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不欢而散（四）
前段时间，有一天的上午，一辆越野车停在破败的茶棚上，从车上下来了思羽妈和一个帅哥，帅哥在茶棚四处张望了了好一阵，然后随思羽妈走进了诊所。
很奇怪的，当时外婆的心里，就立刻断定这个帅哥可能和杨凌有关系。虽然两个人的帅法各不同，但眉宇之间，还是能找到一些相似之处的。
果然，思羽妈告诉她，这位白先生是来找杨凌的，他是杨凌的弟弟。
白先生跟杨凌不一样，他非常健谈，很快的就消除了外婆的警惕，外婆简单地说了一下杨凌的情况后，他告诉外婆，他哥确实是一个画家，留过洋的，可能是因为跟家里发生了一些误会吧，他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在他父亲的头七之夜，突然就不辞而别了，到现在仍然没有回去，母亲非常想他……
外婆说，你们家是一个什么情况？
白先生说，我们家是做生意的，有一些资产，本来这些资产，大部分是要给我哥的，但他可能不想要，因为他天生是个画家，搞艺术的，对钱的事不太上心，也不想管人，更讨厌做生意，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离开了，一直没有露面。
外婆说，我知道，他确实不喜欢做生意，叫他卖个茶，他都卖不了，你们家做什么生意？
白先生说，各种各样的吧，好多种，我们是一个集团公司，有很多企业。
外婆大吃一惊说，那就是做大生意了？
白先生说，还行。
外婆说，那他，有很多财产吧？
白先生说，还行吧。
外婆说，几百万？
白先生笑了，这么说吧，他一年光分红都不止这么多。
外婆惊呆了。
这样一个人，住在这偏僻的小镇，住在一间狭窄的杂物房里，靠画肖像为生，跟她们一起吃着普通的家常的菜，还要忍受她时不时发出的不满和抱怨，这一住就是半年多，如果说一开始没拿到证件还好，拿到了证件，却还继续在这坐呆着，除了对思羽确实非常爱，没有任何解释了。
外婆说，那你也不姓白，你也姓杨？
白先生说，其实我也不姓白，他也不姓杨。
外婆说，可他确实是姓杨，身份证我是看过的，身份证不可能假吧，听说都联网了的。
白先生微笑，没有什么是假不了的，他的真名在美术圈很有名，以真名出现的话，他在这里呆不了几天的。
外婆说，真的很有名吗？
白先生说，真的，有人想让他画一张画，知道人家愿意给多少钱吗？
外婆说，十块呀，后来才涨到了十五块。
白先生说，这些人赚大便宜了，有人曾经给他五百万画一张油画肖像，他还不愿意呢。
外婆说，为什么不愿意？
白先生说，因为他不喜欢画肖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愿意画，不过五百万买的也不是这种速写，买的是油画，是画在画布上的那种，可能你不太了解，他从来不肯画那种。
外婆说，从来不肯画吗？
白先生肯定地回答，是的，他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所以不想画。
外婆有点失望，说，那，你可能找错人了。
白先生说，怎么会呢。
外婆说，杨凌偷偷给我们思羽画了很多在布上的画，画的都是我们家思羽，有五，有四十多张……
白先生说，那，你亲眼看过那些画吗？
外婆说，都在我这里。
白先生说，我可以看看吗？
外婆迟疑一下说，可以吧。
这样，外婆就带着白先生回到她的房间，找出了那一批厚厚的画。
这些画她一开始是想拿着等杨凌走了拿去卖掉的，可是那卡里的50万元，打消了她这个念头，就一直保留了下来，而且经常拿到楼顶去晒一晒，因此保留得相当好。
白先生看着那些画，他的表情失去了原来的平静和微笑，显得有些激动，脱口说，是我哥，是他画的，没错，就是他画的。
外婆说，真的吗？真的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白先生说，我哥的笔触，跟别人不一样，我是他的弟弟，一看就知道，这姑娘，是思羽读高中的时候吗？
思羽妈说，是的。
白先生感叹地说，好漂亮，好动人。
思羽妈说，是，画得比照片还好看，怎么这么能画呢，画得这么好。
白先生一张张的翻看，思羽妈也在旁边看着，每一幅都让人发出一声惊呼，因为不但真实，而且表情都格外动人，很少有照片能捕捉到这样动人的稍纵即逝的瞬间，但在这些画里被捕捉到了，这种潜在的美，很难固定住，只能寄希望于回忆，而回忆也不牢靠，现在被画了出来，那种动人的感觉，给思羽妈看到，更加感动得直掉眼泪，每一个妈妈都觉得孩子漂亮，但是往往这种那种直达骨髓深处的动人无法捕捉，这很让人遗憾。这些画弥补了这样的遗憾。
难怪有人觉得他的画这么值钱，原来是因为，他画出了相机没办法抓到的内容。
一幅幅看完后，白先生说，张医生，这些画我想要带回去，当然我会补偿给您一笔钱。
外婆说，真的是你哥画的吗？
白先生拿出手机，给她看相片，很多很多的相片，和一个漂亮的中年妇女照的，和白先生照的，还有和一个中年男子照的。
外婆相信了，她说，画是你哥画的，你拿回去就行了，我不要钱，我只是想知道，你哥，以前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老婆？
白先生说，相信我，思羽是他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姑娘，这些画就是证明，如果不是爱到灵魂里，不可能这样画，更不可能画这么多。
白先生就不客气的把画带走了，带着思羽妈返回县城。后来思羽妈跟外婆说，白先生很有钱，你大可以收下的，你居然不收，不过这白先生挺好的，说思羽现在工作的地方，就是他所在的城市，他一定会尽快找到思羽，给她一个顺心的工作，不让她再受委屈，所以不收就不收了。
白先生把画带走，外婆其实也很心疼，倒不是因为没收钱，是因为这些画留在这里，杨凌就一定还会回来，画不在了，她有点担心杨凌不会再回来了。她的心里，其实也怪想这个小伙子的……杨凌离开后，那间杂物房她再也没放过杂物，保持着杨凌离开前的样子。人的感情真的是太奇怪了，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现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离开了，特别是大吵了一顿之后离开了，反而珍惜起来，可是已经迟了。
三十、恶人的报应（一）
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刘思羽还是睡不着，或者睡着了，但一合眼就醒来，等于没睡。
她看着微信里的思想者，停留在最后一段的对话上。
一笔确认了的转帐后面，是这样一串对话。
你能及时赶上飞机吧？
能。
好，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
这是彼此对话栏中最后的几句话，也算是有来有往，再往后，没有了。
非常友好的道别。
可是她却看得满脸眼泪。
他此刻肯定已经回到了S市了。
他会不会，躺在另一个人的身边，甚至，相拥入眠？
他对外婆说出这样的话，还有，柏崇林也这样说过，他绝不是轻易转移感情的人，那么，他不应该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的，可到了最后，为什么没有坚持呢。
四年不来看她的原因，也已经找到了，不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他给了外婆承诺吧，傻傻的人，外婆让你毁了诺，你给她失诺一次有什么不行呢？谁要你的钱了，谁要你的地位了，爱你的人是我，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如此郑重的承诺，就这样变了吗？
她拿着手机，真的很想跟他说一声：“你究竟还记得那些年你说过的话吗？如果你记得，为什么没有做到？”
当然，她什么也没有说……
她又是一阵昏昏沉沉的合上眼，朦胧中好像听到手机有提示音，她本来不想理会，因为终于有点睡意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谁会这个时候睡不着发信息过来？她的心里，突然燃起一丝丝希望，告诉自己说，还是看看吧，就看一看，不管是谁发来的，都看看。
她闭着眼睛摸了一下，才把手机摸到，迷迷糊糊的把手机点亮了。
这一声提示音，果然是思想者发过来的。
不过遗憾的是，她晚了一步，消息已经被撤回去了，刚才发了什么内容过来，不得而知。
刘思羽的心跳了起来。
这是不是表明他好像也失眠着？
她该不该，问他一声，究竟发了什么过来，为什么发了又撤？
是什么样的内容，才这么着急地发出来，而发出来后，又赶紧撤掉？
她好想问，可是终究还是没有问。
一个已经有男朋友的人，好像是不应该这个时候问的。
只是这个疑团，又把她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那点睡意给冲散了。
他究竟说了什么？
他那边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他是自己撤回的，还是别人让他撤回的？
恐怕这个晚上，也别再想睡了，就继续扎腾吧。
扎腾到五点多的时候，她终于还是睡着了，次日被外婆叫起来时，脑袋有点疼，眼睛有点睁不开。
外婆说：“这丫头，昨天晚上失眠了吧。”
“有什么事吗？让我再睡会不行吗？”刘思羽还闭着眼睛不肯睁。
“十点半了你知道吗？”
“十点半就十点半，我又不上班。”
“不是呀，不是我不让你睡，是你妈打电话来说，要你看看手机。”
刘思羽说：“看手机干嘛？”
“你就看呗，看你妈好像挺高兴的。”
思羽只得睁开眼找到，拿起一按开关，发现一夜的扎腾下，手机的电已经耗光了，找了一个插座过来，充了一会就开了机，妈妈那边已经发了好多个信息过来了，不过问号占了一半。
当然，显然的一条转发消息，让她睡意全消。
标题是——“A省美术学院院长表态将严查刘思羽未如期毕业真相”。
打开链接，看看内容，大概是这样说的。
近日倍受关注的刘思羽抄袭方案一事，真相已经水落石出，通过“随我看世界”的直播，观众们也欣赏到了设计界新秀刘思羽的手笔，其新颖而又温暖的设计，得到了业界的一致好评，更因此得知她在大学期间，就曾获得多次全国设计奖，然而，令人不解的是，这样一个才女，竟然没能如期拿到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使得她在职场路上，一度步履艰难，如果不是其老板唐心海和柏崇林董事长慧眼独具，很可能已经离开设计圈，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一向严进宽出的国内高校，不得不让人怀疑其中有猫腻。
今天，刘思羽就读的大学A省美术学院院长周劲寒，就此事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周院长表示，学院出了这样一位优秀学生，是每一个师生的光荣，作为院长他非常开心刘思羽的方案能得到业界的认可，关于毕业证的事，他相当重视，对于自己的工作没有到位伤害到了一名优秀学生深表歉意，同时已经指示相关部门进行调查，如果确实有违规行为，不管涉及任何老师、任何领导，都会进行严肃处理，决不姑息，如果涉嫌违法，会按照国家法律，请求司法介入，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学生，并表示要引以为戒，坚决杜绝类似的事件再度发生。
记者随后采记刘思羽班主任林XX老师及毕业设计指导老师王XX老师，两人均对此表示遗憾，但是谢绝采访。
据悉，另一名涉嫌此事的学院领导陈XX主任，因此前参与了高校人才交流活动被派往S市友好学校，学院已另派领导前往接替，陈XX将于近日返回学院接受调查。
