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求职做男友（三）
当然，不是每一对夫妇都会有让父母骄傲的孩子，所以，她更需要慎重对待她的爱情，绝不因为父母的喜好而随便爱。
所以，既然已经错过了最让她动心的人，那就，耐心地等下去吧，或者有那么一天，突然老天看在她为一个男人曾这么痴情的份上，给她赠送一个比他好的也说不定。
只是，每天一到夜深，她的心里就还是疼，就还是悔。她口里不怨外婆，实际上怨还是怨的，只是外婆年事已高，人生又饱经苦难，她的一切又是出于好意，她不好在外婆面前表现出这股怨气来，但是夜深的时候，却是心里无法平静。
外婆啊，你有过一次教训还不够吗，为了你自己的爱，你就可以撕毁别人的所爱吗？
有多少不幸，就是借爱之名而制造出来的？
每个晚上，她都会辗转反侧，都会想起杨凌说过的那些话，没有亲口对她说，但她用她的想像，补上了那些画面和声音。有些话，完全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如果当时，他是亲口对她说，那她已经彻底被俘虏了。
特别是这一句，每一次都能让她心里翻起巨浪：
“……我甚至以为自己就会一直这么样，一直画下去，会画到什么时候呢，地老天荒，不对，是画到，我们可以背靠背坐在地毯上，一起谈谈心，一起聊聊天的时候，那时候，她就从我心里跳出来了，坐到我的身边，陪着我，那我就可以不用画了，因为我可以，只爱着她就行了……”
难怪连外婆也可以记得这么清楚，怎么可能不清楚，感觉这是他把一切都溶到了语言里流出来的。
遗憾的是，这一辈子，却听不到他这样对自己说一声。
他们都各自爱着，都爱得很深，然而，都没有听到过对方发自内心的呼喊。
不过他比她幸运，至少外婆逼出了他的心里话。
而她，则一直在深藏着。
她也一样沸腾地爱过。
但她的爱，在心里搅得天翻地覆，却可能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爱到了要发疯，因为那些话，她只让它们在心里燃烧，她含着泪，怒吼出去的也是三个字，但那是——“我恨你”。
她的爱的尽头，竟是“我恨你”！
但是，燃烧在心里的，却不是这三个字，也不是，不一样的，就是只中间的那个字。
可能他的爱，是从他的这一声“我恨你”开始渐渐远离的吧？
可能即使还残留有一点点，也已经被她的“男朋友”给赶走了吧？
刘思羽苦笑。
钟盈的那句话，无端地又冒了出来：“其实有很多事情，本来可以不这么糟，可是每个人都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给别人看一个假的自己，这个假的自己，可能是伪恶的，也可能是伪善的，但是往往会把事情弄糟，甚至弄得无法收拾……”
刘思羽在不断的辗转中，却听到了沙沙沙的雨声，她爬起来，果然是下雨了。
回来后一直是晴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忽然就下起了这样的绵绵秋雨，带着凉意的秋雨总算是来了。
思羽把椅子搬到窗前，把手机关了，看着窗外，享受这安静地下着的雨，这会让她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这夜，S市会不会也在下着雨？
辞职之后的他们，会不会已经离开了S市，像樊星一样跑到欧美去旅游了？应该是吧，富人的生活方式，跟他们不一样。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生路漫长，他再好，就把他留在心底好了，很多人不也是这样吗，有几个初恋就能成的？
所以，从明天起，就把他彻底忘掉吧，看父母那个表情，弄不好明天来面试的，可能也是不错的人呢——不过，管他好不好，本姑娘说话算话，哪怕来的人比肖战还帅，也不会给任何机会，直接掐断，没啥好商量。
雨声淋沥沥的，伴着微凉的秋风，透过窗玻璃，整个世界，一片朦胧。
思羽心念一动，突然有点喜欢爸爸取的这名字了。
聆雨，原来，是带了一种轻轻的、若有若无的凄冷，但同时也带了一种潜到骨子里的浪漫和动人。
第二天雨还在下着，本来想着要去买办公设备，这雨一来，不会开车就懒得动了。
下午天晴了一些，刘思羽披了雨衣，来到了店面。
这时店里的装修已经完成，其实也没什么大的装修，主要的费用就做了一个LOGO墙和前台服务台，然后是做了简单的的吊顶以及做了一些气氛灯光，这个LOGO墙，把空间划分成两个区域，里面是设计部，外面是咨询和洽谈的，里外都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家俱，除了LOGO墙和前台，就两张椅子，由于昨天才刚刚清理干净，招待和洽谈的沙发，办公的桌椅，都还没有买回来。这样的大工程，让她一个女孩子来弄还是挺头疼的，所以她也不急。
现在LOGO墙只是做了墙和灯，具体墙面如何处理，她还在犹豫之中，本身就是节省为原则，也不打算耗费多少，但又想做出特色，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做手绘墙，就画一个具有中国画意境的背景，然后画出公司名称和LOGO，但是她没有学过国画，那种微妙的氛围和意境，未必能做得出来，可能会画虎不成反类犬，但是她又特别想要一种这样的感觉，像昨晚窗前听雨的那种感觉。
有没有人能画得出来呢，别的人不知道，那位天才应该是可以的，她看过他的风景画，在他的油画里，居然也能找到这种感觉，他的骨子里，绝对是带有这样的浪漫的感觉的，要是能找到他的那种感觉就可以了。
可是这天才已经远离了她的生活了。
哪怕他还有一点爱，也会被她的“男朋友”吓着了。
雨渐渐的又大了一些，外面行人和电动车都很少，只有汽车在继续着车来车往的节奏。
秋雨洒落在地面上，在沙沙声中，刘思羽打开了LGOG墙上的射灯，盯着这个空白的LOGO墙，正在脑子里构思着那个画，却听得有人轻声说道：“听说这家公司想要招人，我想来这里求职可以吗？”
刘思羽的心陡地抖了一下，怀疑自己又一次出现了幻听。
这只能是来自梦里的声音，或者，只能是来自心底的声音，现实中，不可能会再次出现这个声音吧。现实中的这个声音，此时应该出现在欧洲某一个景区，出现在某一个佳人的身旁的吧。
这时，梦里的或者是心底的那个声音又响起了，浮起在这沙沙沙的雨声中，仿佛是电影中有音乐伴奏的对白：
“我来这里求职，可以吗？”
好像，这并不是幻听，也不是在梦里。
刘思羽缓缓回头。
三十三、求职做男友（四）
一个长头发的帅哥，一手拉着一个拉杆箱，一手举着一把还在滴着雨的雨伞，站在打开了的玻璃门外，目光柔柔的看着她，虽然撑着伞，但是显然他也淋到了一点点的雨，头发和衣服，都有地方被淋湿了。
这不是梦，确实就是他。
她猛的恍然大悟，爸爸妈妈说的要来面试的人，竟然是他，难怪两老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
但，怎么可能是他？她明明已经警告过了父母，她和他已经正式结束了，从此，绝不可再提及他。
而他，不是应该……被吓跑了吗，他不是应该……陪着一个长得漂亮的千金小姐去旅游了吗？
可是仔细想来，她又应该想到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还有谁，能让她的父母，会发出如此暧昧如此鬼魅般的相视一笑？
刘思羽措手不及，她呆呆地看着他，慌乱中一时竟答不上话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在这集中了图画中的浪漫元素的雨中和伞下，抱住他。
可是她没有，她不知道他来究竟是想干什么，是想跟她开一个大的玩笑吗？
她呆了一会，终于缓过劲来，咬了咬嘴唇说：“可是，我这里，并没有……适合你的位置……”
“谁说的，有一个位置非常适合我，而且我知道，你这里正好需要这样一个位置。”求职者十分肯定地说。
“没有，并没有……真没有，有的话，我会发招聘信息的。”她机械地说。
她想找一个前台，他蛮帅，但他可以口若悬河吗？不可以。而且，这么一个大画家来做前台，那不是拿大炮打蚊子吗？
她想招一个电脑绘图员，但他那点电脑技术，更不可能。
除此之外，他能做什么呢？不管做什么，都没办法匹配他这一身才华。不管给多少工资，在这个人眼里都不值一提。
“你当然有。”求职者放下雨伞，横放在玻璃门外，口气更加不容置疑。
“什、什么位置？”他说得连她也糊涂了，难道他比她这个老板更知道她的职位需求？
“男朋友。”求职者微笑，怕她没听清楚，又重新强调了一次，并且加重了音量和延长了吐字：“你的工作室，需要一个男朋友来陪伴你，要不只有你一个人，会很累的。”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拉着拉杆箱就走了进来，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她的泪滴落下来。
“我不但知道你需要一个男朋友来陪你，而且知道要做成你的男朋友，得具备什么样的条件，要天天都过来粘你，非得让你做女朋友不行，要对你言听计从，象一条听话的小狗一样。”帅哥微笑着，眼里也涌出了泪花，说着又走近了几步。
刘思羽的心在发抖，呆呆地看着他，更是热泪盈眶。
“还有，要做你的男朋友，必须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你永远享有优先权，你要做什么，都得无条件答应你，不能有别的女人，不能有别的玩法，一心一意的对待你，就算别的女孩家里很有钱，也很可爱，就算她也长得非常漂亮，但是为了做成你的男朋友，也得拒绝这样的女孩……”
刘思羽全身被一股暖流漫过，软弱得一下子靠了前台上。
“还有，要做成你的男朋友，还得向你保证，跟你说过的话，不能不算话，做出的承诺，不能不守诺，必须一有空就来陪着你，你想逛街就跟你一起逛街，你想买东西就跟你一起买东西，你想看电影就跟你一起看电影，你想旅游就跟你一起旅游，要对此毫无怨言，要百依百顺，要让你不得不爱他，要不然谁会爱他呀，难道要你去理那些，对你爱理不理，对你完全不在乎的人吗？”
刘思羽掩面而泣，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打崩了。
天哪！
这个神经病，他在迟到了五年之后，终于来了，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但这是真的吗，不可能是真的，这一定是假的，不可能有这样的幸福给她的，她的幸福已经把她放弃了。
她那个声嘶力竭的“我恨你”，没有把他吓跑吗？
她的那个柔情似水的“男朋友”，也没把他吓跑吗？
好像并没有，他说完那些神经病的话，再往前走过来。
怎么办呢，她好像，已经躲不过了。
她真的要去抱住他，甚至去吻他吗？
不行，她承诺过的，此生不会再嫁给柏家的人。
不行，他一定是跟爸爸妈妈串通好了的，她这么抱上去，一定会给所有人笑死了。
不行，他给了她那么多的痛苦，那么难熬的等待，几句话，就想让她原谅了他，没那么简单的……
思羽咬了咬牙，说道：“你，是真的吗？”
求职者说：“当然是真的。”
“你想求这个职？”
“对。”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个……已经有人了。”
求职者微微一笑：“我知道还没有。”
“万一我说有了呢？你是不是，转身就走，永远不回来？”说到这里，思羽突然觉得好委屈。她就那么说了一句，他那天就一声不吭离开了，连追问、连证实一下都没有就走开了，害得她后悔和痛苦了这么久。
“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是想要知道。”
“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说，你对于这个职位，也没那么在乎？”如果他在乎，当时就应该证实一下，就应该告诉她他爱她，那这些天她的痛苦就不存在了。可他当时直接就走了，她叫他给钱，他直接就给钱了，一句都没有多问，就不知道，收到他的那些钱时，她的心碎完了吗？
“不是。”
“是什么？”
“如果我离开会让你更开心，我会离开，如果我留下，能让你更高兴，
