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雷劫第一动
吴比不太知道劫云的作用原理,在他的想象中,天劫不就是极大的能量因某种原因聚集,然后拼命轰击某个个体,给他脱胎换骨之效而已。
而屈南生的雷劫方圆百里、声势浩大,吴比都不用去问,光是看散修们的表情就知道,这番破境的大气象,也必将传颂中州。
但吴比没想到的是,雷劫可不是简单的能量爆炸、电光闪烁,居然还能是这样?
只见百里雷劫倏然紧缩,随着第一声咤响,竟然从雷云中施施然走出了一人——此人全身由雷电构成,纤纤弱质、臻首蛾眉,嘴角有一丝浅浅的笑容。
那笑容只为一人而绽,屈南生也是一刹间眼泪纵横——远远看去,如同一痴情郎与一少女初遇,亦如超脱于时间之外的一次重逢。
这下不仅是吴比,就连许何和余娥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面前景象意味着什么;只有訾星律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守护了屈南生他们三人这么久,想看的就是这番景象……
倘若屈天歌也在此处的话,也许会在脑海中搜索到这女子的身影——他一定略有印象,在那模模糊糊的回忆中,有一个陪伴着他长大的面孔,始终萦绕在心头。
“他妈!天歌!”还是狐来先喊一声,吴比方才恍然大悟——这女子的眉宇之间与屈天歌如此之相似,必然便是屈南生的老婆吧?
“为何是她?”吴比一脑袋问号——不是雷劫么?怎么还来了一次超时空的会面?是所有人的雷劫都是这样的?自己少见多怪了?
但是当吴比望向许何他们的时候,显然他们也并没有遇见过类似情景,此时都是茫然无措。
“是谁?”许何好像想到了什么,捏指问吴比。
“他媳妇,在他当年参加荡妖之战的时候病死了。”吴比简单解释了一句,“咋回事啊?这算是哪门子雷劫?”
“我也……说不清楚,还需再看。”许何微微摇头,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寻常人等的破境雷劫我这些年见得多了,可从没见过谁能让雷劫化形……而且,还能化成自己媳妇?”
“哎呀呀,握上手了!一会可别干出点啥来,这大庭广众的……”狐来修了这么些年,当然也有幸见过其他的劫云,也没见过如此这般的——就在几人说话的工夫,屈南生的手已经握上了那女子的手……
这一瞬间,屈南生的头发根根直立,肌肤也在刹那间如受火吻,眨眼即裂;但他恍若无事,握住那手便不再松开,仿佛是抓住了此生的第一份无尽柔情。
紧接着,女子周身的电光蓦然间急剧增强,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如同抽在众人耳里的鞭哨;而闪烁着的电光每次跳动过后,众人都能看到屈南生的肉身焦黑了一块,很快变得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
眼角的泪,仿佛跌入了裂开的肌理之中,又像是一处开裂的地底活泉,不断涌现。
“货真价实的雷劫。”许何观察片刻,轻轻一语,“此等威力……我老许是没见过,余妹子你见过么?”
“纯论威势的话,都是百里雷云,与我师姐当年入元婴境的时候旗鼓相当,但样子嘛……奴家也未曾见过如此这般诗情画意的。”余娥是众人之中笑得最轻松的,仿佛也不怎么在意屈南生破境的结果,也不在意假如有朝一日老屈飞了仙,也算是修行路上的一次后发先至。
余娥和许何见多识广,尚且看不透屈南生此番破境的玄虚,遑论旁边的小花、狐来和吴比等人了——此时此刻,吴比就目不转睛地看着,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屈南生的第一重雷劫是自己的老婆,但也不影响他分析局势。
光看威力的话,这才刚刚握个手就已经把屈南生电成了这样,那在吴比的想象中,雷劫肯定是一重还比一重强,这屈南生顶得住?
“你们刚才说……雷劫有几重来的?”吴比突然问道。
“凝丹入元婴有六重。”许何眯眼细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南生有点悬。”
许何这么一说,吴比更是捏起了一把汗——自己费尽心力,从盖亚刚一出来就琢磨着如何在中州打造个英雄;下地后忙忙碌碌满嘴跑火车,就想为屈南生聚点人心,头上绿油油……结果现在用力过猛,破境雷劫太强,惹得屈南生有危险?
这要是被雷劈死了,吴比当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可气的是这场仙家之战中吴他付出了太多的心力,现在一想这些因因果果,都觉得脑子有点烧到发昏。
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子的雷光闪烁了半炷香的时间后终于停下——只见她又是盈盈一笑,惹得面前那块“焦炭”心神一荡,而后问了一句。
“天歌好吗?”
