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举世无比的吴比
吴比梦见自己在爬山。
天色很暗，身边的人摩肩接踵，慢慢悠悠向前走。
远处山峦叠嶂，绵延看不到尽头。
这是什么山？自己怎么来这儿的？看这人挤人的样子，至少也是黄金周的规模了吧？
吴比还记得自己某年国庆夜爬华山，路上人就跟行尸走肉一样，你一步我一步摸索着前进，排队聚集到山顶看日出，那景象就和现在一样一样的。
所以自己是做梦了？
正想着，吴比被身旁一个虎背熊腰、甲胄齐全的壮汉撞了一下肩膀。
吴比余光扫过去，发现这个家伙活脱脱就是一个来自中世纪的骑士——金色的头发半长，耷拉在肩膀上，碧蓝色的眼中流露出坚韧。
还有cosplay呢？
胡思乱想着，吴比又被那穿着甲胄的骑士狠狠踩了一下脚后跟，疼痛指数五星，脚好像都被他踩成了八瓣。
这梦也太真实了——吴比从来没在梦里感觉到疼痛，顿时觉得非常新鲜。
“大哥你看着点啊……”吴比下意识说了一句，结果发现只是嘴巴开阖，吐不出一点声音。
？
吴比骂了句什么，还是毫无声音，顿时觉得气氛诡异起来。他想要拍一拍身边人的肩膀，却发现完全无法指挥自己的身体，只能随着人潮向前走去。
于是吴比拼命挣扎，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结果竭尽全力，也只能够让步速慢上一线，还不小心挡到了后面的人，惹得队伍出现一阵混乱。
“兄弟，别挣扎了。”一个光膀子长犄角的小鬼飞到吴比跟前，“你死啦，死得透透的啦。”
“就像跟你同行的这百万人，都死得不能再死啦。”小鬼飘忽地飞着，解开吴比的噤声，期待他说些什么。
吴比心道这梦也太诡异了，看着小鬼飞来飞去也没有搭话，努力思索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
“咯咯咯，你还不信呢？”小鬼窜到吴比身前，拿出了一个小本本，“我查查看哦……你被车撞死啦！你完蛋啦。”
小鬼话音刚落，吴比便瞬间想起了前因后果。
上学路上，吴比如同往常一样，在解放大路骑着自己的永久牌复古大杠。
也如同往常一样，吴比遇见了那位骑着减震变速车的邻校同学。
一处红灯之前，二人心照不宣，却知道二人之间的解放路单车竞速赛，今天又要开始了。
倒计时三二一，二人发车。
前半段路还是一如既往地胶着难分胜负，终于在最后一个五连发卡弯，吴比超越了邻校同学，征服了今天的解放大路。
但不幸很快降临——吴比被一辆闯红灯的轿车撞飞，结束了人生生涯。
“我没完蛋，是我赢了。”吴比认真地纠正小鬼——胜负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现在吴比非常后悔没来得及在胜利之后，回头冷冷地看邻校同学一眼，享受胜利果实。
“诶？你不哭吗？有点少见诶。”小鬼捏了捏下巴，“你叫……吴比？”
“对，举世无比的吴比。”吴比点点头，“今天是解放大路单车小王子。”
小鬼看了看名单上的“吴比”二字，斜着眼说：“你当我不识字？”
一魂一鬼，一时无话。
吴比不说话，当然是在思索当下的处境——自己赢了，也死了，现在咋整？才活了十六年，还有那么多事情没赢过，就死了？
看吴比皱眉出神的模样，小鬼自顾自地接道：“后悔啦？”
“后悔就对啦！你们地球人总说，下次投胎到好人家，但这就大错特错啦。”小鬼竖起手指，引起了吴比的注意。
“你看到前面那个大炉子没？哦对你看不见。”说着小鬼抓起吴比的肩膀，把他拉到空中。
吴比顺着小鬼指着的方向，看到山路的尽头是一个悬崖，悬崖下面是一个如同城池般雄伟的大熔炉。
“那是炼魂炉，死了的灵魂全丢下去，统统搅碎重炼！”小鬼单手提着吴比，做了一个揉碎的手势，“最后你就不是你啦，你的勇敢打碎成八份，分给别人；然后把别人的恐惧换给你，看你怕不怕！”
“投胎就是这样哒，炼出来全新的人，一股脑投去凡间！”小鬼挥斥方遒，“意识、人格……统统碎掉啦！”
“怎么样，怕不怕？”小鬼把头绕到吴比的面前，努力寻找着他的恐惧情绪。
吴比不是不怕，只是他知道怕是没用的——如果小鬼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寻找方法离开这座山；如果小鬼说的是假的，这是个梦，那也无所谓怕不怕了，反正梦总有醒的时候。
此时吴比再去打量山上的行人们，发现他们眼中闪着恐惧的光，很可能也已经发现了处境不妙。
其中有那位骑士，还有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眼镜少年，甚至还有个已经流下泪来的中年人。
尽管他们眼中精芒闪动，却无法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与吴比一样，只能随着人潮亦步亦趋地向前走着。
这时吴比再回想起刚刚骑士踩在自己脚面上的那一脚，才明白这应该就是那个骑士的挣扎吧。吴比思索的同时，他的身后人潮涌动，不断有新的灵魂落到山上，加入爬山的队伍。
“放心啦，跳崖之前，会给你们一碗汤喝喝。”小鬼咕嘟烟了一口口水，“你们有些世界的人，管这玩意叫孟婆汤，也不知道谁编出来的。其实就是麻药啦，让你们被搅碎的时候不会那么痛。怎么样？我们还是很人性化的吧？”
“其实是因为太痛了的话，会影响灵魂的成色，变得有点酸。”小鬼点了点吴比的肩膀，“和你们杀猪是一样一样哒！”
小鬼见吴比始终不答话，终于觉得有点无聊，撇了撇嘴，便要把吴比塞回爬山队伍：“切，没意思，我要换个人玩玩……”
现在，吴比相信自己真的死了。
死了也要比！
不是说跳到熔炉里就真的完蛋了吗？
那就比慢！至少要赢过身边这群麻木的灵魂，多活一秒是一秒！再慢慢想能够逃出这里的办法！
人潮还在实实在在地在前行着，吴比已经能够看到前排的人，喝了一口汤、纵身一跃的样子了。
他们落到炼魂炉里，噗通一声，水花都压得非常好。
尽管吴比在心里给他们打了十分，可是绝对不会想要也像他们一样跳水的。
吴比涌起无比勇气，控制自己的身体，慢到几乎静止。放过了身边一个个沉默的灵魂，吴比终于把自己成功定格在了路上，成为灵魂路上，唯一静止的灵魂。
“叮”一声响起，吴比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界面，标题三个大字：“不胜寒。”
“胜利点+100。”界面上亮起一行提示文字。
？
啥胜利点？啥不胜寒？
紧接着吴比看到又一个界面亮起，标注着“奖励兑换”四字，但下方的条目全部是被小锁头锁得死死的，不知道作何用途。
此时此刻，吴比弓背凝在原地的样子，就像站在人潮里的一个问号。
大片黑暗的界面上，只有这么几行字，外加一个红色按钮。
吴比虽然很懵，但是看到这个界面亮起，他下意识地察觉到这是一次机会——别人行走在这悬崖边，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只有自己这边出现了些许变化。那么无论这个变化是什么，都应该抓住它，奋力一搏吧？
更何况是从小爱比的吴比呢？
小学三年级时，吴比听老妈说，你看隔壁的小明这次期中成绩多好。于是下学期吴比奋发图强，天天带着隔壁的小明荣耀上分，最终在期末考上成功超越了小明。
初二时，老妈又说同小区的小兰节俭又懂事，不像吴比一样花钱大手大脚。于是吴比孤注一掷，买了套汉服作为了小兰的生日礼物，带小兰入了汉服的坑。
除了这种获胜方法之外，吴比的比赛当然也有堂堂正正的时候——就像解放大路竞速赛，吴比都是每天全力与临校同学一决高下的，不然也不会只顾着想回头耍帅，而没躲开闯红灯的轿车而死到这里了。
话说回来，看着大片黑暗的界面，吴游不禁思索起界面上红色按钮的作用——毕竟现在除了那100点胜利点，也就只有这红色按钮能按一按了，要不要试试？
但好像有哪个智者说过，不要按红色按钮？吴比有点纠结。
小鬼还没有注意到不动的吴比，此刻已经飘到了悬崖旁边。
看着魂魄们像下饺子一样跳下悬崖，小鬼嘴里念念叨叨：“一个死人跳崖，噗通；两个死人跳崖，噗通噗通……”
小鬼眼看到了那个原本排在吴比前面的骑士，他即将走到悬崖边，却没看到吴比的人影。心下疑惑，小鬼抬头一看，才发现吴比还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动过！
小鬼懵了——当差几千年，从没见过这种行为。有强力的灵魂挣脱了枷锁，要么向自己杀来，要么掉头就跑。
这小孩怎么回事？站那摆什么pose呢？
小鬼飘到吴比面前，看着吴比凝神不动的样子，挠了挠头。
吴比不是不想掉头就跑，而是能够凝住不动，已经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于是小鬼和吴比四目相对，陷入僵局。
“要么我给你拍个照？”小鬼说，“茄子？”
吴比不答话，思索要不要按下那个红色按钮。
“你这整的，我很难办啊。”小鬼戳了戳吴比，吴比晃了一晃，还是没有动。
“那我帮你跳水吧，早死早超生。”小鬼终于做出了决定，准备把吴比手动扔下悬崖。
吴比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气，再也没有时间思考这按钮到底有啥用——就算是炸弹，现在也要试一试了。
意念一动，红色按钮被吴比生生按下。
嗡地一声震鸣，仿佛开关了某个电灯，红沉沉的夜空被瞬间点亮。
小鬼“哇”一声大叫，大惊失色地望向天穹的另一边，哆哆嗦嗦地喊道：“要死咯！谁的手这么贱！”
第2章 这是个养成游戏?
吴比顺着小鬼目瞪口呆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大叔撕开虚空，来到了山口之上。
那大叔带着黑框眼镜，短发与胡须都是黑白相间，颈上搭着一条围巾，看起来精神干练的同时，又有点时髦？
“谁找我？谁按了忧郁的红色按钮？”
吴比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吐槽——灵魂订造师是什么？红色按钮哪里忧郁了？明明看起来很危险。
见大叔气冲冲的样子，吴比决定暂时观望一下，于是没有回答。
小鬼摇摇手：“没有没有，石鱼大人您肯定听错了。”
“放屁，我吃着火锅唱着歌，直接就被拉过来了。”石鱼摇摇手，看了看悬崖上正在前进的灵魂们，“这里面有人激活了灵魂订造师审核，是谁？”
小鬼冲上来挡在石鱼面前，笑嘻嘻地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这些都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死货了，怎么会有这狗胆，石鱼大人您想多了。”
小鬼一边说着，一边封住了灵魂们的声音——他这个月的业绩还没完成，当然不想让石鱼抢自己的灵魂。
本来听到“灵魂订造师审核”的时候，吴比已经准备答话了，无奈被小鬼施法封了口，急死了——先不管这审核是什么，总归是能让自己离开着悬崖的，那当然要参加啊，还要什么自行车？
石鱼一把拨开小鬼：“你们轮回司很久没向灵魂司交人了，今天我就要一百条魂，不给我就打爆你的头。”
“你来劲了是吧？”小鬼肩膀一抖，撒起了泼，“你们一群天天不事生产，就知道要人……我们一秒钟噗通噗通几十万上下，哪有时间理你们灵魂司的几百条灵魂！”
“我不管！交人这个活不是我负责的，咱们走流程！我要先跟上级汇报！”小鬼越说底气越足，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番话威风八面，“不然我就找阎王爷投诉！”
“真是的……我和你个小东西费什么话……”石鱼拍了拍额头，大手一挥，圈中了吴比等一百个灵魂，“刚才魂力波动从这里来的，这些人我带走了，有事儿你找阎王爷吧！”
说完，石鱼把吴比等人捏在了手心，掀开虚空离开了山口。
“我上哪找阎王爷去！好你个石鱼，我一定让我们老板跟你老板投诉！”小鬼大发脾气，一脚踢飞了走在山路上的灵魂，“你看什么看，跳崖去！”
而那无辜的灵魂压根都没抬过头，就这么被小鬼踢下了山崖。
离开了炼魂炉，吴比心下稍安。听石鱼的话，应该是刚刚那个红色按钮按下去之后，就激活了灵魂订造师审核，那是什么职位？当了就可以不死了吗？
那我当定了。
胡思乱想着，吴比和一众灵魂被带到了一间石室里。石室周围夜光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比刚刚炼魂炉的险恶景象好了太多。所有被选中的灵魂眼中都露出了欣喜之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用眼神庆贺。其中赫然有刚才站在王宁身边的骑士、眼镜少年以及流泪的中年人。
吴比却没有心思放松，因为在来到石室的一刹那，那个叫做“不胜寒”的系统界面突然亮起一道光，挂满的小锁头也略有松动的迹象。
“这里是灵魂司。”石鱼的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上去。
“我不想和你们废话。”石鱼再一挥手，石室的正中，亮起一颗发光的球体。球体旁边则是一个石牌、一个武器架、一个竹篮。
球体缓缓转动，看着有些像个地球仪。
“刚才是谁激活了灵魂订造师审核？”石鱼挠挠胡子说。
吴比看着石鱼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没承认——比归比，谁知道这灵魂订造师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看来这石鱼不是很有耐心，反正现在已经离开了悬崖，索性就再观望一下好了。
吴比除了好胜心强以外，做人还是很谨慎的。
