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骨灰和丹药
在吴比想象中,通天鼎的情形改与凝香宫大差不差——都是布置完好,等待上楼之人入瓮。
但是没想到踏足楼上的第一时间,吴比等人便察觉到了不对劲——首先是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烧灼的味道,空空荡荡、干干燥燥,有骨味、有血味,还混着一点点腥味。
地上宠姬死的死、疯的疯,就好像早就有人踏足此间,把机关都踩了了个遍——死去的那些死状极为难以形容,皆是一小堆骨灰上坐落了一颗黑漆漆的丹药,就像是有人摆好放在那边的;而疯掉的那些……就在地上不断翻滚着身躯,好似一条条离了水的活鱼。
米缸似乎受不了这种味道,变回了小猫咪模样挂在屈南生的肩膀上,把头缩在了主人的脖子里。
“卅七呢?”屈南生替圩一和皕枯问起了姐妹的去向。
“还活着。”吴比与此间的小绿意识勾连,发现卅七体内的小绿已经是垂垂欲死,只剩下了一口气。
“发生了何事?”吴比在心里问小绿。
“……天火。”小绿显然也在提取同伴的记忆,先是囫囵冒出了这么两个字。
“啥意思?”
“这里有天火,烧到了我。”小绿显然也非常努力,但也需要时间仔细品味。
“你们看这里像不像一个……大炉鼎?”林红缨扫视四周,摸了摸地上烧灼的痕迹,突然冒出了一句。
吴比也因此回忆起外面所见,再加上“通天鼎”这个名号,一下反应了过来:“意思是陈新把这里做成了自己的炼丹炉?”
说着吴比也在心里唏嘘了一阵——蓝星里不就有本名著,说的就是一个石头猴子,被神仙的大鼎炼出了火眼金睛?没想到远在宇宙另一头的中州……也有同样的故事正在上演。
“那活色生香阵呢?这倒是白白准备了那么许多。”吴比四望一叹,心说上来之前自己信心十足,皆是因为已经把握到了活色生香阵的套路,准备破阵杀人,直接打陈新一个措手不及……
却没想到陈新这通天鼎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宠姬的作用……也完全不像吴比想得那般。
“这是何意?我原本以为此间将有剩下的一百七十四位宠姬主阵,给我们来记狠的……”林红缨和吴比的想法一样,“结果你跟我说,她们都死得差不多了?”
“你自己数啊……”吴比指了指面前地面上的一颗颗丹药,还有那不断翻着面的宠姬道。
粗略一算,不算那些疯掉了的,死去的宠姬已有百人——这还只是目之所及,不知道殿的尽头还有多少。
“以宠姬的生魂为薪、灵元为火……陈新和羊凝此阵,压根就没想叫宠姬们活下来。”石芽在一旁许久未语,此刻终于说了一句。
“哦,你这么说的话,也难怪当初羊凝会答应孙地龙打完这一仗把宠姬送给他。”吴比点点头,“都烧成骨灰了,送就送了呗?”
“不对,一开始非是如此。”石芽突然摇头,话锋一转,“此阵之初与我们所料想得差不多,还是一个阵中之阵。”
“何出此言?”林红缨未与栖霞池高徒有深交,正好趁此时掂量一下她的斤两。
“即便是现在,还有宠姬依旧身处阵中。”石芽又盯上了天花板上的一处痕迹——那原本是一幅仕女画,可是此刻被烧得破破旧旧,上面画着的仕女大部分都已经只是一片焦黑,但依旧隐约可见几人花枝招展、活灵活现……
只不过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画中人虽然动作与神态皆是娇羞动人,可眼神中有一股子哀伤,隐现泪光……
“那是活人!”吴比一动灵魂眼,发现天花板上的仕女画中,竟然全是活生生的灵魂!
“定是出了什么变故,逼得陈新改阵。”石芽若有所思。
“因为羊凝死了?”林红缨的思路也很直接——二神仙死了,大神仙害怕控制不了宠姬,自然要准备更厉害的手段。
“也许吧……”石芽并不确定,轻轻说了一句。
“不对。”屈南生摇摇头。
“如何不对?”林红缨一边戒备着四周,一边询问他的这位新领袖。
“倘若我们是第一个来这阵中之人,无论羊凝是生是死,陈新总归都会先用原本的阵法来招待;但我们一来便见如此情景……那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屈南生则完全从新的角度出发,就像是跳出棋局,扯起了的是另外一根线头。
“我们不是第一个来的。”林红缨和石芽齐声说道。
“那此间没有别人,肯定是九里坡主和哑女先来过了。”吴比继续完善屈南生的逻辑——訾星律钓到大鱼跑去北面,路荡刚刚残废在了自己一伙人手里……纵观此时与乘鹤楼为敌之人,也就只剩下了九里坡。
想及此处,吴比突然更加确信:“当时哑女就说过,三百宠姬之中有不少是她的心腹,从辈分上来看,肯定也都是排名靠前的重要人物……”
“明白了,九里坡主和宠姬旧主用自己的门路来到此间,逼得陈新不得不变阵。”林红缨总结了一番,“所以眼下这阵是破掉了?我们只消找到他们,一人一枪,就能终结此战?”
“别急别急,还有一处没圆回来……”吴比摇头晃脑,“哑女和羊凝有仇,九里坡主也是个听从哑女主使的人,那二人为何要跳过二神仙,先来找陈新呢?”
“那是他们的恩怨,不问也罢。”屈南生一挥袖子,望向吴比,“我们先去找卅七,再定下一步行止……”
“好了。”屈南生还没说完,小绿的声音再在吴比的脑中响起。
“找到卅七了?”吴比道。
“找到了,这里的天火与我们去蓝星时的差不多……这里的人类真厉害。”小绿实在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如果我们来的是这里,兴许都无法扎根……”
“别说废话,在哪里?”
“你别急,地方我知道,但要等我们熬过这一次才行……”小绿的语声虽然平稳,但吴比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事情不妙——带小绿连灵魂斗场都跑过了,也没有哪次听到他用“熬”字来形容……
恰是此时,通天鼎中温度骤然飙升,一阵炫目之光在场中爆起,并于一瞬间由点及面,再燃炸在了这整座空间之中。
第619章 刚好
屈南生剑罩始终拢着四人,也便在这一瞬间被炸到吐血——安心大仙身躯剧震,却也不慌不忙地抽出姜水剑再度插在自己身上,很快稳定住了众人所站之地。
此时再看通天鼎中,在那白光消散之后,整个空间仿佛都被星光填满——吴比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再睁眼的时候如同漂浮在了宇宙之中,而屈南生的剑罩就是众人的载体,天空中的星……则不断释放着瑰丽奇幻的波动,一波又一波地抚过己方众人……
吴比也有一阵奇怪——这到底是真实的宇宙,还是陈新想出来的画面?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似乎都不甚合理……
他陈新也没有飞升过,如何能得知宇宙的景象?要是真被他看过了的话,也不会把眼光放在这安国殷国边境的小小空间里吧?
虽然画面如此之奇妙,但看屈南生的表情……显然并不好受——每有星光与剑罩接触,屈南生便是浑身一震,似是在遭受着极为严重的冲击;与此同时吴比也看到,屈南生的皮肤与衣角正反复从干裂、变黑,如同正在经历炙烤。
吴比也才明白石芽所说的那句“以宠姬的生魂为引,灵元为火”的含义——整座通天鼎就是陈新的炉鼎,此时是在把鼎中的一切都当做是灵丹妙药来炼,炼到你化作骨灰、只剩那黑黢黢的一个小球。
至于卅七,当然就是被当成了柴火,拿来烧过了一次,幸而未死,也才帮众人推测出了此间情形。
吴比魂导光环开满,对屈南生道:“怎么样,力道比之路荡如何?”
屈南生刚与欢喜境的路荡实打实地打过一架,所以此时吴比并没有非常担心——这炉鼎再厉害,也不过就是陈新一手促成,按照常理推断应该也抢不过乘鹤楼的护山大阵……亦或是八方湖的巨人之阵,屈南生所承受的压力……恐也逼不过刀主的垂死一搏。
果不其然,听吴比一问,屈南生的回答也非常耐人寻味:“刚好。”
“刚好什么?”林红缨虽然已经见识过屈南生的刺天剑,但对于他本人还不是特别熟悉,听不出隐藏的另外一重含义。
“刚好够我练一练刺天剑……”屈南生补了一句,顺便把胸膛中的姜水剑插得再深一些。
林红缨没听明白,转头望向吴比,用眼神继续发问。
“要刺天,先刺己。”不等吴比回答,屈南生倒是非常体贴地解释了一句。
吴比听得连连点头,知道屈南生距离找到自己的“英雄之道”更近了一步——就连当人杰也是要先奉献自己,那成英雄又怎么跑不掉?屈南生自刺,其实还是在帮助自己磨剑心、顺道练功罢了。
“而且通天鼎给的压力刚好,极为适合我我借此再做突破。”屈南生继续撑着剑罩,没打算放众人出去涉险。
林红缨当然见过为修炼某种功法痴迷之人,却没想到安心大仙也是其中之一,而且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也能如此,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催促。
“在下面急,是因为要救水芹。”吴比帮屈南生解释了一句,“眼下只需再解决掉陈新就能终结此战,他当然就有空练功。”
石芽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再度闭目——不用说,便是要用栖霞池的心有灵犀之法,去追陈新的踪迹了。
于是剑罩中只剩吴比和林红缨暂时闲着,二人对视一眼,均觉得该说点什么,却很难找到合适的话题——毕竟半天之前二人还是敌人,再往前推一推,在鼎城的时候,他们两个可是还交过手的。
片刻无言,终究还是林红缨找到了话题:“我记得……刺天剑不是老许的独门修法么?怎么安心大仙也会?”
“嗯……博采众家之长嘛。”吴比当然不能说安心大仙就是许何的徒弟,不然不就把林红缨的辈分弄低了么?
“怪不得。”林红缨望着剑罩叹道,“老许只擅以力攻敌,却没有如此转圜如意的守护之法……想不到能被安心大仙练成这样。”
“呵,也许跟那老东西的脾气禀性有关……”林红缨自言自语,竟然不小心说中了实际情况,“当年许何不走寻常登仙之路,满脑子想得都是刺破了天,然后上去看看,也难怪会练成那种剑法……”
“如此说来,安心大仙要诛邪仙、辟天庭,二人倒也算是一脉相承了。”林红缨笑笑,悄咪咪向吴比打听起了安心大仙的志向。
“诛邪仙、开天庭……其实都是为了不教凡人做猪狗。”吴比也正好借此机会与林红缨说说,省得他不知道凌云社的指导思想。
“安心大仙是说真的?嗯,该当是真的。”林红缨自问自答,只因他已经对屈南生的脾气有所了解,知道他不出虚言,不然也不会舍得放路荡一条生路——那可是个欢喜境的生死仇敌,就这样被他说放就放了?
“这个嘛,你慢慢品,慢慢看。”吴比摊摊手,知道这番话都被屈南生听了去,权当让他明白明白修行之士内心所想了,“现在我也说不准安心大仙的志向,你可以随他走到底,验一验是真是假。”
“该当如此。”林红缨点点头,又不言语了。
过了片刻,吴比突然想起一事——通天鼎中天火又起,可别烧死了卅七……
“卅七怎么样?”
“这次没轮到她。”小绿当然是时时刻刻注意着。
“找到她,等这一趟天火结束,我们去救她出来。”
“早就找好了。”屈南生已经顶了半天,小绿早就找好了卅七的位置,“你们是想杀陈新,对吗?”