那块“焦炭”泪如泉涌,刚要开口回答,却见女子全身光芒一闪,倏然消失,只留屈南生一人于空中发愣。
“啥意思?完了?”吴比急得要死,终于想起来要开放魂导光环为屈南生疗伤,却被许何制止了。
“你别用那个,现在别用。”许何目光坚决,“再看看。”
见那女子虽然散去,天上雷云犹在,只不过缩成了一块天窗大小,孤零零地,神秘秘地。
然后天窗大开,又从其中走出一个人影,依旧是被电光包裹——只见那“人”也是一阵激烈的闪耀,过后终于露出其形。
不是人、不是仙,而是一只身后有尾、背后有鳍的鱼妖?!
“去你妈的,妖孽给我死!”吴比一见有妖魔现世,破口大骂的同时,拉着余娥便冲向了天空的那鱼妖。
结果没冲上去——这次拦着他的不是许何,干脆就是余娥本人。
“恩人呀,那是天劫的灵元所化,咱们可回来吧……”吴比力气大不过余娥,硬生生地被女鬼修扯了回来。
“天地灵元?这又是谁?”吴比回忆了一遍在魂界所见,不记得这鱼妖跟屈南生有什么关系。
“我想起来了!”点醒众人的又是屈天歌的小伙伴狐来,“天歌跟我说过,他爸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曾经与一群稚童一起被一只鱼妖掳过!”
狐来话音刚落,便见云下的那块“焦炭”一抖肩膀,一双手腕急向那鱼妖的脖子扼去;吴比来不及想象屈南生与鱼妖的冤仇,心里突然一动,似乎把握到了什么。
第559章 六问
若说屈南生苏醒之前一直在磨剑心,那如果真的磨得晶莹剔透的话,想来也必是能够破境成功;如今雷劫已到,出来的居然不是能量爆炸,而是屈南生的老婆和仇人,那可就有点说法了。
问道即是问心,屈南生老婆的出现,是不是代表他心中还有疑虑?
那一句“天歌好吗”,问得就连吴比也不知如何回答——进了乘鹤楼修仙算好吗?成了陈新的关门弟子算好吗?那眼看乘鹤楼就要楼毁人亡,算好吗?
说实话,吴比也好奇……倘若南生他媳妇非要等到老屈回答之后再走,这老汉会如何作答?
然后等到鱼妖现身,吴比也隐约摸索到一点点门道——这雷劫是化形成屈南生人生中的几个关键性的人物,一边帮他强化身骨,一边助他磨砺剑心?
也不知这鱼妖现在是死是活,更不知老屈能不能坚持得住——吴比隔了老远看着,便见屈南生一双焦黑的手掌握上了鱼妖的脖子,龇牙欲裂地大喊。
“妖孽纳命来!”
可鱼妖不慌不忙,一双滋啦着电光的巨口疾向屈南生咬来,这一口若是咬上了,恐怕连老屈的脑子都能烧焦。
好在屈南生虽然被电得焦黑,但是浑身力气犹在,死死地扯住了鱼妖的两腮,叫它难做寸进;鱼妖见咬不到屈南生也并不气馁,接连甩尾,如同一杆灵活的带电大枪,接连刺在了屈南生的心口与丹田。
每刺中一下,空气中便会裂出一声爆响,也电得屈南生身体发光,而且隐约能看见皮肉下的骨骼——吴比闻着空气中的烤肉香味,忽然想起当年在蓝星,自己也被张暮云烤出了差不多的味道……
只不过张暮云的电比起雷劫来说不值一提,基本相当于打火机在指尖电了一下,而屈南生正在遭遇的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听得吴比都觉得疼。
“你杀得了我吗?”
鱼妖与屈南生撕打了半天,电得屈南生连血液都烤成了烟,终于发出了如此一问。
屈南生充耳不闻,依旧手上加劲,力求此番掐死这鱼妖——此时此刻他不像是个剑修,更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汉,想与面前的妖孽同归于尽。
最终屈南生还是没有得偿所愿——鱼妖问过之后尾巴一甩,化作一缕青烟倏然消失,徒留屈南生双手拧在一起,不知该向谁人发力。
吴比见屈南生眼皮翻白眼看支撑不住,又不敢为他开放魂导光环,于是纠结万分,扭头望向许何:“这才第二重?”
