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填命
“果然……”吴比喃喃一语，令米缸后退些许。
“就是晏晏的那种药。”许何嗯了一声，但吴比说得却不是这个。
“他们果然另有攻击手段。”吴比淡淡说，“不然困了作甚。”
“这便是四十九星阵了呗？”许何抬头望向乘鹤楼那亮起来的四十九颗星星，“直到现在才用，又是为何……”
“前两天在炼药，主阵长老和陈新本人都无法入阵，所以才要拖到这个时候。”吴比解释了一句，“接下来……就能看看这百里无敌的四十九星阵有多大威力了。”
“石青没死？”余娥不忘打量一眼城头，发现城墙之上除了掌剑长老正在疯癫大笑以外，只剩下石青一人呆呆站立。
“恩他没吃药，乘鹤楼还需要他。”吴比点头道，“毕竟困着八方湖的土城……还需要他来施法，这也是咱们的机会……”
“幸亏天歌他爹有手段，不然晏晏……就会变成这个样子？”狐来对四十九星阵没什么兴趣，反而是看到那些外门弟子的变化心有戚戚——刚刚他们先在楼上面对八方湖的刀与枪，结果好不容易躲过一劫，却成了自家神药控制下的傀儡。
几人说话间，便见那三成魔兽冲入八方湖阵列之中，倒霉冲到林红缨面前的，都是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道枪影从天灵盖直通会阴，将五脏六腑捣得稀巴烂；剩下的似乎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所阻挡，只能冲到红缨湖精锐枪兵身边，于是都被他们结阵抵住。
傀儡们攻不破那刘国出产的甲胄，可诡异的杀法还是很快杀死了三五位红缨湖精锐——蛛手与尾刺刺入匪友身体，刹那间便将他们蚀得尸骨全无。
“那这下总该轮到八方湖倒霉了吧？”狐来不忍再看林红缨那边的惨状，望向那四十九点星光颇觉害怕。
“千里之内，谁不知道乘鹤楼有四十九星阵和活色生香阵？我看他们不是被困于此，而是早有应对的手段。”吴比觉得两边像是在下棋，谁都大概知道对方有什么子，既然没办法在开战前将其丢于棋盘之外，那便各显神通、见招拆招。
四十九星阵升起，果然如同吴比预想的那样，八方湖的第二阵终于出列——斧钺湖与大圆湖的两队精锐站到大军之前，人手一把制式的大斧与大锤；而他们身上穿着的甲胄……显然也是刘国所打造，而且早有法术炼制过，乌光浸透，一见就知非是凡品。
林红缨哼了一声，带着残存的部下归阵；阵前的傀儡们见瘟神离开便更加放肆，一股脑地冲入了土城之中，寻找下一块良肉。
星光看似很远，却在不知不觉中飘到了鼎城的上方；在那清冷的光芒映照之下，掌剑长老脸上的沟壑更加明显，同样还有他的神情。
那表情中残忍与快意交相混杂，掌剑长老连眼睛都不眨，只等着星光落到八方湖阵中的那一刻——至于刚刚被他间接杀死的那群外门弟子，他自然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看到他们化作傀儡冲入敌阵的样子，觉得有些欣慰。
斧钺湖与大圆湖的精锐成阵的一刻，四十九星阵的星光恰好来到他们面前，紧接着吴比便看到那两百人的队伍忽然模糊了一下，而后便变成了一把大斧与一把大锤，蜿蜒百里，为八方湖的仙军护出了一大片阴影，挡住星光。
星光陡然变得凌厉，如同一阵从天空中插入地面的光柱，一道接着一道地砸上那把大斧与大锤——斧还好说，只是叮叮当当的脆响，外加偶尔崩落的血光、散出的人肉烧糊的焦臭味；倒是锤乃圆形，中间厚边缘薄，很容易让那些身在边缘的八方湖匪友觉得没有安全感。
不过锤心似有吸力，天上星光每每想在大锤边缘落下时，都会莫名其妙被卷成一道弧线，被卷入大锤的中心地带……
于是光柱不断，斧影与锤影渐渐变淡，焦臭味与血光越来越重——照这样下去，星光未尽之时，斧与锤便会被打成空气。
“填人。”路荡的声音一响，便见斧钺湖和大圆湖的阵中忽然一震骚乱，紧接着又是几百条人影被丢入了空中的斧影与锤影之中。
有了新鲜血液的加入，斧与锤上的颜色又浓烈了不少，但依旧赶不上头顶愈演愈烈的星光——四十九星阵具体怎么算不知道，但数一数星光大概也只落下了二十几道，斧钺湖和大圆湖已经是几百条人命死在了里面，剩下的两湖匪友们此刻都是心中焦虑，脚步已经开始向土城那边暗暗移动了。
“斧主锤主，看来不够……”孔余的声音在阵中响起，而后便听童大斧与童大锤接连两声叹息。
“没有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童大锤停了一停，破口大骂，“哪有只叫我和我哥往里面填人的道理？我不管了，要填就填九里坡的这群贱民！”
“锤主说得对！”大圆湖的匪友们接力大喊，再逼他们的话，那肯定是就地哗变之局。
九里坡的八姓人听此一语立刻鬼哭狼嚎，各自抱着身边的亲近之人哇哇大叫，不知是真的害怕还是演的。
其他湖的匪友们窃笑连连，心说你们不情不愿地参战，那就叫你们第一个去死……结果没笑到几秒钟，刀主路荡的话，让他们的心情跌到谷底。
“每家百人，后退者死。”路荡话音刚落，宽边湖内百名刀客冲入阴影。
“遵命。”鞭主孔余第一个响应，一鞭卷起了百人扔入影中，而后依次是钩主滕连福、枪主林红缨……
等到燕姬的挽月湖时，这位女将叹了一声，正要自己冲进阴影，却被身边的几位精锐按住，落在百名弟子之后。
四十九星阵行过大半，几乎每一道光柱都要抹除百人；八方湖的阵列也愈发混乱，只因照这么算下去的话，至少还要死上千人。
更何况阴影之下，还有一群人兽难辨的傀儡正在打杀，惹得人心烦意乱……
匪友们的鬼心思愈发难平，就在此时，他们听到了一个宛如救世主的声音。
“湖主无道，想要活命，向此处来！”土城之外，安心大仙振臂高呼。
“勿要听他鬼扯！”孔余在阵中大叫，“土城已经围起，想要出去的话，必须捱过此阵，破掉鼎城方可……”
孔余话音未落，土城忽然开了一角，角的那头，安心大仙正在对匪友们亲切挥手。
第514章 令我很感动
“湖主无道，想用你们的命去填，想活命的就到安心大仙这里来——”吴比隔空高喊。
且不说八方湖的匪友们如何反应，九里坡的八姓人见到土城开了一角，想也不想便向此处冲来，其中当然也混杂着一些想要借机逃命的匪友。
倒是离阵中比较近的匪友不敢造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第一个人站出队列，尾随八姓人一同去往土城之外。
“怎么回事？”路荡不解至极——八方湖对乘鹤楼的内外两阵早有研究，这次一见也的确如同他们所想……可是怎么莫名其妙的，一个安心大仙不做法不出手就能驱得土城开了一角，熟练得宛如自家的法阵一般？
“难不成这安心大仙……是乘鹤楼的人？”孔余也想不出其中玄虚，望向路荡的眼神有一丝无助——他也本是个普普通通的舞鞭修家，被拱上八方湖智囊的这个位置，纯粹是矮子里面拔大个，一时间也把握不到安心大仙的想法。
更何况不懂“成英雄”的机制，路荡也好、孔余也好，当然就更加猜不透安心大仙如此行动到底是为了哪般，倒是对他能够驱使土城开角的手段更加好奇。
“石青！你患了失心疯！？”城头上的掌剑长老也是一样惊骇，转头望向石青破口大骂——原本他以为好不容易捱到了四十九星阵成型，这下终于可以好好欣赏一番八方湖人仰马翻的惨象，结果自家的外门首徒……却莫名其妙给人家开了条生路？
石青不忘继续施法，同时抬头喃喃道：“我好感动……”
“嗯？？”掌剑长老瞬间闪身到石青身边，“你再说一遍？”
“安心大仙说得太对了，令我很感动。”石青重重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打打杀杀，就不能安心修行呢？”
“你感动个屁！快给我把阵拢住！不然全他妈跑了！”掌剑长老直接用手中之剑抵住了石青的咽喉，回头远望——星光还在持续，只不过都被那一斧一锤接了过去；而那群八姓人开心到队形撒乱，快快乐乐地奔向土城缺口。
见八姓人未被头顶星光针对，大圆湖里的几个匪友再也顾不上面子，各施神通，拔腿就跟了上去……
可惜显然它们的道行还不够，在逃出队列的一刹那，就被各自阵中的精锐匪友原地斩杀。
不过杀归杀，眼前情形也的确给了孔余一些灵感，果断进言：“既然四十九星阵乃是固定于此处落下，不如咱们也一样跟着他们转战别处……”
“反正大阵已动，如果那星阵还能转圜控制的话，乘鹤楼也就无需背靠鼎城，非要再建一座土城将我们围困此地了。”孔余早已离开了蜘蛛湖的方阵，来到了路荡身边。
“……那便如此。”路荡沉吟片刻，传令几家继续填人，同时引领整个方阵齐向土城缺口行去。
再看缺口处，八姓人已经奔出了土城，一片欢声笑语，其中还有几个面色可憎的家伙张开双臂，便像是要一跃投入安心大仙怀里的孩子一般。
“呵呵，倒是不少心怀鬼胎之人。”余娥轻声娇笑，却是在提醒吴比不要把他们放入小梁朝。
吴比与余娥已经有了一定默契，其实不用她说，原本就没打算放他们进来——鼎城盗匪不过是些凡人，小梁朝里面的异族已经足够把他们拿得死死的；而这回冲过来的可是九里坡的八姓人，当然不能尽信。
“安心大仙！我们来投奔您老人家了！快带咱们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对对对，我们都是受湖主和坡主逼迫而来，本来都是安安心心过日子的人，求安心大仙给跳活路！”
“俺们给安心大仙做牛做马！”
地面之上，八姓人齐齐下跪，只等安心大仙答复；阴风之里，吴比呵呵一笑，向着八姓人做了一个“平身”的手势。
“安心修仙，不教凡人做猪狗！”吴比握拳喊出口号。
“安心修仙，不教凡人做猪狗！”八姓人心领神会，跟着喊了起来，只不过那喊声里有些笑里藏刀，还有一点点戏谑讽刺。
“好！就这么喊！不要停！让安心大仙听到你们的尖叫声！”吴比啪啪拍手，示意八姓人再接再厉。
“安心修仙……？”八姓人正等着一道虹光接引，好进去安心大仙的洞天探查一番，却没想到是这番结果。
“安心大仙……不打算救俺们吗？”一个长头发瘦汉挠头道，百个虱子被他从身上抖落。
“安心大仙对你们另有重任，这也是一种信任。”吴比说得语重心长，“快，口号喊起来，给安心大仙做足声势，往后便许你们一处灵元充足的福地！”
“哦……”八姓人你望我我望你，一是知道强迫不来，二也知道眼下不是动手的时机，于是只能默默承受——只不过再喊的时候，声音远远没有刚才响亮了。
吴比和八姓人闹了一会，八方湖的阵列徐徐转动，已经快要到缺口近前；城楼之上，掌剑长老的剑尖已经刺入了石青的咽喉，但这外门首徒还是没有一点收手的意思，脸上遍布慈悲，犹如普度众生的菩萨。
抵挡星光的一斧一锤……也因八方湖整个队形的移动出现了一丝破绽，不得已路荡便叫了更多的匪友去填，再多损失了几百条人命——当然此举也不是白给，果不其然天上的星光并未追来，仿佛跟那一斧一锤较上了劲。
然而就在八方湖的匪友们即将从土城中撤退之时，那缺口突然闭合，宛如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嗯？”路荡刀气勃发。
“好！”掌剑长老收剑。
“安心大仙，我日你先人！”匪友们高喊。