记者最后说，关于刘思羽的毕业证，将于事实清楚后立刻发放。
难怪妈妈这么迫不及待地让她起床。
刘思羽给妈妈回了短信：看到了。
妈妈：死胖子这回得死翘翘了吧。
刘思羽：谨慎乐观吧，人家后台挺硬的，后台不硬敢这么疯狂吗？
妈妈：我不管，我先开心几天。
刘思羽：妈，稳重一点吧。
妈妈：行了，还轮不着你来教育你老妈。
……
这么一扎腾，精神也来了，睡是肯定睡不了了，她爬起身来，洗刷完毕，就跑到楼下去，骑了外婆的自行车，到街上买菜，回来后又亲自下厨。
昨晚外婆的那一番回忆之后，她一直担心思羽会埋怨她，所以有些小心翼翼，看到思羽一点也没有埋怨她的意思，算是松了口气。
三十、恶人的报应（二）
下午的时候，刘思羽正在看着外婆抄下来的那些话，看得心里万般滋味在翻腾，忽然手机响铃了，她接过来一看，是来自省城的固定电话，便接了。
“你好，请问你是刘思羽吗？”一个女声问。
“是，你是哪位？”
“我是美院院长办公室的余老师。”
“是余主任啊，你好。”
“你好你好，我首先代表周院长，向你表示祝贺，同时也表达歉意。”
“谢谢老院长，谢谢余主任。”
“我打这个电话，主要是关于你的毕业设计一事想问一下你。你的毕业设计有接受过指导老师的建议进行相应的修改吗？”
“接受过。”
“接受了几次？”
“十二次。”
“十二次吗？”
“是。”
“是按照老师的要求改的吗？”
“一开始不是，因为我有自己的想法，可是不按就不给过，说我不虚心，不给过，后来给磨到我没耐心了，怎么说我怎么改，说我太随意没主见，完全就是敷衍，也不给过。”
“这都是王老师的意思吗？”
“不是，是学工部的意思。”
“陈主任吧？”
“对。”
“确定吗？”
“确定。”
“刘思羽同学，我们在做电话录音，我们希望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有没有电话录音，我都是这样回答。”
“你的意思是，这是学工部方面有意刁难你？”
“余主任，你也是女人，你有没有听说过陈主任的一些传闻？”
“这个……”
“也就是，有没有女生反映过，这个陈主任他是有问题的。”
“这个……确实没有人具体反映过。”
“那我是第一个反映的吗？”
“你想反映什么？”
“陈主任思想作风有问题，对漂亮女学生有非常不适宜的言行。”
“意思是……”
“他跟我说过，除非，余主任，你旁边，有没有男老师？”
“意思是，不方便吗？”
“对。”
“你等一下。”停了一下后，女声说，“请说。现在院办只有我自己。”
“陈主任曾经亲口跟我说，你想要毕业证很简单，下次来找我，脱光你的衣服就可以了。”
“这么说吗？”
“就是这么说，一个字都不改。”提起这件事，刘思羽满心的羞辱感。
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么无耻的嚣张的言辞，那一天她感觉四肢都在烧。
“有什么证据吗？有人可以证明你说的话吗？”
“没有，因为说这个话时，只有我和他，没有别的人。”
“那，怎么能证明他说过话呢，他如果不承认的话也证明不了吧。”
“要证明这就没办法了，当时我没有录音。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他单独说话。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愿意跟这个人单独说话了。”
“我理解。那么，王老师就帮着他，以毕业设计为理由，把你的毕业证扣下了？”
“具体我不知道，但事实就是我没拿到毕业证。”
“你的毕业设计相关稿件，现在在哪里？”
“大部分在王老师那里，他们不想让我留稿，说是改稿跟未稿稿都要交，我有十一套方案稿，都留给了王老师。”
“那意思是，还留有一套吗？”
“对，我留下了我最满意的那一套，他们还要我交出去的，我没有交。”
“为什么？”
“我担心他们耍花样。我必须给自己留个证明。”
“你担心得很有道理，昨天王老师说，虽然你很有天份，但毕业设计确实没有做好，而且不肯听老师的话修改，学工部的人说，这证明学生思想问题非常大，不能让带病学生没有把病治好就毕业。然后我们索要毕业设计的时候，王老师表示，毕业设计已经找不到了。所以你留下了一份，是非常明智的选择。方便加一下你的微信吗？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找到你的全套毕业设计方案，先拍一部分照片给我，底稿你留着，老院长对于你这件事非常重视，要排除一切压力，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同时，谢谢你给学院争了光。”
“谢谢老院长。”
“刘思羽同学，我刚才转述的是老院长的意见，我也给你一个我个人的支持吧，继续加油哦刘思羽，你是最棒的。”
“谢谢余主任。”刘思羽有些感动。
这就是她当时，选择没有让学院陷入风波的理由。因为她相信学院里还是好人多。她不知道一旦卷入，会让多少人受伤。
只是，这次风波，终于还是把母校卷入去了。
希望学院处理得妥贴，把死胖子弄完蛋之后，无关的人就都安然渡过这一次危机吧。
*******************
黄昏的时候，她来到第一次接受杨凌指点的那个山坡，站在那年她画晨曦时的位置，心里泛起一股温柔和甜蜜。
这时正是深秋时节，是国庆后节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距离他们的初次相逢，不觉已经六年又将近一个月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六年前差不多在这个时候，这个镇发生了一件轰动全镇的大事，一个县城中学的美术教师，和一个流浪画家进行了一次直接的PK。
就在那一天，有一个少女哭了，眼泪如潮的瞬间，她的心门被打开，一个男士驻扎进来了，他是那么高大，那么强横，一下子就占满了她的心。
那少女以为故事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其实不是。
故事，其实是从这个山坡开始的，是从她的那一次含笑的回眸开始的。
他居然这样跟外婆说：“其实，就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在她站在画架前，对着朝阳，带着微笑，拿着画笔，扭头看我一眼的一瞬间，她的微笑像一颗温柔的子弹，击中了我的心，那一瞬间，她真的是——太动人了，我的心，就这样裂开了，把她装了进来。”
她翻出了手机上，柏崇林发给她的，那张她站在画架前的油画的照片。
配合这一句话，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幅画里蕴藏的热情。
这刻画到灵魂里的调皮和甜美，不是爱极了，是画不到这么精致的。
他会不会，一边画，一边心跳，一边感动呢，就像她，一边看，一边心跳，一边感动一样。
她用笑感动了他，他则用这样的感动又感动了她。
好奇妙的一种感觉。
以为编造一个故事，就可以忘记他，原来那只是骗自己。
三十、恶人的报应（三）
她站在这位置下，把手机放远，扭过头，取了杨凌画这幅画时的角度，莞尔一笑，按下了自拍的快门。
拍了之后，拿过来看，不满意，跟那幅画相去甚远，于是删了继续，一张一张又一张，一连拍了十几张，最终，总算是有那么一张，算是差强人意的。差不多一样的笑，差不多一样的角度，就是距离感不一样，但不能强求了，已经非常接近了。
平生第一次，她按照一幅画的角度和微笑来自拍。
拍完了，心里居然被这个画面感动了，她直接发到了朋友圈，配上文字：
“我的微笑是不是像子弹，被这颗子弹击中的要记得点赞哦。”
发出去后，她的心居然咚咚直跳。
她想，我这是在干什么，我是在疯狂暗示吗？这样暗示得太明显了吧，如果杨凌看到，他会怎么想……
她犹豫了几分钟，决定还是删掉重发，文字变成：“黄昏下的我，是不是笑得美美哒，喜欢这张照片的记得点个赞。”
这样好像就自然多了，没有那种疯狂暗示了。
她是个很少在朋友圈发自己生活照的人，没想到第一次发，居然收获了不少赞。唐心海、云霞首当其次，云海加上评论：“姑娘，你已经美到违法了知道吗？这样的笑太好看了。”
还有不少客户也加进来点赞，给评，都是说笑得很好看的，也有问怎么拍出来的，角度怎么能选得这么好。
连柏崇林也给了一个赞，但唯独没有来自思想者的赞和评论。
思羽想，看来我是多心了，以为他会关注我的朋友圈，看来并没有呢……算了，人家有女朋友的人，说不定已经创造了新的情话了。
****
在外婆家住了三天，思羽返回了县城。
经过一番情绪波动之后，她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失落终究会过去，生活还是得继续。爱也好，恨也好，都一样，不能总背着走。
她是被柏崇林给赶回来的，柏崇林首先告诉了她一个消息，第二天，樊叔把抄袭案的前前后后都告诉了他妈妈，他妈妈很是震惊，晚上就让柏崇林把她的方案放出来，就在客厅上的电视上放，他妈妈几乎是一边流泪一边点头看完的。
看完了之后，他妈妈表示十分难过，差点伤害到了人家小姑娘，让柏崇林把刘思羽接到家里来吃饭，柏崇林只得告诉她，思羽进入了容家的视线，在S市暂时可能会有麻烦，所以辞职回老家去了。
他妈妈听了，感觉挺可惜的，一直在说对不起这小姑娘了。
柏崇林还说，樊星已经确定辞职，只等新秘书就职就要离开集团，准备举家到海外去旅游，如果她有空，可以做好准备跟樊星一家人一起去。
另外，他还说，他已经向他妈妈透露了他哥已经露面的事，并告诉她，他哥一切安好，只是暂时不考虑见面，为了让妈妈确信，他录了一段他哥的录音，他妈妈听了后一直坐在沙发上起不来——她终于松下了这口气，平静下来之后，决定开始着手准备给那套别墅做装修，方案当然就是用思羽的方案。
所以，刘思羽就赶回家，争取尽快把施工图画出来。
可是用惯了台式电脑，用笔记本画施工图实在是很难习惯，这天正好是周六，就让爸爸带她去买了个台式电脑，回来后开始画施工图。买了电脑后，她让爸爸顺便带着她兜了一圈，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没关注县城，竟然扩大了那么多。
她把想在县城开工作室的想法跟爸爸说了，爸爸没有意见，但实际上刘思羽看得出来，爸爸有点失望，他更希望女儿在大城市里发挥，而不是躲在县城，虽然县城近几年借了国家的系列政策，搞得风生水起，但局限在这地方，肯定会限制到她的才能，而且思羽现在在S市有柏氏集团这样大的靠山，还回到这边来，有点浪费了那边的资源了。
其实爸爸的心思思羽不但明白，而且理解，县城再怎么发展，跟S市这样的大城市相比，还是差得很远很远，而她其实也并不是很想在这里发展她的事业，在S市挣扎了那么久，终于有了出头之日，连徐远翔和姜欣这种级别的朋友都有了，这时离开S市，怎么可能不留恋，不可惜？
可是，柏氏集团的风浪，她真的承受不起啊。爸爸以为柏氏集团是靠山，却不知道那才是她离开的理由。一想起容家人三次对她的围追堵截，她至今心有余悸。这伙人找不到柏崇森，奈何不了柏崇林，就把她当出气筒，这伙人的素质是不加掩饰的差，万一失去理智，对她施加毒手那怎么办？
更何况，那里还有一个她已经无法面对的人？见一回心就撕裂一回，她的心，能支持得起几次这样的撕裂？
重回S市，始终还在计划之中，只是不在这个时候。
在这里，她有一个计划，她想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她在这里开工作室的主要目的不是赚钱，有柏家别墅的尾款，钱已经不是问题，可是她在S市的一年，居然没有完整跟进过一次施工这才是问题，作为设计师，对于施工材料和施工工艺，只停留在课本上，网页上，有可能会影响到她设计水平的提高，像欣姐那个单，给她接她也不敢接，原因就是不熟悉材料和工艺的情况下，这种商业空间她无法把握好。