第二重雷劫就将屈南生电成这副模样,如何去迎接下来的四重?王北游和石芽怎地还不放剑脉回到屈南生的身体?
吴比顺着屈南生的身影向王北游二人望去,便见二人控着剑脉的两双手亦是电光缠绕,皆已握出血来,心中也是一声叹息——这群修仙之士死求完美破境的决心,真也算与自己的好胜心不相上下了。
“第三重了。”许何微微摇头,提醒吴比去看那第三个人——第三人是个毛还没长齐的稚童,看年岁也就与米虫的弟弟豆子差不多,鼻子下流淌着一道电流,正是小小稚童的鼻涕。
“天歌!小时候!”众人还在疑惑此人是谁之时,又是狐来第一个叫出了答案。
吴比等人定睛一看,那稚童眉宇之间果然与屈南生有三分相似,另外七分则就是刚才第一重雷劫之女子的翻版。
吴比心说差不多天歌也该上场了——老婆来过,童年的阴影也来过了,儿子这时不露面还等什么了?。
如此一来,吴比更加确信屈南生这六重雷劫皆是在问自己的心,只不过前两问还都没有想出答案,第三问已经接踵而来了。
望着那半大稚童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跑来,屈南生先是一愣,似乎有些迷茫,但是犹豫了片刻过后,老汉还是吃力地张开自己的双臂,紧紧地将那稚童搂入怀中……
“啪!”空气中猛然一声裂响,震得吴比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劈成了两半;而屈南生那一处也是瞬间肌肤寸寸散裂……血肉崩落之后,竟然能看到内里的焦黑乌骨!
“我去你大爷……”吴比狠狠攥拳,眼看屈南生骨头都要焦裂了,却也没有立刻开启魂导光环——只因就在稚童落入老汉怀中之时,吴比蓦然察觉到屈南生胸腔一震,紧接着一股勃勃生机注入到他的四肢百骸,应劫之事似有转机。
“爸爸爸爸,我什么时候能长大?”
稚童被老汉抱着转了三圈,童言稚语回荡在空中,徒然令吴比心生万千感慨——今时今日,小小稚童成长为了陈新的关门弟子,颇得师尊器重,也好像有了自己的道侣……
只是不知,在屈南生眼中,天歌算是长大了否?
稚童一问,屈南生越抱越紧,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放开双臂望向那稚童——却见稚童表情变幻,时而气愤难当,时而怅然叹息,终究是在屈南生的怀里消失成了一朵电火花。
老屈呆立片刻,焦黑的皮肤不断地绽裂下落,胸腔中的一股生机却是越跳越强,似乎……不需要吴比的魂导光环,也不需要自己的那条剑脉了?
而后第四重雷劫下坠,这次不再是一条人影,而是三个,而且吴比无需狐来叫嚷,也能认出他们是谁——正是屈南生的老伙计,秦进、秦白驹与那心狠手辣的陈燎。
三人各自手中握着一只酒碗,内盛闪电,笑嘻嘻地向屈南生递了过来:“可还能勒马擎弓?”
屈南生也不答话,三碗电浆下肚,整个人饮成了透明;待抬头欲语之时,那三人已经长笑着离开。
再之后现身的二人,也并不是什么新面孔——王北游与石芽一身电光频闪,于劫云中轻轻飘落,凝望屈南生。
此时此刻,屈南生居中,身后是王北游与石芽两个血肉之躯操控着剑脉,身前是一对电光缭绕的二人傲然而立,情形颇为诡异。
“你真要如此?”二人齐问。
如此?如什么此?吴比脑袋里装满问号。
可不待屈南生回答,二人问过之后一起回头,一猛子重新扎回了劫云之里,看得吴比更加茫然——问完就回去了?没电了?
倒是劫云轰隆作响,似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雨。
第560章 第六人
雷劫已过五重,终于来到见胜负的时刻——吴比脑筋乱转,心说刚才王北游与石芽那两道雷影并没有攻击屈南生,想必攒下的力气都要留在第六重释放……
再看看屈南生大喘粗气、一身焦黑的样子,吴比还真是有点担心老屈挡不挡得住——如果不是屈南生胸腔里那股勃勃生机依然有力,吴比肯定就要冲到王北游和石芽那里,逼他们撒开手中的姜水剑了。
这厢吴比胡思乱想着,那厢第六重雷劫已然现身——吴比一开始还没去看是谁,直到狐来哈哈一笑、许何忿然嗤了一声,他才想起来要去看……
一看之下,吴比一脸茫然——这第六人长得潇洒之中带点凶狠,凶狠里面又有一点疲惫,脸上电光缠绕覆盖,如同一个被烧出来的疤……
不就是自己的本相么?