“当然啊。”吴比不知道小绿这一问从何而来。
“我好像找到他了。”小绿难得有些不确定,在吴比脑海中给他指了一个方位。
吴比向那处望去,只看得到一片茫茫宇宙,以及不断交错着的星星点点——有两颗星格外明亮,看其运动的轨迹,竟然似是再想己方所在之处冲来?
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吴比暗骂自己脑袋短路,干嘛用肉眼去看?于是打开灵魂眼,却是一下被面前景象吓了一跳。
第620章 不如我们联手?
一开始吴比猜想那两颗星星有点说法,兴许一个是卅七,另一个就是大神仙陈新;但是灵魂眼扫过,本象一现,吴比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快就遇见了他们二人……
只见九里坡主与哑女正在天火中并肩而行,身后衣袖被烧出阵阵黑烟,但也是步伐不乱,急速向吴比等人接近。
“就这两个?卅七?”吴比先没有去想二人何意,反而先去问了一声小绿——小绿明明是不会开玩笑的性格,怎地突然指鹿为马?
“不是这两个,你再往上看看,有两个人。”小绿再说一声,吴比的目光也随之上移,发现小绿果然没有撒谎。
九里坡主与哑女的背后上方……的确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八个灵魂,刚才吴比第一时间的注意力被九里坡主二人吸引去了,方才没看见。
那八个人坐在一起,在通天鼎这个场景有着非常强的违和感——要么是原本就疯掉了的宠姬正在妖化,然后被炼化;要么就是还没来得急成为薪火,依旧人在仕女画中,摆出各种各样的销魂姿势……
为什么这八个人坐得端端正正,不像是阵中人,倒向是主阵之人?
而且一望之下吴比也发现,八个人中有一人的灵魂能力明显强于其余七个,而那七个人里已有三人的灵魂被烧得不成样子,此时正在燃烧的恰是第四位。
吴比看着这一幕,眼中浮想联翩——难道陈新所谓的变阵,是控制七名宠姬主阵,再分别以她们的灵魂为引,去烧各自麾下的宠姬,才点起来通天鼎中的这场大火?
九里坡主和哑女已经来到近前,吴比来不及完善自己的构思,先要去接客了……
刀枪还是蜜糖?那其实全部取决于对方——毕竟屈南生现在如同魔障一样练那刺己的一剑,在他完全弄好之前,还是先不要耽误他修行为妙。
“哟,来啦!”吴比悬身于剑罩之中,却还是站得四平八稳,离得老远的时候就跟九里坡主和哑女二人打起了招呼。
与此同时,吴比也没有放过那藏身与通天鼎上层的八人——问过了小绿之后,吴比已经知道哪个人是卅七,哪个人是陈新,行云无定斩已经早早开始了锁定。
吴比一喊,那两团星光登时顿住,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科幻大片;而林红缨没有灵魂眼,本来看不清那两团星光到底是何物,手中大枪已经准备就绪,但见它们停下,也是一惊。
“你有破阵之法?”九里坡主大惊之下来不及组织语言,说了句蠢话。
“肯定比不得九里坡主与二神仙发妻的神通啦!居然能在天火发动之时行动自如,还有心情于火间嬉戏。”吴比先点出来者身份,林红缨也露出了恍然一悟的表情,握枪之手也更稳了些。
“呵呵,见笑见笑。”哑女拍了九里坡主的脑壳一下,九里坡主也才将鱼骨、牛皮什么的收到包囊之中,一副无意冒犯的模样。
“都是些不上台面的小手段,可比不得安心大仙这般……负了伤还敢正面相抗。”哑女一边说着一边倏忽变幻方位,显然是在防备吴比的行云无定斩。
同时她的眼睛也是直往屈南生那边瞟,没看出屈南生是自刺——也不怪她,即便中州哪个修家有自残杀敌的秘法,也不会做的这么绝,直接往胸膛正中刺的。
“嗨,一家人有一家人的过法。”吴比也不着急,便先陪他们二人插科打诨,“看二位的雅兴也是非同一般,跑啥呢?”
“哼……”哑女着实是没有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吴比等人,一时间也编不出来什么瞎话敷衍,只得哼了一声——原本她和九里坡主打得主意,是趁着楼下打打杀杀的时候,自己上来直捣黄龙,先杀陈新,再夺过乘鹤楼的控制权,最后把羊凝凌迟处死。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一是陈新与羊凝师兄弟留了大把力气在通天鼎,端的是防备森严,二是楼下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直接斩了羊凝,还顺便炸得整座乘鹤楼摇摇欲坠。
二人由哑女的密道抵达通天鼎时,第一时间便落入了活色生香阵中,也被陈新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
当时哑女便用秘法控制自己的心腹倒戈,的确是在楼内造成了一阵混乱,差一点点便被她和九里坡主找到了突破口。
怎奈陈新在见到羊凝负伤之后,就不太相信他有能力完全控制整座活色生香阵,于是在通天鼎上再套了一阵,也便阴差阳错地抵挡住了九里坡主与哑女的偷袭。
这天火阵的确与吴比和石芽猜测得大差不差,就是用宠姬的性命造出来的杀招,不过略有出入的是其制造出的这座亦真亦幻的宇宙……的确不是由陈新本人所出,而是另有因由。
总之陈新驱动天火阵,九里坡主与哑女也便失了先机——在哑女的心腹很快惨死于阵中之后,二人便只能借着九里坡主的鱼骨和牛皮防御自身,同时不断寻找脱阵之法。
吴比等人上来的时候,二人已经在阵中捱过了三次天火,此次是第四次——其间他们试过了各种方法,最多也就只能保住自身不灭,直到他们看到天火之中展开了一个护罩,还以为是熬到了阵法不稳,这才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没想到却是又遇见了老冤家。
“哦,难不成是被困于此,找不到出路?”吴比从哑女的脸色也猜出了大概——不能说吴比机敏过人,只能说任谁在这么个凶险地方晃悠……除了是被困以外,很难有其他的可能。
“嘿,你们不也是一样?”九里坡主看到吴比即便恨得牙痒痒,但也不敢当下就出手——他虽然没见过八方湖的枪主林红缨,但看着那把红缨枪,再感受到这人不弱于己的灵元规模,猜也猜得出是谁了。
此刻九里坡主和哑女一样,都是非常不解——这几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又是如何来到了此间?难道羊凝的活色生香阵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就这样被他们突围而出了?
眼下羊凝呢?该不会是死了吧?
“安心大仙率我等一路杀至此处,就差这最后一阵,便会取了陈新的人头……”吴比故意拖长了声音,同时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不如我们联手?”哑女见屈南生闭目无声、石芽若有所思,还道是他们也被困此地,便想先借他们脱困再说。
听哑女如此说,九里坡主脸色一变,手指微动。
第621章 一页图谱
“你干什么?”哑女回头一瞥,作势抬手,惊得九里坡主一动不敢动。
“不想与他们联手?那你倒是想办法出去啊?”哑女得势不饶人,“说什么自己上下齐动、双管齐下……结果上面人都死绝了,下面的人只顾着在楼下抢宝贝,有个屁用?”
吴比一想天上洞被孙地龙用“真尘”截断,属实是比较惨,但楼下的那群说不准也有人想是想上来帮坡主的,比如那个像跳蚤一般的老郑。
九里坡主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梗着脖子挨骂。
“说是叫我等着,好带我上来杀羊凝报仇,你杀啊,快,我们快脱出此阵,杀出去啊?”哑女得理不饶人,话如连珠炮,打得九里坡主苦不堪言。
看到这一幕,吴比有点理解为什么羊凝非要把哑女害下坑底、永世不得翻身了——这说也说不过她,打更打不过,只能天天被她暴力相向,早晚变成鹌鹑。
也是在哑女和九里坡主单方面争执的时候,第四轮天火渐弱,终于星空倏然消散,场间又变回了那黑黢黢的模样,地上也又多了十几撮骨灰。
“怎么样?你我联手,待取了陈新的狗头,我们抢了乘鹤楼的宝贝,对半分!”哑女扭头对吴比道,“我知道那老东西会把宝贝藏在哪……”
吴比听了没有回答,只是略微觉得不对——早先自己曾在坑底与她有一次灵魂对话,当时她对羊凝的恨意可谓是千真万确;可是怎么等她打到了楼上,不先去杀羊凝,反而跑到了陈新这一层?
难道真的是为了乘鹤楼百年积攒下来的宝贝?还是另有什么别的因由?
吴比正想着,哑女也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知道早些年乘鹤楼曾经从漏天底那边截下来了一页图谱,记录了中州以外的漏中之事,当时乘鹤楼的主事之人还是黄曈老祖,老祖……”
“漏中之事”一词,的确让吴比有一刹那分了心;也是在这相同一刻,九里坡主缓缓收回的鱼骨和牛皮……以比刚才快上千倍的速度射向吴比等人;哑女也一样喊出了一声呻吟,如同裹在众人耳边的水,顷刻之间化作可吞万物的浪!
二人假装争执,实际上一直观察着吴比的状态,等得就是在这分心的一刻,把安心大仙拿下;殊不知一旁的林红缨从一开始就没听进去——对他来说,九里坡主也好、哑女也罢,都不过是同样想要在这一战中分一杯羹的跳梁小丑,压根就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九里坡主与哑女同时出手,林红缨便早就做好了准备,手中红缨大枪一抖、一架、一挑,隔着剑罩破去二人联手的这一招,更是直接逼退了二人十丈之遥。
“小心点。”林红缨责备了吴比一句,语中似有不满。
“嗯知道。”其实吴比也没想与二人合作,只不过哑女把漏中之事与黄曈老祖一起说起,触到了吴比脑海中隐约的一个想法,这才有了那一刹分心。
毫无疑问,对吴比来说,所谓“漏中之事”,讲得便是宇宙中的种种端由……难道是黄曈老祖看到了那一页,方才做出了这通天鼎,也做成了这道阵法?
那么黄曈老祖到底是个怎样的货色?在八方湖用巨人之阵破去了楼顶黄曈之后,他是死了?还是此刻正隐于楼中某处?
吴比不怕陈新、不怕九里坡主和哑女,只因为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些了解。但假如后面出现的对手有可能是黄曈老祖的话,那不由得吴比不再谨慎些许。
不是说黄曈老祖是这安国和殷国边境最接近飞升的修家吗?闭关也是为了奔大乘境而去,肯定与这些欢喜境、元婴境的不在一个等级,把他想象成訾星律那种狠人也不为过。
“哎呀,何必动怒?我们也不过就是试上一试,看看你们配不配与我们联手而已。”九里坡主笑嘻嘻地搂上了哑女的腰,显然连此前的唯唯诺诺也是装出来的,“现在看来,八方湖枪主林红缨……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此间只有林红缨,再无八方湖。”林红缨气势丝毫不弱,但见屈南生和石芽始终没有反应,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没有八方湖?路荡那个唱戏的死了?”九里坡主哈哈一笑,也一下子品明白了林红缨与吴比等人的关系,“所以你就叛了?跟上了安心大仙?”
林红缨不答。
“那好说,吾观你身手了得,待我杀了安心大仙,也给你一次机会归顺于我,咱们一起在这楼子里快乐无边!”九里坡主自以为摸透了吴比等人的底细,笑得十分猖狂,“不然的话……待下次天火一起,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你和路荡……一个唱戏的,一个说书的,还真挺配。”吴比刚才自行想象了一番黄曈老祖的故事,回过神来再看到九里坡主的样子,气得直发笑,“要么你还是下去陪他吧?”