所以，与其躲在家里，等着柏家风波过去，等着心思平复，不如开个公司，接些工程，给自己提高的动力，顺便拿到驾照，为未来做准备，说不定运气好的话，会逮到一个帅哥，取代某男子在她心中的地位，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双双前往S市，也开一个工作室，跟远翔工作室分庭抗礼。
虽然说她对徐远翔充满敬佩和感激，但是他妹妹的夺“夫”之恨，她可是要记在心上的，所以她要以徐远翔为赶超目标。
刘思羽斟酌了一下，把想法跟爸爸说了，当然撇开了跟某人那一层意思。
爸爸松了一口气，问了一下柏家亲戚的事，刘思羽不无加添的，把三次被容家人攻击的情况都说了一下，爸爸有点心疼，没想到闺女还受了那么多委屈，听得他眼泪都在闪。思羽心里暖暖的，说，爸，你哭什么呢，只是被没有素质的人骂骂而已，又没什么。
爸爸把泪花擦了说，我哭什么，我有沙眼，风一吹就这样。刘思羽说，可你的窗都是关着的，哪来的风啊，爸，我真没事，放心好了。
爸爸说，那这样的话，就不要说开工作室了吧，就开个装修公司，设计施工一条龙，也为以后到S市开工作室积累一点经验，你要是不累的话，我们等一下看看学校出来的那个区域，有没有合适的店面出租或转让。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三十、恶人的报应（四）
说干就干，果然回到学校大门一带的商业区域，还真找到了一家店面，有四十多个平方，租金不到两千，门口还有停车位，这要是在S市，没有五千以上怕是拿不下来，思羽爸跟房东交流了一下，说是非常有意，房东问打算做什么的，思羽爸说，我女儿想用来开个装修公司，思羽爸想说出思羽的光辉事迹，告诉此人女儿就是最近网上热炒被老外肯定过的设计师，思羽给制止了，对于她来说，从大城市跑回到县城开公司，不算是什么光彩的行为，不想太张扬，虽然说她有她自己的打算，但是别人未必理解她的打算。
回到家把电脑装好，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便听到了敲门声，思羽通过门镜看了一下，是一个年轻妇女，抱着个很小的小女孩，便把门开了。
没想到门一打开，爸爸看到这个妇女时，脸色都变了，正想说什么，那个妇女已经直接进了门，她一手抱着个小女孩，另一手还拿着一箱水果，说道：“刘老师，何老师，好久不见了，我是来给刘思羽赔罪来的。”
思羽爸不客气地说：“我们不需要，怎么赔罪都没有用，我们不会原谅你老公的，拿了你的东西你走吧。”
那妇女怀里的小女孩好像被吓着了，哭了起来，她看起来只有一两岁，这一哭让人听着也怪难受的。
思羽已经隐约猜到是谁了，有点手足无措。那妇女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人长得也还俏丽。
这时思羽妈也从厨房走了出来，本来是满脸怒气，可是小女孩的哭声让她怒不起来，说道：“是不是饿着了？”
那妇女说：“就是怕生……”连连哄着，小女孩还是在哭。思羽妈走过来，抱过女孩，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小女孩很快就不哭了。
那妇女说：“谢谢何老师。”看看刘思羽，说道：“你是思羽吧，我是……”
思羽说：“别介绍了，我猜到你是谁了，不要跟我提那个恶心的名字。”
那妇女说：“是，我不提……”眼泪巴嗒巴嗒的流了下来。
思羽说：“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也是受害者。”
那妇女说：“思羽，我能不能，单独说一些话，我说完了就走。”
思羽心软了，把她领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妇女是陈志美的老婆钟盈。陈志美昨天已经被学院从S市上调回来，接受调查，很有可能因此直接被辞退，所以钟盈就来找思羽，可能是希望能达成谅解。
钟盈说，其实她知道，陈志美一直对思羽念念不忘，只是不知道他会跟思羽说那么过份的话，做那么过份的事，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陈志美调到这所学校时，刘思羽还刚上初中，他那时就很喜欢刘思羽了，当然这也怪不得他，毕竟思羽的美，是由外到内的一种美，不喜欢才怪，尤其是知道刘思羽喜欢美术后，他就更喜欢她，但是自卑于自己的外形，知道配不起这样的美女，所以不敢有非份之想，是思羽上了高中后，他的表现让思羽妈产生了想法，给了承诺之后，他知道有可能实现这个梦想，才敢疯狂地喜欢思羽。
陈志美那个时候，其实没有那么坏，外界传说很多女生跟她上过床，其实是谣言，他就是嘴里讨便宜，手上动作有时不够干净。
可是，杨凌的到来，粉碎了他的梦想，加重了他的自卑。
在追求思羽无果后，他和钟盈认识并结婚了，由于钟盈有后台，在钟盈的帮助下，花了一笔钱进省城，他指定的单位，就是美术学院，后来钟盈才知道原因，是因为他无法忘记刘思羽，他就是想让思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陈志美有这样的念头，当然也有不服的成份，他始终认为杨凌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画家，他非常后悔当时认输给了杨凌，因为他有理由不输，杨凌是躲起来完成这幅画的，整个过程无人知晓，他完全不需要接受这个结果，从而永远失去刘思羽……这种念头让他变得疯狂。
而最让他痛苦的，是刘思羽天真无知，只认脸蛋的做法，他明明一切都比杨凌优秀，只是长得不如杨凌，为什么思羽就是不明白？甚至于让她为了杨凌，竟然放弃了她最应该学的油画专业，而学了什么室内专业？
就是这种自傲加上自卑的合力，把陈志美完全扭曲了。
钟盈发现他行为有些失常时，已经怀上了孩子，当时曾经非常生气，要跟他离婚，后来在双方父母的介入下，没有离成，只让陈志美承认了他无法接受被杨凌这样一个流浪画家击败的事实，他悲愤地说，脸都是父母给的，他有什么办法，是他不够努力吗，是他不够爱吗，是他不够才华吗，都不是，就是他不够好看，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
他竟然把自己的行为，当成了跟不公平的老天抗争的那一腔热血。
钟盈心地善良，没有过多地再责骂他，而一般的女人，都会迁怒于受害的女方，她也没有，她不但原谅了丈夫，也“原谅”了思羽，只是没有想到，最终会发展到她的丈夫，会疯狂到这个程度，他想方设法阻止思羽的毕业设计指导老师给思羽通过，只是为了让刘思羽知道他的存在。
钟盈说，其实他说的什么脱光衣服之类的，更多的是气话，他肯定没有这个胆量，他就是逼得思羽认输，承认他比流浪画家强，承认她不应该做了错误选择，让她知道，室内专业根本不适合她……
钟盈最后说，她说的话，思羽可以不相信，因为陈志美把事情做成这样，她怎么恨他都是对的，可是那天你当众那样骂他，让他也非常绝望。她希望思羽可以看在这个小女孩的份上，给陈志美一个机会。其实有很多事情，本来可以不这么糟，可是每个人都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给别人看一个假的自己，这个假的自己，可能是伪恶的，也可能是伪善的，但是往往会把事情弄糟，甚至弄得无法收拾……
思羽说，不可能的，我永远不可能原谅陈志美的，不管你怎么说，我永远不原谅，我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一想到我受过的那些伤，就只希望他……遭到报应，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能这样伤害一个女孩。至于你，钟老师，你可能是一个善良的人，你的女儿也很可爱，但那都不能成为我原谅陈志美的理由。
她更生气的是，陈志美居然自恋到弄不清他自己跟杨凌的差距，对于她来说，帅只是附加到杨凌身上的赠品，她那时对杨凌的感觉，是感激、敬佩，甚至还有关怀与保护……
然后钟盈就不无沮丧地离开了。
思羽坐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原谅陈志美那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但是钟盈的一些话，多少还是击中了她。
“其实有很多事情，本来可以不那么糟，可是每个人都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给别人看一个假的自己……”
三十一、手机上的水粉肖像（一）
星期天又到了，云霞又到了学校。
今天的辅导老师还是杨凌。
经过了一场病，杨凌看起来瘦了一圈，不过胡子都刮掉了，整个人年轻了不少，终于不再老气横秋了。
胡子一刮，云霞又想到了那幅画。
真的很像啊。
没想到思羽一个学室内设计的，画真人也能画得这么像，而且，还是根据回忆来画的。
如果不是因为太爱了，怎么可能，这可是来自五年前的记忆。
云霞脑里乱糟糟的，看到了杨凌刮净胡子后，心里就一直在酝酿着一个冲动。
思羽离开后的这些天里，她表面看起来平静，心都有些波动。
她本来就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她已经想到，思羽的离开，绝不是她口里所说的那么简单。
肯定是杨凌的原因。
一个这样的女孩，在大学四年不谈恋爱，如果不是因为心中有杨凌，她不知道还有可能是什么原因——然而，最终，杨凌是出现了，却似乎已经爱上了别的女孩。
而这个女孩还是云霞也非常敬爱着的老师。
思羽不知道如何解开这个困局，她于是选择离开。
云霞很挣扎。
她很愿意帮思羽把她的心迹告诉杨凌，但是，小徐老师那天说，如果杨凌不爱她，她可能会死。
她好像是在开玩笑，又好像是认真的。
这给了云霞心理压力。
帮吧，帮了苦苦的思羽，对不起甜甜的小徐老师。
不帮吧，五年的苦苦坚持，一句话都没有交代清楚，就直接远离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今天的杨老师，除了更年轻，更帅，也瘦了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对了，还有一个改变，穿了一身看起来挺一般的衣服，反正跟他以往的穿衣相比，差了好多个档次的感觉。
他仍然是让学生自己画，自己感悟，自己手里拿着一枝笔转动着，坐在座位上发呆。
这样的行为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云霞今天安排的是素描大卫的石膏头像。
一个热情的学员过来，给她演示了一下如何构图，如何定位，如何将几何体的概念应用到这里来……反正说了半天，他说了什么，云霞也不是很明白，但是倒是有样照样，慢慢也找到了一些感觉。
正在认真画着时，听到身后有人轻咳了一声，回头一看，才知道杨老师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后，她急忙说：“杨老师。”
杨老师说：“不好意思，刚才嗓子有点痒，没忍住。”
“没关系。”云霞没想到他咳个嗽也道歉，也不好意思起来。
杨老师说：“第一次画这个吗？”
“是。”
“我忘了你是第一次画这个，理解清楚了关系没有？”
“理解了一些。”
杨老师点了点头，简明扼要地再跟她讲了一下，他讲的很少，云霞反倒听明白了。
杨老师正要走开，云霞说：“杨老师，今天徐老师什么时候来？”
“今天不来，想她了？”
“当然啦。”
“她好像还在生病。”
“好像？生不生病你也不确定吗？”
“这两天她在她家里，她妈妈接回去的。”
“你不去看一下吗？”
“你不用担心她，就一般的病，没事的，她家里有私人医生。”
“她怎么会生病？”
“就是着凉了吧，我也不清楚。”
“那你不问一下吗？”
“有医生和她妈妈照顾着，再说我也不懂这个。”
云霞点点头，杨老师便走开去辅导别的学员了，转了一圈，正要坐回座位时，云霞举手了。
