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购衣（一）
刚走出衣衣不舍，对面一辆崭新的白色宝马740鸣了几下笛，唐心海从副驾下来，朝她们挥手。两人见唐心海的表情轻松，放心了一些，赶紧过去。
唐心海道：“好巧啊，你们都想到一块去了，你们前脚刚走，柏董的车就到了，说他手里正好有一张价值几千块的女装优惠券即将到期，扔了可惜，就赶过来了。”
刘思羽听得张大了嘴巴，看一眼驾驶室，原来是柏崇林自己驾车过来的，他朝她微微一笑，表示唐心海说的是真的，刘思羽听得心花怒放，坐进后座，却发现云霞没有跟进来，忙朝她招手。唐心海拉着云霞的手，笑道：“不用了，云霞已经买有了，刘思羽你一个去选就行了，选点好的，明天你才是绝对主角哦。”
柏崇林道：“一起去吧，薫衣嘉年华都是好衣服，反正这个券是必须得用掉的。”
刘思羽道：“是呀霞姐，一起来，一起去占便宜。”
云霞笑道：“下次有机会吧，家里还有很多东西要打理，男人嘛，你懂的。”
唐心海苦着脸道：“刘思羽你看，你这霞姐，动不动就搞性别歧视。”
柏崇林笑道：“那好吧，我们就先走了。”
车子启动，很快就开上了高架，刘思羽道：“是不是很远啊。”
柏崇林道：“不算远，二十多个公里。不用担心，买了衣服我会送你回来的。”
刘思羽道：“那不是很麻烦你吗？”
柏崇林道：“不麻烦，这个车长时间不开，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自己开着走一走，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个车是我哥的。”
刘思羽心里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默默地打量着这个车，这个车的内饰很新，跟新车差不多，甚至还能闻到真皮座椅特有的皮革味，原来竟是那个逃跑的人的，六年了这车还这么崭新，反而透出一点苍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第一个入职的公司，就有一辆商务用的红色宝马，有一次总监带她出去，公司就派了这车，总监说这个车落地要二百多万，刘思羽当时心里感到很震惊，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竟有这么一个人，放弃了这样的车，跑到外边去流浪。
柏崇林道：“我哥的这个车，是他留学回来后我爸给他买的，没多久就传出我爸查出了绝症，我哥出走时，这个车的行驶距离你知道是多少公里？898公里。他离开之后，我每个月都会抽出一个时间，开出来洗一次车，然后自己开着这个车，绕一遍整个S城的高架路，也不是为了找他，就是想开着他的车，这么走上一圈，好象走了这一圈才踏实。”
刘思羽的心轻轻的一颤，她居然能够理解柏崇林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一辆崭新的车，如果长期不开，满是尘土，在外人看来，就往往认为车的主人出大事了，柏崇林心理上无法接受别人的这个念头，所以就每个月都洗车，都开着走一圈，证明这车还是在正常使用着，车的主人也一切如常……
这种很微妙的心理，可能很多人不理解，刘思羽偏偏就可以理解。
柏崇林看一眼中控台，说道：“不知不觉，现在这个车也已经走了8000多公里了。”
刘思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
柏崇林又说道：“当时我爸买这个车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奇怪，因为正常来说，我哥是不太喜欢这种商务车的，他宁可开一个甲壳虫这种，甚至是迷你这种，我才是应该开这种车的人，后来大家才明白，这可能是我爸在买这个车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他想把集团交给我哥，所以就买了这个车……结果，我哥到离开时也没开走它，连钥匙都没带走。”
刘思羽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其实我……我跟你哥……并没有什么。”说了又有些后悔，不知道柏崇林会怎么理解这句话。
柏崇林道：“是吗，我只知道，你是第一个打动了我哥的女孩子，现在也可能是我跟他之间的桥梁，我不跟你说，我找不到有谁更适合说这些。刘小姐，我这些话，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说过，包括我妈。在她面前，我连我哥都不敢提，每次一提，都怕她会崩溃。”
刘思羽道：“你这么爱你哥，为什么网上那么多人那样说你，你都没有公开说过一句话？”
“说我什么？”
“就是，你为了争夺财产的那些……”
柏崇林苦笑道：“一开始是没有心情理会，只想尽快找到人让事实来证明，后来做了这个位置，正是柏氏集团最艰难的时候，各种事情忙都忙不过来，走错一步都可能让柏氏万劫不复，哪有空理会，等到稍微有点空了，热度下来了，自己也懒了，有时候还奇怪地想，会不会有知情者，跟贴说出我哥的下落呢，有多少人骂我，冤枉我都无所谓，找到我哥，比什么都强……”
刘思羽道：“那你真的很艰难也很辛苦吧。”
柏崇林道：“怎么说呢，最苦的不是我，是我妈，最难的也不是我，是我哥，我妈抛弃了一切跟了我爸，她一个黄花闺女，一个老干部的女儿，一个吃着皇粮的人，嫁给了一个拖油瓶，一个处境艰难的个体经营者，然后一起吃了那么多苦终于出人头地了，却猛然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死了的人的影子，她能扛过来，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刘思羽听他说着，心里都感到悲凉。
“我哥呢，他其实是很爱我妈的，他拿到的第一笔奖金，全给我妈，卖出的第一幅画的钱，也给我妈，每次从海外回来，第一个要见的，也是我妈，可是，他面对这样的遗嘱却无能为力，只能选择一走了之，然后一直一个人在外漂泊，我觉得他比我更苦，我可以用工作来分担痛苦，他能靠什么？”
刘思羽心头长叹一声，柏崇林一定也有很深的痛楚，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没想到这个商业天才，竟然感情世界也可以这么丰富。
汽车在高架上飞快地行进着，华灯初上的都市夜景，已经在尽情地释放妩媚，在骚首弄姿，可是这灯红酒绿的繁华后面，一定收藏着许许多多悲哀，就象这辆两百多万的豪车，谁能想到，它竟也搁置着好几个人的深深的痛楚？
十六、购衣（二）
桃源区的万达广场，是S市最繁华的夜市。
“薰衣嘉年华”是万达广场旁边一个规模不大的女性高级时装店。
刚刚走进这店时，刘思羽还在奇怪柏崇林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的把她拉到这里，等到看清楚这些展示出来的服装及其价码时，顿时惊呆了。
难怪是几千元的优惠券，原来这里展出来的衣服，标价全都在万元以上。
要是在平时，刘思羽一看到这个价码，就已经丧失了继续转悠的勇气，可是这回是柏崇林带着她进来的，也不好意思走开。
她心里叫苦不迭，一千元以上的衣服，就已经够她为难了，这动辄万字以上的，远远超过了她的购买力，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她这么一迟疑，就发现她已经失去了最好的逃跑的机会，这里面的店员见到柏崇林，都热情地问着“柏董好”，证明这里的人都认识他。这时她再逃走，那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了。
柏崇林看来真的跟这店里的人很熟，很快就找到了店长，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她看到柏崇林，没等他开口，就笑道：“柏董您好，欣姐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她马上就到。”
柏崇林道：“我没叫她过来呀，她不是刚回国吗，不需要倒时差吗？”
店长道：“昨天已经到了，别的人她就不来了，可是您带人来，她能不来吗？这个就是刘小姐了吧，好漂亮的小姑娘哟。”
柏崇林道：“看我都忘了介绍了，这是云海缘工作室主案设计师刘思羽，这是店长秋姐。”
刘思羽急忙打招呼，这时几个美女店员围了过来，看着刘思羽道：“是她哦，真的是她，好漂亮呢。”
“我以为那个照片用了美颜，原来本人就这么漂亮。”
秋姐道：“你看你们，把小姑娘吓得，回去做自己的事，不许围观。”笑道：“都是今天那个网文给闹的，这群丫头今天都不干事了，整个下午都在议论这事。”又看刘思羽，脸上的笑容大有深意。
刘思羽看到这些店员说话时，都是一边看着柏崇林说的，好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样，而且眼神里各有嫉妒的意思，她有点明白过来了，这些人像是把她当成柏崇林的女朋友了，而且嘴里说得漂亮，眼神却流露出一种不看好的味道。
刘思羽觉得有点尴尬，借故要去看衣服，越看越是觉得人生没意义。她都这么努力了，可就算是现在，一个月的工资还是没办法在这里买任何一件衣服，这样的店却能一直经营下来，这说明有钱人一直都有很多。
不过她心里承认，这些衣服确实看起来很高级，但要说值这么多钱，就有点离谱了吧。
正在想着，耳边传来悦耳温馨音乐，还有极有磁性的暖男的广播声：“谢谢我们的贵宾用户胡太太，您今天一共购买了三万三千零八十八元的衣服，希望这些衣服，可以继续保持您那不变的青春，让岁月的脚步，依旧无法在您凝脂玉润的皮肤上留下一丁点足迹。”
整个店的人都停下工作，一起鼓掌。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化着浓妆的中年贵妇满脸春光，拎着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在掌声中走出了这个店。
刘思羽已经有点没有勇气再呆下去了，她来到S市一年，挣到的钱还够不上人家买一次衣服。
店员们显然也从她穿着的衣服上，大概猜到了她所处的阶层，在她看衣服时，并没有过来“打扰”她，偶尔只会在两个店员之间传递一下轻快的微笑，至于这笑里的含意，刘思羽多年练就的照相机一般的眼力的，还是能细细品味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买不起就是买不起，没必要非得把自己挤进人家的圈子，这么一想，她突然有点讨厌柏崇林，这种人怎么就这么自以为是呢，她根本就没有能力来这里消费，哪怕有再多的优惠券，她也一样没能力，她这样的经济能力，来这里不是自取其辱吗？
她不想再藏着，也不再看衣服了，走到正在谈话的秋姐和柏崇林面前，说道：“秋姐，柏董，这些衣服我买不起，我还是走吧。”
柏崇林和秋姐以及店员们都没想到她这么坦率，秋姐道：“柏董有欣姐给的特别优惠券，你不知道吗？”
刘思羽道：“柏董可能不清楚我的情况，我原来的工资一个月不超过2000，从这个月开始，也才6000，但还没到手，有优惠券我也消费不起，一千左右的价位的衣服，已经是我能承受的极限了，这里的衣服对我来说确实太贵了，我再继续看下去尴尬症就要发作了。”
秋姐看一下柏崇林后笑道：“刘小姐，有柏董在这，你还担心钱不够？”
刘思羽道：“我知道柏董有钱，但我跟柏董只是有合作意向，他算是我的准客户而已，他说他的这些女装优惠券再不用就作废了，我正好也要买衣服，就抱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态来占点便宜，但我并不是认为柏董有为合作伙伴买单的义务。”
她这话有故意说出来给其他店员听的成分，这个店做的是高端客户，一向非常安静，所以店员们乃至顾客们都可以听到，店员脸上的表情反而因此友好了不少。
柏崇林显得有点尴尬，这件事他确实有点想当然了，还真没考虑到刘思羽的经济能力，他正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口有人笑笑道：“好厉害的小姑娘……”