我就留下。因为我不知道我留下来，会让你开心还是不开心，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走，就像那天，我不想这样走，可是我害怕我每一点留恋都会割裂你，我就只能那样走。”
思羽心中一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因为这种感觉她也有过，为了不把所爱的人割裂，宁可自己痛苦。
“给我这个机会吧，我不但能做到上面说的那些，而且，我还有专业方面的能力，可以帮到你。”
“你……认真的吗？”真是没出息啊，思羽轻易就原谅他了。
“认真的。”
“那，我可以给你一个面试的机会。”感动中的刘思羽，掠过一丝狡猾。
“你还有问题吗？”
“当然，有很多。”
“可以，那，你准备如何面试？”
“反正，你先坐下来，通过我的面试再说。”
求职的长头发帅哥胸有成竹地坐到了她的面前，不慌不忙，目光如炬，看着面前这位漂亮而慌乱的面试官。
面试官的心头如小鹿乱跳，避开了求职者的眼光，低着头，悄悄地擦掉眼泪，心头有千言万语在窜动，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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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面试（一）
既然是面试，那就从姓名问起吧。
平生第一次面试，面试的还是这样的一份求职，恐怕是天底下最怪异的经历了吧。
面试官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求职者胸有成竹，不慌不忙。
“你叫什么名字？”
“杨凌。”
“那个，有没有，曾、曾用名？”她说出来就后悔，还是缺乏经验啊，根本不应该问这么一句，她心里想着，不要说，不要说你姓柏，不要那么老实，允许你骗我一次，你不姓柏，我才好理直气壮的跟你一起，以后你再姓柏，那也没有办法，我是被你骗了，但知道时已经离不开你，怪不得我。
杨凌看着她躲闪和害怕的目光，正要说话，不合格的面试官已经抢先说了：“肯定没有曾用名了，下一个问题，是学历。”
杨凌说：“嗯，确实是没有曾用名，我就叫杨凌。”
面试官松了口气，被骗的感觉挺不错。
“那，学历？”
“大学本科，室内设计专业。”杨凌认真地回答。
“什么？你是哪所学校的？”面试官被这个答案惊到了。
“就是本省的美院，我当时在一个培训学校就职，顺便报了成人学历班，当然，我的专业成绩没有任何水分，都是实打实的。你稍等。”杨凌说着，起来把拉杆箱打开，从中拿出一个颇厚的公文袋，再从中拿出一本毕业证来。
面试官接过来，看着熟悉的学校名字，看着熟悉的院长签名，再看着杨凌和毕业学年，看来是真的，这家伙，居然拿到了这张文凭，她都还没到手呢。
“你，怎么会报这个？”她说得有点轻。
可能是沙沙的雨声，多少掩盖了她的声音，杨凌没听到她的话，又从公文袋里拿出了一叠东西：“这是我的毕业设计，全手绘，刘总请过目。”
好吧，刘总，叫得还蛮自然的。
刘总接过来，翻开。
果然是那熟悉的手绘风格，跟上次画给她提示的风格一模一样，精致，而且光影表现力十足，整个设计根本不像是毕业生的作品，简直是大师级别的水平。
这水平，指导老师也不好意思不给高分吧——那种变态的人除外。
难怪被人称为美术天才，这人，对于构图，对于画面，对于颜色的调配，当然最主要的是那种美感，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吗？
“你、怎么会报这个？”她再问了一次，提高了一些音量。
杨凌答非所问：“张医生，你外婆，跟你说过我跟她，争吵的那些事了吧？”
刘总略一迟疑，不知道怎么说，那些他没有亲口跟她说过的话，就这么承认听到了，好像有点吃亏，得让他自己说出来才行，毕竟那只是一个老太婆模仿出来的语气，但是，她真的想听一听，本尊是怎么样说出来那些话的。
所以，她狡猾地说：“知道一些，我外婆，老了，记得也不太清楚了。”
他笑了：“是吗？”
“当然。”
“所以，你发了又删掉了的朋友圈文字，其实，跟并我没有多大关系吗？”
思羽一楞说：“我没有……”心想，我就发了不到五分钟，不会刚好被他看到了，是别人转告他的吧。
“我的微笑是不是像颗子弹，被这颗子弹击中的要记得点赞哦。”杨凌直接背了出来，他记忆力真强，居然只字不差。
刘总的脸腾地红了：“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那为什么要删掉呢？”
“你，你管得着吗，是你面试还是我面试？”女总裁也有霸道权。
不老实的求职者总算弄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只好乖乖闭嘴。
“你继续回答，你怎么会想到报这个专业的？”
“这个，说来话长。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那当然，别忘了，你来求的是什么职位。”
“对了，我是来求什么职位了？”
“男……你自己来的，都想不起来了吗？”刘总害羞了。
“提醒一下呗，我有点紧张，所以忘了。”
这家伙，还紧张，看他那个神气，简直以为当面试官的是他，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自己提出来的，还要提醒。
不知道为什么，男朋友三个字本来很平常，可是现在在这个家伙面前，她居然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自己想想不行吗，你要这么笨，谁敢要你？”
杨凌终于想起来了：“对对，是男朋友这个职位，所以，给你了解的越详细越好。”
“知道就好。”
“那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天哪，艺术家都会贫嘴了，会不会是每个男人，其实都藏着油腔滑调的一面啊？
“我已经问了，你还没回答。”
“对，问了，为什么要报这个专业，我说过，说来话长，要不，我先从离开张医生那里说起吧。”
“不行，既然你，应聘的是，那个职位，你得从，见到我们的那一天开始说。”
反正是雨天，反正今天闲着也是闲着。
他是怎么爱上她的呢，她很好奇，真的是，她朝他发射了一颗温柔的子弹吗？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不记得了。”霸道女总裁违心地说。
“那天，我从昏睡中醒来，眼睛还没睁开时，就听到了你在跟张医生介绍什么是采风……可能你体会不到，那个时候，你的声音对我来说，就像是天籁一般的声音，仙女般的声音，梦一般的声音，你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醒转，体会不到这声音的美，其实，我是从你的声音开始喜欢你的。我如果说，我感觉你的声音比任何人的声音都好听。你信吗？”
“有那么好听吗，我不信。”思羽听到过很多说她漂亮，说她气质好，但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声音好。
“可能每个人的感受不一样吧，在我这里就是最好听的声音，当时我一直不敢睁眼，我担心一睁眼，会让我的感觉消失，但我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我，我不能不睁眼了，然后看到了你。”
“马上就失望了吧？”思羽言不由衷。
“当然不是，纯净的美，比想像中美。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爱上你。”
“那，是什么时候？”其实答案她已经知道了，就是想让他亲口跟她说，想知道，温柔的子弹击中他时，他是什么感觉。
三十四、面试（二）
杨凌的眼神变得格外的温暖：“第二天早上，我走出了诊所，到了旁边的山坡，我看到你在写生，你站在面向东方的一个山坳里，前边是初升的太阳，带着霞光，你站得很好看，轻盈俏丽，在后面看去，有一种圣女般的神圣感。”
思羽听得怦然心动，明明知道这是神经病的话，但也还蛮喜欢听的。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间有点感动，我悄悄到了你的身后，看着你专注地画着，我从你的调色里，感觉到了你的感觉，但是你太慎重，这些感觉很快的，就因为你的慎重浪费了，我很替你感到可惜，所以就出声了，还记得吗？”
思羽说：“你那是出声吗，我怎么记得一开始你就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还说我画得非常糟，当时差点把我给气坏了。”
“跟你心里的感觉相比，你画到画面上的感觉，难道不是非常糟吗？你对光影的理解非常敏锐，因为你在一开始调色的时候，还没堆到画纸上的时候，我就觉得跟我想的一样，可是等你再想一想，然后又堆一堆，调一调的时候，就完全变了，我在旁边看了，很替你着急，难怪你越画越没信心了，内心的那点感觉都没有了。”
“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在心里笑我？”
“当然不是，我只是可惜。我想，为什么这么一个有灵气的女孩，要用教条把自己锁死呢？为什么不让心里的感觉释放出来呢？我说你画得糟，完全是针对你一开始的感觉相比的。我不知道描述这种感觉，所以，我干脆画给你看，我想，如果你看到我的画后，能找到感觉，那我的感觉就没有错，你就是一个绘画天分非常高，非常有悟性的女孩，那你可能就是，我多年前，在梦里相遇过的那个女孩。”
神经病名不虚传哪，但思羽还是心跳得厉害：“你，梦见过这样的女孩？”
“嗯，我中学的时候，有一个晚上，做了一个很特别的很长的梦，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在一个碧草如茵的山坡，我见到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我们各自背着一个画夹，迎面走过，相逢一笑后就擦肩而过，可是刚一过去，我就后悔了，马上回头，发现那个女孩也同时回过头来，四目相对，有如久别重逢，我们什么也没说，就像熟人一样，朝对方冲过去，然后紧紧的拥抱到了一起……”
天哪，这么浪漫中学生的梦。
“不可思议的相遇和拥抱，好像是来自前世的约定一样，好温暖的感觉，后来，我们就手牵手的走在一起，到处游山玩水，到处画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神经病叹了口气：“可是有一天，她突然不辞而别，我怎么找都没找到她，于是我哭了，然后就一直在找她，我找了很多地方，找过山坡，找过小巷，找过车站，找过商场，甚至还在细雨里找，还在风雪里找，从梦里，一直找到梦外……”杨凌轻声说着，仿佛人还在梦里，怕说重了惊醒了这个梦一样。
明白了，这个人的初恋，原来是在梦里，在他的中学时代。
这看起来如此安静的人，居然也有这么浪漫的一个梦，居然也有这么浪漫的念头。
“你不知道，我那夜醒来的时候，眼里还带着泪，当时天都已经亮了，离上学时间已经不久了，可我还赶紧逼自己入睡，想回到那个梦里继续找她，免得留下遗憾。只可惜，我虽然再次进了梦乡，但再也找不到那个女孩了。”
这种感觉，她有点懂，因为她也有过想追回睡觉中去继续做的梦。
“很多梦，做了就忘了，可这个梦，一直在我心里保留着，特别是她回过头的那一笑，很醉人的感觉，从那以后，我就执着地相信，我一定会找到这个梦里的姑娘，可能是因为这个，我对身边出现的好姑娘，通常都是视若无睹。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家人，就只有一个朋友，徐远翔，只有一个，有过好感的女孩，姜欣，但是，我对姜欣只是因为她的艺术天分高，觉得比别人亲切，却找不到梦里那位姑娘给我的感觉。”
“欣姐，不是吧，她多完美啊。”连欣姐都不能打动他，这个人真是太特别了。在思羽心里，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包括明星，都很难跟欣姐相提并论。