杨老师来到她身边，问道：“没掌握吗？”
云霞说：“杨老师，画人像是不是很难哪。”
杨老师说：“关系理清楚了就不难。”
云霞的心猛跳了几下，说：“我这里，有一张我朋友画的像……”
杨老师不解地看着她，好像是说，这跟我或者跟你有关系吗？
云霞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翻到拍下来的思羽画的那张水粉画，轻声说：“我拍了照，要不，你看看？”
杨老师把手机拿过去，看了一下，呆住了，拿着手机怔怔地看了一会，一句话都没有说。
云霞说：“杨老师，这个画，是不是，很像你？”
杨老师说：“她画的吗？”他说得很轻很轻，轻得好像怕像片里的人听到似的，好像怕惊醒了心里的一个影子似的。
云霞不知怎么回答，“她”可以产生出的歧义太大了。
“你，认识她？”杨老师又说，好像他断定云霞知道他心里的她是谁一样。
“你说的她，是指谁？”云霞只能自己挑明了。
“刘思羽。”
“是。”
杨老师点了点头，走到一边，脸朝窗外看了一阵，才回过头来说：“你是……”
“我是云海缘工作室的云霞。”
杨老师说：“这么巧？”
“巧吗？”
杨老师说：“你，是不是听她说过我的事？”
“是。”
“你这张画，能转发给我吗？”
“那，在微信上吗？”绘画学员建有一个微信群，是前台老师建的，杨老师也被拉进来，但这个群很少有人说话，杨老师在群里更是从不主动发言。
杨老师点点头。
云霞把照片转发给了杨老师，杨老师坐回座位，拿起手机默默地看，好像是很轻微地点头，露出淡淡的微笑，当然也可能只是云霞脑补出来的，因为认真看时，好像这些又都不存在。
中午，云霞看到刘思羽的朋友圈又有了新内容，拍的是一个店铺，文字是“就它了，合同已签，准备装修，美女老板要启程了。”
云霞心里很是不舍，但还是立刻点赞加评论：“祝福美女，一切顺利。”
很快她看到唐心海的赞和评论也出现了：“有点不舍，但唯有祝福。”
云霞心里轻轻的叹了一下。
其实思羽来到云海缘，也就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却让挣扎了一年多的云海缘摆脱了困境，现在的云海缘，设计费已经提高了一倍多，并且一直有单子进来，特别是前几天的媒体见面会之后，三天内连续有单进来，都是顾客直接找上门来的，虽然思羽不在，但能把人引进来，就给谈单提供了基础，而唐心海的设计能力也足够应付。现在除了外包效果图，工作室又提高工资，急招了两个绘图方面的高手。
可以说，云海缘已经获得了生机，正在有序发展。
这一切，都是思羽带来的。
云霞和唐心海都不是忘恩的人，他们都对思羽充满感激，都为那次不顾一切的挽留刘思羽而庆幸。
其实，这一次思羽说要离开，他们也想尽量挽留的，虽然知道思羽早晚得走，但就是想多留一点时间。
是柏崇林那天晚上跟唐心海说，不用挽留，离开是更好的选择，所以他们就没有挽留。
想想那天容家人一副要打砸抢的架势，云霞认可了柏崇林的看法。地痞流氓，不怕也慌。
当然他们也明白，思羽这一次回去，再返回来时，就不可能再来云海缘工作室了，这让他们感到了怅然。
还好，这一次的思羽，没有把前任同事们清空，而是保留了一切，而且她显然也非常重视他们俩的友情，一直与他们互动。
果然，很快思羽就对两人的点评作了简短回复并致谢。
三十一、手机上的水粉肖像（二）
下午的时候，果然徐老师没有再过来，杨老师则明显比以往勤快了些，经常起来指导，每次来到云霞旁边，都会看多停留一下，多指导一下，但除此之外也没说什么。
放学后，云霞回到家正在忙着做着饭时，门开了，她知道是唐心海回来了，就继续埋头做饭菜，却听到唐心海说：“云霞，你看谁来了？”
云霞扭头看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进来的除了唐心海，还有帅帅的杨老师。
“你好。”杨老师很客气地说。
“杨老师，你……没吃饭吧？”
“没吃。”杨老师在这一方面蛮老实的。
唐心海说：“那就在这里吃。”
杨老师说：“可以的。”
这句话有点出乎唐心海意外，他有点激动，急忙说：“那杨老师您请先坐下，我再去加点菜。”
“不用这么客气，我吃什么都行。”
“要的要的，您是贵客，很近的，而且，我自己也正想加个菜，天天吃云霞做的菜，再好吃也会觉得单调的。”唐心海说。
杨老师笑一笑说谢谢，坐到了沙发上。
唐心海赶紧出门去了。
云霞说：“杨老师，你再坐一会，我这边马上就好了。”
杨老师说：“没关系。”
云霞心里感到意外，却猜到他就是冲着那幅画来的，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慌。
不过这杨老师做事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在上课时，什么也没透露，现在说来就来了，他也真是大艺术家的风范，别人第一次登门拜访，不会空着两手去，他却什么也没带就过来了。
她抓紧时间把最后一道菜弄好，摆到茶几上。
这是一套老式小区的房子，一房一厅。厅很小，平时当客厅用，用餐时当餐厅用。
杨老师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一直在看着，若有所思，但是只看，并不操作，见云霞拿菜出来，抬头看一看，笑一笑。
云霞说：“杨老师，让你久等了。你是因为思羽来的吗？”
杨老师点了点头。
云霞说：“可是，你不知道吗，思羽已经离职了，她本来是住在那间房，但是，前几天，已经回家了。”指了指思羽的住房。
“我知道，我陪她一起回去的。”杨老师说。
云霞有些吃惊，思羽在微信里在朋友圈完全没有提到杨凌陪她回家的事，这应该是能让她感到开心的事，她连提都不提，什么原因呢？
“你，不是生病了吗？”
“病好了，我能看看她的房间吗？”杨凌说。
“她的重要东西基本上都拿走了。”
“我知道，我就是看看。”
云霞把门打开，带着他进去。
这里是拎包入住的，里面的床、电脑桌还有床头柜，还有衣柜都还在，床上的席子被子枕头也都还留着，还有一张电脑椅，都是很简单实用的东西。
云霞说：“床上的东西都是思羽重新买的，她都懒得带走了。”
杨凌点点头。
云霞说：“这是她来这边之后，第一次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以前都是合租一间房的。”
杨凌说：“她挺节约的。”
云霞说：“也没办法，一开始，她基本只能拿到底薪，人家才给她一千多块，不合租就要饿肚子了。”
杨凌点点头：“底薪才一千多？”
“是啊，又没拿到文凭，又没工作经验，吃了很多苦来的，她能在这里坚持了整整一年多，也不容易的。”
杨凌迟疑了一下，才说：“那她，为什么，直接来这么远的城市找工作？离她们那三四百公里，就有一个一线大城市，她怎么不去那里，而来这边？”
云霞说：“我们也不是太清楚，这姑娘，心里满藏着心事，很少吐露的，吐露了，也不一定是实话实说……或者，你可以直接问她？你先在呆一会，我出去一下。”
杨凌点点头。
云霞出去洗了手，拿了碗重新出来，刚刚摆好，唐心海两手也提了满满的熟菜回来了，还带了一瓶啤酒，云霞轻声说：“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唐心海也轻声说：“没事，开心嘛，柏崇……杨老师呢？”
云霞朝思羽的房间示意了一下。
“你是给他看了思羽的画？”唐心海一猜就中。
“是，怎么找到你的？”
“我正在做方案，他直接就进来了，问我是不是唐总，我说是，他说他是云霞的美术培训老师，有事想找云霞，我就放下了工作，把他带过来了。”唐心海的声音虽低，但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和激动。
云霞知道，柏崇森一直是唐心海的偶像，他失踪后，唐心海也赔了许多担心和祈祷，还因此对柏家和柏崇林出了成见，后来跟柏崇林打交道，发现柏崇林这个人不像坏人，心里还惭愧了一阵。现在他看到柏崇森本尊出现，还打算和他一起吃饭，当然是激动了。
云霞让唐心海把菜都摆好，她走进思羽房间，发现杨凌坐在床边上出神，便说：“杨老师，可以吃饭了。”
杨凌如梦方醒地站起来，跟着云霞走出客厅，洗了手坐下。
唐心海拿起啤酒说：“要不要喝点酒？”
“可以。”
“不是开车来的吧？”
“没拿驾照，不开。”
“不是吧……”这让唐心海很吃惊，不过很快倒了酒。
“有红酒吗？”杨凌问。
“你要喝红酒的话那我马上去买。”
“不用了，就喝这个可以了。”
喝酒中，杨凌说：“唐总，思羽是什么时候来到你这家工作室的？”
唐心海简单提了一下自己想为工作室找人时认识思羽的事，说，有一天他量房回来，看到思羽神情沮丧地走进了肯德基，他就跟着进去跟她聊天，知道她被炒后，想请她来云海缘工作室做主案，结果遭遇了曲折，思羽没来，然后有一天早上，收到思羽发来的一条短信，感觉像是临别的祝福，估计她可能又被炒了，可能要离开这城市了，而以她当时的经济状况，可能会坐火车回去，于是就让云霞到A省的始发火车站去找思羽，最后成功地留住了她，她也在云海缘找到了位置。这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这一件事，是唐心海和云霞非常庆幸的事，也是非常开心非常得意的事，所以记得清楚，说得明白。
三十一、手机上的水粉肖像（三）
杨凌说：“刘思羽到你们这不久后，小柏就找到了你们？”
唐心海又说了一下柏崇林找上门来的那天，发生过的那些事，包括郝总上门挑衅，柏崇林给大单，思羽拒绝后走开，后来回来后又答应了等。
杨凌听得很认真，他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倾听者，听的时候保持了很专注的感觉。
听完之后，杨凌说：“云霞，我感觉思羽跟你私下交情挺好的吧？”
“是，挺好的。”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我的事？”
云霞点头，这不是她主动说的，对不起小徐老师也没办法了。
“那么她，说过她男朋友的事吗？”
“什么男朋友？不是你吗？”云霞和唐心海听得一头雾水，杨凌的口气，这个男朋友显然不是指他，而是另有其人。而就算是杨凌，思羽也从来不敢说成是男朋友。
“不是，那天我返回这里前，她跟我说，大学时，有一个男同学，非常喜欢她，天天去粘着她，所以，她就答应那个男同学，当了他的女朋友……”
唐心海和云霞相看一眼，很困惑的样子。
云霞说：“她跟你这样说吗？”
杨凌说：“是啊，跟我这样说，还说，男朋友对她非常好，她来S市，他也要跟着要一起来的，因为他在那边是在不错的国企工作，是他爸妈花了很多钱才让他进去的，才不让他辞职跟来，她很生气就自己一个人来了，来了之后本来不想再理他的，结果，他天天打电话来赔不是，还为了她，拒绝了一个蛮好的女孩，女孩家里挺有钱、性格很好、长得还漂亮……你们，没听她说过吗？”
“从来没有。”云霞说。
“那么，是不是，一直有这么一个男人经常跟她电话来往？”
“我们印象中是没有，但是她毕竟是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如果保持在很晚的时候才联系，我们就不知道了。”唐心海说。
“我觉得不太可能，思羽的性格有点风风火火的，这段时间里遭遇过那么多次事情，在她特别需要安慰的时候，感觉并没有人给她打过电话，她也没给任何男生打过电话，都是自己一个人哭，一个人心疼自己……”云霞有点动了感情，说得有点失声，赶紧抵制住了。
“是这样吗？”
云霞说：“杨老师，思羽是在什么时候，跟你说这话的？”
“我送她回家准备返程的时候，她请我吃早餐，然后就这么说了。”
“是不是，她舍不得你这么急着走，生气了，所以编出一个男朋友来？”
“我不知道，但是那天我确实是非回这边不可，有个朋友已经等急了，必须马上要回来见面的。”
“是，是小徐老师吗？”
“怎么可能？”
“那么，是谁？”