大家听到声音，一齐看向门口，只见一个容貌漂亮、气质高贵的丽人正在含笑看着刘思羽，她看起来应该是在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中等身材，略显清瘦，穿着上完全没有那种普通时尚女郎的浮夸感。
柏崇林连忙迎上前去，给了她一个拥抱：“欣姐，您还真来了呀。”
“什么您您您的，要不，你再加上一个老字，叫您老？”那丽人一脸不快地嗔道。这是一种让人十分舒适的娇嗔，没有一定的功夫，驾驭不了这样的娇嗔。
十六、购衣（三）
柏崇林不好意思地笑了：“叫顺口了。”
那丽人轻轻打他一下说：“得让我提醒你多少次，不要总是轻易出卖我的年龄……”
柏崇林道：“知道了，我以后不叫欣姐了，我叫小欣欣。”
店里的人哄堂大笑，刘思羽也笑，猜想这个店可能就是她开的，同样是店，但是她这个店老板，跟别的店老板很可能不一样，普通的店老板，不可能有她这样的气质。
欣姐道：“秋姐打电话说，你要带个小姑娘过来试衣服，我记得你是第一次带小姑娘来吧，所以就赶紧过来了。”
刘思羽急忙说：“欣姐，我想你误会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您也应该听到了的，我们只是有项目需要合作。”
“听到了，我没误会呀，你是小姑娘，他带你来，很清楚，他也没乱说，我也没乱猜，但我还是要过来，因为他确实是从来没带过小姑娘来我这买过衣服。我得告诉他，我很重视他带过来的每一个人。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刘思羽。”
“那我叫你小刘哦，小刘，你能侧一下身体给我看看吗？象这样。”做了一个示范。
刘思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模仿着侧了一下身体，欣姐认真看了看，眼睛向整个店扫了一下，牵着刘思羽的手走到一个柜台，指了指下面的一套衣服，说道：“就这个，小刘，你去那边试穿一下这个衣服。”
刘思羽道：“欣姐，不用了，反正我也买不起。”
欣姐笑笑：“试穿又不收钱，去吧，欣姐就是想让他们都看一看，服装是怎么改变一个人的精气神的。”
刘思羽听她这么说，不知怎么回事，也感兴趣了，带了这衣服就进了试衣间，穿上去之后，感觉这衣服的质地果然不一样，非常舒服，衣服也是非常合身，尽寸完全贴合，好像本来就是给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不知道是赶巧还是欣姐眼力过人。
她穿好衣服走出来，就听到了哗的掌声，很多人都在发出惊呼。
刘思羽本来觉得这掌声可能只是卖给欣姐的人情，谁知站到镜子前，自己也被惊艳到了。
面前这个完全就是时装模特，上次职业照时照相师们需要请出PS大法，才能勉强减轻的青涩感，被这套衣服一下子就清理掉了，只留下了清纯和素净，却增加了一种楚楚动人的气质，让刘思羽的隐藏着的美，被它从不知哪个角落里赶出来，一下子都汇集到了一起，她整个人的精气神，很自然的提高了两档以上，不知是款式，还是配色，还是衣服料子的原因，反正这些东西跟刘思羽这个人一下子生成了一种神奇的化学反应。
刘思羽投降得有些不甘心，她对这套衣服已经有了一种遇到知己一般的感觉，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腐化的借口，只是觉得如果这时要抛下这套衣服一走了之，这一辈子可能都是一个遗憾——欣姐太可怕了。
她在欣赏镜中的自己时，欣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说道：“这衣服是我三年前设计的，我自己手工制作，全世界只有两套，一套我留给了自己作为记念，但从来没有穿过，这一套一直放在这里，我从来没有建议任何人试过，我担心她们撑不起这衣服，不是说不好看，是说不会有神奇的反应，你是我第一个建议试穿的人。”
难怪，这款式，从来没有见过到。
刘思羽吞吞吐吐的道：“那，这个，要多少钱，我还没领到工资，能不能分期……”她下了决心，既然人生难得开心一回，自己多喝点水，咬牙把这衣服拿下算了。
她看过价格，这套衣服是一万五千多，如果可以打个八折，再用柏崇林的优惠券，那大概不到她现在一个月的工资，虽然在十分钟以前，这还是她绝不愿意承受的价格，但试穿之后心态改变了，她一整年都没买过衣服，当是把一整年没有花出去的钱花掉吧……有的人买一条围巾还花三千多呢。
欣姐道：“这个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搞分期。”
刘思羽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分期两个字，没想到欣姐一口拒绝，有点尴尬，强笑道：“那看来是跟这衣服没缘份了。”回到试衣间，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也把柏崇林骂了个遍，把衣服換回来，顺手将那套衣服叠好装好，出来时，看到柏崇林正在跟欣姐有说有笑，她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能肯定很难受，她把衣服拿到原来的柜台，刚要放回原位，却发现那个位置上，写着这衣服的标价是“7588元”。
她忍不住问销售道：“7588元，是哪个呀？”
销售小姐笑了：“你不正拿着吗？”
“可是，刚才明明是一万五千多的……”
“记性不错，你刚才去換衣服的时候，欣姐说，这衣服都搁这三年了，还没卖掉，说明可能是卖贵了，干脆打个对折，然后就标了这个价。刘小姐，这衣服你穿得特别好，要不你就帮帮忙，把它买了吧。钱不够的话，柏董那边有优惠券，都可以垫上来的。”
柏崇林已经走了过来，说道：“买吗，优惠券在这，一共6000元。”
刘思羽开心的拿过优惠券，到了收银台，支付完毕，广播上的音乐响起，还是那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尊敬的年轻设计师刘思羽小姐，您成功购买了由欣姐亲自设计制作的新款套装秋之梦，价值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由于您是今天的幸运顾客，您可以以半价购买这套绝版套装，相信这个套装，能让您的美丽容貌更加容光焕发，好运一生伴随。”
满店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欣姐满脸开心，带头鼓掌，非常优雅迷人。
回来的路上，刘思羽忍不住又拿起衣服看，虽然就算是打了折，就算是用了优惠券，这衣服也超过了她的预算，但这一次购物，还是让她非常兴奋，一点都不后悔。
柏崇林通过反射镜看到，微笑道：“很喜欢吧，这款式确实很别致，也特别适合你。”
刘思羽道：“你说也真是奇怪，这么好的衣服，在这个店里也不算特别贵，怎么会三年都没有卖出去？”
柏崇林笑了：“欣姐跟你说三年没卖出去，你还真信哪，她就是个狡猾的骗子。”
十六、购衣（四）
“不是吗？那个店员这样跟我说的。”
“她设计并且用这种料子亲手制作的衣服，这个价格不要说三年了，真放出来，一个小时内就会被抢了。你呀，还真信了她。那衣服肯定是她来了之后，才让人摆出来的。你进去換衣服的时候，她跟我说，她就猜到这衣服只能是你穿，别人穿不出这感觉。”
“她是不是很有钱，也很有名？”刘思羽对她好感度继续上升，看来为了能让她买得起这衣服，欣姐也是尽力了。
“她是一家时装杂志的总编，一个时装网站的总裁，在时装界很有名气的。”
“那她先生是谁？”
“没结婚呢，可怜的姑娘，今年也三十三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有点伤感。
“三十三了？”刘思羽有点吃惊，她觉得欣姐成熟大气高贵，但是从她的容貌上看，却绝对看不出有三十岁往上的感觉。
“嗯，不过如果我不说出来，你可能也猜不到，唉，也不年轻了！”
“象她这样优秀又漂亮的女孩没结婚，没结婚只是因为不想结婚吧……”刘思羽觉得柏崇林的伤感似乎有点多余了，她丝毫没看出欣姐有任何伤感的感觉，觉得这个人很潇洒大度的，这种人就算没有结婚，也一定可以活得非常自在。
“她不是，只不过，唉，只能这么说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爱一个人到底有多苦，忘掉一个人到底有多难，我全是从欣姐那儿了解到的，她在别人面前笑得越开心，一个人的时候泪就流得越多……”
车子又开上了高架，车上的两个人，一个在摸着衣服陶醉，一个在握着方向盘伤感，都不再说话。
刘思羽现在是和唐心海、云霞合租一套两居室的小套间。虽然不大，但是租金接近五千，此前是跟一个女性白领合租，刘思羽进入工作室后，云霞跟那个合租姑娘商量，让刘思羽暂时跟她住然后分摊房租，女白领不乐意，干脆就搬走了，现在刘思羽就一个人住一间房。
这也是刘思羽来到S市后，第一次完全拥有个人的空间，有了一点家的感觉，分摊的房租也不从她手里拿，到时直接从工资里扣，这也让她轻松不少。
回到家，还没进自己的房间，云霞就出来了，问她买了几套衣服，有没有吃过饭。刘思羽说还没吃，然后把手中那套衣服晃了一下让她猜猜多少钱，把价格说出来，果然不出所料的把云霞吓了一大跳，两眼发光地赶紧进了刘思羽房间，又赶紧出来让唐心海帮忙把饭菜加热，然后关紧门一番试穿，云霞的眼珠子都快要变直了。
唐心海把饭菜热好了一阵，两个姑娘还在房间里切切察察，看来天下女人一个德性，有了漂亮的新衣服，连肚子都不怕得罪了。
唐心海等得不耐烦，半躺在沙发翻着今天的新闻看评论，忽然电话响了，是工作室的固定电话来电转移过来的，只听得有人道：“这里是云海缘工作室吗？我想找唐总。”
唐心海以为又有人咨询业务，急忙应道：“您好，我就是，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你好你好，唐总，是这样，我是你们工作室的主案设计师刘思羽的大学老师……”
“老师您好，请问贵姓。”
“免贵，姓陈。”
“陈老师，您好，非常感谢您的来电，也感谢贵校培养出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唐心海由衷地说。他估计这位老师一定也是从网上看到了相关新闻，特意来电话询问情况的，心里很为刘思羽有这样一个热心的老师开心。
“唐总，我想你误会了。我打这个电话，是想跟你说清楚一件事，刘思羽在学业成绩、专业能力和个人品德这三方面的表现上，都非常，怎么说呢，往轻了说是差，往重了说就是非常糟糕，是同一界里，唯一不能如期毕业的学生，当然她个人形象比较好，具有较大的欺骗性，但是我们学院不建议重用这种人，因为这会误导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学生，如果大家都象她一样，靠着一张脸，靠着一张嘴巴，不用重视个人道德，不用重视学业，就可以获得成功，那谁还会努力学习，努力提高自己的道德水准，那我们的社会还有救吗？是不是，所以看到今天网上的这个新闻之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知道很多人出于各方面的原因，都不想管这样的闲事，但作为一个有良知的老师，我不能这么做，我必须站出来，必须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唐总，请你做一个表率，开除刘思羽，并且公开发表声明，以挽回由此造成的不良影响。”电话那边的老师，慷慨陈辞。
唐心海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说道：“你真的是刘思羽的老师吗？”
“是。唐总，你还年轻，可能比较容易被外表蒙骗，这不能怪你，我也年轻过，我懂年轻人，但是作为一个公司，人才的选择标准不能只看外表……”
唐心海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真的是刘思羽的老师，那你一定是瞎了眼。”
“你……”对面可能想不到唐心海会这么不客气。