各方反应皆不相同，却都是因为土城闭合而起——倒是远处的散修们见此情形大惊失色，没想到安心大仙敢这么玩，也没想到安心大仙还有这等手段。
“实在抱歉，诸君心意不诚，安心大仙也救不了。”吴比说得风轻云淡，便在湖主们眼中见到了如火仇怨，在匪友们眼中见到希望破碎的呆滞。
第515章 怪凶的
“去他娘的安心大仙，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路荡一声怒喝，只见八方湖阵中一道枪影砸上土城，轰然震得大地开裂，星光散溢——是林红缨再次出枪。
安心大仙这一侧依旧安安静静，倒是鼎城墙头再塌一墙，石青七窍流血，眼见着便要支撑不住。
只不过到了这时，乘鹤楼的四十九星阵已经落得七七八八，八方湖该死的匪友也都已经成为一锤一斧中的冤魂——掌剑长老符印在手，已经随时准备放弃鼎城，撤回乘鹤楼。
当然了，掌剑长老也完全不准备带石青一起回去，并且已经下定决心，走之前一定要了结了这厮性命，省得他时不时再发神经，被安心大仙感动到。
“这使刀的叫得响亮，怎么总是要别人替他出手？”余娥此前接过了路荡一刀之后，也对刀主的实力有所估计，已经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再看一刀了。
“路荡喜欢留力，况且现在都还没到乘鹤楼楼下，他是不敢有过多消耗的。”许何一眼看透了路荡的心思，“荆天心不在，所以他只能用林红缨来催城，自己准备更厉害的手段……”
“而我们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一股势力，搞得他们手忙脚乱也是自然。”许何眉眼带笑，似是非常愿意看到八方湖吃瘪。
“许何！你们到底想要作甚！”路荡见林红缨回力不足，未能一枪催城，便隔空朝着曾经的刺天湖主喊话。
“早都说过了，想放下屠刀的，便能得救。”吴比拦住许何，亲自回应，“但我见……你们几位湖主倒是觉得湖民的性命人人可弃，既然如此……”
“又要怎样？！”路荡被气得有些失态。
“既然如此，那恐怕只有等你们死了，湖民方才能够放下屠刀。”吴比针锋相对，“便是这样了。”
“哈哈哈哈……”路荡气极反笑，“所以你是要替天行道，诛杀我等？”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是来碾碎你们骨头渣子的。”话赶着话，吴比不知不觉又把自己丢到了此战的核心之地——像是什么“碾碎骨头渣子”这种话，谁听来都是在宣战。
“好好好……”路荡连道三声好，“待我们得脱那四十九星阵，便先看看是谁碾碎了谁。”
“哼，说得好听，不过是想趁我三派相争，你自己收拢门徒罢了。”孔余沉默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吴比的所图，“说不定……便是些什么借人命修行的邪法，刚才那一招不是都已经露了陷？”
孔余说的，当然是余娥捏碎刀光的那一只鬼手。
听他他这么一说，八方湖匪友们的心便又有些惴惴不安了——那手段的确不似正派所为，可别被鞭主说对了吧？
吴比见匪友们动摇，又是一阵烦躁，心说收买人心这事儿自己的确是干不来，不然也不会说着说着就跟路荡杠上，又被孔余抓到把柄。
“爱信不信，反正你们留在这里是个死，跟着安心大仙走的话，还有一丝生机。”吴比不再辩解，任由匪友们自行判断。
而就像是在配合吴比的这番话，四十九星阵落到最后一星，那原本散溢土城各处的星光重新聚集，汇合成八方湖头顶的最后一星，如同升起了第二颗太阳。
掌剑长老睁大双目，准备看到这一星落下便催动符印返楼，留着八方湖和安心大仙他们纠缠不清；哪知随着星光升起，又有一道刀光冲开那一斧一锤，径直向那颗星斩去！
“刀主威武！”孔余一声大喊，震动八方湖的人心。
“这一刀才是真本事嘛……”余娥看着那道刀光手又有些痒，不知是赞是贬。
“嗯，想必是他们早知道四十九星阵还有这么一个变化，所以留力只为这一刀……”许何双眉舒展，也算是给吴比一个答案。
星光开始下落，路荡的那一刀竟然倏然吸干了一斧一锤两座防御法阵，将刀光敛得更加凝实，而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斩入星光！
与众人所想象的不同，刀光与星光相撞，并未像是两道威力极大的法术对轰一般炸裂大地，而是悄无声息地互相交缠在一起，似是在一片独属于他们的天地中互相揉捏，斗争角力。
场中顿时安静无比，都是在等待此一击的结果。
掌剑长老心急如焚，却也不敢离开，因为这是他这趟出楼的收尾工作——必须看到八方湖的伤损情况，他才敢回去禀报，不然即便瞒了一时，等羊凝看到自己撒谎的话……还是难逃一死。
于是掌剑长老默默给那道星光加油鼓劲，期待它的璀璨、能压过那道锋锐的刀光……但是看着看着，掌剑长老突然发现那光团……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然后他便听到隐约有木楼承受重压而响起的吱嘎吱嘎的声音，回头看看，乘鹤楼还在背后百里处的雾中隐约可见，只不过好像歪了一点？
吴比等人当然不知道掌剑长老的内心戏，由于所处位置视野较好，他们也得以看到这一击的全部过程——刀光将斧影与锤影吸收干净，显然是在与星光的角力中占了上风，很快将那星光压向了鼎城。
这也是为什么掌剑长老会觉得那光越来越近，而吱嘎之声，显然就是因为四十九星阵的最后一击无力盖过刀光，也一起承受着压力。
掌剑长老来不及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再回头之时已经是被刀光吞下——连带着一起的，当然还有石青、鼎城，和一众在城墙上张牙舞爪的魔兽。
“怪凶的。”余娥脸上笑意不改，不过这次倒是的的确确称赞了八方湖一句。
“咱们先撤？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们了？”狐来小声嘀咕。
“不会，这一刀斩过，就算路荡是个欢喜境，但至少也要个把时辰来回气。”许何的话安了狐来的心。
“还没完？”吴比一直聚精会神地看着，突然也是有点受到惊吓。
刀光催城，瞬息之间将鼎城斩为粉末，但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刀光沿着鼎城、北桥镇、乘鹤楼这一线继续挺进，如同一条攀在地面上的黑龙，径直奔向面前的那座高楼，轰隆隆地撕毁路途上的一切。
第516章 去北桥镇！
“刀主威武！”八方湖的匪友们见到路荡这一刀之威，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现在都是齐声震天价的大喊，掩盖了身后散修和阴风底下八姓人的惊叹之声。
“轮到你了。”八方湖阵中升起了一道人影，又是林红缨，“我在此地，你来碾罢！”
“你要动手？”吴比神情焦急，似是另有想法。
林红缨也不再答话，一枪挥出，瞬间抽干了空中的空气，便向狐来轰去！
“勿要纠缠，我们走！”吴比眼睛盯着那道刀光，只一声令下，余娥心领神会地一挥手——二人脚下阴风变幻，拦住了林红缨的这一枪，更是借着那力道于瞬息之间遁走几十里，远远赶到了刀光之前。
米缸则压根都不用吴比招呼，见余娥离开，也是眨眼的工夫踏云而奔，徒留林红缨立于天上，脚下则是八姓人互相大眼瞪小眼。
“哼，无胆之徒。”林红缨望着米缸和安心大仙的背影，有点想追，但知道路荡眼下急需回气，剩下的几位湖主也各有准备……为了大局，方才忍着没有拖枪追上。
“你们玩够了？归阵？”林红缨下移目光对底下的八姓人说了句，如同俯视蝼蚁。
“够了够了，咱们这就回去，一道杀敌！”长虱子的瘦子呵呵傻乐，假装没事人一样，带着八姓人重新回到了八方湖的阵势中。
八方湖的匪友们当然是破口大骂，但还是开始重整阵型，准备再度启程。
远处的散修们见鼎城事了，一边赞刀主的那一刀神乎其神，另一边则是望着安心大仙离开的方向心情复杂——要说他神通广大吧？正面遇上林红缨，便带着徒子徒孙们跑了；可要说他虚张声势的话……又明明有能力打开鼎城和土城。
所以这安心大仙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忒怪忒怪……”金老六他们相望一眼，也驱动法术跟去前面，觉得跟着安心大仙的话，一定还能看到一场好热闹。
……
刀光之龙遇山咬山，遇河断河，虽然速度不快，但就这样稳步地向乘鹤楼那方向爬着；地上的蝼蚁们只看到这一方天地中升起了一只黑色的怪兽，步步逼近，每一步都留下死亡。
吴比等人行在刀光之前，正在天上激烈交谈。
“跟着这东西干啥？你有病？”狐来骂归骂，但还是端着安心大仙的架子，生怕被能远望百里的修家看破。
“这可是收拢人心的大好机会……”吴比望着地上黑龙喃喃道，“刀主这下倒是帮了咱们一个忙……”
“收拢人心？我看你是傻掉了吧？刚才地上那群九里坡的，都被你扔下了！”狐来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少说也有几百人，你这就叫丢了西瓜去捡芝麻，还不一定捡不捡的到！”
狐来话音刚落，吴比就在地上看见了个落了单的猎户，急忙叫余娥下去救人，将其收入小梁朝的时候不忘大喊一声：“救人者安心大仙是也！”
“你懂个屁。”吴比回到天空，继续仔细扫视林地，看看还能不能捡到新的芝麻，“那群八姓人没安好心，你要信了他们才是傻子。”
“哦……说来也对。”狐来思衬片刻，倒是知错就改，“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一路跟到乘鹤楼、捡芝麻？”
“没看见前面是北桥镇么，那里人多。”吴比耸耸肩膀，目光还是盯在地上，“差不多了咱们就过去，这群人势在必得。”
“对！说书人！必须救他！”提起北桥镇，狐来立马来了精神，“快走快走，可别让他死了。”
“估计这几天大战将启，想跑的都离开此地了，至于那些留下来的……不在鼎城的话，那应该都去了北桥镇。”许何补了一句，更添吴比的信心。
也的确如同吴比他们猜想的那样，这些天北桥镇的人口数量激增，都是逃不远或者不想逃之人，并且对乘鹤楼还抱有幻想——毕竟乘鹤楼背后有漏天底当靠山，都在安国殷国的边境称霸了百年，又岂会被一伙湖匪洞匪击败呢？
不过相信抱着如此想法的人们，在看到这条刀光之龙后一定会改变想法——刀光虽然越来越慢，但是每一步也变得更加稳当，身躯也更加凝实，宛如有实质。
“路荡这刀是什么名堂？”吴比远望片刻，终于没再看到什么落单的猎户，察觉到刀光的变化，于是扭头问许何。
“该当是新练的杀手锏，专门用来攻乘鹤楼的。”许何当然也一直在观察，听吴比发问，便给出了自己的结论，“依我所见，路荡想攻乘鹤楼绝对不止一天两天了。”
“这么一刀，针对的就是四十九星阵的最后一击，借力打力，化其灵元为己用……”许何顿了一顿，“怪不得要先让童大斧和童大锤出阵……”
“这两人怎么了？”
“当然是借他们的斧与锤，先熟悉星阵的力道走向，再挡掉阵法的锐气，方才能够借力。”许何白了吴比一眼，似是在责怪他不像屈南生那样一点就透，“所以中间出的那一刀，应该就是准备就绪，催楼内那家伙出招呢。”