“温特，他听说我出现了，非常高兴，但一直担心是徐远翔在骗他，所以徐远翔就一直在催我回去帮他洗刷罪名，还说我再不回来，他们非过来杀我不可。”
“那，她可能是误会了吧。”
“误会了什么？”
“可能，她误以为你这么急着回来，是想见小徐老师吧。”
“徐碧星是我朋友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这有什么好误会的？”
“可是，思羽不是这样想的。”
杨凌沉默了。
“杨老师，你真的只是把徐老师当成妹妹吗？”
“本来就是。”
“可是，徐老师不一定是这么想的啊。”
杨凌点点头，苦笑一声说：“我有点猜到了。”
“猜到了？”
“是啊，别看她上课这样，其实也很含蓄的，认识我之后就说当我是她哥，她亲哥对她不冷不热的，所以我这个哥，不能再不冷不热，那样会让她很受伤的。”
“她很可爱的。”
杨凌温暖地笑一笑说：“是啊，是蛮可爱，我本来住在她哥的一个闲置的别墅，但是在效外，坐公交两趟才能到地铁站，我的驾照，因为有了新的身份后还没补上，她哥有三辆跑车，我也开不了，这样我来上班就有点辛苦，她就跟我说，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两房的，装修得很好，她一个住有点慌，又不想跟陌生人合租，让我搬过来跟她作伴，给她壮胆，所以我就搬过来了，不过搬过来也挺好的，我原来电脑也用不好，手机也不太会用，全是她教会我的。她也会很能体贴人，那天，跟思羽一起去赴宴，居然想到要为我打包，把我妈做的菜，都给我带了回来，我从来没有叮嘱过她，她懂得这么做，真的是，好感谢她……”杨凌说着，眼里渗出了泪花。
“是啊，小徐老师就是这样的。”云霞轻轻地说，心里无限感伤。两个都是她不忍心伤害的女孩，这下子要麻烦大了。
唐心海说：“那你，为什么要出去工作？不出去工作也可以的吧。”
杨凌说：“我家的事情不解决，我都要继续工作，这是生存的基础。刚才我听到你脱口叫了一下我的名字，所以我知道，思羽已经把我的事告诉你们了，我不瞒你们了，但你们不要张扬。小柏现在还在努力处理着，不能让他前功尽弃。”
唐心海和云霞说：“我们懂，我们懂。”
想了一下，又说：“就是因为容总他们吗？”
杨凌沉默了一会，才说：“是，但是不止他们。”
“那个容总有那么可怕吗？”
杨凌叹了口气，想了一想说：“这个事情有点复杂。”
“可柏董这么厉害……”
“再厉害，也只能一步一步来，急不了。”
“柏董应该知道你……回来了吧？”
杨凌点点头。
“他那么有钱，不可以帮你吗……”
杨凌苦笑一声：“他没钱。”
唐心海和云霞都大吃一惊。
杨凌也不解释，说道：“云霞，思羽床上的被子枕头这么新，她都不带走吗？”
云霞说：“嗯。”
杨凌说：“送给我可以吗？”
云霞说：“你要的话，可以的吧……”
“可以可以。”唐心海急忙说。
杨凌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云霞有些吃惊，这么有钱的人，居然看中了思羽留下不要的被子枕头，有点不可思议，她顿了一顿说：“杨老师，你是不是……还喜欢思羽？”
杨凌说：“我今晚能来这里，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就是那幅画，让你来的吧。”
“是。我想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画的？”
“没多久，就在那个什么抄袭事件被网上曝出之前。”
杨凌说：“是这样，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谢谢你。”
这时，他的手机出现了提示音，他拿起来看一看，脸上有些吃惊的样子，迅速地在手机上输入什么，他的动作蛮快的，看来对手机的操作很熟练了。
他对表情的管理一向比较严格，这种吃惊的样子很少出现过，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惊人的事吧？不过云霞也不好多问。
三十二、哭泣的姑娘（一）
饭后，云霞把被子、枕头分别装进了原包装袋里，被子、枕头都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味，是思羽爱用的浓度低的一种香水味。
弄好后，杨凌提出告辞，云霞说：“心海，要到小区外面才有出租车，要不开车送杨老师回去吧，东西不重，就是拿起来麻烦。”
唐心海说：“也是，那你开车，我喝了两杯酒，现在晚上经常查酒驾。”
到杨凌居住的小区，已经是七点多了，果然这里离学校很近，就一个多公里。
这一带老小区居多，这个中档小区在这里就已经是最高档的小区了，至少跟唐心海他们的小区相比要好得多，绿化做得不错。
在杨凌的提示下，车直接开到了杨凌那一栋的楼前。
停好车，杨凌去拿东西时，手机振铃了，杨凌接过电话说：“是这样吗，那看了之后……哦，我正在回来，他们送我回来的，云霞和唐总，哦，我懂……等等……”
他回过头来说：“云霞，唐总，你们，可以送我上去吗？可能，我需要你们帮忙。”
云霞说：“杨老师，那没事，你继续打你的电话，东西我们帮你拿上去。”
杨凌说：“谢谢。”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唐心海和云霞一人拿一样，跟在他身后。
原来离电梯非常近，一下子就到了电梯口，顺便进了电梯，一路来到十六楼，来到一个门口，杨凌按开了指纹密码锁，三人进来之后，看到这套房间也一样是两房，但人家是两厅两卫，装修得也相当精致，资金怕也不低，估计小徐老师的工资都用来租房了。
还在打量房间时，从主卧里走出一个人来，见了这个人，大家都是大吃一惊。
竟然是柏崇林。
柏崇林见了杨凌倒不吃惊，对唐心海和云霞说：“云霞，唐总，你们……”
唐心海说：“我们帮杨老师拿东西过来，柏董，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看杨凌。
柏崇林说：“噢，是这样，我今天去了徐总家，顺便把碧星接回这里。”对杨凌说：“还在哭着，有点伤心……”
杨凌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云霞说：“云霞，你能不能……”
云霞说：“怎么回事？”
柏崇林说：“我刚才，把画的刘思羽的油画照片给她看了……”
云霞吃了一惊，赶紧走了进去。
徐碧星坐在床上，无力靠着床头，眼睛红肿，有泪无神，她没有哭出声，但是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般，带了一种无处话凄凉的伤痛感觉，让人看了非常心酸。
她今天没有化妆，不然估计妆容给搞得一塌糊涂了，素颜的她，皮肤带着一种病后的苍白，完全不是那个在课堂上巧笑倩兮的模样，还原成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妹妹了。
云霞心疼地说了声：“徐老师。”
徐碧星如梦方醒的抬起头，看到到她，一下子就站起来，一把抱住了她，哭出了声：“云霞，我很难过……”
云霞说：“我知道我知道，没事，难过就哭吧。”
她有点受宠若惊，徐碧星不但漂亮，而且有钱，穿戴都是高级的，并且还是她的培训老师，她总感觉跟徐碧星有身份上的距离，没想到徐碧星会一下子把住她哭，这应该是非常信赖的表现。
她一向非常礼貌，本来还想叫一声“徐老师”，但在这份信任面前，好像叫徐老师不太合适，就把称呼先省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刘思羽，她凭什么呀？难道我比她差吗，为什么呀，我不明白，云霞你告诉我，让我死个明明白白。”徐碧星抽泣着说。
云霞说：“徐老师，你真的是非常好的姑娘，大家都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有什么用，我只想要杨凌知道，可他偏偏不知道……”
“不对，杨老师也知道。”
“他不知道，他就是傻瓜，他就是瞎子……刘思羽有什么好，又没有比我漂亮，又没有比我温柔，我哪点不如她啦，我不就是没有去学设计吗，我学了我也不会比她差……”
云霞赶紧说：“是是是，你哥这么厉害，你也不会差……”
徐碧星又哭出声来。
云霞轻声安慰说：“但是，杨老师的爱跟你是不是比刘思羽好无关，只跟缘份有关，就像刘思羽爱杨老师，跟他是什么样的身份无关一样，刘思羽爱杨老师的时候，是在杨老师还在到处流浪的时候，是除了会画画一无所有的时候。”
徐碧星说：“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的？”
“是，”云霞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知道刘思羽为什么要离开S市吗？”
“我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有关系。”
“为什么？”
“她知道了，你对杨老师的感情……她跟我说，云霞，你也爱你们的小徐老师，可能我不能像你们那样也爱她，但是我知道，你们小徐老师是个值得爱的好姑娘……”
“我不信她会这么说。”
“我不骗你，她说，你家庭条件这么好，人长得这么漂亮，很多跟你一样条件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刁蛮，多霸道，但你为人还能这样，还这么善良，还这么好脾气，这么有教养，所以她觉得，杨老师如果喜欢你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你值得任何人喜欢……”
云霞其实是把自己的想法，也放进了这些话里，思羽当时并没有这样说，但确实也有相近的意思，只是根本不可能这么具体。
“真这么说的吗？”
“我不会骗你，她是这么说的，徐老师，你知道，刘思羽爱杨老师，爱了多少年吗？”
“我不知道……”
“大概有六年了吧，包括在大学的四年，她在大学里，没谈过一次恋爱，你觉得，一个像她这么漂亮，这么自爱，这么有才华的姑娘，会没有男生追求吗？不会，有很多男生追求她，但都被她拒绝了……为什么拒绝，因为她的心里，一直有杨老师的影子在那里……但是，就是这样，她听说，你对杨老师是这样的感情时，她主动放弃了，知道她说什么吗？”
“她说什么？”
“她说，就算她可以抢，她也不觉得伤害另一个这么善良的姑娘，而去抢过来的爱情，她会安心……可是她真的非常痛苦，所以她干脆就离开了这个城市……徐老师，杨老师，他是刘思羽，从十七岁到二十三岁这一段时间里，唯一放在心里头的男人啊，知道这么放弃，有多痛苦吗，有多绝望吗？”
云霞自己说着，也是泪水渗了出来，她这些话，也触到自己的心事上去了。
在唐心海大学毕业那年，除了唐心海，唐家所有人全都在驱逐她，全都觉得她一个高中毕业的人，死命抓住唐心海这样的重点大学毕业的人非常不要脸，唐心海的父母甚至跑到S市来闹，不惜以断绝父子关系作为威胁，一定要唐心海赶走云霞，重新另找一个般配的人，起码要有正式的工作，是大学生。
那段时间里，云霞过得非常屈辱，而唐心海，也是疲于应付，过得非常累。
三十二、哭泣的姑娘（二）
于是，有一天，云霞作出了痛苦的选择，她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一个人孤独地搭上了回家的列车，在车上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就是这么一种痛苦，从十七岁到二十二岁，她只爱着一个男人，为了这个男人放弃了很多东西，可是到头来被人说成不要脸……她那一天，几乎就没有断过泪水。
结果，在走出火车站时，迎面走来的是却是唐心海，他把她抱得紧紧的，告诉她，此生绝不负她，然后他们没有停留，一起又返回S城。
她一问才知，原来唐心海在知道她离开后，迅速请了假，买了机票，利用这个时间差，把她截下了。