“别装了，不要把我当成傻子，我在这个行业干了多年，有没有水平，从来都是拿作品说话，别这么无聊行吗，是不是姓郝的让你这么做的，你就告诉他，唐心海从来都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
对方急了：“唐总，我不是什么姓郝……我真的是……”
唐心海直接把电话挂掉、顺手拉黑。
这时云霞才开门走出来：“喂，唐心海，着什么急呀，谁来的电话，姓郝的朋友打来的？”
唐心海道：“不是他还能是谁？真无聊，太搞笑了，又是想让我炒掉刘思羽，这不疯了吗，明天这个单一签，还不知道能疯掉多少人呢。刘思羽买了什么衣服，多少钱的？应该不会便宜吧？”
云霞道：“一……五……八……八……”
“不是有优惠券吗？”
“这就是用掉6000元优惠券后的价格。你先别惊讶，这还是特意五折之后的价格。”云霞说，“唐心海，你可记着，你给我买的最贵的衣服是多少块钱的了？你看刘思羽，一出手，一万多的，刘思羽你出来，让这个乡巴佬开开眼界。”
九、神奇的好运气（一）
刘思羽离开，前台黄小姐还在幸灾乐祸之中时，撞到了刘思羽的肇事帅哥，与眼镜帅哥一起朝她走过来说：“你是黄小姐吗，两个小时前，我打过电话来的。”
“你是……”黄小姐迟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一白，掩住了嘴巴。
“黄小姐，记起来了吗？我有一个项目，想要请贵公司帮忙设计，你想起来了吗。”
“就是那个别墅……”
“是的。”
黄小姐一下子慌了手脚。
原来两个小时前，她曾经接过一个电话，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刘思羽的年轻设计师，还说手上有一栋别墅，想要让刘思羽来设计，设计费好商量。
黄小姐一听就断定这是刘思羽的朋友搞的把戏，为刘思羽撑门面的，除非瞎了眼，要不谁会指定这种人设计？信了就是侮辱智商，接电话不久，正好刘思羽在和客户吵起来，然后一系列事情发展下来，她都忘了这事，当然也就根本没跟老板提过，没想到对方说来就来，才过去一个小时，人就来到了，而且，现在事情刚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一栋别墅的设计费，按照公司以往的标准，起码得有个万儿八千元，高则数万，那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现在公司的利润，一个月也不外是三两万元，万一这项目因此泡汤，老板不把她骂死才怪。
就在这时，阁楼上的经理室门打开，郝总走出了阁楼。
黄小姐忙说：“两位先生，那位是我们老板，要不你们直接和老板面谈吧。”
眼镜帅哥对她笑笑：“谢谢。”跟郝总打了个招呼，和肇事者帅哥一起上了阁楼。
黄小姐傻傻地看着这两人，有点着了忙，旁边那女客户的男友说：“黄小姐，这两人也是你们公司的客户吗？好像是富二代哦。”
黄小姐说：“刚才打过电话来，说有一套大别墅要给咱们设计……”跟了上去。
进到经理室，两个帅哥都已经坐在沙发上，郝总说：“小黄，刚想说呢，快给两位帅哥敬茶。”
两个帅哥都说不用客气，黄小姐就去泡茶，只听眼镜帅哥说：“郝总，我现在有一个项目，想让贵公司帮忙设计……”
“好啊好啊，仅设计不施工，我们公司目前的收费标准大概是五十块钱一个平方，当然，这是一般的价格，可以商量的，请问你的项目有多少平方？”
“这么说吧，建筑总面积，大概是一千平方左右。”
“那好啊，这样吧，我做事爽快，给你们优惠价，只收三万五，你们看怎么样？”
肇事者帅哥皱了皱眉，与眼镜帅哥交换一下眼色。
“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三万五真不算贵的了，目前很多公司都收到五十块钱一个平方，我们公司的设计水平并不在他们之下，我呢，不求赚钱，但求人气，我的宗旨是，做一单生意，交一个朋友，所以价格才比较低。”
肇事帅哥：“郝总听说过远翔工作室吧？”
“当然听说过了，做设计的，哪有不听说过的呢，但是远翔的价格就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得好几百到上千块钱一个平方哪，可是其实他的水平也就那样，全是靠的忽悠。但人家牌子好，也有那样的傻瓜，愿意送钱给人家，有什么办法？就拿你这个项目来说吧，给他设计，估计得要一两百万，这才光设计呀，在我这，连装饰带材料施工一起搞都够了。”
肇事帅哥直截了当：“听说过就好，我就按远翔工作室的价格支付设计费，100万。”
黄小姐的杯子一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郝总更是语无伦次：“100万，你说100万，给，给，给……”
“是的。你答应的话，今天我就可以交定金，明天就可以签合同。”
“真的吗，那，那，你，你，你们，你们是……”
眼镜帅哥递过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请郝总过目。”
老板颤抖着双手接过名片，眼睛更大了：“你是，柏氏集团柏董的樊秘书？”
黄小姐蓦然回首，柏氏集团，那是本市顶尖的集团公司，这大神，居然来找这么一家小装饰公司，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
可是沙发上坐着的这两帅哥，帅而且气场足，好像来头真的非同一般。
“是的。”眼镜帅哥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他……”
肇事者帅哥声音平静：“我就是柏崇林。”
黄小姐看着这肇事帅哥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这位商界奇才，虽然很少公开露面，但关于他的传说却非常多，海归，当他父亲柏荣遭遇绝症不治身亡，留下的柏氏集团面临危难之际，他以二十二岁之龄接管了柏氏集团，上任之后，奇招迭出，把原本濒临绝境的柏氏集团带出泥潭。传说此人还帅得离谱，在他面前，连晓明、城武、秀贤、玄彬这样高颜值的帅哥都得甘拜下风。现在看来，至少关于颜值的传说是靠谱的。
老板惊叫一声：“唉哟，我是有眼无珠，小黄，赶紧给柏董泡茶，发什么楞呢？”其实他自己也一直在发楞。
柏崇林说：“不必客套，茶水寻常事，郝总，你对这个小项目还感兴趣吧。”
“柏董你放心，如果你真的信得过我，我一定让本公司最好的设计师，用最好的设计水准来完成你的项目，保证效果绝不会比远翔差。”
“不瞒你说，我们就是冲着你这里有好的设计师才来找你的。”
黄小姐脑袋嗡的一声。
“是吗？柏董真是独具慧眼了，你说的是……”
“刘思羽。”
“没问题没问题，”老板满口答应着，突然回过神来，心中一紧，“谁？”
“刘思羽。”樊秘书强调一遍。
“刘、刘思羽？你们，你们为什么会，会找她？”
柏崇林朝樊秘书一点头，樊秘书从公文包里拿出几本杂志，在郝总面前翻开，指着杂志说：“郝总，看清楚这套家居设计的设计师名字了吗，没错，就是刘思羽。”
郝总读着上面的文字：“秋日丝语，一等奖，刘思羽，这是……”
“全国大学生室内设计大赛，你再看这个。”
“花满楼，铜奖，刘思羽，这又是……”
“室内商业空间大赛，知道金奖是谁吗？就是徐远翔，不过当时刘思羽才读大三，是唯一一名在校获奖的在校大学生。”
黄小姐打了一杯茶，硬是没有勇气端过去，近段时间以来，她疯狂地跟郝总甚至跟客户狂贬刘思羽，从穿着打扮到设计，贬得不亦乐乎，让整个公司的人都一起孤立刘思羽，而这时的每一句话，都似乎在狠抽她的耳光。
樊秘书一边换着杂志，一边说：“柏董有意朝室内装修这一块发展，打算就以刘思羽为核心，打造一支明星团队，我们调查过了，刘思羽在S市的职场生涯并不顺利，你们是最后接纳她的公司，所以，完全可以以你们公司为班底建队，前提是，把这套别墅设计好。完全可以这么说，这套别墅，还有一百万设计费，只是一个开始。”
郝总像一台点头机器一样不断地点头。
柏崇林说：“只要郝总答应，我可以先支付十万元定金。后天我就会前来签合同，到时会邀请市内知名媒体参与签合同的仪式，借这个机会，一举把你们的名气打响。樊秘书，取支票。”
老板笑着点头：“当然答应，当然答应。定金就，就先不必了。我先征求一下刘思羽方面的意见对不对？这也是对她的尊重嘛。”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请郝总明天给个肯定的答复，名片上有樊秘书的联系方式，你直接跟他联系，我希望后天能够完成签约。”
九、神奇的好运气（五）
刘思羽感觉到从上午到吃午饭的这段时间，气氛在不断的发生微妙变化。
一开始，从前台到财务，都朝她发出谄媚的笑，笑得无比真诚温暖，仿佛她们的友谊从一万年前就已经开始延续到现在。可是笑容在慢慢变化，一万年的友谊慢慢变消失，变成了路边陌生人之间的礼貌的笑，然后到了午饭后，干脆就没了笑，变成了冷眼，让她感觉到她们之间是有怨恨的。
到了下班时，冷眼又已经变成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不屑一顾的鄙夷，她们的仇恨看来是从一万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不然这种鄙夷不屑不会这么深。
就连设计室的气氛也是如此，郝总离开设计室后，李豪和小钱都在默默地画图，不再说话，下午有房要量，前台直接通知了李豪和小钱，把新任的设计主任当成了空气，李豪和小钱一起去量房，回来后就默默地画平面图，并没有跟刘思羽商量什么，汇报什么。
刘思羽觉得很不对劲，印象里的设计主任，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整个流程好像是前台进来跟设计主任打招呼，设计主任派人去量房，回来后根据业主的需要，向设计主任汇报一下，再提供意向图啊什么的……现在这么做，什么都把她给撇开了，这算什么意思？
下班时间，小钱和李豪手上的活都没干完，只能继续加班，新任设计部主任一整天都无所事事，就郁闷地下班了。
下班的时候，小钱和李豪还是客气的跟她拜拜，前台和财务都仿佛没听到，低头干自己的事情，表情就是你把欠我们的上千万块钱还清楚再说，要不鬼才理你。
更绝妙的是，她跟前台打招呼下班时，郝总正好从老总室出来，见到她后，一脸不快的又退回老总室去，似乎不想看到她的样子。
从昨天回来，到今天，刘思羽象坐过山车一样，经历了如此丰富的态度变化，搞得她心惊肉跳的，实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今天又有什么本该发生却没发生的事？为什么不到一天，可说是言犹在耳，就有一种郝总把她从云端里扔下来的感觉？
她想起了唐心海的话，下班之前，就找到了经过唐心海工作室的公交车路线，下了班后，就坐着公交，到唐心海工作室附近的站点下了车，在对面街道上，果然找到了唐心海的云海缘工作室。工作室还没关门，亮着灯光。可以看到工作室并不大，但是装修得相当雅致，简约风格，跟“如意装饰”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各自忙着什么，男的是唐心海，女的可能就是她的女朋友，两个人不时抬头着急地朝外面张望一下，刘思羽的心里感觉就是在找她，心里隐隐的作疼，有一种辜负了他们的感觉……
她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打通了唐心海的电话：
“唐总，我是刘思羽……”
“你好你好，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没找到路？我和云霞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唐心海开心地说，隔着手机，能感觉到他的兴奋。
“对不起……”刘思羽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点想哭。
“你的意思是……”唐心海有点遗憾地说。
“我……可能……没有办法……对不起……”
唐心海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明白了，是不是有人也找了你了，那没关系，只是有点遗憾，谢谢你能来电告知。”
刘思羽有点内疚，本来想说什么，突然又觉得无话可说，匆匆的把电话挂了。