“嗯?他真的死了?我不信。”九里坡主连连摇头——他虽然不认识林红缨,但路荡他是见过的,也知道其手段,所以无法相信那个老油条会死在安心大仙的手上,就像是忘了自己第一次是怎么死了的一样。
说起来也不怪他——此时此刻,剑罩内能够自由行动的只有吴比和林红缨,林红缨是欢喜境,可九里坡主他自己也是,更别提还有个哑女,看场面是吃定了吴比他们了。
不过九里坡主算不到屈南生也能当半个欢喜境来用,遑论已经回复小猫咪模样、此时正挂在安心大仙肩膀上的厚土清云猫呢?
“他没死,可是你死定了。”屈南生倏然开眼,重新站于地面,姜水剑也被他抽了出来。
“呵呵,不过疗治好了伤势,一个元婴境又有何用?”九里坡主说归说,但也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屈南生也不解释,剑罩牢牢套住正在分心寻找陈新下落的石芽,自己则带着林红缨走了出来,顺便放下了肩头的米缸……
米缸倏然变回本相,脚跟生云翅,额上有岩棱,六道雷纹流光幻动,一眼便知其威猛。
“本命灵兽?!”九里坡主腿上一哆嗦,搂着哑女的手搂得紧紧。
“你的鸡脚呢?没了?”吴比呵呵一笑,魂导光环套在了屈南生和林红缨的头上。
第622章 放弃抵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虽然九里坡主和哑女只是姘头关系,但不影响他们佐证这一句话。
先说打,他们二人指定是打不过屈南生与林红缨的——毕竟在通天鼎了捱了三记天火,消耗是必然有的……虽然不致命,但也足够令他们心虚,更何况还有吴比的魂导光环?
当魂导光环的目标是欢喜境的林红缨时,其带来的提升简直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五成的体质与敏捷的提升,让林红缨可以快到超越九里坡主的感知极限出手,看都看不清了,何来还手或者招架一说?
于是在屈南生骑上米缸的一刻,九里坡主便与哑女分散而逃,生怕比对方慢了一步。
同时九里坡主也顾不上再去理是否会召来栖霞池的记恨,牛皮护体,另外几块鱼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射向剑罩里的石芽,当真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九里坡主坚信,倘若是石芽帮助屈南生的时候受伤,那么按照舆姑的性格……也一定不会放过他安心大仙。
所以此时九里坡主选择围魏救赵,给自己争取点逃跑的瞬间,并暗自祈祷着来追自己的是屈南生——林红缨的枪法刚才已经见识过,九里坡主自知不敌,宁愿换元婴境的来追自己,哪怕他有一只本命灵兽。
惊鸿一瞥,九里坡主看到鱼骨已经射至了石芽近前,林红缨也已经追向了哑女……
一切皆如所愿,下一步该想想该去何方——九里坡主绝对不信屈南生敢不顾石芽的死活,所以此时已经开始思考起了后文……
在通天鼎中绕了这么久,既没破阵,也没有找到出去的路——所以现在叫九里坡主想想何去何从……还有点困难,不过他心里十分清楚不能留在这里,而且一定要比哑女跑得快些、再快些……
要是哑女能够大发神威,与林红缨打个不分高下、引得安心大仙去围攻她就好了——九里坡主的思绪有些混乱,急忙摇摇头,想要理清思路……
但九里坡主没有想到,自己的头摇着摇着,就掉了。
人头掉落的同时,九里坡主还看到自己的身子也几乎是在同时扯开,就像是有一把看不见的木槌,一刹那轻轻敲碎了一张桌子上干瘪的饼,瞬间四分五裂。
再之后,九里坡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道哑女情况如何,不知道石芽如何应付鱼骨,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趟到底会不会见到老朋友路荡。
吴比知道,但不在意——鱼骨射向石芽的时候,屈南生压根就没有去理睬,而是骑上米缸径直追了上去。
于是吴比只好勉为其难地挡在石芽的身前、剑罩之后,轻轻摘下了那几枚鱼骨——屈南生把九里坡主斩成几截之后,鱼骨也像是死了一般,不再有任何反应。
不过这一次吴比学乖了,生怕九里坡主还有什么死而复生的手段,便把鱼骨收进了小梁朝,交给大莫他们去吃了——反正大莫他们连魂武都敢吃,再给他们吃个中州的法宝也无妨;假如吃不了的话,就叫许何碎之便是。
九里坡主这边尘埃落定,哑女那一边的剧情却没有按吴比想象中的那样发展——九里坡主死去的一瞬,哑女竟然突然放弃了抵抗,任由林红缨的枪刺向自己的喉头……
而后便见林红缨收放自如,既没有杀,也没有放——枪尖一抖在哑女身上刺了几个血洞便告收枪,哑女颓然倒地,眼中爆发出强烈恨意。
“我不知道你是谁,所以留你一命,由安心大仙处置。”林红缨负枪而立、犹如战神,同时不忘持续查探哑女体内的灵元走向,生怕她还有反抗之力,或者什么压箱底的法宝。
米缸重新挂在了屈南生身上,林红缨也把哑女押回了吴比等人所在之地,眯眼不语。
“你与此战……有何干系?”屈南生回到近前,先问了哑女这么一句。
“你问我与此战有何干系?老娘还要问问你呢!”哑女虽然少了几块骨与肉,但一身的脾气可是丁点不少,“跑到人家里来撒野,还要假惺惺地做出一副公允之态?我呸!”
“此战可是因你而起?”屈南生也不因哑女的话语而动怒,面无表情地再问一句,只不过语声冰冷,任谁都听出此问能定哑女生死。
心腹死得七零八落、九里坡主更是真正已经“七零八落”,哑女面对屈南生的质问毫无放硬的本钱,此时也终于放下了那泼妇的表演,乖乖答此一问。
“关奴家什么事呢?奴家只是报仇心切,又被那说书的骗了,方才随他上楼罢了。”哑女叹口气,摇摇头,血流得更多了些。
“报仇?那为何要先上通天鼎?”屈南生记得吴比说过哑女和羊凝的恩怨,又是一问戳心。
“乘鹤楼有宝贝一事……真不是我编的,不然也骗不到你不是?”哑女不答反问,对着吴比娓娓而谈,“有了那宝贝,我和说书的才能破除羊凝的神轿……不然只凭我们二人,又如何能报这大仇?”
“什么宝贝?”
“当然就是那一页图谱。”哑女扭头道,“羊凝的神轿……是黄曈老祖依着那图谱中的一段箴言打造而成,能藏星光、映星光、折星光……探明图谱的秘密,就能轻而易举地破去羊凝的神轿,就像是脱了那厮的裤子一般……”
哑女说着,吴比也一边拿她的话与印象中的神轿互相印证,在她说到能映星光之时信了三分,心说那不就是当时羊凝用神轿撞自己的时候……用出来的金刺吗?怪不得那么疼。
吴比正想着,屈南生也向他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吴比点点头,示意此言可信,同时也对那“一页图谱”再添三分好奇,觉得若想窥破黄曈老祖的底细,那么先找到这么一页图谱肯定会有很大帮助。
“那现在羊凝已死,你要如何?”屈南生再问一句,问呆了哑女。
“他果然死了……”哑女的力气被屈南生这一句话抽干,双目无神地凝望地面,仿佛楼里的生生死死都与自己无关了。
“那我也不活了。”哑女说罢,一梗脖子便把自己的头往地上砸去,“我随他去阴曹地府,再杀他一回!”
第623章 莫要逃掉
哑女砸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但吴比、屈南生和林红缨都没有拦住她——乘鹤楼内的恩怨错综复杂,谁又能辨别谁是恶谁是善?
所以吴比觉得哑女要自裁也好,反正羊凝是死得不能再死,哑女走得快些的话,兴许真能与他黄泉路上见;等进了炼魂炉,绞一绞烧一烧,那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后也算是落了个一笔勾销。
三人都未阻拦哑女,眼看那头就要砸碎在了通天鼎的地板上,却是石芽挺剑拦阻在了哑女的脖子之前……
这下吴比到有点犯了迷糊——且不说石芽为何要阻拦,如此动手不是多此一举吗?砸脑袋是死,抹脖子也一样是死,有啥用?
但还真有用——哑女硬生生地把头收了回来,眼中流露出怨毒之意。
“她的额顶封了一道秘法,砸了大家有难。”石芽轻轻说道,但语声颇为虚弱,“为阻她我不得不打断心有灵犀,需要稍作调息方才能够继续找寻陈新下落……还要劳烦各位再捱一轮炉鼎之炼了。”
说罢,石芽也不再继续理睬哑女,自顾自座下打坐去也;吴比和屈南生等人自然不会再任由哑女有所动作,三人围坐于哑女身前,准备好生处置。
“想活命就多说两句有关那一页图谱的事,兴许我能劝安心大仙放你一马。”吴比说归说,眼神始终不离头顶陈新与八位宠姬藏身之地,一边套话一边为行云无定斩蓄力。
“杀了吧?此人狡诈,不足以信。”林红缨懒得与哑女过多周旋,“早些杀了,我们早些去寻陈新。”
“我知道陈新在哪!”哑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栖霞池的妹妹中断了法术,你们要是想在下一次天火来临之前脱困的话,最好听我多说几句……”
“多捱一轮也无事。”屈南生摆摆手,显然就是还想在通天鼎之中多练一练刺天剑。
“安心大仙可不要托大,你可知这通天鼎中七股天火往复纠缠,一股强过一股?第一轮还好说,第二轮便多七重之力,以此类推……”哑女开始危言耸听,想要借机多赢一线生机。
“没事,第一轮还有三次,在那之前我找得到陈新。”吴比呵呵一乐,心说哑女还是小瞧了自己一伙人,有些保守了。
“你进楼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杀羊凝,第二个是抢宝贝,我说的对吗?”屈南生听了半天像是没听到几人对谈,自顾自地问了起来。
“对。”哑女见还有生机,面色凛然答得毫不犹豫。
“抢来宝贝作何用途?”屈南生再问。
“修行,也去开自己的一份天道。”哑女说的毫不犹豫,暗自佩服自己反应神速,照着大义凛然了去说。
哪知屈南生却没看她,而是望着一旁闭着眼的石芽。
而后便见石芽微微蹙眉,屈南生手起剑落,在哑女的眉心开了一个血洞。
“好了,结束了。”屈南生像是弹落肩上一粒尘一般轻松,为九里坡和哑女的这场闹剧划下了句点。
“陈新在哪?要多久?”屈南生一边问吴比,一边把姜水剑重新刺入胸膛,而后打开剑罩。
吴比看屈南生用姜水剑自残已经看习惯了,没觉得哪里不对:“就在那处,要是姜水剑够锋利的话,你直接刺上去也行,省了我的麻烦。”
吴比说着给屈南生指出了陈新的藏身之处——陈新显然藏得没有路荡那么高明,只是于通天鼎之中留了一个暗格,此时与七位宠姬对坐而已。
“只有他一个?”屈南生当然没有办法像吴比的灵魂眼那样看得真切,用姜水剑比量了半天,也不确定该用几分力。
“卅七和另外六位宠姬。”吴比简单给老屈讲明暗格中的情形。
“那么出手便要杀之,不然会伤及卅七。”屈南生皱皱眉头,觉得有些麻烦。
此时吴比倒有些怀念起苗春知了——要是有这个小家伙在,一个异能就能让老屈看得清清楚楚,省得像现在这般瞻前顾后。
“嗯,等我来吧。”吴比暂时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对屈南生点点头,“你再练一轮,就差不多了。”
“芽妹就继续调息便是,一会也不必麻烦了。”吴比大包大揽,见石芽心神损耗甚剧,这一次也叫她一起歇歇。
于是屈南生、林红缨和石芽坐于剑罩之内,静等下一次天火来袭;吴比安心地构思一会斩杀陈新的角度,务求干净利落。
“安心大仙又在修的什么?”林红缨对屈南生自插胸膛的剑法颇为好奇,眼下无事便问上一问。
“修剑脉。”屈南生也答得毫无保留,“之前在楼下修出了一把阴剑,眼下还要重新将剑脉归于己身,增强联系,不然日子久了恐怕会钝掉。”
吴比没有完全听懂屈南生在说什么,对他的语言表达能力有点堪忧,但林红缨点了点头,好像听得明明白白。
“哦,就是在修法剑的剑鞘。”林红缨的比喻非常形象,吴比也才懂了。
石芽调息,屈南生沉默,林红缨似是意犹未尽,又来了一句话,差点让吴比“行云无定斩”的锁定前功尽弃……
“安心大仙与石芽是道侣?”