“阁下何人，这是何处？”满身甲胄的骑士站了出来，替大家问出了心底的疑问。原来不知何时，场中的众人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
“是你吗？”石鱼扶了扶眼镜，“桑托斯，来自奥拉大陆……看起来这批人里，似乎你还蛮厉害。”
“我本在战场上，为何到了这里？难道我阵亡了？”桑托斯肃然道。
“对，你们都死了。但是现在，你们挣得了一个活命的机会。”石鱼轻轻摆手，人高马大的桑托斯便被推到了后排，让出了正面的空间。
桑托斯抽搐了一下，似乎想反抗石鱼，但是失败了。
“你们一百条魂将会接受一个任务，成功的人会成为灵魂订造师。”石鱼指了指石室正中的光球，“这是大梁朝，你们的任务是挑选一个灵魂，并在7天之内把他培养成‘人杰’。”
大梁朝？人杰？吴比跟所有人一起凑到光球前面，才发现那颗光球上好像爬满了蚂蚁，再仔细看一看，这些蚂蚁竟然都是人类！
他们正在这个叫做“大梁朝”的土地上辛勤劳作，秣马厉兵。
“人杰你们懂吗？是人类的一个等级。人杰、英雄什么的……”石鱼解释道，“挑一个人，帮他成为‘人杰’，就是这么简单。”
“7天之内。”石鱼不忘强调。
“挑选人物？”流泪的中年人颤颤巍巍地走上来，“就像玩游戏那样吗？”
“对，分配属性，订造你们觉得优秀的灵魂。”石鱼平静地解释道，“然后下界，指引他，或者威胁他，或者毒打他，总之让他成为一个杰出的人。”
“哈！”流泪的中年人突然破涕为笑，好像捡到了什么大便宜。
而吴比听得脑袋晕乎乎的，隐约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面前这大叔语焉不详，而且看他的打扮，也与眼前的景象格格不入。他口中的‘杰出的人’，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标准？能打架的？能治国的？杰出的人……这也太泛泛了吧！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想问，但是没时间解释了。因为即便开放了审核，通常也没有谁能够真的成为灵魂订造师，解释太多我都嫌烦了。”石鱼说着，指了指光球旁的石牌和武器架，“里面东西随便用，我还会给你们开放灵魂订造师的部分权限，以及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之后，我会把你们统统送进大梁朝。现在开始！”
石鱼说完，便站在原地不动了，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块石头。不少一头雾水的死鬼们想要冲上去问问清楚，但是走到距离石鱼一丈远便被看不见的气墙拦住，只能喊着一些什么“你不能这样”、“你知道我是谁吗”之类的话。
吴比虽然也是一肚子疑问，但是看石鱼的样子，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一刻钟的时间一到，一定会被他丢下凡尘的。
虽然石鱼既没有解释审核失败的结局，也没有说明灵魂订造师权限的作用，但是吴比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了重点——订造灵魂，帮他成为人杰，这就是整个审核的内容。其他的事情，现在统统都没有考虑的必要。
于是不理会耳畔的嘈杂，吴比走到光球前方，静静观察眼下这个大梁朝。
将思绪投射到光球上的人类，吴比看到了每个个体的信息——体质、力量、智力、性格……也看到了刚刚石鱼口中的“灵魂订造师权限”之所指。
普通的成年人，力量大概在3或4之间徘徊，而性格则是一些勇敢、天真之类的字眼。在每个人的个体信息旁边，布置着灵魂订造师的修改按钮。也就是说，灵魂订造师可以修改某个个体的灵魂！
“这是个养成游戏！”刚刚偷笑的中年人大声喊出了吴比心中所想，“还送装备！”
吴比顺着中年人的手指看去，看到了空地上的武器架、石牌，以及装满了玻璃球的竹篮。
武器架上不用多说，自然是各种形状各异的武器；吴比再将意识投向石牌，发现石牌名为“魂道”，一些若有似无的秘笈漂浮在黑暗的空间里；而玻璃球中的事物则更加诡异，不少奇形怪状的“生物”关押其中，吴比甚至看到一只猪正在撞树。
“小鬼躲开，别挡着我。”中年人把吴比推了一个趔趄，“我是游戏策划，你只是个玩家，所以识相点。”
游戏策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武器架前，左手抄起一把长剑，右手从石牌里拿起了一本秘籍。结果在拿起秘籍的一瞬间，他手中的长剑却瞬间消失，回到了武器架上。
“嗯……只能挑选一样东西吗？还有点策略。”游戏策划点评道。
“游戏策划？做什么游戏的？”一直没说话的眼镜少年走了出来，“死得好，怎么只死了你一个？你妈呢？”
“哼，你这种喷子，根本不懂一个游戏设计者对游戏的理解。”游戏策划哂笑道，“这是个策略养成游戏，想赢吗？还不赶紧抱紧我的大腿？”
“你们游戏策划好像都这里有点不对。”眼镜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是你家的游戏？死都死了，还在这秀什么优越？”
“哼！你只是个玩家！自己什么身份心里没有碧树吗？”游戏策划突然爆发了强大的气场，“我可是设计者，我才能设计出完美的灵魂！”
“你可拉倒吧。”“我手下管了200个人呢。”“我《我的世界》玩儿得贼溜。”“我宫斗戏看了很多……”“我养了两个儿子……”
面对游戏策划的群嘲，一时间周围的人群情激奋，各自报出各自的优势。有公司高管、有游戏高手、也有阅尽百片的艺术大师，纷纷阐述自己对世界的见解。
“静一下。”一直没说话的桑托斯走了出来，声音沉静，压制住了众人的噪音。
桑托斯来到游戏策划面前，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提起：“你说什么游戏？这是个游戏？”
“你走错片场了吧？从哪个漫展死过来的？”一位看不清面孔的家伙开玩笑地说。
“？”桑托斯侧过头看向那人，手中巨剑拍下，像是拍蚊子一样把那人拍成了一团黑黢黢的泥巴，崩了旁边群众一身。
“什么游戏？”桑托斯再问一句，这下没有人再敢插嘴了。
第3章 这求生欲!
“大哥您没玩过游戏吗？就是那种选个角色，然后给他初期加点，让他冒险的那种？”游戏策划这回没敢再废话，一股脑说着，“只不过这个游戏还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一会儿您也要下界，跟您的人物并肩作战，您还能学技能……”
“慢点说。”桑托斯似乎很难理解游戏策划的话，把他拉到了光球旁边、丢到地上，并用斗篷擦了擦手。
于是游戏策划手把手教桑托斯选择人物并加点，然后又带着桑托斯来到石牌和武器架前，讲解他的策略。
“您看，这武器架上，应该都是能够带下界的兵器，其中应该不乏神兵利刃。”游戏策划说着，拿出了一把剑劈了两下。
“这篮子里，应该就是带有特殊功能的奇珍异兽了。”游戏策划放下剑，拿起了装着猪的玻璃球。
“最后这个石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了……”游戏策划把手按在石牌上，瞬间玻璃球便消失了，“不过看样子我们只能带一样东西下界，这就是这养成游戏里的策略性了。”
“我建议，您就从武器架上……”游戏策划喋喋不休，抓着桑托斯开始推荐起出装来。哪知道桑托斯理都不理，不管武器架也不管石牌，径直走到了竹篮旁边，观察起玻璃球中的生物来。
吴比暗自一叹，便知道这桑托斯脑筋还是很清楚的——七天的时间，就算在石牌里找到了什么神功秘籍，恐怕也没有时间修炼。至于说兵器架上的武器，只要看一看桑托斯背上的大剑，不难猜测这位骑士早就有了顺手的兵器。
吴比并没有过多关注要从那武器架处拿什么，而是走到了光球前，开始寻找自己的那位“人物”。
说来说去，灵魂师审核的内容是打造一名“人杰”，那么吴比相信，选择一个具有优秀背景和实力的人物才更能够让任务事半功倍。
注目在光球之上，吴比发现选择空间并不大——在大梁朝版图上，可供选择的人物一共也只有百十位，其中包括乡勇、世子、县令、乞丐等形形色色的人。属性参差不齐，背景千奇百怪，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发着弱光的可选人物，全部都位于大梁朝的“凉州”。
将视线放远，吴比对着光球若有所思。
大梁朝位于大陆正中，南临大海，北靠山原。内地一片歌舞升平，官民相谐；边境秣马厉兵，将军坐镇，闭关北望。
吴比跟着将军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北方山原——那贫瘠的山原之上，雪线南移，大批异族之人钻出雪洞，蠢蠢欲动。
看到这番景象，吴比便知，不久之后，大梁朝与异族之间必有一场大战。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这场灵魂订造师审核，应该比的就是异族入侵这七天，人族如何抵抗入侵。也就是说，现在凉州散发光芒的人们，都是有机会在这场大战中成为“人杰”的人。那么应该选谁？
正在吴比在脑海中分析形势之时，只听背后传来了桑托斯的声音。
“滚开。”
吴比回头，发现桑托斯已经摆脱了那游戏策划的纠缠，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像看着一只虫孑。
略作思考，吴比便让开了桑托斯的路——只因他毫不怀疑，如果忤逆面前这位骑士的话，必然会被他一剑拍成魂酱。
好汉干嘛要吃眼前亏？不如等下了界，再与他计较一番。
桑托斯走到光球之前，还不忘用大剑在背后划一道线：“谁越线一步，我会把它拍成肉泥。”
众魂一时间噤若寒蝉。
“嗯……这个不行，太弱。”桑托斯盯着光球自言自语，“这个婆婆妈妈，令人厌恶……”
“唔……这个不错。”桑托斯眉毛一抬，“将军之子……有力量，有资质……或许也只有他，能够跟上我的步伐……那就他罢。”
桑托斯大手一挥，选定了他的人物，然后便按照刚刚游戏策划教的，调配起了属性：“力量，还要再强……还要有野心，也要有骑士的骄傲……”
看桑托斯一顿操作猛如虎，吴比心里暗暗冷笑——这个武夫真的以为是玩游戏么，加力量与野心，这是想当皇帝吧？
终于等到桑托斯忙活完，骑士提起自己的大剑，走去了竹篮那边，嘴角还带着一丝高傲的笑，显然对自己的角色非常满意。
众魂见桑托斯退开，急忙蜂拥而上，赶到光球前面挑选自己的人物，生怕慢人一步，没选到“天选之子”。
吴比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谦让，从人潮中强挤进去，再度来到光球之前。
对比了蛮族与大梁朝的个体战力之后，吴比很快选中那个自己早就看好的人物，准备大干一场。
“噗嗤……”游戏策划看到吴比的人物，笑出了声，“乡勇？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傻子都看出来大梁朝和异族要打仗了，你选这么个人物，等着当炮灰？哈哈哈。”
吴比笑一笑，没有立即反唇相讥。其实他选择这个乡勇的原因很简单——这个乡勇的体质，是这百十个人物中最好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的？站稳了才有输出，万一有个什么天灾**，刚下界就死逑，还怎么当“人杰”了？
不过吴比自然犯不上跟他解释，呵呵一声反问道：“那您选的是哪位呀？”
“我告诉你，这种乱世，当然要选个游侠儿。进可报效朝堂，建功立业；退可割据一方，称雄称霸。你敢说他不是‘人杰’？”游戏策划恨不得为自己鼓掌，“再看看这三维、性格，忠义悍勇，简直是豪杰标配。而你的呢？也就只有体质说得过去……性格还是善良？你是准备给异族当口粮吧？”
游戏策划嘲讽吴比人物的身份时，吴比没有反驳；嘲讽属性时，吴比也没有反驳；但是当游戏策划嘲讽吴比人物的性格时，吴比勃然翻脸。
“善良怎么了？善良的人就应该在这世界中被碾碎？我告诉你，他就是我的‘人杰’。”吴比死死盯着游戏策划的眼睛，“敢不敢比一比？”
“比什么？”游戏策划被吴比的眼神刺得有些无措。
“就比一比谁的人物率先成为人杰。”吴比挑了挑眉毛，“来不来？玩命的。”
“幼稚。”游戏策划不知是没有信心，还是不愿跟吴比一般见识。不过虽然没有口头答应，游戏策划面对王宁的邀请，心中多多少少还是生出了一些比试之意。
而就在吴比提出“比试”之后，脑海中的“不胜寒”系统突然弹出一行提示：“比试成立，参与人数14、15、21……”
原来吴比身边的人听到这比试邀请，心里都下意识地与吴比较起劲来，也便相当于参加了这场“比试”。
吴比眉尖一挑，终于对这“不胜寒”有了多一点了解——刚刚悬崖上比慢，赢了100的胜利点……那么是不是说，如果自己的人物第一个成为“人杰”，就能获得与比试的人数相应的胜利点？
虽然胜利点的作用还有待探索，但这系统，还真是很适合自己呢……
这厢吴比想着，那厢所有人都很快完成了选人，开始调整人物的属性点。
准备踏上仕途的，自然是猛加智力和城府；准备守卫边境的，自然是狂加力量与敏捷……
吴比注意到那位眼镜少年眼疾手快，选择了凉州的一位世子，还把人情世故加得高高的，一看就是要向大梁朝的中枢混去了；而那位“看了很多宫斗剧”的朋友，选了个后宫妃子，猛加魅力，莫不是还怕这女子死得不够快？
吴比摒弃杂念，也三两下完成了自己的加点——全加体质，充分发挥自己人物的优势，准备让他在异族入侵之时，成为一名屹立于战场而不倒的战士。
这求生欲！
第4章 汝命绝今日,尸去魂长生.