刘思羽怔了一下，伥然地走上了公交车。
回到家后，用手机短信给小钱留言，问她在不在，很久才回答还在加班，刘思羽也就不好问下去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郝总态度的不会无缘无故的变化，昨天求着她回来，一回来就加薪提职，早上还一样热情似火，为什么后来情绪变成了这样？
又一天过去了……郝总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接着，又一天过去了……
再接着，又一天也过去了……
刘思羽终于确定，那天的郝总，可能只是短暂受到了什么刺激，所谓的重点培养，更象是一个无奈的借口，现在她每天都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进入公司，前台恢复了原先的鄙夷态度，设计部也继续不以为然，郝总一如既往的阴沉着脸。唯一的改变是，每天她可以按时下班了，因为她在这里没有任何任务，无需加班，而小钱和李豪，手上都各有一两单任务，当然是加班不可。
她按时下班时要经过前台，那简直是一种煎熬，那是一条高压高温通道，有压迫她心脏爆炸的能力。她每天都有再度辞职的冲动。然后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时又忍不住抱了一丝幻想：会不会是作为对待新的设计部主任的一种考验方式？
所以她就继续坚持。
但是实际上，比她更煎熬的是郝总。
这几天里，黄小姐每天都按他的要求跟樊星保持联系，可是那边要吗不接电话，要吗接了之后表示“再稍等，不要着急，到时自然会来找”，后面几次，干脆就直接拒接。
黄小姐说，真把我们当傻子耍了呢郝总。
郝总把耐心维持到现在，已经相当不易了。
这一天，樊星再一次拒接，黄小姐干脆把话挑明，郝总，你是不是被那一百万给弄糊涂了，不是我说，郝总，我觉得你真的太天真了……
郝总冷笑说，你以为我是真的这么天真吗？只是这样的事情，又不损失我什么，我就想看看罢了。
黄小姐说，不损失吗，你给刘思羽开这么高的底薪，哪怕她什么都不干，你每天得给她多少薪水？
郝总暴怒说，还薪水？信不信我把她开了，她敢提一声薪水，我能把她给揍扁，白白害老子请了一顿饭，几千块钱，老子的钱是捡来的吗，妈的，老子一分都不给，明天就让她滚。
就在第八天，趁着没有客户，刘思羽在电脑上正查看资料时，郝总直接就进了设计室，刘思羽听到急促沉重的脚步声，抬头看一下，正看到郝总集满了怒气值的一张脸。
刘思羽心里格登一下，掉过头去，郝总冷冷的说道：“刘思羽，你走吧。”
刘思羽一时没反应过来，说道：“什么？”
郝总大声道：“我叫你滚，没听清楚吗？滚得越远越好。”
十一、欺人太甚（四）
唐心海恼了：“姓郝的，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你已经连基本的理智和起码的素质都没有了，有本事你做你的手脚去，我光明磊落，不怕你。钱我一分都不给，刘思羽更不能开除，还会重用，你要问为什么，那我只能告诉你，自己眼瞎，别以为所有人都眼瞎。”
唐心海的持续强硬，让云霞改变了态度，对郝总道：“郝老板，唐总的态度很明确了，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郝总点头冷笑：“哈哈，被卖了还跟着数钱，说的就是你了，你会后悔的。为了一个废物，一个骗子，白白的把个工作室整没了……这么不要脸的人，还能有人给她工作，还愿意为她毁掉自己公司……”
刘思羽忍不住了：“姓郝的，我再次警告你，不许诬蔑我，我没有让任何人去找过你，骗过你，所谓设计费的事情，跟我完全没有关系，我也不相信任何一个智力正常的人，现在会给我这么高的设计费，以后会不会我不知道，所以相信天下掉下这么大的馅饼的人，就不要怪被别人骗了，应该怪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要把自己生得这么笨这么蠢这么贪馋。”
这一下反击，可谓精准痛快，话音一落，只听得工作室门口，有人鼓起掌来。
随后一人笑道：“大家请让开一下，智力不正常的人来了。”
刘思羽感觉这声音似曾相识，眼睛往门口一看，两个帅哥分开人群，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工作室。
是他们！
在她第一次从如意装饰离职时，跟她迎面相撞的那个帅哥，以及跟她吵过架的眼镜帅哥。眼镜哥在前，肇事哥在后。
他们两人都是一身名牌，帅气十足，气场强大，整个工作室的人，都被他俩的气势给压住了，嘈杂的工作室，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那眼镜哥先看向郝总，似笑非笑的道：“真没想到啊郝总，我们会在这里再见面。”
郝总舔舔嘴唇，说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眼镜哥道：“郝总这是明知故问吧，签约啊，这个协议我可是已经准备了半个月了，本来是打算跟贵公司签的，没想到集团第二天就出了大事，必须由柏董亲自处理，处理完这个事回来，一问你们的前台黄小姐，她说刘思羽已经被开除了，所以就取消了，真的非常遗憾，没有能跟你合作成功。”
他简明扼要，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郝总脸色一时青一时白，答不上话来。
后面那帅哥淡淡地笑道：“樊秘书，你也别这么说，郝总是做大生意的人，他可能未必真的把我们这一百万出头的小项目放在心上，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签约之前，急急忙忙的炒掉我们指定的设计师了。”
眼镜哥道：“那也是，所以我们只能来找这位唐先生寻求合作了。”
郝总脸如死灰，一脸的颓丧和懊恼以及尴尬。
云霞如梦方醒的道：“两位老板快请坐，你看店里出了这事，都把我给弄晕了，不好意思哦，你看我们都没有及时接待。”
眼镜哥笑道：“云小姐不必客气，你有没有及时接待，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他坐下来，后面那帅哥却没有坐，却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刘思羽的大幅肖像，看了一下，笑道：“唐先生，这些简介看来还不够完整嘛，如果是我，我还会要补充一些材料进来，比如，我会说，她十七岁高三时，以一幅名为《晨曦》的水粉画作，摘得全市美术大赛金奖，获奖理由是，构思新颖，手法奇特，在保持水粉画原有特点的基础上，巧妙地溶入了国画中大写意的一些元素，使得作品充满着一种鲜明亮丽、酣畅淋漓的美感，实属不可多得的佳作……”
云霞和唐心海都又惊又喜，云霞笑道：“刘思羽，这是真的吗，怎么一直没听你说过？”
刘思羽一时思绪起伏，没有回答，这帅哥的话，点亮了一个令她激动的无法忘怀的记忆。
帅哥继续说道：“二十岁，凭借《秋日丝语》，夺取居室印象杂志的全国大学生室内设计一等奖，二十一岁，再凭《花满楼》，赢得空间艺术杂志的全国室内商业空间大赛铜奖，对了，多余地说一句，当时获得金奖的，是本市的远翔工作室……”
云霞道：“先生，你了解得比我们还多，有些事我们都不知道。”
眼镜帅哥道：“怎么可能不了解，我们柏董做事慎重，100来万虽然谈不上是什么巨资，但是他每一笔的支出都不会随便浪费，必须是值得支出的才行，他如果不是非常了解刘思羽设计师，就不会在整个S市的设计圈内，单独挑中她了。刚才刘设计师说，愿意花让她设计的，一定是智力不正常的对吧，这么说，我们柏董就是智力不正常的啰。”
说着，从皮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来：“这个设计协议你们看一下，我们决定把设计费提高到150万，第一阶段也就是从签约之后，先给你们50万，唐总，请过目。”双手捧着文件，放到唐心海面前。
刘思羽和云霞都大失风度地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150万设计费，别说刘思羽想不到，云霞也想不到，这个工作室接过的最大单子，是2.5万元的一个中型商业空间，那个单子签下来后，云霞就兴奋了好多天，可现在，是150万哪，真的没弄错吗？
唐心海半信半疑的接过协议书，翻开看着，确定无误之后，抬头看着眼镜哥：“设计费150万，先生，你们这是认真的？”
“白纸黑字，这哪还能假吗？”
“你们是……”
眼镜哥道：“哦，忘了自我介绍了，这位是柏氏集团的董事长柏崇林先生，我是他的秘书樊星，这是我们的名片……”
听到介绍，帅哥的目光才从刘思羽的大肖像上转移过来，朝着唐心海伸出了手，微笑着，显得阳气而阳光。
唐心海和云霞，以及刘思羽，这时却都惊呆了。
做梦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风轻云淡、一脸阳光的年轻帅哥，竟然就是本市顶级企业柏氏集团的董事长，最年轻的商界骄子，号称商业天才的柏崇林。
传奇一般的柏氏家族，传奇一般的商业天才柏崇林，那可是S市人永远无法避开的话题，但同时，在某种程度上，也是S市甚至整个世界的美术圈不想揭开的伤疤。
十四、柏家往事（一）
柏崇林说：“你可能是看了不少网络谣言吧，我想耽误你一点时间，眼你说一说我家的故事。你听了这些故事，再决定怎么做，可以吗？”
刘思羽看着柏崇林那一张俊朗、阳光的脸，还有那双澄澈的眼睛，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他跟网上谣传的口蜜腹剑、口是心非、表里不一那大批贬义词联系起来，这个人说话，很冷静，很柔和，但就是有那么一种让你无法怀疑的力量，仿佛每一句话，都是以他的身家作为担保的，让你非相信不可。
怎么办呢，听他说话，一定会动摇的，她预感到他就是这么牛，这一席话只要听了，她就只能乖乖地接受他的安排了。她五年的伤痛，连那家伙一句道歉的话都没听到，就要放弃了。
好不甘心哪！
可是，那一双如此温暖的眼睛，背后肯定有一个别人想听也听不到的故事，这两兄弟，一个是天才画家，一个是天才商人，好像是除了个性不同，他们都一样获得了成功，都一种有种特殊的魅力，让她无法直接推开他们。
一个男人，光是长得帅，其实还杀不了人，可是这么帅这么富有的男人，还有这样一双眼睛和这样一副微笑表情，那真的是，没办法推开的呀。
好吧，那就听听吧！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柏崇林说的这个故事有点长。
三十年前，有一个叫做柏荣的退伍军人，和他的妻子容一莲还有小儿子柏崇森在一个小镇上，做着小本经营，经营一间小商铺。
那时生意并不好做，他们和大多数人一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柏荣的妻子容一莲，是退伍后经人介绍认识的，但一见钟情，非常恩爱。
容一莲性格外柔内刚，婚前是远近闻名的美女，追求者无数，婚后，她象大部分的年轻媳妇一样，一边照顾刚出生的儿子，一边帮忙照管丈夫的生意，日子简单而幸福。
美貌的妻子，帅气的丈夫，还有可爱的孩子，这是方圆二十里村镇上最令人羡慕的一家。
但是一场意外的车祸，把一切完全改变了。
容一莲成了那场车祸中死难的七人中的一员，起因是，他们所包的那辆后驱动在奔往县城拉货的路上，与一辆失控的大卡车碰个正着。
柏荣和柏崇森父子，在县城的医院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当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孩绝望哭泣时，绝对是令人揪心的。
那份无法阻止的真切的悲哀，感动了目睹此情此景的每一个人，更吸引了一个正在医院探病的某老干部的女儿的注意。
她隔着玻璃窗，看着这个年轻的父亲和年幼的儿子，自己竟也泪流满眶。
两年后，这个名叫尤英菲的干部女儿，嫁给了柏荣。
在所有人看来，这绝对是一桩奇怪的婚姻，一个家在城里，是老干部的女儿，国家正式员工，一个仅仅是小镇居民，个体经营者，并且还是个拖油瓶，在地位上，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更何况，这个干部女儿，还容貌漂亮，跟柏荣的前妻相比不落下风，条件比柏荣高的追求者恐怕不少于一个加强营。