“你对她印象很好？”
“是啊。”
“确实，她是很好的女孩，别人说她孤傲，其实她只是不屑于把时间耗在跟那些人打交道里，她对人是很热情的，我和徐远翔化敌为友之后，姜欣那时也在法国，她比往常更加频繁的来找我，并且还对我表白了。”
“欣姐跟你表白过？”
“是啊，表白过，其实她不是第一个跟我表白的姑娘，但她却是，唯一的我曾有过想法的姑娘，我当然还是拒绝了。”
“拒绝了？”真是不可思议啊，还有人，能拒绝姜欣？
“当然拒绝了，因为我知道，她不是我梦里的姑娘，再说，她自己都很清楚，其实她的心里，最放不下的是徐远翔而不是我。”
“你怎么拒绝的？”
“我说，姜欣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我的梦，是遇到一个像我一样，能够在光与影的世界，找到一份特殊的感动的姑娘，你并不是这样的姑娘，你和徐远翔一样，表面上都很浓烈，但你们追求的，是形态和色彩的协调之美，是一种相对静态的美，而我不一样，我内心很平静，但我追求的是光和影的动感之美，我梦里的姑娘，就是跟我一样，能在光和影的动感世界里，寻找那一种，在流动的某一瞬间，一定格下来，就可以永久的美。”
这家伙，内心世界竟然这么丰富，难怪他说的话，外婆觉得不可思议，就连她听起来，也一样感觉不可思议。
“欣姐怎么说？”
“她说，她不信，她说我在骗她，她说她永远不可能爱徐远翔，因为徐远翔就是一个疯子，傻子，她肯定受不了徐远翔这种疯和这种傻，所以，她会继续爱我，追我，直到我让她彻底死心，或者直到她发现自己更爱的人是徐远翔。”
欣姐，原来也是一个死心眼。
“我说，你会死心的，因为我一直在找我梦里的姑娘，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她，我找到了她，你也就死心了吧。但我还是希望，在我找到她之前，你发现了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你爱的，你放不下，就是徐远翔。”
杨凌笑了一笑：“如果说，我放下那一切，走出家门，是因为我无力面对即将到来的那些争斗，那么，我背着画夹四处流浪，就只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被动的呆在屋里等待梦想，我想走出来，寻找这个梦想，甚至可以说，寻找这个梦想，才是我走出来的根源。否则，我可以买一个现成的楼房，住在一个不为人知道的地方，躲起来画画，那样可能非常安逸，却肯定不能让我寻找到我梦里的姑娘。”
三十四、面试（三）
思羽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这一份天才的浪漫，居然最后是被她给收藏到了。
“所以，我画那幅画时，看到你躲在一边，并没有看我画，我心里，其实有一点害怕，怕的是，你可能也没有那么在乎我绘画时的感觉，你可能，并不是我梦里的姑娘，我的心也好，我的人也罢，可能还得继续流浪，继续寻找，可偏偏，我希望就是你。”
思羽心头一颤，她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天才画家在示范，她却在心疼她那些颜料。
“不过，当我看到你，在看我的画时的那感动的模样，我好像又看到了希望，在你重新再画的时候，我从你的画里，看到了我想要的光和影，我看到了我想要你捕捉到的那种美，然后，我也终于，看到了你身上发出的光，所以，就在你即将画完，回头朝我欣慰的一笑时，我的心一下子感动起来，你这一笑让我感觉，梦里的那个跟我一起画画的长发姑娘，就是你了，而我们在梦里忘了彼此交代的盟约，我在你的这一笑里找到了，我，不用再流浪了，不用再寻找了，因为我不可能再去爱别的女人了。”
思羽有点想哭，轻声说：“可是……我当时不觉得，当时你喜欢过我。”
“是啊，我说了，那时还有一道卡在那里，如果当时你不是还在读高中，可能我那时就会坦白告诉你，我爱上你了，那你就知道了。”
思羽苦笑，真是古板的家伙，连她亲妈都已经将她“许配”他人了，他居然还顾及到这些。
“因为我是在国内读的高中，知道校规，我开不了这个口，而且，我当时的状况也不允许我这么做，我在犹豫，在徘徊，为了不让自己受这种折磨，我把心里的你，画了出来，结果，被张医生发现了，我们吵了一架……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跟人这样吵架。有时，爱真的能让人变得疯狂。”
“吵架的那些，你就不要说了，吵了架之后呢？不是，你就说一说你，离开了那个镇之后呢。”其实思羽心里好想能再现一次那样的吵架，亲耳听听他是怎么把外婆所说的那种神经病的话说出来的，但是杨凌在叙述的时候，语气一直很平和，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一样，再现是不可能的了，说不定会破坏她自己的想象。
“我答应了张医生，不在你这大学四年里去找你，而是要等到我有资格的时候，才去找你，所以，在离开那小镇时，我一开始非常迷茫，不知道怎么做，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顺利考上的，所以我，直接就去了省城，我要在那里等你，而且，我会等够四年，等到你毕业的那一天。”
杨凌说，住在省城旅馆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人生的关口。
那个时候，他发现思羽给他办的卡里的钱已经不多了。
于是，他挂失补办了以前用杨凌这名字办理的银行卡，那里有一百多万，是他的零花钱转入的。
结果发现，那张卡里的钱，已经被取走了。看来拿到他这卡的人，运气不错，试到了他的密码——本来他的密码设置得也太简单，直接身份证的后六位。对方连身份证都偷走了，这样一试也正常，而他迟迟没有报停挂失，也是主要原因，对方有太多的时间转移掉这笔钱。
当然，当时的他对钱没有太深刻的概念，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一百多万而已，挂失不挂失也无所谓。
杨凌这时有两个选择，一是补回真实的身份证，补办任何一张银行卡，他的钱都不成为问题，但是他就暴露了。
容家舅舅虽然只是依附在柏氏集团身上，但是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他们都算是有钱人，容家舅舅们用这些钱，织出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在家乡省城的公安厅里就有他们的人，杨凌的任何以原名来展开的行动，可能都会被立刻知悉。
这一百多万，他本来打算用到七八年的时间的，反正他只是四处采风，就算没有任何收入来源，一个月花一两万也可以了，他就不是一个乱花钱的人。
但现在，这笔钱没了，更多的钱，他不能用。
要想不暴露，只有另一个选择，就是撇开所有过去种种，另外找一份工作撑着。
但是他不知道他能做什么，他好像最擅长的就是画，在大街上给人画像的话，有可能会引起注意，把画好的画拿去卖，又担心他的笔触瞒不过内行，后来看到有培训机构在招美术老师，地点就在离省美院不远的地方，凭借给思羽上课的积累的那点经验，他有了一些底气，于是他前去应聘了，并且成功了。工资不算高，但对于他这种随性的人来说，够用了。
这样，他在省城算是安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等着思羽也成功的考到美院，来到省城。
他失去了思羽的消息源，但他坚信思羽会考上。
在当年美院新生入学后，他每天下班都会来到美院转悠，那时候美院的门卫还是挺放松的，放学后到晚休前的那些时间，都放任不管，所以来去自由。
很快他就发现了思羽，但让他沮丧的是，他发现思羽违背了她自己的许诺，没报油画专业，却报了室内专业。
当时杨凌非常难过和自责，他能感觉到思羽作出这样的选择，是带有赌气性质的，再想起她从心里喷出来的“我恨你”这些话，杨凌更加难受。
杨凌曾经想违背承诺，跑去找思羽问清楚，但是他始终没能做到，阻碍他的不但是对张医生的承诺，还有对思羽的愧疚，他非常后悔没有及时阻止张医生那样说话，以至于伤害到了刘思羽，而这所影响的，将是她的一生，什么都可以追回，但这个再也没有办法追回了。
冷静下来后，杨凌也拿起了室内设计的书藉，最后下了决心，干脆就成为她特殊的同学。
一直以来，他很少接触过实用美术，对于他来说，实用美术是另一种东西，是商品，而他不喜欢这种商品，商品是用来替别人服务的，他的美术作品却是为自己的心服务的。
但是，毕竟他的朋友就是这方面的行家，杨凌不喜欢，却不是瞧不起，无论如何，思羽作出了这样的选择，后悔和自责都已经没有意义，他不想让她一个人孤单前行，却又无法走近她，于是他用了这样一种方式，跟随着她的脚步，以这种方式，探索她的思维，陪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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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面试（四）
他每完成一个思考，学到一样知识，得到一个启发，都会站到思羽的角度去想像一下她的快乐和满足。
思羽得到大奖的时候，他作为“同学”，也一样得到了消息，每次都让他长舒一口气，减轻一点他的愧疚，同时也鞭策着他努力……
不过，他没有把自己的才华放到作业上，对于他来说，学习室内，只是一种陪伴的方式，如果需要的时候，他可以引导，但他不想花时间来创作，因为他志不在此。
室内设计始终还是面对客户的艺术，那不属于他的领域。
他仍然学得很努力，他的目标并不是做一个好的设计师，他想做的，是一个好的陪伴。在思羽需要他的时候，他可以拉她一把，这就够了。
在思羽风光无限的时候，他说实在的有点慌，他不知道张医生有没有跟思羽说过他要她帮忙转达的那些话，有好几次，他都冲动地想去找思羽说明一切，但是每次，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取消了。
取消得最晚的一次，是他在图书馆里，看到了埋头看书的刘思羽，他已经朝着她的位置走了好多步，大概在距离不到四米的地方，他还是改变了主意，掉转了头。
那个时候，刘思羽看书看得很平静，很认真，甚至还带着一点微笑。他想，他如果突然杀到，会不会破坏了她的这份安静与甜蜜？
好在每一次见到思羽，她的身边都没有男生，看到其他漂亮女生一个个都有人陪着，他心里还是颇感欣慰的。
他这样想，如果思羽还是没有爱上别的人，他一定要在照完毕业照和拿到学士学位的那天，直接来到她面前，向她道歉，并且，向她吐露心迹。
然而，到了那一天，他鼓起了勇气来到了照相现场，看着一个又一个同学穿着学士服照完了相，却始终没有看到思羽。
他找到思羽的一个同学一问，思羽并没有回来照相，因为她毕业设计没过，没能接照拿到文凭和学位证书。
他按照那个同学的指点，来到了一家大的装修公司，思羽整个实习阶段都在这里。
得到的消息是，思羽几天前就离开了。
这家公司的设计总监跟杨凌说，他原本是很看好刘思羽的，思羽在这里实习时，表现得比正式员工都活跃，拿到的报酬也比其他实习生拿的多，公司也已经跟思羽谈好了待遇，没想到总经理突然就把刘思羽给退了，这让所有的人都非常意外，因为在大家眼里，思羽已经是这家公司未来的台柱。
杨凌得到了这个消息非常生气，找到总经理，问是怎么回事。
总经理说，他也没办法，没想到刘思羽连毕业证都没拿到。
杨凌说，一张毕业证能说明什么？
总经理说，他不是不知道这个，他本来也不在乎，可是校方那边居然有个负责人直接过来了，询问了刘思羽在这边的情况后，说刘思羽很多方案都不是自己的方案，是靠东抄西抄来的，现在连毕业设计都没法通过就说明了问题，学校建议慎重考虑刘思羽的留用问题，否则有可能以后会惹上官司。
杨凌说，怎么可能？她不可能是这种人。
总经理说，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校方这么说，肯定有理由，不然谁会这样对待自己培养出来的学生？