此时此刻吴比身披画皮,望向空中那个雷光闪烁的自己,突然觉得那人也有点帅?要不要以后也想办法弄点带电光的魂道?
“没想到他亲师父混不上一次抛头露面的机会,反倒被你这个挂名的占了位置。”许何幽幽说道,话里话外透出一股酸劲——许何眼光毒辣,听狐来喊了几次之后马上就想到屈南生的六重雷劫化形,化的就应该是他人生中关键之人的形态;每劫的一问,问的也都是屈南生的本心。
而许何是屈南生实打实的授业恩师,于是他便期待起最后一重雷劫是师尊亲临,问一问屈南生剑指何方,结果没想到现身的不是他,反而是给了一把姜水剑之后就几乎再也没有理会过爱徒修行的吴比……那吃点醋也实属正常。
“这有啥好抢的。”吴比摆摆手,但见天上的那个自己神气十足,要说没点得意那是假的——老屈虽然平时蔫声不语,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个自己的位置的……
而且作为压轴出现的第六重雷劫,分量不可谓不重——现在吴比只期待“自己”手下留情,要是把爱徒劈成了渣渣……可就太令人难过了。
于是众人看那雷光缠身的凶相少年从空中走下,大咧咧、神气气、笑嘻嘻,而后就往屈南生的面前一杵,眼中突然洋溢起爱怜的光。
吴比本人看得别扭至极,心说自己可从没有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过老屈——但假如扪心自问的话,老屈修行如此短暂的时间,就直接从筑基境杀到了元婴境的门槛,那作为亲历并且一手促成这一切的吴比……当然开心死了、吴比满意。
凶相少年站定,可那屈南生却是古井不波,既没有看到女子的喜悦,亦没有掐住鱼妖的愤怒,眼中有的只是举棋不定、闪闪烁烁。
凶险少年表情不变,轻轻伸出了右手,似是要抚上屈南生的头顶;老屈突然在空中站高了一截与少年平齐,不让他的手抚顶,而是单手握了上去……
一阵抹除一切的白光倏然闪起,盖住了众人的眼,也遮住了天上的夜;那光绵延不绝,爆炸之音声声刺耳,竟似永无尽头。
场中的众人即便闭上了眼,依旧是光聚眼底,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耀白,散修阵中的几位较弱的,更是直接被这阵强光刺瞎了眼睛——除了吴比和訾星律以外,没有人知道这场漫漫的雷光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不是说吴比修为高绝众人,也不是凭借他特殊的魂体——吴比早就猜到第六劫必是神威非凡,于是早早地动用起了灵魂眼……便见屈南生的灵魂绿油油的,想来是这场六重雷劫的景象太过震撼,直接吓得近前的散修归心。
然而那光芒愈来愈盛,屈南生的灵魂逐渐地竟然有崩坏之势,霎时间吴比阵脚大乱,连声吆喝叫王北游和石芽松开姜水剑——显然屈南生的自愈能力抵挡不住第五重、第六重合力的雷劫,不管破境完美不完美,总归要先保住小命再说……
哪知雷声阵阵,吴比喊出来的话语竟然连自己都听不清楚,而且此间灵元激荡,吴比想对王北游和石芽用灵魂对话也一样受到干扰、无法传递!
终于吴比也不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开放魂导光环——妈的你们中州的疯子追求完美破境,我们魂界的疯子才更务实……
岂知吴比开放的魂导光环,居然被屈南生断然拒绝!
只见老汉的灵魂一阵波动,强行把那崩坏之势扭转成了破茧成蝶之前的微颤;吴比也方才老老实实地停下魂导光环的试探,对老汉修行的决心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在雷声最震耳欲聋、白光最刺眼难耐之时,便听天空中的雷鸣化作一问,问得除去吴比之外的众人茫然摸不清头脑。
“咋样,修仙不?”
吴比啪啪拍腿,心中叫绝——这不就是自己遇到老汉之后的第一问么?现在重新再问一遍,简直是意味深长。
修仙不?