“原来如此……”吴比点点头，心说中州打架果然玄乎——刚刚的鼎城之战，看似是一场八方湖阵列对鼎城的攻坚战，实则还是乘鹤楼、八方湖两家主事之人的过招。
不过也正是因为路荡要全神准备夺星阵之力，这才腾不出手全力修理安心大仙——想及此处，吴比暗叫侥幸，心说幸亏自己是在战场之外乱入，不然也许就要跟八方湖打打正面了。
看现在情况的话，似乎是路荡技高一筹？几百位鼎城盗匪的民心也已经手下，此时内视小梁朝，他们正在异族的安排下乖乖站队分食物，宛如良民。
“走吧！去北桥镇！”吴比大手一挥，余娥和米缸抛下刀光，加速向前行去。
“争取在路荡这一刀撞上乘鹤楼护法大阵之前……拢了北桥镇的民心！”吴比想起北桥镇里面的几千人，瞬间觉得生活真有盼头。
不过吴比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当他们抵达北桥镇的时候，镇上居然是如此一番景象。
第517章 别逗了，动手吧
一位内门弟子带着十数位楼民，正在北桥镇药坊前卸货，楼外那个与甲三称兄道弟的管事正指挥着楼民忙前忙后，把几口大箱子从驴车上搬下来。
箱子里当然都是锦盒，其中有几口已经打了开来，正是能够让人化作魔兽的丹药——显然就如同吴比他们所想的那样，乘鹤楼不会放过北桥镇的这群镇民，准备假借送药之名，哄骗他们吃药兽化守楼。
令人奇怪的是，吴比还记得掌药长老在楼外分药之时，楼民们都如同“天恩到”了那般感恩戴德，恨不得多吃几颗入肚；可偏偏到了此处，大部分镇民都关窗闭户，压根就没有出来，少数站在街上的闲汉也都冷眼旁观，脸上都没有亲切之意。
“你们想毒杀我等？一条活路都不给留？”说话的那位，正是吴比第一次与屈南生、狐来到达北桥镇时遇见的面馆老板。
“这是神药，吃了。”这位内门弟子显然没想到北桥镇民会看破己方的算盘，又并不善言辞，所以被面馆老板说得面色僵硬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像机器人一般要求镇民们分药。
“神他奶奶的药，你当我等不知？这都传开来了，说乘鹤楼自顾不暇，便打算将我等炼成药人，帮你们守楼！”面馆老板是个狠角色，生死在前，竟然敢指着内门弟子的鼻子开骂，“刚才的星光是怎么回事？乘鹤楼动四十九星阵了吗？打赢了没有？”
“谁跟你说的？”内门弟子皱眉一语，不答其他，反而问起了“药人”之事。
此举不仅未答乘鹤楼的近况，却也同时间接承认了这药有不便言说的作用，瞬间管事和楼民的脸色就有些不对了——他们当时可是都吃了下去，管家本人甚至还吃了两颗，此刻竟然有些想吐的冲动。
“他说的……是真的吗？”管事有些想哭，小声问那内门弟子。
“当然不是。”内门弟子的脸色非常死板，此时倒成了一个优点——一下子，场中之人谁也看不出他是在撒谎还是说实话。
“那就是谣言？！谁人如此大胆，竟敢造乘鹤楼仙人们的谣言！”管事腰杆一撑，马上替内门弟子辩解道，“这药我们都吃过，现在只觉得精神抖擞，力气百倍，又哪里像是药人了！乘鹤楼大阵百里无敌，现在敌人肯定已经灰飞烟灭了！”
“对……是谣言。”内门弟子好像学会了解释，不忘补上一句。
“可敢对质？出来！”面馆老板也不是好糊弄的货色，一挥手之间，几人从药坊里跑到街上，其中便有说书人和他的伴身大汉，剩下的则是北桥镇的“老板”们。
药坊老板也是在这时候被人推了出来——他常年靠着乘鹤楼吃饭，自然不敢与面馆老板他们站在一起，而是若无其事地走到内门弟子与楼民的身边，暗搓搓禀报了一番刚刚发生的一切。
“你说的？”内门弟子见说书人被人拱卫在中间，自然就要问他。
“怎么？乘鹤楼……什么时候对人下了封口令？”说书人悠悠向前站了一步，“乘鹤楼，让人愁，占宠姬，屯珍馐；屈南生，不答应，抢高楼，宴老幼……就连路边小童都知道你们乘鹤楼非仙非道，你们自己思衬思衬，如果尔等所作所为……秉承仙家之风的话，又怎会被人如此说道？”
“屈南生是谁？”内门弟子皱皱眉头，听懂了童谣，直接问起屈南生的名字。
“呵呵，安心大仙屈南生，这两天他的名号已经传遍了此地百里。”说书人显然消息灵通，“今日八方湖与九里坡更要直接前来讨伐，你们不专心抵御外敌，却有时间来这北桥镇发放神药……真当我眼瞎心也瞎么？”
“对！到底怎么回事！”“这药必须说他个明白！”“你们听见了吗？刚才乘鹤楼吱嘎吱嘎都要塌了！”“我听见了！”“我也是！”
老爷们平时不敢对楼中人放个屁，这时候却叫得欢脱了起来——也难怪，平时来北桥镇的至少还有二神仙的宠姬和外门弟子，而这次只有内门弟子一人，任谁都看出来有猫腻。
“再说那日，有人见高楼之上跳下一宠姬，背生双翅……难道不是你们乘鹤楼专门炼制的药人？！”说书人说到这里，藏身镇外的吴比等人抬头看了看那高楼，发现雾气似乎散去了不少？
在鼎城那处时望向高楼，只是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层轮廓，但在四十九星阵打完之后，从此处望去，竟然能够看到整座楼……正散发着一层金光，就像是被人擦拭过了一样。
“不是药人。”内门弟子缓缓摇头，也并未撒谎——神药的药性发作之时，会有妖力激发肌肉骨骼发生变异，同时散发更多的药力对脑部进行控制，清散无关的杂念，只留一条简简单单的指令……
就像鼎城的外门弟子，他们最后收到的指令便是“杀尽眼前之敌”；而眼下运到北桥镇的这批神药，指令也大概相同，只不过增加了一条“保卫乘鹤楼”。
所以严格来讲，神药炼出来的是“妖人”，而非“药人”，内门弟子完全没有撒谎。
“呵呵，换汤不换药，我等不吃，你待怎地？”说书人眼睛泛白，但也好像活灵活现地看了一圈周围的“老板”。
老板们这几天无聊至极，派出去追杀刀气魔的高手也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正赶上八方湖和乘鹤楼打架……原本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拓展一下手里的生意，结果莫名其妙就要被乘鹤楼炼成药人，这又怎么可以？
“我们不吃！你待怎地！”老板们不说话，老板们身后的高手们则都站了出来，虽然到达凝丹境的都没几个，但毕竟也是北桥镇的翘楚人物，所以底气也非常足。
“不吃吗，那留你们也没用了。”这位内门弟子虽然不善言辞，但手底下的功夫可是楼内排得上号的——见老板的高手们准备来硬的，他仿佛也松了一口气，心说终于不用蹩脚解释了，打杀了便是。
内门弟子话音刚落，双手一张，身后现出千道剑影，所学之剑法和冯长老如出一辙，显然是有些师徒关系。
“这个怎么样？够让屈南生他们有感应吗？”吴比一看这内门弟子是个剑修，马上眼睛一亮。
“别逗了，动手吧。”许何轻蔑一笑，催促吴比。
内门弟子一动，高手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各施神通，恰在此时，一个声音在街的那一头响起……
第518章 还是我以身试法吧！
“安心大仙来啦，大家可以安心了！”吴比的声音响亮，一下引得众人转头望来。
一位锦帽貂裘之人，坐着一只灵兽坐骑停留空中，身边是位莫测高深的剑客，眯眼望着内门弟子哂笑；地上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宛若谪仙，女的妖异迷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来到了药坊前的这片空地。
管事的打死自己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出声的童子就是当年与自己同来北桥镇的狗蛋，此时喃喃说不出话，却不由得站得离那内门弟子远了一些。
“你是屈南生？安心大仙？”内门弟子还是木讷的表情，看看天上再看看地上，最终把目光锁到了吴比身上——不是因为吴比长得帅，而是因为吴比是唯一出声的那个。
“大家见过安心大仙！”吴比先回头向天上的狐来指了一指，地上的老板与高手们抬头看看，在察觉到一股妖异之气的同时也轻轻见礼，反正又不会少掉一块肉。
“哦，是你。”内门弟子抬头望向屈南生，背后的千剑齐指狐来，寒光毕现。
狐来原本一慌，但一想身边有个许何，又怕什么使剑的了？
“今天你有福了。”内门弟子语声冰冷，“你们都一样，要么吃下神药，要么去死……我只数三声。”
说罢，内门弟子自顾自地数了起来，而吴比等人看着他的一脸傲然自信，顿觉可笑——且不说冯长老，就连三神仙和二神仙……都是被吴比等人打得一死一伤，如今再看他们的徒子徒孙耍威风，几人相视一笑，会心不谈。
“三……二……”
老板的高手们全神戒备，不知不觉间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安心大仙身上——事已至此，吃药肯定是不会吃的了，就看只凭一位内门弟子，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杀掉来路不明的几人，再逼着自己吃药……
要是这内门弟子真的厉害的话，为了暂时活命，也得吃呗？
老板和高手们暗自思衬着，却迟迟听不到内门弟子数的第三声；疑惑地盯了片刻，那内门弟子喉结处传来吱嘎一声，如同被人捏住了脖子，背后千剑倏然消逝。
“怎么不数了？”余娥嘻嘻笑，右手捏了个兰花指，食指与拇指虚握，并没有真正用力。
余娥如此说，老板和高手们哪还不知这位女仙神通，纷纷投来仰慕之色。
“你不数了，那我数？”余娥食指与拇指微颤，那内门弟子的脸都被憋成了茄子色，“三，二，一……二？”
小命被人捏在手上，内门弟子脑中所想却还是让北桥镇民“吃药”一事；即便不成，总归也要穿个信回去吧？
于是内门弟子双手抖动，却比不出那传讯法诀，额头开始蹭蹭冒汗；余娥玩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望向吴比眼如秋水，问的却是“要杀了他吗”？
吴比心说演戏要演全套，余娥这么问自己，不就害安心大仙露馅了么？
“请安心大仙处置！”吴比马上转身拜向天上，同时对着狐来狂使眼色。
“那便杀……”狐来顺嘴就要杀人，见吴比眼神凌厉面色扭曲，急忙改口道，“杀之不祥，更何况我来此地是想让大家安心修仙，不教凡人做猪狗……”
吴比面色缓和，狐来也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于是继续向下发散：“所以不会与你们普通人等过不去……”
“遵命，既然安心大仙开恩，那便不如放他回去，也好传话叫楼里人知道……乘鹤楼苦北桥镇久矣，是时候偿还自己的业障了……”吴比挤眉弄眼，走过去搂上了那内门弟子的肩头。
如此一来，北桥镇民们都面露难以置信之色——倘若想要推高楼，趁人不备直接杀上去便是，哪有提前通知别人的道理？这安心大仙有些自信过头了吧？好歹乘鹤楼也是称霸此地百年的大门宗了，没看把鼎城都活活吃空了么？
