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赫拉号没有了
“那是什么？”话说赫拉号舰长在初到耀山附近的宙域时，就向手下询问过下面几个奇怪的东西。
从赫拉号的视角望去，耀山被云雾深深环绕，别说用卫星了，就是用透视射线也看不透大陆上到底发生着什么。
但是他们看得见云从中冒出来的三个“头”——三个头分属鹿虫、象虫和螳虫，铠虫的身高与另外三只相差太大，所以赫拉号并未在宇宙视角发现它。
而冒出来的那三个……与其说是“头”，但其实第一眼的时候，舰长还以为那是一座通天塔。
被误以为是通天塔的当然是鹿虫——从宇外望去，鹿虫的脖颈与赫拉号战舰的舰体一般“粗壮”，就那样突兀地从云层中伸展出来；而它的头上还有两个短短的角一样的东西，如同是特别设计过的塔尖。
在看过最醒目的鹿虫之后，赫拉号也才注意到云层中的另一个所占面积极大的影子——象虫。
象虫的身子整个都被大气层和铠虫释放出的菌雾包裹住，所以此刻犹如一条在湖中“站定”了的鲸鱼，即便云层缓缓流动，它依旧是静立原地……只有那无数条触须在若有若无的摆动，像是一簇水中摇摆的水草。
至于螳虫则比较“瘦”，所以赫拉号上的人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它的身体——反而是它那两条手臂微微张开在云层里，一截露在外面，这才吸引住了舰桥观察员的目光，进而发现了整个螳虫。
在查知公主的信标就在云层下方时，赫拉号舰长也发布了十字翼出击的指令，想快些找到公主，然后决定赫拉号的去留——涅槃城失守的消息已经送到了舰长指挥室，伊迪斯和不少涅槃城的贵族二代们也已经登舰……假如没有公主这一层的话，赫拉号完全可以现在一道灭星射线打爆伊斯塔星，然后快快乐乐地离开L341-4宙域，并摧毁传送门。
赫拉号舰长也是这么想的，但内心深处他知道，仍然要给母星的那群老家伙们一个交代，所以不得不追踪信标来到耀山上空——即便这片深空危机四伏、并不安全。
当十字翼遭遇到第一批翅虫并歼灭时，舰长在一瞬间有一点膨胀，觉得虫族似乎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应付；同时赫拉号的侦查员也出于习惯，识别并扫描了一下云层底下的详细状况，就在得到结论的一瞬间抖成了筛子。
“报，报告舰长，底下有四个……巨大生命体。”侦查员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
“虫子？”舰长盯着云层上的高塔、大鱼和两条手臂，以为侦查员说的是这四个。
“不，不知道……”侦查员在控制面板向舰长标记了四个生命体，舰长也就发现自己误会了——两条手臂是一只虫子，在云层的下方，还有一个大陆板块一般巨大的生命体，铠虫。
就在侦查员为舰长标记四只超巨虫时，正好是十字翼遭遇电浆虫改的针对攻击之时——一愣神的时间过后，十字翼小队被歼七成，回报返航。
“这么小的星球，这么大的虫子……”舰长准许十字翼小队返航，同时下定了摧毁伊斯塔星球的决心——此时此刻，他还没有收到吴比上传的视频。
而就在舰长下令过后，十字翼小队全灭——象虫的触手翻动，不仅下面的吴比三人看得到，星球外的赫拉号看得更加清楚。
那些触手从下面看像巨龙，从上面看则似海藻，四下摇摆着，不知道是不是在感应着赫拉号的方位。
“主炮准备……”舰长还没说出“发射”二字，战斗员已经全部就位，操控着赫拉号的灭星射线，瞄准了伊斯塔星球的地心。
但就在舰长完成下令之前，整个赫拉号上所有能够看到伊斯塔星球情况的人，都在同一个瞬间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因为他们看到了同样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高塔的半当中，突然挣开了一双眼睛。
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赫拉号，然后……翻了一下。
从半当中翻到了宇宙中，整个高塔也陡然伸长了一倍——原来那两个“塔尖”一样的东西，是鹿虫折叠脖颈之后的褶皱。
此时此刻，那双眼就在赫拉号的平行高度瞪着，眼中反射着恒星的光芒，看不出任何情绪。
赫拉号上的所有人，突然都不敢动了。
未过多久——可能是一时，也可能是一瞬，鹿虫依旧盯着；而云层中的那两条手臂，也一样展开了。
手臂展开的速度远超鹿虫伸展脖子的速度——当赫拉号上的人们意识到螳虫动了的时候，身子已经完全失衡，只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扯向了伊斯塔星球。
直观的感受只有一种，那便是“坠落”——赫拉号从宇宙间直接向伊斯塔星球坠落而去，舰上的人们都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假如切换到吴比四人视角的话，会看见云层中巨型“传送门”的门框在一瞬间打开，然后扯着一阵火光，重新回到了云层里。
再接下来，吴比几人才看到赫拉号的影子——是第一次看到，也是最后一次。
赫拉号被螳虫扯到云层中，在过程中便被扯成了火球，然后撕碎、扯烂，成为天空中的一场火雨。
听不见舰组成员的惨叫声，也听不见虫群的窸窸窣窣声，只有爆炸声成为云层中的阵阵闷雷，烧着、响着、落于地面。
只一瞬间，赫拉号没有了，伊斯塔星球上所有的逃亡者也被一网打尽，成为火雨中的冤魂、烟尘中的碎屑。
伊迪斯没有了，舰长没有了，公主自由了。
常武惊呆了，玛卡贝失语了，吴比的瞳孔放大了。
决不能让它们离开耀山——吴比的第一想法是这个。
也绝对要尽快杀死它们——假如螳虫刚才那一下不是挥向宇宙，而是斩向伊斯塔星球会怎么样？
在看过刚才的那一幕后，吴比蓦然回想起初见巨人之时的感受，叹息人之渺小，更赞人之伟大。
想着，吴比终于决定把剩下所有的精力……用来杀死超巨虫。
也是在这时，吴比面前突然多了一抹红色——不大不小，正是那威胁着吴比性命的神牌。
布道神，终于降临伊斯塔星球。
第908章 神道
“现在来？！”玛卡贝也一样有所感应，失去了往日的淡定。
“什么？”苏美尔倒是临阵有静气，还有心理会玛卡贝说的是什么。
“你们回去，我来。”吴比迅速做出了决断，此刻也不管把玛卡贝他们带回魂界会怎样——留他们在耀山的话，显然是送他们去死，只能把他们放进小梁朝与自己一起回魂界，找龙晶算好账后再回来找超巨虫……
说罢，吴比收起玛卡贝、苏美尔和常武，第一时间驱动驼色手环——超巨虫有机会可以再杀，命没了的话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收起三人后，吴比飘荡在空中，静静感受着远处涅槃城的杀机，然后就听到了布道神说向全星球的发言。
“得吾信仰，赐汝安康。”布道神降临的台词是这个，声音非常清冷，就像是一阵刮在山巅的风。
吴比知道这话是说给所有伊斯塔星人听的，也便没在听，运足魂力击向腕间的驼色手环——既然布道神降临，那么正好可以趁他在，让他来除掉四只超巨虫。
不然怎么赐汝安康了？吴比觉得风紧扯呼才是眼下自己的安康。
吴比拍中驼色手环，也便激活了手环中蕴含的魂道，一瞬间与魂界建立了联系；吴比心里一动，在一阵头重脚轻之下，即将离开伊斯塔星球返回魂界。
然而就在此时，那个极为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想起，止住了吴比抽身的步伐。
“你要去何处？”山巅的风刮到了吴比这边，“你这个异端。”
“我？异端？”吴比见布道神说话并不是像神司或者神使那样生硬，猜想应该有跟布道神谈判谈判的可能，“大哥，我是你主人的同事，咱是任务冲突，你误会了。”
“龙晶？”果然如同叶盐说的那样，布道神很快想起了“主人”的名字，但是情绪却没有什么谦卑。
吴比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布道神说下一句话；而那厢驼色手环则仿佛被束缚住了一般，整条通向魂界的“通路”也变得无比狭窄，无法容身而过。
“对，我们是同事。”吴比动弹不得，只能再强调一次。
“你们是同事，与我何干？”沉默许久的布道神终于说话，“龙晶不在此间，龙晶给我的命令是传道，龙晶未必回得来，龙晶今天没有用。”
短短几个短句，透露出了太多信息，尤其是那句“龙晶未必回得来”，很难不让吴比产生一些不好的遐想。
不过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吴比只想快些撑开那条通路，快些回归魂界，相信在那里没有布道神，也不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障碍。
“汝乃异端，吾净化之。”终于，布道神说出了他那一脉的招牌话语，逼得吴比除了爆发力量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吴比拼命地钻向那条通往魂界的路，并期待布道神不要眨眼即到自己身边——假如现在布道神来到动弹不得的吴比面前，轻轻一指便能戳死他。
这就是神的力量么？连驼色手环的魂道都能够凝滞住？
吴比动弹不得，只能用驯服阿问时锻炼出的强大意志去勾连驼色手环本身，寄希望于能在布道神到达此处之前重回魂界。
“别费力了，你做不到的，你无法违抗神。”布道神依旧声音清冷，且不慌不忙，“你要知道，你与我，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布道神说话之间，吴比眼前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原本是雾蒙蒙的耀山景象，在吴比驱动驼色手环的时候，变化成了一道遁往虚空的通路，但此时在那之上，突然多叠了一层画面。
吴比还认得出，画面中的是涅槃城——此时涅槃城中正是一通乱战，有虫、有机甲、有步兵团、已有地狱之门的立体作战团队。
“人类的苦难，你无法驱散。”布道神缓缓说道，“只有神明，能拯救此地之殇。”
说着，涅槃城上神光突现，城中之虫，也在这一瞬间全部化为乌有。
“拯救众人于光，是谓神道。”神光收敛，吴比眼前的图景变成了布道神的脸——那是一张慈悲的脸，也是一张坚毅的脸。
“汝需打救，吾当奉行。”布道神就这样凝视吴比，似乎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
“打你妈啊……”吴比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就是灵魂订造师订造出来的人物，怎么现在真搞得一副神明的样子？
“你居高临下的样子，真的非常让我恶心。”吴比情绪爆发，“有装逼的时间，不能早在虫族到来伊斯塔星球之前出来？怎么，是需要打救的人太多，你太忙了？”