老汉应了一句“正是”,便被吴比从安国一路拽到了这里,期间挨过打、遭过骂,当过陪练、倒过屎尿……
也更是惊动过天下剑修,一月破掉三大境,一人引来百里雷劫化形——老屈这修仙之路精彩精彩,凄惨凄惨。
问完这句,依然没等到老屈回答,空中的那雷影大笑三声,倏然敛去,只留一位肌肤焦黑黑、内里剔透透的老汉打坐。
吴比强行驱动魂力,再度打开灵魂眼,便见空中的那老汉灵魂被崩得支离破碎,绿碴悬浮于空,显然已是油尽灯枯。
就是此时,王北游与石芽一声豪喊,姜水剑也终于脱手飞出,直插屈南生的天灵盖!
长剑归位的一刹那,吴比看到散落于空中的绿碴重新归于老汉的身体,宛如一缕清泉流入干涸的大地,滋润他的四肢百骸、身心灵魂。
“铮!”当然又是一声响彻中州的剑鸣,屈南生犹如一个黑洞,无穷无尽地吸敛天地灵元……
屈南生破境入元婴!
“哈哈哈!终于捞到了你这老乌龟!”许久未曾开口的訾星律喜极狂喊、颇为失态,脸上的每个表情都写着开心。
而后便见碎脸人骑着陨石、塞着荆天心,一眨眼消失在了北面。
吴比在心里默默地为訾星律鼓掌,心说您可真是垂杆百年,终于借饵钓了一条大的;再回望屈南生,便见老汉满脸陶醉,继续鲸吞天地剑元。
等老汉吃饱,总算是能下去收人心了——吴比急得摩拳擦掌。
第561章 师父,也许你我……
“他去干嘛了?”趁着老屈剑元洗体的当口,狐来扭头问吴比——这一趟百里雷劫看得小狐狸心满意足,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表演安心大仙时遇到的伤痛,兴致勃勃的。
“嗨,肯定就是又感知到了哪里的隐世高手,跑过去抓人了呗。”吴比叹了一声望向北面,心说以后屈南生可能经常会看见訾星律了,因为只要跟在老屈身边,訾星律就能一直守株待兔,随时捕获欢喜境往上的半仙。
“我也不太明白,碎脸人的境界那么高,看上谁了直接找上去便是,何必非要等天歌他爹破境?”狐来此前在大梁朝中昏迷了片刻,此时精神头还不错,居然还有闲心思索了。
“隐世高手,哪里会那么容易被人找到?”许何也心满意足地等着屈南生洗体,顺便也为狐来解释两句,“到了欢喜境往上,除非他本人想要现身,不然你就算明知道他在哪座山哪座庙,待到近前时,也一样是贴脸不见……”
“有这么邪乎?”狐来一个小小妖兵,当然不了解几个大境界以上的玄机,表情颇为不信,“那意思就是说……等天歌也像他爹一样厉害了之后,他万一不想见我,我就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吴比一边感慨狐来与屈天歌的友谊,一边暗自思索訾星律这一趟的目标是谁,暂时没空理睬小狐狸;余娥则知道吴比一会必要下坑打杀,所以一直为他疗养着一身伤势,即便效果微乎其微,但也始终没有停下。
“天歌要想像南生一样厉害,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只有许何断了一臂,一时间想好也好不了,方才有空理会狐来。
“那我就放心了……”狐来挠了挠肚子,松了一口气。
“訾星律说老乌龟,又是去了北面,会是找谁?”狐来和许何正说着,吴比突然插了一句,“看把他乐的。”
“无需深究,这中州大地隐世修家多如牛毛,躲起来一修行就是千年百年,能知道是谁才怪。”许何微微摇头,劝了吴比一句。
“不是,我是看他飞走的那个方向……你们没发现?”吴比眉毛一挑,既是在问许何,也是在问余娥。
“不就是朝灵城的方向么,殷国皇都老怪物无数,恩人还是别想了,专心疗伤。”余娥责备了吴比一句,一边为他渡入鬼修灵元,顺手狠狠地掐了他后背一下。
“行行,先不想……”吴比吃痛,但虽然嘴上这么说,脑筋还是不由自主地加速运动——倘若真像余娥说得那般,朝灵城老怪物无数,那这訾星律还敢大摇大摆地冲上去掳人……也太嚣张了吧?
就在吴比死钻牛角尖、脑海中浮出了一个“去朝灵城看看”的想法之时,思路终究还是被吵吵嚷嚷的狐来打断了。
“好了!快!”狐来指着屈南生大喊,顺手脱下了一直披在身上的锦帽貂裘,连声催促米缸向空中迎去。
吴比顺着狐来的手指望去,便见屈南生重回人形,表情严肃地凌空虚渡而来,心中觉得有些古怪。
自从老屈和王北游、石芽“入定”了之后,这几天里,吴比他们跑了一趟鼎城,又一路演戏收拢人心……忙来忙去,的确是几天的时间没有与爱徒沟通过,此时再见他迎面靠近,突然没来由地生出一股陌生之感。
忆起“入定”时老汉眼角的泪,再想起刚刚直扣心弦的六问,吴比心说这老汉气势逼人,该不会性情大变了吧?