吴比当然也犯不上跟他们解释，放过这位内门弟子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楼里面现在只剩下了卅七一个眼线，又因为去准备活色生香阵而失去了作用，所以必须再安插一个。
在鼎城观战之时，吴比就不止一次把意识投射到卅七的意识之中，发现她不仅是五感全部闭塞，就连脑海也是一片混沌，似乎有几百个人的人生混杂在她的回忆中，有杏女、有道姑、有书童、有皇后……
无法唤醒卅七，吴比自然要再找一位眼线，从而把握楼里的情况——恰巧石青和丰羽死去，解放了占着他们的小绿……于是吴比收一份留一份，收下的那份，正好可以用在这位内门弟子的身上。
搂肩片刻，小绿入体，吴比松开手，内门弟子一眼不发，木讷着脸往北桥走去，理也不理带过来的丹药和楼民。
“哎！你……我！”管事脑中一团乱麻，不知道是该跟上还是留下，一旁的楼民们下意识地也要跟着走，结果却被吴比拦下了。
“刚才说书人所言无虚，你们的确是被炼成药人了。”吴比耸耸肩，“乘鹤楼大厦将倾，你们真要与之一同覆灭吗？”
“恳请安心大仙救我们一命！”管事伏地大叫，连连磕头——余娥刚刚的那一手早就震慑住了他，更何况这几天……三位神仙许久未曾现身，管事也就察觉到了楼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于是借坡下驴，不回去了。
管事在那几位楼民中积威颇深，既然管事信了，他们也便信了——狐疑地回头看了看那散着金光的高楼，猜想那是回光返照。
老板们见内门弟子离开，也都凑过来摸一摸安心大仙的底，其中钱庄老板眼睛一亮，倒是把童谣记得清清楚楚：“接下来……安心大仙要去攻那乘鹤楼？宴老幼？”
言语之间，老板们和高手们都鬼头鬼脑地看着药坊门口放着的几大车丹药——被逼着吃下去是一回事，自己主动吃的话……当然是另一回事。
就算这些丹药真的是鬼丹毒药，那总归也可以自己不吃卖给别人嘛，反正都是乘鹤楼炼制而成，品质都是有保证的。
“此等蛊毒人心的毒药，还是我以身试法吧……”吴比一脸道貌岸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519章 何处见过？
说完，吴比向药坊门口的几架驴车走去，却在走到一半之时，被老板身后的几位高手拦了下来。
“原来安心大仙醉翁之意不在酒，说到底……还是一个‘利’字？”钱庄老板辩才无碍，全然不理刚才面馆老板所言，直接讽刺吴比虚情假意。
如此一来，也给吴比出了一个难题——这些丹药放在现在看来无用，但假如屈南生苏醒过来的话，让他和余娥钻研一般，未必不能化为己用，直接送给这群不知死活的老板们确实是太过浪费了。
强抢当然可以，不过抢了的话，难免会让北桥镇的镇民们以为安心大仙也有私心，对于收拢人心颇为不利……
钱庄老板话还没说完，余娥已经是眼睛一眯，怪上了此地凡人并不长眼；倒是吴比依旧淡定，只是呵呵一笑，歪了歪头。
“你们想要？想要你就说嘛，给你们便是。”吴比摊摊手，示意北桥镇民们自取。
老板没也没想到吴比如此易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突然不知道这么多丹药……应该怎么分配了。
“又见到你了。”趁着老板们商量如何分药，说书人一步一步走到吴比近前，“你们到底要的是什么？”
吴比一见这个瞎子就心里发怵——当初北桥镇听他说书时，就一口一个刀气魔，一口一个天外之人的，听得自己十分别扭。
此时见他走过来，吴比下意识踏前一步，想试试这人到底是哪里瞎，结果说书人恍若看到了吴比一般，随着吴比的动作也后退一步，没有隐瞒自己“看起来瞎但实则不瞎”的事实。
“安心修仙，不教凡人做猪狗。”吴比轻声回答，等着说书人的下文。
“听着像是真的，但味道总有些不对。”说书人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所以你要的是此战平息，此间凡人得以存活？”
“正是。”吴比见说书人苦苦思索的样子有点想笑，心说不管你是哪做湖里藏着的龙、哪座山头卧着的虎，都别想猜到老子真实的意图。
“可我总觉得，你还是想要那些丹药……”说书人抽了抽鼻子皱起了眉头，似是闻到了一股怪味，“难不成是想卸磨杀驴，又或者是知道一会即将生变，他们想拿也拿不走？”
说书人这么一说，吴比的确惊了一下，只因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路荡的那一刀，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入众人的视野，到时候别说这么多口大箱，这群老板们也许连命都顾不上了，又哪里能够尽数拿走？不还是会落到自己的小梁朝里？
“我好像是说中了，但你却没给我对的反应。”说书人又是皱眉，“不过倒是你欠考虑了……老板们在此间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又怎么会连几口箱子也吃不下？”
说书人喃喃絮语的工夫，吴比果然见到老板们商讨出了结果，各自拿出了自己的随身宝囊，指挥着随从高手们速速将药匣扔进去。
“……嗯，有本事吃，也要有本事咽才行。”吴比不置可否，心想的是反正一会刀光到来，除非这些老板们有本事挡刀，不然最终还是会向安心大仙求助……到时再收个门票，叫他们吃下多少便吐出来多少。
老板们分药分得热闹，那些关门闭户的镇民们自然也以为危机已过，都从各自的店铺房屋中走了出来，远远看着街上的凌云社与老板们指指点点，传一传刚才发生之事。
吴比见人都出来了，知道差不多是时候该铺垫一番，等到一会黑龙现世之时才好收拢人心，于是高声说道：“安心大仙屈南生到此，特来救尔等于水火之中——”
吴比喊完，北桥镇民们议论纷纷，但也都没有直接表态——毕竟他们只知道乘鹤楼已经与八方湖开打，谁赢谁输都没个谱，死字不临头，都觉得自己能活。
倒是有人敏锐抓住了屈南生的名字，又问起了那个童谣：“屈南生？是那个要宴老幼的屈南生吗？”
一问十十问百，最终北桥镇民的眼光都落在了凌云社诸人的身上，当然更多的是在看天上的安心大仙，剩下的则盯着接上的发言人吴比。
“宴呢？没宴怎么安心？”北桥镇民目光游移，等吴比给个说法。
吴比心里叹了一声，暗道总归还是不能把这群镇民想得太复杂——收拢人心可不是和他们做朋友，而是拿出实际的“好处”。
叹归叹，眼下总归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又成功放了个眼线回到乘鹤楼帮自己盯梢，吴比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听镇民们这么问，虽然觉得他们势利，倒也没觉得出乎意料，于是呵呵一笑，先给出了肯定答案：“正是安心大仙屈南生……”
“至于宴嘛，安心大仙敢请，你们敢吃么？”吴比侧头一笑，“你们是准备去抢高楼？还是坐在这里等着捡便宜？”
“你们神仙打架，有我们什么事？”“对啊，做不到就不要夸下海口……”
镇民没一听到不能白捡便宜，马上各自缩头准备回房，吴比早就料到他们是如此反应，呵呵补了句：“想吃着一口，总要先有命在……”
老板们一听心里一慌，不知安心大仙要作甚，但见吴比忽然抬手，指向天的那边：“凶兆已现，你们又何去何从？”
北桥镇民们向北望去，片刻后终于见到一条黑龙双脚踩地，却也能遮蔽天空，随着一阵地震之声轰然而来。
“这是要拆楼？”“四十九星阵失效！”“哪里来的妖龙！”“虎头沟的狼妖请来的？”
北桥镇民们瞬间慌乱，叫成一团——这眼看再过上几炷香的工夫黑龙就要到了，瞧那遮天蔽日的样子，此时再逃又哪里来得及？还宴呢？可别给这黑龙塞了牙缝……
“终于来了……”说书人眼白一翻，望向吴比，“恳请安心大仙……”
“你闭嘴！”吴比突然大喝一声，如同平地里起的一个惊雷——不是因为吴比向吓唬镇民，只因他猜到了说书人要说什么，必须制止……
这群镇民肯定是要救的，但被说书人央求着救，和安心大仙主动施救能一样么？这就像当初在坑底一样，说什么也不能叫说书人把施救之功抢了去。
吴比一叫，余娥心领神会，自然也是捏上了说书人的咽喉——不是想害他性命，而是单纯只想叫他闭嘴。
哪知这么一捏之下，说书人眼白倏然转黑，流露出一股滔天恨意；吴比瞬间发现异状，更是觉得这眼神竟然如此熟悉，何处见过？
第520章 九里坡主
说书人眼色一变，余娥也立刻发现不妥——掐内门弟子的一下，她从手感就能试出来那弟子的修为即将到达元婴境，弹嫩之余还有些软；可是掐说书人脖子这一下，不仅不软，反而指尖还传来了一股酥麻，说他是欢喜境都有些小瞧他了。
吴比也在这一瞬间想起了那眼神的来历——当锤死坑底老妪之后，出现在她眼中的就是同样的恨意滔天……
如此说来，难道说书人便是……九里坡主！？
没有豪迈的笑声，也没有自报名号——说书人在翻眼的一瞬间便告出手，打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向吴比袭来，同时身躯一颤，抖出了三块鱼骨、八张兽皮、以及一只鸡脚。
排山巨力扑面而来，吴比借势后退；周遭的老板和楼民们，也被说书人的这一掌的掌风打得即刻死去，连惊叫一声的工夫都没有。
吴比来不及有其他动作，便见三块鱼骨化作三条骨鱼，绕着说书人身边而走，挡开了许何从空中打来了几道剑气；八张兽皮虎虎生风，如有八只看不见身躯的模糊巨兽，疾向吴比、余娥和许何、狐来咬去；最后的那只鸡脚却没有变化，矗在说书人的身边，莫名如同一根定海神针。
余娥一把将吴比拉在身后，一阵阴风率先迎上了地上的四张兽皮；空中许何也在同一瞬间剑尖微动，却并未刺向飞来的另四张兽皮，反而是激发刺天剑柱，去斩说书人的手指！
嗷嗷两响，阴风被四张兽皮轻易撕烂，也震得余娥轻轻“唔”了一声，眼看就难以守住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空中的情况也是一样不容乐观，许何的剑柱被三条骨鱼结盾挡住，相信在他的剑柱破开之前，就会有四张兽皮撕烂安心大仙和他本人。
开打的这一瞬，吴比也很快看出这说书人绝对不止境界高深，那鱼骨、兽皮和鸡脚必然都是他的法宝。
这不像是在升降机前阴羊凝和步真，也不像在七星道对着訾星律唱空城计——那些都是提前做好了准备，或者借着现场情况装模作样取巧过关，这一次可是实打实地近距离正面交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翻车。
如此一来，吴比更觉得说书人便是九里坡主了——这老货云游四方打探消息，最终在这北桥镇落脚，到时无论是八方湖杀到这里，又或是九里坡人用自己的方向去到坑底……说书人都能够挑选最适合自己的入场时机。
可惜偏偏遇上了吴比的这么一出，说书人不得不现身，那么现身的同时也是展开了自己雷霆暴雨一般的攻势——吴比坑底杀老妪的时候已经与说书人结下了梁子，如今八方湖眨眼即至，自己又被识破了修为，那说书人也没了再与吴比沟通的心情，直接露出峥嵘。
