遇到了梦中的姑娘，却与此同时丧失了爱的资格。
于是，这一份爱，变得有了障碍。
如果不是这样，男女主的这一相遇，可能会轻到写不出一本小说来。
——因为可能是这样，富足而才华横溢的他，遇到了美丽而同样具有才华的她。
而她，像是从梦里走出来的那位姑娘，她也正好喜欢男主。
于是，像杨凌的梦一样，相逢一笑后，就彼此拥抱到了一起，然后，一起开着豪华汽车，周游世界，你侬我侬。
于是，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
画，吻，说情话，ML。
天天如此。
我能写什么？一遍一遍的写他们画，写他们吻，写他们的情话，甚至ML？
这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是幸运吧。
但对于作者来说，这是灾难。
正因为悖论出现了，爱情变得有了障碍，他们需要跨越障碍，完成这份爱情。
这个跨越的过程，就形成了质感。
因为，每一次的跨越都不容易。
他们要面对的，不但是内心的爱，还得面对自己，面对家人，面对社会……
因为不容易，所以更值得珍惜。
这就是我要写的这个爱情。
可能相对来说，男二和女二的爱情，会更轻松搞笑一些，因为符合霸道总裁的设定，但他们之间的爱，其实也是有质感的。
因为他们的爱，也一样需要跨过大的障碍。
甚至男三（徐远翔），女三（姜欣），男四（唐心海），女四（云霞）……
他们都一样需要跨越，当然，可喜可驾的是，都越过了，都获得了圆满。
他们的爱情，都有很强的质感。
当然，这需要读者去仔细阅读了。
一些片断之一：刘思羽怒骂色狼老师
“……找你是想知道你还有没一点点的良心，有一点点的底线。但是我感觉你没有，陈老师，我不想再跟你躲着藏着了，你的人品我很清楚，我的为人，你应该也心里有数，我不可能单独跟你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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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得漂亮是吗，我身材好是吗，这些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你自己有老婆，她的脸蛋，她的身材才跟你有关系，我的脸蛋，我的身材，只跟我将来的男朋友，或者说我的丈夫有关系，你想打主意，门都没有，过去没有，以后也不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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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就不是来解决问题的，我就是来骂人的，哪个混蛋想把我逼到绝路，我都会开骂，一口恶气在这呢，可是到了这，看到你还冠冕堂皇，把自己包装得这么伟大，我都不知道你的脸皮什么品种的，陈老师，我今天还给你一声尊称，不是因为我尊重你，只是因为你的名字太恶心，我恶心到叫不出来，我的心里有符合你的为人和外貌的叫法，但说出来的话，坦率地说，很难听很伤人，做人的基本礼仪还是要的，所以我才叫你陈老师，而不是叫出我心里的那些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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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警告了我那么多次，今天也警告你一次，趁快收手，收得快，我给你和学校留点脸面，不收，又不能把我彻底击垮，给我站起来了，那我一定会动用一切我能用的力量，还给你一次彻底干净的惨败，你做的所有缺德事，我都会揭露出来，我会让你后悔终生，让你的老婆孩子，也替你害臊，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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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是大学老师，相信你的智商足够理解我所说的意思，如果你连这个也听不懂，我会更看不起你的。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坏，没有想到你还蠢。”
一、郁闷的离职（一）
一线大城市S市那高楼大厦林立的市区里，有一栋不算高的办公楼，不算高的楼的低层，有一家小型装修公司，叫“如意装饰”。
如意装饰整个空间面积合起不到四十个平方，隔出了前台、洽谈室和设计部，由于高度足够，上面还做出一个阁楼，分别做了小财务室和大经理室，所以也算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小麻雀了。
现在，经理室里坐了三个人。
一个穿条纹衫的三十来岁的男子坐在电脑桌前，盯着面前一台32寸的高端专业级绘图显示器，上面是效果图，他生气地看着方案吼着：“刘思羽，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一切以顾客为中心，你这套设计是怎么回事，客户指定要做的电视墙，有那么难做吗……”
“郝总，他们什么都不懂，照那个女人，好吧，业主，照她的想法，我保证她住不了两个月就得后悔，到时候还会把屎盆子扣到我们头上，说我们不帮她考虑。”
回答他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着衣服款式还可以，也得很体，但质感看起来一般，只不过这个小姑娘皮肤好，身材好，这样的廉价衣服穿在她身上，居然还能显得不掉价。
“你不要管这些，首先要把他们口袋里的钱，弄到我们的口袋里，你拿提成，公司拿利润，很简单的事情，你搞这么复杂干什么？”
“可是，会不方便……”
“方不方便，那是以后的事，我们只负责按他们要求提供报务，你替他们瞎着急什么。”
小姑娘不作声。
“害得刚才那个客户打电话来，说我不该把他们的方案给一个刚毕业的小孩做，说最好换李豪来做。李豪，你那个方案做好了没有？”
男设计师看一眼小姑娘，见她正在低头玩着手里的钥匙，看得出来有点紧张，便说：“还没有呢，估计明天才能弄好，郝董，等刘思羽改了方案，给他们看看再说吧。”
那个男子说：“唉，好了好了，下次还是不满意的话，你就接手过来，刘思羽，我再跟你说，你不要老是自作主张，动动脑子吧，你有自作主张的本钱吗，你是大设计师吗，你要是徐远翔，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可你不是，你就是一个小菜鸟。”
姑娘低着脑袋，看来非常委屈。
“别怪我说话坦率，就你这水平，比我刚出来时都要差，别以为懂一点手绘就很厉害了，看你这效果图，能看吗，别说客户了，你自己看看，你觉得能过了你的眼？要谦虚，要努力，要听话。还是那句话，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
小姑娘苦笑，她明明每天都在努力，可是，还是得经常努力找工作。
这个小姑娘名叫刘思羽，这是她来到S市的第二年。
这一年里，历经失败的她，再一次又出现了那种前路迷茫，方向何在的感觉。
五年前，她以全省第三名的专业分考入了本省的美术学院，艺考时她的色彩表现甚至被主考老师称为天才之作。由于专业分排在她前面的分别被中国美院和中央美院所录取，她实际上是以同级第一名的专业分进入省美院的。
这么优异的专业成绩，她出入意料的报了室内设计专业。
在大学里，学纯美术的人太都瞧不起学实用美术的，他们的自我感觉是专业分不够的人才会报实用美术，而室内设计这一专业，在学院里属于实用美术系的新专业，那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一开始，她在校园里得到的目光，太多是含着不屑的，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一定很笨的人，才会考这个专业。
但是，不到两年，她就帮本专业打了个翻身仗，不但多次获奖，甚至还有一家公司直接采用了她商业设计的方案，给了她五位数的设计费。
她一下子就成了学校的大明星，室内设计专业也因为她的存在，在后来成了学院的热门专业。
可是天意弄人，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命犯小人，导致不能如期毕业。
当然了，对于这点挫折，她并不害怕，她相信参加工作凭的是真本事，缺少一张文并不能掩盖她在这方面的才华。
可事实证明她想得有点简单了，一年时间里她跑了五家公司，一家中型公司中，四家小公司。大公司的门坎都对她紧紧关闭，原因只是一个，学历证书。
讽刺呀，全学院有名的高材生，获得过三次国家级大奖，有无数崇拜者校园明星，居然是班内唯一没能如期毕业的落伍者。
而两家招聘了她的公司，却又有着先天缺憾。
公司老板都自以为是，但其实连正常的理论基础都没有，他们认定天下设计一大抄，根本不欣赏刘思羽的设计理念，刘思羽把室内设计当成艺术进行创作，而同事们则告诉她，其实，室内设计仅仅是技术甚至只是营销技巧而已。
刘思羽现在的两个同事也并非科班出身，一个是高中毕业后参考了相关培训，一个大学上的是别的专业，因为工作不好找也参加了培训，但是他们做得都比刘思羽好，就因为效果图施工图方面都比刘思羽强。
这一单的业主是一对年轻夫妇，早就领证了，但还没有办婚礼，准备装修好后再举行婚礼，用这一套房作为婚房。
可能是男客户跟刘思羽多说了一些话，引起了女客户的反感，对刘思羽整个不信任，一直吵着要换设计师，要不是另两个同事各有几个单子要做，可能真的就换掉了。
就算是这样，刘思羽本着负责的态度，还是认真地全方位地做了一套自认为足够好的方案，哪知道效果图一出来就直接被女客户否决了，小改了好几次后，客户达到了不满意的上限，到老板面前吵了一通，就发生了刚才被训的那一幕。
刘思羽回到设计部，呆坐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先妥协，拿下这一单再说，毕竟这个月还没开张呢，不，都快两个月没签单了。
上次就有一单，跟踪了半个月，结果一言不合，客户走了，她辛辛苦苦地扎腾了半个月，全部白费劲了。
这种小公司一点都不尊重设计师的劳动，为了吸引客户进来，采取先量房做设计再收费的方式，连定金都不交。名义上是让利给客户，牺牲的其实是设计师。
刘思羽心有不甘地按照业主的要求，重新做了方案。
这天，业主过来了，挑了几个小毛病，刘思羽当场又改了，她终于无话可说，认可了，刘思羽便小心翼翼地催她签单，她一听到签单两个字，又犹豫了，让刘思羽先打预算，她改天再来。
这样又过了两天，她才过来看预算，结果一看到预算，原本非做不可的项目，好像到这时才知道都是要花钱的，一边权衡一边嘀咕。
刘思羽低三下四的，尽量赔着小心，可惜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还是稍微表现了一点不满，女客户立刻发起作来，指责她根本不懂设计，公司一开始就不该招她这样的人，还说小公司就是不行，尽找些没用的人，一个方案改了几次，都改不满意，如果不是她帮忙，到现在都不知搞出个什么样来，真后悔找这样的小公司，越说越无理。