谁也没想到，她竟不惜与家里人断绝关系，非得从城里跑到乡下来，缠着要嫁给这样一个拖油瓶。
可是，尤英菲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柏荣的人生。
半年后，柏荣变卖了小镇上的家产进入县城，投资办了一家小厂。一年后，他和尤英菲的儿子柏崇林出生。
刘思羽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只用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到了这时，才终于出声了：“这么说，其实你和他，并不是亲兄弟。”
“是亲兄弟，只是同父不同母而已。”柏崇林纠正她的说法。
刘思羽不好意思地点头，心里却非常震惊，这一点是以前所有的网上材料都没有透露过的。
“你是不是很惊讶？不怪你，因为就算是我，也是前几年才知道的。”柏崇林苦笑。
刘思羽说：“你妈没有告诉你，那你哥……”
“我妈不说，我哥也没说，可能时间久了，他也把我妈当亲妈了。”
柏崇林继续说下去。
柏荣的小厂开办得并不顺利，有一段时间连工资都没能发出，天天都有人上门讨债，柏崇林出生时，去医院的钱都是尤英菲从娘家借来的。
当时这消息传回他们原来的小镇时，柏荣夫妇成了众人之间的一个大笑话，所有的人都认定，摊上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柏荣完了。而女人碰到这么一位徒有其表的男人，却自以为捡到了宝贝，也注定要有此下场。
不过很快地，在柏荣夫妇的共同努力下，小厂渐渐有所起色。
三年后，他们准确地抓住了一个机遇，获得了大量的订单，规模不断扩大，当柏崇森进入小学的校门，柏崇林也踏入幼儿园的时候，柏荣已经成了县里知名的大厂老板。
而就在柏崇森进入初中的那一年，柏荣夫妇在反复衡量之后，卖掉了县城的工厂，进入S市，买下了当时的一家全国知名国有企业。
这是柏荣又一次孤注一掷，拿出全部的财产当然还包括数量不低的贷款顶下来的。
当然，同样的是，这一回，仍然是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疯了，只有一个人肯定了他。
这个人，依然还是他的妻子尤英菲。
但柏荣依然成功了，数年之后，柏氏集团正式宣告成立，成为S市商界的顶级企业。
成功后的柏荣，依然深爱自己的妻子，妻子则把他的爱，转移到了两个儿子身上，随后，柏氏兄弟分别在不同的领域表现出卓越的才华，先后到世界名校留学，更是让整个S市商业圈内的人羡慕不已。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柏荣突然查出的绝症，毁掉了这么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说到这里，柏崇林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一直在很平静地说着这个故事，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与他毫无关系一样，提到他自己时也一样，不过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上终于有了变化，变得有些辛酸，有些痛楚。
刘思羽喝了一口冷饮，知道下面要说到关键的地方了，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害怕，她鼓足了勇气，才说服自己继续往下听。
十四、柏家往事（二）
“我听到我爸病危的消息后急忙从美国赶回来。当时是三舅舅从机场上把我带走的，还在车上他就并告诉我说：‘你爸立了一份非常奇怪的遗嘱，基本上把集团的继承权和绝大部分的财产都给了你大哥，这也太没天理了，必须想办法让你爸修改遗嘱，要不然你妈这一辈子的努力都喂狗了。’
“我听了也觉得确实过份，但是我不喜欢三舅舅这句话，就说：‘这个遗嘱是有问题，可是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不是说我哥是狗吗，我哥是狗，我不也是狗，有意思吗？’
“三舅舅说：‘你妈是不是一直没有告诉你，你跟柏崇森是同父不同母的兄弟而已，他是你爸的前妻生的，你不知道吗？’”
“那么你真的是一直不知道吗？”刘思羽插话问道。
“是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我爸有一个前妻，我爸妈带我们去给她上过坟，我和我哥，叫的都是大妈妈，我并不知道我哥是她所生的。”
“你的妈妈，会不会……”刘思羽迟疑着说，虽然吞吞吐吐，但相信柏崇林知道她要说什么。
“这么说吧，我妈妈对大哥，甚至比对我还要好。我哥性格内向，懦弱，与世无争，沉默寡言，上小学时他被人欺侮都不敢说，我妈看到有挨打的痕迹，就偷偷跟踪他好多天，最后亲眼看到了，我妈就跑去跟这些人打了架，才把这事解决的。”
刘思羽心想：谁知道这是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呢？但她当然没有说出来。
“我哥的天赋都在美术上，学习成绩很一般，一开始很多人说他是傻瓜，我妈不信邪，一直带着他找好老师，不断找，直到有人真正肯定了他的天赋，我妈为此还躲起来哭了。所以，你得相信，在我妈这里，我哥也一样是她的骨肉。你想，她那么深爱我爸爸，愿意为我爸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怎么可能不爱他的儿子？”
刘思羽礼貌性地轻轻点头，表示相信，至于心里是不是相信就难说了。
“所以我三舅舅跟我说起这个时，我很震惊，接着三舅舅说了一个更严峻的情况，说我和我妈都被我爸抛弃了，只留给很小部分财产和一个小公司的管理权，而那个小公司，还是在远方的城市，而且，还让我立刻中止学业回国，去接手那家小公司。”
刘思羽瞠目结舌，她知道那个遗嘱出乎意料，却不知道不公平到这种程度，这样的遗嘱任何人都接受不了。
“我听了简直气坏了，这太不公平了。三舅舅说已经想尽了办法让我爸另立遗嘱，可当时我爸已经完全被他前妻的大哥也就是五舅舅容发控制了，基本不给我爸和我妈有单独接触机会，他现在生命垂危，一旦死了，遗嘱生效，我和我妈就变成了穷光蛋。”
“是不是，你爸立遗嘱时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
“当时有医学证明不是，所以这份遗嘱非常奇怪。”
刘思羽不知怎么说。
“我到了医院，在医院的大门口见到了我妈，我妈当时的样子十分憔悴，三舅舅就跟她说了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妈骂了他，并跟我说，别在你爸面前提遗嘱了，一个字也不能提。我进去见我爸，发现他连话都不想跟我说，说很累了，让我走，大哥在一边一直低着头，不说一句话，只有五舅舅还算热情，一直在问寒问暖的，但被我爸给阻止了，让我赶快走。”
“会不会，你有什么事让你爸误会了？”
“我也这样问过自己，也问过我妈，我认为没有，我们家一直都是很坦诚的。”
刘思羽咬咬嘴唇。
“在我爸最后的时间里，我和我妈经历着双重煎熬，一种是被抛弃的痛苦，一种是亲人即将离世的痛苦，我们被指定只能在规定时间去探看我爸，我哥和五舅舅却一直可以陪伴着寸步不离。”柏崇林说着，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端起来的冷饮一直在端着没喝了。
“是不是说，在你爸心里，始终只有前妻，你妈一直活在前妻的阴影里？”
柏崇林惊奇地看一眼刘思羽：“你也这么想的吗？我妈也是这么想的。”
刘思羽苦笑。
柏崇林叹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不公平了。陪伴他一路走来的，是我妈，让他从一个小商贩变成一个集团总裁的，也是我妈，这一路走来，我妈承受了那么多辛苦，那么多伤痛，谁能想到，最后——她只是别人的一个影子？”
刘思羽看一眼柏崇林，看到他的表情，有一掠而过的淡淡的痛楚。
“那些日子里，我和我妈经常在医院的长廊里，相对呆坐，压抑得甚至都不知说什么好。有一次，我三舅舅来了，对我妈说，姐，你辛苦了这么久，不能这么便宜他们，你说句话，要不要找人把容发和柏崇森给做了？”
刘思羽的心一紧。
“我妈火了，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三舅舅说，姐，你打我干什么？我妈说，阿森是我的什么人，他是我儿子，你说你要杀我儿子，你想让我奖赏你吗，我跟你说清楚了尤琦，你动一动他，我会扒了你的皮。说了这句，我妈哭了，很伤心地哭。那些天里，她一直压抑着自己，说到我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哭了。她是得有多委屈啊。”柏崇林说到这里，眼睛湿润了。
刘思羽是个易感的人，听到这里，也是泪花闪闪，不知道一个女人能承受多少痛楚，多少屈辱，多少压抑，反正这些，当时全都压在了他妈妈的身上，这样的重量，能不被压垮就已经是奇迹了。
“后来，我爸就走了，葬礼完成后，我和我妈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在头七后的第二天，一起去那个远方的城市，我妈跟我说，阿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比起我跟你爸起步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我知道，只是我当时有些恨我爸，为什么要立这样的遗嘱，也恨我哥，为什么他要接受这份遗嘱，为什么好好的一家，到头来会变成这样，我不甘心！我学了那么多东西，不是为了做一个小厂的老板，可我得到了什么……”柏崇林苦涩一笑。
“你哥，他可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刘思羽轻轻地说，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替他辩解，他这么狠心地甩下了她，她居然要替他说话，真是好不争气。
十四、柏家往事（三）
柏崇林淡淡一笑，说道：“到了第二天，我和我妈赶到机场正在候机，突然接到了电话，说我哥根本就没有去公司，手机一直关机，并且到处都没找到，找到他住的房间后，发现他常穿的几件衣服和一个旅行箱还有还有他最喜欢的那个画架，全都不见了，后来问了保安，保安说，他昨晚十点钟就出去了，是走路出去的，说晚一点会回来，结果却一直没回来。”
柏崇林喝了一口冷饮，顿了一下，才往下说：“我妈还蛮冷静，问他的车还在不在，打电话的人说车是在的。我妈着急起来，马上给三舅舅打了电话，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三舅舅说闹得这么大当然知道了。我妈问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事？三舅舅说怎么可能，吃力不讨好，換谁也不干啊。我妈接连打了好多个电话给另外几个舅舅，回答都是一样的……”
刘思羽道：“你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吗，他根本不喜欢这么做，所以主动离开了，好让你继承这一切？”
柏崇林道：“不是没想过，我第一时间就是这么想的，我知道我哥志不在此，但是我妈说，当时大哥在我爸面前立过誓，应该不会这么做，我哥就是这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较真，除非不答应，答应了就不会改变。”
刘思羽苦笑一声，至少有一件事，他没这么做。
“这件事非常蹊跷，而且他主动离开的话，为什么不开他的车走？所以我们就取消了行程，回到集团，到处派人去找，一直都没有找到，最后，我就把柏氏集团给接手了。”