一刻钟的时间已过大半，吴比没看武器架，没看竹篮，而是在石牌面前站住，若有所思。
摆在吴比面前的，是一个不那么容易的选择——自己一个学生，哪怕拿了再厉害的倚天剑，下去也会被抢走的吧？奇珍异兽呢？如何控制他们？
“不会选了？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游戏策划又凑到了吴比身边，略有不同的是，这次他已经穿上了衣服龟壳一样的铠甲，看起来有点滑稽。
“怎么样，玄武甲！”游戏策划拍了拍胸膛，“这就能保证我的生存。看你的小身板……也选个能够立刻提升实力的东西吧？还是你要去挑一挑石牌里面的那些‘废技能’？”
“废技能？”吴比嘀咕了一句。
“对，废技能，压根没有必要在上面浪费时间。”游戏策划点评道，“要么是些强身健体的呼吸法，要么是一些七天练不成的法术，甚至还有某属性加0.1%的光环！可笑，我又不是神仙，要这0.1%有何用？”
光环？吴比听到这里，突然来了兴趣，不再理会游戏策划的垃圾话，触碰石牌，将意识投射其中。
就在吴比双手触碰石牌的瞬间，异变突生！
“不胜寒”三字突然亮起，一行大大的提示浮现在了正中：“汝命绝今日，尸去魂长生。”
“‘魂道’已激活，是否使用100胜利点兑换魂力？”系统提示框默默挂在吴比眼前，等待吴比的确认。
吴比心下大骇，脑筋一转，点下了“确认”——这胜利点放在那里毫无作用，现在虽然不知道兑换后的魂力能不能帮助自己，但肯定比资源闲置来得划算。
“兑换成功。”吴比瞬间感到周遭一冷，好像有看不到摸不着的力量钻入了自己的身体，而系统界面中，则多出了万点魂力。
再去看石牌中漂浮着的那些秘籍，吴比赫然发现在功能中增加了一行提示，显示了该技能升级所消耗的魂力。此时此刻，吴比终于心下有了底。
一刻钟的时间所剩无几，吴比不再一一去看每个秘籍的作用，而是找到刚刚游戏策划说的那本《魂导光环》，握在了手中，翻阅起来。
“以灵魂共鸣的方式，提升十丈内友方体质0.1%。经过魂力的修炼提升，可赋予周遭敌友诸般效果。”书中这般写道。
吴比握着《魂导光环》，静静感受附着其上的力量流动，暗自思索这就是魂力？看着书上那个刺眼的数字0.1%，吴比意念一动，默默将刚刚兑换的魂力注入其中。
而伴随着魂力的注入，0.1%迅速变幻，增加，直到一万点魂力消耗一空，数字也从0.1%变成了5%。
妥了。
吴比合上书，体悟5%的体质加成带来的感官变化——虽然不强，但那是切实存在的。
如果能再高些就好了——这5%的体质对自己来说只能算聊胜无于，绝然是撑不住桑托斯大剑一拍的，一会一定要尽快去到那乡勇身边，才有可能发挥更好的效果。
“你会后悔的，你错过了每一个正确选择。”游戏策划看到吴比拿走了那本《魂导光环》，哂笑着说，“你就是游戏里面最难搞的那种玩家，绝不按照引导流程进行，尽做些漫无目的事情。”
“就凭你这么玩，是绝对不会培养出人杰的。”游戏策划斩钉截铁地说，“即便你把你那人物的体质加了上去，可是0.1%根本不够左右战局。”
“恐怕一会你就要向我磕头叫爸爸了。”游戏策划摊摊手。
刚刚这个家伙不是拒绝了与自己的比试吗？我没记错吧？吴比无语。
“不过算啦，你这个情况，恐怕根本活不过七天。”游戏策划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不仅是你，估计战争一开，你那乡勇就会成为炮灰，被异族撕碎吧……”
吴比听着游戏策划的挑衅，不自觉地把眼光放到了那他游侠儿的出生地，思考等一下用什么方法先发制人。
很快所有人都加点完毕，大部分都信心十足地等待任务正式开始。吴比看到桑托斯从竹篮里挑了一匹的雄壮的骏马，无疑是要跟那位将军之子一起驰骋沙场了；而眼镜少年拿了支迷香一样的东西，不知所图为何。
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订造的灵魂是最完美的，也都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最正确的。一丁点成为神的感觉，都会让他们信心爆棚。
当然也有像吴比这样的人——忐忑地盯着那枚光球，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忐忑之余，吴比反思着自己刚才的属性分配，心道应该只要不是天灾的话，以自己这位人物的体质，应该都不会莫名其妙嗝屁的……吧？
吴比对于每次较量，都会拼尽全力，更不用说这关乎生命的一局，再怎么谨慎也不过分。
一刻钟的时间说到就到，石鱼挣开皮肤表面的石土，走到了光球旁边，嘴里还哼着歌：“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刚才忘记告诉各位了，异族大举入侵会在十年之后，所以，让我们把时钟调后十年，看看你们的人物，会不会被时间长河吞没吧！”
“什么！？”“还要十年？”“你为什么不提前说好！”“我选的可是个老县长啊！十年之后在不在还两说呢！”
听石鱼如此说道，一群死鬼群情激昂，反对声一片。
“都给我闭嘴。”石鱼压下了众人的声音，“你们以为这是在玩游戏吗？最让人恶心的狗屎事情，从来都是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到来的。”
“接受吧，命运从来都是不公。”石鱼说完最后一句，呢喃念起了梦呓般的咒语。
伴随着咒语，光球中的时间急速流转，肉眼可见的，大梁朝变化了起来——皇都建了新的宫殿，版图上多了新的运河，边境造了新的兵站……
时光流逝中，石室中站着的灵魂们，大部分迅速萎缩、消散。像是有一阵风，吹皱了水中的倒影。等涟漪散去，一百条灵魂，只剩下寥寥几人。
没有挣扎，没有哭嚎。时光的车轮碾过，那些逝去的人，与他们UU小说的人物尽化飞灰，快到来不及告别。
剩下的人，有桑托斯，有眼镜少年，有游戏策划，有宫斗迷……当然还有为人物加了体质的吴比。
即便都活着，他们的手下的人物却命运不同。
宫斗迷的那位后宫，已经被砍成人彘，锁在冷宫的一倾土缸之中；眼镜少年的世子则官位荫身，正在巡游凉州；而桑托斯的那位将门之子，晋升校尉后，便在北境练兵；游戏策划选的游侠儿，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与乡里的武勇之辈打成一片，随时准备建功立业……
至于吴比的那位乡勇，还是个乡勇。
他娶妻生子，妻慈子孝，现下正在扶老奶奶过土路。
吴比又好气又好笑，看这位体壮如牛的男子憨厚地傻乐呵，竟然涌起一股老父亲一般的欣慰——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君不见同行的一百魂，此刻已经大多化成了飞灰？
下一步，就是要想办法，让这位憨厚的家伙，成个人杰了吧？
吴比正暗自盘算着，便听见宫斗迷的哀嚎：“怎么会！小青！你怎会落得如此田地呀！怎么办？我能再选一次吗？”
“命能重来吗？”石鱼不咸不淡。
“那现在怎么办！求求你救救她！救救我的小青！”宫斗迷一扭身子趴在了石鱼腿边，声泪俱下，“你一定有办法的……呜呜……”
“心疼她？心疼她就自己下去救。”石鱼的声音非常平静。
“你看她的样子！她现在连话都说不出了呀……”宫斗迷指着光球哭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全抹在了石鱼的裤腿上，“我现在下去，也是多送一条无辜的人命呀！”
石鱼理也不理，好像又变成了石头。
而一旁的桑托斯、游戏策划、眼镜少年和吴比都没有理会宫斗迷的哭诉，都神色严肃，观察起了大梁朝的局势。
狼烟起，蛮族南下，拔掉了大梁朝军队放在塞外的几个烽火堡，击溃了最北的边军，正在逼近外山关。
四人中，眼镜少年最为紧张，谁叫那世子的仪仗，正在被异族的散兵衔尾急追？游侠儿也已经与他的同伴整理行囊，准备出发；而桑托斯的校尉则正在动员三军，随时便要踏上抵御异族的战场。
“我在想。”桑托斯突然站了出来，指着吴比等几人说，“你们全部成为我的奴隶吧，成为我与他的铺路石，与我一起见证荣光。”
一时间三人没听懂桑托斯的意思，直到桑托斯抽出了背后的大剑，三人才知道这骑士是准备在这里就让三人归顺，不然就地处决？
“你们的人物，都还不错，我用得到。”桑托斯已经把三人的乡勇、世子、游侠儿划成了自己的私产，“向我效忠，或者现在就死，我现在仁慈地给你们一次选择机会。”
“我不太懂你说的意思。”吴比当然不会在这里屈服，“可能我说话你也不会太懂，有代沟。但是我想这个手势你一定明白。”
说着，吴比摆动大臂，右手指天，缓缓落下，比了个浮夸的中指。
青筋爬上额头，桑托斯勃然大怒，大剑即将升空。
吴比当然早早便把双手按在了光球之上，不然也不会在此挑衅桑托斯。
意念一动，吴比下界。踏入虚空的时候，吴比心想，这下桑托斯应该不会放任那游戏策划和眼镜少年轻松下界吧？
这样一来，会为自己争取多少时间呢？
第5章 壮士请留步
武武镇的乡勇大牛很惆怅——近日官家突然说要加征军赋，不时还有军队集结向北，不知是否又是有贼犯关。自己作为乡勇还好说，平日有饷，但隔壁的农户冯婶就没那么幸运了。
自从老冯跌坏了腰，他家上缴些田赋都费劲，时常都要靠乡里乡亲的救济，更别说这突如其来的军赋。万一这次老冯他们又交不上，去地主林家借粮的话，保不齐冯婶那刚及笄的女儿便要被林家拿去，当个丫鬟或者小妾之类的了。
所以今天大牛一早便来到乡野，寻摸着能不能打点猎物带回去，给老冯一家充充数。
月许前，有人在此处土丘挖到了一块巨大的龙形奇石，非金非铁，六爪峥嵘，鼻眼生威，端地神奇。于是乡里偶尔有人想挖之献与朝廷，却苦于无人组织，而区区几人也绝抬不动这重逾千斤的大家伙，又正赶上征军赋，便只得先把这奇石暂放一时。
说来奇怪，自从这奇石出土，方圆几十里的动物便会零星地赶到奇石旁，不吵不闹，就连老虎与狼也能相亲相谐，只顾着舔那奇石上的苔藓。
等消息传开，旬日来便也有了不少交不上军赋的胆大之人，来到此处猎一些野味回去，大牛也成了其中之一。
当然老虎狮子什么的大牛是不敢的，只想要寻觅看看能不能走运遇见些山猪野鹿，用自己还算皮实的身板扛那么几下，绑了腿带回去，也算给老冯一家尽尽心力。
一边想着，大牛一边来到了奇石旁边，搜寻着野物，却看不懂眼前景象了。
一个卷发少年正在奇石旁玩耍，而往日的狮子虎豹俱未出现。只见少年跑出几步，蹲下抱起个物事回到原地，再跑再蹲，反复为之。
再近前些，大牛方才看清楚少年手中物事——那是一活蹦乱跳的老鳖，四肢乱划，拼命想爬回奇石暗处的水坑。
不用说，这少年便是下界的吴比了。而吴比也没有在玩耍，他只是想试一试，除了跟死鬼比能涨胜利点以外，跟动物比能不能也涨一涨胜利点。
如果可以的话，随身带个王八，没事儿刷一刷胜利点，兑一兑魂力，加加光环，岂不快哉？
但是事实证明，和动物比试，对积攒胜利点并没有什么帮助。
老鳖虽然跑得没有想象中那么慢，但还是在吴比的控制之中的，健康的年轻人几步跑过个老鳖还不是什么问题。尽管吴比刷得用心，还反复给老鳖说一些“你不跑我就炖了你”之类的话，系统的胜利点还是安静如鸡，毫无反应。
等到大牛来到身边，吴比也便放弃了和老鳖赛跑，扫了扫衣袖，说出了早就打好腹稿的话。
“这位壮士，我看你骨骼惊奇，时来运转，正当大有所为！”
说着，吴比握上了大牛的肩膀，意味深沉地按了按。
憨厚的大牛手足无措，喃喃问道：“你是何人？”
“我名为吴比，乃世外之人。”吴比准备营造一个高人形象，“此是何处……大牛？”
“此处是大梁朝凉州治下武武镇，近来挖出了这么块奇石，引来野兽出没，所以我才来打猎……”大牛突然愣住，“咦？你咋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是一名乡勇，脚下三颗痣，有一妻一子，平时为善乡里……就在今早，你还扶了老奶奶过土路……”吴比把大牛的生平娓娓道来，连细节也没有放过。
一番话说完，大牛呆立半晌，狐疑地问：“你究竟是谁？”
吴比暗暗一叹，发现大牛单纯归单纯，但还是没有轻信他人的习惯——自己都已经说得如此详细，他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言听计从，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气馁。
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人格，灵魂订造师也没有能力控制他人的思想……想必桑托斯他们下界后，也会遇到与自己一样的情况吧？不过以桑托斯的性格，说不定会用武力而让那校尉屈服？他还给那校尉加了力量，那这二人到底谁更能打一些？不得不说这命运的邂逅可能还会有些滑稽。
走神片刻，吴比继续对大牛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异族南下，命在旦夕。此时此刻，你是谁，你将是谁？”
一边说着，吴比一边拍了拍大牛的肩膀，每当手掌触到大牛之时，便开放光环，要将自己的神仙形象演出到底。
哪知大牛毫无所察，愣了半晌突然勃然色变：“你说异族南下？此言当真！？”
“哦？你知道异族？”吴比反问——石鱼给大梁朝调快了十年，这十年中发生的事，吴比并未看清，此时也想借大牛之口了解一番。
“这些年间，便有边境的异族侵入北方，所过之处不留人命，寸草不生。为此将军专门成立了北大营，以应付异族入侵。”大牛神色肃穆，“怪不得近日突然强征军赋，还有军队集结北上……一定是异族卷土重来，声势浩大！”
吴比没想到大牛只凭自己一句话，结合他近来所见，便推测出了这么多。发觉这人心思虽然说不上活络，但绝不是个傻子，不由得少怀大慰。
“不仅如此，此时此刻，北大营已破，异族将随时来到此处。”吴比想到下界前看到的情况，也便一股脑告知了大牛，“如我所料不差，现在正有驿卒前来报讯，便在……那里！”
吴比说着，手指驿道。
像是早早排练好了一般，跟随着吴比的指引，一骑驿卒快马加鞭，手持令箭奔过驿道，把尘土远远甩在身后。
大牛大吃一惊，喃喃道：“是真的，是真的……”
“咳……”吴比清清嗓子，准备祭出早就想好的宣言，指引大牛参军，建功立业。哪知大牛不等吴比说话，突然一声断喝。
“不好！”大牛说完，转身向武武镇狂奔，直接吧吴比晾在了身后。
吴比一楞，也急忙跟着追去。结果才没跑几步，吴比便发现自己完全追不上大牛，一边心中暗骂你这体质还是老子给你加的，一边挽起裤腿，疾走向南。
第6章 别说话,用心感受
等到吴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武武镇，镇上已经是锣鼓喧天。
“武武镇所有镇民，速去外山关避难！”
“乡勇壮丁，原地成伍，护送乡亲们撤离！”
“莫管细软，有驴骑驴，没驴牵牛，速速避难！”
“镇上所有马匹，即刻充军，半个时辰内广场集合！会有退兵前来接收！”
“异族眨眼即至，要命的就快逃！”
驿卒手持令箭，街中大喊。一名老妪惊慌失措，回头就去抱灶上的锅。