云霞说，心海，你这样做，不怕你爸妈知道了，真的跟你断绝关系吗。
唐心海说，父子关系是断不了的关系，所以可以先冷却，但他做不到冷却他的爱，因为爱经不起这样的冷却。
这样，云霞又赔上了一顿热泪，只是从绝望的泪变成了幸福的泪而已。
到了这时，云霞才感觉到，原来最美好的爱情，并不仅仅产生于俊男美女之间，像她和唐心海这样的人，也可以拥有这样的爱情。
但是，在离开时的那种断肠的感觉，云霞无法忘怀。所以，她很清楚刘思羽说要离开时的那种痛会是什么样的痛，那时候，真的是生无可恋的感觉啊！
难怪她离开的时候，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只带走了随身衣物，被子和枕头这些，为了买成一整套，她陪她逛了整整三家大超市，一个轻纺城，才一个月多，说不要就不要了，心有多痛啊那时。
徐碧星听出了云霞话里的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流泪。
云霞说：“徐老师啊，我在年龄上，可以作为你的姐姐，经历得比你多，关于爱情这个事情，很多时候，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的爱，是最真的，最深的，其实是不知道别的人有多真，有多深而已。就像你，一定不知道，刘思羽她是这样子去爱的。”
徐碧星说：“那你说，她是，怎么爱的？”
“她是这样的，没有收到一句杨老师的表白，她也没有给过杨老师什么承诺，甚至，还被毁了诺，可她一个人，苦苦地爱了杨老师六年，一直到，知道你也在爱着杨老师，既是因为不想让你也一样痛苦，也是因为，没有得到过承诺，她不忍心说出她这六年的爱，她害怕杨老师因为这个，更挣扎，更痛苦，她觉得，不说出来，可能会让杨老师更安心地爱你。这就是她爱的方式了。”
徐碧星说：“那么她，知道杨凌……给她画的画吗？”
“知道。”
“这些画，不是比什么承诺都强吗？他从来不肯给我这样画过，唯一的一幅，还是面试的时候画的，我把它，当成了我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她的头抬起，扭转，把目光投向床正对着的那面墙。
云霞这才注意到，墙上有一幅装裱得非常好的油画，画的正是徐碧星，画上的徐碧星也是非常生动，带着微笑，带带着一种得意的、带着点挑衅的表情，非常精致的笔法，非常传神，但是，跟给刘思羽画的有些不一样，抓住的是徐碧星最生动有趣的瞬间，而不是最动人的瞬间，这样的差别，如果对两个人都非常熟悉的话，很明显就看得出来。
也许，这就是徐碧星看了画就痛哭的原因，在他眼里，她只是个有趣的女孩，而不是动人的姑娘。
所以，这个聪明的敏感的姑娘，只凭借这些画，就直接量出了距离。
云霞说：“思羽当然知道这些画里的情意，但是，那毕竟是五年前的对吧……这年头，有多少情能像这样子坚持五年，我的意思是，在大家都没有承诺的情况下，在大家都隔那么远的情况下……”
徐碧星好像是有点接受了现实，她离开了云霞的怀抱，坐回床上发呆。云霞没有动，还站在原地，这时才感觉到肩部有点冰凉。徐碧星的泪，把她的肩给弄湿了，深秋时节的晚间，带了一点凉意，这冰凉的肩膀，还是让她有点不适，但那是一个姑娘对自己的信任，像是妹妹对姐姐一般的信任，善良的云霞，默默地把这样的不适扛住了。
只是，云霞感到心也有点痛。她的心就这样一直裂成两半，在感觉到徐碧星对杨凌的依恋和甜蜜时，她替刘思羽痛，现在刘思羽看到有希望了，她又替徐碧星痛。
过了一会，徐碧星忽然轻声说：“云霞，你今晚不要走，你留在这里陪我，你可以不说话，也可以说话，你在我身边就行，可以吗？”
云霞说：“可是，我……”
“你没洗澡，没衣服换是吗，我这有衣服，你今晚不陪我，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熬过去……我的心，真的很痛。”徐碧星显得十分软弱。
“我明白，那我，跟唐总说一声。”
她擦了眼泪，走出客厅来，见柏崇林和杨凌还有唐心海，全都不说话，全都在把注意力集中到这间房，见她出来，都朝她举起拇指，表达感激和夸赞，可能他们也想不到云霞能替徐碧星解开心结。只有唐心海清楚，云霞虽然只是高中毕业，但她智力并不低，很多高学历的人懂的东西都不如她多。
她对唐心海说：“心海，我今晚不回去了，我要陪一下徐老师。”
唐心海说：“我知道了。”
三个男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正在发愁云霞回去后该如何处理，徐碧星说云霞留下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徐碧星一整晚都没有睡好，她有个大布娃娃，一直抱着布娃娃睡，但是翻身翻得很勤。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云霞就问为什么是柏崇林送她回来的。
徐碧星也没隐瞒，跟她说了。
原来自从到过柏家做客之后，她和柏崇林就互相加了微信。
一开始徐碧星是想要通过柏崇林了解他哥和他家，不过慢慢觉得，单纯跟柏崇林聊天，也还是有点意思的，而且她对杨凌因敬而爱，表现得很拘谨，开玩笑都要小心，生怕惹他不高兴，但在柏崇林面前就完全不用，反正在餐桌上时就已经说开了，开玩笑无所顾忌，轻松自如，完全没有压力，偶尔还可以搞个恶作剧作弄一下他。反正在她心里，柏崇林再牛，也只能算是弟弟，作弄一下也没关系——事实是她比柏崇林年轻了五岁。
三十二、哭泣的姑娘（三）
柏崇林是个经得开任何玩笑的人，跟女生好像是不知道生气为何物的那种，什么样的作弄扔过去，他都能风轻云淡，跟他哥完全不一样。他哥有点严肃认真，让人看着就不敢轻易开玩笑，他不这样。
刘思羽离开这城市的当天，徐碧星课后回到家里，发现杨凌的门锁着，她去叫门，怎么叫都没回应，打电话也是关机，发微信也不回，她就拿了备用钥匙把门打开，发现一切都保留着他去看病前的样子，那就是说他一整天都没回来过。
当时她觉得事态严重了，非常着急和害怕，因为她听她哥说，昨天柏崇林来见过杨凌，而杨凌的身份不能暴露，会有危险，结果给他一见他哥，第二天他哥就失踪了……所以平时在高架上开车只有六十公里时速的她，以一路一百公里的时速，直接把车开到了柏氏集团总部。
她心急火燎的闯进柏崇林的办公室，问他，怎么回事，你哥找不到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也难怪她这么着急，因为当年网上铺天盖地的那些评论里，暗示柏崇林为了吞并财产而谋害他哥的信息占了一半以上，连她爸爸妈妈都怀疑有这可能。
柏崇林关上了门，微笑着问她，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你在跑过来质问凶手之前，有没有先跟自己家里人打过招呼啊，你不怕凶手来一个杀人灭口吗？
这一句话把徐碧星吓坏了，才想起现在已经下班了，整个办公大楼都没几个人了，她去开门却开不动，叫救命却没人理，想要拿手机想打110，被柏崇林轻松地抢过了，她吓得直打哆嗦，心生一计说，你别动我，我先跟我哥说过了。
柏崇林说，骗人，跟你哥说了，他还能让你过来？我这么心狠手辣，他心里有数的。
徐碧星彻底慌了，说，我哥说，你先过去，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你三十分钟内如果没有发信息给我，我就直接让警察来抓他。
柏崇林笑了，说，发个信息给你哥还不容易，二十分钟后，我就会给他发个信息，不用等三十分钟。
徐碧星吓得说不出话来，柏崇林说，你不用怕，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绝不伤害他，你看怎么样？
徐碧星说，你先说你现在把他怎么样了，他是你哥，你再怎么狼心狗肺，都不能朝你哥下手，你要财产，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挣，根本不需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柏崇林不紧不慢说，不是吧，你对一个狼心狗肺的人说这个话，会不会有点对牛弹琴啊，都已经狼心狗肺了，那就表示坏到底了吧，你说能听得进去吗？
徐碧星说，你说呀，他现在怎么样了？
柏崇林说，别那么着急嘛，我可以保证现在他还好好的毫发未损。
徐碧星说，你没骗人吧。
柏崇林说，上面这一句绝对没有骗你，要发誓吗？
徐碧星说，你这种人发誓有什么用，那行，什么条件你说？
柏崇林微笑说，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你了，我要你嫁给我，你答应了，我就保证我哥安然无恙。
徐碧星一楞，气冲冲地说，你认真的吗？
柏崇林说，这一句绝对认真。
徐碧星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看中了我家的财产吗？在你眼里，钱就这么重要吗？
柏崇林说，这倒不是，我家财产比你家多，为什么要看中你家的财产啊，我哥一旦不在，我就可以继承全部家产，我如果是因为看中你家的财产，而放弃得到我家全部财产的机会，对于一个为了财产而谋害亲哥的人来说，是不是有点因小失大呢。
徐碧星说，那是因为什么。
柏崇林说，因为我喜欢你呀。
徐碧星说，少跟我开这种玩笑。
柏崇林说，没有开玩笑，你看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怎么样，答应我吗，答应了，我哥就安全了，可以吗？你要尽快回答啊，我不但心狠手辣，还很缺乏耐心。
徐碧星说，行，我答应你，你马上放你哥。说完之后，想到自己这辈子都没能摆脱掉铜臭气十足的生意人，一时泪落如雨。
柏崇林说，你答应我什么？
徐碧星说，嫁、嫁给你……你赶紧……放人……
柏崇林说，不错，愿意为爱牺牲，但是，嫁给我有这么委屈吗，还哭。
徐碧星哭着说，你这种人，眼里只有钱，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柏崇林说，懂不懂你反正也要嫁给我，说话得算话。
徐碧星说，那你自己首先要说话算话，快把你哥放了。
柏崇林点点头，拿起徐碧星的手机，问了解锁密码后，找到一个电话拔通说，这个人知道我哥在哪，你自己来跟他说。随手按了免提。
振铃很久对方才接听，徐碧星大声说，你是什么人，你赶快把人放了。
对面传来很不耐烦的声音说，徐碧星，你疯了吗？
徐碧星崩溃说，徐远翔，怎么是你……你……你参与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远翔说，我做什么了？
徐碧星说，你是不是参与了绑架杨凌，你怎么可以……
徐远翔说，哪个绑架杨凌了，莫名其妙，杨凌这么容易被绑架的吗？
徐碧星说，他现在在哪里？
徐远翔说，他……他……
徐碧星大声问，在哪里？
徐远翔说，他要离开两三天，别问这么多了，机票都是我帮他买的，真是莫名其妙。
徐碧星说，那，柏崇林也知道吗？
徐远翔说，当然知道了，
就是他叫去的，你别信网上那些谣言了行吗，你是笨猪吗，人家兄弟感情好得很，我们兄妹还不如人家呢，跟我整天就知道吵架……然后直接就挂了电话。
徐碧星松了口气，问柏崇林，我哥说的，是真的吗？
柏崇林笑说，那肯定是真的，我哥是临时决定去的，走得匆忙，估计是手机没电了吧，晚一点再联系就知道了，你呀，遇到事情没必要这么着急，你看这一着急，连基本的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这要真是碰上坏人，就不是仅仅被吓一吓的问题了。
徐碧星生气地说，那你也不能拿这个开玩笑，你把我都快吓死了。
柏崇林笑说，你跟我开玩笑的时候，有时候也蛮过分的，我还不是一笑置之，就相当于多过了一次愚人节吧。