杨凌说，这个领导叫什么名字，我去找他。
总经理说，是学工部的领导，叫陈主任，陈志美。
杨凌说，陈志美？
总经理说，是。
杨凌说，是不是长得矮矮胖胖的？
总经理说，是的。
杨凌马上明白了这可能是陈志美跟思羽的恩怨有关，于是他连续几天，在下班后来到了美院，终于找到了陈志美，但是陈志美正在跟一个年轻的女人在校园散步，看来是他老婆了。
利用那位年轻的女人上厕所的时间，杨凌出现在了陈志美的面前，问他，陈老师，刘思羽没能按时毕业，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陈志美见了他，居然比他还愤怒，指着杨凌说，你这江湖骗子，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你让刘思羽转学室内是吗，我就偏不让她如愿，多好的绘画苗子，全他妈给你毁了。
杨凌说，陈老师，刘思羽选择什么是她的自由，希望你摒弃私心，公正处理。
陈志美说，姓杨的，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把刘思羽害得还不够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刘思羽走到今天，责任最大的是你，她要恨，最恨的也是你，你还跑来质问我，你是谁呀，我大小也是大学里的领导，你一个流浪画家，也配跟我说话？
杨凌本来还想说什么，与他同行的年轻女人从厕所出来了，他没有纠缠下去。
回到自己租的单间里，杨凌陷入了痛苦之中，连陈志美都知道思羽是因为他的原因转换室内，是不是思羽说出去的，是不是说明思羽对他确实失望了？
如果说，思羽对他失望了，他也觉得是应该的。张医生拦着不让走无奈毁约，这这还能解释得通，可思羽打电话过来时，明明是一个可以解释清楚的机会，为什么他没有解释，而让思羽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此后，杨凌就一直在利用休息日寻找思羽，找遍了首府的每个装修公司，都没有找到。
后来，杨凌干脆就找到了思羽家所在的这县城，找装修公司没找到，就找别的公司，广告公司找了，美术培训机构找了，一无所获，后来他找到了思羽父母的学校，才听说连父母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都说可能是在那几个一线大城市……
杨凌有些束手无策了，他觉得，他可能真的错过了她，就像中学时的那个梦，那个梦，不但给他指引了现实，可能也是是对现实的一个预警。
但他不死心，他一边在找，一在等待奇迹的出现。
一直到刘思羽拿到设计大单的事传出来，他才如释重负。
奇迹真的出现了。在梦里失去的她，在现实中回来了。
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决定辞职返回S市。
其实，这时并不是很好的时机。
他怕他一回来，会让柏崇林这些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因为他有点猜到了，柏崇林很可能知道了他和思羽之间的关系，这是在把他召唤回去，可能是，他们真的想他了，想他了却找不到办法，只能让思羽成为一个诱饵了。
而稀里糊涂的卷入到里面的思羽，显然不知道要承受什么。
连他都担不起来的重量，思羽怎么可能担得起？
这可是好多个家一起卷进来的生死较量啊。
三十四、面试（五）
连柏崇林，都不知道这后面的汹涌。
柏崇林可能以为，这只是容家和柏家的控制与反控制的斗争。把容家的人，一个个赶下来了，一切就风平浪静了。
其实不是，远远不止。
如果是，他早就告诉他弟弟和他妈妈了，一句话的事，他斗不过这些亲戚，并不说明柏崇林和他妈妈斗不过。
在商场上，柏崇林或许真的可以无往不利，但是这一次，牵涉到的可能不止是商场。
但是没有办法，好不容易有了思羽的消息，而这消息，又和柏家关联到了一起，躲是没有意义的，他躲得了，思羽躲不了。他只能赶回S市。
这不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却是他成长的地方。
他的人生里最动心的部分，发生在一个乡下小镇，但是他最闪耀最辉煌最精彩的部分，却是发生在这座城市，他离开这里，不是因为厌倦，他爱这个陪伴他一起成长起来的城市。
失去他的陪伴后，这城市依然在成长，可是熟悉的地方太多依然熟悉。
回到这城市之后，他马上让徐远翔找刘思羽，取得了她的联系方式，并且认真地花时间去学习所有他此前懒得学的新型联系方式。从思羽发过来的第一个信息开始，他迷上了这种联系方式。
其实他一直想告诉她，他是谁。
可是他没有。
一是，他不知道她还恨不恨他，他怕她万一真的还恨他，会把他删掉了，从此不再给机会。
二是，他不想让柏崇林知道他已经在这城市里，因为他害怕他和妈妈都忍不住来找他，久而久之，就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想，不说就不说吧，现在已经不错了，可以在慢慢重新靠近她的同时，还随时可以跟她说说话，并且这些话，可以反复的回看，不用追问，而他也可以不担心说错话，够好的了。
更神奇的是，隔着屏幕，居然能让他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那是他思念着的声音，不，是魂牵梦绕的声音。
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曾经那么抗拒各种现代化事物的人，居然这么快就喜欢上了手机，成了一名彻底的低头族。
当然，他更没有想到，在他生病的那天，思羽来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衣着、气质跟大学时已经有了很大不同的思羽，真真实实的站在了他的面前，杨凌有一种要昏过去的感觉，一时间心潮逐浪，几乎难以自已，他控制了他不可抑制的情绪，却依然止不住泪花闪闪。
这魂牵梦绕的姑娘，从他的梦里走出来了，笑语盈盈，长发飘飘，婷婷玉立，楚楚动人。
如果这样的相遇，不是在医院，而是在梦里他找过的那些地方。
如果是在绿草如茵的山坡，如果是在偏僻冷清的小巷，如果是在车来车往的车站，如果是在人山人海的商场。
或者，如果有飞雪如絮，如果有落雨如丝，如果有残阳如画，如果有朝霞如火……
那么，他一定会，不顾一切扑向她，拥她入怀，紧紧的不肯分开，那是他五年热情的堆积，他得让她知道。
可这是在医院。
他的残喘还在，头上还悬着好几瓶药水。
她坐到他的身旁时，隔着衣服，他触摸到了她，这心跳，让他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这一刻，他等了好多年。
他的爱，一直停留着，停留在那个偏僻的小镇，停留在那个简陋的茶棚，停留在一个少女的如花的容颜里，停留在她的笑语和哭诉中，这一停就是整整五年多。
这五年，他的灵魂无处安放，只能让她带着流浪。她人到哪里，他的灵魂就漂到哪里。她可能以为她很孤独，其实最孤独的人是他。他连魂都让她带走了，陪伴他的，是他自己一颗残破的心，除了对她的思念，他一无所有。
现在，她把他的爱带回来了，也把他的魂带回来了，就停靠在他的身旁，他可以，把魂安放回身上了吗？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又发生了新的事情，他的情绪完全被乱了，人生不仅仅有爱情，而现在，爱情还没完成报到，亲情又凑热闹地先赶到了……
母亲，得了抑郁症。
是他引起的吗？
如果是，他不知道怎么原谅自己。
那一年，有人唤醒了他的一个朦胧记忆，告诉他，他其实，另外有一个妈，并且那个才是亲妈。
他知道那是真的，因为他的记忆还有亲妈妈的残影，很模糊，但很亲切。
但他不愿意是真的，母亲就是母亲，是一路陪伴着他的，给了他无数温暖和爱的女人，愿意为他而跟人打架的女人。是不是她亲生的，他本来已经无所谓，只知道，现在这个世界上，她是他唯一叫着妈妈的女人。
如果一个女人，把最无私的爱给了你，除了母亲，还能是谁？
但是他不知道，唤醒这个记忆，并不只是因为要给他一个真相，而是，要以此带来一场灾难，要让他置身在这灾难之中，不能脱身。
爸爸在弥留之际，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用尽了他最后一点力量问他的：“你还会，一直视她如母亲，继续爱她吗？”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会的，一直会。”
爸爸听完没再说话，便溘然长逝。
这是他最后给爸爸的承诺。
可是，母亲却得了抑郁症。
他知道这个病，这个病，夺走过他在国外的一个导师的生命，可能这个病算不上绝症，但是危害并不比绝症低。
那一天，病中的他，被爱情和亲情双重折磨着，每一样都是可看而不可即，每一样都在撕咬他的灵魂。
再后来，又是一系列的事情纷至沓来，他放下了一切，因为再怎么样，那个被他牵扯进来的姑娘，是最无辜的，也是最需要陪伴的，哪怕她一怒之下，又一次把他拉黑，他也必须帮助她，所以，在接到柏崇林的建议后，他立刻就决定照办。
那一路相随，他好几次想要告诉思羽他有多爱她，有多想她，为她受了多少煎熬。
可是思羽的态度却总是那样飘忽，似乎恨不得在他和她之间筑起一道虚空的墙，他多次试探，得到的，全都是不太乐观的反应，这让他非常迟疑。
毕竟，长达五年的远离，他不知道，是否已经游离到了她感情磁场的边缘，在她这里，长年远离的他，已经失去了磁力。
他对爱情的执着反而导致了他在这方面缺乏经验，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而思羽，还要在他艰难地前行时，给了他一个又一个的障碍，让他不知道如何走下去。
三十四、面试（六）
没有人知道陪伴思羽的这两三天里，他其实是苦乐参半的，甚至苦还要大于乐，几乎每一晚，都花掉大量时间去琢磨思羽的话，思考思羽表情下暗藏的心理，最后得出的，却好像都是让他无法安心的结论。
他慢慢相信，思羽就是有意在逃避他。当他说要尽快回去的时候，她居然一个字都没有挽留，反而感觉像是在催他赶紧走，他嘴里笑着，心里其实有点绝望了。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诺言是不必遵守的，因为你一个人遵守了，别人未必也遵守。
会不会是，张医生没有把他的话向她传递呢，如果传递了，可能思羽就会一直把他记在心里，他离得再远，在她感情的磁场里，也会留一个他的位置，等到他一靠近，就会重新形成磁力，将两个人吸到一起。
但他，仍然下了决心，在临走之前，亲口跟她把话说清楚。别人不帮他说，他就自己来，他要亲口告诉她关于那些年的事，如果她真的不再爱他了，他就会安静地走开，不会让他看到他为她流下的永别的眼泪。
结果，在他开口之前，思羽告诉了他，她早就有了男朋友，回到这边，就是因为有这个男朋友可以依靠。
那一瞬间，他如挨重击，却也恍然大悟。
那些天里，思羽的疏远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苦熬五年，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他的爱，就这么被宣告猝死，他有所料，却还是接受不了。
这漫长的五年多里，他的爱跟着她跑，他的灵魂陪着她漂，到头来，原来只是一场徒劳无功的陪跑。
是不是他爱得还不够？
不是，是他没有办法把心里的爱都释放出来，他那时，能给她的，就只有这么多。
他的身上，满是捆绑，他腾不出更多的空间来，更多地爱她，只能在心里爱她。
他本来，想在回去一趟后就回这边，这里可以有更大的空间，可以让他释放对她的爱。
没想到，他已经不用再回来了。
她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没办法爱他了。
这是她，一直对他若即若离的原因了，是她并不在乎他的原因了。
回到S市的那一夜，他一整夜的失眠，不知道如何才能无痛地接受这一切，不知道要耗尽多少岁月，才可以在记忆里抹掉这苦难的五年。