驿卒看到，狠狠喝骂：“别磨蹭了！外山十三寨的盗贼都被屠光了，他们骑着马都逃不掉，你还想抱着锅！快走快走！咳咳……”
老妪颤颤巍巍起身回屋，舀了碗水递给驿卒：“我这把老骨头，走不动了……”
驿卒也不客气，拿过水来猛灌一口：“叫乡亲们背你走，抬你走，拖也要拖走！”
喝口水缓过一口气，驿卒再次抬高音量：“乡亲们互相转答！速去外山关避难，迟则不及！”
驿卒喊罢，递回水碗，快马扬鞭而去。
吴比没想到异族来得这么快——在上面看的时候，虽然武武镇的确是异族进军的路上，但刚刚冲破北大营的异族，怎会如此迅速地继续南下？没想到尽全力赶到了这里，还是低估了异族的行进速度。
吴比当然不会傻得让大牛一人战一军，还是速速撤走为妙。
想及此处，吴比跑到大牛的家，只见已经穿上乡勇刀甲的大牛背起了小阿牛，妻子王氏则牵着一头小毛驴走了出来。小毛驴的背上已经放好了米袋腌肉，嘴里也塞着平时舍不得吃的草料，一嚼一嚼。
“你当如何？”吴比静静问大牛。
“还能如何？我乃乡勇，当然要参军。”大牛急匆匆地说。
没想到省了许多口舌，吴比想着。
“你这少年，可有家长？没有的话便随我妻一起前去外山关避难吧，我死之前，绝不让你们受伤。”大牛沉着脸说。
吴比心中一暖，又把手搭上了大牛和小阿牛的肩膀，并开放了光环：“你先别说话，用心感受。”
大牛虽然忙得昏天黑地，这下也终于感受到了不同，而小阿牛与王氏也同样感受到了体质的增强，小阿牛童言无忌：“你是神仙！帮帮我爹！”
大牛喃喃说道：“这是……你是方士？师承何人？”
“我随你参军，这是我的命。”吴比说，“有我在，你我生还的希望还多上几分。”
“不行，你一不到弱冠之子，我怎能带你参军？”大牛皱眉说，语气不容置疑。
“相公……”王氏突然跪下了。
“相公，参军去北大营的乡亲们，没有一个回来的。我愿大礼拜之，只求相公安然无恙。”王氏跪完大牛，转身便跪吴比。小阿牛虽然不懂事，但见此景，也跟着一起拜起了吴比。
“此乃吾愿，不必多言。”吴比赶在大牛说话之前说出自己的立场，并摆出一副高人风范，心里想的却是万一我不在你死逑了，我可咋办？
“这……唉……好吧。”大牛看到吴比的决绝之色，又见妻儿行此大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此间危险，我们快去外山关罢！”吴比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急忙转移话题。
“走。”既然打定主意，大牛也不多说，扶起王氏，着她牵起毛驴，一行人向外走去。
吴比与大牛一家踏出房门，便看见各家各户也已经匆匆理好食水，踏上了去外山关的官道。而刚刚门口的老妪，情急之下摔倒在了路旁，正被她的儿媳扶着，艰难地行走。
大牛见状，把小阿牛放到了吴比怀里，冲上去便背起了老妪。
吴比感受着小阿牛毛头毛脑地在自己怀里扭动着，顿生感慨——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在上面看的时候没发现，等真正进入了这个世界，便再难保持冷静了。
此时吴游只想赶紧把大牛的妻小送到关内，而自己则与大牛加入军营，不让异族入关一步。在这一瞬间，吴比甚至忘记了什么魂界，什么石鱼，什么‘人杰’。
去外山关的队伍越聚越多，众人形色惶惶，不时向后望，生怕在入关之前就被异族截下，只想早一点抵达外山关。
而浮动的情绪，很快引起了大牛等乡勇的注意。乡勇们在安抚情绪的同时，管理起的行进的秩序——谁也不希望还没到外山关，便被乡亲们踩死在驿道上吧？
虽然情绪渐渐稳住，可有几家地主豪强理好行装，从后方挤着便强行向前行来，其中便包括一直欺压老冯的地主林家。一时间队伍散乱，稚童哭泣，骡马受惊。
见队伍散乱，大牛、吴比还有几个乡勇凑上前来，问问到底何事。
林家人见到乡勇走来，阵仗中一人挺身站出：“你们来得正好！快让前面的乡民让开，我们林家先走！”
此人名叫林虎，是林家嫡子，平日横行乡里，手下十几位泼皮打手，从来无人敢惹。这次异族南下，本来丢下了不少笨重的金银珠宝便是心下不爽，看前面熙熙攘攘的乡民堵路，更是窜起了一股火气。
见乡勇没有驱逐乡民的意思，林虎便让那十几个打手推推搡搡，为林家的牛车让出道路来，还把那老妪推翻在地，口中骂骂咧咧。
“住手！”大牛大喊，“都是乡亲，大家一起走，这样才……”
“才怎么！？”林虎眼睛一斜，十几个打手便凑了上来。
“才……才更快。”大牛也有些生气，但不善言辞的他，解释不清楚秩序井然方能让队伍行走变快这个道理，于是憋了半天话到嘴边，也才憋出了这么几个字。
吴比不怪大牛——谁让自己当是没有给大牛加过口才呢？
“哈哈哈这傻子。”林虎和打手们捧腹大笑，“我管你们快不快，我林家才要更快才好！”
“给我让路！”林虎说罢，便带着打手们气势汹汹地向前挤去。
“你敢。”吴比挡住了林虎的去路，“你给我站那。”
“你在跟我说话？哪里来的黄口小儿？”林虎皱起了眉头，打量着吴比。
“刚刚驿卒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吴比悠悠说道，“乡勇壮丁，原地成伍，护送乡亲们撤离……”
“你扰乱队列，便是违抗我大梁朝军令！”吴比一个大帽子扣在林虎脑袋上，“这么多乡勇，砍了你们不过分吧？”
吴比一说，大牛等乡勇眼中蓦然发亮——老早就看这林虎不顺眼，林家家大业大，平时没人敢违逆他们也就罢了，如今钢刀在手，还有这么好的借口，砍了他们相信也没人能说个不字。
林虎看到乡勇们眼中的光芒，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哼，走便走，走着瞧。”林虎自知不敌，带着打手们退回了队伍，“等到了外山关，看看谁能笑到最后。我告诉你们，我们林家在外山关可是有人照应的。”
听林虎如此一说，乡勇们眼中的精芒又黯淡不少。不过吴比能够理解他们——这林家横行乡里，积威犹在。现在他们退却了便好，也没了理由怂恿乡勇们把他们“就地正法”。
更何况自己算个啥？无名方士吗？真打起来了，给林虎他们加点体质吗？
队伍重归秩序，乡亲们缓慢行走着，每个人的心绪却已经飘向了外山关，恨不得插上翅膀便飞过去。
吴比看到眼中此情此景，灵机一动，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7章 我为你们祈福
驿道上，队伍越聚越多，外山关外几镇的居民，通通汇入这条长队，缓慢而有秩序地向外山关行进着。
大牛临乡的乡勇铁蛋见到大牛，也忧心忡忡地打听起了北面的情况。
“大牛，我看这次情况不妙。异族一直骚扰我们，但都被北大营挡回去了。这次居然要让关外的镇民撤入外山关，肯定是外面已经拦不住了。”
“嗯。”大牛点点头，不太会聊天。
“你媳妇孩子呢？”铁蛋继续问着，可能只是在通过聊天，缓解着自己的紧张情绪。
“那里面呢。”大牛指了指队伍的一处，王氏抱着走得有些累了的小阿牛，牵着那小毛驴。
王氏见大牛指了过来，身体僵硬地点了点头，视线竟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大牛。
“你的呢？”大牛也点点头，回头问铁蛋。
“后面呢。”铁蛋向后方的队列摆了摆手，“对了，那少年是你带过来的？他在干什么？”
“高人行事，高深莫测。”大牛喃喃道，“咱看不透。”
铁蛋口中所说的少年，当然便是吴比了。
此时此刻，吴比正在田埂上沿着从队伍进行着折返跑，从队尾跑到队首，休息片刻后再次跑过，活脱脱像是一个神经病。
这个神经病，是一个心里很快活的神经病——每一次跑过，吴比都能收获大量的胜利点。没办法，谁叫这队伍中的人，每一个都是心急如焚地想要到达外山关呢？
于是行进的队伍成了吴比刷胜利点的好地方，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就像刚才想要刷老鳖一样刷着这群人。
“胜利点+666；胜利点+222；胜利点+11……”
到了现在，吴比已经用刷来的几百胜利点兑换魂力，把魂导光环升到了7%。
果然如吴比料想，修炼魂道的方法，就是为它注入大量魂力。而随着技能的提升，所消耗的魂力也指数级的上升，不然也不会忙活了这么久，也只是提升了区区2%。而且与那次悬崖比慢不同，这些镇民所能提供的胜利点也远远不如悬崖上的那些魂魄——几千人的队伍，吴比平均跑一次，胜利点也只有区区几百，不知道大梁朝的人与悬崖上的魂魄到底区别在那里，为什么会差上如此许多？
难道说，越强大的对手，就能提供越多的胜利点？或者是反复刷影响了被刷人的斗志，所以越刷越少？吴比先给自己留了几个问号。
又跑完一次，吴比气喘吁吁，急忙坐在地上等着调整呼吸。大牛见吴比停下，便走过来问候一番。
“你在干什么？”
“我在为这群镇民祈福。”吴比信口胡诌。
“哦……那要不要给你匹马？临镇的铁蛋他们配了几匹马，祈福的话，我想他们是愿意借给你的。”大牛一听是祈福，恨不得让吴比多跑几遍。
吴比翻了个白眼——不是他不想骑马，而是他骑不来。一开始吴比也想省时省力，纵马啸西风，结果骑上就去发现自己的屁股和大腿根本就受不了，加了体质也受不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马跑步。
不过吴比当然不能承认自己不行，只能板着脸，摇摇手对大牛说：“心意要诚。”
说完，吴比重新起身，再次向队首跑去。大牛则看着吴比的背影，缓缓说道：“辛苦了，只要我大牛在一天，绝不会让你死在那战场之上。”
又一次跑完，把光环升到了8%后，吴比突然发现队尾突然发生了骚乱。难道又是林家在捣鬼？他们不是在前面吗？
吴比跟着大牛他们一起来到队尾，只见一名骑着马的乡勇正在气喘吁吁地大喊：“后面，后面有人追来！很多人！”
吴比和大牛顺着那乡勇的目光向后看，果然发现如他所言，阵阵尘土扬起。肉眼可见的，一群黑影正向队伍逼近，隐约还能听到马蹄声。
“什么人？”情急之下，大牛攥着那乡勇的肩膀问道。
“不，不知道，我身后还有人在探。”乡勇上气不接下气，但语气中的慌乱是人人头听得出来的。
后排的人开始向前挤，有些挤不上去的镇民则跑下了驿道，从田埂中向前快跑。
“铁蛋，快带人去管一管，叫大家不要慌。”大牛焦急地说，“我去后面看看。”
铁蛋点点头，牵了匹马给大牛：“不对劲就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知道了。”大牛上马，正要离去，却被吴比拦下了。
“我也去。”吴比是一刻也不准备和大牛分开——通过这一路的观察，吴比发现这几个镇的乡勇还都是非常信赖大牛的，有一种唯他马首是瞻的感觉。不用说，乡勇之中最能打的，肯定也便就是他。再者说来，大牛是自己的人物，怎么能与之分离？
“好。”大牛也不废话，便把吴比拉到了马上。
大牛话音刚落，刚刚林家的林虎也带着几个打手驱马来到了队尾，大声问道：“什么情况？后方有人？”
不需人回答，林虎等人便见到了后方扬起的烟尘，以及阵阵啼声。一个打手见状有些害怕，退了一步，声音发颤：“是……异族？”
“屁的异族，肯定是前方退下来的败军之流！异族才不会有这么整齐的队列，大伯去过北大营，里面的人说过了，异族冲起来都是不要命的，漫山遍野而来。”林虎一哂，“我看啊，定是北面退下来的那位世子！”
世子？吴比听到这两字有些耳熟，心道难道巧不巧的，要碰见了那个眼镜少年的人物了吗？话说的确自己下界时，北大营已破，而巡游的世子正带着凉府的宝物向南逃窜……真有这么巧？也不知那眼镜少年有没有活着下界？
听林虎这么说，众人顿觉有理，心定了三分。铁蛋的面色也有舒缓，倒是大牛突然面色更加沉重了——他见过败军，与马贼叩关也没什么区别了，更何况是世子的败军？
人家都不用动刀，一句话就可以让这队伍中的任何人人头落地。万一伺候不好，情况恐怕比异族更加难以应付。
想罢，大牛拉住铁蛋：“如果是世子的话，他一定要用这驿道快速行军的，不如你现在便让乡亲们让开路吧！不然世子一来，冲起来就不好了。”
吴比听大牛这么一说，心里也就对这世子有了个底——如果是仁厚之人，一定不会让大牛有这种担忧，听起来这世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铁蛋这才明白大牛的担忧，急忙带着乡勇们去疏散乡民。可是如此庞大的队伍，一时间哪里疏散得过来？烟尘越来越近，队伍也便越来越乱。队伍前方不明所以的群众，还就真的以为是异族到了，哭喊着乱做一团。
唯独有些开心的却是林虎——他们林家在着小小的武武镇“默默耕耘”到现在，也不是没有与权贵之人交往过，缺便是缺这么一个真正为权贵雪中送炭的机会。如今世子大驾光临，要不趁这个机会运作一番，搭上世子这根线，那可就枉费了林家在武武镇的地位了。
想罢，林虎大手一挥，对着打手们说：“随我去见世子！”
打手们一应而起，跟着林虎一起上马，准备迎接世子。临走前还不忘对大牛和吴比笑道：“这可不是我们不从军令，一会儿倘若是世子要赶人，我看看谁敢说个不字？”
“驾！”说完，林虎带人扬尘而去。
“这可咋办。”大牛担忧地看着乱成一团的流民队伍。
“莫慌，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吴比按了按大牛的肩膀，还是决定先看过世子其人，再做定夺。
第8章 你我二人,且入车详谈
“虎哥，你看世子这阵仗，该带了多少奇珍异宝进关啊？我们怎么办？”就在林虎几人与大牛、吴比前去迎接世子队伍的档口，一个打手眼睛放光，向林虎询问着。
吴比向世子车仗望去，只见约有二百骑卒当前而行，随后便是世子的几架马车，车旁还簇拥着上百步卒。而马车的车辙被压得吱呀作响，在驿道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你这就是见识短浅了，世子入关，有多少人要打点？此去上京三千里，就这么几车，怎么够？”林虎眯眼说道，“你们有空看世子车仗，不如现在想想咱们林家能献出点什么，搭上世子这么一条关系。”
打手们听林虎如此说，各自低声盘算了起来。吴比一听，心中隐隐一动。
很快，众人来到了世子车仗前，宣报身份过后，一骑便把众人引到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跟前。林虎忙不迭下马施礼，口中高喊：“武武镇林虎，求见世子殿下！”
车夫拉开帘幕，一身锦衣的世子满面春风地探出头来，丝毫看不出不满或者受扰。而伴随着世子露面，马车旁边陡然出现一位老者，白眉白发，神情凶恶，在场这么多人，竟无一人看清他是从何而来。
吴比心中一惊，才想到世子座下就应该有几位这种高手——果然选个世子有选世子的好处。
“大供奉无须担心，不过就是见见乡亲，何必如此风声鹤唳？”世子摆摆手，“再说那异族虽然在追，可我们也已疾行了几十里，早该安全了，可不要因此失了礼数。”
世子说完，那白眉老者倏然隐去，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世子仁厚！”林虎低头高呼，“我愿与乡勇们一起献上粮草！并为世子开路！”