“……”安心大仙没答。
“不然为何刚才石芽一皱眉,你便把哑女杀了?”林红缨询问非常直接。
“哦,芽妹断出了她在撒谎,我方才杀之。”屈南生恍然道,“机会只给她一次,她不珍惜,我们自然没有必要再在她那处浪费时间。”
“对,她的本意的确是来杀羊凝无错,但杀过了羊凝、夺到了宝贝……她可没想要再开天道,只不过是要继续占楼为王罢了。”石芽调息罢,也补充了一句。
“嗯……”林红缨点点头,“但是为何石芽一皱眉,你二人也无交流,却能传达心意?这不是道侣?或者是栖霞池闻名天下的心有灵犀之法?”
吴比才听明白林红缨问的是什么意思,但又不好直接跟他解释说屈南生、石芽和王北游在一起磨了好几天剑心,只能等老屈自己回答。
“差不多,你可以这么理解。”石芽倒是毫不避讳,“我、老屈,和北游。”
“哦,原来如此,倒是少见。”林红缨点点头,“你们剑修总是这么玄乎……”
“别说了,有了。”吴比紧赶慢赶地,终于在天火到来之前完成了行云无定斩的锁定,招呼众人道。
吴比心说好久没碰到静止的靶子了,这次可要弄得干净一些,莫要被大神仙逃掉……
第624章 你心情很乱?
“哈!你当我不知道,你有那一斩杀人之法?”吴比正要出手,忽听得一声狂笑在通天鼎中响起。
“当时若不是你以此法伤了我师弟、杀了我三师弟,我们乘鹤楼能被害到这番境地?”说话的是陈新——陈新一边说着,吴比也从灵魂眼看到他突然从暗格消失,连带着的还有七位宠姬。
一眼扫过通天鼎,吴比一时间找不到陈新等人的方位,显然是大神仙为自己留了一手,防的就是被感知敏锐之人锁定。
“若是三弟仍在,我又何必换上一口炉鼎来装天火?只消备足了吃食,就能几把火把尔等烧成焦炭!”陈新说着说着火气上来,转而破口大骂,“好叫尔等知道,今次你们死定了!就算你们不杀那婆娘,也一样抓不到我,救不到你们!”
吴比品了品,知道陈新口中的“婆娘”指的是哑女,心说大神仙可能也没有此刻看上去的那样悠然,当初一定也被倒戈的宠姬阴了一手,好不容易才坚持过来。
“无妨,我能找到他。”听陈新骂了半天,石芽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是非常坚定,“你帮屈南生抵御天火,用不多时他便无所遁形……”
“哼哼,栖霞池宗门行走,好大的口气,好高的道行!”陈新几声冷哼,竟然丝毫没把石芽放在眼里,“我告诉你们,这次我他娘的豁出去了,栖霞池我也不卖面子,都给我死在这通天鼎中,成为老子的丹药!”
“我正好早就想尝一尝栖霞池弟子炼出来的丹,是何等滋味?”陈新骂着骂着,突然“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快些。”吴比假模假样地催促石芽,本人却已经找到了陈新所在之处,但佯装不知、偷偷锁定——知道陈新能“看”到通天鼎中发生的一切,该演当然要演起来。
“哈哈哈无能小贼,想跟爷爷耍花招,你还嫩一点!”陈新好像察觉了什么,再次狂笑,同时又换过了一个地方,害吴比的演技尽赴东流。
“你爷爷我服过无数金丹,连毛孔都能尝出来你那小小杀机……”陈新显然如同訾星律一样,也能感受到行云无定斩的锁定,想用这招杀他颇难。
“靠你了。”林红缨一看吴比的表情就猜出来刚才的情形,于是转对石芽说——眼下屈南生力守剑罩,自己和吴比都找不出陈新所在,只能靠栖霞池的心有灵犀之法了。
“哈哈哈,要说栖霞池的秘法,爷爷我还惧上三分……”陈新笑声不断,“但是!来不及啦!我这通天鼎中七股天火循环,一股强过一股。心有灵犀我听过,但普天之下都知道用起来慢得很!”
“这还能接上的?”吴比一听有点想笑——刚才哑女临死前说的也是这么回事,只不过没说完就死了。
“爷爷我阵势已成,包保你们死成一撮灰!”陈新见吴比的态度傲慢,语声更添愤怒,“可别以为会有栖霞池的高人前来救你们,要来的话他们早就来了,还能等到现在?”
吴比一听不是很怕,却突然想起来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自然是石芽姑姑的预感,说的是栖霞池会被拖出这么一场仙战中,还会折掉至少四个欢喜境……
现在数一数的话,死的有羊凝、九里坡主和哑女,荆天心被訾星律抓走,路荡基本上变成了废人一个,林红缨也丢掉了一条命……数一数的话,数量差不多够了?那栖霞池还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掺和到此战中来?
第二件事就是小花临入小梁朝之前说的,倘若石芽有难的话,叫吴比不吝放她出来,在她身上有姑姑封印的厉害法术——什么法术?就像是当初琥珀下界来救自己的那种吗?讲道理这种法术才最适合作为底牌,能够应付各种状况……
如此一算的话,吴比心说能不叫小花就先不叫她为妙,省得万一惹出来一个栖霞池的姑奶奶,再对屈南生或者余娥有什么意见,反倒让自己难办——毕竟栖霞池与玄鸟极有渊源,发生冲突的话能不能活命不说,至少不能下死手……
但就像是在逼迫吴比一般,陈新的下一句话说得极为吓人:“爷爷等不了了!下一轮天火,吾便要变阵,先烧死栖霞池的姑奶奶!然后再一层一层地把你们的皮炼掉!看看安心大仙……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吴比当然不能让石芽毙命此处,心说万一陈新的下一道天花足够要了石芽小命的话,不如现在就把她收到小梁朝里面算逑……
但是这样一来,又没有人能够抓到陈新,不就进退两难?
吴比想着,趁着天火没来,加倍努力地去看这通天鼎的破绽——陈新与羊凝同出一派,既然自己看得透活色生香阵,自然也有办法找到通天鼎的阵眼……
星空中光芒点点,每一道星光都是一条人魂,其中有的明亮有的暗淡——亮的那些自然就是还没有被当做柴薪的宠姬,暗得那些则是被烧得只剩下一口气的。
倘若谁运气不好,再被烧上一下,后果自然就是掉落在这通天鼎的地上,成为一撮灰与一粒丹药……
“哈哈哈!接招吧!”陈新一声大笑,下一轮天火倏然来袭。
但就在阵法运转之时,吴比突然发现通天鼎的“星空”之中,有一道灵魂骤然发亮——不是陈新,也不是那七位宠姬之中任何一人。
此是何人?为什么自己之前都没有察觉到?吴比回忆起刚才扫过那人那处时的景象,记得当时那里只有一颗暗星,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突然亮了这么多?
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楼里面还有多少人?
“你心情很乱?”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关切地问吴比。
“小绿?”吴比挠挠头,不明白这家伙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出声——往日里小绿都是非常安静,怎么今天突然反常?
“你的心跳很快,在怀疑是不是要让石芽冒着被杀的风险留在外面。”小绿在吴比的心里说。
“有什么东西,把地上的丹药都收走了。”小绿找到了问题所在,“那个亮起的星星,是个非常可怕的人。”
吴比听小绿此言,脑袋有些发懵。
第625章 七页星空
吴比和小绿对答之间,也错过了把石芽收入小梁朝的时机——天火一起,通天鼎内再度化作星空满天,原本同处于剑罩之内的四人突然之间仿佛变得毫无关系,就连站立的位置也不再是一个空间之内。
星空被分成了七瓣,吴比、屈南生、林红缨、石芽各居其一,虽然能够看到彼此,但是咫尺之间恍若天涯,触不到,更护不住。
而吴比、屈南生和林红缨三人完全没有受到攻击,倒是石芽所在的空间于刹那间亮起,如同是在充斥星光的宇宙一角散开了一道白茫茫的银河。
“我知道你安心大仙保命一绝,连二师弟和八方湖也奈何不了你……”陈新的声音再度于星空中响起,“但爷爷将通天鼎隔成七页,难道你还能跳出你这一方天地,去保石芽的命!?”
说起来,乘鹤楼的顶端通天鼎本就是一座炼丹之鼎,有这种能够隔开空间的手段也不稀奇,不然一个鼎里面如何炼得出那许多种丹药?
不过陈新这阵狂笑,加上那“七页”之词,突然让吴比想到前世在科幻片中见到的“虫洞”说法,心说难不成哑女口中那所谓“一页图谱”,指的是宇宙中的一处空间?黄曈老祖从这页图谱中看到了天外之景,然后把通天鼎设置成这个样子?
“石芽有危险。”小绿的一句话把吴比拽回现实,“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吴比去看石芽,便见这位栖霞池宗门行走所在的那“一页”空间光耀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待动用灵魂眼之时,方才发现石芽的灵魂变淡了许多,与屈南生的灵魂共鸣也已不见。
“你接着说。”吴比给小绿送去一段心念,同时试着给石芽开放魂导光环,赫然发现完全感应不到石芽的存在。
“有个人,正在偷陈新的药。”小绿说了一段看似完全不相干的话。
“然后呢?”吴比知道小绿想说的绝没这么简单。
“这个人能在通天鼎中偷陈新的药,而且能够不被陈新发现,说明他很厉害。”小绿的逻辑又有些混乱,“如若不是我对陈新的炼药之方了若指掌,肯定也不能发现。”
“能偷药,这说明……”吴比眼下没法收回石芽,更不能给她提气,心里自是十分焦急。
好在石芽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在发现整座通天鼎的阵力都落于己身之时,石芽果断放弃了继续用心有灵犀之法探测陈新所在的念头,用尽全力自保……
此时此刻,石芽紧握手中长剑,为自己撑开了一抹水蓝色的护罩,正纯粹地燃烧灵元对抗通天鼎的阵力。
屈南生见状焦急万分,骑着米缸在他的那页星空之中左冲右突,并运起刺天剑不断打出磅礴剑气,而后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全无回响。
林红缨的情形与屈南生大差不差,手中大枪时而如龙,时而如蟒,但偏偏也是捅不破那天,缠不碎那地。
“哈哈哈哈!打!打得再狠些!”陈新的笑声狂妄之至,“这样才能逼出你们体内全部的潜力,给我的丹药添些绝望滋味!”
笑了片刻还觉得不过瘾,陈新补充了一句:“我最爱看鼎里的小虫子上蹿下跳,最后一点一点地力尽、干枯,然后化成那一粒丹丸!”