这时候设计室里还有两个新客户，正在和李豪谈，听得这话，都是面面相觑，李豪也尴尬之极。
这些天里，刘思羽已经被这客户搞得到了心理崩溃的边缘，这时候当着其他客户的面不给自己面子，她心里再也受不了啦，一怒之下，把最先自己的设计图调出来，让客户跟她钦点完成的图对比一下，指出几个地方，告诉她她的错误在哪里，会对以后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最后将她的做法概括为“原始人鼻子上穿铃铛，找罪受还毁容。”
女客户被激怒了，指着她的鼻子骂：“你算什么东西，敢说我是原始人，你就一个连毕业证都没有，不知是哪个野鸡学校出来的，也亏了是小公司，一张脸蛋还能管用，象样一点的公司谁要你呀？还有，这身衣服哪个地摊买的呀，确定是正常人穿的吗？设计师，笑死人了！”
刘思羽有点气急败坏却无言以对。
一、郁闷的离职（二）
毕业证是刘思羽的一块痛处，她很不想触及这个话题，但是在找工作时，还是不免要谈起，也许这个公司里有人看过她的档案，把她没有毕业证的事漏了出来。
财务部和前台和售后刚好是三个女人，平时和设计部的人就不是很和谐，因为设计部的人虽然工资不高，但提成较高，她们不怎么服气，而刘思羽经常拿不到提成，又让她们十分瞧不起。
她们把对设计部的嫉妒，一股脑儿的投到了对刘思羽的不屑上。
特别是前台那位小黄，是本市人，一向自恃长得漂亮，然而刘思羽的相貌和气质都明显超过她一截，她就更讨厌刘思羽，经常话里有话的嘲笑刘思羽买的衣服档次低，土气。
这个女客户说的话，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小黄转告她的。
见把刘思羽塞哑巴了，女客户得理不饶人，说她不但水平差，服务态度也极其恶劣，要找老板。
老板刚好就在公司里，听到吵闹声赶紧走出经理室，来到设计部，女客户就朝他要回订金，说是设计师水平差，无法达到她的要求，白白耽误了她的时间，再加上态度恶劣，她对这个公司完全没有了信心，只能找别的公司。
老板陪着笑脸把客户夫妇请到经理室，刘思羽坐到电脑前，强忍着眼泪，心里难受。
她知道经此一闹，自己这份工作几乎可以肯定是到此为止了，而且说不定要从此告别这一行业了。
原本是信心满满的走进来，最后却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巨大的心理落差带来的是巨大的失败感，反倒是那些资质平庸的同学，偏偏就能够在这一行干得风生水起。
她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就在这时，设计部的电话铃响了，小钱接了电话，说一声：“刘思羽，郝总让你到经理室去。”
这时候去经理室，还能有什么好事？
刘思羽心里酸楚，甚至想痛哭一场。
既然男人都可以哭吧哭吧不是罪，号称黎花一枝春带雨的美女之泪，应该算是对美化市容作贡献吧。
可是面对那女客户挑衅的胜利者一般的目光，她自动取消了美化市容的义务，反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在淡笑中，她登上了这所谓经理室的小阁楼。
那女客户的笑更浓，似乎还饶有兴趣，摆出一副嘲弄的神气，眼神分明在说：你装吧，尽管装。
进了经理室，老板居然难得地给了个笑脸，让她坐下。
这个时候看到老板的笑容，刘思羽就明白离开已成定局，她没有坐，为了避免他措辞方面的尴尬，或者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毅然说道：“老板，我决定辞职。”
老板的目光停在刘思羽的脸上，楞了一下，说道：“决定了吗？”
“决定了。”
老板点点头，说道：“也是，你是个有想法的设计师，留在我这个小庙里是不太合适。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留你了。”
刘思羽平静一笑：“那我就祝公司生意兴隆。”
“嗯嗯，”老板点点头，“其实我是挺看好你的，你有干劲嘛，也有美术功底，不过怎么说呢，你在这一行上时间太短，不了解的东西还很多，当然了，你以后肯定还会了解的，你跟了我也快三个月，我没把你带好，也有责任，作为一个老大哥，希望你听我一句话，做人要虚心，待人要耐心……”
刘思羽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每一个老板都这么说，好像他们很懂做人一样。
问题是，类似的要求他们自己真的做到了吗？相对她来说，他们似乎可以算是成功者，可惜他们不知道，在刘思羽眼里，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挣扎着的可怜虫。
可是即便如此，刘思羽也明白，现在的她，丝毫没有资格嘲笑别人，至少他们还能找到一块地方站定下来，而自己呢，不断飘浮，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下一个落脚点。
好吧，我承认，我又输了。
刘思羽振慑心神，不想让消极情绪蔓延，免得在这人面前失态，她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当然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笑是显得有些僵硬的，不自然的，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不是专业演员，她想假装坚强，却掩饰不了心底下那种挫败和屈辱的感觉。
一个漂亮女孩的故作坚强往往更加的我见犹怜，老板叹了口气，倒不忍心再数落。
其实接到客户的投诉时，他是恨不得把刘思羽拉到面前狠狠骂上一顿然后再把她毫不客气地赶走的，甚至还想扣掉她的部分工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只说：“希望你找到更合适的公司，你的工资就算到今天吧，不转帐了，直接给你发现金。”
刘思羽点点头，她觉得已经没办法再在这里呆一分钟了，说道：“那我走了。”
“好好。再见。”
刘思羽转身离开了经理室，在楼梯口下意识地往下看，果然看到了几张带笑的脸，得意的，挑衅的。
刘思羽心下发出一声冷笑，走出经理室，走进旁边的财务室，财务拿着一叠钱，正放到验钞机上，很快小型液晶屏上就报出20张的字样，刘思羽知道这就是给她的，居然松了口气，她还担心会不会被扣钱呢。还好，这回没扣。
财务朝她笑一笑，把一张表和一枝笔递到她面前，刘思羽接过笔，签了字，接过财务给她的装了钞票的信封，说一声：“谢谢。”
把钱放进了手提包，又说一声：“拜拜。”便走下楼梯。
前台小黄一脸友好：“刘思羽，你不会真的辞职了吧？”
刘思羽淡淡一笑，朝那女客户看一眼道：“我不辞职，就要被炒了，为了给自己留点脸面，还不如自己辞职呢。”
女客户冷笑道：“这种人早就该被炒了。你们老板一定是瞎了眼，当初还招这样的人进来。”
刘思羽也没看她一眼，冷笑着走出大门，竟没注意到有人正好从门外进来，非常不巧的，彼此撞了个满怀，猝不及防的刘思羽，当即被撞翻在地。
刘思羽刚刚被炒，挨骂，被嘲弄，被训斥，心里本来就糟糕透顶，可是至少希望可以保持一个优雅的形象漂亮地离开，没想到最终竟然以被撞翻在地作为结束，费尽力量才建立起来的形象功亏一篑，完全崩塌，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句恶语脱口而出：“干什么，出门忘带眼睛了吗？”
肇事者刚才是边进来边打量，把人撞倒之后，下意识的说了声抱歉，后面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冲上前来，挡在肇事者身前，斥道：“小姐，碰撞只是单方面的责任吗，同样被撞了，为什么你恶语相向，柏董却向你道歉，你是不是需要注意你的素质啊？”
女客户和黄小姐幸灾乐祸地相视而笑。
刘思羽摸一摸脑袋，瞪着眼镜者说：“素质也得看体质好吗，这位仁兄高大威猛，撞到了我若无其事，当然可以保持素质，我一个弱女子，单薄体弱，被撞得昏头转向，眼冒金星，你还好意思让我注意素质，你是不是需要注意你的智商啊？”
戴眼镜的人被她驳得一时答不上话来。
肇事者急忙满怀歉意道：“您说得对，刚才确实是我没注意到，您生气是正常的，怎么样，受伤了没有，要不要去医院？”
他伸出手来，想要把刘思羽拉起来，然后马上看清了刘思羽的相貌，明显吃了一惊，惊喜地打量着刘思羽。
他这眼神，咱们的美女设计师刘思羽倒也算司空见惯。
得，又遇上色狼了。不过这色狼好像不是那么讨厌，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帅了，并且有一双明亮的眸子。衣着也很讲究，一看就知身上都是名牌。
这可是典型的高富帅啊，被这样的高富帅色迷迷地盯着，对于很多人来说，似乎更应该是一份鼓舞。
他的身旁那个戴眼镜的，就是刚才指责自己素质不够的那位，白白净净的也算是一个帅哥，不过秀气有余，气场不足，一看就是秘书一类的人物。
不过，刘思羽并没有陶醉地高富帅的满眼春光里，一下子站起来，还好地板足够光滑干净，没把衣服弄脏弄破，她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那边有的是。”指指前台，随即径自向门外走去。
肇事者忙道：“怎么就走了，摔痛了没有，说一声啊，要不要送您去医院看看？”
刘思羽头也不回道：“不必了。”走出了大门。
头昏脑胀中，她听到肇事者好象在说：“你别发楞了，就是她了，快去追她。”
眼镜帅哥说：“你确定？”
肇事者说：“当然确定……”
她心里有点害怕，也不知对方说的“她”是不是指自己，赶紧加快脚步溜之大吉。
走出一段路，回头发现并没有人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笑自己太敏感，她在这城市连个熟人也没有，如果不是听错了，就是另有其人。
二、慧眼（一）
刘思羽离开了公司。心碎的感觉慢慢出来。
已经退到无路可退，没想到，她还是只能再退。对于这座城市，她已经有些绝望了。
偌大的S市，可以容下那么多的污垢和卑劣，腐败和无能，渺小和平庸，奸恶和委琐，却偏偏就容不下她。她只不过是想在这个地方，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让自己的才华得到一个施展的角落而，为什么却要把她的梦想一点点的剥落？
她还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吗？她知道，很难了，很难很难了。她已经丧失了自信和勇气。
她做了她能做的一切，看来也只能选择离开了。
可是，离开了，她去哪里？她的自信和勇气已经被这里撕得粉碎，回家吗？一想到妈妈那气急败坏的嘲讽，她感觉连回去的勇气也没有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走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于是，刘思羽毅然走进了一家肯德基。
此刻客人不多，比较安静，她花了将近五十元，买了甜点汉堡和鸡翅，自己坐到一个角落的位置上，边吃边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居然是她来到这城市以后，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奢侈。
正常情况下，她只敢享受十五块左右的快餐。