“再说你特么是为了拯救人类而来？不是为了给他们洗脑，让他们把信仰风险给你而来的？”吴比戳破布道神上的那一颗小泡泡，“要我看来，你跟程序写成的机器人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就是包装得高大一些而已。”
“哦，念了你的咒语，信了你，就能安康？你告诉告诉我，啥是安康？”吴比直视布道神的眼睛，“是认同你所认同，否定你所否定？”
“去你妈的罢！老子不玩了！”吴比压根也不在意布道神的回答，一身魂力紧绷到极致，整个灵魂的意识也已经几乎挤到了那“通道”里。
“没有人要和你玩。”布道神纵横几个星球、几大宙域，当然不会被吴比区区几句话挑动情绪。
“我只是要把宇宙间的杂物净化掉而已。”布道神说着，同时向吴比展现自己正在被涅槃城的万民朝拜的景象。
“我已经找到你的位置，你也已经无处可逃。”布道神终于把画面换作了第一视角，以超越神使的速度，向耀山的方向开始飞来。
吴比巴不得布道神多说几句废话，好叫自己完全把意识挤进那通道之中——您请继续装逼，俺老吴去也。
布道神虽快，但吴比已能预判出时间上足够来得及离开，心说等老子从魂界纠集人马，重新杀回伊斯塔星球的那一天吧……
吴比想着，抽身着，然后就听到了一声：“嘣！”
不是回归魂界的声音，也不是布道神到来的声音——吴比擦擦眼，发现依旧身处耀山虫巢附近；低头看看腕，驼色手环已经崩断成了两截。
第909章 突入
布道神的神通，竟然硬生生把吴比的驼色手环扯断了。
吴比猜得到布道神定然有几手难以应付的神力，却没想到，他能连灵魂司给自己的信物都完全摧毁——这下怎办？是无法回归灵魂司，还是直接魂飞魄散？
等了片刻，吴比既没有等到布道神瞬间移动到自己身边，也没有等到驼色手环出现什么反噬——所处的山头依旧火雨重重，赫拉号的残骸不断向下掉落，超巨虫微微晃动，眼前一副末世之景。
“你以为有灵魂司的信物，就可以放肆挑衅我……”布道神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下子呢，你还能有恃无恐吗？咳咳……”
布道神说着说着咳嗽了两声，显然他虽然有能力扯断驼色手环，但也因此受了一些隐伤。
“你知道这是灵魂司信物，还要赶尽杀绝？”吴比呵呵一笑，“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龙晶就是这么教你的？”
布道神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幽幽说道：“他不在……你说再多也没有意义。总之，你死定了。”
“哦？你这么笃定，难道是知道龙晶回不来了？”吴比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剑，刺中了布道神逻辑的薄弱处，“难道是一场有预谋的反叛？”
其实吴比并没有抓到布道神什么把柄，如此随口胡说，一是给布道神施加心理压力，二则就是为自己争取时间。
“所作所为，皆是因果，我不需要向你解释。”布道神说得玄虚难明，吴比也是在很久以后才读懂了这句话的含义。
“但是无论结果如何，在那场结局里，肯定没有你的存在。”布道神话锋一转，“因为你会在这个星球被我净化，再也无法见证最后。”
吴比不答话——栽可以认，但肯定不会就此认输，打不打得过，总要试一试才知道，万一能有转机呢？
“装死？我这就来找你。”布道神见吴比不吭声，声音开始飘忽不定起来。
与此同时，吴比眼前也突然亮起一副图景，那是涅槃城中布道神升空的景象——景中，一位灰袍裹身的人影升空，神光之下，虫潮尽数灰飞烟灭；地面之上人类如蚁，齐齐仰望神明，眼中满是虔诚。
那人类之中有人衣衫褴褛，有人身披外骨骼，亦有人的身子都被钳虫噬去了一半……整体看来，如同一幅处处隐喻的油画。
吴比摇摇头，强行驱散了布道神加诸于脑海的那图景，想在他赶来之前找到破局之法。
四下望去，火雨继续，吴比的眼神依次扫过四只超巨虫，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种方法——放眼整个伊斯塔星球，还有谁比超巨虫更适合用来借力打力？必须拿来垫个被。
吴比想罢，手指依次点过鹿虫、螳虫、象虫和铠虫，选定了铠虫做这次的倒霉蛋——铠虫身上寄居着上百虫巢，打掉了它，就相当于为伊斯塔星的人民谋福祉了。
说干就干，吴比合身飞行，冲向了那一片宛如亘古初开时的“大陆”，决定从铠虫甲胄的缝隙突入。
总体看起来，铠虫更像是一只形状不规则的乌龟，唯有四肢与铠甲交汇的地方有一条深如海沟的缝隙——吴比突入时当然遇到了电浆虫改的狙击，但在龟甲的保护和吴比灵活的操控下，在接近表层附近的一路并没有遭受太大伤害。
这次吴比不仅披上了魂武龟甲，也唤出了小梁朝里的光炼Z，开足了马力向那缝隙冲去。
光炼Z的速度极快，在冲到了菌雾深处时，也激起了虫群更加强烈的反响——如同捅翻了一个马蜂窝，翅虫、钳虫、蝇虫尽出，甚至连巢穴虫也纷纷摇摆起了硕大的头颅，一副锤也要把你锤死的样子。
吴比突进不停，越过一个又一个甲胄上的虫巢，直逼甲胄与巨足的衔接处，力求看个明白。
“你往哪里逃？”布道神的声音再度响起，也是一样越来越近，“你以为这些东西可以救你一命？”
“汝乃异端，吾净化之……”布道神本来要说他的招牌台词，结果却被吴比抢了过去，“你与我认知中的神相差太远，所以只能想办法杀掉……”
“龙晶也是老糊涂了，怎么造出了你这么个东西？”吴比越说越气，“是只有你这样，还是其他七个也是如此？那我回去真要好好教育教育龙晶了。”
吴比一边说着一边突入，终于来到了铠虫的皮肤表面——那一层层纹理深浅交错，深的如同悬崖，浅的宛若裂痕……吴比挑了一处深的，就地开挖！
铠虫的皮肤外层宛如钢铁，最初吴比是用光炼Z的光子炮打了两下发现无用，这才换行云无定斩来上了一记——行云无定斩砍中的那一刻，铠虫的身躯微微晃动，紧接着便在吴比的面前来了一场“火山爆发”……
表皮被切破，内里的虫液在瞬间得到释放，也便如同岩浆一般喷发在了吴比的脸上——那虫液带着高度的腐蚀性，在接触到魂武龟甲的一刹那便将其溶解得薄了一层，也把吴比整个人推回到了百米之外的浮空处。
吴比漂浮在空中，看着虫液喷射，不知何时是个头；与此同时，吴比也隐约感觉到背后似有亮光，回头一看，面色凝重。
那光来自涅槃城的方向，如同是自西方升起的晨曦——只有吴比知道，那光代表了过境的布道神，也代表了即将接近的死亡。
要快点……吴比心里想着，重新回眸凝望铠虫——在第一股虫液喷射过后，铠虫伤口处的虫液变成汩汩流出，终于给了吴比进一步突入的可能。
吴比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铠虫的身体里一定布满了虫液，而虫液的腐蚀性总有一刻会攻破魂武龟甲，然后将他吞噬……
然而吴比还是义无反顾地投身突入，不留任何后路——自己受损，追上来的布道神肯定也不会好过，假如他没法办一道神光解决掉铠虫的话，就要和自己比一比身体素质了。
“妈的，一起死嘛。”吴比默念，然后一边用系统里零星的胜利点修复龟甲的破损部位，一边向铠虫的身体深处“游”去。
第910章 天地寂寥
吴比本以为布道神很快就会追上来——从这家伙离开涅槃城，到耀山西面的地平线亮起根本没用多少时间，想来最多一刻钟就会找到自己……
但吴比没想到的是，就在铠虫皮肤破洞、酸液流出之时，大批寄居其上的虫群们如临甘露，涌起了大股虫潮，便向伤口处挤来。
吴比咂舌，一边觉得有趣，一边加速向内突入——铠虫身体中视野不清，吴比只能靠灵魂眼识路，便在一片强烈的生命光芒之中，反复用光子炮加上行云无定斩，走向最深处。
此时此刻，吴比突然想起了在中州挖饕餮法阵时的情形——当时也是看不清去路，只能由行云无定斩开路，硬生生捅出来了一个未来……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安然渡劫？
向前也不忘回望，吴比偶尔回头，依旧能通过灵魂眼看得到大量的生命光点涌向入口，也能由此大概判断一下方向。
虫子到底图啥呢？这么强的酸性，碰到就死了吧？飞蛾扑火？
吴比搞不懂虫潮送死的目的，只能在心里自己与自己对话——天地寂寥，只有自己孤单单地在铠虫体内冒险、酸海之内求生。
布道神到哪里了，啥时候来，会怎么弄自己？
吴比突得越深，问题也就越多；走得越远，也就越不担心自己的生死。
铠虫体内的酸液无时无刻不在腐蚀着魂武龟甲，龟甲在侵蚀中变硬、脱落，再在吴比的魂力修复中软化、柔韧，形成了一个不紧不慢的循环。
脱落的龟甲被蚀尽，幻化出光怪陆离的光，于吴比眼前构成了一个宛如梦境的景象。
吴比想象……正有一个巨人在被一只蚂蚁钻入身体啃噬，当下自己于铠虫……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虽然蚂蚁很小，最初钻进了身体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假如蚂蚁沿着血管，爬到了什么关键部位呢？
比如这只蚂蚁爬进了巨人的心脏，又或者是巨人的脑子，那么只要随便咬上一口，巨人就会死了吧？
想到这里，吴比突然又回忆起蓝星时在巨人遗骸中探宝的情形，心说自己去到过巨人鼻腔，又来到过超巨虫的胸膛，也算是好一场精彩的冒险了。
呸呸呸，怎地越想越像是遗言了？
吴比收敛思路，开始专注于寻找出路；而也就是在这时，酸液倏然变得汹涌，似乎有一只鲸鱼投入了泳池，瞬间便搅得泳池天翻地覆。
吴比猜到应该是布道神已至，心里也落下了一块大石，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吴比最担心的就是布道神在看到铠虫的一瞬间双掌一合，便将铠虫连带着一起打成了灰烬。
如此看来即便布道神神通广大，也没有强大到那种地步，依旧需要“游”进铠虫的身体完成“布道”。
这样一来，吴比就能按照计划，将布道神带入到比拼体魄的境地了——巨人体魄，也是吴比眼下唯一能与“神”较量一番的本钱，其他都不值一提。
“你的垂死挣扎……没有任何意义。”布道神的情绪不太好，“这只是延缓了一下你的死亡时间而已，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你，最终你也只会是死在我的手上，毫无办法。”
“我也不明白，你下这么大力气又是何必。”吴比反正也只是尽力逃命，有足够多的时间与布道神闲聊，“你明知道我是龙晶的同事，还非要杀我，又得意个什么劲呢？”
“因为我是神。”布道神的应答十分崇高，“我有责任……为人类的发展驱逐障碍。”
布道神顿了一顿：“灵魂订造师，说到底也只是已经逝去了的人类而已，没有资格左右人类的死活。”
布道神说这句话的时候，吴比还有一点点赞同，但下一句马上就被他气得跳脚。
“只有神，才有这个资格。”布道神道。
“这叫什么你知道吗？就是典型的孩子大了，翅膀硬了，该吃板子了。”吴比加速游着，答得一脸不屑，“你就不怕龙晶修理你？”
吴比心说以龙晶的霸道，回头不一定会怎样修理这“神”——教出来的布道神都这么不讲理，那被他发现还能轻饶了？
“但你是见不到那一天了。”布道神十分笃定，“属于灵魂订造师的时代过去了。”