刘思羽道：“我想问一下，当初真的是你哥接了柏氏集团，你觉得现在会怎么样？”
柏崇林道：“别的人这样问我，我是不会回答的，这是一个陷阱，你可能是我唯一愿意直面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柏氏集团内部的混乱，远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别说我哥了，我妈都搞不定……”
刘思羽道：“搞不定又会怎么样？”
柏崇林道：“垮掉，资产被转移，还能怎样？”
刘思羽道：“所以，我判断，是你哥主动离开的。”
柏崇林道：“以前我不敢确定，我一直担心他被害了，所以在接手柏氏集团的前期，我一直处在矛盾中，但是知道了你们之间的事之后，我十分确定是这样的，他没有被害，也没有被绑架，他甚至，还有心情去爱一个姑娘……”
刘思羽低下头，要是在刚才，她不但会否认，还可能要走开，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有那么点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就算是假的，骗一骗自己，让这颗受伤了五年的心，得到那么一点安慰也好。
“……我真的相信，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柏氏集团，选择主动离开，是不想让那份遗嘱生效，而把继承权直接转给我……对于任何别的人，我都不相信会这么做，但是我哥，我是相信的，完全相信。思羽，我不瞒你，六年了，我和我妈，都太想他了。”柏崇林笑一笑，眼里又一次闪出了泪花。
刘思羽本来对他有种本能的害怕，总觉得他是那种深不可测的人，不知为什么，这一席话，这闪过的泪花，却让她忽然不再那么害怕他了。
柏崇林说的没错，不要说一个庞大的柏氏集团了，就连一个小小的茶座，他都可以经营得一塌糊涂，最后还是靠着给人画像才能勉强挣到钱，挣了之后，连这么一点钱都不懂得自己打理，还要她来帮他打理。这样的人，管理一个大型商企，怎么可能？
“可是，你爸爸难道不了解他吗，为什么他要立下这样愚蠢的遗嘱，逼得他只能这样选择？”
柏崇林道：“你问的对，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份不合理的遗嘱，所以，我现在要找到的就是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让我爸立了这样的遗嘱，这只有我哥可能才知道了，但是我哥又一直不出现……”
“他在害怕什么，如果像你说的，他应该相信你们不会害他。”
“当然不会是因为这个，我能想到的是，他害怕他一旦出现，这个遗嘱又会重新生效，那我和我妈只能离开，柏氏集团依然会崩塌。”
“他不可以拒绝的吗，他有选择权的吧。”
“如果可以拒绝，他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一定有什么原因，导致他不好拒绝，所以他干脆用了这个最笨的办法。”
刘思羽道：“你也没有办法破解吗？”
“办法当然有，比如我可以合法转移资产到我的名下，再把柏氏集团架空，让我哥回来接这个空壳，破产了也不可惜，却可以让那些企图借机窃取集团财富的人一无所获……”
“那你没这么做吗？”
“我不可能这么做，这是我爸我妈共同打下的江山，柏氏集团对于我们的意义，不仅仅是钱，而是一段见证，一种信念，我不能让我爸死不瞑目。”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哥不回来，可能是因为知道现在柏氏集团还面临相当复杂的状况，而不是想一直躲我们，我相信他一样想着我们，可他不知道，我妈为这个事已经得了抑郁症，他迟迟不回，我妈的抑郁症随时可能再发作，我需要他回来，把这个家庭缺口补上，再一起破解这个所谓的无解困局。”
“这就是你要找我，并且想要找媒体炒作的原因？”
“对。”
“所以，我猜得没错，你只不过是把我当成了一枚棋子而已。”
“非常抱歉，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柏崇林坦诚地说。
刘思羽苦涩地笑了笑。有点点幻灭吧，150万的天价设计费，原来是这么回事！不是因为她水平有多高，仅仅是因为，她认识了那么一个人，并且被他偷偷地画了她好多回，有人想当然地，就以为他爱上了她！其实有吗，有这样的爱吗，不要说爱字了，他的口里，说过一声喜欢吗？没有！
如果他，能对她说出一个喜欢，这五年里，她的心灵世界都不至于是一片寒冬。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柏董，那我可以正式地告知你，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不是不喜欢150万的设计费，可惜，做你的棋子所要具备的资格，我恐怕没有，你得另请高明了。”
十四、柏家往事（四）
“意思是你不愿意吗？”
“我愿意，但我没办法帮你引出你哥，我在大学学习了四年，你哥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所以你的推测判断不成立，这么昂贵的棋子，万一没帮你达到目的，你们会甘心吗，我想不会的吧。”
柏崇林微微一笑：“你只听了一半，这么说吧，我一开始，是只想把你当成棋子，当然这想法唐突你了，很抱歉，但在见到你之后，在看了你设计出来的一些实际案例之后，我这想法已经有所改变了，在刚才，看到郝总那样一幕之后，我完全改变了初衷，变成了什么呢，变成了，帮助你，把你所失去的尊严拿回来。”
刘思羽身上漫过一股热流。
“知道为什么吗？”柏崇林诚恳地看着刘思羽：“因为我看到了，你跟其他设计师不一样的地方，我看出来了，你跟我哥可能性格不一样，但你和他一样，才华横溢，并且纯净、透明，我相信你的才华，完全匹配得起150万的设计费，我希望能借这样的机会，让你得到一个平台可以飞跃，找到更适合你的大舞台，补回你这些年里，失去的尊严。”
刘思羽承认自己怦然心动了，真的没有办法，一个这么帅的成功男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柏崇林的手机响起，他拿起电话，问道：“怎么了，还在聊天，哦，是吗？我看一看。”
他放下电话，笑道：“樊星说，那帮媒体人速度蛮快，已经写出了一个文案，转发给我看看，如果没有问题，马上就可以发了，这个事情跟你关系重大，所以我先转给你看看，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写什么文案？”
“当然是关于美女设计师与天价设计费的文案了。”
“我不是没答应吗？”
“这算是意外收获，你没答应，反而更适合制造话题。”
刘思羽添加了他的微信，柏崇林马上就转发了一篇文稿过来，标准的UC长标题：“美女设计师疯了吗，面对柏氏集团天价设计费的单子，她竟然这么做”。
刘思羽打开阅读，首先进入屏幕的，是她那一幅招贴宣传定妆照，在公司主页和公众号，还有工作室最显眼的位置，这也是她非常满意的一个照片，照片上的她比平时更美，看来这些媒体人，虽然没能直接照到她，还是想办法找到了她的照片。
后面的新闻一大串，配图也是一大把，相当精准地把她的荣誉列出来，并制造出了不少悬念，特别指出，150万元的设计费，对于一个别墅的设计来说，已经是天价了，就连知名老牌设计公司远翔工作室都没有这个价位，这位美女设计师是何方神圣，能力压远翔工作室？
后面带出一串刘思羽的职场经历，一年前来到本市，求职之路艰辛异常，接连被炒等等，简直是暗淡无光……
笔锋一转，原来导致这名美女设计师之所以职场之路如此艰辛的原因，是因为她遭受的极度不公和职场上的一些弊端，与她的水平无关，后面列出了她的一系列获奖经历，以及部分作品，其中就包括那幅旧作《晨曦》……然后说，在这个是人是鬼都毕业无忧的年代，一个多次获奖的天才少女，毕业设计竟然没法通过，被逼延期毕业，导致她无法叩响高端设计公司的大门，那是为什么，因为在审阅评定的团队里，有掌握了话语权的人，希望她接受潜规则……
接下来，是对云海缘工作室的赞叹：然而，一个几乎不为人知的小工作室，它的经营者却别具慧眼，向这个天才设计师抛出了橄榄枝，甚至不惜为此得罪同行，尽管他们的处境也相当艰难，他们有着极为良好的设计水平，却由于各方面的原因业务一直无法拓展开。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这个由一对恋人共同经营的工作室，依然给这个天才设计师开出了她五倍于其他公司的薪水……这一段刘思羽看得充满感激。
最后，是柏氏集团的别具慧眼，柏董十分珍惜有才能的人，在得知这件事情后，表示不能容忍一个正常的社会里，有才能的人被摧残，企业的良性发展离不开人才，就不能不重视人才，并且他特别欣赏云海缘工作室唐总的领队水平，希望可以成为他们的长期合作伙伴，将这一单业务，视为他们合作的开始……
可是，面对这一切，这位美女设计师，天才少女，却断然拒绝了，150万元的诱惑，她都可以拒绝，是什么原因呢？是象范进中举那样，在那一刻突然疯了吗，还是另有原因？
柏崇林也在看着，看来对这次营销文案还是比较满意的，见刘思羽看完了，问道：“你觉得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可以发了。”
刘思羽突然觉得压力山大，不知道这文案一发，会引发什么样的议论狂潮，会对她和云海缘工作室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真的要发吗？”
“这是营销方案的一部分，发是肯定要发的，而且，不管你答应不答应签单，这都是你和云海缘工作室的一次机会，因为可以推动你们成为热点，吸引流量，你们这个工作室实力是有的，但是流量差一些……”
刘思羽想了想：“那，关于我大学的部分，不管是不是实情，我都不想让我的母校陷入舆论的漩涡，发的话，我希望不要把这部分发出去，最好是不要让人猜到我原来上的是哪个学校。”
“为什么？”
“算是，我对老院长的一点感恩之心吧，他是一个可敬的人。”
柏崇林点点头，随即拔通了电话：“樊星啊，这样，刘小姐不想让母校陷入舆论中心，潜规则那部分，或者说延期毕业那一段，删了吧，就说没有工作经验吧。”
“谢谢。”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她一度以为是恶魔级的人物，此时居然有了那么一点感激和信任。
柏崇林道：“那么这个单，你打算签了吗？”
刘思羽低下头：“谢谢你，我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也谢谢你给我这样的好机会，但是，我还是想再考虑考虑。”
是啊，这一席话谈下来，给了她太多的信息，她需要好好地消化整理一下，才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柏崇林点点头，没有逼她，说道：“那好，我还有别的事，要先告辞了，希望你尽快考虑清楚并尽快答复我，免得——节外生枝。”
十七、购衣（五）
刘思羽一阵风似地款款而出，摆出一个相当专业的时装模特的POSE。
唐心海惊叹连声，说道：“太漂亮了，这是哪个国际知名品牌的？”
“纯国产，怎么样？”
“不可能吧，国产品牌，哪有这么高品质的服装，一定是国外的奢侈品牌。”
“你听说过欣姐吗？”
“欣姐？”
“对呀，国际时装大师，欣姐，这是她亲手设计，亲手制作的，全球只有两套，一套我买了，一套她自己留着做纪念，所以等于是绝版。”
“慢着，是不是那位曾经留学到法国的姜欣？”
这可难住了刘思羽，她根本没问过欣姐的姓名，不过既然这人也很有名，好象也不会有另外的人了吧，她吐吐舌头道：“可能是吧，反正我是在‘薰衣嘉年华’买的，她好象是那里的老板。”
唐心海道：“她是不是那里的老板我不知道，但如果是她，确实很有名气的，很年轻的一个时装设计师，听说也是从中央美院出去的，低了柏崇森一界，那两年间，本市连续出现了三个艺术圈大腕，两男一女，当时并称为S城三英，先后出国留学又全都回国，又都成了顶尖的大师级人物，整个S市的水准，靠这三个人就拔高了一截。”
“三个？”