她一边吃，一边心有不甘地拿出那份设计手稿，她想再看看这个导致她被炒鱿鱼的手稿，究竟为什么会被客户和老板嫌弃。看了好一阵，不管怎么看，始终觉得最初的方案是没有错的。
她叹了口气，心想：“老板们总是说，客户总是对的，可是若干年以后，若他们发现当初错了，是责怪设计师，还是责怪自己，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客户接受自己的对的方案，始终不算是有责任感的设计师，可是做一个有责任感的设计师，难道就真的这么难吗。算了，也许我真的没办法适应这一行，还是离开吧。”
她把手绘稿揉成一团，正准备撕的时候，身后一人说道：“刘设计师，这么好的设计，为什么要撕掉呢？”
刘思羽一怔，“刘设计师”这个称呼，在这个城市显得极为陌生，她一回头，见到一个年约三十岁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她的座位旁边，正冲她微笑。
那青年见刘思羽有点迷惑，笑道：“记起我了吗，想一想，你在那个祥瑞设计公司的时候，还记得吧？”
刘思羽这才记起来，她在前面一家设计公司的时候，有过一个准客户，说有房子要装修，奉老婆之命先来看看，然后把每个人的方案都仔细看了，还问这问那，偏偏这个人虽然其貌不扬，却特别有礼貌，一口一声X设计师，而且每个人的方案他都点头赞好，给了众人最足够的满足，使得大家对他的印象普遍都还不错。
这个青年，便是当时的那个客户，刘思羽依稀记得，这人好像姓唐。
那人见刘思羽神色，知道她已经想起来了，徽笑着坐到刘思羽对面，说道：“刘设计师，后来你怎么离开了祥瑞装饰设计公司？”
“你又怎么知道我……”
“不瞒你说，后来我还再去了一次那家公司，没有看到你，我一问，说你已经离职有半个月了，那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吧。不过，说句实话，你在那家呆不下去，我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刘思羽苦笑一声，不免有些尴尬，对这人残存着的一点好印象随之一扫而光，一见面就揭人伤疤，再没趣的人，也不至于这样吧。
“现在你在哪里上班？”哪壳不开提那壳，这姓唐的，也未免太极品了。
“你问的是前些天，还是现在？”
“有什么不同吗？”
“前些天，我在如意装饰……”
“哦，是姓郝的那家？那你早晚还是得辞。”那人一笑，见刘思羽脸色尴尬，笑道，“已经辞了？”
刘思羽叹了口气，端起手中冷饮，喝了一大口，说道：“是的，本姑娘现在是自由之身。”
“难怪你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就是为了刚刚的这个项目？”那人估计是读心理学的，一猜就准，“能不能把这个手绘方案让我再过目一下？”
“怎么了？”刘思羽警惕地问。
“没什么，不瞒你说，你刚才在看这图的时候，我也已经看过了，但是出于礼貌，我只能大概浏览一下，没能细看，这么精彩的方案，我真是好想仔细看看的。可以吗？你反正都要撕了，没关系的吧。”
刘思羽苦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人说的话挺令人有点抗拒，但另一方面，又觉得此时此刻，能有个人跟自己说说话，哪怕是让人不快的话，也比那种枯坐无依的感觉好受些。
略一迟疑，那人友好而固执的又问道：“可以看看吗？”
刘思羽把揉成一团的手绘稿递过去，那人非常高兴地说着谢谢，把手绘稿接过来，展开看着，不无夸张地“哇”了一声，有点爱不惜手的感觉。
刘思羽有点吃不准这一声惊呼的意义，问道：“又怎么了？”
“刚才没注意看，现在这么一看，你这个手绘简直就是一幅一流的美术作品，大胆但不失细腻，大开大合，真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能画出这么好的手绘，你知道你这样的笔触和风格，让我想起了谁吗？”
刘思羽道：“我不知道。”
“你听说过柏崇林吧？”
“知道，柏氏集团总裁，难道他也会美术……”
“人家是商业天才，怎么可能？但他有一个哥哥，叫柏崇森，那才真的是天才画家，别说本市了，世界上都叫得上号的，这种人就是真正为美术而生的艺术家，每一幅画都堪称神作……”
刘思羽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我可不认识他。”
那人苦笑道：“你认识他就怪了，他在六年前突然失踪了，种种迹象看来，甚至可能已经遇难，直到现在，他的失踪仍然让整个美术圈扼腕叹息，虽然他淡泊世俗，从不参加社交活动，但他所取得的艺术成就，用现在的话来说，就足够吸粉了。”
“那，他为什么失踪？”
“他生在富豪之家，这是他的幸运，却也是他的不幸，不管他愿不愿意，豪门的权力和财产之争，象一个巨型漩涡一样，他是注定躲不开的。试想，一个天生的艺术家，又怎么可能战胜一个天生的商人？”
“天生的商人，是指他的弟弟吗？你说他弟弟是商业天才，会是他弟弟把他逼走的吗？”
那人浅浅一笑，不置可否道：“我只能说，这个很难回答，反正他原本是柏氏集团的指定接班人，却在正式接班前夕突然失踪，从此杳无音讯，于是接班人就換成了现在的柏氏集团总裁柏崇林。”
刘思羽沉默。
那人感慨一声道：“反正执着于艺术，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注定是要吃苦头的，不管是出身豪门，还是寒门，这话题有点太沉重了，不提了，还是谈谈我对你这个方案的一点粗浅看法吧。我觉得客户不接受这个方案，我也能够理解。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你心里可能会认为这是客户的认知能力的问题，对不对，其实，你错了。”
“那就是我的问题啰。”刘思羽尽量让自己说出的话火气没那么冲，一个外行人居然也敢在她面前放肆，换谁都难免生气。
二、慧眼（二）
那人的回答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更不是，你这个方案，各种元素运用得都非常到位，考虑得也很周全，这应该是给准备结婚的年轻人做的方案吧，连未婚妈妈的需求都考虑到了，看来你做每个方案都是尽心尽力，也非常到位的。”
刘思羽的一怔，看来这人是内行啊。
“你的艺术天份很高。你的失败不是水平和态度问题，这两方面你都是非常优秀的，可以这么说，在我遇到过的优秀设计师中，你可以排到非常靠前的位置，某些方面甚至不亚于徐远翔。”
刘思羽给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在S市一年来，这几乎是她听到过的唯一的一句好话，没想到竟然是出自这位唐先生之口。真是不争气呀，她心里居然有一种想掉眼泪的冲动。
“那么，是什么问题？”
“气场，”那人果断地说，“关键的问题是，你的气场不够，而你的自信和行业声誉，又决定了你的气场。有时候，一个方案能否成功，根本不是取决于你的水平，而就是气场。”
刘思羽不得不对面前的这个人另眼相看了。
“装饰设计服务的对象不是大众，是特定客户，设计能否成功，不在于水平高低，而在于客户能不能满意，业主满意的设计即是成功的设计，但一定是好的设计吗？不一定，甚至可能是非常糟糕的设计。”
刘思羽苦笑一声，心里无限赞同。
“如果设计师的名气足够大，气场就大，业主在心理上就弱势一些，容易接受他的建议，所以大设计师往往可以让业主接受他最好的设计，而普通的设计师，业主自以为比设计师还懂，那还怎么说服他？就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乖乖的扔掉最好的设计。”
刘思羽又苦笑，这几句话，句句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所以我就觉得奇怪，象你这么高的设计水平，如果在名气大气场足的大公司，还可以借着大公司的光环，扩大气场，压住客户的怀疑，你这样的设计才容易得到认可，但是你偏偏找的是小公司，这是为什么呢？我不相信那些大公司的人看到你这样的设计水平会无动于衷。”
刘思羽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承蒙你的抬举，我实话说了吧，我缺少了一块敲门砖，就是我的大学文凭没拿到手，直接连面试的资格都没有。”
那人奇怪地说：“你没上过大学，就有这个水平，那就更加了不起，说明你……”
“我上过大学，而且在大学里学得还不错，但是没拿到文凭，延迟毕业，听说过吗？”
那人大吃一惊：“上了大学却拿不到文凭，这可比考研成功的还要稀有啊，以你这样的专业水平，应该在同批毕业生中也是首屈一指才对啊。”
刘思羽苦笑一声，这是她的心头之痛，她可不想跟一个陌生人提这事。
那人看出她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连忙说：“刘设计师，你稍等一下，我去买个东西吃，我想和你多谈几句，但这里毕竟是做生意的，我光说话不吃东西也不太好。”
刘思羽微微一笑，这是要做好长谈的准备吗，心里也好奇这个唐先生是什么人，越听越感觉他不是普通的客户，而是对装修这个行业很是了解，他对她这么感兴趣是因为什么，想泡她不成？那他就要失望了。
唐先生很快就回来了，也只是要了普通的冷饮，他喝了一口，说道：“刘设计师，你现在能猜出我干哪一行的吗？”
“无法猜出。”
“那我自报家门好了，我也是做这一行的，室内设计。”
刘思羽道：“所以你当时去别家公司去，是想……”
“我直说吧，我自己开了一家小工作室，状况目前来说是勉强维持，也没敢招什么人，就我和我女朋友，我呢倒是这个专业出来的，女朋友却不是，所以有时候她也帮不上我什么忙，她就劝我多少再招一个设计师……”
刘思羽听他坦率地说出他有女朋友，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松了口气，如果一个男人不是冲着要她当女朋友来跟他交谈的，那还是可以一谈的。
“我明白了，你想到别的公司挖墙脚？”
“是这样，其实是我女朋友逼着去的，但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跑去大公司跟人家抢，就想到小公司寻找遗珠，当然我也不是说抱很大的希望，但有一段时间，业务不多，闲着也是闲着，趁着没人认识，就去窜窜……”
“一直没物色到吗？”
唐先生道：“到底还是找到了一个，可是当时我脸有点嫩，总觉得着不够地道，回家想了好多天，好不容易想通了，再去找时，离职了。”
刘思羽奴一奴嘴。
唐先生叹口气道：“本来离职对我来说是好事，我厚着脸向那家公司的人，问到了她的手机号码，一打，停机了，我不死心，一有时间还打，前后得有一个多月，停机变成了空号，刘设计师，你是不是习惯了离一次职換一个号？”
刘思羽故作惊讶：“唐先生，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唐先生笑道：“那当然了，不然还会是谁？老天长眼，我还能遇到你，这实在是太巧了。你知道吗，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我听说你被那个姓郝的炒了鱿鱼时，我一点都不替你难过，反而非常开心，那个公司根本配不上你的才华……”
“唐先生，你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跟象我这样的刚被炒鱿鱼的人开这种玩笑，那可是非常残忍的。”事实是唐先生这句话让刘思羽有点心理满足。