“你是什么意思？”吴比终于听出来布道神所言，并非只是针对自己。
“假如魂界之外还有魂界，兴许你们可以凑到一起聊一聊，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布道神说罢，也终于不再与吴比闲聊，发动了神通。
吴比只觉在这一瞬间，铠虫体内的酸液被搅得一浑，而后便有一股暗流的漩涡，旋转拉扯着自己往身后反向拖去。
感情布道神进来半天，除了和自己聊天以外，也在熟悉着铠虫的虫液循环，此刻终于找到了利用的方式？
再换个角度思考的话，布道神一入铠虫的身体，就逼得它血液倒流？再这样下去不就弄得它走火入魔而死了？
任吴比如何想象布道神的手段，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用这种方式“逼”死铠虫……
不过眼下吴比有更紧急的情况，思索铠虫的死活纯属多余——整个酸液的海洋都落入了布道神的掌控，即便此刻用行云无定斩回斩身后，也无法止住那如影随形的拉扯力……
假如吴比被布道神吸到身边，毫无疑问必会被锤破龟甲而死，那么眼下只有以力挣命一途而已。
想着，吴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驱动龟甲，同时光炼Z的推进器也是开到最大，争取脱离布道神的掌控。
但铠虫体内的所有酸液已经落入了布道神的掌控，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无论吴比如何用力，也无法抵抗大势，只得缓缓后退，逐渐被吸到后方。
与此同时布道神也在前进，如同是一颗海下的鱼雷，将在撞见吴比时完成它的爆炸。
而就在吴比随时都会坠入布道神的攻击范围时，却是铠虫救了吴比一命——说是救命可能有点偏颇，主要是铠虫再也吃不住全身的血液倒流，在耀山这里挣扎了起来。
一个如同大陆板块般大小的超巨虫挣扎起来会是什么样？一场席卷全球的地震和海啸，由此揭开了序幕。
第911章 人类？虫子？
整个星球陷入灾难，那么身处铠虫体内的吴比与布道神，也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灾难中的灾难”。
首先是失去方向感——原本虽然就已经如同深处汪洋，但至少吴比还能分辨出前后与上下，而当整个“海水”的内部翻滚起来，那就唤起了看不见的洋流汹涌，天地翻转。
漩涡由此散去，方向也变得不再重要——吴比只能以灵魂眼中所见为唯一的参照，尽量远离那个紫色的灵魂，神的灵魂。
再之后就是强烈的挤压感——铠虫体内的酸液失重，压力也完全失衡，仿佛天地之间不断地开关闭合，一下又一下重击着吴比的龟甲。
只一下，龟甲变形，光炼Z报废；第二下，光炼Z被打扁，吴比承受重击五脏欲裂。
吴比收起光炼Z的残骸，尽量把自己的身体缩得小小的，在压力硬撑着体魄不散。
而显然布道神也与吴比的境遇相似，此刻也不再释放神通，专心抵抗铠虫体内的洋流。
失衡、失重之后，铠虫体内便是酸液的乱流——铠虫改变姿势，带来的自然是虫液的重新分布与流动。
每一道乱流都如同是一个另一次元的通道，带来重击的同时，也完全把布道神和吴比击散，令一神一魂再无联系。
吴比也就只能反复用魂力修复龟甲，再以巨人体魄，强撑着那每一下都能毁灭一城的力量，于虫液的深海中辗辗转转，去向全无。
不知过了多久，吴比挣开眼睛，发现整个人都似乎被挤压得缩小了一圈，说力量嘛是一点也无，说感觉嘛倒也还算不错——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彻彻底底的按摩，眼下四肢百骸虽然酸软无力，但每个部位都还在它该在的位置，没被乱流打得缺胳膊少腿。
四下望去，吴比依旧在虫液中漂浮着，只不过虫液变得更加浓稠，像是一块果冻一样包裹着吴比，把他“粘”在了一块内骨骼上——吴比不知道这是哪块骨头，也不知道眼下自己正处于铠虫体内的哪个部位，但至少知道暂时脱离了汪洋酸海，可以稍稍喘一口气。
灵魂眼一看，那紫色的灵魂如同一颗彗星，而吴比就是第一视角看着惠兴华袭来的那个人，眼见着紫色越来越大，迅速接近。
“哥们儿还没脱离苦海呢？”吴比实在忍不住嘲讽布道神的冲动——那紫色的彗星在“天际”被乱流所扰，颤颤巍巍又十分坚定的样子……当是非常好笑了。
吴比这句话当然是对着空气说，但他知道，布道神一定听得见。
“哼嗯。”布道神原本冷峻的蔑视言语，也在乱流中被冲成了卖萌。
吴比也没有过分打趣，不是不想，而是没时间——掐指算算，假如自己原地不动的话，约莫布道神再摇摆个一刻钟便会追到近前，还是早些开溜为妙。
当然了，溜走不是目的，拖时间才是——吴比眼下能想到的，就是最大地借助铠虫体内的乱流汪洋削弱布道神，以期二人相见之时，能够有更小的实力差距。
但是当吴比准备离开时，才赫然发现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可动，只能对着那一坨紫色的彗星干瞪眼。
“逃不掉了鹅鹅？”布道神看穿了吴比的动作，也顺便找回了刚才的场子。
吴比没理他，默默运起了行云无定斩——既然无法逃走，那自然是要奋力反抗，十五分钟的时间，也够吴比给布道神斩上一记了。
“你可能还没有懂得绝望汪汪，也许真觉得自己能够活下去鱼鱼？”布道神虽然语声滑稽，但言语之间透露出的态度十分坚决。
这一语倒提醒吴比，的确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即便驼色手环被布道神扯破，即便布道神一入铠虫的身体便引得它虫液倒灌……即便布道神有如此多的大神通，却依旧没有带给吴比多少恐惧。
吴比觉得根本原因还是自己经历过的生死时刻太多，而在每次安然而过之后，逐渐忘记了那种紧绷的死亡之感。
“我来帮你回想起来吧啊啊……”布道神说着，吴比便见到那紫色彗星倏然散开一道光晕。
那光晕由铠虫的虫液扩散开，然后当光晕穿过铠虫的身体，吴比便看到果冻般的虫液与魂武龟甲都被光晕“化”开，如一个气泡被轻轻戳破。
紧接着，那股被神光击中时的爆体之感再度袭来，吴比发觉自己的魂体猛然轻了一截——低头看看，整个左半边身子化作飞灰，就像是那些倒在神光下的虫子一般无二。
看过之后方知痛，吴比也终于明白巨人体魄在布道神的面前不值一提，只不过是一道神光的事——只打掉半个身子非是布道神不愿，兴许只是他在折磨自己而已。
“汝乃异端，吾净化之日日……”布道神再次宣判，“你要像这宇宙间所有的残渣一样，完全化为灰尘，直到由神来掌控人类的命运嘤嘤……”
随后布道神再是一道神光——这次神光呈柱状，逐渐在吴比的眼前扩大，便要将他吞噬。
然而在神光抵达时，吴比却已经行踪杳然——第一道光晕不仅击破了龟甲，更击破了果冻状的虫液，使得吴比可以翻滚而下。
“老子不会躲的么？”即便已经死到临头，吴比也没有向布道神示弱，换了一个方向重新铺设行云无定斩。
但是就在此刻，吴比透过灵魂眼，在一片象征着灵魂的白紫色之间，找到了一块晦暗的“黑色地带”。
那黑色地带就在吴比的身下，绵延数百里——吴比还没有看见过如此纯粹的黑，就像是一块贴在星海之上的黑色胶布，不留任何一点光芒泄出。
吴比盯着那团黑色，意识探去，便即刻明白了什么是“深渊”，也一清二楚地察觉到了……那黑色的胶布，就是星球意志。
吴比知道这条黑色的“胶布”，曾经就是耀山最大的一条光子晶矿脉，也明白这条矿脉已经被铠虫吞噬，成为了铠虫的结构中枢。
伊斯塔星球的星球意志，就沉睡在这条主矿脉之中，被灵魂订造师的意识一触，然后浅浅地醒来了一点点。
“人类？虫子？”星球意志囫囵道，“讨厌。”
第912章 这是入侵
吴比的确是在看见星球意志的第一时间，就发觉了“她”的存在——一是那种纯粹无瑕的黑色超出了灵魂眼之所见，二是隐约透露出一股魂界菜园中的味道，虽然若有似无，但在虫液的深海之下依然非常刺鼻。
“人类。”吴比认领自己的身份，也在犹疑之中，开启了与伊斯塔星的星球意志的第一次对话。
“人类，你们还在。”星球意志说出的虽然是一个客观事实，但足够令吴比觉得她似乎不太待见人类。
把星球意志想象成一颗星球的完整记忆的话，吴比觉得人类在那其中中应该只有一瞬，而这一瞬，却足够让星球意志气到沉眠。
“哇，虫子。”星球意志完成了对整个伊斯塔星的检查，显然也发现了身为入侵物种的虫族，“居然，这样。”
“怎么样？”吴比非常好奇星球意志如何看待虫族。
“嗯？”星球意志没有理会吴比，而是突然发出了一声疑惑，“神？”
“对，来自其他星球的神。”吴比讲话不敢太带有指向性，毕竟还不知道星球意志对布道神的观感。
“我好生气。”星球意志突然说。
“气什么？”吴比循序渐进地发问。
“这是入侵。”星球意志的声音略带波动，“为什么人类还在，为什么会在这里存续这么久。”
“来自第三行星的人类，好讨厌……”星球意志似乎很快就要得出一个不利于吴比的结论。
“别啊，他们也是在努力生存着嘛……”吴比急忙帮人类找补。
“不，不是他们的生存有错，是他们的行动，总会把我推向死亡。”星球意志终于在吴比的意识中化出了一个投影，那是一个从来没在吴比眼中出现过的绿色星球，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而那绿色的星球很快在吴比面前变得茂盛，然后被白色的冰川填满，再之后逐渐解冻，孕育出下一次的生命——就这样循环往复了数次，终于开始有人类文明出现在星球之上，为绿色添了些钢铁的颜色。
绿色与火焰的红色开始交织，逐渐遍布了整个星球，也洗礼了整个星球——渐渐的，星球上没有了其他的不同声音，开始有钢铁之色逐渐把各大版块连结在一起，然后不仅只是横向相连，也渐渐开始爬向幽深宇宙。
直到绿色渐没，整个星球如同被强行嫁接了一个夸张的外骨骼；再在几次后退和前进的斡旋之后，外骨骼逐渐向外宇宙延伸，开始把这个星球的附近吵得喧喧闹闹。
“就这样，我睡了。”再之后的景象即告没有，星球意志打了个哈欠。
吴比知道，刚刚是快速看过了伊斯塔星球的发展简史——所谓一眼万年不过如此，星球意志展示了这么多，无非是在表达……她是个喜欢安静的球，不想要被吵到。
吴比觉得接下来说什么至关重要——眼下自己随时会被布道神杀灭，好巧不巧就找到了星球意志，她能帮自己么？
虽然不知道星球意志能帮自己作甚，但有帮手总比没有好——能不能做困兽之斗，就看这次与星球意志的交谈了。
“那实在不好意思叫醒你，你喜欢安静？”吴比再要跟星球意志确认一下。
“我喜欢安静吗？不知道。”小绿球在吴比的意识里自转了片刻，“但你又是谁？”
交流间，吴比突然觉得大脑中仿佛被塞入了一个星球，撑得仿佛一瞬间能够感受到全宇宙，然后当即晕厥——临走前，吴比才明白所谓“跟星球意志沟通很危险”的含义……
且不说星球意志对灵魂订造师有多大的恶意，单单是随便一个扫视，都有可能对灵魂订造师的意志造成不可磨灭的损伤，甚至直接挤碎灵魂——这就像是一个蚂蚁，在与一个不知轻重的小孩玩耍，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捏成肉饼。