“对呀，柏崇森，徐远翔，还有姜欣啊。不过听人说，这三个人在中央美院时，就互相看不顺眼，参加S城同乡会，三个人要吗都不来，要来，永远只会来一个，只要来了一个，另外两个打死都不会再来。”
“欣姐也这么傲气的吗？真看不出来，可能不是她吧，我看她就挺和气的。”
“可能你是天选之女吧。”
“对哟，这三个中就有两个都对你很好，就不知徐远翔怎么样了……”云霞说。
“徐远翔就别指望了，他跟柏家本来就不招呼，这次我们接了柏家的单子，不成仇人就差不多了。明天这单如果顺利签了，这个S城的建筑室内设计圈，怕不是要掀起一番巨浪，疯掉几个，气死几个，我看是难免的了。”
“就象那个姓郝的？”
“是啊，这个时候，还不忘叫人打电话让我为了社会效益炒掉刘思羽，真是闲的，这打电话的人，也是失心疯了，还说是刘思羽的老师，当我傻子啊，哪个老师会做这种事？”两人今天被姓郝的给搞的非常闹心，一切恶行都觉得是他干的。
云霞也笑了。
刘思羽道：“说什么，刚才有人说是我老师打电话给你要你炒掉我？”
“是呀，又是姓郝的搞的鬼呗。”
“姓陈？”
“是呀。”
刘思羽大失风度，脱口骂道：“妈的……混蛋。”
“怎么了？”
“我看看来电……是本市的吗？”
“我看看，哦，是本地的固话打来的……”
刘思羽抢过电话，对着号码，咬着牙关准备拔打回去开骂，输到后面两个数字，却放弃了。
算了吧，先别为这事坏了心情。
不过，姓陈的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把所有你加给我的羞辱，连本带利还回去的，我会的！
次日，柏崇林果然带着樊秘书再一次来到工作室，正式完成签约，这一回，现场除了各种媒体人，平面记者也来了不少，把个云海缘工作室的前面的小街搞得都拥堵了，很多车辆不得不绕道，司机们听说拥堵是因为柏氏集团董事长的别墅，在搞一个高额设计费的签约仪式，又是好奇又是恼怒。
不出所料，当穿上了秋之梦套装的设计师刘思羽出现在签约现场时，现场沸腾了起来。
签约后，柏崇林的秘书樊星现场接受了多名记者的采访。
记者：昨天有些媒体抢先报道了柏氏集团要跟云海缘工作室签单时，我们发现有人跟贴说，你们可能是冒牌的，签单也是一场戏，请问樊先生对这种评论有何看法？
樊星：一、希望发这种评论的人脸皮都足够厚，这样就打不肿了，否则就会影响到他们的日常活动。二，我要纠正你的一个错误，给云海缘工作室设计的，是柏董自家的一个别墅，是以柏董的个人名义签的单，跟柏氏集团没有关系。
记者：有人说，这个单子原本是打算给远翔工作室的，是因为远翔工作室拒绝了，你们才老羞成怒，另找了这家公司，请问这么做是不是在报复远翔工作室？
樊星：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我们柏董纯属钱多人傻，请你帮我问一问说这句话的聪明人，他确定他的智商能超过100吗？我们柏董的智商是153。
记者：但是有人说，柏董找的这家工作室并不见得明智，这里的老总曾经在一家知名设计公司工作，但是因为方案没法被认可，只好辞职，足以证明水平有限，成立工作室后，状况也非常糟糕，据说还有设计出来无法施工的情况，比普通的公司还有所不如，你们找这家工作室，是不是太草率了？
樊星：有的人自己傻，就指望有钱人比他傻，寻找一种可怜的心理平衡，但他们可能要失望了，我们找这家工作室，看中的本来也不是现状，是他们的潜力，潜力是什么东西很多人可能不懂，那我就告诉你们，柏氏集团创始人柏荣老先生，他曾经只是一个个体经营者，后来办工厂后，很长一段时间发不起工资，一度面临倒闭，现在什么情况你们也知道了，我们觉得，云海缘工作室的状况，比起柏荣老先生当年的状况已经好很多了。
记者：但你们找的设计师，有人说，她因为毕业设计不过关，成为同一界唯一一个无法如期毕业的学生，这件事情你们听说过吗？
樊星道：她被延期毕业我们非常清楚，但是这与她的设计水平没有关系，她考入大学的专业分是该省的第三名，在大学里曾被评为年度校园之星，多次获得国家级大奖，水平有目共睹，让她延期毕业的原因一旦公布出来，我相信影响声誉的绝不是她本人，而是阻止她如期以优秀学生毕业的那些人，我们已经建议刘思羽小姐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合法权益。在这里，我通过媒体朋友奉劝某些跳梁小丑，适可而止，不要自取其辱。
……
一、遇上长头发的帅哥（一）
那天，某培训机构的美术老师徐碧星坐在哥哥的车上在高架上疾驰。
徐碧星并不喜欢坐这位大脾气的哥哥的车，主要是不喜欢他永远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气，坐他的车就得一切听他的，最好一点意见都不要提，可是徐碧星偏偏又忍不住要唠叨，兄妹俩一个话多，一个话少，凑到一起，很难不闹矛盾。
有人说徐碧星的脾气好得不象一个富二代，她是有说不完的话，有消耗不完的笑声，唯独对她哥哥是例外。但这也没办法，她哥哥一副天生的欠揍命，正常的人见了他，都恨不得揍他一顿。
“徐远翔，能不能别听这个歌，烦都烦死了，怎么老土啊，徐远翔，我是你妹妹，你能不能别这样……徐远翔！”她越说越大声，一边说一边捂耳朵，因为没有办法，车载音乐越来越响，她不提高音量，声音就要被低音炮给震没了。
可怜的妹妹只好噤声，还好，她不说话，音乐的音量也自动化一般降低了。
这时，音乐突然停止，原来是车载蓝牙接到了手机端的铃声，顺便报出了一个号码，是固定电话。
哥哥继续开车，没有接听，于是铃声固执地继续。
“接个电话能死吗？”妹妹忍不住了。
哥哥淡定地：“不想接。”
“那就拒接呀。”
“不想拒接。”
妹妹崩溃。
铃声停下，车厢总算获得了一点暂时的安静，但是还没等喘上一口气，铃声又响起了，报出来还是那个号码，哥哥依旧无动于衷，如果不是考虑到行车安全，妹妹都想自己去帮他接了。
但那铃声也是够固执，不接就继续。
对方看来如果不是脸皮够厚，就一定是非常了解哥哥。
到四次，哥哥没有办法了，终于接了。
“谁，有什么事？”
电话传来一声很低沉的男中音：“是我。”也许是汽车音响的加成，这声音特别有磁性，简直象是播音员的声音般，非常好听。
“你是谁呀。”司机很不耐烦。
“我回来了……”男中音并不回答他的问话，自顾自地说道，依然是低沉的。
哥哥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突然有几分激动起来：“真是你？”
“是。”
“这是你的联系电话？”
“不是，是公用电话。”
“你没手机吗？”
“没有。”
“那你在哪里？要我去接你吗？”
“要。”干脆利落的回答。妹妹看看一旁的哥哥，不是亲耳听到，都不相信世界上还有人敢这样跟她哥说话。
“你等一下，我在高架上，帮我记一下地址，准备用你的手机帮我导航。”后面一句是对旁边的妹妹说的，不知为什么，这时他的态度一扫刚才的冷漠和暴躁。
妹妹很恼火他，可是又不无好奇，把手机上的导航打开：“说吧。”
“你旁边是谁？”
“我妹妹，徐碧星。”
“哦，记得。”
“说你的地址吧。”
“我还在火车站，有公共电话的地方。”
妹妹晕倒，亏她还这么认真的准备，这人也真是的，一开始就说是火车站不就行了吗？
“那不用导航了，你等一下，最多需要……三十五分钟左右吧，我就能到，你出到南广场外面的公交站等我。”
“好。”
音乐重新响起，显然是那边挂了电话。
姑娘说：“谁呀，整得那么神秘，简直就是特务在准备接头。”
司机不答，脸上露出有点激动的神情，车也突然提速。
妹妹盯着速度表：“太快了，快一百二十公里了，这是高架不是高速，再有罚分别想找我帮你销分……”
车又降到指定速度，哥哥忽然说：“徐碧星，下一个路口不远有地铁，你等一下到那里坐地铁行吗……”
“徐远翔，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下一个路口有地铁，你想扔下我？”
“不是要扔下你，这个朋友非常重要。”
“那亲妹妹就不重要了？还是说，你跟你这个朋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在里面？”
“别这样行吗？这个朋友真的非常重要。”
“哥，我是你唯一的亲妹妹，我觉得我自己也非常重要。”妹妹特别强调了最后四个字。
“别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有事行吗？”
妹妹的好奇心被激发了，哥哥从来没有这样哀求一般地跟她说过话，这样的语气值得她继续享用：“有事？一个朋友，还是男的……要是女的，还说得过去一点，但是也不行，怎么说也不能重色轻妹，这还是男的，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成为你扔下亲妹妹不管的借口，对了，你可别跟我说，你是双性恋，那边乱找女朋友，这边还……”
“别把我想得那么可怕行吗，我这位朋友，只是不希望跟陌生人说话见面而已。”
“那他活着干什么呀，满大街可都是陌生人……真极品，这样的人，不如干脆自杀……”
“徐碧星，说话厚道点。”
“不是我不厚道，是你那位仁兄太奇葩，不喜欢跟陌生人见面说话，那就躲到深山老林去，到大城市里干嘛，你这一说，我还真非见一见这位仁兄不可。”
司机无可奈何，只好闭嘴，车本来已经并线到下高架的路口，又并了回来，可是姑娘却似乎还余兴未尽，笑道：“哈哈，我记起来了，刚才他还说没手机，电话是用公话打的……公话打的，没手机，不行了，哈哈，我要笑死了，谁来救救我……”夸张地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不说了，别笑了，这世界是多元化的世界，尊重一下别人的个性可以吗？”
“我当然尊重了，只是你并不尊重我，想把我扔在路上不管，你是我亲哥吗？真想去验一下DNA。”
司机投降：“好好好，我的亲妹妹，我不该得罪你，我不扔下你，行了吧。”
“本来嘛。”
“可是，你给我记住，不要给我那朋友任何伤人的话，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不是吧，你不是一向不需要朋友的吗？”
“管那么宽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不是说物以类聚吗，象你这样的疯子，还能有个重要的朋友，也真不容易。”
一、遇上长头发的帅哥（二）
车一路而来，下高架，不久，车来到火车站南广场的公交站附近，车子减缓速度，停下，熄火，司机解下安全带，就要开车门。
妹妹说：“喂喂，你着什么急，这里不能停车，三分一百元，别又想拿我的驾照去销分，给钱也不干……”
哥哥表示不屑：“智商呢，换你来开车我去接人，有人在车上，不会扣分的。”
妹妹瞪了他一眼，只好下了车，哥哥下了车，快步匆匆走向公交车站。
姑娘坐驾驶座，心里有点感觉怪怪的，什么样的男人，需要让大名鼎鼎的徐远翔下车迎接？一定是个极品外星男人，手机没有，还那么装，应该很无聊，如果不是为了跟哥哥斗气，真不该来的，还要开他这个车，她本来就有开车恐惧症，更特烦这样的大只越野车。
她气鼓鼓地看着哥哥的背影，却发现就在这时，公交站上的临时座位上，站起一个人来。
这人看起来应该有三十多岁了，戴着顶太阳帽，也是留着一头长头发，蓄着胡子，一般这样的男人都会给人以苍老邋遢的感觉，而这个人并没有，反而让人觉得特别帅，也许是因为他衣服穿得相当整齐，而且细看，这身衣服居然都是高端货，绝不是寻常的吊丝可比。他一站起来，就快步迎向司机。
哥哥看来也发现了他，立刻小跑着过去了。
两个同样长头发、蓄着胡子的人走近一起，相视一笑，来了一个很有国际仪式感的拥抱，手握在一起，却都没说话。
扎头发的小胡子哥把头朝自己车的方向点一下。戴帽子的胡子哥点点头。
两人并排走回奔驰车，都坐到后排上。
“吃过饭了没有？”扎头发的胡子哥道，淡淡的，一点都不热情，但这是男人之间友情较深时才会用这样不冷不热的口气。
晕死，见面时不说这个，到车上才说。
“刚下车，没吃。”也一样不冷不热。
“徐碧星，把车开到大连路的自助餐，我妹，徐碧星……”
徐碧星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启动了车子。
“哦，都长大了。”戴帽子的胡子哥说。
“去年就大学毕业了，现在在我们市最大的一家职业培训学校做老师……”