不用说了，一定是张医生没有把他的话转告给她，因为张医生本来就瞧不起他，就不相信他。
他一直睡不着，深夜里，终于忍不住发了一句话给她：我还有机会去爱你吗，请你告诉我，如果没有机会，我可以自己一直这么痛下去，却把幸福留下给你。
下了决心才发出去，但随即又撤回了。
既然想安静地离开，把她想要的幸福留给她，为什么要发这样的话让她为难？为什么要把她原本完整的一块幸福的画布，硬扯破一个洞，是想让她无法安宁吗？
这些年，陪着她的，是另一个男生，而他躲在一边，任凭她被风吹雨打，此时此刻，就他算再疼，又有什么资格去夺走人家的爱？
还是，让一切这样结束好了，让她踏踏实实地爱，这就是他最后的温情。
……
**************
听杨凌说到这里时，思羽偷偷地抹着眼泪。
原来如此。
原来，在那漫长的五年，在那失眠的长夜，并不是只有她在痛苦，只有她在思念。
原来，他为她做的更多。
原来，他伤她，全是无意。而她伤他，全是有心。
她冲动地想要告诉他，那一夜，她才第一次知道他跟外婆有过那样的争吵，才听说了他所说的那些话，那一夜她也一样基本上失眠了一整夜，在她半梦半醒时，她听到了发信息来的提示，她想看的时候，他已经撤回去了，她当时就想问他这么大半夜的，究竟发过来了什么，可是她忍住了没问，让这个疑团一直在心里保留着，直到现在才解开。
只是，此时的杨凌，好像已经失去了那个伤痛的感觉，他平静地叙述着当时的心情，甚至还带有一点点微笑的感觉，好像这是很幸福的感觉似的。
她这边都快哭出声来了，他还怎么还在微笑。
好吧，他好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了。
那，她干脆就不跟他说了。
她问道：“然后，你为什么现在又……”
杨凌说：“那天上课的时候，云霞给我看了一幅她拍在手机上的水粉肖像画的相片，上面画的是一个看起来长相还蛮不错的哥哥，画得还蛮好的，这幅画，让我突然觉得，可能事情也没有那么糟，我就找相关的人，商量了一下，才知道有许多事情被曲解了，如果不是那幅画得不错的水粉画……”
刘思羽的脸腾地红了，难怪人家笑得如此胸有成竹，原来因为那幅画，他已经把她当成了囊中之物，那幅画，是他刻在她心里最温暖但又最让人心疼的形像，温暖的笑里，带着一种隐约的酸楚，她在不知不觉中，刻绘出了这样的温暖，如果没有爱，她画不出这个表情……
对画如此精通的他，当然忽略不了画者那种微妙的心境。
所以他从这画里，读到了她的心，就像她，从他的那些画里，读到了他的心一样。
看着他不无得意的表情，刘思羽害羞了：“你是来面试的，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报这个专业，你说这些干嘛，我不要听。”
杨凌说：“考虑到我面试的那个职位，我觉得上面说的那些很重要。”
刘思羽说：“如果是面试别的，有个问题，我可以不问你，但你求的这个职，我得问你。”
“请问。”
“你……不是有你喜欢的人了吗？会不会你最后却发现，那一位才是你梦里的姑娘，她是学油画的，而我，最后学了室内。”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你想说徐碧星吗？”
“是啊，来了两天，就那么心急火燎的急着赶回去，不就是为了她吗，回去晚了也不行，也会挨杀的，见惯了大世面的，有地位有阅历的女孩，不就是她吗？”
杨凌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
刘思羽说：“你笑什么，这不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吗，你没有正面回答问题，笑一笑就敷衍过去了吗，是你自己来求职的，一点诚意都没有吗？”
三十四、面试（七）
杨凌说：“好吧，是我亲口说的，但，这好像就是我们中国话的局限了吧，我说的，根本就不是女性的她，而是男性的他，我说的是温特——他是我的好朋友，这么多年来，他也非常关心我的去向，听说我还健在，非常开心，但是来了中国好几天，却没能见到我，徐远翔说他等不到我回去很着急，再不回去见他，他非杀了我不可。温特是贵族出身，是国际建筑大师，说他阅历丰富，有错吗？”
刘思羽松了口气，却仍然固执地说：“就算你这样说，你也不用否定，你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她，我说徐碧星，回去的，你很喜欢她，对不对？”
杨凌笑一笑说：“对，我是蛮喜欢她的，我没有妹妹，所以在我的心里，就把她当成了我的妹妹，并且，我希望我比徐远翔更象一个哥哥。”他苦笑一声，“徐远翔有时，对自己的妹妹太缺乏耐心了。”
刘思羽说：“那你们……为什么……”刘思羽吞吞吐吐。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跟她算是合租吧，也不能说是合租，因为出租金的是她，她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两居室的套间，我本来住在效外，在徐远翔的一个别墅里，但是上班坐公交再转地铁要将近两个小时，一天花四个小时在交通上，有点浪费了，徐碧星一直自己住，也有点害怕，就让我搬过去，我住的是另外一个房间，你听谁说的同居？”
刘思羽说：“那……不是她自己说的吗？就在你家的家宴上。”
“可是小柏说，家宴上，徐碧星明明说得很清楚，只是合租在一起，各住各的房间，你怎么听到是同居了？”
刘思羽脸红了，这个可能真是她听错了，她有时太过专心想一些事情时，很容易漏听，然后自己就把听错的地方用脑补回去，这就是耳朵不可靠的地方，不像。
她心里不知是感激，还是后怕。
原来，归根到底，都是她的错，她把自己脑补出来的话当成是真的，然后不断地暗示自己，不断地把他的影子往外推，自己饱受煎熬，也把他给煎熬坏了。
如果不是云霞把她画的画给他看，很可能那天在车站的早餐店里，就是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并且会给对方留下永久的伤口。而断造这一切的，是她自己那一番信口胡诌，她重重地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他，更伤害了他们之间，其实一直都在的那段感情。
还好，云霞知道她心里的苦，可能不忍心让她继续苦下去，宁可得罪她的老师，也在未经她许可的情况下，把那幅画给他看到了。可能就是这么一个下意识的行动，改变了被她搞得一塌糊涂的爱情。
人生，总会遇到一些好人，一些好友，他们在默默地帮着你，你却可能并不知道。
“好听，我回答完了，那么现在，面试算是过关了吗？”杨凌认真地看着她，眼里满是热情。
当然是过关了，她早就等着他来敲这一扇对他来说虚掩的门了，刘思羽低下头去，心头呯呯乱跳，脸也有点发起烫来，呼吸也有点急促起来，好像身体有一种热流在流动。
他怎么还不过来抱她，她都已经低下头了，这已经是不设防的状态了，还要怎么样，还要她张开双臂，亲口说出什么吗，他欠她的这个拥抱，已经欠了好多年了。
傻瓜一般的求职者又问：“我过关了吗？”
这人怎么糊涂啊，她已经昏头昏脑的等他了，他还在问，思羽心里苦笑，结结巴巴地说：“过、过关又怎么样，不不过关，又怎怎么样？”
说着，她偷偷看一看外面，才发现雨好像是晴了，人已经多了不少，有些人正在朝这里好奇地探头探脑，显然不知道这空空荡荡的刚装修好的门面里，一男一女究竟是在商量什么。
我的天，差点给人现场直播了，思羽恢复了一些理智。
只听得杨凌说：“过关了，我就是你男朋友了，那我是不是就能够为……”
刘思羽赶紧打断说：“不行不行，还不许你为所欲为。”
哪有这样的人，刚才她已经不设防了，他也不趁机攻占她，还要申请她同意，真是人间极品，那就得给他一点颜色。
杨凌说：“我又没说要为所欲为，我只是想说，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为你效劳了。对了，为所欲为是什么意思？是不是……”
刘思羽的脸红到了耳根，天哪，这会不会是天底下最尴尬的面试官啊，为什么要冲口说出个词呀，该不会让他以为她心里就是这么希望的吧，她赶紧说：“你在想什么呢，思想干净一点。不然我就不给你通过……”
求职者说：“我的思想一直很干净，就是想知道，我算过关了吗？有什么地方回答得不满意的，请继续提问，没有问题的话，那就是过关了，我就可以顺利入职了。”
刘思羽支支吾吾说：“这个，我……我……我……”
“怎么样？”
刘思羽灵光一闪：“这样吧，我、我先给你一两个月的试用期。”说完，得意地笑了。
这家伙远道而来，不答应他吧，怕他一怒之下真的溜走，就这么答应他吧，好像，有点太便宜他了，他还没正式追求过她呢，还没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呢，还没像小狗一样听她的话呢，还没正式陪她逛过一回街，没给她买过一回东西，没陪她看过一场电影呢……反正他没做到的，还有很多很多，她还没有享受到被追的感觉，就这样答应他了，她心有不甘。
这一出倒是让杨凌大出意料，他苦笑一声：“不是吧，这个也有试用期？”
刘思羽说：“当然有，入职不都要试用期的吗？你这个也一样。”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更加开心地掩口而笑，那是带着眼泪的笑，笑容里、泪光里，流泻的则是满满的幸福。
五年过去了，他们的爱，终于可以重合了，不是痴情错付了。
不过其实心里也不无遗憾，这家伙还是太老实了，这一点不太像艺术家，如果他刚才趁机扑过，她好像也没什么办法拒绝，因为她的身体里也涌动着这样的渴望，哪管外面有人在看，可能她都顾不上了，她想让这幸福，直接全方面覆盖着自己。
不过，这种可能因为霸道下属爱女上司的剧本比较少，所以他操作方面出了问题，他错失了良机。
那就留着这更大的幸福吧，她现在，其实就已经很幸福，很感动了，她眼里的泪花，就是幸福的证明。
杨凌看到她笑，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他求职之前，还是有点忐忑的，她的笑证明了他的忐忑是多余的，而他身上还有湿，对于绅士一般的他来说，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有更激情的表达。他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看她默默地写着什么，淡淡地笑着，闪着淡淡的泪花。
让这一份爱，从这淡淡的一切开始吧，不需要猛烈的燃烧，剧烈的碰撞，太浓烈的一切，可能反而会让这幸福变味。
三十五、新的烦恼（一）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轩逸停在了店面外。
从车上下来的一对中年夫妇，来到玻璃门外，笑吟吟地看着里面。
屋里，杨凌眼睛仍在看着思羽，见她好像写好了什么，就说道：“那么，你在写什么，面试结束了，我可以行使男朋友的基本权利了吗？”
思羽说：“你、你想行使什么权利？”
杨凌楞了一楞。这个问题应该是不需要回答的，看起来简单，但回答起来不容易。
刘思羽见他答不上来，大为得意，然后把写好的一张纸放到杨凌面前说：“自己看看。”
杨凌看着这张纸，念出声来：“试用期法则，这是什么？”
思羽说：“就是试用期间的法则了，有这么难懂吗？”
杨凌说：“这个，规矩这么多啊。”
“你别管，我就问你遵守吗？”
“能不遵守吗？”
思羽看他看法则时的表情有点苦涩，反而心情大好，一抬头，不禁叫了一声：“爸，妈，你们在外面干什么呢？”又低声对杨凌说：“赶紧把纸收起来。”
两老听到思羽说话，这才推门进来，思羽妈惊奇地说：“哟，是杨凌来了呀，什么时候来的？”
装也得有个限度吧，刘思羽啼笑皆非，狠狠地瞪她一眼：“妈，爸，你们别给我装糊涂了行吗？你以为我是笨蛋吗？”
两老相视一笑，爸爸说：“没有装糊涂，真没有。”
刘思羽说：“还说没有，谁信呢，开门捐盗，气死我了。”
两老得意地笑起来。
刘思羽撇了一眼把文件往拉杆箱上装的杨凌说：“喂，肚子饿了吧。”
思羽妈打趣说：“没名没姓没称呼，你问谁呢，问我的话，我还没饿。”
“我也没饿。”爸爸凑热闹说。