“你醒了？你要重新激活我的星球意志？”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吴比微微回神的同时，小绿球的语声随之响起。
“你想要让艾玛，成为这个星球的神？”星球意志三连问。
“可以商量的……”吴比一动思绪，才发现脑袋像是浆糊一样乱——要不是在魂界被拷问过，还跟虫母较量过本能意志，刚才这一下足够把他挤成植物人了。
“你要不同意也行，这才是沟通的意义嘛。”吴比举手投降，连声认怂，“别再突然查看我脑子了，俺经不住。”
星球意志没说话。
“我是这么想的……”吴比小心翼翼地说，“你看啊，现在伊斯塔星上……哦可以称呼这里是伊斯塔星吧？”
吴比突然想起伊斯塔是艾玛的家族名号，星球意志未必认同。
“哦没关系，叫什么没关系。”星球意志似乎挺好说话。
“好的，你看现在伊斯塔星球上有虫子，还有外界来的神，所以才会这么吵。”吴比帮星球意志冷静分析，“艾玛毕竟算是个原住民，要是她成功了的话，加上你的帮忙，自然能够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奇怪东西的入侵……”
“哈哈。”星球意志乐了，“原住民？现在这里的人类，都不是，我的原著子民已经都被消灭了。”
吴比脖颈一凉，才想起伊斯塔星球上的人，都是第三行星的后裔或者殖民，早就不是这颗星球一开始的样子了。
星球意志见吴比沉默，便主动开了口，又没有带多少感情：“你说完了吗？我说说？”
“您说。”吴比可不敢随便答话了。
“你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图腾？”星球意志问起了奇石，吴比才想起自己有这么个东西——毕竟那这个图腾代表了蓝星炎黄子孙的血脉，兴许能给自己加分？
吴比也不太确定。
“那是我和你讲话的唯一原因。”星球意志这么一说，吴比汗如雨下。
“你来的那个星球叫什么？她沉睡了吗？她快乐吗？”星球意志刚刚问过，却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为什么蓝星她那么有耐心？是不是年轻的星球意志，都是这样？”
伊斯塔星球的星球意志一直在自问自答，因为她已经在吴比的意识中看到了蓝星的景象，也看到了炎黄血脉的表现。
唯有最后一个问题，星球意志是在问吴比：“你觉得，我会像她一样快乐吗？”
第913章 一个脑瓜崩
“啥是快乐？”吴比是真心发问，“我需要知道你对快乐的定义，才能回答是否有信心。”
“我吗？我不喜欢吵闹。”星球意志先是如此回答，“你们都很吵。”
“那我觉得，艾玛有能力终结这种吵闹。”吴比知道现在是时候硬气一点了——要是再唯唯诺诺惹得星球意志不快，可能真要捏死自己了。
吴比也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且不说涅槃城己方势力的表现，单说现在伊斯塔星球被三股势力三分，虫子、人类、神……自己必须站在人类这一边，也只能站在这里。
“所以快乐，就是得到自己喜欢的，去掉自己讨厌的吗？”星球意志直接展开了两分法。
吴比一听不妙，赶紧换个形容：“快乐不只一种，你说的只是其中之一，比赢强者是快乐，望子成龙是快乐，大仇得报也是快乐……”
吴比说的都是自己体验过的快乐，像宇宙之间爱比赢，像订造灵魂，像蓝星之上手刃滨羽琉……
“大仇得报？”星球意志似乎对最后一个比较在意——她不在乎自己是否比其他的星球生活得好，也不在乎自己的子孙是否是宇宙间第一等。
“你和谁有仇？”吴比彻底迷糊——她一个星球，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我不喜欢人类，但更不喜欢L359-1星系的一颗……你们叫她矮行星，她弹过我一个脑瓜崩。”星球意志淡淡道。
吴比一听，灵机一动，心说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她怎么弹你脑瓜崩的？”吴比问问仔细，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她就抖了个石头，丢在了我的脑门上，好痛，差点打死我。”星球意志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然后我也想回弹她一个，可当时人类在打仗，我做不到。”
吴比不太敢问她是怎么做的——一个星球想要弹另一个星球脑瓜崩，是不是要先抖抖身子来场海啸什么的，然后甩出去一块大陆？
不过这几句对话，给了吴比一个崭新的思路：“那假如我能帮你完成这个愿望，你愿不愿意帮我？”
“你能做到？”星球意志似乎很有兴趣。
“能是能，但我想先问问……”吴比大概想明白了其中逻辑，也稍微明晰了一下操作方法，只是还有几点疑虑，“你怎么知道……是L359-1的矮行星？”
“她的味道很好记，伊斯塔星球上的人们，携带过上面的土回来。”星球意志分辨敌友的方式也很巧妙。
“那上面有没有人类居住……？”吴比觉得往另外一颗星球上投递个陨石不算是太难做到的事情，但万一因此毁掉一个人类世界……显然会造成更严重的问题。
“你问那么多干嘛？”星球意志生气了。
“万一上面有人类，我不会做。”吴比基本的操守还是有的，“那有悖我的初衷。”
“好的，假如上面没有人，你就帮我弹回一个脑瓜崩？”星球意志居然非常好说话。
“可以。”吴比答得将信将疑——真就这么达成共识了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星球意志完全能够感受到吴比的情绪变化，“人类出现在某个星球的概率很小，而且在一个星球的一生中，可以提供人类生存的时间非常短暂，最多也不过是几万年，所以按照你们那个‘概率’上的说法，L359的矮行星上存在人类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而且就算上面有人类的话，我也可以等他们灭绝了，再叫你去报仇。”星球意志的算法似乎有些冰冷，“反正你的寿命是无穷的，对吗？”
“对……”吴比答得有些勉强——星球意志的算法提醒了吴比一件事，那就是在一个星球的历史中，人类能够存续的时间似乎真的是非常短暂……
兴许只有像第三行星文明的母星那样，把其上人类的命运与母星完全绑定，才能够同生共死？
“那颗星球的母星已经死了。”星球意志清晰地捕捉到了吴比的想法，“这也是我要跟你讲清楚的第二件事。”
“您说。”吴比连思路都不敢胡乱飘动，生怕惹毛了星球意志。
“我不会相信你的承诺，我需要你把那个图腾交给我……”说着，星球意志再度毫无预兆地挤进了吴比的意识，并向他展示了又一副图景。
在那图景中，是伊斯塔星球上的人类学习第三行星文明母星上的人们那般，把合金与钢铁深深插入了星球的内核；牢牢架起后，人们带着那颗半死不活的星球飘零宇宙，不断继续扩张……
但就在人们带着伊斯塔星球准备离开L341-4宙域时，伊斯塔星球上的奇石突然泛起惊天波动，在一瞬间将星球上的人类全部化为飞灰。
然后整个星球就重归安静，合金与钢铁依旧存在，再在时间的作用下逐渐爬满苔藓与荆棘……最终定格时，伊斯塔星球依旧年轻，依旧生机勃勃。
再然后，吴比就又晕厥了——只不过第二次比第一次好上一些，恢复得也比较快。
醒来时吴比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超越了人类，向着宇宙进发了——任谁被撑上两次都会是这种感受，只是没有人会想要体验下一次。
“明白了吗？”星球意志又是在吴比醒来的同时说了话。
“明白了，你要把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吴比喃喃回答，却是不经意有了一个疑问——人类与星球，究竟是共生的关系，还是垫脚石的关系？
伊斯塔星球的星球意志，又是为什么会给自己这种谈判的机会？会不会是她也意识到了虫族与神，都有可能成为左右星球命运的新主宰？
“如果不是看到过蓝星上的你们，我不会留下你的思想和灵魂的。”星球意志自动回答了吴比的疑问，“这枚图腾下的人类，还不错。”
基建加上植树狂魔的形象给自己加分了？吴比再一次感谢蓝星人的伟大。
“那是时候做出决定了。”星球意志觉得没有继续闲聊的必要。
“我同意，让我和艾玛成为位面之子吧！”吴比在内心高呼。
第914章 既不自救天不打救
吴比稍加权衡，想清楚了星球意志的提议——不答应自己和艾玛都会死，答应了才有一线生机。
更何况星球意志的提议并不过分——只不过是要保证她的生存罢了，吴比也没有立场拒绝，所以很主动地应承了下来。
“好哦，具体的执行方法，我现在告诉你。”星球意志说的是如何将奇石潜入伊斯塔星球的具体方法，轻轻一语，准备第三次挤进吴比的意识。
吴比实在是被撑得没辙，急忙叫停：“等一下，等我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星球意志明知道吴比没什么好准备的——吴比在想什么，她都知道，但还是无法理解人类偶尔“不敢面对”的行为。
“就随便聊聊……”吴比拖延时间，想着想着，想到了一件令自己发笑的事——与伊斯塔星球的星球意志接触下来，吴比除了觉得涨得慌以外，还觉得她的思考方式与人类其实相差不大，都是为了存活而已，那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情感？
比如恋爱之类的。
“当然会有，不然为什么有球愿意做双子星？”星球意志冷漠地回答一个热情的提问，“不过和你想的也稍有区别，只是有球喜欢安静，有球喜欢吵闹和陪伴而已。”
吴比一下子更好奇蓝星与中州……都是什么个性了。
“好了。”星球意志不再提醒吴比，又是一整个世界的意识挤了进来——不管几次，都能把吴比撑到晕厥。
然而这次吴比醒来的时候，没有再听到星球意志的声音，而是直接在现实世界……
吴比与星球意志交谈了许久，但实际上只是意识的交流，从时间上来说只有一瞬——回到的现实依旧，紫色彗星当头而来，在逐渐接近的同时散发神光光晕，看那架势，应该是准备再打掉吴比半个身子的样子。
吴比头昏脑涨，一边庆幸自己得以从“深渊”中脱出，一边抱怨星球意志为啥不帮自己把布道神解决了——与星球意志完成谈判，成了位面之子，还收拾不了区区一个外来的神明么？
吴比开始在星球意志刚刚塞到自己意识中的信息中，寻找修理布道神的方法——不找还好，找了半天吴比发现……上面除了如何用奇石勾连星球意志以外，并没有记载其他任何信息。
星球意志把自己放回来送死？吴比品味良久，品出了这么个味道。
“你刚才去哪里了呃呃？”要说布道神也是神通广大，居然能够察觉到吴比刚才有一刹那……意识并不在此处。
“去找你妈了。”吴比艰难扭身，想要闪避即将到达的神光。
“哼嗯嗯……”布道神不与吴比做口舌之争，静静看那神光射入吴比的身体。
这道神光是瞄着吴比的另半边身子打的——布道神准备把吴比打得只剩下一个脑袋，再完成最后的净化。
然而就在神光即将投入吴比仅存的半边身子时，铠虫突然又是一动——在重力的牵引之下，吴比微微挪移了半个身位，神光稍稍偏出，只射入了吴比的腰间。