徐碧星有点无奈，确实是有这样的情况，她有时不敢跟杨凌开的玩笑，就开到柏崇林那里去，有一次还骗他大半夜爬起来，知道他上当后还笑他傻，而他确实并没有生气……
本来应该扯平了的，但是那天柏崇林还是给她赔罪了，请她吃了一顿饭，饭桌上，柏崇林解释了一下杨凌的去向，告诉她，刘思羽顶不住网络和现实的双重攻击，辞职回家了，因为整个事件，都是由于柏家误操作引起的，所以他让杨凌陪她回去……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三十二、哭泣的姑娘（四）
徐碧星当时心烦意乱，惩罚性地点了两千多块钱的菜，吃了不到三分之一，然后又让柏崇林陪她逛街，一直等到杨凌终于有了信息，徐碧星才放过了他。
可能是那天白天天气热，她穿的不多，晚上有点冷，所以着了凉，第二天，她就感觉到身体不对劲，她迁怒于杨凌，觉得是因为他不在，导致了她生病，但是她又不敢跟杨凌生气，于是转而再迁怒给了柏崇林，柏崇林倒也听话，直接过来服侍她……
其实那天她病状很轻，但是就是想借柏崇林来发泄心中的怒火，她什么也不做，懒散地躺在床上，让柏崇林帮忙做饭、送水、帮她拿各种各样的东西尽情的折腾他，柏崇林也觉得他自己考虑不周，没有顾及到男女身体素质的差异，于是立功赎罪的，百依百顺，什么无理取闹的要求都一一照办，也算是平息了她的怒火。
她本来只是想出出气，没料到那天下午，闻风而动的徐妈妈出现在了这里，刚好看到柏崇林在奴隶对待奴隶主一般服侍女儿，顿时心花怒放，浮想联翩，因为年初媒人给过柏崇林的相片她看过，所以一眼就知道他是谁。
徐妈妈把徐碧星接回家看病，但是，每次动静闹大一些，比如体温高了两度，或者吃东西吃不下了，心理承受力突然大幅降低的徐妈妈，就赶紧把电话打给柏崇林，让他去帮忙，所以这几天里，柏崇林本来就有成为常客的倾向，更恐怖的是，还给他遇到了徐爸爸，两个商业大享相见恨晚，聊起了生意经，谈起了企业管理，然后两个人就在他家的后花院里，煮茶论英雄，相谈甚欢，大有“S市英雄，唯徐某与林耳”的气度。
此后，徐爸爸简直是一日不见柏崇林如隔三秋，坐到后花院的阳光房的休闲椅上没十分钟，就打个电话：“小柏啊，今天有空吗，过来咱爷俩再聊聊，今天的茶味道非常地道，是……”
这样，她父母轮番上阵，就在她生病的短短几天内，让柏崇林这个她的阶下囚，摇身一变，成了她家的座上宾。他父母看着柏崇林时，眼里都一样是春光无限，从此两老一扫之前的沉重和担忧，步态轻盈，指挥若定，那股神气似乎在昭告天下：“大事已定，孤王从此可以安枕无忧矣。”
这让徐碧星非常无奈，却也没有过份纠结，反正她爱的是他哥，跟他家搞好关系有益无害。不过在没有别的人时，她还是警告柏崇林说，你最好收敛一些，别让我爸妈误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柏崇林说，不会的，怎么可能是男朋友，我就是你未婚夫。
徐碧星生气地说，不开这种玩笑行吗？
柏崇林说，不是开玩笑，我很认真的，你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婚戒，赶紧提前考虑一下。说完飘然而去。
徐碧星苦笑，还好她知道柏崇林说话很认真，连开玩笑都认真，要不然非暴怒不可。
她的病昨天晚上就好了，她妈妈留她再观察了一天，下午才让柏崇林过去吃饭，饭后让他顺便送她回来，结果，柏崇林在她这幅画像前看了好一阵，又低头玩了一阵手机，突然说，碧星啊，有句话，我还是得告诉你。
徐碧星听他的语气有点怪，警惕地问，你要告诉我什么？
柏崇林把手机拿到了她的面前，于是，一切就这么发生了……如果不是云霞来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觉得很挫败，很悲伤。
听完之后，云霞说：“徐老师，我说几句心里话，你不会怪我吧。”
“我把你留下来，会不给你说话吗？”
“我是想说，你觉得，柏董这个人怎么样？”
徐碧星说：“不是的啦，他就是开玩笑而已，你不要当真啦。”
云霞说：“说不定他并不是开玩笑呢……”
徐碧星说：“不要想了，就是开玩笑。”
“万一不是呢。”
“那也不行，我不能见异思迁，再说我也不喜欢商人，一个个都是满身铜臭，跟我爸一个德性，还不如我哥。”
云霞说：“可是满身铜臭不就是他们的工作吗，商人不重利，就不是合格的商人。徐老师，你现在家里有钱，你才有资格讨厌铜臭，你说你这房子吧，你那车吧，没有你爸爸的铜臭，你还有这些便利吗？”
“这个我知道，我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我亲眼看着我爸，就为了多争一些利，搞垮了他几个原来的朋友，那些人本来很喜欢我的，后来连理都不想理我，我觉得很难受，我就想远离这种生活。”
云霞说：“远离不了的，你别看杨老师好像远离了，其实根本离不了，这社会就是这样。”
徐碧星说：“你可不要试图说服我，我现在心烦着呢。”
云霞说：“徐老师，我不是要试图说服你，我真是觉得，可能柏董比杨老师更适合你。”
徐碧星说：“这又不是做买卖，合不合适，只有我知道。”她叹了口气，又说：“可我自己觉得合适有什么用？人家根本不在意我。”
云霞说：“是啊，爱情就是双方都情愿才行，杨老师在没遇到你的时候，先遇到了刘思羽……”
徐碧星说：“才不是，我初三那年就遇到了……”简单说了一下。
云霞说：“那就对了，那时候你还小，十四五岁，而且还是你哥哥的好朋友，所以他把你当妹妹了，他遇到刘思羽的时候，刘思羽快十八岁了，基本上成年了，可以谈恋爱了，这就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你们要是换了时间，可能他死心塌地的爱着的就是你了。”
“好像有点道理，其实我也很可爱的对吧。”徐碧星苦中作乐，说了笑却笑不出来。
“那当然，你都不可爱的话，世界上就没有可爱的姑娘了。所以呀，错过了你的人，才需要后悔，你呢，继续开开心心等着那个真正的幸运者就行了……”
徐碧星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怎么开心，心都要碎掉了。”
三十二、哭泣的姑娘（五）
第二天云霞起来时，天已经亮了，她发现没了开水，就到外面厨房，准备给徐碧星找开水，这时她才发现有个人居然就睡在沙发上。
唐心海已经回去了，杨凌有房间，那睡在这沙发上的，就只可能是柏崇林了。
当然这张沙发看起来挺舒服，用来睡觉应该没问题。
只是，这还是有些出乎云霞的意料，这可是柏氏集团的董事长啊。
云霞轻手轻脚地进入厨房，这个厨房比起云霞家租房的厨房要大，要精致，可是很明显使用率不高，让云霞感到有点可惜，云霞找了一下，没找到常用的开水壶，看了一下，好像有两三个精致的小型电器，其中一个跟公司的热水器比较像，按钮是纯英文的标记，具体是不是不敢肯定，别人家的东西又不敢随便试，正在着急，听到有人轻声说：“云霞，找什么呢？”
声音很轻，是柏崇林的声音。
云霞回过头，柏崇林已经坐起来了，他穿了套睡衣，估计是杨凌给的，他还有些许的睡意，擦了下眼睛说：“你不用做早餐了，点外卖就行了。”
云霞说：“徐老师那里没开水了，我想给她烧点开水，不知哪个是开水壶，不敢随便用。”
柏崇林说：“我来吧。”进了厨房，用云霞所怀疑的那个东东接了些水，一边问道：“怎么样，后来还哭吗？”
云霞说：“不哭是不哭，可是还是很难受的。”
“她是动了真情了。”柏崇林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
“你昨晚怎么没回去？”
柏崇林说：“我想弄清楚情况再回去，她晚上睡得踏实吗？”
“一般，柏董，你……是不是很关心她？”
柏崇林认真地看着云霞说：“她没跟你说过吗？”
云霞去察看热水器说：“说什么？”
“你就说，她说了没有？”柏崇林还是盯着云霞看。
云霞其实不想说出来，但是感觉柏崇林的眼睛有测谎器的压迫感，无奈地说：“说了一些。”
“哪一些？”
“就是她找不到杨老师那一天，她到你办公室的事……说你，跟她开了很大的玩笑，还说你什么事情都喜欢开玩笑。”
柏崇林微微一笑。
云霞说：“柏董，你真的是开玩笑吗？”
柏崇林说：“我不拿婚姻开玩笑。”
“那你的意思是，你认真的？”
“认真的。”
“你会不会觉得尴尬？”
“为什么尴尬？”
“她喜欢你哥。”
“是她自己弄错了，她喜欢的人是我……”柏崇林苦笑一声，“她对我哥的爱，还浮在表层上，是因为，我哥可能是她儿时更喜欢的那种。”
“你知道她儿时喜欢哪种？”
“知道，聊天时不止一次说过的，她喜欢艺术家类型的，不喜欢商人。”
“那你……”
“她没有理解她的潜意识，她拒绝商人，并不是因为看不起商人挣钱，而是因为害怕因为经商失去亲情，她知道商场如战场，战场无父子，而她爸爸在商场上的胜利，让她失去了很多温情，所以她才害怕商人，尤其害怕，绝情的商人。”
“你把人都理解到潜意识去了？”
“仅仅是喜欢一个人，当然不需要理解潜意识，但是要跟一个人结婚，就要理解清楚，这才是对婚姻负责的态度。”
“那你的意思是，你只是想跟她结婚，而不是喜欢她？”
“不喜欢她，怎么会想跟她结婚，那也一样是对婚姻不负责任。”
“不过，好像徐老师还不太清楚，你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在开玩笑。”
“我已经把这个从潜意识里挖出来了，她早晚自己会弄清楚的，而且她也会清楚，跟我在一起会更适合她，她只是崇拜我哥，但在崇拜中容易丢失自己，在爱情里，可以暂时把自己藏起来，让一个假的自己来应对爱情，但到了婚姻，真的自己一出来，爱情可能就撑不下去了，婚姻就有危机了。”
“柏董，你这，活得也太清澈了吧，有点吓着我这种俗人了。”
柏崇林笑一笑。
“我想问一句，假如，你可以从刘思羽和徐老师中选一个，你会选哪一个？我只是说假如。”
柏崇林说：“设一个陷阱给我跳？”
“这能算陷阱吗？我当然相信你，不可能去追求刘思羽，我只是有点好奇，假如……”
柏崇林说：“这个事没法如果，反正我第一次见到刘思羽的时候，就在心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嫂子，可能我也很喜欢她，但她并不会让我着迷，而我第一次见徐碧星的时候，我只把她当成一个小姑娘，我承认有点心动了，就算她说有了男朋友，我也还是奇怪的觉得她没有。”
“为什么她会让你心动？”
柏崇林说：“感觉就这样了吧，说不清楚，你是想替她把关吗？”
“是，她已经伤过两次了，我不想让她再伤一次了。”
“放心吧，不会再伤了。我也准备回去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可是，柏董，你觉得，她会放下对商人的偏见吗？”
“她会的。”
“你有办法？我感觉，她好像很固执。”
“我有办法的。”柏崇林走出了厨房。
云霞心里有点佩服，柏崇林比她还小一岁，可是这个人给人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中的感觉，任何困难都打不垮的感觉，这两兄弟，真是各有各的牛逼。
柏崇林进了杨凌的房间一下，出来就告辞回去了。
云霞回到徐碧星的房间，徐碧星还在沉睡中，昨晚扎腾得太久，终究还是给磕睡虫逮到了机会，此刻她继续抱着大布娃娃在睡，眼角里犹有泪痕，但嘴角里却似乎泛出了一丝甜甜的浅笑，真是一个奇怪的姑娘。
她脑海里想起柏崇林说，徐碧星的潜意识里，更爱的是他，真会有这么神奇吗，他哪来的自信呢？但好像他并不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徐碧星的这一笑，会不会就是她的潜意识的体现，会不会，她在梦里找到了真正的自己，然后发现她的这一次失恋，并没有那么让她悲伤？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完美了。