唐先生表情严肃起来，递过一张名片，说道：“刘设计师，这是我的名片。”
刘思羽接过名片，看了一下，名片上印的却是“云海缘装饰设计工作室总经理兼设计总监唐心海”。名片设计得颇有美感，典雅大方，让人感觉具有相当的品位。
唐心海诚恳地说：“我绝对不是开玩笑。刘设计师，到我公司来上班吧，我知道你在祥瑞的底薪是一千五，目前我的经济条件还不算好，暂时也给不了你符合你水平的薪酬，当然我说的是暂时，只要我公司能发展顺利，我会第一时间改善你的薪酬，目前我的计划是给你底薪5000元，外加500元岗位补贴，200元餐费补贴，100元话费补贴，业务提成另算。不瞒你说，这已经是我这个小工作室目前能支付的最高待遇了。”
刘思羽完全呆住了，一时沉默不语。
这是梦，这完全就是梦。
一年多来，她到处被人轻视，却最绝望的时候冒出来一个唐先生，在他的嘴里，她突然成了大人物，她小半是喜，更多是怀疑。这种事按说只能在传奇小说中发生，怎么可能会在现实中出现？她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另有阴谋诡计，利用她刚刚被辞退心情糟糕之际，骗取她的信任，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最近中国人的骗术实在太丰富了，她可怎么肯信？
唐先生道：“刘设计师也许觉得这很突然，没关系，你可以不用马上答应，先考虑考虑，你说好不好？”
“好的。”有了缓冲余地，刘思羽顿时松了口气。
“我的名片上有我的公司地址，还有我的公司网址，你不妨先通过网页了解一下，如果觉得我是个可以信得过的伙伴，明天到公司里找我，这个难得的合作机会，可以说是我给你的，但是也是你给我的，至于待遇，我说过，我目前还给不了很丰厚的待遇，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刘设计师，请你无论如何考虑一下，我真的希望有你这样的伙伴。我和我女朋友明天会留在公司，哪也不去，静候大驾光临。我先告辞了。”
三、这是天才画家呀（一）
刘思羽坐在餐椅上，看着被自己差点扔掉的手绘稿，脑里不断地回放着唐心海的几句话，一时心事如潮。
“你这个手绘简直就是一幅一流的美术作品，大胆但不失细腻，大开大合……知道……让我想起了谁吗？”
“他有一个哥哥，叫柏崇森，那才真的是天才画家，别说本市了，世界上都叫得上号的，这种人就是真正为美术而生的艺术家，每一幅画都堪称神作……”
这些话，勾出了她在心里埋藏了好几年的回忆。
不到六年前的国庆长假期间，十八岁的刘思羽，按照惯例，从县城赶到一个小镇陪她的外婆张医生。张医生属于赤脚医生，曾经有一女一子，不幸的是，儿子在越战时牺牲了，只留下女儿，和女婿在县城教书，响应国家计划生育号召，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刘思羽。
刘思羽人长得漂亮，又聪明伶俐，活泼开朗，是父母和外婆的掌上明珠，前几年张医生的老伴不在了后，刘思羽除了寒暑假外，每月都利用一次双休日的机会来陪她。
张医生在镇里用自建房开了一个诊所，就叫张六姑诊所，位置有点偏，在镇的西边，镇初中斜对面，由于地处镇的边缘，逢节假日，反而会十分安静。
这天的黄昏，显得非常静谧，所有的病人都已经回家了，张医生让刘思羽把大门关了，准备回去吃饭。刘思羽就走出门来，习惯地看向西边，因为通常这个时候，这里的西天都会有一种特别的美，那是在高楼林立的县城上欣赏不到的。
今晚，美丽依旧。
然后，刘思羽看到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斜晖走了过来。
可能是光与影的共同作用，刘思羽觉得这人走得有点飘渺，有种漫步云中的虚无感。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刘思羽忽然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因为它那诗一般的美，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想像中，或者干脆是在某一个影视镜头上出现过——那个身影，仿佛是从火红的落日深处走出来的，神话一般的长镜头。
那个身影是踩着最后一抹斜晖过来的，所以尽管不远，刘思羽还是没有出清他的脸，只是觉得这个剪影有些奇怪，这使刘思羽对这个人有些好奇。她就这样看着那人过来，竟忘了关门。
“刘思羽，又对着天空发什么呆了？你不饿，我可饿了。”张医生提醒她。
“是。”刘思羽答应一声，有些不舍地就返回屋里，就在她准备关门时，那个人刚好经过门口。这下子刘思羽终于看清楚了，原来是一个流浪汉，头发长而乱，蓄着胡子，背着一个画夹。怪不得剪影看起来怪怪的，原来是这个画夹在作怪。
就在这时，那个人停下了脚步，一个踉跄，倒了下来。
刘思羽没见过这种场面，脱口开了声我去，大惊小怪的惊叫一声：“外婆，不好了，有人在门口倒了。”门也不敢关，就以两脚不沾泥的速度飞也似的钻回来，走得太急，差点撞在张医生身上。
“别慌。”张医生叫停了吓得花容失色的外孙女，走出门去。
这事发生在她家门口，偏偏又只有她独门独户的在这，她是不可能不管的，她看了看这个流浪汉，叫道：“没事，只是因为持续没吃东西，脑部供血不足引起的昏厥，看把你吓的。快把那张小凳子拿出来。”
刘思羽不好意思地搬了凳子出来，张医生又叫：“再去拿针。”刘思羽赶紧又走回去，很快的把针拿出来，只见外婆已经把小凳子放在流浪汉的脚上，并解开他的衣领和腰带，从刘思羽手里接过针后，一面叫刘思羽准备糖水，一面用针刺人中、内关穴。
刘思羽把糖水拿出来时，流浪汉已经开始有些反应，刘思羽这才发现，这个看起来象个流浪汉的，居然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帅小伙子，虽然衣着有些许的零乱，但丝毫不能掩饰他的一脸英气，想起刚才那一幕如诗如画的画面，刘思羽才反应过来：敢情那个云中漫步的幻觉，是因为这个人已经饿得没力走动，脚步虚浮而给自己的错觉。不禁莞尔。
“糖水。犯什么傻呢？”张医生见她在傻笑，急忙提醒一声。
“哦。”刘思羽急忙蹲下来，把糖水给了外婆，说道：“外婆，这个人一定是传说中的艺术家，跑来这里采风？知道什么叫采风不？采风嘛，就是……”原来刘思羽从小爱画，这些年来，一直跟学校的一个美术老师学画，看到画夹，觉得特别亲切。
“好啦好啦，你懂，你懂，外婆什么都不懂。”
刘思羽有些扫兴，忽见那小伙子动了动，睁开眼来，又叫道：“他醒了，外婆，我发现你好厉害耶。你难道是佗佗再世，扁扁重生？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你在说什么呢，什么佗佗扁扁的？”
“佗佗，就是华佗啦，扁扁，就是扁鹊啦，现在都兴这么叫，叫古人也这么叫，这样叫起来亲切。”刘思羽大笑。
“也就一个昏厥，做医生的哪个不懂？”张医生白了她一眼，心里却也很高兴。这丫头从小就知道疼人，情商很高，知道她寂寞，就变着法子逗她开心。
小伙子已经醒转，睁眼看看，有些茫然。
“你谁呀，看什么看，还不起来向救命恩人叩头谢恩？”刘思羽笑起来，“看起来你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吧，你刚才昏倒在这里了，是我外婆，当然，还有我，一起救了你。怎么样，从鬼门关风景区旅游归来，有什么感想？”
“谢谢你们。”小伙子很真诚的说着，急忙站起身来，整整衣衫，“太感谢了。”忽然两脚发软，差点又倒了下去。
张医生一把将他扶住，说道：“别硬撑了，我看你是饿得够呛，先进屋里坐下，吃点东西吧。”把糖水碗给刘思羽，扶着小伙子回到诊所，让他坐在一张躺椅上休息，给他输了葡萄糖。
一个半小时之后，小伙子已经恢复了精神。
然后刘思羽就回她自己的房间里学习，张医生则和小伙子交谈起来。
小伙子并不健谈，话不多，有些腼腆，但是看得出来，教养非常好，一举一动都让人看着舒服，他告诉张医生，他叫杨凌，是一个归国留学生，搞油画的，回国之后，决心师从大自然，所以四处采风，由于昨天在一个镇上遭遇了意外，身上的现金被小偷偷走了，又不习惯求人，只得饿着肚子走路，没想到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倒下了。
张医生对于长头发的青年，一向心存顾虑，于是找了个借口，打开了他的画夹，果然里面有好些画，还有两本美术书，全是外文，虽然她对于美术不太懂，但是至少从这些东西看得出来，这小伙子不象是骗人的，就叫他吃了饭，给他安排了住宿的地方，然后才去睡觉。
三、这是天才画家呀（二）
第二天一早，刘思羽按照习惯外出写生。
原来刘思羽是个数学盲，看到数字就头痛，数理化拼了小命也学不好，中考还能勉强挤上重点线，到了高中发现数理化方面的智商不够用了，成绩下降得很快。好在她从小就表现出很对文学和绘画的喜爱，颇有艺术天赋，父母看到这个样子，决定让她主打美术牌，师从本校的一位美术学师学绘画，本来以为这是她的兴趣所在，会很快提高，哪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发展，在那个高考美术辅导班中，刘思羽的成绩只是中等而已。这是一个不尴不尬的成绩，因为只有一半的概率能考上美院，放弃了可惜，不放弃又影响到基本科目的学习，这让她父母非常犯难。不明白一到正儿八经的学习，她的天赋跑哪里去了。
刘思羽自己也很烦恼，她确实很喜欢绘画，并且相信自己是有天份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在跟那位老师学画时，总是提不起劲来，或者说是有劲使不出来，学得很郁闷，难道是因为反感那位美术老师吗？
刘思羽来到不远的草坡上，选了一个角度，开始画起来。秋高气爽之际，早晨的景色也最美，经朝霞那么一点缀，所有的景物都是生机十足，美艳绝伦。刘思羽按照那个讨厌老师的方法步骤，一板一眼地画着。画着画着就停下了，也不知怎么搞的，就是画不出心中想要表现的美感，感觉距离相差很远。她仔细回忆着老师说的方法，似乎自己都是照着办的，没有哪一步出错，怎么感觉就是出不来呢？
正在苦恼之际，却听得旁边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刘思羽一扭头，见是一个帅得不得了的男青年，正站在自己身后，瞪着那幅画微微摇头。
刘思羽没好气道：“我去，你什么人哪，摇头晃脑的什么意思？”
帅得不得了的男青年说：“你是刘思羽吗，谢谢你救了我。”
“我救了你？”刘思羽一楞之下，再定睛一看，大惊小怪道，“哇，是你呢，剃过胡子都认不出来了，嘿嘿，没想到你还挺帅的嘛。对了，你这个表情代表什么意思？”
帅哥迟疑了一下，似乎不知怎么说。
刘思羽道：“说呀，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我画得不好？”
“这个……可以说画得非常糟。”帅哥表情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刘思羽有些老羞成怒，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评价过她的绘画，一则人长得漂亮，二则她确实是有天赋，不管是对造型还是对色彩，都能把握得很好。就连那个她讨厌的老师，都夸她感觉准确，只是遗憾她接受正规训练的时间晚，养成了很多毛病，导致技巧不足需要不断提高罢了。象帅哥这样直接把她的画说得一钱不值，她还是初次遇到。