“啵”地一声轻巧的破碎声，吴比的腰间被神光撑破，剩下的腿轻飘飘地挂在腹上，似乎随便一扯就会脱落。
己不自救天不打救，吴比强忍着的脑中和身体的疼痛，再度用行云无定斩探向彗星来的方向——不管星球意志动与不动，吴比已经是狠了心要斩那布道神一记。
“嗯嗯？”布道神也稍感意外——铠虫偏偏在那时一动，害这小小魂工还有反抗之力？
不过无所谓了——布道神马上就要突进到吴比身前，到时可以有一百种办法把他撕烂，然后再分块净化之……
二人期待着的都是见面一刻，于是也各自收获了自己的期待。
布道神突破了铠虫的某个腹腔，来到了吴比所在的果冻酸液聚集之处；吴比也完成了道柱状行云无定斩的铺陈，在彗星来的那一刻，墨云闪现，斩了上去。
“哼……”布道神没想到吴比还有余力，左掌在一瞬间放大、铺满了铠虫的体内，挡住了所有的墨云。
墨云一过，金光乍现——布道神的左掌血肉尽去，金光闪闪的指骨与掌骨出现在了吴比的面前，差点晃瞎了吴比的眼。
“结束了。”布道神掌中金光一动，吴比仅存的手脚消散。
“感受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死亡。”布道神将手掌骨架缩回到了正常大小，手指指向了吴比的头部，“再见了……”
布道神的动作很快，话亦是说了不少，而在这一小段的时间里，吴比只想了一件事——就这？
星球意志就这？刚刚的谈判是个笑话么？不想L359-1的家伙弹了你个脑瓜崩，不想弹回去了？
吴比想着，在象征意义上向布道神吹了一口气——原本是想动用寒冰之息的，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再见了，灵魂订造师。”布道神终于说完了这一句，指尖的金光向吴比的额顶投射而来。
“啵！”又是一声清脆地破碎声。
金光在吴比的额前三寸处倏然不见，激起了空气中的一阵涟漪。
吴比回忆起当初龟甲被击破时也是这样，只是不知这次第又是啥被弄破了——内视一下小梁朝，无事；看了看不胜寒的系统栏，出现了一道裂缝，然后就啥也没有了。
但金光是千真万确没了的，布道神也是蹙眉，不知道自己刺破了什么。
说到底，星球意志即便掌控得再多，也没办法凭空变出来一个帮手来帮吴比杀敌——她只能听得到位面之子的期盼，然后给出自己能达到的回应。
“啪！”破碎的声音蓦然变大，像是有人扯断了一把巨大的锁，又像是有人推开了一扇沉重的门。
在这一瞬间，吴比的胸腔蓦然又是一阵猛烈的跳动——此时此刻，吴比四肢尽失，能跳的也只剩下胸腔了。
吴比回忆起在伊斯塔星球的这段日子里，类似的剧烈跳动出现过不止一次——在神使追杀自己时有过，在与阿问较量意志时也有过……
只不过当时吴比没有在意，甚至把它与艾玛封存在自己身上的魔法混为一谈；现在再回想起来，发现似乎每在绝境时，有那么一个专属自己的守护神，冲破世界的障壁也想要来到自己身边。
是谁？
当吴比感到一阵熟悉，当即兴奋到无以复加，知道她来了，活路也来了。
第915章 姑奶奶驾到
活路一到，吴比就笑。
“你笑什么？”这笑容，自然让布道神觉得非常刺眼，正待解决掉吴比，却似乎在那破开的裂痕中发现了什么。
“通路？怎么会被你打开？”布道神望向裂痕，这次倒是真真切切的疑惑了。
话说神牌上封存的是布道神的一道神法，能够传播信仰、召唤布道神亲临……但那也需要先由神使和神司开路，将不同世界之间的障壁撑得足够宽大，最终才能容纳布道神亲临。
什么法术，竟然能够一下打通障壁？
吴比也与布道神一样望着那裂缝，大概猜到了此事因果——星球意志没有办法化作实体帮助吴比打架，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用些旁的方法支援吴比。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满足吴比本身最希冀的事——找帮手，很强大的帮手。
“没关系了，开了障壁，也来不及。”布道神手指再抬，又是一道神光绕过裂痕，画了个弧线射至吴比额前。
吴比这下倒是一点不慌了，坐在那处直勾勾地望着射来的金光，等一个人、一双手。
人是美人，手是玉手——玉手轻轻挡在神光之前，先是一握，然后指尖轻弹，弹散了那光……
不过也崩断了一点点指甲。
“恩人呀，可想死娥儿了。”一个本来绝不该出现在伊斯塔星球的声音响起，吴比怎么听怎么舒服。
“好神通，怪不得恩人一直死命求奴家救命，还被打成了这副惨象，呵呵。”一道人影自吴比肩头走出，上上下下打量着四肢尽去又是秃顶的吴比，“这是哪里的画皮，倒是别具一番俊俏呢……”
那人一袭黑裙身姿婀娜，裙角绣了个“漏”字，但换个角度看去又是个“凌”字；面如少女，发色却又是五彩斑斓，如同被挑染过一般……
不是余娥姑奶奶又是谁了？
“别马虎，这神可不好惹，不然俺也不会被打成这副模样。”吴比乍见老朋友，心中快乐无以复加，心说布道神以神杀己，总算能有个真能够匹配上他的对手来较量一番了。
“这是神仙？山门何处？”余娥也留给吴比一个娇滴滴的背影，转过头打量起了布道神，甩了甩被崩掉指甲的青葱玉指，“修法似乎和中州不太一样嘛，莫非……这就是天外的其他仙人？”
余娥在中州称霸百年，当然能够分辨出各门各派的修法，还真没从哪家里感受到布道神的神光。
“人家可是好几个世界的神明，专门过来管闲事的。”吴比提起此事，开始气不打一处来。
“哟，然后就被恩人撞上了？”余娥将吴比挡在身后，气机也牢牢牵引在吴比的身上。
“他们呢？”吴比问的是屈南生、林红缨、黄曈老祖他们——布道神不好惹，多来几个神仙才胜算稳当。
“恩人呀，你知足吧。”余娥回头，嗔怪地看了吴比一眼，“娥儿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归心，这才能与你重聚，老屈他们又怎知你在何处？”
“……谢谢你。”吴比也才想起眼下的余娥是“归心”状态，随时都可以与自己同化，再打布道神一个措手不及。
“娥儿才是要恩人谢谢你呢。”余娥四下望了望铠虫的体内，“要不是恩人一直求着奴家来，奴家也没办法这么快就破境成仙哦？”
“啥？你破境了？”吴比一愣——从中州走的时候余娥还是欢喜境，这才多久，就进大乘了？
“当然如此，不然又怎会飞来天外驰援？”余娥的眼睛水灵灵的，“只是恩人所在的这处……总有股力量碍着娥儿，不然娥儿在破了中州之障后，早就可以过来啦……”
余娥这么一说，吴比也就确定了她的到来绝对是星球意志帮忙放行的结果——说的通俗点的话，原本中州的大乘境，就是通过自身的力量突破中州星球意志布下的障壁，进而飞升宇宙；那么若是想从中州直接飞来伊斯塔星球，就相当于要突破两座障壁，有一个连通的通路才行。
余娥虽然已是大乘境，但两厢隔着不知几万光年，没有星球意志的配合……自然没有办法瞬间抵达。
但是换个思路想一想的话，余娥能来，那是不是别的大乘境也能来？伊斯塔星的星球意志又不认识余娥，不会只是单单给她开了个后门吧？
这厢吴比还在盘算着，那厢布道神已经放弃了追究余娥的来历——即便他是神明，也无法通晓宇宙间的一切；恰好他是神明，也更清楚世上有无穷无尽不可知之事。
“汝乃异端，吾净化之。”布道神眼珠转转，猜得到余娥是吴比在其他世界的帮手，索性一起净化掉好了。
“这小王八蛋……说的是什么鬼话？”余娥嗤笑，“姑奶奶我也是时候扬名宇外了！”
“快快打完，且让我与恩人寰宇逍遥！”余娥提起裙角挡住脸庞，无数大神通已经准备妥当。
布道神当然感受得到余娥非同凡人，所以也才由她与吴比交流了这么久；此刻也看透此战不可避免，周身神光大作，终于再度出手。
神光现，余娥怒，二人就这样在铠虫的体内打成一团，引得耀山附近天崩地裂——原本四只超巨虫相安无事，结果先是铠虫发疯扭动身体，搞出了一阵波及了整个伊斯塔星球的地震海啸，然后又变本加厉，直接跳起来撞到了鹿虫的膝盖？
这是吃坏肚子了？好不容易消停了片刻，又来了？另外三只超巨虫都觉得烦了，也各自动了。
鹿虫把头从宇宙间收回，静静地盯着铠虫。
螳虫再度展开了它的双臂，笼罩住了铠虫的身体。
象虫抬起了长足，伸到了铠虫的头顶。
而铠虫呢？铠虫就像是变成了一条刚刚从河里打捞出来的鲤鱼，就这样在陆地上翻滚着，蹦跳着，搅起遮天泥沙、造成板块连绵无绝地震动。
在这阵震动之下，耀山虫巢的虫族大批死亡，更不用说原本寄居在铠虫体表上的那些虫巢了。
跳着跳着，铠虫逐渐变得透明——体内的神光与黑光照亮了它的内骨骼，就像是一个大陆，随时都会崩碎。
第916章 这是什么昏昏浊世？
终于鹿虫、螳虫与象虫失去了耐心——象虫一脚踩下，踩得铠虫斜斜地弹了出去，就要撞上鹿虫。
然而就在铠虫即将撞上鹿虫膝盖的那一瞬间，螳虫捕住了铠虫前后一夹，硬生生将铠虫夹成了三段！
紧接着连绵不绝的轰隆声响起，铠虫殒命坠地，大地也被虫液裹满，嘶嘶的腐蚀声不绝于耳。
一片遮天蔽日的尘埃与虫液之中，冲出了两个人影——布道神与余娥从铠虫尸身中飞出，一个提着神杖，另一个拎着吴比，重又回复对峙之局。
“汝乃异端，吾净化之。”布道神的声音依旧清冷，除了右脚与右肩肿胀不堪以外，并没有收到太大的伤害。
“宇外仙家，果然厉害。”余娥嘻嘻笑说，声音尖利了不少——余娥的黑裙被打烂，身上遍布手指粗细的孔洞，皆是神光穿身所致。
“接受净化吧……”布道神摸透了余娥的功底，知其不是自己的对手——布道神双掌一合，神杖被握于手中，神光收敛，下一瞬即会将吴比和余娥全部打成虚无。
“姑奶奶我还有一样法宝哩！”余娥轻笑，“有恩人在旁，大黑天旗才是大黑天旗！”
说着，余娥化形成旗，尘雾遍布的耀山瞬间天黑。
与吴比最初被收入大黑天旗时的感受一样，布道神只觉整个人变成了扁平，被牢牢吸附到了大黑天旗之中；但布道神岿然不动，所有意识专注于神杖之中，轻轻念动咒语……
光芒冲破黑暗，余娥与吴比被神光挤开，受伤更重；而布道神挣脱大黑天旗的束缚，除了浑身肿胀、毒伤更深之外，依旧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
“异端，就只有这样。”布道神觉得稳了——毕竟是龙晶手下八神之一，杀灭中州一个刚刚破入大乘境的修家还是不在话下。
“恩人，看来只有出……那个了？”余娥虽然在中州飞扬跋扈，但在刚才的战斗中也能充分体会到实力差距——连大黑天旗也没有办法困得布道神一时，二人好像也只剩下归心合体这最后一张牌了。
“恩人怎么不说话？又有什么鬼点子？”余娥了解吴比，故有此一问——刚刚与布道神动手时，吴比除了打开魂导光环以外并没有其他动作，定然是在酝酿着什么杀招。
余娥能感受到吴比在想办法，但确切是什么办法，她不知道。
“有是有了，但不太稳当。”吴比摊摊手。
一开始，吴比的确想要趁着余娥跟布道神交战之时，用行云无定斩抽冷子来上一记的；怎奈铠虫的动静太大，它鲤鱼打挺，肚子里的几人那就是天翻地覆，压根无法完成锁定或者铺陈。
然后吴比重新检视自身，便揪着“不胜寒”系统栏上的那个裂缝不放了——这个裂缝是与眼前的空间裂痕一起开放的，显然也一样与星球意志有关。
细看之下，吴比发现就在星球意志主动打开障壁之后，系统栏上出现了一个新的“求助”功能——这不就是当初吴比猛砸几十万胜利点，心心念念的东西么？