林虎说完，便微微侧头看向大牛，心道我这话都说出去了，识不识相就看你了。
大牛听林虎如此一说，勃然色变——这厮怎地把自己算进去了？明明来这里是要劝世子莫要扰民，有序前进的，结果现在还要献上粮草？！这怎么可以！乡亲们都是匆忙从家里拿的食物，少一分，说不定就要产生争执，那这队伍还如何前进？
“这不行！”大牛言辞激烈，脱口而出，“那都是乡亲们的救命粮！我不答应！”
世子的脸色有些难看——本来他也没想征用镇民的粮草，毕竟此去外山关也才几十里路，只要到了外山关，总归是一切都会完备的，何必留下个不恤民生的口实？只是这乡勇也忒为放肆，与这林虎一前一后，唱的是哪一出？
大牛说完，知道自己言辞无礼，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吴比，想要让吴比帮忙解释一番。哪知吴比面无表情，像是在思索什么，也没有理大牛，更没有看到随世子从车厢中走出的，竟然是那眼镜少年！
“居然是你这个王八蛋！”眼镜少年看到吴比，破口大骂。
原来眼镜少年下界后也用了与吴比差不多的方法，为世子点出了一处异族较少的逃跑线路，帮助世子有惊无险地逃离了异族的重重包围，这才成了加入了车仗，成为了一名伴当——同车的那种伴当。
这一路上，他想要思考如何将世子在七天内打造成“人杰”，但经受着与世子的同车之苦，一直没有机会认认真真思考。刚刚好不容易找到点时间，就听到了外面叫嚷，才没忍住探头看看，结果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旁边若无其事的吴比，于是情绪瞬间失去管理。
话说当时吴比下界之后，桑托斯便把大剑指向了游戏策划和眼镜少年。二人没有吴比准备充分，也看到了桑托斯怒气蓬发的样子，便只能虚与委蛇，答应桑托斯下界后配合他的行动。虽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不过当时桑托斯的脸色实在是非常可怕，直到此刻眼镜少年还处于惊吓之中。
“哦？康康吾弟，你可识得此人？”眼镜少年名叫王康康，世子见他突然激动，神色疑惑，顿时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同时白眉老者也听出了蹊跷，又重新出现在了世子车驾之旁。
“哦……认得，我们……共同修行，共同……入世辅佐杰出之人……平定边乱……”王康康自然不能说他和吴比都是死到了这里的，情急之下便编了个谎话。
没成想谎话越编越圆，王康康突然计上心头，指着大牛说：“据我所知，这乡勇也是英武过人，我看世子不如直接把他收入麾下，咱们共同平乱！”
王康康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他早就看吴比不顺眼，如今自己傍上了世子这条大腿，还有白眉老者这种深不可测的人物，那么何不把吴比和那乡勇一起拉到队伍中，再随便找个机会做掉他们？刚刚看那乡勇性格火爆，想必不会让自己久等。
等除掉了吴比和大牛，回到外山关，再让白眉老者和军队把桑托斯当成异族奸细斩了便可——看他那金发碧眼的样子，应该不难吧？剩下一个游戏策划和游侠儿，还不是任自己揉捏？
“那不……”大牛一听，又要色变，还好这一次吴比及时按住了他。
“世子所言，顾我所愿，可无奈军令在身……”吴比指了指身后，“想必您也知道，这次护送镇民入关，全部由乡勇们组织护送。而您身边有高手、有甲士，前路必然安然无虞，步步高升。”
吴比说完，抱了抱拳，静静看着世子的反应。
世子平静片刻，春风一笑：“足下军令在身，我自然不会强留。不过豪杰之人我们凉府求之若渴，假如二位入关后愿意同行的话，我薛定凉不胜欢迎。”
其实世子薛定凉说的只是客套话，不然也不会连吴比与大牛的名讳都不问——说到底，他本就不会在收下了来路不明的王康康之后，再贸然收下吴比与大牛。而且在他听到王康康建议时便起了疑心，开始暗自思考起了王康康与吴比有勾结的可能性，如今吴比一说，世子当然不会拦下他们。
“谢世子。”吴比说完，便带着大牛返身而回。
“那便劳烦二位与乡亲们一起为我等开路，莫要勿了前线军情。”世子在下了逐客令的同时，还是要求驿道上的镇民让路——经过如此一番唇来舌往，他一时间无法理清这许多信息，只是觉得此处风诡云谲，更有异族在后，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所以还是早点回到关内比较妥当。
大牛一听世子要人开路，下意识又想反驳，还好吴比及时拉回大牛，低声说道：“放心，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大牛焦急问道，“这一让，不知要耽误多少事！”
不仅是大牛，林虎现在也是满腹疙瘩，之前想好的说辞全部都被吴比和王康康给搅乱，现在世子已经下令，就再没了谄媚的机会，如何不恨？更何况自己绞尽脑汁想要搭上世子这条线，结果这二人反而为了一群流民拒绝了世子的招揽，简直是明月照了沟渠！
于是林虎一边拍马跟着吴比和大牛，一边思考一会怎么在世子过路时给他留个好印象，顺便报复一下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王康康则更气，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世子会拒绝自己的建议：“世子殿下，为何不把他们招入麾下？相信大供奉一定也看出来那乡勇体质非常，这种人物本就应该效忠于您……”
“且住且住……”世子摇摇头，把手搭在了王康康肩膀上，“王康康吾弟，你我二人，入车详谈……”
第9章 小虎不会让我们失望
“驾！”大牛奋力驱马，想要赶在世子车仗之前尽快回到流民队中，早早组织疏散。
“哼！这下世子要赶人，我看你还敢不敢拦？”林虎见大牛焦急，便火上浇油，“也说不定是件好事，万一一会路上遇见了盗贼响马，有了世子的护卫队，那群流民们也许更容易活下来……”
“当然前提是一会别迷了路，或者被踩死咯哈哈哈哈……”林虎说完，几个打手笑成一团。
“你这厮也忒不识好歹！”大牛勒马回骂，“你们林家一家老小也在流民之中，就不能积点口德吗！”
“我们林家几十门客，谁敢冲阵试试？”林虎脖子一横，“我告诉你大牛，一会要是有人送上门来，可不要怪我们林家不顾同乡之谊！”
“你！”大牛一边想教训一下林虎，一边又急着回去疏通，一时间气得进退无措，无力地望向吴比——刚刚谁说他有办法来的？
吴比恰是其时地一拍大腿：“诶哟大牛！我怎地忘了此事！快快与我回头！”
吴比语声焦虑，所言之事又与大牛所想正好相左，这下大牛更不乐意了。
“回去作甚！前面那么多乡亲等着我们呢！”大牛恨不得现在就把吴比扔下马去，更别提随他回头了。
“嗨！富贵当前，哪里还管得了那么许多！”吴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刚刚我没答应世子的招揽，一是你我二人不能无功受禄，二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
“刚刚我突然想到武武镇外那快龙形奇石，有什么礼能大过此物！？”吴比用力摇着大牛的肩膀，“这等祥瑞之物，把它献给世子，再由世子献给皇帝，顺便美言两句，那么荣华富贵还不是信手拈来！莫要啰嗦，快快回头！”
大牛难以置信地望向吴比，他怎么也没想到，此前一副高人风采的吴比突然变得如此市侩，居然也逃不过功名利禄四字，瞬间感到无比哀伤。
而一旁围观二人争执的林虎在听到“祥瑞之物”和“荣华富贵”之后，突然眼放精芒，对着打手们一声高呼：“给我拦住他们！”
说罢，林虎打马便走，飞也似的奔回世子车仗。打手们略一思考便想通了其中关节，急忙列阵堵住了大牛与吴比后退的路，生怕大牛突然反应过来。
“我看错你了。”大牛还沉浸在失望之中，“你要回去，我不拦你，你且下马罢！”
吴比见林虎走远，拍了拍大牛耿直的后颈：“下什么马？我看你像个马，呆马。”
“我们去疏散流民吧，这下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吴比悠悠说道。
“？”大牛一脸不解，但是听到吴比回心转意，生怕他再反悔，忙不迭地驱马前行。
打手们见大牛没有回头，也不再阻拦，放二人离去了。
“这就是你的办法？”行了片刻，大牛咀嚼出其中滋味，“用奇石作饵，引世子车仗回头，为我们争取时间？”
“然也。你终于明白了我的苦心。”吴比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奇石重逾千斤，世子必然要分出不少车架与护卫回去护送，这样就算他本人不回头，剩下的车仗也不会有太大规模，我们也就不比干扰太多流民，可以从容许多。”
“可万一世子不去武武镇拿奇石怎么办？”大牛说，“后面异族追得紧，他怎么会豁出性命去取一块石头？”
“你看着吧。”吴比轻松地说，“小虎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
“世子殿下——”林虎快马加鞭冲回了世子车仗，结果在跑到百步距离时，胯下青马突然被面前一人按在原地，于是林虎便从马上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世子车仗之前。
原来是白眉老者见林虎接近、意图不明，便突然出现，强行按下了他的马，赐了林虎一个狗吃屎。
“世子殿下——我有宝物献上！价值连城！”林虎不以为意，大声把消息公之于众，生怕说得慢了被别人抢了功劳。
“何事？”世子薛定凉掀开帘幕，捋了捋额角青丝。
“禀报世子——我们武武镇旁近日出土一座六爪龙碑！重逾千斤！定是天赐祥瑞！我林虎愿代表武武镇全体镇民，献宝于世子殿下！”林虎深深埋头，“至尊宝物，有德者居之，吾为世子祈福，步步高升！”
薛定凉先是眉头一抬，而后很快便皱成了一团：“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林虎偷偷抬头，观察世子神色。
“还有谁知道这龙碑的消息？”薛定凉走出车厢，肃立地面。
“武武镇百户镇民都曾见证！”林虎见世子询问，知无不言，“此碑一出土，方圆百里的奇珍异兽皆伏于其旁，吸收天地灵气！非常之时，天降灵瑞，此乃世子之福，大梁朝之福啊！”
薛定凉听林虎如此说来，凝立片刻，脸色一变再变，终究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叫林虎是吧？”
“正是！”林虎高声应道。
“此物重逾千斤？”
“正是！”
“那我便予你侍卫三百，你带他们去武武镇，运回这座龙碑，我重重有赏。”薛定凉摆摆手，示意护卫随林虎而去，“不过此去后方有异族在侧，尔等务要小心……”
林虎越听越不对劲，方才想到异族正在后方急追，自己要回去带个千斤奇石，岂不是九死一生？！
“我……”林虎下意识就要反驳。
“哦？莫非你另有苦衷，不愿引路？那便难办了……”薛定凉略一沉吟，白眉老者便倏然出现在林虎身旁，看样子只要林虎说个不字，便要被他立毙掌下。
“我……愿往……”林虎心里面有句话，知道不应当讲。
“那便去罢！”薛定凉挥挥手，几位骑卒便“押”着林虎返身列队，向武武镇行去。
听得周遭吵闹，眼镜少年王康康突然从车中探出头来：“世子殿下？出了何事？为何分兵？”
世子暂时没有理会王康康，而是招呼白眉老者以及剩下的十几骑：“我们走罢！到了前面，找些镇民为我们驱车。”
说完，世子重新登车，并把王康康塞回了车里，才将刚刚林虎所言重新说与王康康听。
王康康听完心下大骇，大声问道：“这如何使得！？世子殿下只要拒绝不就完了吗？现在后有异族，该当马上回到关内才行啊！”
王康康还嫌不够，继续唠叨：“你已经在关外呆了两年，这次只要回到中枢再熬两年，出来便是两千石的要员，何必在乎那么一座龙碑……”
“你懂个屁。”即便是在骂人，薛定凉的声音还是温润如水，“不是我想拿这座龙碑，而是我只要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便非拿不可。不然一旦回了上京，龙碑的消息传了回来，要是有人问我‘世子殿下当时缘何不取’，我又该当如何作答？”
世子说完，王康康默然无语，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别扭。
“也不知这林虎是真傻还是别有算计，便且走且看，看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薛定凉喃喃道，“倘若是另有阴谋，他还能活着回来的话……杀之便了。”
“不过这下随从锐减，倒也不必打扰流民了，也不失为是件美事。”世子捏了快糕饼，塞到口中。
听世子如此一说，王康康更加狐疑——难道这一出，都是那吴比那混蛋搞出来的？为了削弱自己这边的力量？
第10章 嚼饼听戏
吴比与大牛归队没多久，世子的车仗便赶了过来，好在铁蛋和乡勇们早就控制住了人群，区区几车并没有造成什么骚乱。
只不过吴比不想跟世子进行无谓的社交，所以老早躲到前面去了。不过回头看的时候还是看到林家出了一些壮丁帮忙为世子赶车，世子也走出车厢，开始与民同乐了起来。而那白眉老者就静静站在世子身后，扫视过往的一切人物。
一开始吴比看到王康康走出车厢，似是在找自己，于是视而不见，只顾着骑马刷经验——刚刚与大牛同骑之后，吴比掌握了一点骑马的要领，现在已经可以缓缓驱马前行了。这无疑为他刷胜利点提高了不少效率，很快魂导光环已经被吴比升到了9%，开始向10%进发。
天色将晚之时，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外山关。
外山关坐于大梁朝北方两山之间，是为大梁朝的北方大门——城高五丈，依山而建，想要入关，除此以外别无他途。而这五丈的高度，便是生与死的距离。再向南去，便是百里一马平川的万马原，直通雄武城。
倘若雄武城被破，大梁朝的腹地将直接暴露在异族的兵锋之下，难及数百万民众。所以众人退到此处，已经近乎退无可退——即便异族能够攻破外山关，也绝对不能让他们过了雄武城一线。
流民们陆陆续续进入外山关，吴比也终于有了一点大战将起的感觉。世子车仗当然优先被骑兵们迎接入城，临入城时，吴比看到王康康向自己投来了凶狠的目光，像是在说“你给我等着瞧”。
吴比没理，而是牵着他的小马驹前前后后转悠着，熟悉着骑马的感觉，以防后面这几天，需要用到这一技能。
大牛则满眼担心地看王氏与小阿牛入城，也没有上前送别。此时一位游弋巡视的外山关骑卒看见大牛与铁蛋，笑呵呵地引马而至。
“大牛！铁蛋！你们没事就好！”骑卒一笑，吴比才看见这家伙嘴上缺了一颗牙，不知是从小丢了还是近来才被人打过。
大牛显然认识此人，招呼道：“二狗，情况怎么样？”
“还能咋样，人心惶惶呀！”二狗嘿嘿一笑，看了看吴比，“这是……？”