思羽红着脸说：“我问自己行吗？”拿了伞逃了出去。听到爸爸打趣说：“如果是问自己的话，好像应该这样说，肚子，你饿了吗？但是肚子估计也答不出话来吧。”
两老大笑。
思羽赶紧坐到爸爸的车上，自己憋不住也笑了。
老天，我终于有男朋友了，平生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男朋友哦，虽然还是没有拥抱，没有……
透过车窗，看到杨凌和两老还在店里，估计两老一定是在问寒问暖吧。
她把手机打开，找到云霞的微信，不想发文字了，直接视频。
云霞很快就接了，一看熟悉的背景，是在公司里。
“怎么了，想我们了吗？”云霞笑问。
“想了，帅哥呢？”
“帅什么帅，比你家的差远了。”云霞笑着，转头招了招手，唐心海果然也凑了过来，笑着跟思羽打招呼。
“什么叫我家的呀？”刘思羽嗔道。
“别给我装了，某人到你那了吧。”云霞笑。
思羽脸红耳赤：“谁呀。”
“不许装糊涂，肯定是到了，这么开心，笑得没眼没鼻的，一点都不懂害臊，坏女人。”
“再坏没你坏，高中就开始鬼混了。”思羽不示弱。
两个坏女人对着屏幕大笑。
“杨老师是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你猜他说干嘛？”
“我哪知道？”
“他来求职，笑死我了，我知道他求什么职吗？”
“前台吧，你上次就说要个前台……我们杨老师当前台，想一想画面就很美了。”云霞笑道。
“猜错了，我告诉你，可不要乱说哦，他来求……嘻嘻……求一个男朋友的职务，他说出来的时候，差点把我给当场吓死……还有求这个职的？”这么开心的事，思羽一个人盛不下，只能让屏幕那边的坏女人分享了。
“什么，没听清楚，求什么职？你信号不好。”
“男朋友。”刘思羽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这次云霞听清楚了，立刻笑得直不起腰来：“果然有创意，不愧是我的老师。”喘了几口气又问：“求职顺利吧？”
“我说勉强合格，但是要先给一段时间的试用期。”
“哇，你们俩一个比一个会玩，给你们都点个赞。”
思羽大为得意，那边唐心海问是怎么回事，云霞照实答了，唐心海也走来屏幕前给刘思羽一个特写的大拇指，这两人都替她感到格外开心。
“喂，准备给多久试用期啊，试用期间给我们杨老师什么待遇啊？”
“那我得想想，反正现在主动权在我这了，为了防止他乱来，我还给他定了几条试用期规矩……”刘思羽说着，想到将近六年的单恋，突然间开花结果，心里满满的幸福，却又不无辛酸，笑着笑着，泪水又渗了出来。
云霞也看到了她的泪花，说道：“还有规矩啊，记住别约束太紧哦，适当放松放松，我们杨老师胆子挺小的，你把他再次吓跑，伤心的可不止他一个哦。”
思羽有些慌了说：“不会吧。”
“有可能，你定了什么规矩？”
“第一、要时刻像小狗一样听话。”
“不是吧，你真这么写？”
“是他自己说的。”
“我的天，想不到我们杨老师这么可爱。”
“第二，准女友享有最高权威，准女友说是，不管是不是都必须是，准女友说不是，不管是不是都必须不是。”
“这条不错，还有吗？”
“第三，不管是QQ还是微信，无特殊情况，准女友所发信息，准男友必须在五分钟内回复，准女友所发的朋友圈，准男友必须在第一时间阅读点赞留言。”
“这条我给好评，给一百个赞，还有吗？”
“第四条，准男友必须时刻保护准女友，不许让准女友受到伤害。”
“必须的。”
“第五条，非经允许，准男友不许乱碰准女友，否则视为越界，准女友有处罚权。”
“天哪，人家大老远的跑过去，也不准备给人家揩个油吃点豆腐什么的吗？”
“不给。”
“太狠心了，这条我保留意见，给他一个机会吧，杨老师怪可怜的。”
“就不给。”
“思羽，不是我说你哦，别一时玩嗨了，杨老师是有点古板的，有你这一条，你不开口，他肯定不敢动一动你，你自己想想吧，到时我看你怎么开这个口。”
“不行。”思羽感觉好像是有点多此一举了。
“这么一个帅哥男朋友，抱都不抱你一下，你真不觉得亏？”
“去你的。”思羽有点感觉事态严重了。
“好吧，你自己不后悔就行，还有吗？”
“最后一条，准女友有权在任何时候增删修改任何条款，准男友必须无条件赞成。”
“这些无赖条款，杨老师都答应了？”
“当然，不答应，看我不赶走他。”
“赶走他，那第一个哭的人就会是你自己，记住我的话，时机适当，及时撤掉部分不合适的条款，你懂的。”
“知道，我也谢谢你霞姐，是你，把他抢回来给了我，这个世界，能遇到你真好。”思羽说得有点动情。
“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嘛，我还是你姐呢，姐不帮妹妹还帮谁？”
“也是哦。”
这时屏幕那边云霞在抬头跟人打招呼，思羽赶紧说：“有顾客吧，那不打扰了。”
云霞说：“好的，有空我们再视频，到时让杨老师也来。”
三十五、新的烦恼（二）
关掉了视频，思羽擦掉泪花，这幸福，她得好好细品着，不能漏掉一点。
人生真有意思，本来已经渐行渐远了，本来以为遥不可及了，没想到，突然人家杀了个回马枪，一招制胜，她就这么轻松被人家拿下了，一点抵抗都没有——当然了，谁拿住谁还不定呢，主动权在手，她得享有优先权……
这时，两老和杨凌一起出来了。积极性过高的爸爸，似乎还想帮杨凌拉行李箱，还好杨凌没有给他拿，自己把行李箱拉过来，要不然思羽真要给爸爸给弄难堪了，对于一个试用期间的男朋友，适度热情即可，但也不能太热情了。
隔壁店面的那对年轻夫妇，看得一楞一楞的。
说到这对夫妇，也算是思羽在这段时间里过得有些郁闷的一个原因。
这个商业区刚刚建成，旁边的出租得较迅速的店铺，有一部分开始了正常营业，有一部分还在装修之中，另外有小部分还没租出去。
思羽当时选中这里，就是因为附近最大的一家店面做了木地板，还有一家做了洁器，都已经开始营业，而一部分正在装修的店面，做的也是装饰材料，有集成吊顶的，有门的，有柜的，自动形成了一个小型装饰材料市场。
这对夫妇在思羽之前租了隔壁的一个店面，总共有六十多平方，装修已经基本完成，他们经营主项目是整体衣柜，本来以为和思羽不存在利益冲突，但是思羽发现他们似乎对自己颇有敌意，问他们话经常是爱理不理的，笑也笑得相当勉强，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男的会用酷家乐这类软件，为了拉拢客户，他们计划打出购买衣柜达到一万元以上可免费设计整套房的噱头，这样一来，好像就有冲突了。
可能是欺侮思羽就一个小姑娘吧，这对夫妇在清理装修垃圾时，经常故意倒到思羽这一边，给思羽制造一点视觉麻烦，久而久之，思羽这一侧好像就成了临时的装修垃圾存放点，让思羽非常郁闷。
思羽自己曾经去跟他们交涉过，但是无果，他们的意思就是明摆着，他们装修得早，思羽没来之前就习惯了这样，反正早晚他们会叫人来运走，着什么急。
思羽气不过，让工人把装修垃圾也稍微放过界一点，结果那个女的却着急了，闯进来门来说思羽存心搞事，要刘思羽限时把垃圾弄回她这一边，否则别怪他们不客气，她还到处找左邻右居说思羽的不是。
思羽父母是知识分子，文弱得很，不敢惹事，而这对夫妇女胖男壮，从块头上看就有点不好惹，听说这事后，思羽父母赶紧过来帮助思羽把垃圾往自家这边调整了一下，虽然工作量不算大，但输了气势，让思羽非常郁闷。明明是他们无理在先，却要主动服软。
思羽知道，这一则是因为觉得她这个小姑娘好欺侮，而且一直是她自己一人忙活，偶尔她父母过来，两人看起来又都相当文弱，也不像是惹不起的人，二则她装修的费用比较节约，不像人家夫妇，好像是跟业主直接签了长约，投了十几万来做店面装修，这给了他们错觉，以为这就是双方实习的差距，所以才这么放肆。
而思羽父母似乎打算以德服人，每一次来，都跟他们热情招呼，反而增长了他们的气焰，现在他们夫妇俩看思羽，基本上不会用正眼来瞧，他们甚至还断定思羽一定是因为不学好，没有男人喜欢，嫁不到老公，只能自己一个人开公司，作为比较，那个年轻女人，也不见得比思羽大多少岁，却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有夫之妇，且丈夫牛高马大有杀气，于是就有了优越感。
而思羽对他们，当然也是敬而远之。
不过考虑到自己不可能在这里呆太久，最多不过一年半载，倒也没必要跟他们大闹。再说了，时间长了，他们也会知道，她跟他们面向的客户群体不一样，根本没必要这么敌视她。
现在看到他们诧异的目光，思羽倒是不无得意，真想跑下去告诉他们，看到了吧，这就是本姑娘的男朋友，不是没有男人喜欢，只是那些男人达不到本姑娘喜欢的标准。
三个人坐上车来，爸爸妈妈依然占据了主副驾，杨凌还是坐到了后座，进来之后，他扭头先朝刘思羽温暖一笑，刘思羽心里就甜到了极点，也朝他笑笑，赶紧扭过头去，还是觉得像做梦，后排的座位挺宽松，两人一左一右的坐着，却都没往两边靠，稍向中间挤，偶然肩膀或胳膊会轻轻碰一下，刘思羽就觉得很迷醉。
不过思羽的脸上仍然显得很平静，拼命把笑容给敛起来，不让他看出她的开心。
但是实际上，少女的快乐是基本不可能藏得住的，回到家里，她顿时变得两脚生风，上窜下跳，显得活力无限，不管是收衣服，折叠衣服，还是整理房间，整理餐桌，嘴里一会儿唱“猪大哥”，一会儿唱“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这两首老歌简直被她弄成了背景音乐，音符向整套房间每一寸地方填充，在她的感染下，她的父母一边弄饭菜一边互相看着笑，或是看着杨凌笑。
当然了，她的歌声往往会在见到杨凌时中断一阵，因为见到杨凌时，她会突然严肃一下，同时笑容收敛，并且刹那之间，会“踱不过寸，笑不露齿，行莫回头，语莫掀唇”，脑袋低垂，声音娇小，总之一下子变成《女论语》里面的标准淑女。这又让她的父母哭笑不得。
晚餐之后，父母和杨凌都在客厅上看电视聊天，刘思羽也一直陪着聊，这也是她住进这个套间以来，第一次长时间陪父母看电视聊天，这时背景音乐当然是不放了，说话时思维泉涌，妙语如珠，成了今晚话最多的人，父母和杨凌都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而这个时候，杨凌总是会朝她释放出一大批眼波，眼波里充满柔情蜜意，电力十足。
不过杨凌还是那样，依然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跟原先不一样的只是，他的脸上不再酷，而是一直带着幸福得溢出来的笑。思羽父母担心他舟车劳顿，他说不累，一直留在那，他不休息，思羽也舍不得休息，于是就这么不知疲倦地聊了下来。
大家聊到十一点多，思羽妈看出杨凌已经有点倦意了，就说：“思羽啊，你平时不都是十点之前就睡觉的吗，今晚怎么到现在还不困？”
思羽才惊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也面红耳赤的起身回房间，但临走之前，还是有些舍不得，于是又是找开水喝，又是顺手整理一下餐桌，最后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留在这厅上了，才一步一个脚印地回自己的闺房，慢吞吞地把门关上。
三十五、新的烦恼（三）
这一夜思羽睡得并不香，因为心里实在是太甜了，这种甜夺掉了睡眠的香，她一整夜都在想着白天的情景，从杨凌的那声“听说这家公司想要招人，我想来这里求职可以吗？”开始，一直回味到在她回来休息前，他投过来的温柔的眼波结束，一遍接一遍地回味，一回一回地憋不住笑。每次都想只回味一点点就睡了，可是一回味起来，就停不下来，就继续忍不住一路回味下去。
怎么可能不回味呢，她的恋爱史，整整迟到了五年多，但从今天起，就要正式开始了，哦耶。从本日开始，本姑娘光荣地告别单身生活，汇入到恋爱大军里去了。
当然了，爱和爱不一样，别人的爱怎么能跟本姑娘比？别人的男朋友，哪个能比本姑娘的男朋友强？
第二天起来，发现经过一夜休整的杨凌，越发容光焕发，比昨天更加迷人，只感觉此人真是不能细看，越是细看越是帅得夺魂摄魄，看久了呼吸会大受影响，为了保命，还是少看为妙。
一直以为柏崇林够帅，可是就是没有他这种魅力，人家那眼波，直接能杀死人。
当年学画的时候，还没有这个感觉，可能人家把眼波里丰富的资源藏起来了，现在公开展示给她，才知道抵挡起来有多难。