刘思羽本来就画得有点闷，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很生气，冷冷一笑道：“照你这么说，我这幅画是不是该直接撕了算了？”
“这样的画，当然应该撕掉了。”帅哥回答得毫不客气。
刘思羽万万没有想到他还真这样回答，气极而笑，叫声我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没心情画下去了，把画架拉起来就走。
帅哥道：“这个……你不画了吗？”
刘思羽头也不回，冷笑道：“有大画家在这里，我们这种起步阶段的人还有脸画下去吗？反正画了也是白画，只能撕掉扔废纸篓，还画它干什么？”
帅哥居然跟了过来，连声道歉：“对不起，是不是我伤了你的自尊了？”
刘思羽心想这人一定是外星来的，这明摆着的事，居然还这样问，不冷不热答道：“区区一个学画的小女生，哪有什么自尊可伤？”
帅哥被她抢白得不好意思，忙说：“刘思羽，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你确实画得不好，可是……”
“可是心肠还是不错的，所以才救了你一命。”刘思羽没好气地把他把句子补充完整。
帅哥苦笑一声，刘思羽早去得远了。
刘思羽来到另一个草坡，重新把画架放好，看着画架上的那幅未完成的画，却已经没有了画下去的心情，因为心里非常失落沮丧。
她从小就喜欢绘画，也被称为是绘画方面的天才，然后也得了一些奖，所以她对自己的绘画也是颇有信心的，高二下期，父母发现她的学习成绩渐渐掉队，让她系统地跟美术老师学画时，她嫌早了，以她的天资，高三再学也不晚，结果一直到前几个月才开始去学，原本信心满满，哪知美术老师一开始就给她当头一捧，说她虽然画起来有模有样，但终究只是野路子，不规范不专业，要求她把所有的绘画习惯改掉，从零开始接受正规训练。
刘思羽当时十分不服，不过为了高考，还是只能接受这样的训练，然后她发现自己越画越郁闷，进步并不如设想的那样比别人快，这让她信心有所动摇，只是心里还是不甘，在想着一定是因为自己讨厌那个美术老师，被他看出来了，故意打压她，贬低她，挫一挫她的傲气和锐气，她的能力摆在那，她不信还比不上那些看起来毫地灵气的同学，所以暗地里，她还是下苦功做练习，一定要画出成绩给所有的人看。
可是她知道自己画得很辛苦，她已经尽量规范，尽量照着美术老师的步骤画了，可就是找不到感觉，这让她非常迷茫，她不得不怀疑所谓的天赋是不是真的，她究竟是不是学画的料。
而这次这个帅哥的一席话，把那些怀疑一古脑儿全部勾了出来。
难道，我真的是只能走野路子，一旦正规学画就注定只是个平庸之辈吗？美术老师否定她，还可以说是因为她讨厌他，让他很没面子，故意用这种方式打击刁难她，可是这个帅哥呢，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这样做啊，而且听他的口气，他确实是在说真话，人家可是个外出采风的画家，他也这样说，那就是真的……
“……画得非常糟……”“……当然应该撕掉了……”“虽然你的画确实画得不好……”帅哥的话不知怎的，不断地撞击她的神经系统，刘思羽难过之极，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
她突然一发狠，算了，不学画了，不学了还不行吗，我拼命去学习还不行吗？她一把将画架推翻在地，正要发狠地加踩一脚时，身后闪出一个人影，一把将画架拿开。
三、这是天才画家呀（三）
刘思羽抬头看时，却是那个帅哥。这家伙，难道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要不怎么象刚才一样，悄无声息的，说出现就出现了？
“刘思羽，你误会了，你虽然确实是画得不好，可是……”
这什么人哪，还有没完没完了？刘思羽简直要爆炸了：“我听清了，不要反复说行不行？我耳朵不聋！”
帅哥也有些手足无措：“这个，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不听可以吗？我可以选择不听吗？”
“我其实是想告诉你，我想一下该怎么说，对对，其实是这样，你画得不好是事实，可你的造型感觉和色彩感觉都是一流的。”
前半句刘思羽已经准备捂耳朵了，好在捂得不够快，还及时听到了后面一句，感觉这话好像还有那么一点中听，虽然还有个别让人不舒服的语句，至少不是全盘否定了，而且，嘻嘻，有没有听错啊，居然还有一流两个字，自从她真正学画开始，已经没有人这么肯定过她了，虚荣心好像有点得到满足了！
冲着这两个字，她决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你想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帅哥把画架重新放好，说道：“能给我一张画纸吗，我给你找一找感觉。”
他是想教她怎么画吗？刘思羽不好问，从画夹里拿出一张纸，交给帅哥。帅哥熟练地放置到画架上。刘思羽道：“我画的那个呢？”帅哥朝草地上指一指。
刘思羽定睛看时，差点没有跳起来，原来在她去取画纸的时候，帅哥已经把她画了半天的画从画架上取下来，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刘思羽真是要被这人活活气死了，这是什么人嘛，还以为他说这画应该撕掉只是说说而已，可是他还真这么做了，眼看着这幅画已经永久性损坏，她也只有咬牙切齿的份了。
帅哥倒好，似乎根本不知道刘思羽在生气，只在低头挤颜料，一边还似乎在沉思着，看在他样子认真的份上，刘思羽倒没有闹脾气，心里也不清楚他是要自己画呢，还是指导她画，见他大堆大堆地往调色板上挤颜料，她倒是有点心疼，这年头的颜料可不便宜，她自己都是小心翼翼的边画边挤，哪象他这样，一开始就弄这么一大堆，用不完岂不浪费？
正在心疼颜料，只见帅哥一边调颜料，一面把注意力转移到画纸上，显然是要自己动手的意思。刘思羽倒是有些好奇，这家伙如此胆大妄为，一声不响就将她半天的心血毁于一旦，她倒是真要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水平，哼哼，一个没有礼貌的家伙，你可不要只会说不会干，等下要是你画不好，别怪本姑娘翻脸不认人，跟你没完。
帅哥看看前面，也没说话，提笔刷刷刷的就画起来。
他一出手，刘思羽就目瞪口呆，因为这个人画得实在太快了，是疯狂的快，天哪，这架势，这真的是在画水粉画吗，完全是在画中国大写意好不？
刘思羽更加心痛起那批颜料来，瞧这种态势，这颜料还真是白白要给糟蹋了，因为这人一定是没画过水粉，也许根本就是个画国画的，而且还是专攻泼墨大写意的那类，要不然不会这么画。老师说过的，水粉画有水粉画的规律，跟其他画种不一样，虽然有容错的空间，但是画面弄不好就会粉了或者生了，影响整体效果……可是这家伙，他却这样疯狂的瞎画，不用看了，画面肯定是一塌糊涂了。我的颜料啊！
正在心疼着，这疯子已经停了下来。刘思羽一看就明白了，原来是调色板上的颜料，在他这么疯狂的作画之后，短短的那点时间内已经所剩无几，看来他是要继续挤颜料了。
刘思羽只能阻止他，叫道：“求求你别再画下去了行吗？”
疯子道：“当然不会画下去了，我已经画好了。”
刘思羽一愕道：“你说什么，画好了？”
疯子道：“这个，你可以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想要的感觉？”
刘思羽走过去，只看一眼，已经是目瞪口呆。
他真的没有骗人，就这么短的时间，画已经完成了。
不但完成了，完成的精彩程度完全超越了刘思羽的想像。
那一幅朝霞映照下的动人的田园风景图，一眼看去，你绝对不可能对那种朝霞的光感和那个充满生机的草地和田野无动于衷，因为那简直就是跳进到画面里来的风景。
可是更让刘思羽感动的是，却是这么一个构图取景，这么一个色彩，正是她自己提笔之时，在脑海中盘旋着的场景，只是她画着画着，脑海中那个场景就消失了，后来再也找不着了，直到看到这幅画，她才知道自己提笔之初，是被什么感动到的。
原来这个画面，从她脑子里跳了出来，直接跳进到了这个帅哥的脑中，并且由他展现了出来。
刘思羽呆呆地看着这画，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展现得这么完美？他只是那么疯狂地动了一阵笔，没有构图，没有打底，没有大致落笔，没有对局部的深入刻画，这可是水粉啊，应该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扎，精雕细琢，一丝不苛的啊，可他那种调色，那种笔触所带来的酣畅淋漓的感觉，简直是见所未见，这才是她心目中的绘画啊，纵横开合，无拘无束，但是效果又是那样呼之欲出，直抒胸臆，将自己的感觉，毫无保留的诉之于画面。比印象派精细，比写实派奔放，出来的效果浓烈又不失真实，狂野中又显得细腻。细看每一个笔触，可能都能找到瑕疵，可是这些瑕疵掉进到画面里来，却恰好透出一股野性，反而让眼下的这个风景更加生动，更具性格。
再想起自己刚才的那幅画，就算帅哥没有扔掉，在看完这幅画之后，也真不好意思不扔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画得如此小心，却只让画面变得沉闷呆板，让心中的感觉消失无踪，反而是这个帅哥，用这么疯狂的作画方式，帮助她找回了提笔时的感觉。
三、这是天才画家呀（四）
帅哥看到她的表情，说道：“怎么样，这是你一开始的感觉吗？”
刘思羽道：“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感觉的？”
帅哥道：“这个很简单，因为这也是我的感觉。”
刘思羽道：“可是，你怎么断定我也会是这样的感觉？”
“那你说，这是不是你的感觉？”
“是。”
“那就对了，这说明你绘画的感觉真的很好，构思不错，色感也好，可是你把感觉给浪费了。当你在苦苦思索步骤和方法的时候，感觉就从你的溜走了。”
“是吗？那你又怎么知道我的感觉？”
“从你调色的方式就可以看出来，但是你没抓住。你一会儿担心生了，一会儿担心粉了，就把感觉给放走了。”
“对呀，这你都看得出来？真乃神人也。”刘思羽惊呼一声。
“我只是画得多了而已，不过，你的感觉很不错，难怪你外婆夸你，你确实是个很有天赋的女孩。”
再一次听到天赋两字，刘思羽心中一阵感动，对他的不满至此完全消失，正要说话，帅哥已经把画取下来，说道：“好几年没画过水粉了，手上都是油画的感觉，还是生硬了些，不过至少大感觉是出来了，大感觉出来之后，一些细枝末节就不再那么重要了，你说是吗？”顺手把画好的画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刘思羽大叫道：“又扔，又扔，你到底懂不懂珍惜自己的劳动，哼，还有别人的劳动？”
帅哥平静地说：“要画好画，就要不断重复这样的练习，什么习作都要保留，你准备用多少套房子来装这种习作？我刚才只是给你找找感觉，你的感觉出来了，这幅画的使命就完成了，没必要再珍惜了。”
他把笔还给刘思羽：“来吧，再观察一下，重画，忘了所有，包括我刚才的那幅画，因为风景也已经变了，感觉也不一样了。”
刘思羽响亮地回答道：“报告帅哥，奴家明白。”接过笔来。
帅哥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纠正道：“叫我杨凌吧。”
“不行，就喜欢叫帅哥，谁叫你长得这么帅，想不让我叫帅哥也行，那里有很多泥土，抓一把往脸上抹，我就不叫你帅哥，叫你土八怪，多赚了一个字，你乐意吧。”刘思羽说完，见帅哥更加不好意思，笑得更欢了，眼泪都笑了出来。
看着她肆无忌惮的笑，帅哥脸色变得有些红，跟朝霞一样红。