当时吴比知道布道神要来，便努力想在不胜寒系统中开放个新功能，找点帮手来——只不过当时有星球意志的阻拦，所以无论吴比砸了多少也是白搭；而一旦星球意志默认允许，花掉的胜利点也就终于有了回报。
此时此刻，求助功能下有两个子菜单，分别是中州与蓝星；吴比点开“蓝星”的子菜单，就明白了这个功能是怎么回事。
蓝星一栏下，赫然有着吴比印象中所有人的名字——赵灵旗、孙家法、赤城……甚至连克里斯也是赫然在列。
在他们的名字底下有两个按钮，分别是“求助”与“强制征召”——求助很好理解，想必是要对方同意才可以召唤……于是吴比把意念探入到“强制征召”的按钮上，也就明白了个中风险。
强制征召不仅仅需要耗费海量的十万胜利点，且征召来的人物也未必会听从吴比差遣——就相当于给强制征召的人物开个传送门，送到自己身边，到时候他一个不乐意就可以转身回去，而且“回去”这个行为本身，还会额外耗费双倍的胜利点。
吴比当时默想……假如剩余的胜利点不够支付回去的路费怎么办，也就得到了“不胜寒”的一段霸道答复——欠着。
也就是说，假如强制征召过来的人物不乐意留下，转身即可离开，还会令吴比白白花费三倍的胜利点。
就找关系好的吧……吴比如此想道。
“怎么个不稳当法？”余娥虽然气机虚弱，但语气还是兴高采烈的——见到吴比她就高兴。
“能抵得上这货的本就没几人，既然娥儿都拿他没办法，那有办法的估计也没几个了，还都是不受控制的主……”吴比摇摇头，心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死吧。”布道神回过了气，不准备再给吴比留什么还手机会了——这个灵魂订造师手段层出不穷，还有像余娥这种帮手，对于一个“魂工”来说的确是太过难处理了一点……
而本身布道神也被余娥的鬼法打杀得够呛，此时此刻脸上还是肿着的，再不好好处理一下的话，毒性很可能会继续蔓延，逐渐到达无法控制的地步。
“死逑？俺跟你拼了。”吴比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意识探入不胜寒，在精挑细选后，叫来了一个人。
当然不是叫屈南生、赵灵旗——这都是吴比亲选的人物，也就代表了吴比的未来，怎能拿来瞎搞？
也不是叫赤城、许何——这是屈南生、灵旗儿他们的重要伙伴，被布道神杀了更是亏了血本……
吴比使用的是“强制征召”，支付了十万的胜利点，叫来了一个碎脸人。
碎脸人现身时，正是布道神神杖的神光再度抵达吴比与余娥眼前之时——碎脸人骑着陨石一脸茫然，来了一招“悬崖勒马”，将他的陨石坐骑挡在脸前，抵过了这阵神光。
“嗯？”碎脸人先是看到了神光背后的吴比与余娥，十分诧异。
“哦？”碎脸人再是看到了尘雾弥漫的伊斯塔星球，还有超巨虫隐隐约约的轮廓。
“这是什么昏昏浊世？”訾星律脸上千变，每个面孔都写着不解和愤怒。
第917章 三百疑问，一千种眼神
布道神要倒霉了——吴比一见訾星律的反应，顿觉不错；再看那神光被陨石挡得稳妥，更觉靠谱。
“你们在此作甚？”訾星律先问，再闭眼，挣开之时就已经有了答案，“你这域外之人，惹了麻烦，想叫我帮你？”
“你看着昏昏浊世！”吴比知道撒谎无用，便努力勾起訾星律的愤怒——十万路费已花，可不能叫这碎脸人来一趟就走了。
“此间昏昏浊世，与我何干？”訾星律换过脸孔，一千张脸上，有三成表情是疑问。
“呃……”吴比一时语塞。
“你别吵，帮姑奶奶个忙又怎样？”余娥虽知訾星律之强，但眼下的情况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丝毫不带恭敬，“大不了姑奶奶帮回给你。”
“哦？你肯把你师姐交给我了？”訾星律换过一千种眼神打量余娥，“你找得到余韵？”
“若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找到我姐姐的话，那就是我了。”余娥这句说的是实话——姊妹修行千年，这种熟悉是没有他人可以比拟的。
“你也不问问……我找你姐作甚？”神光依旧，訾星律眼睛发亮。
“从前不知道，现在也许知道了。”余娥指了指伊斯塔星球的天和地。
“那你也许是真的知道了……”訾星律点点头，重又转望吴比，“你知道吗？”
“我知道个屁，我只知道你再不动手的话，天底下唯一能找到余韵的人，就要死在这里啦！”吴比眼见那陨石愈发透明，严重怀疑能不能挡完布道神的神光。
“你说背后那个？”訾星律一千种脸孔一千种笑，“这人神通不错，你们的确不是他的对手，我才是。”
“那拜托了。”吴比打蛇随棍上，生怕神光穿过陨石——那时吴比只能赶紧跟余娥归心，然后跑路了。
“试试吧，倘若他要不惜与我两败俱伤也要杀灭你们的话，我就不干了。”訾星律说得清清楚楚，而后背上发力，推起陨石逆光而行。
吴比也知机地为訾星律打开了魂导光环，訾星律眉毛一换，乐着接受，加力逆行。
陨石一步步接近布道神，就在即将触碰到他神杖的一瞬，神光倏然敛起，布道神换过了战法——强者之间互有感应，布道神本就中了余娥的鬼法状态不佳，便要暂时撤退、逃离这是非之地。
神光敛去，此消彼长之下，陨石去势更甚——布道神想退，訾星律便即刻突进缠上了神，二者与空中打在了一团！
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但都比二者相击的画面慢上半拍——余娥轻悄悄地飘回到吴比身边，一只手托着吴比的身子，一只手按着吴比的天灵，施法为他抵御重击的波动与音波的震荡。
二人都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天空中纠缠着的两个人影；鹿虫、螳虫和象虫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次第不再俯身观察，而是默默远离这是非之地，也终于释放下了天空中的阳光。
吴比原本看不清二人的具体动作，幸而余娥及时施法增强了他的目力，这才看到了这幅天神交战的图景——布道神已不再释放神光远程攻敌，而是把神光凹成了一套覆盖全身的铠甲，以手中神杖作为武器，与訾星律展开了肉搏战。
訾星律则保持着骑在陨石上的动作不变，就这样一下下地砸击在布道神的身上，很快砸得他光甲坑坑洼洼，灰头土脸。
其间，訾星律有两次抓住了布道神，甚至还将其塞到了坐骑陨石之中，就像是当年塞狼蛮一样，但很快就被布道神挣脱开来，还撞得陨石稍稍开裂，暂时打出了一副势均力敌之象。
陨石开裂，自然便会有碎石在天——訾星律撞击布道神的同时，碎石也一样如同天空中的群鸟，反复刺击着布道神的光甲，打得布道神神光涣散、外泄。
伴随着神光的紊乱，布道神的身躯也愈发肿胀，显然是余娥的鬼法发作，已经无法久战了。
“上去帮忙？”吴比弱弱问道，却很快收到了余娥回复的心念。
“帮不了，上去容易被夹死。”余娥回头冲吴比笑笑，吴比也放弃了与訾星律夹击布道神的想法。
天上的两位神明约莫打了有半分钟，终于是布道神难耐劣势，暴走了——布道神的光甲外放，凝成了一道道细小的光剑，在身上爆洒金血的同时，狠狠冲向了陨石上的碎面人。
“两败俱伤，我不做。”訾星律骑着的陨石倏然顿住，躲开了布道神拼死的一击，“别忘了告诉我你姐姐的下落，告辞。”
说罢，訾星律眨眼不见，走得突然，也带走了吴比最近新存的二十万胜利点。
这？
吴比一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而那边布道神扑了个空，也像是全力提起一个涂成铁球了的气球那般难受，转身死死盯着吴比。
那眼神似有火焰，终于不再是之前的冷漠，而是满满的愤怒。
“他重伤了，还有机会。”余娥对吴比轻声说——刚才訾星律与布道神交战的时候，余娥也借机回了回气，此刻又有了一战之力。
此间之事原本就难善了，吴比回头想想，觉得能叫来訾星律暴打布道神已是赚到，是时候与他死磕了——再说，吴比也叫不到别的合适人选了。
布道神再不说话，携着千把神光之剑冲向吴比，务求一击致吴比与死地，然后再找时间缓缓疗治极重的伤势。
吴比则与余娥合而为一，四肢重新被一阵黑雾填满，甚至还生出了两双翅膀，终于在中州之外完成魔化。
神明与魔王战在一起，一个重伤浑身冒血，另一个四肢与翅膀皆非实体，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对决。
吴比法诀不断，手中神通不停，各种鬼法在空中绽放出阴邪的花；布道神金光崩碎，金血洒落，引得地上幸存的虫子如潮涌来，饮金血甘之如饴。
天地变色，然后光明逐步压过黑暗，最终没了魔雾，天空只剩下久违的晴。
“汝乃异端，吾净化之。”布道神望着吴比的眼神回归冷漠——虽然他只剩下了一只眼、一条手臂，身上也是骨骼尽显，仅余三五肋骨保护着胸腔，且肋骨已经布满裂璺，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但他依旧是神。
“差一点呢。”吴比与余娥被打得并排而躺，相视苦笑。
神光再现，湮没二人之所在。
第918章 回城
神光过后，地上躺着的两人已经不见，只剩下一枚红色的神牌——吴比当初在不胜寒系统栏里砸下了那么多胜利点，为的就是从中州找些帮手过来，现如今来的两个神仙一个不想负伤回去了中州，另一个也是影踪全无，就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
布道神迈着蹒跚的脚步走上前，拿回那枚神牌之后方才稍稍放心——他没想到伊斯塔星的一次“布道”，差点成为了自己的死亡之旅，眼下终于拿回了神牌，也证明法术完整结束，异端终究是死了。
异端已死，便可尽情布道。
布道神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掌，一道窄窄的神光自指尖射出，驱散着星球间汹涌的酸液——刚才的战斗打得铠虫爆开，此刻布道神身处之地宛如一个酸液的汪洋，想出去还有一段“血路”要走。
那路漫漫，依旧是有虫液酸海陪伴，对于现在的布道神来说当真是不好走。
毕竟布道神眼下身负重伤，能够施展的神术也是有限，能够尽快走出此地……已经算是神迹了。
“最好现在就出发吧……”想到这颗星球上还有那么多人没有信仰，布道神又充满了力量——这些人眼下就集中在涅槃城和灰城，又正在经历地震和海啸、虫潮……
只要快些到达他们身边，略施小道，就可以牢牢掌控住这颗星球，把布道神的势力扩展到更远处，为宇宙的角落带来福泽……布道神如此想着，再度顶着头顶的酸液投身“大海”，强忍着脆弱欲裂的身体，冲向铠虫的尸身笼罩范围之外。
而在那外面，鹿虫、螳虫和象虫，正低着头，直勾勾地打量着死去的铠虫，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与此同时，早先一步离开耀山的小虫子与安娜，正在回灰城——现在的多罗哥城的路上，一边躲避着大批飞往天上避难的翅虫、蝇虫，一边对抗着地上随时翻涌而起的浪潮和虫潮。
原本寄居在地面、底下的虫潮，都被铠虫掀起的这阵海啸和地震赶出了巢穴——它们首尾相依，结成了一块海面上的“救生筏”，顺着海啸的流向漂浮着，也一样往多罗哥城而去。