吴比见无法突破骨鱼，瞬间打开了魂导光环——力量与速度加持之下，许何的剑柱也变得更加灵活，很快突破了骨鱼，也斩断了空中那四张兽皮与说书人指尖的联系，勉勉强强逃过了这一击；余娥则干脆就是阴风大作，强凭力量压制住了兽皮之下的那四只看不见的法兽，争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哪知说书人祭出三样法宝依旧不算完，在许何和余娥忙于应付八张兽皮的时候，说书人张开他的那张嘴，又硬生生地“吐”出了两行字——每个字都在空中凝结成了实体，莹莹发绿，正面砸向凌云社这四人！
“万，仞，之，底；恨，意，沉，渊。”说书人吐出的这八字，字字不同，字字皆有杀意——“万”字现时还无反应，但当“仞”字一出，二者相合，马上化作万把剜骨之仞；“之”字则变成一条贯通之路，起于说书人口中，先达地上吴比之处，再通天上的许何和狐来！
万仞由通路启行，四人正要闪避，“底”字乍现，登时将这条小街压得矮了三丈——空间像是突然被折断，就连天上的许何与狐来，也一样向下掉了三丈。
而第五个“恨”字则直接变成了一团黑云，彻底压制住了余娥的阴风，也一样压得四人动弹不得；在说那“意”字现于空中之时，吴比只觉得头脑一阵涣散晕眩，思绪也一起变得轻飘飘的，由那么一瞬间，忘记了应该干嘛……
最后的“沉”、“渊”二字则成为了一座深不见底的透明囚室，叮叮当当几声过后，完完全全地把吴比等四人关在了一起。
眼前兔起鹘落突生变故，北桥镇的镇民们在一惊之后也是看傻了眼，有一个算一个，见到说书人瞬间打出了如此多的手段全部胆战心惊、手脚发软；可是当他们望向那透明囚室中的安心大仙之时，又没来由地被治愈到了……
只见安心大仙如同老僧入定，动也不动，甚至连帽檐都没有抬起，好似完全没有把说书人的杀招放在眼中。
自家人知自家事，吴比当然知道狐来可不是处变不惊，而是直接吓傻了——他何曾见过如此神通？
拿余娥、许何与吴比来说，基本上都是一击制敌，而且就算声势浩大，但也通常都是瞬间分出胜负，哪有这般手段层出不穷的？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说书人胜算在握，站于鸡脚旁边喊得咬牙切齿，“早叫你等速速离开此地，却偏偏不听，那便死在此处吧！”
“临死前好叫你们知道，杀人者，九里坡主是也！”说书人骨鱼散去又重组，张狂大喊。
万仞眨眼即至，吴比也知道眼下到了关键时刻，心意一动，余娥“归心”。
“我最讨厌……没去过地狱之人，跟我说什么地狱。”吴比周身冤魂缭绕，刹那间如同魔神现世，在万人走到“之”字的第一个拐弯处时，便一把将其打了个稀巴烂。
“呵呵，小小手段，以为破得了我的八字箴言？”说书人又是眼睛一翻，一黑一白，而那座困着吴比四人的透明囚室也一瞬间变成了上黑下白，“恨”字重新浮现，甚至蚀烂了吴比身体周遭的冤魂，眼看着就要蚀掉吴比的头颈。
“死在我的恨意中吧。”说书人面目狰狞，“给我更多的恨，让我更强。”
“不错不错。”吴比抬抬眉毛，似是对说书人的手段表示肯定，而后一摸腰间，掏出一物。
第521章 瞬间天黑
就在那道恨意拂上吴比的发丝之时，吴比手握一杆乌漆嘛黑的旗子，轻轻一抖，顿时如同在说书人“沉”“渊”二字的囚室中张开了一片黑夜——白色不复存在，转瞬之间便将说书人的八字箴言破去。
“大大……大黑天旗？！”说书人走遍东西南北，当然是非常识货，见到吴比掏出旗子便察觉到了不对，再见自己的法术被破去，一下叫破了吴比手中旗子的来历。
一声叫嚷过后，说书人的八张兽皮迅速回归己身，四条骨鱼也舞到泼水不进，生怕被吴比一挥旗子连魂都收了去。
“正是此物。”吴比将手中的大黑天旗翻了个花，对着说书人呵呵一笑，“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说书人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双脚一蹬地面飞上高空，眨眼之间便要遁走。
恰在此时，北面一道黑影逐渐显形、遮天蔽日，不是刀主路荡斩出的那道黑龙一般的刀气又是什么？
如此看去，那黑龙宛如是听从吴比召唤而来，霎时间更添威势——说书人当然知道黑龙的来历，怎奈北桥镇民们对鼎城发生之事一无所知，一下子都吓了个半死，心说安心大仙果然是好手段，九里坡主的骨鱼与兽皮……比之这条黑龙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犹如几只不成气候的小小蚂蚁。
“安心大仙饶命——”“不教凡人做猪狗！”
北桥镇民嗷嗷喊了起来，生怕不小心成为黑龙的嘴下亡魂；吴比此时没空理睬他们，目光锁死说书人，加速施法过程。
“有种别跑！”许何也脱出囚笼，见到说书人准备撤退，自然发动异能，一手“决剑”向之约战。
不过这次第“决剑”依旧无效，说书人眼看便要飞离此地、踪迹难寻。
“急啥呀，再玩会呗？”吴比嘻嘻一笑，知道余娥驱动大黑天旗还要时间，于是倏然横移，一脚踩在了说书人的影子上——如同那时坑底的冯长老一样，说书人被吴比这一招“九幽脚”踩住影子，登时立在天空动弹不得。
“太轻佻了呗？”许何听到吴比说的话，一时间有点不适应——他可不知道那话虽然是经吴比的口说出，实际上的说话之人却是余娥，此时二人合而为一，吴比也不能完完全全地管住自己的嘴巴。
吴比也没理许何，一边令余娥驱动大黑天旗做法，同时用起了余娥的法术——只见吴比对着空中的说书人遥遥抬手，又是一招“离魂手”抓向他的脖颈，准备像掐鸡一样把他掐回来好好拷打一番……
却听说书人狞笑大喊：“改天换日！”
而后便见说书人的人影瞬间模糊，再眨眼时却换了一副面孔——不再是那个瞎眼模样的老头，而是那位伴身的大汉！
大汉似乎早就料准了有这么一天，与说书人换位之后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丝毫不露惧色；而说书人也在下一秒换到了大汉刚才所处之地，可惜影子依然被吴比踩着，整个身体都被拉得又长又扭曲，连筋肉都变了形，鲜血喷溅一地。
但在大汉腾空替代之后，说书人的影子也便回归己身，才没有被九幽脚以及他自身的神通拉扯之下被扯碎，也就在回复自由的同时，说书人反向逃窜，眨眼之间就要踏空离开北桥镇。
“都说了，不要那么急嘛……”吴比见说书人逃开却丝毫不慌，右手大黑天旗继续发力，左手一拧，离魂手再度捏上了说书人的脖颈——说书人原本龙精虎猛之时完全能够挣脱开来，但是被九幽脚的巨力拉扯过之后明显力不从心，只能乖乖地被吴比提着。
“安心大仙不会让你们枉死，切让九里坡主成为巨龙饵食，为你们争得一丝生机！”吴比一边用离魂手揪着说书人，一边对狐来猛打脸色。
狐来原本吓得呼吸不匀，直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哪还有精力去思索吴比话中何意？于是小狐狸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随便一挥，意思是吴比你爱咋咋地，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要再@我了。
“安心大仙手段通天！”吴比顺着狐来的一挥手，把九里坡主捏向了黑龙到来的方向，存心让九里坡主来碰一碰刀主路荡的第一道神通——你不是有骨鱼、有兽皮么？听说手段很多，看看哪种能拿来救命？
九里坡主被捏住了脖子当然无法做声，可是眼中的绝望与怨恨已然暴露了他的心境，只见他的眼珠不断翻动着，似乎是在给什么东西打着眼色一样。
“恩人好坏。”余娥看懂了吴比的手段，在他心头轻轻点了一下，赞了一声，“奴家喜欢。”
“那是当然。”吴比左脚踩稳、手指微颤，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挣扎，不想给九里坡主任何活命的机会，但是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另有手段……
“尔等也忒放肆！”吴比正想着，忽然听到伴身大汉的声音——被捏住脖子的是九里坡主，伴身大汉只是不能动而已，说话并未受影响。
伴身大汉被吴比的九幽脚踩在天上，见主人受辱，扯起喉咙一声爆喝，吓得围观的北桥镇民退避三舍。
吴比还以为他也有像是大爷爷那般血解的法术，不由得全神戒备；哪知伴身大汉喊了一声便再无下文，倒是另一边的九里坡主再度有所动作。
“呜呜呜——”九里坡主脖子被捏住，喊自然是喊不出来，不过从他脖子上撑起的大筋来看，这一吼也算是集合了全身之力了。
“糟糕。”许何突然眉头一皱，“那鸡脚呢？”
“什么鸡脚？”吴比一问出口，便想起来九里坡主一开始动手时一共放出了三样法宝，分别是鱼骨、兽皮和鸡脚……
鱼骨与兽皮被“归心”后的吴比扯破，那鸡脚此时却全无踪影，至今不知道有何种功效。
吴比想着，还没来得及问就得到了答案——九里坡主的身子倏然缩小，继而被一只鸡脚取代，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然后只听九里坡主的声音从三里之外传来：“安心大仙，下次见面，我必叫我座下八姓人，把你们这凌云社扯个稀巴烂——”
“那说准了，谁食言谁是孙子。”吴比听着九里坡主的声音远去，不慌不忙地一挥手……
北桥镇上瞬间天黑。
第522章 夺元之效
耗了这么久，吴比和余娥也终于把大黑天旗的法术酝酿全功，一撒手便是一片黑天，罩住了此间十里之地。
原本大黑天旗是漏天底的神物，余娥将之炼成法身之时，就应该如臂指使，完全无需耗费如此多的时间，但是二人错算了“归心”后产生的变化——余娥归心吴比，那么驱动大黑天旗的主动权自然也相应交到了吴比身上，这是第一重障碍。
再说大黑天旗所耗费的灵元……本身便应该由吴比所出，那就相当于先要让余娥把灵元交给吴比，再让吴比用这些灵元操控大黑天旗——中间隔了一层，施法的速度也就有所减慢。
这才多了中间那么多的一波三折，让九里坡主跑上跑下，甚至还跑出了三里地，差点被他遁逃而去……
原来九里坡主身边常备两样逃命手段，一样是炼在伴身大汉身上的一道换位法术，另一道自然就是能够轻轻松松逃遁数里的鸡脚。
吴比九幽脚踩住九里坡主之时，这家伙被踩住了影子，不得已只能先使用哪个与大汉换位的手段，也因此收获了一身伤势；等好不容易换过去了，又被吴比的离魂手掐住了脖子无法反抗，便给鸡脚连使眼色，驱使其迅速逃窜。
鸡脚小小一只，加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北面的那条黑龙身上，于是轻轻松松地跳了三里，这才又给了九里坡主一点点希望——见吴比要拿自己去撞黑龙，九里坡主自知撞不过，果断跳到鸡脚那里想要一走了之……
临走前总要留句狠话——九里坡主想的是，等天路和地路一开，己方八大姓齐出，靠人数也能啃碎了这几个意料之外的对手，结果却没想到……天突然黑了。
吴比张开手中的大黑天旗，顿时旗内涌出一股莫名的吸力，将九里坡主与鸡脚一起吸到了旗子上动弹不得。
“又见面了，你的八姓人呢？”吴比盯着旗子上的九里坡主和鸡脚，笑吟吟地问道。