“快快快!你们动得越欢,丹气也就越活份!”陈新已经迫不及待地先看到石芽被炼化,然后剩下的三人被折磨致死的样子了。
四人之中,只有吴比未动——在稍稍观察了屈南生、林红缨和石芽的处境之后,吴比知道此时此刻能破阵的……也许只剩下了自己。
可不能让石芽死在了此处——于是吴比拼了命地顺着小绿的提示去想……
还有第二人能控阵,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也是主阵之人!”吴比冥思苦想了片刻,突然在心里喊了出来。
“差不多,不然绝对没有可能偷陈新的药不被发现。”小绿十分肯定。
除了陈新之外还有主阵之人——吴比想到了这一关节后,突然又犯起了难。
此时羊凝与步真皆已死去,宠姬也大都成为了通天鼎的薪火,那还有谁能控制这炉鼎?
思来想去,答案好像只剩下了一个。
“你要怎么办?”小绿感受到了吴比内心的决绝,也有些摸不透他要干什么。
“怎么办?必死之时,眼前放着一个不知用途的红色按钮,你会怎么办?”吴比呵呵一笑,没来由地想起了初入魂界之时,那个激活了灵魂订造师审核的红色按钮。
说着,吴比也暂且不管此间被分成了“七页”,直接把行云无定斩的杀机向着最亮的那颗星锁去——不管是谁,斩了他的话,此间情况肯定会生出些许变化,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
只希望石芽能够多坚持一会,可不要在行云无定斩斩出去以前……就死在了这炉鼎之中。
不过一开始,吴比还的确是遇到了一些困难——空间被拆解而开,所见并非所在,所以吴比也没有办法把意念锁在那最亮的一颗星上。
但是当吴比闭起眼睛,用感知灵魂的方式去探索这座空间的时候,不仅找到了那颗“星”,也分别察觉到了屈南生、林红缨和石芽的所在。
恰是此时,石芽的灵魂堪堪支持不住通天鼎的炙烤,水光也差一点点就要消散一空——于是吴比先用魂导光环套住了石芽,来一出雪中送炭,瞬间稳定住了局面。
“怎么回事?!不可能!”陈新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石芽的增强——作为亲眼看过屈南生和林红缨是如何在电光火石之间杀死九里坡主和哑女的人,陈新当然马上就想到了,这又是吴比救了石芽一命。
“哼,也不过就是多坚持了盏茶片刻而已!”陈新稍稍有些气急败坏,但既然场面还在自己的掌控,也就未做改变,也无从改变——把整座通天鼎的阵力放在石芽身上,已经是他人在阵外的最强手段了。
再进一步的话,只有吸收掉所有炼出的丹元亲自入阵——陈新如此想到。
不过话说回来,用了这么多宠姬做薪火,怎么拿回来的丹元这么少?陈新也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也是在这个时候,吴比的杀机终于探到了那颗最亮的“星”,却收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句问候。
第626章 你不死,老祖宗可不敢回来
“停吧停吧,你杀我无用。”一个声音在吴比耳边响起。
此时此刻,吴比正在用行云无定斩锁定星空中最亮的那颗,忽然收到一段传音,不知道如何回应。
“我能助她活命,助你破阵。”那声音再道。
“怎么助?你先停下此阵。”吴比的时间不多了,也便直言相逼——石芽那页星空的对抗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吴比察觉得到她的灵魂正在迅速消耗,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我知道你为救石芽不择手段,但你杀了我也是无用,不如先收了那神通……”那声音语带威严,劝说吴比。
“黄玄,我叫你你现在停下此阵,不然我们鱼死网破。”吴比也不废话,直接叫破了那“星”的身份,行云无定斩也加劲锁定。
“……”那声音暂时停顿了片刻,方才说,“你如何晓得是我?”
“废话少说,你要是不想死,就现在停下。”吴比心说这人的身份真的不要太好猜——首先他能感应到自己行云无定斩的杀机,那么要么是像陈新那样的感知极为敏感之辈,要么就是像訾星律那样境界高绝之士……
在这通天鼎里面,也就只有黄曈老祖二者皆是符合,那么不是他是谁?
再者说来此人是通天鼎的第二个“主阵之人”,那显然要对阵法有一定了解,方才能够在偷拿陈新丹药的同时不被他发现——其实在黄玄出声之前,吴比已经大概猜出来是他了。
“我有办法叫陈新停下,可你又怎么证明你不杀我?”黄玄察觉到吴比的杀机越来越盛,也发现石芽状况危机,所以只能最直接地讨价还价。
“你证明不了,只能相信我的良心。”虽然不知道黄玄为什么会藏身此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失去了反抗能力,但吴比还是不打算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一通穷追猛打。
“!”就在吴比和黄玄讨价还价的时候,林红缨此时突然停枪说了句什么,静静看着石芽——虽然各人空间隔开,听不见声音,但看口型也能知道是句脏话。
星光虽然盛极转衰,但是衰弱之时依旧杀伤力惊人——只见石芽在朦朦的星光中已被烧蚀见骨,一层水光薄纱死死护住身体,随时都有可能破败。
“快些!到底停是不停!”吴比再度催逼,而且已经做好了此人不同意的话,就一记行云无定斩招呼上去的准备——此人既然会被杀气逼得现身,那当然说明他一无法行动躲避,二无法招架硬扛,必然是不敢让自己斩的……
而且一旦与黄玄交涉失败的话,吴比说实话也没什么选择,只能试试看砍了黄玄,通天鼎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变化。
“你不要催促于我,此阵威力我心里有数。”出乎吴比的意料,黄玄的语声还是不慌不忙,“栖霞池的小娘儿最少还有盏茶工夫的活头,足够我讨价还价了……”
“不然你现在伤了我,也救不了她。”黄玄的语气非常笃定,显然是胸有成竹。
可吴比也不是被吓大的——既然此人不吃自己这一套,那索性斩上去看看算逑,不然被他拖延了这么久石芽一样是死,必须要挣扎一番。
“我知道怎么办了。”黄玄突然给出了解决方案,“你的话我不信,叫那屈南生承诺我一句,我必立刻扰乱此阵,叫你们逃出生天。”
此人怎会知道屈南生的本名?明明从鼎城到这里,都只有安心大仙才对——吴比一慌,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把黄曈老祖想得有些简单了。
“别犹豫,快些,不然你杀了我也是无用。”黄玄似有笑意,“你只消让他说出‘我愿与黄曈老祖并肩’九字便行。”
“为什么是九字?”吴比见黄玄说得如此具体,便有些狐疑。
“随便,意思一样就行。”黄玄显然并没有这等以言入道的神通,真的只是想要个承诺而已,“快点,时间剩的不多了。”
吴比纠结了一番,而后还是选择与屈南生开启了一场灵魂对话——早在寻找石芽方位的的时候,吴比也顺便定位了一下屈南生和林红缨的灵魂,方便随时加强他们,却没想到却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老屈,有个人要你个承诺,他能救石芽。”吴比叙述时颇觉别扭,“你只消说出‘愿意和黄曈老祖并肩作战’,石芽就能得救。”
“黄曈老祖?他在此处?”屈南生自然焦急,但还不得不问个明白。
“嗯,我估计是被困于此苟延残喘,也许他是真有办法把通天鼎撑开一线。”吴比迅速传递意念给屈南生,“不知可不可信,但我没办法,你可以虚与委蛇随便喊喊,先救了石芽;万一是救不了,我就劈了他,我们再想办法。”
“原来如此。”屈南生眼中精芒一闪,望向那页星空中的石芽。
“你小子撒谎不眨眼,不足为信,我要安心大仙叫我安心。”黄玄突然插了几句话,好像对吴比的行事作风非常了解,“不知正邪,不问目的……我也想知道安心大仙在生死关头,到底看重的是什么?是救个朋友,也成全个老道?还是坚持正道,不与这乘鹤楼元凶为伍?”
“哈哈哈!你们莫要以为星火将尽,栖霞池的小小妖女能逃过一劫!”陈新还在大喊大叫,并且把最令人生厌的哪一面留给了屈南生,“我突然觉得,和妖女一起烧死了你们……是便宜你们了,应该烧死妖女,再废了你们的修为记忆,然后扔回到殷国乱境当狗!看看妄言叫天下凡人不做猪狗的安心大仙,沦落到何等下场!”
陈新胜券在握哈哈大笑,而吴比见屈南生若有所思,叹了口气就要双管齐下——一是行云无定斩力劈黄玄,二是从小梁朝里唤出小花、解救石芽……
“我愿与黄曈并肩。”就在吴比行动的一刹,屈南生突然说了句。
“你说甚么?!”陈新的语气忽地变得惊恐,“你从哪听得这句话!?”
“啪!”回答陈新的,是七页星空的齐声轻响,而后便见充斥着石芽那处的星光倏然敛去,七页星空重新归一,并在其间现出了一道裂痕。
“老祖宗回来了!?”陈新大叫,声线颤抖。
星光散,星空再度化作通天鼎,墙壁上的裂缝里传出黄玄的声音:“你不死,老祖宗可不敢回来。”
与此同时,吴比去将石芽收进小梁朝;屈南生骑上米缸,人剑合一刺向天花板上一处暗格。
第627章 忽然哭了
“叮!”天花板上开裂出一条小缝,屈南生这一剑并未结果陈新的性命。
“走也!”陈新慌张大喝,又是在这一剑之后换了一处方位,不用说当然是吓得满身冷汗。
而后便听天花板上的另一条裂缝中响起了“哼”地一声,是黄曈老祖的声音:“任重道远,安心大仙这把剑还需要再磨一磨呢……”
“老祖宗您什么时候醒的?”黄玄现身,陈新自然也就先顾不上嘲讽吴比与屈南生,声线发颤地问候黄曈老祖。
“别来这套了,你做了什么,我心知肚明……”黄玄也没有与陈新说三道四,语声之中也并无太多愤懑之意。
“老祖宗,这可不怪我们三兄弟啊!”陈新见老祖没有发火,还以为有转圜余地,“您老双腿一蹬闭了死关,留我们三人肚子面对各方压力,这我们怎么能成?”
“您瞧瞧,闭关不过几年,八方湖和九里坡都打上门来啦!您老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一番基业,也被人糟蹋成了这个样子……”陈新口中嗷嗷叫屈,“迫不得已,我们三兄弟只好暂借您的法阵灵元一用,这才堪堪抵抗到了此时……”
“哦?只是借法阵,借灵元?不止吧?”黄玄轻声应道,“挖了我的眼珠子放在楼顶,还不忘从我身子里偷些血肉来给通天鼎做柴薪,我看你们三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哪有哪有,都是按照您老人家教的,有命在才好修行,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陈新嘿嘿一笑,又换过了一个方位——二人对答之间,吴比自然想用行云无定斩去锁,但陈新感知全开,始终不给吴比锁定他的机会。
“对,所以我不怪你们。”黄曈老祖说得轻飘飘的,吴比透过灵魂眼,也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心说黄曈老祖真的是伤重到不行,连教育逆徒的力气东都没有了?
“不过如此一来你我对立……那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此前黄曈的语气始终不喜不悲,唯独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发寒。
“师尊无需如此啊!”陈新端坐于暗室一动不动,猛力吸收着通天鼎中弥漫着的丹元,身体中的灵元也逐渐增加。
“眼下只有几个小贼于鼎内,楼下打杀一片,正好是咱们师徒二人肃清全楼之机!”陈新说得头头是道,“师尊只需与我并肩联手,收拾这群苟延残喘之辈又有何难?等此间福地被你我霸占,加上漏天底的支持,还不够称霸一方的吗?”
“说得真好。”黄玄呵呵笑,“不过就算你吸敛了此地丹元,晋升欢喜境高阶……但你二师弟和三师弟都已经死去,楼内长老、弟子,三百宠姬,都被你们打了个干干净净……又如何还能东山再起呢?”