“这是吴比兄弟，将与我一起参军，抵挡异族……”大牛说着说着，语声低了下来，也觉着让这么个少年参战有些不忍。
“好呀！我叫二狗！跟大牛同乡，外山关的骑卒！等打起来了，你可也照顾照顾我哦？”二狗毫不见外，拍上了吴比的肩膀。
“好说好说，一定一定。”吴比也嘻嘻一笑，抱了抱拳——他也看出这二狗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实在汉子，便也不客气地打趣道。
“二狗，知不知道这次我们乡勇要分到哪一营？”大牛忧心忡忡地问。
“这你就问对人了。”二狗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我们都要被编入到戊己校尉的新兵营，今晚校尉将与城守等人一同军议制定战策，看那火烧屁股的样子，估计明天就能看到异族在城下了……”
“真的？”大牛还是关心媳妇孩子，“那今天外山关收容的这群流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青勇编入辅兵，老弱嘛……可能会继续后撤？”二狗吸了吸鼻子，“这我瞎猜的，因为听说异族是吃人的，估计校尉也不会留下这么多老弱在外山关，不然一旦城破，这些不都成了异族的口粮了？”
大牛眉头一紧，说不出话。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据说戊己校尉带来了他的破阵骑，异族不一定能讨得了好。”二狗安慰道。
“这戊己校尉是什么人，很厉害吗？”吴比挺二狗如此推崇，不禁发问。
“戊己校尉你都不认识？”一旁的铁蛋惊讶道，“戊己校尉便是大将军的嫡子英锐！靠杀异族、杀山蛮积攒出来的战功！以后可是要当大将军的！”
“很能打吗？”吴比顺着铁蛋的话往下问，并顺手从大牛兜里掏了一张面饼，嚼饼听戏。
“那当然！‘破阵骑’可是精锐中的精锐！”二狗无缝接上铁蛋的话头，并且高高竖起大拇指，“放到整个大梁朝的精兵里都排的上号的！实话跟你说，破阵骑可是咱们凉州的每个骑卒的梦想，要是成了破阵骑，那可真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了。我听说他们每天必有两顿肉食！”
“嗯……我在北面看过破阵骑作战，端地一个来去如风，杀匪如麻。”铁蛋继续吹，“听说我们武州的军费，里面有两成都用来打造这队骑军了。”
“还有你不知道的呢！”二狗炫耀他的消息灵通，“今天上午，戊己校尉又收了一员猛将！金发碧眼，能够生裂虎豹！”
本来吴比听得正起劲，直到听见“金发碧眼”四个字，差点把饼喷出来——金发碧眼，生裂虎豹，莫非说的是那桑托斯？可惜这家伙没被当成异族直接杀了……
“什么猛将，你再讲讲？”吴比想起桑托斯的蓬勃杀意，便知道他是个睚眦必报的角色。自己那根中指肯定指到了他的心里，如果遇到他必难善了，还是早做准备为妙。
“那你可真是问对人了！”二狗一下来了劲，“就今天上午！我正在这附近巡逻，就见这位猛将抢了赶来避难的商队的一匹马……”
“你仔细说说，姓谁名谁，长什么样，多大岁数！”吴比听二狗说这猛将抢马，又有点不确定，因为明明记得这厮下界前从竹篮里拿了一匹马来的。
“啊，我叫二狗啊……”
“谁问你了，我问猛将呢！”吴比急死了。
二狗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姓谁名谁不知道，我就看到他全身满甲，身背一把这么长的大剑……”
说着，二狗把胳膊伸得老长，还嫌不够，连脚也用上了。
得，说到这儿，吴比就知道这人是桑托斯没跑了。
“当时城外的巡逻兵还以为他就是异族，一伍人冲上去就要把他降服。”二狗说得口沫横飞，“结果啪啪啪啪啪五下，那猛将大剑挥挥，一伍人就被拍倒在地，站不起身。”
“我还以为这伍人死了，正准备去禀告城守……”二狗擦了擦口水，“哪知道其他的骑卒们不乐意了，十几骑冲出城门，上去便与那猛将战在一起。”
“你来我往没几个回合，猛将就啪啪啪把骑军拍下马背，像拍苍蝇一样。”二狗比比划划，好像自己就是桑托斯，大发神威，“关键拍归拍，这猛将还没伤他们性命，厉不厉害？”
“然后呢？”吴比有点恼火——出什么骑兵呢，直接乱箭射死不好吗？
“打了这么大动静，当然惊动了戊己校尉啊！”二狗一拍大腿，讲得绘声绘色，“戊己校尉见此人勇猛，也就手痒了，亲自披甲上马，与这猛将战了几十回合！”
“结果打到兴起处，猛将的大剑上好像缠上了什么东西，劈断了校尉的狼牙棒！”二狗双手一划，做出了一个斩断的手势，“当时校尉不慌不忙，抽刀就要再打过。”
“那校尉的亲兵自然不能看主帅遇险，几箭射去，才逼退了那猛将！”二狗一边说着，一边嘴里发出“咻咻咻”的声音。
吴比看他口沫横飞的样，真觉得这二狗不是个骑卒，应该是个说书的。
“那猛将好像打一开始就没打算伤人性命，被逼退之后也便不再纠缠，就笔直地站在戊己校尉马前，也不行礼。”二狗的声音突然多了抑扬顿挫，“校尉虽然不悦，可也没跟猛将一般见识——眼看与异族开战在即，校尉自然要便把这猛将收入麾下，来帮我们大梁朝冲锋陷阵咯！”
“然后呢？”铁蛋还嫌听得不过瘾，继续追问。
“然后他就跟校尉回城了啊！”二狗说，“后来我才知道这猛将的名字，好像叫三坨屎？你说奇不奇怪，可能是我没听清……你放心，一旦打起来，咱们一定能够看见猛将兄的马上雄姿的……”
听到这儿，吴比无比确信这猛将那个自称来自奥拉王国的桑托斯了，砍断英锐狼牙棒的那一剑，缠的就是斗气吧？以他的个性，会不会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就一剑把自己斩了？
虽然吴比早就猜想此番会遇到桑托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如今自己未有军功加身，还是小心为妙。
想着，吴比从地上摸起一把尘土，胡乱擦在脸上，方与大牛一起进了外山关。
第11章 你帮我扛刀
吴比与大牛先去城守府汇报一番过后，便被编入了“新兵营”，眼下正与的大牛一起，来到武库领甲。
看库的城卫见大牛带新兵报到，随便看了看便将吴比登记入册，根本没问吴比为何年龄这么小也要参军——城内征兵令已发，送上门来的青壮，怎会拒之门外？
接着城卫随手丢了两块布甲、两根长矛、两块铁盾出来，就如同从厕所的仓库里拿出些抹布拖把那样。
大牛也没有废话，比了比两块布甲，挑了一个相对韧一点的围在了吴比身上：“这块好的给你，我体格壮，不容易受伤。”
吴比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道这废话用你说吗？
“俺不知你是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但看你这身板，还是先护住自己再论伤敌吧？”大牛拍了拍铁盾，塞到了吴比手里，“战场之上，用好盾比用好刀更重要，阵型一绞起来，你多挡别人一刀，你的袍泽就有机会多砍别人一刀，活着才能伤敌……”
听大牛这么说，吴比当然虚心接受，还拿起盾比划了两下。大牛见状，扶着吴比的手教他举盾：“箭来就这么举，骑来就这么架枪，步战便紧贴身体……”
“喂！听说你们这儿有陌刀！给我来两把！”就在大牛教吴比持盾之时，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走进武库，一拍桌子。
看库的城卫眉毛一抬，打量起这汉子：“有是有，凭什么给你？还张嘴就要两把，你当你三头六臂？”
汉子怒目圆睁，扔下名简：“某家武保国！今天入城被编为陌刀队，速拿刀来！”
城卫听这人被编入陌刀队，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道：“陌刀队便陌刀队，那一把也够了，缘何两把？”
“凭就凭我这一身激昂之力！”武保国话音刚落，一掌便把那木桌拍成了碎片。
此时城守方才不情不愿地递出两把陌刀，塞到了武保国手里。武保国左右开弓，随手一挥便将陌刀舞得虎虎生风，吹得吴比与大牛头发轻摆。
吴比拿着手里的铁盾有些泄气——这又是哪里来的猛士？别说自己还没学会用盾，就算是铁盾熟练度一百了，被这陌刀拍上一下，也得震得吐血吧？
正想着，又一人冲入武库，微微秃头，不是那游戏策划又是谁了？
“武保国，我叫你等等我！”游戏策划喘着粗气，“我同意你加入陌刀队了吗？你知不知道两军相战，步兵就是第一个死的……”
“你真是烦死我了。”武保国一脸不耐烦，“李剑，你这名叫得挺响，怎地如此胆小怕事？不怕负了你爹娘期待？如今异族南下，正是时候精忠报国，你咋老想着拖我后腿？”
“要不是你在关外救了我兄弟一命，我可真不愿意带你一起建功立业，你看这才半天，你就说得老子耳朵生茧……”武保国将一把陌刀丢到了李剑手里，李剑手一哆嗦，陌刀掉在了地上。
“你拿好，没指望你用，等真打起来了，你就当帮我扛刀……”
听武保国喋喋不休，李剑也觉得没面子，此时才有机会看看屋内的人，于是自然也看到了尴尬举盾的吴比。
“你！”虽然才过一天，几位死鬼早就恍若隔世，以至于游戏策划李剑看到了吴比，第一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愣愣地指着。
“这回人齐了。”吴比摇摇头，“你，我，王康康，还有桑托斯……此时此刻都在这外山关，你要说这不是那石鱼安排的，我都不信。”
“我早就说过，这是个游戏，这些都是剧情需要。”李剑不无自傲地说，看起来也早就知道了桑托斯和王康康已抵达了外山关的消息。
“这就是你那乡勇？”李剑上下打量着大牛，“也就是个庄稼把式吧？有我这个厉害？”
“这要看比什么了。”吴比微微一笑，“在战争里，俩步兵比单兵作战，你觉着有意思么？”
“你别说都是步兵，步兵也有高下之别！”李剑就是看吴比不顺眼，“看你这身甲，也就是新兵营的甲胄吧？我们可是陌刀队，高下立判！”
“再说了，谁说比单兵作战没用？信不信我这游侠，现在就把你砍了？”李剑目露威胁之色，“就让你明白，无论到了哪里，都是强者为尊的。”
“呵。”吴比乐了，“那你也应该明白，私自械斗是个什么罪吧？”
李剑脸色一变，默不作声。
“更何况，你又凭什么使唤这位好汉？”吴比向武保国点了点头，“我们都是为国尽忠而来，难道对你来说，只是一场游戏？”
本来武保国与大牛听到吴比和李剑的对话，就被绕得云里雾里，不知二人在争执什么，吴比此句一出，果然武保国皱着眉头就向李剑望去，神色不满。
李剑当然不仅仅把这当成是游戏——哪有输了就要命的游戏？只是乍一见到吴比，想嘲讽他一下而已，没想到一不小心得罪了武保国，顿时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哼，我与你只是私人恩怨，你不要岔开话题。”李剑眼角抽动，“你可不要以为我忘了你把我和王康康丢下这回事，我告诉你，刚才我已经见过王康康了，今晚世子、校尉和城守将制定抵抗异族的策略，并且已经邀我参加，你要是想活命的话……”
“怎地？向你磕头求饶？”吴比用手中铁矛狠击地面，“别做梦了，竖子不足与谋！”
说完，吴比便拉着大牛走向门外：“大牛，我们走！”
临出门前，吴比突然回头对武保国说了一句：“这位游侠，我见你赤胆忠肝，可千万莫要被小人耽误了。”
“你……”李剑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要还嘴，哪知吴比却不给他机会。
“我赠你一句话，是句大侠所言，我也一直记在心上。”吴比停顿片刻，“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武保国轻声念道，咀嚼字中含义。
吴比见武保国听了进去，便也不再多言，走出武库那一刹那，却狡黠地笑了——刚刚从李剑与武保国的争执中，吴比就发现二人并不如大牛与自己这般合拍。说穿了，还是因为李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还没有意识到，大牛也好，武保国也好，世子也好……虽然都是他们几个死鬼订造出的灵魂，但是本身都是完整的人格，并不是他们的私有之物，更绝不是一个游戏人物！好在吴比在下界之初，便从大牛身上观察到了这一点，这才能够站稳这一步先机，没有像武保国与李剑这般面和心不和，也没有像王康康与世子薛定凉那般成为“同车之友”。
此时此刻，吴比也猜想到，戊己校尉英锐一定就是桑托斯订造的人物了，只是不知他们二人又是哪种关系呢？
第12章 正确的姿势
“你与刚刚那李剑，还有世子伴当……都是旧识？”
营房之中，大牛板着脸问吴比。
“正是。”吴比没有把大牛当傻子，干脆承认了。
“你们是什么人？”大牛坐到了吴比面前，凝望着这卷发少年。
“如果我说，我们是一起出山的方士，你信吗？”
“我可以信。”大牛的双眉缠在一团，“只要你们不是异族的奸细。”
“哈哈哈，那肯定不是。”吴比笑道，“你放心，只要异族一来你就知道了，不论是我还是你，能和异族说得上话的只有刀子。”
吴比还记得下界前看过异族作战——说他们是游牧民族吧，不太对，至少游牧民族还知道粮草、兵种、地形等等一些基本的军事常识，而异族南下有如蝗虫过境，活物全部宰杀吃掉，一点不留，恨不得连树皮都要啃……
可是若说他们是妖魔吧，可偏偏每个异族都长得与人类相仿，有头有脸，眼耳口鼻一个不缺，眼里闪着疯狂的光，口中响着野兽一般的吼……更有甚者，还有些异族明显是做过发型的！
吴比就记得有异族骑队之中，有两人非常凶狠，一人莫西干发型，另一个满头脏辫，成群的异族簇拥着他们，一看便是异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二人轮着从人身上拆下来的大腿，砸烂了一个又一个头颅……跟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谈的？也只能刀剑上见真章了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信你。”大牛思考了片刻，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方才起身，向营房外走去。
“你去哪？”吴比抬头问。
“趁还没有营禁，我要去看看小阿牛。”大牛沉声说，“晚些时候回来找你。”
说完，大牛转身离开，留下吴比坐在营房的床铺上，推测今晚世子与校尉的军议结果。
大牛前脚刚走，铁蛋与二狗后脚便走了进来，而嘴快的二狗也带来了注定到来的消息：“异族快来了！已在一百里外！”
新兵营中的兵们听得此言，大多抬起头，忐忑地望向二狗与铁蛋。
“还有百里，有啥好急的？等他们到了休息休息，再开打的时候都是明天晚上了吧？”一位同样是乡勇的新兵说道。
“你是关内征来的乡勇吧？”二狗向那新兵抬了抬下巴，“不然不会不知道那‘八字箴言’。”
“什么八字箴言？”吴比捧哏二狗。
“异族作战，片刻不停。”二狗舒心地说出八字箴言，还补充了注解，“我们关外的都知道，异族打仗根本不管什么士卒体力，所以一开始还吃了不少亏。他们好像体力就不会耗尽的，甚至连扎营都不会，只知道杀杀杀。累死马了就在地上跑，跑得累了便躺地上吃睡拉撒，起来闻着大部队的味道继续南杀，简直是畜生……”