九里坡主在旗子中说了什么，可惜那声音只有旗中之物能够听到，不过从表情上来看，九里坡主应该正在苦苦哀求。
“服了就好。”吴比收到了来自九里坡主本人的胜利点，呵呵一笑，心满意足地收起了小旗子。
甩了甩酸麻的手脚，吴比忽然觉得场中有些安静，只有北面黑龙的碾压声还轰隆隆地响着，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吴比猛一抬头，看到街上的北桥镇民都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突然觉得好像有些坏事——九里坡主有多能打镇民们都看到了，可安心大仙座下童子突然魔气缠身，手握大黑天旗将九里坡主收服这事儿……也是实打实的，自然让人心服。
“感谢安心大仙赐宝，收服恶徒！”吴比犹豫不过三秒，借势转身，拜向天上的狐来；手腕一抖，把手上的大黑天旗丢向“安心大仙”手中。
“哦——”北桥镇民们恍然大悟，望向安心大仙的目光更添崇敬——人家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只是借宝给座下弟子便能收服九里坡主，这得是多大的神通？
倒是狐来愣愣地接住大黑天旗，收也不是放也不是，身上一阵哆嗦——这可是姑奶奶余娥，就这么握着人家，合理么？
好在吴比也没有把众人的目光聚集在狐来身上太久，朗朗招呼了一声：“黑龙在北，尔等可想活命？”
北桥镇民们收回目光，你望我我望你地呆了片刻，忽然齐声大叫：“想——”
像是在呼应他们的这句话——恰逢黑龙经过北桥镇前最后一山，一脚将之踩平，巨身将其碾碎……
冲击波传来，北桥镇民们被吹得齐刷刷坐倒在地，甚至还有不甚坚固的木屋被吹得摇摇欲坠，吱嘎嘎窗破门塌。
霎时间尘雾缭天，犹如末日降临，那大黑天旗敛去后泄下的阳光再度被遮挡，阴影笼罩整个北桥镇和乘鹤楼。
“想活命的话，现在便来求安心大仙庇佑！”吴比一声高喊，催着镇民们快快行动，“安心大仙来了，你们也便能够安心了！”
吴比这句喊完，那些原本就已经动摇了的北桥镇民们如梦方醒，撒开手脚便向此处跑来；只不过还有一些不死心的，不忘回家那些值钱物事或者刀枪棍棒……
甚至还有趁着老板和高手们被九里坡主拍死，便跑到他们身边偷拿宝囊——吴比一一看在眼里，心中自然也有了主意。
趁着黑龙撞山的工夫，余娥从大黑天旗回归人形，站回到了吴比身边。
望着吴比意气风发的脸，余娥眉间却突然浮现一层担忧之色：“恩人……该不会是想替他们扛这黑龙吧？还任他们拿东西……来得及么？”
余娥说得很轻，吴比答得也很轻：“怎么会……当我小孩子么？来晚的就是心怀二心，由他们去死。”
“恩人……倒是的确不小了呢。”余娥没理吴比的后半句，此刻会心一笑，一脸“老娘已经把你看得通透”的表情。
“时间紧急，没有工夫再去挨个劝阻，能拿多少人心便拿多少。”吴比脸上一红，故意岔开了话题，“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儿……”
“哦？是娥儿想的那事儿吗？”余娥靠近了些。
“不是。”吴比摇摇头，却不小心暴露了他知道这是个“什么事儿”的事实，“我是想起来，当初我俩被羊凝拿大黑天旗收了的时候，你的修为不也被拿走了吗？那现在呢？九里坡主的修为……也在你手里？”
吴比此刻满脑子都是提升己方实力，自然不能放过大黑天旗这么个厉害宝贝——要是大黑天旗连九里坡主的修为都能拿来己用的话……说不得，也许就要因为这个，对眼下的计划稍作改变了。
“呵呵，恩人想那事……还不如想想我。”余娥调笑了一句，但也只是一句，“大黑天旗虽然被娥儿炼做法身，但夺元的这重功效嘛，还有那么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吴比知道余娥说到紧要处，一边看着首批镇民们近身，一边皱眉追问。
“夺元之效，依旧挂在饕餮法阵上。”余娥浅浅一笑，盯着一个奔过来的一位镇民颇感有趣。
第523章 磨剑看戏
“意思是……现在九里坡主的九成修为，都成和乘鹤楼护山大阵的养料？”余娥这么一说，吴比稍觉可惜，更觉得想笑——九里坡主用尽手段，最后还是逃不过挡刀的命？
“话便是这样了。”余娥笑意盈盈，目光却依旧没有放过那个镇民——腹内鼓鼓，一看就是揣了不少好东西；动作也不慢，放眼北桥镇上的幸存者们，就数他手脚最麻利。
“你站住。”吴比抬手收人，那些没什么修为在身、由活命心情强烈的北桥镇民都被收入了小梁朝，偏偏留下了一个。
要说这人虽然有些许特别，但无论是吴比还是余娥，都能一眼看破他的修为深浅——放在北桥镇的平民中他算拔尖的，可依旧不到筑基境，还是凡人无疑。
“安心大仙放我进去逃难啊……”那人一愣，往地上一跪，连连对着天上的安心大仙磕头，演技非常不错。
“你兜里揣的什么？”吴比指了指那人的满怀宝贝。
“这……这是掌柜们的宝贝，放那浪费了么不是……”那人面如死灰，连连解释，“里面还有乘鹤楼的坏药，反正安心大仙要宴老幼，我就先拿一点出来，不过分吧……”
“你说得对。”吴比点点头，那人的表情却更加疑惑了。
说得对？意思就是安心大仙……能放任自己抢老板们的遗物？
“那些都是乘鹤楼的坏药，你留不住，只有安心大仙才留得住。”吴比摇摇手指，“放下吧，我们替你收着。”
那人老脸一垮，叹了口气道：“该不会……安心大仙表面上是为我等凡人考虑，实际上还是为了乘鹤楼的这些药吧？”
吴比顿时眉毛一横，心说你这不是诛心之言？老子千辛万苦解决了九里坡主，就等着你们这群凡人乖乖进小梁朝，结果你来这一出？
“非也非也，这些都是我的一己私欲，你可千万不能跟安心大仙说……”吴比凑到那人身边压低声音道，“你要是敢说，我把你的头都给你拧下来。”
吴比举手，作势想要吓唬吓唬那人，但还是因为刚才九里坡主挣扎得太用力，导致直到现在手还是抖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那人看手没有被吓到，但是看吴比杀意凛凛的眼神还是怕了，乖乖地把老板的包囊交入吴比手中，吴比方才放他进去见大莫。
随后进度明显加快了许多——那些趁乱抢了老板们宝贝的镇民，见到吴比就像是一个拦路小鬼一般挡在众人面前，也便都屈从在了他的淫威之下。
只有寥寥几个不是很开心，进入小梁朝时直愣愣地盯着天上的安心大仙，希望安心大仙能够管一管这位座下弟子……怎奈安心大仙都没看此处，转身盯着黑龙的来路，似是在思考如何将其斩之。
见此情此景，北桥镇民们便也说不出什么——能活命比什么都强，于是他们一边默念着“安心大仙保佑”，一边乖乖地前去进入那未知之地了。
“这些药……娥儿有用。”余娥一直站在吴比旁边，当然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不，等镇民们进得差不多了，她马上伸出小手，大大咧咧地所求宝物。
“嗯就是给你要的。”吴比把包囊放入她的掌心，“等老屈醒了，你们两个一起研究研究这药，或许能够找到破解的方法。”
“那是自然，娥儿是说剩下的那些，也有用。”余娥脸上一红，莫名其妙扭捏了起来，似乎要这些药……另有些看不到的机妙。
吴比来不及多问，只因为管事的和那十几位楼民一脸死妈的样子围了过来，嗷嗷喊着：“安心大仙可要替我们做主啊！我等命不久矣，恐怕没那个时间再多侍奉您老人家了啊——”
“尔等安心，切等我们躲过这一劫，再寻驱邪之法。”黑龙在北，吴比没时间跟他们多费口舌，反正一听他们所说就知道这些人与北桥镇民们一样，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安心大仙的身上，那收拢了人心就够了，其他的日后再谈。
用不了一炷香的工夫，北桥镇民已经尽数迈入了小梁朝——这些人中当然也有不少九里坡或者八方湖的奸细，只不过吴比没有时间细细分辨，于是等这群人都进去了之后，吴比顺路将许何招呼到了身边。
“叫我进去……帮你杀人？”不用说许何便知道吴比所想，“倒是学精明了不少。”
“吃一堑长一智，里面就麻烦你了。”吴比微微拱手。
“可这样的话……外面的事儿我岂不是掺不上一脚了呗？”许何一想到无法与高手过招，总觉得有些不爽。
“非也非也，外面有用得到你的时候，我当然会叫你出来，也算是一个奇兵。”吴比抬起手指，“再说了，里面进去的应该境界都不高，估计最多也就是些打杂的家伙……”
“何出此言？”
“要是有能打的，刚才他们坡主遇险，怎地没一个人站出来露两手？”吴比摊摊手，早就看了个通透，“就算你不去，里面大莫他们大概也能吃得下，加上你就是双重保险……放心，外面肯定有用得到你的地方，到时一定不会叫你错过。”
“然也。”许何喃喃应了一句，“我还有一问……”
“你是想问为何‘决剑’无效？”吴比也早就有了答案，“我有个猜测，毕竟你是剑客，又是只喜与剑修对决……所以那一招‘决剑’也便只对剑修有用。等外面再有剑客露面，我叫你出来试试？”
“当真？”许何这异能困扰了他许久，此时听吴比一解释，眼睛一亮。
“该是如此。”吴比点点头。
“行呗，放我进去磨剑。”许何哈哈一笑，被吴比收入了小梁朝。
黑龙越来越近，天上的狐来已经吓傻，就连米缸都有点稳不住——余娥看出了两个小家伙内心的恐惧，招呼了吴比一声：“要快点了。”
“哈哈哈我们撤！且看刀主的惊天一击，与这百年之楼……谁更胜一筹！”吴比哈哈大笑，携余娥、米缸与狐来动身远遁百里。
第524章 护山大阵已破
站在云上，吴比等人静静等龙与楼相撞——楼泛金光，乌龙如墨，宛如一张在大地上张开的立体画卷。
就连平日里翔于林间空中的鸟儿，此刻也是隐踪匿迹，静谧至极，天地间的一切都等待着那一场惊天碰撞。
那一群跟着吴比等人来到北桥镇的散修们，看过安心大仙收服九里坡主的大神通，原本就已经是一个屁也不敢再放，此时此刻再去看那黑龙与金楼，都知道这一战终于来到了关键阶段——这一撞，也许便会撞出令中州局势动荡不堪的新力量。
但不知怎么，黑龙带来一蓬漆黑遮天蔽日，却偏偏无法遮挡乘鹤楼返照的金光，那楼恍若一盏矗立于殷国、安国边境的灯塔；金光也不是纯净无暇，反而散发着妖异之气，正在逐渐集中、缩于楼尖。
“你看那光，像不像一个……”吴比眯眼盯着乘鹤楼，没来由地想起前世电影里看到的一座魔塔，只不过那座塔顶闪耀着的是红黄相间的光。
“眼睛？”余娥和吴比望向一处，说完了吴比还没说出口的话。
“什么名堂？”吴比想不太通这一阵的效力，当然要问见多识广的余娥——此前在北桥镇逼镇民们吃药的内门弟子早已回楼，虽然充当了吴比的眼睛，但其实也没看到具体的什么。
此时此刻，那内门弟子正在楼内长老的带领下，加固着楼宇各个连接处的防御法阵；透过楼内的假窗向外望，甚至都看不到北面来的那条黑龙，更不用说掌握楼顶那个“眼睛”的作用了。
“黄曈老祖……”余娥顿了片刻，说出了这四个字。
而她话音刚落，吴比也看到乘鹤楼楼顶的那金光终于汇聚完毕，化作了一只金色的眼瞳，正望着来路上的黑龙，眼神里却有一丝呆滞。
“这是黄曈老祖的眼睛？啧啧……。”吴比看那眼浑浊渊深，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这下有意思了，黄曈老祖醒来，那碎脸人应该也快到了吧？”