不仅仅有救生筏，更有千万计的虫母和蝇虫来到地面，从孵化腔内喷射出蛛网状的黏液连成一体，造就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大网，容底下的虫群们攀爬而上，在着网上休息，然后结成队伍前往多罗哥城和涅槃城。
也是经历了这场海啸，小虫子和安娜才对伊斯塔星球的虫群数量有了一个判断——放眼望去全是形态各异的虫子，它们就这样密密麻麻地行走在海上，就像是单独构成了一块陆地一样。
而在那块虫潮构成的陆地之下，方才是汹涌澎湃的海潮，二者看似互不干扰，但也只有仔细观察才会知道，它们是在互相吞噬、永无尽头。
“这是捅了什么马蜂窝……”小虫子各种紧急闪避，方才没有被天空的翅虫与蝇虫们冲散，也幸亏是临行前吴比多送的一部分碎晶，才能够支持光炼Z2飞到现在。
大约再有十分钟，小虫子和安娜就会抵达多罗哥城——假如多罗哥城还在的话。
“这种规模的破坏，估计是被他杀了一只超巨虫。”安娜的猜测倒是离真相不远，“不知是哪一只。”
“……”小虫子咂舌，想不通吴比杀死超巨虫的方式。
不用说他，吴比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死一只铠虫——可能大部分都是布道神的功劳吧。
“这样的话，灰城还会好吗？”小虫子把光炼Z2的速度提到最高，凝望着灰城所在的方向。
“要不是刚刚你把通讯器弄坏了的话，还能提前问一问。”安娜轻声说，“现在只能等亲眼看到才有办法确认了。”
“不是我弄坏的，是蝇虫震坏的。”小虫子纠正安娜的说法，“那个时候，为了杀掉它，只能这么操作，你不要质疑我的技术。”
“好在定位器还没有坏，不然你连灰城在哪里都找不到。”安娜望着显示屏上的一片潮涌，心说只靠目力真的很难确认灰城的位置。
“不过你放心，灰城还没有沦陷，至少艾玛还没什么事。”安娜补充了一句，“不然我们也就完蛋了呢……”
“什么意思？”小虫子看似冷静，实则依旧不断加速，搞得驾驶舱内已经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震动，似乎整个机甲随时都会解体。
“我的异能也和艾玛一样，要依靠那石头上的魔法才能成立。”安娜指了指驾驶舱内的能源表，“要是石头被毁掉，我们现在早就没了能源，坠海了。”
能源表上，那指针明明已经无限趋近于零，但却偏偏还在发挥着余热，支持着光炼Z2的超高速和超难度动作。
小虫子点点头也便不再说话，继续按照坐标点上的位置挺进多罗哥。
当他们终于回到了“灰城”，才赫然发现那处已经被海水淹没，而且也被眼前所见完全震撼。
在原本灰城应该在的地方，只有一座突兀的空中蜂巢——说是空中蜂巢，只因那上面现在爬满了虫子……
如果不是小虫子亲眼看到那“巢”正在想法设法进行摆脱的话，甚至会怀疑又有新的超巨虫出现在了灰城的位置，并且直接把灰城破坏掉了……
多罗哥城的城墙正反复用变形的刺刺杀着纠缠上来的翅虫和蝇虫，魔导炮则已一定的节奏向下扫射……但是在那远远的海水之上，有一个虫群结成的救生筏，正搭着虫梯，往多罗哥城上爬着，也拖拽得多罗哥城无法升向更高空。
就如同吴比说的那样，已经有B级的蝇虫来到了多罗哥城附近，并且向多罗哥城发动了猛攻。
虽然光炼Z2的通讯器已经损毁，但小虫子和安娜观察片刻就知道那一定是艾玛的手笔——于是光炼Z2爆发着最后的一丝能源，三枚浮游炮配合城上的魔导炮一轮齐射，彻底击碎了水上的“救生筏”，再同时把自己“抛”向那魔城的城墙，将命运交给了城内的艾玛。
多罗哥城在这一刻开启大门，无数石像鬼自城门涌出，纠缠上了门旁的虫族；而小虫子只觉有一股吸力，迎接光炼Z2回城。
第919章 三成
浮游炮能源散尽，坠入大海；光炼Z2能源耗尽，被接纳回城。
在浮游炮的助攻之下，来自救生筏的拉力终于被扯断，多罗哥城也得以升向高空，摆脱了被扯入海啸的危机。
在被吸入多罗哥城的一路，小虫子与安娜见到了石像鬼，见到了魔导墙，见到了城内园区难民们惊惶无措的脸。
直到被吸入原本的多罗哥园区机库，小虫子和安娜才相信这是原来的灰城——艾玛在检测到海啸和地震的第一时间，便不顾自身受损发动了强力的意念魔法，硬生生地将多罗哥城“托”到了空中。
至于地下的多罗哥城墓园也被一体化地托了上来，所以整个多罗哥城如同一个竖着的魔柜，又细又高，方才被第一批漂洋过海而来的虫潮缠住。
而艾玛的魔力损耗甚巨，无法在第一时间爆发魔力挣脱纠缠，就演变成了刚才小虫子和安娜看到的局面；但也就在安娜到来的那一刻，艾玛的魔力损耗得到了成倍的延缓，也就有余力释放一次超额的攻击，并把多罗哥城提到了更高处，达到了安全区域。
“我们回来了！”小虫子在驾驶舱内喊道，但是除了安娜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发言。
光炼Z2在被吸入机库的第一时间，就被小塔塔舱机分离，并唤来了许多急救机器人和维修机；刺猬克和大呆根第一时间解除了光炼Z2的资料储存箱，带去工作台进行进一步研究与分析了。
急救机器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拆散了小虫子和安娜，各自吊上了营养液、用上了外伤急救包，随后便把他们扔进了治愈舱——从头到尾，没有人来跟小虫子对答一句。
倒是安娜被扔进治愈舱之前，艾玛短短地出现过那么几秒——艾玛面色苍白、满头大汗，显然是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你的异能，不要停！”艾玛只嘱咐了安娜这么一句，便闪身不见，快到像没有出现过。
当时小虫子还企图打招呼，但就在张嘴的那一瞬被急救机器人塞上了呼吸机，连人带着他的言语封入了治愈舱，气得他眼珠乱转……
艾玛片刻不停，一路奔到机库角落的小房间，手掌一挥便轰然拆下了房间的合金门，冲了进去。
“你死了？”艾玛面色潮红，心力消耗也是甚巨。
“嗯，被布道了。”房间里是一个身体四肢都扭在了一起的“人”——那人的影子几乎都淡到不见，右眉毛都挤在了左眼睛底下，但似乎还是笑嘻嘻的。
“真死了？”艾玛伸手，似乎想要帮那人把身躯展开。
“别动别动，没死没死……”几声骨骼折断的声音响起，那人赶忙向艾玛讨饶叫停，“你再弄可就真死了。”
“哦。”艾玛收回了魔力，而后轻哼了一声，急忙再把另一只手张得大一些，尽量控制多罗哥城飞行得稳妥些——刚才她一声轻哼，整个多罗哥城瞬间失重，差点坠落。
小房间的那人自然就是吴比的分身——或者说，现在就是吴比的本体了。
“本体死了，分身没死，还有戏……”吴比的身体还在继续扭曲着，说话之间，头被扭到了咯吱窝底下。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能否等我三分钟？”吴比的头被越扭越靠里，已经快要来到后背了。
“好的，我等你。”艾玛滴了滴汗在地上，同时用魔力将吴比调转了一百八十度，静静看着吴比背后的脸。
吴比被看得怪尴尬的，但也顾不上了——吴比当然知道自己有个分身，也许是最后一张底牌……
假如真被布道神杀了，吴比对形势有几种猜想——要么分身与本体一同灭亡，要么本体死了分身还在……至于分身会不会被布道神追杀，已经不在吴比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前者不必说自然是一了百了，但吴比也觉得几率比较低——毕竟当年滨羽琉被杀了那么多次，也是在最后一个分身被杀掉的时候才彻底死去，所以吴比觉得大概率分身还会存在。
分身还存在的话，那就有两种情况——不胜寒、小梁朝和人头匣都在本体中，本体消亡的话，它们去哪里？
一旦假设不胜寒和小梁朝都不在了，吴比觉得比死了都难受——相伴二者这么多年，它们要是没了，那就相当于根基没了。
而结果呢，就如现在的吴比一样，很扭曲。
本体被抹杀，本体的一切被继承到了分身上——或者说现在已经没有本体与分身一说，因为吴比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只有三成力的自己而已了。
吴比怎样也没有想到，最终救了自己的竟然是滨羽琉的异能……但在仔细想了一层下去，吴比觉得救自己的不是滨羽琉，而是前辈太骨。
如果不是太骨的人头匣，吴比也压根拿不到滨羽琉的异能。
但毕竟吴比只有三成力——不胜寒和人头匣还好说，但一下子挤进来一个小梁朝，足够把吴比的身子都挤爆了……
于是就造就了眼下的局面——吴比凭着三成的巨人体魄，加上不断打磨过后的魂体，强行忍耐小梁朝的“挤入”。
吴比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具体原理是什么，但从感受上来说，就是在不胜寒面板挪移到分身的同时，小梁朝便以角落、雪山、整体这样的顺序挤了进来；与此同时，吴比也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魂力。
那魂力与吴比初到魂界，来到石室时从光球上感受到的完全一致。
吴比回想片刻，知道这魂力来自玄鸟——在小梁朝挤进来了的同时，吴比也看到手腕上的驼色手环重新浮现，与此前别无二致。
老祖宗显灵了？吴比只能如此对自己解释……
总而言之，因为小梁朝的侵入，吴比也暂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把控，只得整个人扭成一团，接受着艾玛的凝视。
而艾玛就这么看着看着，突然乐了。
“小时候就是看到有虫破茧，我觉得有点点恶心，才没有学生物，而是学习的工程学。”艾玛笑着说，“没想到今天还要再看一遍。”
“你别笑，我好痛。”吴比又尴尬又难过，示意艾玛嘲笑别人也要看看场合——自己可是刚刚从神的手下逃生，值得更多的鼓励。
“我也很痛哎。”艾玛脸色煞白，随时都要晕倒。
“不好意思，等我叫个帮手。”吴比见眼前形式不妙，急忙叫外援。
第920章 朽木
吴比一挥手，房间里多出来一个黑裙女子，只不过黑裙破损得有点严重，身上玲珑毕现，正是余娥。
话说吴比在神光袭体之时灵机一动，便将余娥收入了小梁朝——放在外面肯定是死，不如博一把，看看放到小梁朝里会不会有一丝生机。
于是后面小梁朝随着不胜寒系统，从吴比的本体挤进分身，里面的余娥、玛卡贝、常武、苏美尔和一众异族也被转移到了此处……
当然了，过程里他们都觉得自己被拉长了无数倍，就好像被卷进了一个空间漩涡，完成了一次毫发无损的传送。
但余娥本就伤势颇重，于是被吴比唤出来的时候还在疗伤，手里捏着一道杀人鬼法，在被唤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要打出。
而那厢艾玛猝不及防，猛然间见到一个与伊斯塔星球毫不搭调的女子也是一惊，魔力有那么一瞬间的波动……
于是多罗哥城在这一瞬间又是一阵失重，然后房间里的三个人滚成了一团，互相抱着挤到了角落。
更尴尬的是，角落里吴比还在继续扭动着，碰到了许多不该碰的地方——非吴比所愿，但也蛮享受的。
“恩人呀，你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余娥毕竟是大乘境，回气最快，先站起身分开了三人，“这是哪位，您给引见引见？”