吴比听二狗所言，发现与自己在魂界观察的基本一致，心里突然生出一个疑问——会不会这异族就不是人类？不然为何在魂界的时候，连他们的属性也看不到？
当然从个体战力上来讲，异族还是强于人类的，不过正因为他们这种蝗虫一般的战术，打起来后大梁朝的部队也并未吃亏多少。所以这次的灵魂订造师审核虽然情势危急，不过从大局上来看，双方的胜负也不过五五之数，就看是异族先用自己的蛮勇冲破外山关与雄武城的防线，还是大梁朝军队成功把异族拖入泥潭，歼灭成千上万的异族有生力量了。
“那依你看来，异族还有多久能到这里？”吴比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说一个确切的时间，从而早做心理准备。
“这你还真就问对人了！这种算术我很擅长！”二狗倚在营房的木柱上，“我们测算过，异族行军，日行二百里！等我们一觉睡醒，明早必至！”
新兵众皆哗然，有些经验尚浅的卒子手脚冰凉，浑身发抖——这几天没少听老卒们说些有关异族的恐怖故事，一听说明早就要面对异族，一个个的心里打鼓。
“那假如有一队骑卒，下午回武武镇取一物，能不能在遭遇异族前成功返回外山关？”吴比突然想起被自己支走的林虎，也不知这厮能不能安然返回？
“你这问题，没说从哪里回武武镇，也没说具体啥时候走的，我怎么回答？”二狗一楞，“再说了取的是啥东西？是大是小，衣帛粮草？这都不知道，我怎么算？”
吴比听二狗一问，突然灵机一动，摇头晃脑地说：“现在刚到亥时，假设有一队人叫小虎，小虎申时于距外山关十里处，带领骑卒返回武武镇，取一千斤奇石，即到即取，随后再向外山关折返……”
“在抵达外山关以前，会不会遭遇异族？”
二狗一听，又是一愣，掰开手指算了起来。吴比看着二狗苦苦思索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翘。
“你笑啥？”二狗看吴比悠哉的样子有些生气，拉上了铁蛋一起，“你帮我算算……”
二狗这么一说，不仅是铁蛋，营房里听到的卒子们都一个个闭目算了起来，时不时还有人交头接耳。
“能吧？异族跑那么快？”“你别乱说啊，你算啊！”“武武镇在哪？”“武武镇距离外山关大概二十里吧？”“那肯定能啊，一队骑卒，一来一回，再慢也回来了呀！”“不对不对，取的是千斤奇石，回来的时候你就要按步卒算了啊，哪里的骑卒拉着千斤奇石还能狂奔的？”“按步卒算啊？步卒一日也就三十里，那不肯定被追上了吗？”“现在异族才到一百里外，怎么追得上？”“我不管！我赌追得上！”“我也觉得追得上！”
一时间卒子们各执一词，营房里吵吵嚷嚷，与此同时，吴比脑中的不胜寒系统也开始疯狂提示：“比试成立，参与人数9、14、17……”
伴随着系统提示，吴比知道，自己即将收获大量胜利点。
“答案是不会遭遇异族。”吴比公布了答案，“当然啦，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设基础上的，而且没算上小虎装载奇石的时间……”
“等下，凭啥你说不会遭遇就不会遭遇，你给我们解释一下。”二狗还不服气，于是吴比说其实算法有很多，只要算算现在这个时间，小虎还要多久到达外山关就好了。
“胜利点+123……”
来了，胜利点来了。
吴比一边迅速将胜利点兑换成魂力，一边笑而不语——假如自己在古代社会比算数，等学了武功去现代社会比武艺……是不是稳赚不亏？再想得大胆一点，学了法术去科技社会比魔法，拿了科技去远古社会比效率……谁能赢我？
此时此刻，吴比才找到了这“不胜寒”系统的正确玩法。
“那么，假如小虎意识到了情势的严峻，取到奇石后，以一日四十里的速度急行军，当他到达外山关的时候，异族到了哪里呢？”趁异族还没有来，吴比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刷胜利点的机会——袍泽们，对不起。
“……”卒子们一边若有所思，默默算起，有些干脆用手指在地上写了起来。
当然，他们的速度比不过吴比。
“胜利点+113……”
“如果小虎耗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取出奇石，那么小虎会不会被异族抓住？”
“胜利点+99……”
“如果被抓，会在距离外山关多少里处被抓呢？”
“胜利点+88……”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卒子失去了比试之意，吴比收获的胜利点也开始少了起来。不过吴比不在乎——蚊子再小也是肉，说不得，必须榨干他们。
当吴比把魂导光环升到10%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卒子还存有比拼之意了。这群朴实的乡勇队伍在思考，思考为什么这少年不去军需处的营房算粮草，反而来到这里当了个卒子。
与此同时，不胜寒的系统中蓦然解锁了一个暗色的条目，当吴比将意识投射过去，不胜寒的提示冷冰冰的。
“是否解锁？”
怎么就是否解锁了，是什么？
吴比没有过多思考，点击了是，结果却是：“胜利点不足。”
胜利点当然不足——自从下界以来，吴比身上所有的胜利点都用来提升魂导光环了，哪还有余粮？
于是吴比绞尽脑汁思考下一题，准备试试看这暗色条目到底是什么。恰在此时，两位不速之客联袂而至——竟然是王康康与李剑！
“吴比，你出来。”王康康端起了世子伴当的架子，神色倨傲地站在营房门口，其身侧的李剑脸上则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吴比心道该来的总会来，起身拍拍手：“今天就到这里，下课！”
说完，吴比走向门口的王康康与李剑，准备见识一下二人的“报复”。
第13章 “我们给你一次机会”
“你们两个，有何见教？”吴比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问道。
“我们现在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王康康用鼻孔看着吴比，“过了今晚，你再想活命可就难了。”
“哎哟，这么叼？想出什么损招了？”吴比从来就不是会低头的人，更别提向竞争对手低头了——怕王冠会掉。
吴比猜得到，二人有恃无恐地把自己单独叫出来，肯定是已经准备好了些阴谋诡计，所以这才投其所好地用了激将法，看看能不能抠点线索出来，那么也好早做准备。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来找你是看得起你，如果不是为了与那桑托斯斗一斗，你当我们会看上你这几两肉？”李剑皱起眉，向王康康转头，“要么我们回去吧，让这厮自生自灭算了。”
眼前这一幕，让吴比觉着有些好笑——明明此前李剑与王康康是互相看不对眼的，怎么这么快就同仇敌忾了？是桑托斯给了他们太多压力？还是因为王康康傍上了世子的大腿，所以李剑也想先攀上这棵大树？
也不怪他，有些人就是这样——情势相当时，一个不服八个不忿，等势弱于人，腰杆子就不自觉地软了。
“刚刚的军议上，桑托斯已经有资格列席，甚至已经取信了戊己校尉英锐。”王康康不咸不淡地说，“既然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强敌，何不现在先联手解决掉，再论其他？”
“你还不知道，其实你和那个大牛，性命都捏在我的手上。”王康康翻过手掌，“根据异族的战法，在桑托斯的劝说下，那英锐已经决定关门打狗。明天一早，他就会下令平民撤去雄武城，而自己会藏精兵于外山脚下，只留三千兵卒守关拖延……”
“当异族成了疲惫之师，越过外山关南下之后，英锐便会带破阵骑还有陌刀队等精兵强将，从外山关杀到雄武城，一路清剿异族。”王康康继续说，“而到了那个时候，外山关已破，你觉得留守外山关的卒子们还会活着几人？”
关门打狗？这就是戊己校尉的盘算？的确，如果异族如同传闻那般片刻不停，一往无前的话，等他们越过外山关，遇到了比他们更为强大的骑兵突袭，那便真真的是有来无回——三千新卒换几万异族，端的是笔好买卖。
抵御异族的军策，吴比自然无从参与，但是听到王康康所言，吴比还是把握到了他的话语所指。
“怎地？你能决定谁留守外山关？一个区区世子伴当，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吧？”吴比双眉一拧，反问道。
“哼，大略已定，细节处当然有操作空间。”王康康负手说，“我带下来的法宝，可使一人听令。”
吴比想起了王康康下界前拿在手里的迷迭香，才知道原来此物有如此功效——这王康康拿到了世子薛定凉，搭配一个能够指使他的迷香，无异于在凉州掌握了相当大的权柄，怪不得李剑也俯首称臣了。
“所以你们看不上我这几两肉，还来找我……那就是看上大牛了？”吴比开始分析二人找上自己的原因，“是想等打起来了，借用大牛的勇力，袭击桑托斯？”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根本没有理由解释二人为什么找上自己。吴比仔细想了想，很快想清楚了其中关节——王康康的法宝虽好，肯定也要给世子闻了才能用。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用迷香的速度当然跟不上节奏，更别提还要让世子驱使那白眉老者去攻击桑托斯了。
而李剑的武保国虽然一身武艺，但是显然李剑并没有办法控制他，武保国更没有理由去袭击一个大梁朝猛将。所以他们才想要带上体质异于常人的大牛，一起谋算桑托斯。
想到此处，吴比心中通透，调侃起了李剑：“我看武保国也不错啊，义胆忠肝，更是身手了得，没准能单杀桑托斯呢？”
“那蠢货，装作一心想要抱负国家，实际上不还是为了功名利禄？只顾着想打异族，可我怎么办？”李剑怨气很重，“这游戏的设计也忒不合理了，哪有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人物的道理？”
“哈哈哈，那你怎么办？死那呗。”吴比很享受李剑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活着的时候，总是玩游戏被他们设计，居然有一天能够看到游戏策划被另一个设计者搞得烦闷无比，自然心下畅快。
“哪轮得到你捡笑了？我告诉你，真打起来了，我可死不了。”李剑的鼻孔哧了一声。
“哦对，你也有法宝，有个龟壳……”吴比当然不会忘记李剑下界前拿到的宝贝。
“哼！”李剑轻轻扶了一下腰间，瞬间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流水做成的铠甲，面孔稍稍模糊，甲胄若有似无地流动，“所以说你们都只是个玩家，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这玄武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打起来了谁能杀得了我？”
“哎哟，不错哦，身上有玄武甲，搭配帮武保国提着的陌刀，估计到时候你就是战场上最大的掉落了，咋样，考虑送快递不？”吴比的嘴上是绝对不会服软的。
“你他妈说什么呢！”李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不敢一拳打在吴比脸上——营房外偶有士卒经过，气氛紧张。
“看你这么自信，要么我们比比吧！”吴比向李剑发出了比试邀约，“就比比……谁能活到最后！”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1、2。”没等李剑搭话，不胜寒就已经弹出了提示，甚至连一旁的王康康也参与了进来。
“请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王康康都不知道自己成为了潜在的经验包，只是说了半天见吴比还是插科打诨，有些失去耐心。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就是李剑一个游戏策划，爱指指点点，我可以理解。”吴比把话头转向王康康，问出心中所想，“可你身上那种盲目的优越感是哪里来的？我记得在魂界的时候，你虽然有点愤青，可是也没这么夸张吧？”
自从知道了灵魂订造师这个职业以后，吴比开始对人物设定这个事情有了好奇心——在了解了李剑、大牛、世子和武保国的身份性格以后，也自然能够对他们的行动判断一二。所以才有了诱林虎逼世子取奇石、告诉武保国“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举动。
只是这王康康始终读不懂，眼镜少年好好的一个愤青，怎么突然变了第二个世子？权力真的能够赋予一个人如此大的自信？
“你别耍嘴皮子了。要是今天不跟我们合作，明天我保证让你站上外山关的城头。”王康康晃了晃袖子里的迷香，鼻孔已经翘到了天上。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里，那我就再说一次吧。”此时此刻，吴比瞬间严肃起来，眼里也没有了刚刚的调侃与戏谑。
“竖子不足与谋！”
吴比指上了王康康与李剑的鼻子：“明天一早，不用你们两个BB，我自当请命守城！”
吴比的回答，既认真又简单——既然死到了这里，还有什么理由不拼命？难道像王康康一样，与世子一起做个缩头乌龟，指点河山？还是像李剑一样，手中人物勇猛当前，自己却在后面拖后腿？
吴比更知道，胜利从不是明哲保身、躲在强者身后等来的。即便那样等来了胜利，那是自己的胜利吗？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还保证我站上外山关的城头？我站上你们的坟头你信不信？”吴比破口大骂，一吐胸中烦躁，“等你们输了之后，我一定会记得当初有两个缩头乌龟，那一晚曾经跑到我面前，装了个恶心的X！”
王康康与李剑面色大变，被吴比这番话说得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当场就把吴比砍在营前。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营房的拐角处，武保国正背手而立，把三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同样站在一旁的还有大牛，此时他的脸孔上，有激愤，有悲凉，更有一份绝然。
第14章 莽了莽了
外山关上，旌旗高挂，天光之下影子轻摆，弥漫一股大战前的宁静。
城内校场处，戊己校尉英锐、世子薛定凉以及城守等人，召集了刚刚募来的新兵们，此时正准备分配各营兵员的任务。