徐碧星留心听，但戴帽子的胡子哥无任何表示，徐碧星有些不快。起码应该恭维一下她，既然是哥哥的朋友，应该知道她的家庭状况，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跑出来当老师，不屑于当公主啃老，这难道不值得特别夸奖一下吗？
“累了是吗？”扎头发的胡子哥道。
“有一点。”
“那你休息一下……徐碧星你怎么开车的？”原来说话间，徐碧星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好在刹车系统非常好，刹住了。
“红灯，你这车我不会开，刹车太容易死。”徐碧星说。
“算了，你到副驾去，我来吧。”
徐碧星将车停下，驻车，然后直接钻到了副驾。
扎头发的胡子哥重新坐上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顺手把音乐关掉。
这家伙，重友轻妹到这程度，也是人间一绝了吧。
不过有一点好奇怪，以往每有朋友来，哥哥都是带往他家的四星级宾馆，而火车站附近就有一家他家的四星宾馆，不明白为什么这回他要舍近求远，跑去找一家外地人新开的自助餐馆……难道就不觉得这样委屈了他的这位好朋友？
从挡风玻璃中间的后视镜上，可以看到，那位戴帽子的胡子哥，正在倦倦地闭着眼睛闭目养神，那张看似平静的脸上，却不知怎么的，似乎带了一份特别的沧桑……看起来，是一个有深度的男人呢，他一定会有一个很丰富的过去吧，绝不会是普通的人。对了，她应该从来没见过他的吧，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呢？
自助餐厅内，这时的食客并不多。三人找了个角落位置坐好后，徐碧星跟着哥哥找菜，戴帽子的帅哥则心安理得地坐着，等着两人把菜装回来。
徐碧星忍不住道：“哥，到底谁呀，我是不是见过他？有点面熟。”
“可能吧……”小胡子哥想了想，看看四下无人，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徐碧星道：“这个事情需要你保密，你能保密吗？”
“为什么要保密？他也没说过要保密呀。”
“这还用说吗，不要保密他就不会来找我了。”
好吧，看来自称为高智商的男人也是需要有一定资本的。
“我打算不瞒你，只想跟你说，不管你是不是认出了他，你都不要跟别的人说……我知道，让一个女人保密很难，尤其是一个总是有着很要好闺蜜的女人。”
徐碧星非常纳闷道：“哥，你这么认真，吓到我了，我真的见过他吗？”
“不见过最好。”
妹妹突然眼睛一亮：“我记起来了，初中毕业那年，你不还在德国吗，那年我和妈去德国，刚好遇到你跟人干了一架，住院了，你说的……是不是他？”
扎头发的胡子哥不作声，默认了。
徐碧星怔住了：“那他……”
“你什么都不要问我，我也有好长时间没联系上他了，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哥哥若有所思，却又补了一句，“其实你也知道的，就算我知道了，也不可能告诉你的。”
徐碧星嘟了嘟嘴，不明白他为什么加上后面那一句。
那一次，她中考完毕，成绩不错，为了奖励，也为了让她放松一下，妈妈带她到欧洲旅游，在阿姆斯特丹时却接到了当时在柏林留学的哥哥因打架住院的消息，她们不得不中断行程，回到德国看望还在医院住院中的哥哥，本来一路上都是非常担心，结果找到哥哥时，他打着绑带坐在床上，正和邻床的另一个也打着绑带的年轻人聊得火热，根本就没把伤当一回事，她和妈妈这才松了口气。
看到她们，哥哥倒也开心，妈妈就把准备好的慰问食品都拿出来，跟邻床的病友分享，一边分享一边继续侃大山，还不时爆出笑声，两个远道来看望他的人则被直接无视。
徐碧星和妈妈都非常奇怪，好不容易逮着空过问他的伤情，看起来挨打的部位还不少，妈妈又心疼又生气说，对方是谁，下手这么狠，不能这么完事，得准备好相关材料，向那家伙讨回公道才行。
邻床的年轻人听着，脸顿时红起来，这边哥哥笑着说，讨什么讨，你看看他，伤得不跟我差不多？指了指邻床的那位帅哥，大笑开来。
妈妈说，你说什么，你们两个……
哥哥说，打伤我的是他，打伤他的是我，扯平了。
她和妈妈张口结舌，差点当场晕过去，这是什么人哪。互相把对方揍成这样，却一起聊得这么火热——实际上，在她们陪他的这几天里，这两人基本上就是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绝大部分的人，都以为两人是一起面对某一伙势力时被打伤的。
看到他们的样子，她和妈妈也不好意思太计较，就照他的自我介绍，叫他小柏，直到出了院，她和妈妈才知道他的名字。而一年之后，徐碧星才知道，这个人在世界美术圈内，居然有极高的位置。
竟然是他！
可是，他不是已经……
徐碧星愕然一会，才发现哥哥已经装满了菜，正在赶往所占的席位，她急忙把这万千疑问按下，匆匆跟了过去。
一、遇上长头发的帅哥（三）
徐碧星回到座位上，看到哥哥坐在戴帽子帅哥的对面，两人都在朝自己面前的小火锅里添料，还有一个小火锅没动，那当然是她的无疑，她便坐到哥哥身旁，把装来的菜放到中间。
戴帽子帅哥朝她点一点头，一笑。但是他的笑容很节约的只送出了一小点，还没等释放出来立刻又收回去。徐碧星完全猝不及防，下意识地给他送出了一个很豪华的微笑套餐后，才发现帅哥的笑容这么简约，只能暗嘲自己赔了大本。要是别人敢这样对待她，她估计起码要呛他一声，因为她特别讨厌那种强行扮酷的作派，不过知道是他，她倒不觉得反感，毕竟传说中他就是这样的人，而且象他这样的一人，傲一点有什么关系，跟哥哥一样，人家有这个资格。
也是经过哥哥这么一说，她终于把八年前的印象给找回来了。确实是他，不同的是，那时候他也挂了点儿彩，头上有局部地方作了点儿装饰处理，所以一眼看去，确实不太容易把两个模样剪接到一起。
看来这个戴帽子帅哥是真饿了，一笑之后，先不客气地开吃。吃相还好，一看就知道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不过，徐碧星看着这种吃相，却有点替食材们委屈，这哪里是在享受美食，简直是在进行食材的录入。
“我们也有六年多没见面了……”哥哥感慨一声。
帅哥点点头：“是啊，我们那批同学，成家的应该占大多数了吧。”
“错，成家的只有少数，你难道跟其他人都没联系过吗？”
帅哥摇摇头。
“不过想想也是，去年他们又搞过一次聚会，我没去，听说都在为你的不幸痛心，好几个女同学还伤心地哭了……”
戴帽子的帅哥苦笑一声。
“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帮你补办了那些证件之后，我偷偷地照着你的地址去找过你，可是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我甚至还听说了，你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女孩……”
徐碧星心里忽然觉得有点难受，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心想，我这是怎么了？象他这样的人认识一个女孩不是挺正常的吗？为什么我会不开心，难道我爱上他了不成？那怎么可能，我徐碧星是谁呀，强龙企业总裁的膝下千金，追我的人可以排成长队，我是那种贱贱的，见了帅哥就贴上去的人吗？
“哦，收到那些证件没多久，我就离开了。”
“银行卡也收到了吧，你的卡我没办法帮你补办，所以我另外办了一张，卡里我放了50万元……”
戴帽子的帅哥说：“卡我给了别人了，以后再还你。”
扎头发的帅哥惊奇地：“那你原来的钱包没了，钱也冻结了，你怎么活下来的？”
“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吗？”帅哥微笑。
扎头发的帅哥拿出另一张卡：“这卡你拿去，密码是那年我们打架住院我的病床号。”
戴帽子帅哥道：“不用了，我需要的时候再说。”
扎头发的帅哥道：“说是这样说，谁知道你下一步又要跑到什么地方，到时候我还要寄去，那多麻烦。”
戴帽子的帅哥道：“不用了，我不打算再离开这里。”
“真的吗？”
“真的。”帅哥说着，忽然看向徐碧星道：“妹妹，我想在你的培训学校里找一份工作，你觉得可以吗？”
“她叫徐碧星。”
徐碧星一开始听到妹妹两个字，还没反应过来，这时才知道是叫她，忙道：“那肯定可以，我们学校正想找一个美术方面的老师……”
扎头发的帅哥不屑道：“有这必要吗，工资超低的，徐碧星现在是靠我爸补贴着钱过日子。靠她自己的工资，连车都快养不起了。”
徐碧星横了他一眼，戴帽子的帅哥道：“我没车，不需要养车，养活自己就行，我做过美术培训，比较熟悉……”
“我就奇怪了，为什么非要找工作，又不是真没钱……”
戴帽子帅哥苦笑一声：“你错了，我现在是真没钱，没钱的日子挺难的。”
“你要多少，我可以再借给你。”
“不可能一直借下去吧，你那50万，我还在还只能欠着呢。”
徐碧星忍不住插话：“你真的做过美术培训？”
帽子帅哥很肯定地点头。
“在哪做的？”想不到帅哥原来就跟自己是同行，徐碧星不知怎么回事，觉得和他的距离近了不少。
“另一个城市。”
“你现在不搞创作了吗？”扎头发的帅哥大为惊奇，“你不需要工作，躲起来潜心创作，钱都花不完，出去工作，吃力不讨好……”
戴帽子的帅哥摇摇头：“暂时不想搞。”又看向徐碧星，说道：“我这里有份求职简历，你帮我带到你们学校的相关部门去。”把一叠印满文字的纸放到徐碧星跟前。
徐碧星拿过来，先看姓名一栏，看了后有些诧异和疑惑，看向帅哥，说道：“杨凌？”
戴帽子的帅哥道：“嗯，你就叫我杨凌好了，你哥知道的。你哥也一样，只能叫我杨凌。”
徐碧星看一眼哥哥，哥哥不耐烦道：“看我干什么，是成年人吗，明天你上班的时候帮带过去就行了。”
徐碧星非常讨厌哥哥的这种行为，遇到真正的好朋友，你看他又耐心又热心，对自己的亲妹妹就缺少那样的耐心和热心，她看看简历，说道：“你简历没有附有自己的作品吗，素描，色彩，至少各要一两张，越多越好。”
扎头发的帅哥道：“他的臭毛病就是画一张扔一张，估计手上没有什么现成的作品。”
帽子帅哥不好意思地笑一笑，看来是被说对了。
徐碧星有些为难道：“可是这样一来，人事那里不好弄……”
帽子帅哥很有把握的道：“没关系，面试时现场画就是了，上次也是这样。”
徐碧星点点头，不知怎么的，心里非常开心。
这一天不是星期天，不过是徐碧星的轮休日。培训学校跟别的公司不太一样，由于是成年人培训，培训对象多数是在校学生或者在职成年人，他们通常会选择在双休日来学习，所以老师休息时间别于太多数的公司，双休日不休，而选择别的时间休息。
徐碧星原来打算利用今天去散心的，杨凌的到来打乱了她的计划，回来后她自己看过这份简历，学历写的是国内的一所普通艺院，工作经历写的是内地某省城一所不太起眼的小型培训公司，写得相当简单，而且还没有任何作品。唯一的亮点是这份简历除了表格是打印出来的，其他全都是手写，字还写得相当漂亮。
徐碧星有点担心人事不给面试机会，所以下午就带着这份求职简历到了学校，直接找人事的一个比较熟悉的朋友小许。
果然小许看着这份简历，不太有信心的样子，不过看在徐碧星的面子上，还是答应让他来面试，直接由徐碧星通知，看到徐碧星开心的样子，急忙又翻看简历，看着上面的头像，嘴巴顿时张成一个O型道：“哇，大帅哥吔，看你这么开心，是不是你男朋友？”
徐碧星用手打了小许一下，说道：“你无聊不无聊，除了男朋友，就不能帮忙了？”心里却极是开心。
小许不由得有些奇怪，她知道徐碧星是富家女，她父亲拥有五星级宾馆两家，总资产2亿多，在这里当老师纯属玩票性质，实际上除了吃饭和买衣服，什么支出都是她妈妈包办的，包括健身啊、美容美颜啊、车辆的开支啊等等，都是她妈妈办好套餐油卡之类，直接交到她手上的。
徐碧星来到这个学校时，有几个男同事听说她大学的男朋友因为出国留学分手了，就以为有机可乘，可是不管这些男同事是美是丑，徐碧星都没有答应，在小许看来，虽然她没把身世背景张扬出来，富家女的底气就在哪，基本上是看不上这些同事的。
可是没想到，看她那个样子，对于这个前来应聘的帅哥，似乎感觉不一般。不管怎么说，在轮休的时候，还专门为了送这个帅哥的简历过来，都未免有点太勤快了。
第二天下午，杨凌果然来面试了。徐碧星在门口接他，带他来到人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