“老祖宗何必长他人志气?”陈新显是不服,“虽然他们死了,但咱们乘鹤楼的形势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哦?如何好的?”黄玄好像很乐意与陈新纠缠,似乎是在拖延时间。
“背靠漏天底,有殷国皇帝在朝灵城支持,如今也断了八方湖与刘国的路,届时我们只需接过来……”陈新也一样是在拖延时间,所以叽里呱啦地继续说着。
“不了不了,我黄玄这辈子难得遇见个讲信义的修家,就不再反水了。”黄曈老祖率先做好了准备,便打断了陈新的喋喋不休,“反正修得越高就越容易死,又何必一个劲地只去朝天上看呢?”
说罢,黄曈老祖一声闷喝,通天鼎中的温度蓦然下降了十几度,似有一阵极寒的灵元封锁住了阵力运行,也一下让此地重新变成了冷冰冰的炉鼎。
“这是!?”陈新一惊,发现了其中端倪。
“小兄弟,你继续用你那神通去招呼他!我这孽徒背叛于我,那我就叫他再也逃不出暗格……”黄玄呵呵笑说,“劈开了他,终了此战罢!”
“嘿。”吴比当然不客气——陈新跑不掉,那暗格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棺材;而且既然通天鼎重回冰冷,那天火自然也就不会回来,众人又足够的时间劈开暗格,取走陈新性命。
“你个老鸟蛋,说什么闭死关入大乘境,当我们兄弟三个这么多年白修的?现在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来了?你哪他娘的是在参天道,不过就是怕死不敢往前走而已!”陈新见自己被关入暗格,当即破口大骂,“在我们发现你压根就没在破境,而是想化作一粒尘埃隐于世间之时,就知道你不足信!这才使些手段利用你……”
“根本不是我们背叛你!而是你背叛了我们!”陈新终于与黄玄撕破了脸,再没有了一丝顾忌。
“哼,不要以为有老鸟蛋帮忙,我没了通天鼎就奈何不了你们。”陈新语声难得地冰冷且自信,“你那小小手段,压根来不及在我吸收尽丹元之前伤我!待我炼化了此番的药力,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听陈新自信爆棚、振振有词,吴比也没理他,开始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到底是陈新先炼干净了此地丹元,成了楼内第一猛人;还是己方关门打狗,一道墨云要了他的性命?
此时此刻,吴比的选择有很多,但屈南生和林红缨则只有一个。
“他在哪?”屈南生冷冷一问,吴比也再次给他指了个方向——便见姜水剑与红缨大枪第一时间奔袭那处,开凿起了天花板上的暗格。
“哈哈哈,太慢太慢,只消我用丹元将肉体突破至十二成强度,便能一脚踏出欢喜境……”陈新哈哈大笑,算准了几人合力也破不开暗格,“而且别看老鸟蛋嘴上说的厉害,他能扑灭通天鼎的炉火已是极限,不然早就对我下手了!”
“哦,是这么回事啊?没关系。”吴比心生一计,“那你的肉体肯定突破不了了。”
吴比话音刚落,陈新便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开始以微小之势流失——虽然那程度并不强,也无法直接对自己造成本质性的伤害,但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这股泄力的手段就是能够磨平丹元之功,使陈新迟迟无法进阶。
“怎么样?服不服?等死吧。”吴比呵呵笑,同时下面屈南生和林红缨也是枪剑其施,砸得天花板摇摇欲坠。
陈新的灵魂一阵激荡,隔了不知多久,居然忽地哭了起来。
第628章 谁造就了谁,谁害了谁
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原本你以为掌握住了局势,甚至可以反压自己师父一头,出掉心里的一口鸟气;却发现事实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甚至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差一点点就可以赢下全部……
结果你就是最后的输家,而且输家只会有你一个——在哭出声之前,陈新的想过很多,也尝试过很多,但是当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无法胁迫、无法利诱,更无法拖延之时,心里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化作眼泪飙上了衣襟。
“师父,众位神仙,此地的三家之战,皆是羊凝所为,我是真的管不住他啊……”陈新开始求饶,“二师弟那个性子师父你也知道,在你闭关了之后,更是行事毫无顾忌,这才与八方湖和九里坡势成水火,我真的都是听他的命令行事……”
“如今他一翘脚死了,却把我逼上了绝路。”陈新声泪俱下,“平时我也就练练丹,吃吃药什么的,哪里有这么大的野心?”
吴比听到陈新这番说辞,当然是在心里不断吐槽——倘若大神仙死在二神仙前面,二神仙求饶之时也一定会如此言语……殊不知此间之战到底是谁燃起的导火索已经无关紧要,以此讨饶未免看低了众人,也看轻了自己。
黄玄则是不置可否,也不说饶,也不说杀,反正也没人拦得住吴比的行云无定斩。
吴比和黄玄不搭腔,却是屈南生忽然一语:“说说你们与朝灵城的交易。”
“交易?交易就是我们为他们炼药,他们会遣高人来助战。”陈新愣了一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陈新真的只是一个马前卒,不信你问孙地龙!你们问他,与朝灵城的一切斡旋,都是羊凝和冯长老一手包办,真的与我无关啊!”
“炼的是什么药?”屈南生也没纠结这个,继续问道。
吴比也是在此时向屈南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行云无定斩已经全功,随时可以斩陈新于暗室,屈南生点头表示明白。
“唔……自然有一批与我乘鹤楼弟子所食一样的神药……”陈新思索片刻,“哦对,朝灵城那边还提了个奇怪的要求,也想叫我们加重药性,给皇城炼些个护国神兽出来……”
“哦,就是像守楼的宠姬与弟子一般,毫无神智,只知道驱杀楼内敌人的妖物?”屈南生的声音渐渐冰冷。
“唉哟安心大仙,这也不能怪我们吧?敌人都杀到了近前,我们手上无兵无将,当然要想些自己的法子……”陈新听出了屈南生的不快,连声辩解,“他们身为乘鹤楼弟子,当然也要尽些守楼之功……”
陈新刚说完两句,便听见屈南生的呼吸稍微有些急促,急忙加紧解释:“而且也不是叫他们立时去死,我这神药自然也配备了解药,如果他们真能与乘鹤楼共渡此劫,我当然还能还他们一身人形,事后功力也会有所精进……”
“放屁,你的解药都没配好。”吴比拆穿陈新的谎言——前几天随卅七在楼内探查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陈新与羊凝的对谈,当时可没说解药已经配制妥当。
“这也不怪我啊,神药炼制并非一日之功,解药可以慢慢调配,但神药若是不先炼好的话,我们岂不是早就被湖匪洞友杀来了取了人头?”
“什么都不能怪你。”屈南生静静一说,陈新一愣。
吴比听了这话,知道屈南生已经是判了陈新的死刑,只是凝神看着,等他一声宣判了。
“对了,护国神兽,是什么意思?”屈南生突然问起个别的,吴比暗衬“就是这了”——屈南生一直没叫自己动手,必是想从陈新那里打听到天歌的下落,只是不知这陈新识相不识相?
“该不会……安心大仙也打着进驻朝灵城的主意吧?”陈新脑筋一转,突然止住了哭声,觉得生机又回来了。
“这楼内所有事,我知道的,我师父也都知道,但他唯独不知二师弟与朝灵城的协议,更不知护国神兽的具体事宜。”陈新擦干眼泪道,“安心大仙若是对朝灵城也有什么想法,那问我才是问对了人,不如我们互相成全,好好商量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你不说,我就去朝灵城问。”屈南生话锋一转,没给陈新一丁点讨价还价的余地,“我最后问你个问题,希望你好好答我。”
“你可记得……有个名为屈天歌的内门弟子?”屈南生道。
“当然记得!”陈新眼睛一转,还是想以此当做筹码,“此人天资聪颖,我本想传他衣钵,奈何……”
“你的衣钵,有什么稀罕?”屈南生毛孔一张,杀机尽泄。
吴比也在这一瞬间以“行云无定斩”招呼上去,便见一道墨云从袖中倾巢而出,如一条巨蟒一般破开那质地特异的天花板……
“奈何贼人攻势如火,我不得已……”吴比出手之时,陈新压根就没有做好准备,还想用那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挣一条生路。
于是墨云侵入暗格,绕过与陈新一同困在其中的七位宠姬,只一瞬间,便将陈新打成了墙上的一层粘稠稠的血泥。
这一战到此,乘鹤楼的三位神仙终于尽数伏诛,吴比从暗格中救出奄奄一息的宠姬们,扯下衣服为她们胡乱包扎了一番,长出一口气——就这么打完了?
即便这一趟从坑底杀到楼上诸多波折、谈不上容易,但吴比总觉得事情好像不会如此简单。
“你不出手?”林红缨一直站在黄玄出声的那裂隙旁边警戒,此时突然问了一句——他还以为黄曈老祖另有所图,没想到这老道真的只是在帮忙?
“我哪有手?”黄曈老祖叹了一声,“说来你们对我不甚了解,但我跟安心大仙却是老朋友了……”
“嗯?”吴比想不通黄曈老祖是如何认识屈南生的,更不懂明明当时自己要杀他,他却把所有活下来的希望……都押宝在了安心大仙身上?
“自从安心大仙进了我这山门,我就看出此人绝非等闲。”黄曈老祖呵呵一笑,对吴比和屈南生道,“你二人也不知是谁造就了谁,最后又会是谁害了谁。”
第629章 黄曈老祖的唏嘘
“此话怎讲。”屈南生边说边走,手上忙个不停。
他先是站到七位宠姬所在之处,用姜水剑试探了一番几人情况,再用剑尖于她们周身要穴轻轻刺入了几缕灵元,便见七人苍白的面色略有好转,相信不过多久就能醒来。
“我名黄玄,别人称呼我为黄曈老祖,为何?还不是毕生所学……皆在这双眼中?”黄玄说着突然笑了,“错了错了,是这一只眼中。”
吴比守在卅七旁边,想起此前黄曈老祖与陈新的对答,知道他的一只眼珠已经被几位孽徒剜了出来,做了乘鹤楼顶的那座法阵,现在已经被八方湖的巨人之阵劈碎了。
“你们二人……是安心大仙先入我的山门,当时你还不是安心大仙。”黄玄说的是屈南生,“当时你不过是个端屎端尿的楼民,被我的徒子徒孙当成是练剑沙包……”
“体内无甚灵元,却有着无可比拟的天资……”黄玄叹了一声,“我楼内的剑法,你一学便会,倘若不是没有修行根基,兼之根骨平平,绝对能在几年之内成为我楼的内门弟子;而且倘若我未闭死关的话,必定会找到办法为你脱胎换骨,传我衣钵……”
屈南生继续听着,同时不断号令米缸去将通天鼎内还活着的宠姬带到面,为其疗伤;吴比在一旁自然也没闲着,每当屈南生刺出那股烂泥,便毫不吝啬地将其收入小梁朝中,“滋养”那群嗷嗷待哺的异族战士。
吴比数了数,活下来的宠姬约莫有半百之数,而异族战士中已有百人吸收了烂泥后化作了黑茧,显然是正在进化——吴比希望他们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一队在中州也能横行霸道的异族军队。
可惜还是稍有不够——最好快些了解掉楼上的这些烂事,这样还可以早点下去,收一波烂泥。
“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位小兄弟一来,只带你出去了几次,就帮你找到了脱胎换骨的方法,甚至还习了刺天剑,一声剑鸣惊动中州……”黄玄好像是亲眼所见,说得头头是道。
“楼里面的白鹤,都是你的眼线?”屈南生听了半天,突然回头发问。
“果然瞒不过安心大仙。”黄玄笑笑,也没打算隐瞒,“若不是刚来的时候,你到处刺探屈天歌的下落,我也许还真不会注意到你。”
吴比听着,心说黄曈老祖果然有点门道——不仅楼内发生之事知道的巨细无遗,且连余娥都没有察觉到有他在一旁窥探。
不过这样一来,黄玄就成了知晓屈南生父子关系的一位外人,不知道会不会对以后的计划有什么影响?