还好，受那几条规则的影响，帅哥被迫目不斜视，他的眼波再厉害，也只是偶尔发散一下，没有进行大面积全方位的覆盖，总算是留给了可怜的姑娘一点生存空间，要不真的要被他杀个丢盔弃甲甚至于片甲不留了。
不过，刘思羽还是很快恢复了主导地位，她得记住一点，自己才是女总裁，应该霸道的是她。
于是，霸道女总裁开始行驶自己的权力，吃过早餐，立刻朝下属下令一起前往店面。
出门前，她说了一声记得顺便把垃圾拿下去扔，试用期男友立刻乖乖地搜集完所有垃圾桶上的垃圾，一点不漏的全部装好，两只手都拿满了，跟在她身后。
到了店里，思羽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一番指挥若定，挥斥方遒，如果这时再给她一把扇子摇摇，简直就是现代女版的诸葛亮，绝对潇洒。
而试用期男友，果真“像小狗一样听话”，在她的指挥下，先是打扫，后是清理，指挥官叫往东他不往西，指挥官叫往南他不往北，简直就相当于一个听从她语音遥控的机器人。
当然，这个机器人时不时会朝她释放一下眼波，眼波温柔无限，深情款款。
这一切让女总裁大感幸福，想一想，人家可是身家上亿的富家公子，世界级的画家，除了她，还有谁指挥得动？而且，几年前，他可是连扫地都不怎么会的人，现在为了她，扫得那么认真。
一念及此，想不得意都难。
真没想到当霸道女总裁的感觉这么好，看到他在那边努力工作，刘思羽在这边则努力地憋着不敢笑，憋得有些辛苦时，就跑到后面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笑一番，释放掉一部分的幸福和快乐后，才重新回到指挥中心，继续指挥。
当然了，女总裁可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非常体恤这位下属，适当时候会给他一包纸巾擦汗，抽空还跑到旁边不远的杂货店里去给他买了一瓶饮料。
店的女主人已经认识她了，问她跟她一起来的帅哥是谁。
她含羞一笑，倒不知怎么回答。
看到这娇羞的表情，店主人当然就有了答案，说，是你男朋友啊，怎么这么帅啊，比影视明星都帅。
她赶紧违心地说，哪里帅了？心里却已经幸福得不知高低，当然了，她脸上的笑容也瞒不过女店主，看着女店主一脸羡慕，心里简直要美死了。
女店主说，看他的样子，是不是也很有钱？
思羽倒没有直接回答，一笑就离开了，因为这确实不是她所关注的点，而他虽然有钱，但听云霞所说似乎现在不能把钱提出来用，什么时候能拿出来用也是问题，但对她来说这都无所谓。没钱更好，有钱时他还要姓柏，到时她怎么面对他的那些亲戚？毕竟冲动之下，她可是当众说过“哪个姓柏的我都不嫁”这句话的。
她轻盈地从隔壁那对夫妇面前走过，那女人冷眼看着她，没说什么，但起码没有了那种正眼瞧一下都算施舍的神气了。
回到店的时候，杨凌正在一边轻快地哼着“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她还从来没听他唱过歌，这会儿突然听到，倒让她有些惊喜，至少不是五音不全，说不上如何动听，起码不难听。
她一边捂着嘴巴笑着，一边默默地听着他唱，他的歌声比不上任何一个歌星，甚至可能比她的很多男同学都要差一些，可是她还是听得非常陶醉，感觉这就是他心里流出来的歌声，听着听着，她的笑绽放在脸上，泪花却开始在眼眶里闪。
为什么幸福可以说来就来呢？
难怪她会定出那条规矩，有这样的规矩，她到现在都还觉得这是在美梦里，如果没有这规矩，她会不会像中了举人的范进一样，直接给疯掉了呀。
这幸福，是超过她的设想的。
杨凌无意中抬起头，看到她的笑容，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
思羽走过去，把饮料拿给他，说道：“累了吗？先坐下来，喝饮料，让我来扫一下地。”
杨凌说：“我来扫就行了，不能让你累着。”
思羽说：“累什么累，你没来的时候，不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吗，不过，我有个要求，你赶紧把饮料喝完，然后继续唱歌给我听。”
杨凌一下子慌了神说：“思羽，唱歌就算了吧。你知道，我……我……我真是，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唱过歌的。”
“不行，我就是要让你唱。”
“可是……”杨凌看起来快要哭了。
“没有什么条件可讲，记住，第一条规矩，像小狗一样听话。”霸道女总裁不由分说。
杨凌无奈，只能答应了。
“还有，你唱的时候要跟着我，我到哪里，你就唱到那里。”霸道女总裁又说。
杨凌快崩溃了，哀求说：“思羽，可你唱得比我好听一百倍。”
“可我觉得你唱得比我好听。”
“那不可能。”
“规则第二条，准女友享有最高权威，准女友说是，不管是不是都必须是，准女友说不是，不管是不是都必须不是。我说谁唱得好听，就是谁唱得好听。”
杨凌目瞪口呆。
“你现在告诉我，谁唱得好听？”
“这个……”
“不许耍滑头，快回答。”
“好吧，我……我唱得好听。”面对无赖条款，杨凌只能徒唤奈何。
思羽说：“既然承认是你唱得好，那就跟着我，我劳动，你唱歌。”
这无敌的逻辑，杨凌只能认命了，于是就在思羽的监管下，快速地喝完了饮料，跟在思羽身后轻声唱歌，一开始他还有点忸怩，慢慢也变自然了。当然不自然也没办法，谁叫被霸道女总裁给赖上了呢。
霸道女总裁使劲的憋着笑，憋着幸福，第一次感觉扫地原来也这么好玩，跟相爱的人在一起，真的是美美哒。
她听到动情的时候，好想回过身来，调皮地给准男友（心里早就去掉这个准字了）一个奖赏般的吻，好像除了这个，她已经找不到有什么更好的方式表达她对他的爱了，但是就怕这一吻，对方不像电视上的那些老实哥一样目瞪口呆，而是一下子春心大动，把她抱住不放，一顿乱啃，那可就——好吧，是自己想得太美了。有她定的那个规矩，这位老实哥，是不可能这么疯狂滴。
反倒是她自己，一旦开了这个头，怕是先收不住了。
那还是，先保持淑女姿态吧。
唉，真是作茧自缚，定的个什么规矩啊，白白浪费了现在这么个意乱情迷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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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师兄造访（一）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后，整个店面彻底清扫清理完成。
现在店里的设备还缺着，接下来就是把这些东西购置完并放置好。
前两天思羽让云霞帮开了办公设备清单，并根据自己的情况，作了一点删减，但是她还一直腾不出时间去购买，感觉这是大工程，蛮累的，现在身边有了个像小狗一样听话的下属，感觉干什么活都不累，那就可以腾出时间完成这些工作了。
再说了，身边有个这么帅的下属，不带着到处去吸收一下别人的羡慕目光，增加一点幸福感，好像未免有些浪费，她现在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幸福。
所以，女总裁决定不休息，直接就去装饰城把办公设备购回。
女总裁的意思本来是想坐出租车去，但是男下属不怀好意地建议说，骑电动车更方便，而且本着节约的原则，可以考虑只骑一辆，当然最后一个提议被女总裁严辞拒绝了——人家黄花闺女要面子的好吗，这么明显的卑鄙下流的动机，不拒绝才怪了。
现在店里的设备还缺着，接下来就是把这些东西购置完并放置好。
前两天思羽让云霞帮开了办公设备清单，并根据自己的情况，作了一点删减，但是她还一直腾不出时间去购买，感觉这是大工程，蛮累的，现在身边有了个像小狗一样听话的下属，那就可以腾出时间完成这些工作了。
再说了，身边有个这么帅的下属，不带着到处去吸收一下别人的羡慕目光，增加一点幸福感，好像未免有些浪费，她现在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幸福。
所以，女总裁决定不休息，直接就去装饰城把办公设备购回。
女总裁的意思本来是想坐出租车去，但是男下属不怀好意地建议说，骑电动车更方便，而且本着节约的原则，可以考虑只骑一辆，当然最后一个提议被女总裁严辞拒绝了——人家黄花闺女要面子的好吗，这么明显的卑鄙下流的动机，不拒绝才怪了。
于是，两人各骑一个电动车，先来到装饰城买办公设备。
意外的是，刚进装饰城不远，眼尖的刘思羽远远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毕竟是跟杨凌学过画的人），刚从一辆崭新的奔驰轿车上走下来，她认得这是她一个初中同学，名叫钱季龙，回头看看自己和杨凌大摇大摆的骑着电动，不禁心虚起来，急忙趁钱季龙还没注意到她，就近把电动车停放好，杨凌本来还想骑着往里走，也被她叫停了，跟她的车并排放好。
杨凌莫名其妙，因为骑电动车的目的就是方便，人到哪车到那，随时有地方可停，可是女总裁令出如山，他只能“像小狗一样听话”，不敢抗令不遵。
好险，停好车才走出十几步，钱季龙就看到了他们，热情如火的直接走过来打招呼。
钱季龙这里开了一个瓷砖店，听说思羽也要在本地开一个装修公司后非常震惊。
原来刘思羽的初中同班同学建有一个微信群，当然刘思羽一直失联，并不在群里，温特的媒体见面会后，思羽一度成了本地焦点人物，特别是本地官方公众号连续几天都有关于刘思羽的信息，群里当然也热烈讨论，都在猜想刘思羽什么时候能成为全国知名大设计师。
他们也讨论了思羽男朋友的问题，有两个说法，一种说法是思羽的男朋友就是那天媒体见面会上接受采访的柏董，那就没话说，大家只能羡慕嫉妒恨了。
另一种说法，男朋友其实就是公众号文章里说的那个姓杨的，长得帅，但非常穷，负了一屁股债，导致思羽拿到了那么多设计费却连车也买不起，很多人看到他们那天一起骑电动车上街……
钱季龙见思羽和一个帅哥在一起，只问了姓名，听说是姓杨，已经明白了几分，也没多问，陪着他们去选购了办公设备，要买一套电脑办公桌椅一个书架，还有一套商务型沙发茶几组合，在同学面前，刘思羽也不好意思省钱，都选了豪华型的，预算比原来的提高了一倍，幸好钱季龙跟老板熟，这个价格还给得挺优惠，但买了后思羽还是有点心疼，本来是想选云海缘那个档次的就行了，没想到为了面子，多花了不少。
买了东西后，因为是送货上门的，约好了送货时间就可以走了，三人就告辞。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思羽和杨凌本想马上就回去，但是钱季龙热情无比，陪着思羽和杨凌一路走。
这让思羽很是犯难，钱季龙如果一直陪着，最后肯定会看到他俩的坐骑，那时不知他心里会怎么想，毕竟初中毕业的钱季龙开的是一辆奔驰，而她这么一个所谓的高端设计师，只开了个电动车，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再怎么说，这里毕竟是她的家乡，有那么多同学，面子还是要的。
为了避免这个尴尬，她没有直接往停电动车的位置走，用了各种方式，想阻止钱季龙热情的相送，可是无论她怎么暗示不要送了，热情的钱季龙始终跟着，思羽真是叫苦不迭。
杨凌见她和钱季龙好像聊兴甚浓，拿起手机来看了一下，关心地说：“思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这是准备到哪里？”
思羽也没有想好，支支吾吾说：“这个……我想到我同学店里看看？以后说不定有合作机会。”心想到时再见机行事，总不至于连脱身机会都没有吧。
“对对，同学之间应该合作。”钱季龙高兴地说。
“那我知道在哪里了，这样吧，我先去那边骑车过来，直接到他的店接你……”准男友牢记职责，关怀备至。
思羽脑袋嗡的一声，这下好了，一切努力就此付之东流了。
用词需要这么精准吗，说个“开”字不行吗，偏说个“骑”字。
钱季龙好像没听清楚，笑说：“不用开车进来吧，我那里停的车多，倒车不是很方便。”
杨凌说：“我们骑电动车来，不需要倒车。”
好吧，直接来一个硬着陆，够干脆。
思羽赶紧说：“是啊，因为路不远，我们就骑电动车来，图个方便。”
钱季龙善解人意地说：“那也是，我有时也不想开车。”
“主要是想开也没驾照。”杨凌说。