久违了吧，这样放肆的坦荡的笑。
刘思羽笑着笑着，收起笑声，沉思了一下，举起了画笔，不过，笑容并没有敛去，还驻留在脸上。
帅哥在旁看着这绘画中的少女，这少女恬静地笑着，在朝霞的映照下，有种特别的宁静之美，在早晨的田园风光的陪衬下，静成一幅动人的肖像画。
原来这个喜欢叽叽喳喳的少女，当她专心的时候，却也有这样一份别样的美。
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这是一个开心的上午。自从正规学画到现在，刘思羽总算在绘画中找到了久违的兴奋和热情。在帅哥的提示甚至是怂恿下，她也画得越来越放松。
终于，她画出了她心底的那份感觉。
也许是受到了帅哥的影响，这幅画她画得酣畅淋漓，甚至于连平时不太敢用的笔法都用上了，而帅哥在一旁看着，不但没有制止，还鼓励她继续，天哪，这才是她最喜欢的画画，她开心得甚至想要流泪。
速度虽然跟帅哥没法比，但是她也是以学画以来最短的时间完成了这一幅写生，画完之后，还觉得余兴未了，再反复调了一下细节，因为已经接近完成，所以调起来的感受跟原来的感受不一样，原来感觉就是在打补丁，补丁越打越糟糕，画面也越灰，越不堪入目，现在则是提亮点，每加一笔，都让画作增加一分完成度。
帅哥在旁边认真的看着，频频点头。
刘思羽感觉已经把内心的印象画出来了，长舒了一口气，带点羞涩看向帅哥。
帅哥赞许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夸她悟性真的高，艺术感觉真好，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然后指出几个他感到十分满意的地方。
这几个地方，也正是刘思羽自己最满意最感动的地方，所以她非常开心，也非常感激，心里甚至跳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杨凌根本就不是人，是观世音菩萨看到了她的善良，特意来给她指点迷津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幸运？
回到外婆家，她的情绪外婆也感受到了，问了原因，刘思羽把帅哥指导她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外婆有些不相信，说她太夸张了，不过看她那兴奋劲，也着实替她开心。
吃晚饭的时候，刘思羽问杨凌接下来准备去哪里，杨凌说：“还没想好，现在是证件没了，钱也没了，是有点麻烦。”
刘思羽说：“可惜我们这里不是大城市，只是个小镇，要不然去做街头艺术家也蛮好的，给人家摆个小摊画肖像就行了，不过你胡子刮掉了，衣服又穿得这么好，缺少那份街头艺术家的气派，生意未必好做。”
外婆说：“胡说什么呢，就是象现在这样刮了胡子，穿上好的衣服才显得精神。”
刘思羽说：“外婆你不懂就不要说，街头艺术家，那就得胡子拉渣，蒙头垢面才够味……”
外婆说：“那不就跟乞丐一样吗？”
刘思羽嘻嘻笑说：“什么呀，那是乞丐能比的吗，人家那是高级乞丐。”见外婆满脸不以为然，忙对杨凌说：“玩笑归玩笑，我外婆这里正好有地方住，你不如在这里先住着，等证件都来了再说，到时你的钱到了，你再补给我外婆伙食费住宿费不就行了吗？再说了，我还想再跟你多学点画呢，我觉得跟你学特别有劲。外婆，我这主意行不行？”
外婆苦笑一声，有点为难。虽说小伙子看起来蛮帅的，感觉似乎也很正派，但毕竟连身份证都没有，让她多少有点顾虑。
刘思羽耍娇道：“外婆，行不行嘛。”
外婆拗不过她，说道：“行行行，听你的，都听你的，这丫头……”
刘思羽高兴道：“那就这么定了，吔！”
四、挑战（一）
三天之后，刘思羽非常留恋却也不无兴奋地回县城去了，带着一些习作。她可没法子象帅哥一样潇洒，每一幅她都当成宝贝，何况这几幅习作，确实让自己小小的感动了一下。她甚至还盘算着要选一幅来参加市里举办的美术大赛，说不定还真能中个奖呢。
回去之后的第三天，她打了电话给外婆，问外婆怎么安置她的新美术老师，外婆告诉她，她跟别人说杨凌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然后将诊所旁边废弃的那个竹棚重新搭建起来，搞成一个茶座。计划是这样的，以后的白天他经营这个茶座，卖茶，还给别人画像，晚上则回到他张医生专门给他腾出的一个房间里休息。
这消息让刘思羽很是开心，她还担心她一走，外婆就把杨凌给轰走呢，亲外婆还是亲外婆，没有食言，想到下次到外婆家还能见到这神奇的大帅哥，心里便开心。
不过很快外婆就打电话来说，杨凌经营茶座简直不要太业余，要说就地处偏僻当然也算是一个理由，但是经营得法，反而会是一个优势，因为喝茶的人需要的是安静，偏一点没什么，关键是他这个人不声不响的，让人觉得挺沉闷，那样子是你们爱来不来，不来拉倒的感觉，这服务态度就足够吓跑绝大部分想要来喝茶的人，而他的画像看起来也没有刘思羽说的那么好，大家都说比不上小镇里的那个画炭精画的，人家画的可仔细了，又清楚，象黑白照片一样的。他的就不行，没这么清楚，画得还特别快，一口气画出来，往往是几分钟十几分钟的活，收费却相差无几，大家都觉得他太潦草，都不愿让他画。
刘思羽解释说，不一样的，炭精画是炭精画，那是打九宫格描出来的，根本就不能算是画，只能说是技术，杨凌那种才是画，你们那里的人太差劲了，连个这也分辨不出来。
外婆说，乡下人哪里懂这么多？反正就是觉得他的画没什么价值，不配收这么多钱。
刘思羽心里有些不开心，说，那杨凌岂不是要给闷坏了，开个茶座，也没什么人来，不闷坏，也要被别人给笑坏了。
外婆说，倒不是没有人来，对面初中的那些女学生，有事没事会三五成群来坐坐，可是女中学生们没什么钱，来这里坐着看书的多，占了座位还不给钱，他也不说什么。外婆说，照他这样，能回本就差不多了，别考虑挣钱了。唯一的好消息是，对于这个非法营业的茶座，工商部门已经知道了，可一直没来找麻烦，可能也是考虑到这个茶座实在是挣不到钱，要不然还真不够纳税。
这让刘思羽有些担心，万一这个非法营业场所做不下去，杨凌走开了就太遗憾了，她还想跟他多讨教几招呢。
刘思羽只顾替杨凌操心，想不到自己的烦心事倒先到了。
原来她带着在这里的作品回去后，当然忍不住跟几个好朋友分享她在这里的奇遇，还把新作展现出来，顺便把杨凌说得象是潘安重生，子建再世，引得朋友们羡慕不已，他们看了刘思羽的作品，觉得是不错，光影效果是很好，但都说她笔触太粗，画得不够精细什么的。这也难怪，刘思羽理解，因为这些朋友，都已经学了一年以上，要他们承认她画得比他们好是不可能的事，只因为被高人指点之后，一下子水平就提高，这是神话传说，不是现实，他们是不愿意承认的。
但是刘思羽又告诉大家，她不准备跟陈老师学下去了，越画越没意思，还是跟这个帅哥画才有意思。一个女生神秘兮兮地告诉他，想离开陈老师恐怕不容易，因为陈老师对她比较特别。
刘思羽一听很害怕，不过还是半信半疑。
原来这个陈老师在女生中的名声不怎么好，表现上有些正经，实际上是个色鬼，暗地里有不少学生说，有过几个女生上过他的床，有些是本校的，有些是其他学校来跟他学画的。虽然愿意与他干这些事的女生，本身可能就随便惯了，一般正经的女生，他并不敢动，但也确实对他的作风存在不少疑虑，很多家长送女儿来跟他学画，都对时间掌握得比较紧，绝对不让女儿和此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不过由于他教的成绩不错，很多家长还是愿意把孩子给他培训。
刘思羽之所以半信半疑，因为虽然陈老师喜欢对女生动手却脚占点小便宜，便是对她倒是比较老实，也没见他说过任何过份的话。
她朋友却说绝对是真的，因为陈老师是跟一个他非常要好的男生说的，而那男生就是她男朋友，当然男朋友是叮嘱过她不可说出去，所以她让刘思羽心里清楚就行，不要说出来。
她朋友说，之所以不敢对她怎么样，是因为他与她爸爸妈妈是同事。这种情况下他不好干什么。等到刘思羽考上大学了，他就会发动猛攻。
刘思羽仍然不信，不过也不管信不信，反正她就是不想跟他学下去了，因为跟他学很闷，虽然也觉得画得越来越规范，也有进步，但就是不痛快，找不到感觉。于是，她就跟父亲说了她的想法，让父亲去跟陈老师说。
没想到陈老师一听，竟然急得跑到她家来，问明了情况，很是生气，让刘思羽拿杨凌的画出来给他看看，刘思羽告诉他杨凌没有画，画完就扔了。但是把在这里完成的作业给他看，陈老师看了这些画更生气，说：“你这简直是乱来，基础都没打好，什么感觉都是瞎搞，你看看这些技法，你跟别人说学过画有人信吗？”
他当着刘思羽父母的面，把刘思羽引为自豪的这些画作说得一成不值，只承认她的色彩感觉好，但是已经误入歧途，盲目乱学，辜负了他的一番心血，虽然他承认刘思羽学画也是另外交学费的，但应该清楚，他收她的费用比其他学生低很多，为什么他这么做，就是因为他知道她有天赋，色彩感觉好，所以想好好培养她，但这些需要万丈高楼平地起，一步一个脚印，把基础打实，可能他对她一直是严厉了些，但那也是因为他对她有更高的要求，要把她培训得比其他学生出色，严师出高徒，这样的好苗子不能浪费。
四、挑战（二）
陈老师把自己说得他简直就是活**和伯乐的化身，刘思羽的父母都被他感动到了。
当时闹的动静不小，刘思羽父母陪了不少不是，把陈老师送走后，打电话给张医生打听杨凌在这里的情况，张医生如实告知，目前他的茶座经营糟糕，赚不到钱，偶尔画些小画，偏偏那样的小画还比不上同镇的小林的炭精画好，以至于几乎没人找他画，偶尔只有一些女初中生，可能看他长得帅气，来找他画。
比小林都不如，那就是海归之说根本站不住脚，也没有作品能够作证。所以，刘思羽的父母都认为，还是跟陈老师学习更保险。
但刘思羽一口咬定自己见过杨凌作画，水平绝对在陈老师之上，反正跟着画就是画得舒服，不管父母怎么劝，此后就是不愿意去找陈老师学画，父母也不可能拿绳子绑着她去，所以也无可奈何。
陈老师长时间不见刘思羽去画，问明状况后，居然想出了一个主意，要找几个县城美术圈的同行一起直接到乡下去找杨凌打擂台。他说，如果这个人水平确实比他高，那就算了，如果不比他高，就要继续跟他学，不能半途而废，前途不是用来玩的，人生的路一步都不能走错——后面是显示他道德高尚，为人坦荡的一段话。
刘思羽爸听了当然感动，刘思羽妈听了则指着刘思羽的鼻子数落，大意是根本没必要打什么擂台，人家陈老师的水平本来就是全市公认的，一个连正经工作都没有的流浪汉怎么比……
可是最终拗不过刘思羽，还是批准了，跟刘思羽约好周末一起去，本来刘思羽爸妈也想跟来的，被刘思羽挡了架。刘思羽就给外婆挂了个电话，要杨凌作好准备。
这样就到了周末。刘思羽本来想自己去坐客车到外婆家的，结果陈老师很热情地开了车过来接她一起去。刘思羽虽然不喜欢跟陈老师坐一个车，但考虑到可以节约点车费，也不好给陈老师难堪，就没拒绝。
陈老师一边开车一边跟刘思羽说，他找了几个本地十分有名气的美术圈人士，他们另开了一个车随后过来，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了刘思羽的前途考虑，要与那个画家做一次公平公正的较量，如此而已。
刘思羽说知道了，然后又告诉陈老师，她有晕车的习惯，乡下的路不好走，所以不想说话，陈老师就很体贴地让她打开车窗，闭目养神……
只一个多小时，车子就到了外婆的诊所，刘思羽看到了搭好的茶棚，外婆说的没错，果然是空荡荡的，只有杨凌孤伶伶地坐在那里看书，看来是一点不着急，看得非常入迷。刘思羽就跟陈老师说到了，要下车。又告诉陈老师可以把车停到对面的初中。陈老师就停车让她下来，自己开着车进了初中。
刘思羽来到杨凌身边，杨凌还没发觉，还在看书，刘思羽叫道：“懒虫，我外婆真是没冤枉你，是这样做生意的吗，不想办法拉客人，看什么书呢。”