“哟，这就是你找的帮手？帮什么的？”艾玛也找回了平衡，笑嘻嘻地望着余娥，但表情可不怎么放松。
“别闹别闹，先帮我弄弄，帮她也治治伤，不然这趟白玩了……”吴比是担心艾玛控制不住多罗哥城，一旦掉到下面的虫海里谁都不好办。
“哟，那谁帮娥儿治治伤？心伤。”不知是不是伤重过度，余娥也是醋劲大发。
“这是我这次的人物，相当于中州的屈南生。”吴比知道不解释不行了，先说起了艾玛的来历。
“屈南生？也是有儿子要救吗？”余娥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嘴巴上还是不饶，“还是也有个国家要灭？”
“别闹，她要救的是这个世界，就跟老屈要救坑底的坑民差不多。”吴比接连打着比方，方便余娥迅速理解眼前局势。
吴比说的时候，艾玛就在一旁静静听着、看着，也大概听明白了吴比的比喻。
“合着奴家破境入大乘，就为了救这世界的坑民？”余娥把异能发挥到极限方才破境来到此地，来了又被布道神一顿修理，眼下当然是怒意和醋劲混在一起，连她自己都品不出来是个什么味道。
“你辛苦，我知道，先来碗汤喝喝？想了。”吴比说的是余娥的恋花汤——这汤虽然平时是毒药，但对魂体极为有益，吴比觉得能顶得一时。
“哼。”余娥闹别扭归闹别扭，但也知道轻重缓急，听到吴比要喝恋花汤更是有点开心，便只哼了一声。
玉手一翻，余娥轻轻托着一碗恋花汤，拎着吴比的大腿、顺着吴比的嘴巴喂了下去……
喂到一半还笑了——这姿势太过别扭，余娥修炼百年，也未曾有过如此体验。
吴比一碗恋花汤下肚，身体燥热的同时也感觉颇为舒坦，如愿挺过了小梁朝入体的饱胀之感，重新把身体拧巴了回来。
说也奇怪，吴比只剩下一个躯体，魂力与思绪都更为专注凝练，当真有一股破茧重生之感。
当然了，巨人体魄也是实打实地只剩下了三成，魂力也是三成，实力也只是三成——布道神一战，把吴比打成了三分之一个自己。
秃顶男子的画皮被打烂，此刻吴比回复了疤脸少年的模样，揣着怀里那绝世美颜整理思路，半晌不语。
这段时间里，余娥与艾玛也各自完成了自我介绍，互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对方，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彼此的不好惹。
片刻过后，吴比睁眼，艾玛与余娥却抢先他一步齐声发言：“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吴比也便把布道神和耀山发生之时简略一说，再快速道清前因后果，二人方知段段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各自思索起了下一步如何。
准确地说，是艾玛思考得多一些，余娥主要是被眼前所见和刚刚吴比所言勾起了好奇，现在非常想在伊斯塔星球转上一圈。
“重要的事先来，眼下能有如此战果，虽然离不开各自的努力，但很大程度上还是靠星球意志帮忙……”吴比总结了一番当下——要不是星球意志开放了世界障壁，无论吴比有几条命，多罗哥城有多么魔力充沛，最终也会消亡在布道神的神光之下，绝无幸免之理。
“先接驳星球意志，解决掉后顾之忧，然后再杀灭眼前之敌。”吴比为今后动作定了个调子，然后转向艾玛，“奇石在哪，快带我去。”
艾玛思考片刻，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虽然星球意志抓不住摸不着，但的确是让遥远异星的余娥来到了伊斯塔星球，足够说明“她”真的切实存在了。
而且如果能够解决魔力来源问题，后续无论是虫子还是涅槃城的军力，艾玛都有足够的应付手段——除了布道神。
想着，艾玛便带着吴比与余娥来到指挥室，一起接受奇石的洗礼。
见到奇石的一刻，吴比才知道眼下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原本漆黑透亮的奇石现在已然消耗过度，整个质地都变得不同寻常。
假如说从前是一副张扬的样子的话，眼下的奇石如同朽木，似乎轻轻一碰便会化为粉末。
吴比不无责备地看了艾玛一眼，但马上就被艾玛不服气的目光顶了回来——假如不过度消耗奇石，死去的就是多罗哥城，艾玛对此毫无办法。
吴比懂得此理，但还是心疼——这可是炎黄血脉的图腾，好不容易从蓝星带过来的，要是毁在这里可是当真糟糕……
想着，吴比快步走去奇石那处，轻之又轻地把手掌与意念搭了上去——虽然不知道如何联系星球意志，但吴比知道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受到她的注视……
不然凭什么在酸海中的吴比，会被丢到果冻酸液那处？神光又凭什么会在几个关键节点出现偏差，没有要掉吴比的小命？
就在吴比的手搭在奇石上是，六爪奇石化为晶体，形状突变。
第921章 金色的骨架
晶是黑晶，坚固稳定，如同原本就生长在这指挥室中一般；六爪变九爪，遥指苍穹，更显峥嵘。
在余娥和艾玛眼中，只看到了奇石发生了如此变化，吴比也只呆立了一秒；但在吴比处，实际上又是被星球意志强行塞了一遍，并发生了一段漫长的意志交流。
“恭喜你，活了下来。”星球意志率先道喜。
“恭喜你，你的脑瓜崩有着落了……”吴比还是十分难受——短短片刻，魂体被小梁朝挤过一次，意识又被星球意志塞了一次，不难受才怪。
“接下来我会散发‘灵元’，帮助你和艾玛，你们。”星球意志已经知道了吴比的所求，“海啸与地震很快就会过去，洗了个澡，很舒服。”
吴比虽然不知道星球意志的“很快”是有多快，但也相信她会努力平复眼前情况对人类世界的骚扰——多罗哥城的难民们无事，涅槃城的可就难讲了。
“涅槃城还在坚持着，但他们的光子晶坚持不了多久了……”星球意志一边说着，一边把涅槃城那处的情况强塞到了吴比脑中。
吴比看到在一片海啸之中，涅槃城正展开了一个防御障壁，就像是大海中的一粒珍珠一般苦苦支撑着；城内所有的光子晶能源已经都被华莱士的军方征用，成为了战争资源。
对此，阿拉斯并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只有涅槃城的防御施设……有可能让他们在海啸与虫潮中幸存，所以只能无条件支持。
“嗯，顺便给布道神添点乱，让他晚点出来。”吴比不担心虫潮、不担心涅槃城的华莱士，只担心布道神与超巨虫。
二者之中至少要先解决掉一个，才能集中力量解决掉另外一个——超巨虫的目标不是自己，所以吴比决定的下一个目标还是布道神。
时至当下，吴比还记得最后射出一道神光之前布道神的样子——血肉被削去大半，只剩下不满裂璺的几根金骨，必须早早除之。
不然等他借着星球意志平复了水患和虫患，再想成为伊斯塔星球的救世主就难了。
“你与艾玛说一声，我可能会在她的梦里找她。”星球意志知道对话即将结束，顺便通知了吴比一声，“她的意志还不够强，只有在睡眠的时候，才有可能接纳我的信息。”
“好的，再见。”吴比巴不得星球意志早点离开，“脑瓜崩的事我会嘱咐她的，最近就靠你……”
吴比话还没说完，就被星球意志放回了现实。
“妈的……”回到现实的吴比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但是不用吴比说什么，艾玛与余娥便感知到了奇石的不同——猛烈的灵元……又或者说是魔力自奇石散发出来，两个人都在一瞬间感知到了整个伊斯塔星球。
但这种感受只维持了一瞬，二人也是很快跌落在地，对局势有了全新的认知。
“你们好。”吴比对坐在地上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知道该干嘛了么？”
“当然知道。”艾玛捏碎了腰间的魔力匣——此时此刻的她已不再需要，奇石散发出的魔力足够她在这星球的任意位置都可以接收得到，未来如果出行的话，再做一个升级版的即可。
“那我们去蹲布道神，这里就交给你了？”吴比重整旗鼓，准备带着余娥再去杀上一波，除掉最大的隐患了。
“你们两个不够的，我也去。”艾玛呵呵一笑，“早些解决掉他，我们才能开始做正经事。”
吴比略一思衬心说确是如此，便懒洋洋地伸出双手，一边叫小塔塔再送一台光炼Z的元祖机来，一边叫余娥与艾玛先用飞行法术（魔法）带自己出发。
没办法，谁叫魂武龟甲被布道神打破，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小壳子呢？
……
有一瞬间，布道神感到非常的不安，但却又无法确定这种不敢感源自何方——是这怎样也取不到尽头的铠虫尸体？还是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布道神查知到不安的那一瞬，正是吴比三人“看”到他的那一瞬——布道神感受到了敌意，却不知道这个星球上究竟还会有谁如此痛恨自己。
在奇石与星球意志接驳之后，星球意志的帮助变得更为直接——除了为艾玛和余娥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元和魔力以外，更是在用海流控制着铠虫的尸身，不叫他安心离开铠虫体内的酸液，从而进一步削弱着布道神的身体，使得他没有喘息之机。
布道神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便手掌按在胸膛，全身金光涌现，在一瞬间铺陈了一条神光之路，把自己“推”出了这片酸液之海。
“会从哪里来呢？”布道神漂浮在逐渐平息的海绵之上，看着四周天空不断升起的虫潮，寻找着接下来即将到来的敌人。
“啪！”神光回到身体的时候，布道神的金骨再度开裂——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持他在传送到其他地方了。
……
吴比在去往布道神那处的路上，还抽空查看了一下驼色手环里的信息，想看看叶盐如何看待自己接下来的行为。
谁知驼色手环中一片寂静，除了此前的聊天记录以外并没有什么新的消息，这反倒让吴比担心了起来——按照叶盐的性格，假如他有闲暇的话，一定是要关照着自己一点什么的。
没话说，说明有事发生。
“在吗？”吴比发出灵魂一问，但并没有收到回音。
“我要杀掉布道神了，你觉得龙晶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吴比还记得布道神口口声声要净化自己时……说得那些颇为激进的话。
似乎在魂界也正有一场动乱？不然布道神为何会如此笃定龙晶没有时间前来约束于他？
而叶盐好像也在印证着吴比的猜想，依旧是一片死寂，没有回复。
“算了。”吴比发送出最后一条消息，重新把视线聚焦在天上——艾玛与余娥的飞行法术速度极快，半小时的工夫，已经就要带吴比来到耀山附近。
“你们去打，我给你们支援。”说着，吴比唤出光炼Z乘了上去，三人各自飞行，快速接近铠虫尸身的所在。
而远远的，一副金色的骨架，正在虫群的包围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