而且刚才这厮说的“不知是谁害了谁”也颇具玄机……让吴比听了遐想连篇——怎地?此间发生在屈南生身上的事,还能害到自己了?
“那你可知道护国神兽是怎么回事?”屈南生并没有这么多内心戏,听黄玄以白鹤为眼也不意外,索性借机问起了屈天歌的下落。
“护国神兽的丹方……是我闭关以后他们三人所创,所以具体的药理我也不知。”黄玄答得实在,“不过想来不外乎是取妖兽精血,再用药力制人心弦,控其镇守一方的丹术……换做一甲子前,或许我还能找人在朝灵城中打探一二,现在嘛,是不行了。”
“那黄曈老祖不妨说说,是如何沦落到这番境地的?”吴比借机发问,“谁都知道乘鹤楼屹立此间百年不倒,靠得都是您的金字招牌,怎么就莫名其妙砸在了三个徒弟手里?”
“嗯,此事说来话长……”黄玄稍稍叹了口气,“不过说到底也只是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哦?三位徒弟是你一手授业,缘何能背道而驰?”林红缨在旁边听了半天,对安心大仙的底细不是很感兴趣,但倒是的确想知道黄曈老祖闭关的种种因果——当年八方湖刚成立之时,根本连几位神仙的名字都不敢提,但就是摩擦摩擦、打着打着,就有一日突然生出了占楼为王的念头……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黄曈老祖闭关不出,这才给了几位湖主洞主勇气。
“一切都是因为那‘一页图谱’。”黄玄轻声说,“我自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从来没想到外面的那处‘天’,是那般模样……”
“什么模样?就像你通天鼎中的那样?”吴比知道外面啥样,想借机试一试黄曈老祖到底是不是在撒谎。
“是,也不是。”黄玄语声中有稍许激动,“我只是从那一页图谱中,领会了一点点天地运作之法,再用瞳力扯下了一张极薄的外皮,加进了通天鼎而已……”
“但也就是那样的匆匆一瞥,燃瞎了我的一只眼睛,逼得我不得不闭关疗伤。”黄玄说起“那一眼”时,语声中还是有些许惊惧。
“看到了什么?星空?”
“星空之边有无数双眼,正像看着麦子一样盯着中州;星空之外有天魔,天魔看着我,却懒得走过来。”
黄玄形容了一下那惊鸿一瞥,听得吴比浮想联翩——无数双眼是什么?不是说的魂界吧?那天魔又是何物?
“以这只眼为代价,我黄玄也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不是那块料子。”黄玄喃喃道,“无论是天外之人还是那天魔,都非我所能匹敌……亦或并肩。”
“从那以后,我便断了以正道登天的念头,想另辟蹊径,躲开天上的那无数双眼睛。”黄玄的叙述重回现实,“于是被自己的徒儿摘了眼球做大阵,抢了肉身做薪火……”
“不过这都没关系,反而能够助我隐藏踪迹,不被他人所发现。”黄玄语声认真,“直到你们上楼,陈新连我的灵魂也不打算留下,我才只能出言求救。”
“又因见过安心大仙言而有信,方才敢把性命托在他的身上。”黄玄笑笑,“不然龟缩了这么多年,死在自己的炉鼎之中成了一把柴火,才是真叫人唏嘘。”
“合着你现在只剩下了一条魂?”吴比挠挠头,“那又怎么可能支撑到现在?”
“啪!”吴比话音刚落,天花板上裂缝绽开,掉落了一颗人头。
人头坠地,瞬间变作了一蓬灰,只有一颗圆圆的东西在灰尘正中晃呀晃。
第630章 来我肩膀
不过这颗圆球可非是一粒丹药,而是一颗木制的眼球,此刻正在地上滴溜溜地转着。
“说了这么久,也该当与安心大仙坦然相见了。”黄玄的声音变得更近了些,该当是个传声的法术。
“鄙人黄曈老祖,如今只剩下一颗黄曈假眼,真心相见。”眼球跳了眺,又坠回到了灰尘中,“此间之事,也算是鄙人徒儿惹下的一笔糊涂账,还望安心大仙多多包涵。”
“嗯。”屈南生专注调息,并没有说太多,倒是吴比还有话没问完——毕竟什么“一页图谱”,域外天魔什么的,也许与魂界和宇宙有关,不问明白没法安心。
“好说好说,你刚才讲到那里了?我还有几句话要问。”吴比见黄玄言无不尽,也并没有借机提什么要求,便越想越觉得不简单——这老眼珠子非要跟着安心大仙,到底是有何图谋?
“我已有多年未与外人说话,安心大仙若是不急着下楼,那我黄玄知无不言。”眼珠又是跳了跳。
“刚才你说想要另辟蹊径,躲开天上的无数双眼睛……”吴比蹲在眼珠旁边问,“所以你用法术炼出了一团迷雾?罩住了乘鹤楼?”
吴比这么猜测自然也有他的原因——首先黄曈老祖自己说要藏身,那么放雾也就理所当然;再加上当初楼上黄曈之术被巨人之阵破掉之时,笼罩着乘鹤楼的迷雾也突然散开,很难不把二人联系起来。
“哟?小兄弟注意到了?”黄玄转了一圈,“天下人知乘鹤楼只是一座小楼,却很少有人在意这团迷雾……”
“说起来,乘鹤楼上上下下,也就只有这迷雾和那‘一页图谱’可以称得上是宝贝,其他的丹方药丸不值一提。”黄玄说着,轻轻地飘了起来,“当年我看了图谱之上的景象,遍寻中州寻找一个可以碍住天上眼神的法宝,终于在凌山脚下觅得了一粒珠子,将其嵌入了我的眼中……”
“可惜被路荡那小儿一刀劈碎,着实令人心疼。”黄玄摇了摇眼睛。
“如此说来,迷雾是从凌山来?”吴比脑筋飞速运转——龙晶说中州有迷雾阻住了魂界探去的目光,那意思是凌山不想要魂界在一旁窥探?
“是,也不是。”黄玄非常爱用这个句式,“此珠中封印着凌山的山雾,亦有栖霞池的晨霞,甚至还有点漏天底的鬼油……”
“除去中州三大宗门,这雾中亦有其他高人添下的料,只不过我黄玄修为浅薄,并认不出是来自何人的罢了。”黄玄说到这里时飘得很高,无形中制造了一股压迫感。
“所以?”吴比听了这些,自己有了个猜测——中州的灵元规模强大,修家的境界又足够高深,能察觉到来自魂界的注视……所以在他们不确定魂界是敌是友的时候,便各施神通创造了这层怪雾,算得上是一层保护手段。
黄玄去凌山求宝,凭着自己的眼力找到了雾珠,将之炼入眼眸来躲避那“无数眼光”的凝视,也就在乘鹤楼的护山大阵的阵法上增添了一层迷雾,导致吴比还以为黄玄就是制造雾气的本人。
“所以啊,在这中州不仅是我黄玄怕,三大门宗也怕。”黄玄语声中带有笑意。
“怕什么?”屈南生终于加入了这场对话——此人立志诛邪仙、辟天庭,当然要知道天外究竟有什么。
“怕那域外之魔呗……”黄玄轻笑,“所以你们说说,咱们修的哪是仙?修的不就是个‘活’字么?”
“所以无论怎样你都要活到底,哪怕只剩下个眼珠子?”林红缨无法理解黄玄的逻辑——他以枪入道,又是从不退却的性格,不然也不会在面对羊凝的时候选择与屈南生并肩,害得被路荡一刀劈掉了一条命。
“对,我要活,徒儿剜我的眼做护山大阵,我无所谓;徒儿剥我的皮拿来当柴烧,我也可以忍,只要能逼退外敌。”黄玄想得非常清楚,“但他要我的命,我便也只能斩断这段师徒情分,随上安心大仙了。”
“既然你要活,你还跟着我?”屈南生眉毛一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要诛邪仙,辟天庭,路上不知要有多少风雨,你不怕?”
“怕归怕,但还是要走一走,因为……”那一只黄曈转而望向吴比,“此人身具反转乾坤之力,能成不可能之事……一柄神剑随手丢给安心大仙,助他脱胎换骨,习练刺天剑,更能拉扯出一军人马,一路把我的乘鹤楼拆成这副样子……”
“倘若逼我老黄赌命的话,此时不撒手,更待何时?”黄玄凝望吴比,一动不动。
黄玄这一顶大高帽子扣下来,吴比的确是被砸得晕了那么一小下,但转而觉得不对劲:“那当时你不要我保证,非要让安心大仙同意跟你并肩?”
“你当我瞎?你鬼话连篇,我如何能信?信你不如信安心大仙,因为你全心全意对安心大仙好,又能引导他去找寻自己的‘道’……”黄玄的高帽子丢上瘾了,“当年要是我教那三个小子的时候……有你一半的用心,兴许今时今日也不会落到这番田地。”
这话是真的,但是当着屈南生的面跟吴比说,还是让吴比有点汗颜——要是黄玄老儿知道,自己一开始挑的人选是屈南生的儿子屈天歌,会不会换上一套说辞?