杨凌听到声音，抬眼看到了刘思羽，有些愕然，刚想说什么，刘思羽已经俯下身来，轻声说：“快起来，那个人找你打擂台了。”
杨凌不明所以道：“什么？”
刘思羽急道：“外婆是不是没告诉你呀，有人找你打擂台了。”
杨凌莫名其妙道：“没有啊，打什么擂台？”
刘思羽暗暗生气，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外婆居然不跟杨凌打声招呼，正想解释，陈老师居然已经停好车到了，有后面不冷不热道：“刘思羽，这位就是你那位表哥了？哦，叫杨老师，是吗？果然是年轻有为，长得好一副明星的尊容啊。”
杨凌抬头一看，一个矮胖的年轻人出现在茶座内，挟着一个画夹，不是那么友好地向他挤出一丝笑容。
杨凌不解地看向刘思羽，刘思羽脸上有些泛红，耸肩摊手，露出很不好意思的表情。杨凌站起来，问道：“请问是……”
“自我介绍一下，鄙姓陈，耳东陈，陈志美，省美协会员，县三中美术老师，五年前毕业于省美院后，一直在本县重点高中教美术，听刘思羽说，她有位表哥是海归的美术家，在这里采风体验民情，特来此讨教。”矮胖子故意做出很潇洒自然的神态侃侃而谈。
刘思羽吐舌缩肩，很是尴尬。
杨凌静静地听着，脸上不作任何反应，听到最后才说：“陈老师是刘思羽的指导老师吗？”
“惭愧惭愧，听刘思羽的意思，这几年来，似乎我一直在误人子弟。”
“天地良心，我可没这么说。”刘思羽急忙争辩道。
“我知道话你是没说得这么明显，可是你在同学们面前说，你表哥只在旁边指点了几句，你就顿开茅塞，马上就取得了进步，这不等于说，我几年的功夫，比不上你表哥的几句指点吗？这不等于说，我根本就是在瞎教一气吗？我之所以不服，是因为这五年来，经我指点的学生，很多都考上了美术院校，我的作品，也有好些发表在各级报刊杂志上。现在县城的车站上的巨幅油画，我也是执笔者之一，如果我真的这么差，那当时人家肯给几万块钱的工钱？当人家是白痴？”矮胖子这话是说给杨凌听的，眼睛却看向刘思羽，很生气的样子。
“陈老师，你这是怎么了？哎哟，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啦？快坐，快坐。”说话的是张医生，看来陈老师刚才说话的音量不轻，连隔壁的她也给惊动了。
原来张医生也认识这个老师，知道他很了得，是省美院的高材生，回来之后每年都有很多学生跟他学画，收入比一般的老师高得多，在县里好象也挺有名气，张医生很欣赏这样的人，经常还当着刘思羽的爸爸当比较，说刘思羽爸爸如何如何不成器。
然后她又掉头斥责刘思羽：“怎么回事呀？陈老师辛辛苦苦教了你两年啦，有你这么背后说老师不是的吗？快向老师道个歉。”
四、挑战（三）
刘思羽倔强地咬咬牙，却没说话。
矮胖子道：“算了，这不是刘思羽的错，我看过前些天刘思羽在这里的习作，简直是胡闹，还说想拿去参赛，那不笑话吗？到时候出丑了这个指导老师算谁的？刘思羽现在还是学习阶段，就得规规矩矩，是嘛，小孩子刚学走路，你就让他满世界跑，摔了跟斗谁负责？将来刘思羽考不上去，人家还不说是我这个指导老师的错？”
刘思羽道：“放心吧，我都说了，我以后就跟他学，不跟你学了，我考不上，也与你没有关系了。”
矮胖子说：“刘思羽，你不要这么说，我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你不走弯路，象你这么好的苗子，给耽误了就太可惜了。”
“陈老师，你真是好老师，唉，刘思羽呀，有这样的老师，是多好的福气呀。杨凌，你说是不是这话？”
杨凌苦笑一声，并不回答。张医生给他挤足了眉眼，他象是瞎子一样，就是没往她这边看，把个张医生急得手足无措。
矮胖子道：“张医生，看到了吧，这事不能怪刘思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刘思羽这么小，重视外表，不重视真才实学也是很自然的事。可是杨老师，你要对一个人的成长负责呀。”
张医生正想说什么，隔壁有人叫治病，只得朝刘思羽说学懂事点，然后回了隔壁。
矮胖子道：“杨老师，你一声不吭是什么意思，今天我请了几位美术同行，等下他们就来到，我要和你当场比试一下。”
杨凌看也不看他，把目光收回到书上，淡淡说道：“有什么好比的，你赢就是了。”
矮胖子道：“那可不行，没真刀真枪的较量过，你背后就会跟人说，我这是让他的，他根本就不配跟我比。是不是？”
杨凌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依旧看他的书。
矮胖子轻蔑地冷笑一声，朝刘思羽扫一眼，意思是：看到他是什么德性了吧？
刘思羽急了，脚尖一踢杨凌，低声道：“你跟过来，我要跟你说几句话。”说完走向屋后。
杨凌略一迟疑，还是跟了过去。
刘思羽说：“你说，为什么你不和他比？”
“这个，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见杨凌没问，又说，“因为，我不喜欢他。我不想让他再教我。”
“跟这个有关系吗？”
“当然有，因为这事我爸我妈都知道了，他们也说，除非你赢了，否则我还是必须跟他学。可我真的不想再跟他学，你行行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无论如何，把这浮屠造好了吧。”
“有这么严重？”
“就是这么严重啊。有些事情，你不会了解，我也不能对你说，可是，这事真的是非常非常严重，别的不说，我救了你一命，你也该救我一次，滴水之恩，至少也滴水相报嘛。”
“这个老师不错，能为了你的前途跑来，不容易。”
“什么呀，你以为他真的安什么好心？你这人，真是，你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刘思羽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放声说，咬着牙关，压着嗓子，非常着急。
“烟火？不食，饭菜，吃。”
“喂喂，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一点都不好笑，你以为他是真的为我好？如果你不愿意帮我这个忙，我绝对相信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好人了懂吗？动动脑子吧，大海归。为了解除劳动人民的苦难，请伸出你仁慈的双手吧！”
“哦。”杨凌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眼角瞄一眼茶座上的矮胖子，只见他不安的在朝这边探头探脑，想要过来，却又不敢。他实在不明白这对师生究竟闹的是什么鬼。至于吗？
这时候，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又一辆小汽车在茶座前停下。车上走出三个人，颓顶的，小平头的，戴帽子扎马尾巴花裤子的各一个。
颓顶道：“人呢？躲起来了啦？”
矮胖子指指这边。
三个人一齐用斜眼看向杨凌。
杨凌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刘思羽在后面叫道：“喂，究竟答应没有，还没回答呢。真是。”
矮胖子道：“杨老师，我介绍一下，这是我请来的我们县……”
杨凌道：“对不起，我没兴趣。陈老师，你不觉得你这样做非常可笑吗？你是艺术家，还是武术家？有听说过这种擂台吗？”
“害怕了是吗？”马尾巴冷笑道，“害怕了，就不要冒冲大师，还海归呢，著名的克来顿大学的吧。”
杨凌没有回答。
这时，也不知是谁把风声传了出去，开始有人围观，并且人越来越多。并且议论声也开始此起彼伏。
“这是县城的陈老师，听说车站的画是他画的，好厉害……”
“我们村三伯的儿子就是跟他学的画，后来考上专门画画的学校了。”
“听说他画一幅画就有很多钱，多的能卖一万多，少的也能卖好大几百。”
“杨凌能跟人家比吗，画的那些画连我都看不上，跟文化馆那边的小林都差不少，人家画的还跟照片一样呢，他的就几根线，涂点黑炭上去，一点都不好看。我有时间的话，我都能画，还10块钱一张，我傻啊，10块钱不会买肉吃呀。”
……
议论声使得矮胖子的信心更加爆棚：“杨老师，你是真的不敢比？”
杨凌皱起眉头，一拧头，看到一边刘思羽那哀求的神情已经变得有些绝望，眼里都有泪花，叹了口气道：“你想怎么比？”
“很简单，比三场，素描、水粉风景和水粉人物各一张。”
杨凌轻轻叹了口气：“好吧。”
刘思羽破淀为笑，又是那满足的无邪的笑。
杨凌只有苦笑，刘思羽还是太天真了，她为他定下了这一个不胜之局，却又指望他获胜，难度之大，恐怕她是想象不出来的，这种评分式的比试，完全依赖于评委的水准和偏向，让这三个人作评委，他可以说是败局已定。
对于胜败，他并不放在心上，但是刘思羽不同，看她的样子，她太渴望这场胜利了。万一自己失败了，估计她一定会很失望的。
五、神奇的比赛（一）
第一场比赛开始了，是肖像素描，时间限定为四十分钟。
模特是那个小平头评委。这个人棱角分明，倒真是用来画肖像素描的合适人选。
他坐好后，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矮胖子冷冷地撇了一眼杨凌，就开始画了。果然是正规美院的高材生，每一步都透出一种规范的学院味。构思严谨，轮廓标准，步骤合理，下笔坚决，线条也非常硬朗。
他胸有成竹的瞄瞄画画，画了十分钟，杨凌却还没有动手。
不但不动手，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那小平头，却在低头玩着铅笔，铅笔在手中不停的转动着。
刘思羽不知何时，人已来到杨凌身边，一开始还相当镇静，满有把握的等着杨凌开工，可是等着等着，杨凌依然如故，她不禁着急起来，几乎要冲过去把他的手送到画纸上。当然，她把这冲动克制住了，也许杨凌还在观察呢。毕竟矮胖子跟小平头早熟悉了，而杨凌还是第一次与这人照面，多观察一下，也是不难理解的。
二十分钟过去，矮胖子已经开始了对五官的深入刻画，小平头的相貌已经依稀可辨，杨凌依然没有动手。刘思羽有些站不住了，如果说是观察，也未免时间过长了吧？要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
人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不用说，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那边病人们也都暂时不看病了，跑到这边来看热闹。病人都知道杨凌是张医生的亲戚心态上与一般的围观者还是有所不同，所以都替杨凌着急。
刘思羽终于沉不住气了，跺脚道：“我去，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把人家的话放在心上？你快画呀，快画呀！”
听到刘思羽着急的声音，矮胖子的脸上抽搐了一下，下笔却更加细致了。他发了狠，一定要让杨凌惨败服输。
杨凌却仍然不为所动，继续玩他的笔。
刘思羽彻底绝望，气得转身欲走，不用说了，这人本来就没把自己当一回事，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却当成耳边风，在这耍酷，现在是耍酷的时候吗？
就在这时，几个镇上的女中学生突然自发地叫起来：“杨哥，加油，杨哥，加油……”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吆喝的阵列，声音也越来越响，吆喝声中，太多是闻讯赶来的中学生，一些人则纯粹是凑热闹。