“訾星律咯？恩人是不是很怕他把娥儿收走？”余娥也听说过訾星律拎走狼蛮的故事，此时故作娇弱，“恩人可要护好娥儿哦。”
“那是自然。”吴比觉得那訾星律似乎跟自己有一点火花，该当不会油盐不进。
“黑龙到，底下的老汉他们受得了吗？”余娥甜甜一笑，问起吴比坑底的情况——毕竟屈南生、王北游和石芽他们都在下面，万一黄曈老祖的神通遭不住黑龙，那他们几个可就是身陷险境了。
“不慌，逃得脱。”吴比连魂武都放在了坑底，就是想为屈南生留个保命的手段，到时哪怕乘鹤楼的护山大阵抵挡不住路荡这么一刀，神龟甲壳只需抵挡片刻，就足够让米缸返回坑底救人。
与余娥一来一往地对话着，吴比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狐来就站在身后，往常要是有这么大的热闹看，他早就喜不自胜嘴巴不停了，怎地今天如此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吴比回头看狐来一脸呆滞与茫然，急忙关怀一下。
“……我想回家。”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狐来经历的已经超越他的极限，也许刚才直扑他面前的黑龙，就足够他回味几十年了。
“快了快了，前面两场你做得非常好……”吴比对狐来刚刚的表现给予充分肯定，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小狐狸之所以一直一步没退，是因为余娥对他用了定身之法。
“等打起来了，必有厉害的剑修现世，到时候老屈一来，你就可以安心休息了。”吴比尽量用最温柔的声线安慰小狐狸，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眼下八方湖阵列中人心松动，外围平民们的人心都已经收入囊中，剩下的就是乘鹤楼和坑底的人心了。
用得上狐来的地方，也就是看黑龙一击之下，坑底能变成什么情况——要是有危险的话，正好需要狐来最后再用一次安心大仙的身份，把他们都救回小梁朝，小狐狸也可以暂时光荣退休了。
“随你们吧……”小狐狸放弃了抵抗，望着金光与黑龙喃喃说道。
正在所有人都看着楼顶的黄曈是如何与黑龙对撞之时，却都突然发现那黄曈倏然敛去，只留一座晦暗的高楼；黑龙无智自然毫不在意，身躯层层缠绕，一头捣向高楼正中！
捣去之时，那楼外的北桥镇瞬间龟裂满满，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掌碾碎——木屑、石块、牲畜的尸体混杂在一起，自北桥镇中一分为二，被推到了实力之外筑城了一道散乱的壕沟。
乘鹤楼楼前的天空也瞬间开裂，一道黑缝扯开空气，内蕴点点星光，耀向百丈高楼；黑楼岿然不动，如同一根杵在地上的钉地神针，在无数星光的动荡之中依旧保留着平稳。
紧接着冲击波终于鼓荡开来，众人先是觉得空气中似乎赶来了一阵滔天巨浪，甚至令人难以站稳身体；而后几缕被高楼折散的星光袭来，带起灼热的气浪在空中互相碰撞，将一切弱小之物瞬间蒸发。
吴比三人目标较小，所幸未被星光直接击中，余娥也提前作法护住了狐来；但另一方向的散修队伍就没这么好运了，有两道星光射入他们阵中，瞬间“照”死了十几人。
“想活命的话，便躲到安心大仙身后！”吴比借机想散修大喊，收拢人心——散修们吓得够呛，急忙向吴比这一侧靠近，也有十几人更加心向安心大仙。
然而这还不算完——黑龙的第一撞无法撼动高楼，身躯缩小了一半，而剩下的半大黑龙窜上天空，重新化作一团刀气，自上而下再度劈斩而来！
显然黑龙分两击，第一击是从四十九星阵中借来的星力，第二击才是八方湖的阵力——散修们紧紧抱头躲在吴比三人身后，胆小的已经不敢再去看场中局势。
“砰！”如同巨斧砸石，刀气击中乘鹤楼的楼顶发出一声爆响，乘鹤楼这一枚钉子也被敲出了一道裂痕，从楼顶直通坑底——护山大阵已破。
吴比一阵心喜——饕餮法阵的阵力再去三成，坑底无恙，屈南生等人也是无恙……
“糟了！”但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吴比只听余娥一声尖叫，面色难看至极。
第525章 这货来了
“怎么……”吴比才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问个清楚，便看到一个影子从余娥的裙角跳了出来，一个猛子扎入云海，转眼间消失不见。
“气煞我也！”余娥狠狠握拳，却也只能望洋兴叹，任由那道影子跑得老远。
“九里坡主？”吴比看那人影逃窜的姿势有点眼熟，略一思衬，嘴里面蹦出来了一个名字。
“正是那厮，趁姑奶奶我无力他顾，居然有这本事从大黑天旗里面脱身而出……”余娥气得咬牙切齿，手中一道死咒捏了又捏，最终还是放弃了。
“怎么？你受伤了？”见余娥脸色发白，吴比不知发生何事——到底是九里坡主手段太多，还是余娥法身不稳？居然能被他突围而去？
“才不是这样，刚才路荡的第二刀太过厉害，娥儿只好分出大半心神护住恩人……和身后的这群孬蛋。”余娥恨恨地看了看后面几百人一眼，瞪得他们不敢回话，“也算这九里坡主有几分道行，居然能够趁饕餮法阵受损的一刹，再用神通离旗……”
“这么厉害？”吴比自己当初都没能力从大黑天旗脱身，想不到九里坡主的手段如此玄妙，“那后面可要小心被他阴上一记……”
“哼，他要敢来，娥儿就叫他死。”余娥鼻子抽动了一下，“这下他逃，也耗尽了大量修元，更不用提饕餮法阵里面吃掉的那些……”
“就算他还有命在，恐怕也再没什么翻天的手段了。”余娥轻轻点评，却说得毋庸置疑，吴比自然相信。
“那便先不理他，咱们速速去坑下收人！”吴比透过坑下阿扫的眼睛，正看到坑民们在神龟甲壳保护之下惊惶不定、哭天抢地的模样。
吴比还额外用分身操纵魂武，叫那龟壳裂开了几道纹路，吓唬吓唬那群坑民——这下乘鹤楼摇摇欲坠，有沙土墙皮掉落在坑底，更显得危机至极，仿佛随时都有覆灭之险。
如此一来，坑民们齐声高呼安心大仙之名，祈祷神仙早日来救——吴比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而且这一次再救下来，坑底下这还活着的几百人，妥妥的都是屈南生的铁杆粉丝，再不会有二心了。
余娥刚要叫米缸动身，但楼顶的一景再次拖累了众人脚步——高楼用一道裂痕的代价挡了一刀，原本昏昏暗暗的，忽然又见金光亮起，不是黄曈老祖的那只眼睛又是什么？
来不及发问，黄曈似乎已经观察了战场许久，在现世的一瞬间瞳孔冒光，“看”出去了一条无休无止的血河。
那血河中有有来自中州各处的奇珍异兽，当然都是尸体；有千姿百态的怀春美女，当然都是形骸；亦有千百位仙家修士，当然都是骨肉……
那条滚滚长河从眼瞳中来，向着北面鼎城的方向去，百里之地瞬间横跨而过，落下之时竟化作一片在浮在空中的血湖——自远处看，蔚为奇观。
但若是从近处去看的话，可就很难有这番雅兴了——此时此刻八方湖的大阵被血湖完完全全地包裹住，匪友们死伤无数，都被那血尸血骨戳烂了心肺……
“黄曈老祖，果然厉害……”余娥望着远处那湖喃喃自语，像是看得到八方湖阵中的惨象。
“这是他的法宝？”吴比看那血湖也有点失语。
“是，也不是。”余娥点点头，“那些奇珍异兽、怀春美女与仙家修士……都是他这百年修行吃下的肉、杀掉的人。”
“也不知他‘看’出去的是法相还是本体。”余娥看得津津有味，“要是法相的话自然就是法宝，要是本体的话……这黄玄小儿也许比咱们漏天底底下的某些人……还要恶心哩！”
“八方湖遭得住吗？”吴比见余娥形容得这么厉害，又有点担心起路荡那边的情况了——倘若他们因这一下被打得太狠，九里坡主又不巧刚刚被自己修理了一番，死的死残的残，还怎么来攻乘鹤楼了？
“当然遭得住，只不过受些伤罢了。”余娥估摸比较了一番两记神通的威力，从容得出结论，“黄玄借着乘鹤楼护山大阵的威力，扛过了路荡一刀的大半威力；路荡则是人多势众不怕死人，也借着八方湖的人命替自己分担了压力，没有大碍的……”
“这样一来，又被恩人捡到便宜了呢。”余娥对吴比媚媚一笑，“这一招换过之后，想必双方的人心又有变化，安心大仙四字，没准也会重上那么几分哩。”
吴比嘿嘿一笑，心说却是如此——眼下乘鹤楼护山大阵已破，楼内的弟子们当然也不会再被假窗蒙蔽，从高楼的裂缝中便能看到此刻处境，一时间都有些惊骇。
八方湖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形——血湖被七位湖主各自施法驱散，除了挽月湖湖主燕姬受了重伤之外，其他几位湖主都拿自家弟子垫背，所以自身都只受了些皮肉之伤。
这么一来，那些意志原本就不太坚定的匪友们，当然又默默想起了安心大仙屈南生，于是心中五味杂陈。
“哈哈哈！路荡老贼，你可还有力气举刀？”交换过了一招之后，羊凝的尖细的声音在乘鹤楼上响起，紧接着便是楼外亮起了一道虚影，正是羊凝乘坐他那神轿、再被放大了百倍的样子。
“羊凝？怎地不是黄曈老祖？”吴比本来以为是黄曈老祖出关，这下要打个天昏地暗，可是听羊凝的语气，却好像拿到血河是他打出来的一样。
这下连余娥也皱眉不语，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羊凝小儿，你便洗个干净，等你爷爷来剁了你吧！”路荡的也是声传百里、中气十足，“老早就听说你那根威力无边，怎地不放出来？到时我定当先给你留个整条，然后再给兄弟们分而食之，都补上一补！哈哈哈哈……”
“哼，有本事便来，看看是谁把谁剁成千万段！”羊凝色厉内荏，撂下这句便再也不说话，只留那浑浊的黄曈在楼顶忽眨忽眨。
本来吴比听得起劲，安然看戏，忽见天上划过一道白痕，正向此地飞来，犹如一颗流星……
“额滴娘，要死要死……”吴比一看便知是谁，掩面招呼余娥，“这货来了，我们快走。”
说罢，吴比令米缸遁入坑下，眨眼之间消失在了散修的视线里。
第526章 怕我？怕你作甚？
吴比等人在散修面前眨眼消失，又有一人取而代之，自九天而来——那人脸如拼装，胯下骑着一颗陨石，此时正摆出无数种疑惑的表情，不是碎脸人訾星律又是谁？
“黄曈老祖？”訾星律回头看了看乘鹤楼顶的眼瞳，脑后又浮现了一张脸，吓得散修们顿时六神无主——这群乡野散修何时见过这等威压？而且这人脸碎了不说，似乎连脑后也是碎的，不然又如何突然头皮变脸？
“黄曈老祖？”訾星律又问了一遍，才有散修硬着头皮不得不答。
“神仙说得没错，刚才黄曈老祖一道血河，杀得八方湖那边死伤无数……”金老六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低头恭恭敬敬地回答。
“不对，奇怪，有问题。”訾星律微微抬头闻了闻，口中蹦出来这么一句，搞得金老六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奇怪……亦或是那黄曈奇怪？