事实上，现下破阵营以及大多精锐，一大早就已启程去往外山脚下扎营立寨，执行起了昨晚刚刚制定下来的军略了。留在戊己校尉身旁的，只有一群亲卫，以及看起来威武雄壮、摄人心魄的陌刀队。
桑托斯、王康康则分别站在英锐以及世子身侧，一个毫无情感地扫视场中新兵，一个面带笑意，猛盯着吴比看。
吴比见此情形，知道王康康应该已经控制世子，把自己这一队划为了城守军了，不然他在那挤眉弄眼的干什么？
同时，吴比也知道自己想多了，什么主动请缨？什么请命守城？不存在的——偌大个校场，自己一个大头卒子上哪去请命了？
即便现在跪下来大喊“我要守城”，有几个人听得见？他吴比又不是什么豪壮力士，更没有声传百步的气力。
至少现在没有。
所以吴比老老实实地在队中站着，等校尉公布何营守城，无意间瞟到了大牛，二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王康康与李剑气急败坏地离开后，大牛也回到了营房。吴比吓了一跳，不知道刚刚三人所说的话被大牛听去了多少，而大牛也不多说，拉着吴比出来，就教起了守城卒子最基本的战法。
守城卒能用的手段很多，但最实用的却绝对不是近身肉搏——射术其实是蛮实用的，但这一晚上的时间，苦练射术肯定是来不及。所以大牛趁着城内混乱，便带吴比到了外山关的城墙上，教他如何使用守城器械。
等打起守城战，城头滚油热水一应俱全，加上长矛铁盾，这才是最有效杀伤敌人的方式。如何起火，如何倾倒自是不比多说，大牛还额外向吴比强调了长矛的用法，表示如果异族攻上城头，不用非想着用矛将之刺死，推下去也是一样的。
摔死，踩死，烫死，都是一样的。
吴比当时点点头，若有所悟。
除此之外，就是强调一下下午教过的举盾方法了。不过听说异族体力卓群，不喜弓箭，更爱急奔肉搏，所以大牛也并未苛求，只是说如果到时情势危急，你一定要护住头脸，才更容易保全。
保全我英俊的相貌吗？吴比听到这话，点头傻乐，也没跟大牛说乐什么。
二人并没有交流多久，但是大牛的行为倒的确给吴比传来了一个积极的讯号，吴比也知道大牛终于彻底与自己拧成了一股绳，现阶段，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值得令人开心了。
二人折腾到半夜，直到外山关恢复了井然秩序，方才回到营房，悄然睡下。
所以才有了今天一早，二人心照不宣的这一幕。
吴比看罢大牛，再抬头望向陌刀队，寻找李剑和武保国的身影——过了这一次，恐怕这命运交缠的几人，便不容易再齐聚一堂了吧？
李剑，我的经验包，你可要争气啊！
终于，吴比在高大威猛的武保国的身旁，找到了装模作样的李剑。别说，李剑披上陌刀队的甲胄，挡住了那一蓬头上风光，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只是不知等打起来了，又会作何表现？
“异族南来，眨眼即至。”戊己校尉英锐一言，场中俱静。
“城下，是你们身边的父老乡亲，也是我大梁朝的子民。”英锐正值壮年，约莫三十来岁，胡须支棱在头盔之外，尽显英武。
“异族的铁蹄，就在关外……”英锐的声音忽然低了几许。
“你们想要自己的父老乡亲们，惨死在他们的铁蹄之下吗！”英锐一声断喝！
“不想！”乡勇青壮们编制而成的新兵被这一言激起血性，肃然大喊。
“听令！”英锐言简意赅，“一营、三营、五营，入城与城守军布防！二营、四营，随我亲军，护送城内百姓南下雄武城！”
“便叫这外山关，作他异族的鬼门关！”英锐举刀。
“喏！”新卒齐声唱喏，在各自队正的带领下有序立场。
吴比早就知道自己所在的三营会被派上城头，所以也毫不意外，反而感到胸中打起了鼓，鼓动热血涌向四肢，双手微微发颤——终于要开始了。
同时吴比不忘观察几个竞争对手的反应——英锐一声令下，王康康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桑托斯则依然面无表情，看着校场的兵马调动，有如在看蚂蚁搬家；倒是李剑长吁一口气，放松了心神……
而武保国呢？吴比远远看见武保国的脸涨得老红，扔下手中陌刀，跑到戊己校尉身前五丈处，噗通一声跪下了！
吴比心里一声卧槽，急忙向大牛凑过去：“大牛你看，他要干什么？”
“他要脱离陌刀队，当一营卒。”大牛语声恭敬，“昨夜我俩听到你们的对话后，武兄弟便有此意……他说他可不想做个孬种，更不能让他的兄弟白白死在外山关……只是没想到，他会挑这个时候直接向校尉请命。”
“兄弟，啥兄弟？”吴比疑惑道——你大牛这么快就和武保国称兄道弟了？
“就是他带来一起参军的几个同乡。”大牛说，“他的几个同乡并未加入陌刀队，而是如同你我一样，成了个普通新卒。他说本要一起建功立业，怎能独自苟全富贵……”
吴比这才搞懂，也有点无语——你武保国有想法可以，但前脚校尉刚刚宣令，你后脚就去请命，这不是拿军令当儿戏吗？游侠儿的作风到底是洒脱还是傻托？
吴比一方面觉得武保国性格不错，万一死在了外山关未免可惜，另一方面又觉得如果校尉同意了，那李剑得被恶心成什么样？想一想，好像又有点大快人心？
果不其然，见武保国跪下，他身后的李剑大惊失色，惊惶中就上去想要拉武保国起身——开玩笑呢？在后面收人头不好吗？非要上去莽？
“校尉大人！吾愿贬为士卒守城！只求保我大梁边界！”情急之下，武保国一声大喊，引得全军瞩目。
随后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戊己校尉英锐身上——王康康焦急，桑托斯漠然，世子饶有兴致。
英锐眉头微皱，疑惑到底是哪来的莽汉，如此不识大体？沉吟片刻，便要做出决断，却突然被一骑令兵打断。
“已探明小股异族已至五里外！请大人决断！”令兵高喊。
英锐再没空理睬武保国，转身便向城头而去。与此同时，桑托斯终于眼放精芒，微微舒展筋骨，随英锐一起离开了。
武保国被晾在原地，有些难堪，李剑却松了一口气，赶紧拉起武保国，不厌其烦地给他讲一些“建功立业的路上就是会有牺牲者”之类的鬼话。哪知武保国听也不听，好像想起了什么，抄起刚刚丢在地上的陌刀，快步向外山关的城头赶去。
瞬间校场旗号涌动，各营的队正也招呼自家兵卒，各就各位去也。
吴比见状，知道终于要开打了——赶紧吧，这一出出戏让人看得头大。说到底，不还是要看到底谁能在异族兵锋之下，打开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老白，康康，你们说，咱家的那队骑兵，是不是已经凶多吉少了？”落在后面的世子薛定凉，悠哉悠哉地问那白眉老者和王康康，“要不要留在这，看看我大梁精锐是如何作战的？”
“看什么了还，来这一路还没看够吗？”王康康生怕世子也像武保国一样想不开，“咱们也已经尽了人事，他们的安危，就全听天命吧！世子万金之躯，哪是什么奇石与乡民所能比拟的？”
“还是快到雄武城，这样我们才能进退自如，从容定策啊。”王康康苦口婆心地劝阻，“更何况帮助校尉关门打狗，带领几万流民安全撤退，这难道不是安民之功吗？”
“也罢也罢，我们回吧，在这儿有他戊己校尉，也没有我们什么事。”世子恹恹回身，招呼身侧的亲兵等人相随，“等回了雄武城，没了这校尉掣肘，或许也能拉起些兵卒，拿点军功什么的……”
王康康抹了抹头上的汗，心道等回了雄武城，老子不把你“劝”回上京才见鬼了呢——老老实实走仕途，不比在边关打打杀杀强一万倍吗？
第15章 牛不是牛,是虎
两军相争，吴比以第一视角参加，发现与电视里看到的感受完全不同。
光是城墙上的烟，就让吴比受不了——这真的不是火灾吗？哪里没着火吗？这他妈能看见啥啊？
吴比撕了块布盖住口鼻，手持长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女墙上——与其说是长矛，不如说是一根长长的支架，用来把涌上城头、立足不稳的异族怼下去的支架。
城头上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焦臭味，刚刚煮开的油锅发出“啵啵啵”冒泡的声音，但却掩盖不住兵卒的喊杀声和异族的嚎叫。
刚刚吴比“有幸”近距离看到了一个异族，这厮半个身子已经攀上城头，乱发迎风招展，血盆大口都咧到了耳朵旁边，牙齿尖得像是岸边张嘴的鳄鱼，口中发出“咯咯咯”的奇怪声响……但吴比却不得不注意到异族口中黑褐色的舌苔，也从心底发出了一个疑问——这群人形自走怪物到底是吃啥长大的？
这绝对不是人！
于是吴比光环大开，奋起全身的力量想把它怼下城头，结果这异族凶性大发，竟然一口咬住了吴比手中的长矛！
吴比当然毫不眷恋，撒手喂他去吃了，甚至还手上加劲，送了它一程。
那异族在空中手掌乱挥，好像不太开心。不过吴比没有多注意，因为他看到更多的异族正蚁附而上，又一个异族眼睁睁地爬上女墙。
而此时吴比手中无矛，只能持盾与这异族推推搡搡。好在大牛全神贯注，两刀剁翻异族，把吴比推回了安全地带。
大牛的战法则与吴比不同，只见他手持刀盾游走在这一侧墙边附近，像一块凌厉的砖，哪里有需要就向哪搬，砸过去就是一番腥风血雨，异族倒地。
当然大牛也会偶尔被异族或挠或咬，搞出几个伤口。但是伤口很快闭合，大牛也龙精虎猛地向下一个地点杀去，稳守城墙。
吴比见状，涌起浓浓的欣慰——孩子能打，真的高兴！也不枉自己铁了心要跟大牛守城了，这魂导光环加上大牛，牛不是牛，而是虎了。
而且每个墙头兵卒甚多，魂导光环以内的卒子们，体质都得到了提升与加成，虽然只是区区10%，但是从效果上来说，绝对是大大降低了战损率。而且当卒子们发现今天自己莫名神勇，底气也就更足，战力直线上升。
“不知怎地，今天感觉浑身是劲……”不远处的铁蛋嘀嘀咕咕，话语间，便把一个异族捅下城头。
“喂，吴比，你看大牛像不像异族？”同样是老卒的二狗跑到吴比身前，贱兮兮地说，“普通卒子有能这么打的吗？你看这蛮货，让异族砍一刀都不知道疼的，血都不流……”
二狗与一部分城守军一样，也被分配到了吴比和大牛所在的三营，原因很简单——二狗平时只是个巡视乡里的治安兵，所以异族一来，马便让给了其他精锐骑卒，他也就拿起了刀盾，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步卒了。
“我就愿意站在他身后出力，只用往前捅就完了。”二狗说着，也捅下了一个异族，“你看看，一个，两个……”
有大牛这样的肉盾，加上二狗这样的老卒，吴比的心情也渐渐安定了下来。而且说到底，这一波异族不过是异族大队的前锋，只是跑得快些才到了外山关，就等也不等便冲上来攻城，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由此可见，异族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不是一般的差。
“异族个屁，如果大牛这样就算异族了，那你说楼下那个又是啥？”吴比给二狗指了指一队冲出外山关的骑兵，“那是神仙吗？”
二狗顺着吴比的手指望去，只见桑托斯手持标志性的大剑，领着一队轻骑所向披靡，从城门而出，沿城墙边缘左右突杀。所过之处异族授首，黑血从躯壳中崩散而出，竟成了城墙下一条墨染的河，腥臭难闻，却又着实激励人心。
“猛将兄！”二狗激动大喊，“看没看见！厉不厉害！太猛了！”
“牛逼。”吴比不得不承认，战场上的桑托斯，的确别有一番魅力。
他这一路杀去，血腥遍地不说，更是吸引了更多异族咬上了桑托斯所在的骑军，这无疑为城上的守军减轻了不少压力。不过异族的战法也的确让吴比耳目一新——通常遭遇这种骑军打击，要么溃散，要么奋力抵挡，这异族怎么脑洞如此清奇？
有些异族骑军当前，还是一个劲地想要攀城，更有甚者攀城攀了一半，看见城下的骑军，反而凌空而下扑了上去，是图啥呢？骑兵更好吃吗？
骑兵们何时遭遇过“从天而降”的敌人？还一个个人高马大，连劈带咬的？
于是跟在桑托斯身后的骑兵们快速减员，像是一条被无数苍蝇包裹了的长龙，逐渐被吞噬。
不过这当然难不倒桑托斯本厮，只见他浑身缠绕灰色斗气，异族不要说沾身，哪怕碰到斗气都不行——要么骨断筋折，要么兵器损毁牙齿崩掉……总而言之，手下无一合之敌。
“这要是给他两千破阵骑，还不被他杀上天了？”二狗连连赞叹，“猛将，无敌……”
见二狗成了桑吹，吴比也没说什么，只因被城头上另一簇人吸引了注意——武保国与他的同乡兄弟们也正杀得风生水起，甚至还有清剿其他城头的态势。
武保国手中陌刀翻飞，或挑、或劈、或砸，打得城头乱象迭生。一个异族被挑上天空，沿着城墙，砸落了几个刚刚攀上城墙的异族；一个异族被劈成两半，两个白眼一翻，一左一右地瘫倒在地；一个异族被砸成肉泥，正好给武保国垫脚，再陌刀一轮，砍落若干头颅……
时如鹞鹰，时如熊罴，武保国恨不得冲下城墙杀个痛快，只恨轻功有限，无法飞天遁地，不然一定生生杀他个天昏地暗！
“我的额娘，这厮就是刚刚跪在校尉面前请命那精卒？看走眼了看走眼了……”二狗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加劲捅之，“也是猛将，厉害厉害……”
吴比却没有只看武保国，也看到了武保国身后的李剑，有点想笑。
李剑早就把拿不太动的陌刀放在了地上，身披玄武甲，手持刀盾，装模作样前后退着，既像跳舞，也像拍武打戏时排队等着挨打的喽啰——舞舞渣渣磨磨蹭蹭，就是不上前劈砍。
吴比看破不说破，而是心里默默掂量着自己加上大牛，与桑托斯组合和李剑组合的差距。
个体战力不用说，自然是桑托斯加上戊己校尉最强，武保国次之。桑托斯的能打是显而易见的，弓马娴熟，杀伐有道；李剑虽然不能打，但别人也伤不了他，而武保国这龙精虎猛的样子，绝对是为了战场而生的。
审核时限一到，这两个组合手中必将捏着大把的异族头颅，毋庸置疑。
但……杀得多了，便是人杰了吗？
纵观全局，吴比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一城头，绝对是战损最小的一组。这对吴比来说就够了——身旁站着的二狗、铁蛋，还有墙头的大牛……这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有什么比击退异族的同时还活着更好呢？
想着，吴比心里也就存了分比试之意——比伤敌，更要比存活率！想必此时此刻，谁也不希望独身奋战，所在的城头被异族攻陷吧？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23，466，999。”不胜寒如约提示，吴比却费解了，费解这个系统的比试范围，竟然也有上限？
吴比略有不甘——倘若这墙头上的所有卒子都能算在其内，这一波如果赢了，自己能拿多少胜利点？
果然还是不能想得太美。
不过999人也够了——吴比安慰自己，在这守城的几天，赚胜利点的机会数之不尽，不必在意这一城一地的得失。只是想要激活那个暗色的条目，恐怕又要努力一段时间了。
想罢，吴比抖擞精神，专注于应付眼前的异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