云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把照片给杨老师看，然后把杨老师送回家，真的是做得太对了，人有时候，还是得听一下来自心灵的召唤的，可能那就是老天在督促你去做一件对的事情。
三十三、求职做男友（一）
一连几天，刘思羽白天在工地，晚上在家。
工地是她所租的那个店面。
本来刘思羽想花十万块钱来做装修，把整个店面搞得尽量有特色，但是爸爸劝她少花钱，因为他始终坚信，女儿的出路不会是在这里，花太多的钱没有意义，刘思羽也就没坚持，因为她自己也有些不甘心。
最后，她做了最简单的方案，把装修费用直接降到一万多。
只是这个店面，她一时还没想好，所以招牌这些还没办法弄，刘爸爸满腹经纶，到了取名这一关脑袋就短路，取了几十个古雅名字，全部被思羽否定，刘妈妈干脆就不费这个劲。
这天晚上回到家，突然发现床上有一个大包裹，拆开看时，大吃一惊，竟然是她留在S市的被子枕头，心里不禁有些感动。
这一套被枕，是思羽在决定留在云海缘后，让云霞陪着去买的，花了一些功夫才买到，这套被套和枕套是配套的，用了一个跟杨凌那年所送的博百利围巾差不多的图案和配色，围巾一怒之下想扔掉，结果给她爸拿去了，据说冬天还拿来围上了，她也不好意思追回来，所以见了这套，就直接买下来了。
买下被枕后没几天，柏崇林就找到了她。
当时她心里有隐约有一个想法，这套东西好像可以给她带来好运，所以她很喜欢。
只是，这个抄袭事件，把她的心情和计划全部打乱了，她心灰意懒，决定不带走一片云彩，除了带随身衣物和电脑，直接走人。
回来之后，冷静下来，还是有点后悔，其他的不拿，那个被子枕头还是应该拿回来的，怎么说也是好几百块的东西，跑了那么多地方去选，才用了那么点时间就扔了太可惜，可是当时已经大方地扔给了云霞，再要回来也太丢脸了，好像他们的交情不值得她送这一套东西一样。
她回来之后，在各商城也找过，却没找到同款的，这里一直有点后悔，这东西不是价格，而是一种感觉，总觉得失去了什么似的。
更何况，想到云霞他们已经买了房子，到时可能会搬走，这里不知谁来入住，这么好的被枕到时不知给谁盖，要是来的是一个传说中的猥琐男，那岂不是很恶心？
没想到云霞这么善解人意，一声不吭的直接就寄回来了。按照她的脾气，如果寄之前问一声，可能她还不太好意思说要。
她心里有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快乐，真想打个电话去感谢云霞，想一想还是罢了，当时说好了送给他们，现在人家寄回来了马上开心道谢，显得自己当时很虚伪，暂时就先不道谢了，心里有数就行，传说中的君子之交，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不过这是换成淑女之交而已。可能云霞觉得帮她寄回来是理所当然，没当一回事，才天天微信联系却只字不提，自己如果太把这当一回事，反而不合适，嘿嘿，直接心照不宣吧，心里感激就好了。
人生在世，有知己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像什么杨凌之类，背后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如今呢，发了那么多朋友圈也没见来点个赞，要他这种人象云霞一样实际帮点忙更不可能了——她印象里，某帅哥一夜不睡帮她想方案，好像已经算是上一辈子的事了，不能算数了。
第二天晚上，云霞忽然在微信里告诉她：“天哪，今晚上CAD课时，有人跟我说，校区两个美术老师都辞职了，我们要换新的美术老师了。”
这是云霞又一次聊到了美术老师的话题，此前每一次思羽都不回应，这一次却鬼使神差地回应了：“别那么大惊小怪行吗，人家本来就不靠这个吃饭，做这个完全是玩票性质。”
云霞说：“不是这样，杨老师把收入源头封死了，现在只有拿工资这一款。”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思羽早已看穿一切地：“别替人家操心，人家身边有出身高贵、见惯大世面的千金小姐，你这种出身平民的低级别人士就别瞎操心了。”
云霞发过来几个调皮的表情。
思羽：什么意思？
云霞：千金小姐的钱，人家杨老师不愿花。
思羽：不错，有志气，不过真没必要，现在不花，将来还不是照样得花，早晚的问题。
云霞：思羽，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思羽：还用说吗，民女沉冤得雪，还了清白之身，肯定是美美哒。
云霞：美美的就行了，知道前几天我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思羽：别卖关子了，想说就说。
云霞：我是很想跟你说，但有人说有些事先不要说才好，我就不说了，该来的总会来的，说不说都会来。
后面加了个笑脸表情。
思羽：不说就算了，你这几天说的话，如果再补充一个佛号阿弥陀佛，我都以为是个得道高僧在跟我聊天了，搞得神神秘秘的。
云霞又发了个笑脸：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贫僧就先不说话了。
思羽给她发了个敲脑袋的表情。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爸爸说，你的那个名究竟想好了没有？我想了一个，叫聆雨庭或者聆雨阁，坐在庭院里或者阁楼上，聆听雨声，是不是蛮有诗情画意的？
思羽说，爸，你干嘛非得往诗词里靠啊，现代一点不行吗？就怕那些人不接受。
爸爸说，你还别说，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现在西风刮起来，大家都拼命跟西方文化靠拢，但跑久了，根子在这，回头还得找自己的根，找自己的文化，到时就觉得我这个名不错了。
思羽说，那也得看对像，发达地方是有这个文化回归现像，咱们这县城，还处在拼命往西方靠拢的阶段，怎么现代怎么来，人家不吃这一套的。
爸爸说，你以后不是还得离开这里吧，这个名可以一直用下去的，你这个必须马上做门头招牌，还得到工商局那里办理注册登记，名字不定下来，你怎么继续后面的事情？
思羽想了想，觉得有理，就用了“聆雨阁”这个名。
三十三、求职做男友（二）
后面的几天里，装修结束了，清理了，门头招牌也做好了，工商注册也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购买所需办公设备。
还好是秋天，前些天天空一直保持着晴朗，一个小电驴也可以顺利完成这些工作，虽然有一次因为电力不足，几乎在路上抛锚，弄得她十分狼狈，但最后走走停停，也终于在路边找到了快充渡过危机——就这么着，伴着劳累和兴奋，离美女老板越来越接近了。
接下来，她打算招入一个绘图员或前台业务经理，总之一定要招一个才行，一个人太辛苦了，而且要量房要去工地时，总得有人在小麻雀里呆着，这个她就有点犯难了，招个能说会道的绘图员当然最理想，可是找个男性还是女性就有点困扰了。
搞得这么辛苦，她当然是想找个男性当个助手，除了帮忙绘图做业务，顺便还能干点脏活苦活，但是一男一女，就有点夫妻店的感觉了，不太好，容易尴尬。
找女伴当然可以避免这样的尴尬，但到时脏活苦活谁帮做？
晚上吃饭时和爸爸妈妈聊起这个，妈妈和爸爸对看一眼后，安慰她说：“这个你不用操心，妈帮你物色了一个，明天下午面试，到时你自己看着吧就好了。”
“你帮我物色？”刘思羽大感奇怪。
“对，不行吗？你妈就不能比你有远见一回吗？”妈妈白了她一眼。
“我就想知道，你物色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到时自己看不就行了吗？反正我跟你爸商量过了，觉得嘛，这个人很适合你，拿过来就可以用。”
“爸你也知道？”
爸爸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刘思羽看着他们的表情，警惕地说：“喂，你们记着了，我只是要找员工帮我，没有授权让你们借机选女婿，再说我声明过的，你们给选的女婿我也不会要。”
妈妈苦笑说：“你看你这话说的。”
刘思羽气恼地瞪着妈妈说：“妈，我跟你声明了的，你是不是就给我忘了？”
原来思羽从外婆家回来的第二天，就跟还在满怀幻想的父母摊牌了，告诉他们，杨凌已经跟别的女孩组合并同居了，父母当时非常沮丧，显然对这个消息缺乏心理准备，妈妈表示她非得跟杨凌问问不可，既然这么轻易放弃，为什么当初要跟外婆说那些……
思羽急忙制止说，不许她跟杨凌说关于她的任何话题，这是思羽担心妈妈爱女心切，说话会失去方寸，她承接的就是来自妈妈的脾气，恼起来什么话都敢说，不同的是，她还能保持冷静和逻辑，妈妈有时连逻辑都没有了。
思羽跟他们说，她又不是没人追，从中学到大学到工作期间，追她的人数都数不清，帅哥们排起来的队，光点个名就能点到她体力不支昏厥在地，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她的婚姻问题，她不可能成为剩女，但是现在就别考虑别操心了。
所以，当时就约法三章，父母不要过问她的爱情婚姻问题，也不要忙着为她选婿，选也没用，她不可能爱上他们选的人，别再找一个死胖子那样的爱婿，那样她就要疯了。
父母虽然很沮丧，但是看到思羽侃侃而谈，谈笑风生，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倒也松了口气，后来确实一个字也没跟她提，杨凌两个字，从此总算是离开了饭桌——否则两老三句话起码有一句跟此人相关。
不过思羽还是怀疑妈妈暗中在物色对像，因为有一次，妈妈突然发了一个消息过来给她：“她现在很忙很累，我真的挺心疼的，光她一个女孩开公司太辛苦了……”发了不久就撤回去了，她发了一个问号给妈妈，妈妈说：“刚才是发错了不好意思。”
思羽问：你到底是跟谁在聊我？
妈妈：你又不认识，是跟一个同事。
思羽说：男同事吗？妈，你再敢跟背地里跟人私订我的终身，信不信我会把你拉黑掉？而且是永久性的拉黑？
妈妈：信信信，不是男同事，是老大妈。
思羽说：老大妈有个帅哥儿子？
妈妈：不是老大妈，手误，多写了一个老字，大妈，比你妈小，没儿，只有女儿。
思羽：反正你记住，不管你看中了谁，只要是你看中的，我一律不会答应，你省省吧。
思羽这么坚决地抗拒妈妈的帮她做选择，当然还是陈志美的原因，就因为那次的草率决定，带给思羽数不清的波折，她真的受不了了。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伤得太深了。
妈妈：不是吧，你妈也有看对人的时候吧。
思羽：不管你说什么，看中谁，只要是你看中的人，在我这里一律死刑没商量。
妈妈：行了，我不管你的事就是了。
思羽：那我就谢天谢地。
这个是前两天的事，现在思羽感觉这警告好像无效，所以有点着急了。
妈妈见刘思羽气鼓鼓的，赶紧说：“没有没有，你的话谁敢忘啊，全记在心上，一秒钟都不敢忘。”
爸爸说：“是啊，再说了，最后不是还要你把关吗，你这关过不去，我们也是白忙啊。”
刘思羽说：“知道就好。”
爸爸说：“那，你要是在面试的时候，发现这个人也蛮好用的，而且，除了做一个好员工，还能用到别的用途，那你得好好感谢你妈。”
“哎哟，好员工还能有别的用途，你们开什么玩笑？”
妈妈说：“有没有别的用途，还得靠自己开发……”
夫妻俩相视一笑，一时似乎芥蒂全消，莫逆于心，刘思羽哭笑不得，说道：“不好意思，你们叫来的人，真能拿来当员工用，我已经谢天谢地了，不可能再有别的用途了。”
不过，看到父母如此，她自己也感到开心。其实她心里清楚，妈妈结婚多年之后，仍然抱怨着这一桩婚事，这也是她一直不原谅外婆的原因，也就是爸爸足够温和，才一直没有大吵大闹，但他们能维持并逐渐消除芥蒂，其实更多是因为她，一个让父母骄傲的孩子，确实是非常强大的粘合剂，真难想像，如果她表现得糟糕一点，这两人的婚姻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