“呃……”金老六嘴巴半张，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刚才站在这儿的人呢？我有话问他。”訾星律脸色连变，吓得散修们也变了脸色——此人也认识安心大仙？是仇人还是朋友？
金老六仔细观察訾星律的表情，猜不出个所以然，但是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碎脸人似乎对安心大仙并无恶意……
不过不管他有没有恶意，金老六也完全没有因为这重关系而改换自己早就想好了的答案：“他们从这里土遁而去，依我看……他们是去八方湖那边了！”
金老六先指地面，再遥指北面的鼎城方向，一脸憨厚的模样。
“你说错了。”訾星律眯眼四望，最终目光落在了乘鹤楼坑底的方向，然后眼睛一亮，“原来是你……”
“我叫金……”金老六正要自报家门混个脸熟，结果訾星律看都没看，一扭头砸向了乘鹤楼坑底。
“高人行事，高深莫测……”直到訾星律离开，金老六方才发现自己浑身的衣衫皆已湿透，身后的散修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因为他们感觉……訾星律虽然没有在看自己，但是一直在“看”着每个人。
……
訾星律抵达坑底之时，还是一如既往地狠狠砸下，宣告自己的到来。
只不过这次第……乘鹤楼可没有像七星道那样在一砸之下山门尽毁，只发出了“咚”地一声闷响，便再无其他。
“喔，果然厉害。”訾星律飘在坑底上空，盯着那半透明的龟壳赞了一句。
下面吴比早就把坑民们收回到了小梁朝，就连余娥也变回了小旗子的模样，只有他本人和狐来、米缸在木台子前，静静等待訾星律的到来；另外那几位修剑的，自然还是呆立在灵果园中，所以吴比也才没有收起龟壳，纯粹是小心使然。
此时此刻，吴比望着天空的那道人影，脸色不太好——不开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訾星律这一砸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到现在吴比也是一口气没喘过来，脸色好了才怪。
“你收起来，我有事要问你。”訾星律见吴比不答，多说了一句，再下降些许。
“不行，不敢收。”吴比摇了摇手指。
“怕我？”
“怕你作甚，我是要护着几个人。”吴比往灵果园那边努了努嘴，也没瞒着訾星律——这碎脸人高深莫测，瞒之无用，不如玩个坦白局。
“哦，那三个人……”訾星律果然早就注意到了屈南生、王北游和石芽，嘴巴倏然变形，撇了撇，“他们都是好苗子，我不会让人伤了他们。”
吴比听了一阵心喜——还有这好事？直接找了个强力保镖？这碎脸人到底图个啥？
“那好。”看到訾星律坦然自若的样子，吴比没有坚持，而是直接收起了魂武——主要本身靠硬扛的话肯定扛不了几下，既然訾星律说不会让人伤了三个剑修，那该当不会。
况且坑底的饕餮法阵也被路荡的那两刀打残，显然是某处阵眼出了问题，那股拉扯着所有人灵元的吸力已经不复存在，吴比也不太需要时时张开魂武。
当然了，訾星律这么一说，吴比也在一瞬间摸到了一点点他的想法——这家伙抓走狼蛮，又反复说屈南生是好苗子，王北游和石芽也是好苗子……他要这么多高手和苗子干什么？称霸中州吗？
吴比一边想着，脑中的一个猜测渐渐成型……不过先未说破，吴比反是有意无意地问起了另一件事：“这次来，又是要等谁？”
“我也没想好。”訾星律脑袋转了转，“刚才有个厉害的，去哪了？”
吴比明知道訾星律说的是余娥，但果断装傻卖痴：“九里坡主，逃了，咱也不知道他逃去了哪里……”
“不是他。”訾星律的脑袋直接转了一圈。
“也对，他只知道逃，不够厉害……”吴比抬起头，“那就是黄曈老祖，刚才开眼了，就在楼顶上呢！”
“黄玄么……等下再说他。”訾星律的脑袋再转一圈，目光落到了吴比腰间的小旗子上，“你这旗子不错。”
“也不是黄曈老祖吗……”吴比愣是不接他的话，冥思苦想了片刻，故作恍然大悟的神色：“我知道了！你说厉害的，必定是在八方湖那边！那边少说也有两个欢喜境，第三个也马上就来，保证让你满意！”
“……”訾星律被吴比敷衍得有些无语，凝望吴比片刻道，“我知道你也有很多事情想问我，既然你不好好回答，那我们一问还一问，可行？”
“那便如此。”吴比没想到訾星律居然这么讲道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但稍微思量一番便答应了下来——打又打不过，人家好言好语的，自然无从拒绝。
“我大概知道你要问什么……”訾星律点点头，从陨石上飘落到吴比对面。
“你先问。”吴比想得很简单——要是訾星律问的问题自己很难回答的话，一样还是可以拒绝的，不然万一自己问过之后再不答对方的话，很可能会把这碎脸人惹毛。
“那我先问。”訾星律面无表情，也不知道看没看破吴比的小心思。
“她是窃天余韵，还是她妹妹余娥？”碎脸人指着吴比腰间的小旗子说。
第527章 欢喜境多得很
訾星律的这一问，吴比很难回答，也没想到这碎脸人光是看见小旗子，就能知道自己腰间的大黑天旗不是余韵便是余娥……
那么问题来了，姐妹二人，訾星律要找的是哪个？找对了又怎么办？直接下手强抢么？
有那么一瞬间，吴比已经想要给米缸使眼色，叫它带着自己溜了；而訾星律嘴角微微一翘，显然是看破了吴比的想法，却毫无动作，任他选择。
纠结再三，吴比还是无法回答他这一问，正要拂袖表示玩不起，忽见腰间小旗无风自动，余娥直接现身于訾星律眼前。
“奴家余娥，参见上仙。”余娥轻轻一礼，“不知上仙找我姐妹……有何贵干？”
余娥举止得体毫不露怯，也莫名令吴比心定了几分——这一仗才刚刚开打，余娥作为己方的第一高手，当然是无法藏匿得住。既然訾星律来得这么早，那总归是躲不过被他看到余娥出手，索性这时让他见一见，看看他到底是想怎样。
訾星律盯着余娥沉默片刻，目光又在她与吴比之间稍作游移，方才叹了一声：“……我来晚了。”
为了防止余娥也像那狼蛮一样被訾星律拎走，吴比早叫小梁朝内许何、异族待命，魂导光环也是全然大开，却没想到酝酿了半天，听到的却是这么一句“我来晚了”。
“晚什……”吴比下意识要问，却被余娥封住了嘴巴。
“我本意是想找窃天余韵……”不用吴比发问，訾星律自己便解释了起来，“她也似池塘里的老泥鳅一般躲了我几百年，我还以为今天会遇见……”
“没想到倒是她的妹妹余娥，也有此等修为，倒叫我刮目相看……”訾星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换了一双。
吴比本来都已经放松了，结果听訾星律说着说着，突然又紧张了起来。
“可惜晚了，以我的手段……伤能伤她，但拿不住她。”訾星律摇摇头，“吴比，你真的很不错……”
吴比听得一愣一愣的，只因訾星律这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有点难以消化——首先是这碎脸人几乎是已经承认了，他的出现，只为了“拿”走欢喜境的大修；其次则是因为某种原因，即便他神通广大，能强行带走余娥，却没办法困住她……这是因为什么？
最后那句“你真的很不错”则更叫吴比难受了——合着訾星律困不住余娥，是因为自己？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这就有点太过抬爱了吧……
“恩人莫要多想，他拿不住，是因为我会归心。”余娥握上了吴比的手，自心底传来这样一段话。
吴比恍然大悟——异能非是中州的法术，所以即便訾星律高深莫测，也没办法阻拦“归心”的生效，这才有了前面的叹息，和后面的那句“不错”。
紧接着，吴比又是一阵狂喜——既然訾星律说拿不住她，意思就是后面也就不会再尝试把余娥带走了？
这下余娥全然不用再缩头缩尾，还不得把陈新和路荡的屎打出来？
“承让承让。”吴比心情很好，脸上堆满了笑意，也顺便跟訾星律客套两句，“不好意思，害得您这一趟目标少了些……”
吴比一边说着，一边就想起了石芽提到过的舆姑的“灵犀”——当时是说此一战中州会折损五名以上欢喜境的修家，少了既然余娥没事，那风险自然就转交到了其余闲杂人等的身上，吴比对此毫无意见。
“不少不少，这一战里，欢喜境多得很。”訾星律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十分轻松，“好久未见到中州如此热闹了，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们。”
欢喜境多得很？吴比一听又有点慌——到底还有什么大佬要参与此战？
吴比来不及细想，只见訾星律轻轻一揖，表情凝重：“再者说来……还有时间，待我想通了你们二人之间的联系，兴许就能‘拿得住’了也说不定……”
吴比稍稍后退一步，吓得就要把余娥收回小梁朝——这碎脸人说话怎地如此吓人？谁知道他用多久能窥破“归心”异能的运作方式？
“好了，我问完了，该我答了。”訾星律呵呵一笑，不等吴比发问，便自己主动说了起来，“我这趟来，本想第一个要拿之人……该是黄玄，可是现在看来，这个老东西被他徒弟暗算了，不巧不巧。”
“你定要问我是如何暗算的，这我不知。”訾星律摇摇头，“我只知道刚才楼顶睁开的那个眼睛……是黄玄的没错，只不过却非是在他的控制之下……”
“嗯？”吴比听得稀里糊涂——这訾星律怎么突然说起了黄曈老祖？
不过话说回来，吴比刚才要问的，的确就是訾星律到底有何目的，那现在他讲的虽然不是他的最终目标，但也算差不多是一回事。
“估计是他的几个好徒弟把他玩了，可惜可惜。”訾星律连连摇头。
“神药。”余娥一直紧紧跟着訾星律的思路，等他说完，便对吴比补充了一句。
吴比恍然大悟——是陈新与羊凝用那神药控制住了他们的好师父，从而借着黄曈老祖的修为守卫乘鹤楼……怪不得羊凝负伤之时，这位二神仙还不忘对师兄强调“最最重要的那颗”。
如此看来，最最重要的那颗……就是要喂给黄曈老祖的那颗？那如今黄曈老祖成为陈新、羊凝控制下的守楼傀儡，凭他的的高深修为，八方湖可能就要倒霉了。
“原来如此。”訾星律只听“神药”二字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所言也正是吴比所想，“那一眼看伤了八方湖里的一位高手，有趣有趣。”
“有什么趣？万一看死了，你不就没办法拿人回去了吗？”吴比急忙敲边鼓。
“又不是到了欢喜我就要拿，我很挑剔的。”訾星律指了指自己的脸，“每个眼睛每一寸肌肤……都是我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
訾星律说着，吴比看到他的后颈突然长出了一簇狼鬃，霎时间遐想万千——那是狼蛮的毛？难不成被他“拿”去的人，最后都拼在了自己身上？
“大战将于此地开启，我便在这等着了，谁也别想赶我走。”訾星律拍拍屁股坐在地面，指了指吴比和余娥，“顺便研究研究……你二人到底为何如此紧密相连。”
看訾星律坐得稳当，吴比突然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