小平头不禁斜了她们一眼，他明白女生们对杨凌的支持，无非就是因为杨凌长着一张小白脸，他对这种肤浅无聊的行为既不屑又气恼，所以他把这种不屑和恼怒，都尽情地摆到了脸上。
而就在他斜眼的一瞬间，杨凌把头一扬，手起笔落，运笔如飞。
当真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落笔就一反常态，没有构图，没有画轮廓，一起笔，就是鼻子，双眼，嘴巴——
刘思羽固然是张口结舌，两个评委更加目瞪口呆，他们都万万没有想到，还真有人是这样子画素描的。
这种方式，首先就是容易造成构图上的不合理。失去了参考线，五官比例就很难把握。明暗、虚实的关系更是无从谈起。
敢这样作画的人，如果不是在画图上苦练过十年八年的老手，就一定是根本不懂绘画的白痴。
但是杨凌那老辣流畅的线条说明，白痴两字，根本不可能属于他。
那么，他恐怕就是老手了。
前后大概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杨凌已经把笔收起，插在画框旁边的一个笔盒上，与此同时，一幅肖像已经完整地出现在画纸上。画上的小平头，不但画得极似，而且那表情也是跃然纸上，你看那斜眼一顾，带着些恼火和不屑的神情，生动传神，令人叫绝。
从提笔开始，一直到收笔，整个过程，杨凌的笔没有作过任何停顿。
他一收笔，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刹那间茶座里已是掌声如雷。再不懂画的人，也知道这么快的速度，把人画得这么生动传神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带头鼓掌的人，就是旁边的镇中学的图音老师何老师——很不巧，也是位女教师。
听到掌声，看着完成的肖像，刘思羽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满怀佩服地看向杨凌，只见他神态自若的挥手朝众人简单的致意了一下，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喜色，似乎这一切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不值得大惊小怪。天哪，这究竟是怎样的境界啊，没一笔循规蹈矩，但是偏偏又如此恰到好处？他简直就是神嘛。
这掌声让矮胖子有些失了方寸，这时他的细节还没处理好，细节是最见功夫的，没有了细节，那就满盘皆输，可是时间……当然，并不是四十分钟不够用，而是杨凌的神速使他已经不能再作雕琢，何况他偷眼看了下杨凌的作品之后，更加慌了手脚，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渗出，手微微发抖，完全丧失了自己的节奏，不得不加快速度，在五分钟之后，在令人难堪的掌声中完成了他的作品。
应该说，他画得还是具有相当的水准的，小平头的形象基本上树了起来，但是由于后期处理着急了些，细节上有所欠缺，使得画作中的小平头神情有些呆板，跟杨凌的相比，明显少了一种韵味。
两幅作品摆到一起，三个评委开始低声交谈，两个参赛者中，一个是满头是汗，几乎不敢看对方的画作，只是胆战心惊的等待判决，另一个则若无其事的看着两张画，神情淡然，似乎两幅作品都与自己无关一般。人群则是议论纷纷，有说这个画得象的，有说那个画得象的，不一而足。
人群中有人大声道：“象是象了，但是照我说，也都一般般嘛，半斤八两，跟我们小林相比都差远了，也就是画得快罢了。”
此人话音一落，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刚好小林也在，听到这些话，把脸涨得通红，想不承认，又担心影响到自己的生意，想要承认，又明知这里有内行。
那图音老师道：“你们这些人，就不要冒充内行了，小林那叫炭精画，打上格子描的，傻瓜都能学，学上一两个月就行了，人家可是大学毕业，学了四年，怎么可能跟人家比？”她在当地，看来还是有一定的权威，众人这才住嘴。
三个评委低声又说了几句，似乎结果已经定了下来，那秃头清清嗓子，宣布道：“素描比赛结果，平手，理由如下：陈老师，构图严谨，明暗交待清楚，虚实分明，各部分联系得合理到位，但是对人物形象的性格交待不够；杨老师，下笔大胆，对人物的总体形象把握得好，抓住了人物形象的瞬间神态，但是构图和明暗相对较差。”
结果宣布，矮胖子长舒一口气，杨凌则不动声色，把画取过来，顺手一揉，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刘思羽虽然有些不服，隐隐约约感到这个结果很不公平，但是也觉得人家说的不无道理，倒也不好说什么。那个女教师虽然私下感觉杨凌应该取胜，但由于她自己的水平无法跟这两人比，在“专家”的理由面前，也只能选择沉默。
五、神奇的比赛（二）
三个评委把结果宣布，其实很是心虚，知道所列的理由纯属扯淡，生怕杨凌会不服气，因为杨凌所表现出来的对画面的把握能力，已经超过了他们所见过的任何人，不知道他是天生的能力，还是后天练就的，反正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要是他据理立争，平手的结果将一推而倒，没想到杨凌吭都不敢吭一声，并且还把画作当场撕掉，证据都没留下，倒真有些出乎意料，由此也摸清了此人的底线：这应该是一个不愿意争论的人。
然而对于这个结果，许多旁观者从他们的角度上都都看出不对头，因为无论如何都是杨凌更加厉害，至少那种落笔的气势就令人大呼过瘾。绝大部分的中立派于是都把佩服和感情倾向转到了杨凌身上。
当然，他的铁杆粉丝——那批女中学生们就不必说了，她们一开始就认定杨凌是天下第一，世间无双。反而是一些对绘画一知半解，却又自以为有一定鉴赏能力的人，被矮胖子的名头所迷惑，觉得矮胖子的画法更象画家，有人还找到了理论基础，说是绘画要在似与不似之间，不能太似，太似了反而有匠气。从这方面看，杨凌明显画得更象，所以他画得并没有矮胖子好。只不过因为速度快的缘故，才打成了平手。这种似是而非的说法出自镇中的几个男教师，也具有一定的迷惑性。
第二轮，水粉风景开始了，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因为还需要取景，而且一个半小时之后，便是中午十二点，刚好可以吃午饭，而第三轮，则放在午休之后进行。
这一轮比赛，双方是可以离开茶棚进行的，因为要画的就是当前可见的风景。矮胖子行动得快，提着画架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角度，动起笔来。一部分人都被他带了过去。
杨凌却迟迟没有行动，只是皱着眉头似在思索。不过有了第一回的经验，大家都知道他作画迅速，所以并不担心。许多人都更喜欢看他画，感觉像是在看电影，但是他长时间没有下一步动作，其中一部分人就丧失了耐心，也跑去看矮胖子画了。
刘思羽对他的风景信心十足，虽然他并没行动，却也不再替他着急，给他彻了茶，建议道：“喂，咱们去上次画的那儿，你觉得好不好？”她说“咱们”，显然是把自己也放到了参赛者的位置上。三个评委听得都是相当的不满。
杨凌慢吞吞地喝着茶，却摇摇头，拒绝了这个建议。
刘思羽道：“我去，不要这么酷好不好？这样有好处，容易选景，那个角度，不管动的静的，该有的都有，画面也很均衡。容易处理得好，难道不是吗？”
杨凌道：“是。”
刘思羽道：“那就对了嘛，来，我帮你拿画架。”
杨凌道：“不用，我就在这画。”把画架转了一转，靠在墙边，正对观众，开始埋头画起来。他一旦作画，就绝不抬头，动作非常的快。
刘思羽道：“你准备画那里，不去现场，就凭你的记忆画吗？”
杨凌道：“嗯。”
刘思羽道：“喂，我发现你怎么从来都不是边观察边画耶。我觉得这样不好，容易丢了细节。”
杨凌没有作声，而是继续埋头画他的画。
刘思羽已经清楚他的脾气，倒没生气，走到他的身后，看时，似是吃了一惊。当即屏心息气，站在一边看他作画，再也不作声。
由于杨凌的背后基本上没有了容人之地，唯一的容身之地，又被刘思羽独占了，大家虽然好奇想看，却都没有办法看，于是剩下的人也差不多都跑去看矮胖子作画去了。只有一些女中学生，还是忠心耿耿的守在这里，羡慕地看着杨凌低头作画，她们都觉得杨凌画得快时那个甩头的动作简直帅呆了，叫人百看不厌。
时间过得很快，杨凌的画一画就是半个多小时，半个多小时后，他终于放下了笔。
刘思羽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画，舍不得放过他的任何动作，越看越是佩服，到他画完，便已经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再给他递去一杯茶说道：“喂，杨凌，你怎么做到的，明明画的时候什么也没看，为什么老是能画得这么准确传神？”
杨凌道：“时间是动的，风景也是动的，风景不是石膏像，没有义务呆在时间之外等着你慢慢的画，所以一个作画的人，眼睛要象一台相机，将最精彩的一瞬间，包括所有的细节，全部都抓进记忆中。当你作画的时候，就把这瞬间的记忆释放出来，转移到画面上。这就是为什么我一般在画画的时候，绝不停顿的原因，因为这容易破坏记忆。如果你画一点看一点，那就等于给你的记忆打补丁，整个画面绝不是真正的完整的。”
三个评委听得这话，相看一眼，都有诧异之色。
刘思羽道：“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难，除非真的拿一台相机拍下来，再照着相片画，才有可能保证完整性。”
杨凌道：“相机是死的，是一个没有取舍能力的机器，它给你的可能是一瞬间，但绝不会是最令你动心的一瞬间，因为当你感觉到动心的时候你再去按快门时，最动心的一瞬间很可能已经过去了，相机只会破坏一个人的灵感。一个作画的人，灵感就是一切。当灵感被破坏之后，这个作品的生命就结束了，因为不值得再去表现了。你要收藏你的灵感，更要锻炼你的摄取灵感的能力。”
说话间，矮胖子和观画兵团一起回来了，看到矮胖子脸上的笑就知道，他对这一幅作画肯定是非常满意的。
两幅作品摆到了一起，引起了人们阵阵的惊叹声。
矮胖子的作品，题为“溪边”，画的是人们熟悉的溪边的景色，是典型的农村田圆风光。里面的花草树木，近水远山乃至于溪边的石头，以至于远处走来的人物，都画得很真实，很生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内能画成这样，应该是相当不容易的。看到熟悉的地方被这样表现出来，观者当然是赞叹连声。
再看杨凌所画的画，他的题目是“茶棚”，所画的主体，便是刚才宣布第一轮比赛结果时，茶棚上出现的情景。
画上布景很准确，茶棚的桌椅茶具和帐蓬的质感都非常到位，但是更妙的是里面的人物，都只是很少的几笔，连表情都看不清楚，人们却能一看就知道画的是谁，因为表情虽然看不到，形态却看到了，人们的形态被捕捉得非常准确，背对众人的评委三人组，不安的矮胖子，漠然的杨凌，期待的刘思羽，燥动的群众，兴奋的女中学生们和迷惑的女教师等等，都得到了体现，甚至于，刘思羽一遇到紧张，就习惯地玩手里的钥匙这个小动作，也被捕捉到了面画上。
如果说这样的画看热闹的观众们反应还只是一般的话，对于评委三人组，却只有目瞪口呆，他们都是作过画的人，都明白要用这么少的时间，花这么少的笔墨去画出这么多人，表现这样一个场景是多困难的事。不，不止是困难，简直是不可能的。而杨凌做到了。每一个人物，其中还包括他自己，就给出那么几笔，他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