到了这时，也没什么可躲闪的了，思羽说：“算了，这么麻烦的话，我们还是先回去整理好店面，准备接那些办公设备吧，老同学，下次再谈合作了。”
钱季龙还是一直送他们到停车位置，看着他们一人骑上一辆电动车，才挥手道别。
三十六、师兄造访（二）
杨凌有点不安说：“你生气了吗，我只是觉得，能站在你的身边，比什么都强，别人怎么看我，我都不在乎，骑电动车又没违法……”
思羽心里一荡，有一股暖流漫过身心，顿时就释然了，是啊，自己幸福就行，管别人怎么看，说道：“说得我很势利似的，我有那么短视吗，那么短视的话，我早就嫁人，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吗？”
杨凌算是放了心，深情无限地看着思羽。
思羽说了这话，却有点后悔，这等于是告诉他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他了，现在的身份是霸道女总裁，可不能落了下风，严肃地说：“我肚子饿了，要赶紧回去，你也要专心骑你的车。”特意强调了一个骑字，说完加快了速度。
杨凌紧随而上。
匆匆吃了午饭，办公设备就送到了，在女总裁的指挥下，“听话的小狗”和送货工人共同努力，很快就布置妥当，整个店面，算是有模有样了。
送货的工人离开后，思羽惬意地坐在商务沙发上，居然也有一种成就感。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孤苦伶仃的，在那个还不够熟悉的陌生城市苦苦挣扎着，为不可知的命运而寝食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说一声“我们这里用不上你了”，而现在，她居然自己有了一个小公司，而且，有他在陪伴，而且，他还对她百依百顺的，因为他很爱她。
想到自己刚才居然还差点为了面子而责怪他，真是太不知足了。
思羽扭头想对杨凌说声抱歉，却看到杨凌正看着那面空白的LOGO墙陷入沉思。
思羽问：“喂，想干什么呢？”
杨凌说：“这面墙不会就这样一直留白吧？”
思羽说：“这是LOGO墙，不可能留白，只是我暂时还没来得及处理。”
“是不是可以画一幅画？”
还真是心有灵犀呢，思羽很是开心，赶紧说：“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想配合一下公司的名称，画一幅中国画。好像中国画才能表达出那种下雨时的诗意和静谧的意境。”
“倒不见得，能渲染出中国画的那个意境就行了，西方美术一样也可以这样表现的，聆雨阁，要是画一幅能让人听到声音的画就好了。”杨凌异想天开。
思羽调皮地说：“想表现声音还不容易，那就画个漫画呗，在上面直接写哗哗哗，再加几个感叹号或者省略号，不就成了吗？”
杨凌笑了，看一眼她，温柔无限，想了一下说：“不过名字是带有中国文化审美的，确实画国画比较好。”
“你会不会国画？”
“会。”
果然，天才就是天才，不服不行。
“那就交给你了。”
“直接画在墙上，就怕不是很理想，国画还是画在宣纸上合适。”
“我不管，反正就让你来处理，你得帮我弄好。”霸道女总裁耍娇卖嗔，本来嘛，有个人可供耍娇卖嗔，真的好幸福，不能浪费掉，要知道，她这项本事，在大学里一直没机会施展呢，那些同学全都以为她不会耍娇，切，多简单的一项技术，本姑娘天赋满满的，怎么可能不会？
杨凌心神一荡说：“是，保证完成任务。”
“不应该向首长敬个礼吗？”思羽心里又开心又骄傲，给他抛去一个大号媚眼，妩媚地说。
可能是她的表情有点撩人，杨凌看着呆了一呆，眼波突然有了回应，瞬间朝思羽释放大量可怕的让人窒息的有害物质，内含高浓度一氧化碳，可让人迷幻麻醉到神智不清。
思羽心跳加剧，明知这眼波有毒，却舍不得避开，一时四目相对，刘思羽的迷醉指数不断上涨，眼看着快要活生生地被剧毒之气放倒时，只听得外面传来一声低沉浑厚的汽车引擎怒吼声。
这通常是豪华跑车才有的声音。
声音如此之大，刘思羽不得不迅速满血复活，下意识地往外一看，只见一辆豪车停到了她的店外，跟两辆电动车并排，由于这个区域的商业尚未完全开发，停车位都还没有划出来，这样停也无可非议，刘思羽注意到，那车停稳下来之后，在原地又深踩了一脚油门，发出一声更惊人的怒吼。
这时，豪车的车门打开了，驾驶座走出一个后生来，看起来也还蛮帅的，但打扮得有点离谱，衣服很花，头上还罕见地扎了个发带，非常耀眼另类，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接着副驾也走出一个人来，却是刘思羽的初中同学钱季龙。两个人一人手里拿一支点着的烟。
玻璃门是打开的，两个人直接就走了进来。刘思羽这才看清楚，这个后生穿的衣服质感都相当高档，他人一进来，脚步还在移动中，眼睛就一直有点不礼貌地盯着思羽看，来到了面前自我介绍说：“你就是刘思羽了吧，我叫符奕奇。”
钱季龙跟着介绍说：“符总是我们这里装修设计界的老大，是三合装修设计院的老总，设计水平在这里是顶呱呱的，他爸爸是铜城市的市高官，他没有跟他爸爸走，自己回家乡做设计。”
凌奕奇说：“不要说这个了吧，这样一说，好像是我来这里视察似的，不是，我其实就是作为校友来的，刘思羽，我可是你的师兄哦，这位就是你的男朋友杨先生了吧？”
刘思羽明显地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出于礼貌，勉强笑了笑，也不答是，也不答不是。
杨凌这时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有事吗？”
凌奕奇说：“没什么事，听说我的师妹准备在这里开公司，慕名来看看。师妹，不欢迎吗？”
刘思羽只得说：“欢迎欢迎，你也是……”
“省美院室内专业毕业的。你去年毕业，我前几年就毕业了。”
“哦，那还真是师兄。”
符奕奇说：“对呀，师妹，你这里怎么这样装啊，要是我，挑高这么高，至少做个阁楼吧，高度肯定没问题的，花不了多少钱，空间大很多，你这样搞，空间都浪费了。钱总你觉得呢？”
钱季龙往顶上看了看：“这样装没问题吧。”
符奕奇说：“怎么没问题，现在是上了吊顶了，真实挑高四米九，这一带的商铺有三家都是我做的，有多高我不知道？”
思羽心里很不快，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喜欢做阁楼，不需要那么大的空间不行吗？
其实她一开始考虑的时候，也徘徊了一阵，最后综合考虑不需要花这个钱，本来是想吊顶不做的，直接把上面部分墙面涂黑，后来问了一下，做吊顶也贵不了多少才做的，这个师兄也真够自以为是的，直接就当着她的面对她的装修品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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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师兄造访（三）
思羽看了杨凌一眼，见他淡淡一笑，显得不以为然，心里有些急。
这个时候，应该是第四条准男友规则派上用场的时候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背过规则？要不要给他贴出来？
规则第四条是：“准男友必须时刻保护准女友，不许让准女友受到伤害。”
符奕奇现在明明就是在怀疑她不做设计，这是当面打一个设计师的脸了，他还不出动，更待何时？非得要她亲口说出来吗？
杨凌看到思羽看他，马上恍然大悟，扭头看一下符奕奇道：“你真是做设计的吗？”
符奕奇说：“这还需要怀疑吗？内行不内行，一听就知道，就比如你们这里，我猜，这不是刘思羽要这么设计的吧，是你为了省钱要她这么做的吧，其实花不了几个钱的，一条烟的钱都不到。”说着抽了一口烟，又说：“对了，刚才忘了问，你抽不抽烟的？这个烟，一包得上千块钱，一支烟就得几十块，尝尝？”说着拿出一个烟盒，上面写着“天之叶”。
钱季龙说：“好烟好烟，一分钱一分货，不抽不知道。可惜这个县城，也只有像符总这样的人，才抽得起这样的烟。”
符奕奇说：“哪里哪里，不过烟这种东西，量力而行就行，杨画家，尝尝？”把烟盒举到杨凌面前。
杨凌伸手挡住，淡淡地说：“谢谢，我不抽烟。”
符奕奇说：“这习惯好，对我来说，不抽烟一个月就能省一两万元。”把烟盒拿回，朝旁边轻轻吐出一口烟。
杨凌说：“先生，你们要抽烟的话，还请到外面去抽了再进来吧，你让你的女性校友被动吸烟，会给一一种非常不尊重她的印象。”
符奕奇急忙把烟掐掉扔到地上说：“对对，是我考虑不周，我通常是这样，做设计的时候就喜欢一边抽着烟一边想方案，习惯了就离不开烟了，就象***指挥打仗时烟不离手一样。”
钱季龙也把钱掐掉，舍不得扔，继续拿在手里说：“是是，我听很多设计师都说，做设计的时候，手里有烟才好弄。他们还说，不抽烟算什么设计师？”
刘思羽笑一笑说：“好吧，那我就不能算是设计师了，我不抽烟。”
钱季龙说：“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嘛。”
杨凌皱了皱眉。
符奕奇看着LOGO墙说：“刘思羽，你这是LOGO墙吧，怎么是空白的？”
刘思羽说：“还在想怎么处理，符总有什么看法？”
符奕奇笑着对钱季龙道：“看吧，这就是缺乏经验，不过没什么，我刚出来时也是这样，想一个方案想好久，现在不一样了，不就是一个LOGO墙吗，分分钟的事。你看，这里做肌理漆，或者用玻璃封闭出一个空间，里面做方案展示或者做公司形像展示，不过我想可能你就除了那套别墅，也没有太多实际方案吧，听说你去S市的时候，老是因为业绩不好被炒。”
思羽忍着没说话，这个人说话怎么感觉没有一点修养？
钱季龙头上出了汗，有点尴尬。
杨凌不冷不热地说：“她是没有多少实际案例，但就那套别墅，很多人恐怕一辈子都做不出来。”
符奕奇笑道：“我懂，大家都是干这行的，都知道设计是怎么回事，空间处理没有问题的话，就是看谁的文案做得好，文案一好，会吹，牛屎都能吹成是美人，不过刘思羽的文案做得是真的好，佩服佩服。”
钱季龙的脸色很是难看，显然这句话也出乎他的意料，他歉意地看向刘思羽，苦笑，这几乎就相当于说思羽的方案是牛屎了。人基本可以肯定是他带过来的，只不过带之前估计没想到会这样说话。
杨凌说：“我听这位钱老板说，你是这里做设计最顶尖的，听你这意思，你全是靠你的文案吹出来的？”
符奕奇说：“这个……杨先生，我知道你是一个画家，你不懂设计，就不要渗和了。”
杨凌说：“你说别的我可以不渗和，但你知道你刚才那几句话，很无知吗？”
符奕奇呵呵一笑：“无知？不至于吧，我再差也是省艺术学字院正牌室内设计毕业生，毕业成绩全优，很无知吗？”
“确实很无知，刘思羽从想方案到定方案，用了十几天，做文案只用了一天，你说是因为文案做得好，那她熬那么多夜干什么，还不如用一天想方案，用两天想文案，不更舒服吗？”
符奕奇呵呵笑道：“哪个人想方案要十几天？没有经验才这样吧，我想方案最多就一个小时。”
“但是她整套方案做下来，不用改一次，你一小时的方案，需要改多少遍？”
“那是因为她的客户是傻瓜，好糊弄了，当然，我知道他是哈佛的，哈佛又怎么样，商业天才，但是在设计这一行，他就是不懂。”
“行，客户是傻瓜，那业内的徐远翔呢，是傻瓜，德国的温特，是傻瓜？你不要跟我说，徐远翔和温特，你都不认识。”
“炒作，懂吗？这就是一次双方商量好的炒作，什么抄袭风波，就是炒作而已，报案的是谁，她的老师，她父母的同事，举报的是自己最喜欢的学生，这是怎么回事，懂的人都懂，这就是炒作，对吧，从美女拒绝天价合同开始，我就知道是一场炒作，没想到一炒炒了一个月，当然了，这是商业，炒作是商业手段，我没有说这种炒作是错的，我也非常为我的校友有这样的炒作机会开心，但你不能否认这就是一场炒作，骗一骗外行人还可以，骗内行，还不到火候。”
他说完，又看向刘思羽说：“师妹不好意思，我说话直爽，但我对你真的没有偏见，方案还是不错的，我也就在你面前这样说，跟别人我很少说出这个真相，炒就炒吧，你这一炒，我们这个行业也会受重视一些是不是？”
听他这口气，还想要刘思羽附和他了，刘思羽真是难以置信，冷冷说道：“不好意思，你所谓的炒作，差点把我给逼自杀了，希望有一天，你也被这样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