“那么既然如此,以后你就在我肩上吧。”屈南生回身说道,林红缨大叫不可,吴比却放下了心。
这几句话的工夫,吴比当然用灵魂眼看过,黄玄的灵魂此时的确是向着屈南生的,但难保这个老东西有一天再反水,所以其实一直在思考,要不要用魂导拳把黄玄打死算逑——这也不是吴比过分自信,而是他也看出黄玄根本没剩下几分修为,拍死他比拍死一只苍蝇难不了多少。
屈南生要黄玄上自己的肩膀,除了是完成诺言以外,更是一种约束,不给他后退和反叛之机——假如黄曈老祖不接受的话,吴比绝对毫不犹豫一套魂导拳把这老东西打到死。
“理当如此。”黄玄想都没想,轻飘飘地落到了屈南生的肩膀上……
吴比刚放下心,就见到米缸一口将黄曈老祖咬在了嘴里,然后后腿一阵连踢。
“啊啊啊!”黄曈老祖一阵惨叫,混合着众人的笑声,在通天鼎中回响。
踢得很欢、笑得很响,惊醒了地上一人。
第631章 她们走不了了
“我们……赢了?”卅七茫然坐起,待看到面前欢笑着的屈南生与吴比等人,脑海中闪过千万缕回忆——拜山门的少年、端屎端尿的老汉……如今已在通天鼎中谈笑风生,而仿佛永世都不会放过自己的三位神仙,皆已不见了影踪。
最后的回忆停留在少年上楼探听,在那里自己吃了二神仙一鞭,而后便是服药疗伤,再入活色生香阵准备御敌……
阵法发动之时,自己的脑中便陷入一片混沌,直到陈新变阵,以宠姬之身魂作为柴薪——但当时卅七感觉到的不是绝望,反而是一种解脱。
“终于可以别了这人世了。”
“姐妹们,我来了。”
然而睁眼之时,卅七看到的却是那少年得意的脸,一边嘲笑着一只小猫,一边对着自己连连点头。
“陈新、羊凝皆已伏诛,你们自由啦!”吴比走过来,拍了拍卅七的肩膀。
卅七先是眼睛一亮,而后又是一黯,默不作声。
“怎么了?想你的姐妹了?”吴比指了指与卅七一同活下来的五十来位宠姬,“没办法,通天鼎的秘法太过猛烈,我们上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这些了。”
“多谢恩人相救,一必不辜负恩人苦心,定当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第二次生命。”一位头戴凤冠的宠姬站起身来,马上便有二十余人自动追随到了她的身边。
吴比定睛一看,这不就是自己初到凝香宫时遇到的皇后么?果不其然她便是那个“一”?那相当于宠姬中的大人物了?怪不得被放到了通天鼎中守底。
卅七见一起身,抬头想说什么,但想了想旋即作罢。
“嗨,你就说呗,要是这群人都是羊凝的忠诚信徒,我们杀了便是,没什么好苦恼的。”此间形势分明,吴比也没把这二十几位宠姬放在眼里,于是说得清楚明白,想要借此稍微缓解一下她的忧郁之情。
一与那二十几位宠姬听吴比此言,脸色稍变,倒是真怕——此时她们灵元不足、身魂也已经受损,压根也没什么能和安心大仙抗衡的本钱;再看那少年与卅七眉来眼去的样子,猜也猜到他们早有默契,此时可千万不能在言语上得罪了卅七。
“……算了,事已至此,再伤她们也是无济于事。”卅七摇了摇头,幽幽叹道。
“哼,不就是圩一……”一身后的宠姬正要发发牢骚,幸好及时被一打断了。
“那如此便谢过姐妹了。”一的眼中精芒一闪,转头面向安心大仙,“此战是你们赢了,眼下我们成了你们毡板上的肉,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一在一旁梗着脖子硬气,屈南生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眉毛也不抬:“乘鹤楼就此除名,既然卅七为你们作保,我也不会主动伤害于你。眼下你们中要是有为陈新、羊凝鸣不平的,来找我,我斩之;若是无事,现在想走就可以走了。”
“如此……那便告辞了。”一向身后的二十几位宠姬使了个眼色,一行人哗哗啦啦地向楼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招呼了卅七一声,“在外面若是有幸相见,定当与你叙叙旧情。”
“嗯……”卅七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压根也不觉得与一她们有什么旧情。
“你们也是一样,想走就走,想留下的……就随卅七留下。”屈南生调息罢,重新把姜水剑插入天灵盖,对着剩下宠姬说道。
“留下又能如何呢?”一位未走的宠姬抬头问,“乘鹤楼已然不在,留下我们一些弱质女流,又如何能在外面生存?”
“对啊对啊!你信不信,倘若日后被人知道是宠姬身份,就算不被打死,也一定会被囚禁在另一座高楼、暗室、甚至是洞穴……”又一位宠姬插嘴。
“你不是安心大仙吗!那我们可不可以跟着你,也修个安心?”宠姬们见安心大仙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说话不知不觉地放肆了起来。
“卅七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第一位说话的宠姬转对卅七,“平日里不就是你最喜欢照顾姐妹们吗?怎么今天一副失了心魂的样子?”
“照顾姐妹,照顾姐妹……”卅七低头喃喃自语,“照顾到了今天,楼下的一个也没有保住,我又有何用?”
“哎呀,话不能这么说嘛,即便圩一她们死了,可你还有我们呀!”宠姬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和离去的那批宠姬一样,她们也看出了卅七与安心大仙关系不薄,此时不赶快傍上这颗大树更待何时?
“……”卅七低头不语。
“我当是啥呢,那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吴比暗地里思索片刻,心说陈新和羊凝已死,乘鹤楼也已经被破掉,那小梁朝里的圩一、皕枯她们也都可以放出来了,反正也不会再有人来找他们麻烦。
说着,吴比一挥手,几个娇滴滴的泪人在旁边现身,不就正是卅七心心念念的圩一她们?
“你们……”卅七登时止不住眼泪,才想起吴比有那须臾芥子的法术,竟然是藏下了这么多宠姬?
再回想起安心大仙有本事把陈新的神药逼出,更是能一路从坑底杀到了楼顶,解决掉两位神仙、救下了百余宠姬……卅七一下子五体投地,倒头便拜:“安心大仙言而有信,卅七欠下的恩情,今生也还不完……”
卅七跪下的一瞬,吴比只看到楼内所有宠姬的灵魂一震,皆是紧紧地系在了屈南生身上;而屈南生毫无所觉,一双深邃的眼睛只顾着望着楼下的方向。
“言重了言重了,是我们先找上你的,还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吴比说的是叫卅七做内鬼一事——既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也让卅七平白无故遭受了不少杀身之祸。
“不必多言,楼下还有些杂事未了,我们下去,你们好自为之。”屈南生对卅七点了点头,末了补了一句,“这趟多亏有你,感激不尽。”
卅七的眼泪崩出,又被她一只手按在了眼里。
“那我等先行告辞,日后定当报答安心大仙。”卅七微微施礼,就要带姐妹们离开,却来不及问一问圩一和皕枯为什么是满脸焦急的神情。
“且慢!”吴比脸色一黑,“她们走不了了。”
第632章 全绿了
“何事?”林红缨如临大敌,瞬间红缨枪在手;倒是屈南生镇定自若,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吴比,没有其他动作。
“有个姑奶奶生气了。”吴比表情复杂地对屈南生说,“一会可要保护好我……”
说着,吴比一挥手,将石芽、小花与依旧昏迷着的水芹从小梁朝中丢了出来。
“圩一和皕枯与我说项,想让我带你们一起回栖霞池。”落地后先开口的是石芽,语声并没有什么生气,不过她身后的小花则是一张黑脸,恨恨地望着吴比——要不是宗门行走正在说话,恐怕这小姑娘已经仗剑杀了过来了。
“栖……栖霞池?”卅七听了一呆,回头看了看圩一与皕枯,眉角的忧愁中忽然生出了一丝喜色。
“对,仙子们说我们都是苦命女子,愿意接受我们,带我们回花国……”圩一扶上了卅七的肩膀。
“瞧了,有二心的都跑去自立门户了,咱们队伍纯净了,去栖霞池正好修行。”吴比在一旁帮了句腔,也觉得对于卅七、圩一和皕枯她们来说栖霞池是个好去处——首先她们皆是女流之辈,正好在栖霞池的庇护范围内;再次栖霞池的功法是玄鸟开创,自然更加适合她们修行。
“你给我闭嘴。”小花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吓得吴比连连点头——刚才在小梁朝中,小花看到石芽受了如此重的伤,自然要问是怎么回事。
而后石芽说起通天鼎中的空间被分割,自己独自承受天火……当即小花就炸了,在小梁朝内对着天空高喊吴比的名字,要他给个说法——小花气是气在当初都和吴比说好了,如果石芽遇险就放小花出来,结果这家伙言而无信,差点害死了栖霞池的当代传人。
小花喊的时候,吴比和屈南生正和黄曈老祖周旋,自然不好答她,而小花喊了半天见没反应,当即抽剑杀人——杀的不是流民、镇民或者匪友,而是正在茧中吸收烂泥的异族……
小花也知道那群流民无辜,而异族嘛,她打一开始就不喜欢他们身上透露出的戾气,在看着他们吸收了烂泥之后,小花更断定异族乃是邪妄之物,砍之不可惜,而且也没什么——反正他们也能自己养回来。
于是小梁朝里黑血阵阵,小绿自然告知吴比,吴比强忍着心疼先放圩一她们出来与卅七相见,稳定住了局势后正思索如何安慰小花,便听石芽对着一个异族讲了句“放我出去”,吴比便只得乖乖地把两位姑奶奶放出来。
“我想带你们回去,但也有句话要提前跟你们讲。”话说石芽见卅七感动了半天,又补充了一句,“带你们回去后,你们便是我栖霞池的弟子,首先可不要有什么邪念,不然舆姑一眼就能看穿,以她性子……必不会放过你们的性命。”
“再次就是我宗修法高深,你们若是也想入大乘、登天道的话,可能要加倍努力才行……”石芽说得毫不遮掩,“不然也许只能成为侍女之类的……”
“只要能有个安静的栖身之处,要我们怎样都可以。”卅七她们经过了羊凝这么多年的虐待,心里其实早就没有了修行的种子,只是盲目过活而已。
“那随你们。”卅七的回答出乎石芽的意料,但她眨眨眼,也未强求。
“师妹,此楼已破,我们也救回了师姐,是时候回去了。”小花掐指算了算时间,催促石芽道。
“也对,此间也就只剩下一点点收尾的工作,交给我们就可以。”吴比点点头,“不过我倒是建议现在让安心大仙为水芹施救一番,或许能省下不少事。”
“哼!”吴比说得在理,小花强忍住了骂他的冲动,扭头望向屈南生,也不说话。
“试过了,不行。”屈南生摇摇头,显是刚才也有一样的想法,“她是身上的功法出了问题,并非受伤亦或重中毒,我帮不了。”
“明白。”石芽不用多说便以理清其中关节,而后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屈南生,也不说话。
“回栖霞池吧,下面我们去收拾。”屈南生这句其实是说给宠姬们听的,“回去千里可还方便?要不要米缸送你们一程?”
“无需费心,我们自有办法。”石芽从腰间抽出了一条灿若晚霞的丝带,一甩手将那丝带缠上了宠姬们的手腕,而后化作了霞光将宠姬们与石芽、小花连结在了一起。
“对了!”石芽作法罢,突然想起了什么,招呼吴比一起听,“晏晏也颇具资质,也想随我们回去;还有那个小儿,我们也想带他走。”
晏晏是殷国歌女,豆子则是小小坑民——石芽这么问吴比,是知道日后屈南生会走上一条充满危险的道路,不想被他卷进去太多其余人等……
“我叫他们出来,一起问问。”吴比通常不会强人所难——自从当了灵魂订造师之后,他非常尊重伙伴的个人意愿。
“不用问了,晏晏想跟我们走,豆子则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你、离开许何。”石芽早就问过,其实是在求吴比把豆子交给他。
“那还有啥好说的,晏晏给你,叫她修炼出一身本领,回头一起去朝灵城报仇!豆子嘛,就随我们安心大仙了!”吴比哈哈一笑放出了晏晏,于是那霞光也将她包裹。
“保重。”屈南生对晏晏点了点头,眼里难得地流露出些许温柔。
“放心。”晏晏的声音有些发颤,“暂别一时了,我的恩人。”
说罢,晏晏也自动走进了卅七她们的队伍之中,静等石芽或者小花施法;吴比看着这一众宠姬终于找到了归宿,也露出了些许笑容。
临走前,石芽扶上了屈南生的肩膀,轻轻你拍落他肩头上的一粒尘土,顺便深深地看了看那黄木眼珠子一眼。
黄木眼珠似有笑意,除此之外毫无反应。
而后石芽化作霞光,引得宠姬们离开;吴比不忘用灵魂眼看看她们的灵魂,果不其然见到她们心向屈南生,且毫不动摇。
只不过此时屈南生的灵魂虽然已经完全绿掉,但那绿色就是氤氲地飘在屈南生的灵魂表面,始终无法落成实体——吴比一边疑惑是怎么回事,一边先上去尝试着“点化”了一下……
一点之下果然毫无反应,显然还是还缺了什么东西,能叫老屈彻底蜕变……
到底是什么?
“不成?那我们下去。”屈南生好像猜到了吴比要干嘛,不多纠结,反而问起了另一人,“余仙子呢?刚才不是情况危急,现在没事了?”
“她现在嘛……三分快活,三分戏谑,四分紧张。”吴比感受了一下余娥的心情,也是非常好奇眼下她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