“师父,师父……”屈南生来到吴比的面前,正要对着两位师父下跪施礼,却被吴比一把拦住,顺势就是一个反跪,单膝。
“给我演!别露馅!这么多人看着呢!”吴比前半句小声说,后半句大声喊,“恭喜安心大仙法驾归来,再修一世,重入元婴——”
见屈南生走过来的第一件事依旧是拜见师父,吴比自然稍稍放心,心说总归不至于说是被自己的人物反了天;但是即便如此,吴比还是觉得老屈可能是要起写什么幺蛾子了,不然为何表情如此之严肃?
吴比想着,同时把尾音拖得老长,生怕身后的那群散修们听不见;与此同时余娥和许何他们也翻了个白眼,配合吴比开演,纷纷单膝跪地迎接安心大仙法驾。
屈南生好气又好笑,憋了一肚子话却还要忍着,先把吴比扶起来再说。
吴比也没打算跪到死,借劲起身,正要回头跟散修们多解释两句——刚才八方湖与乘鹤楼对峙之时,自己、余娥和许何都显示了超凡的修为,那统领大家的安心大仙如果才只有元婴境显然说不过去,所以吴比才想补充说明一番……
就说安心大仙转世为人,再重头修起,那如今才到元婴境也便说得过去了。
吴比暗自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哪知还没有开口,屈南生倏然将吴比拦住,传音道:“不必多说,反而刻意。”
吴比回头看屈南生幽深的眸子,虎躯一震,即刻打消了补充说明的念头,同时心里暗暗纳闷——这就是所谓英雄的说服力?好像有点意思。
“不辱师恩,徒儿破境了。”屈南生继续传音,而这次不仅是向吴比,也是连着许何一奇谢过。
“哈哈哈,客气啥,回头再说。”吴比心道屈南生虽然剑心大成,但骨子里还是那个知恩图报的老汉,当然是十分欣慰。
“嗯……”屈南生欲言,又止,自嘲地笑了一笑,终究还是接过了狐来递过来的锦帽貂裘,披戴在了身上。
“坑下,楼内……万万人由我来救,就先不与诸位叙旧了!”屈南生一秒入“戏”,远远地对金老六那一众散修们抱拳。
散修们受宠若惊,一片哗然——凌云社如此声势,居然还有闲心搭理自己?还要跟自己叙旧?
金老六他们顿时受用无比,对屈南生的敬佩再多三分,腰杆也挺直了三分,决定等此地胜负见了分晓,回头一定要在修友圈好好吹嘘一番。
“我们走。”屈南生一挥手,声音不大,但见吴比、余娥、许何几人皆是随他而去,更不用说背后还跟着凌山与栖霞池的宗门行走。
吴比望向屈南生的背影,感觉他在发光;走得近些,却见他眉间似有一朵愁云。
“刚才那六问……你可有答案?”吴比借机敲敲边鼓,想知道老屈为何是这般神情。
“师父,也许你我……日后可能为敌。”屈南生未答此问,反而语出惊人。
第562章 不在此楼中
“此话怎讲?”吴比见屈南生说得认真,当即发问。
“师父真要现在说这个?”屈南生抬眼望了望坑底,“我本想等此间事了之后……再与你说的。”
“也不急于一时,你且说说看。”吴比大手一挥果断拦住屈南生,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码子事了——无论自己如何插手屈南生的人生,想把他培养成为“英雄”,但老屈这条命始终都是他自己的。
强扭的瓜不甜,倘若老汉在破境入元婴了之后真的另有想法,那总归是先说清楚为妙,省得到头来白白忙活一场——那年桑托斯被英锐万箭射死的场景,吴比依旧是历历在目,心说自己手下人物的心理健康非常重要,可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既然如此,那徒儿便说了。”屈南生带着众人翻入到崖边的一处沟壑之内,转身面向吴比。
余娥、许何和狐来他们对屈南生要说什么非常好奇,围坐在一边专心听着;倒是王北游和石芽二人似乎与老屈心有默契,知道他的想法,所以此刻都是面无表情。
“说来丢人,刚刚的那六问是徒儿自己问自己,却不小心被大半个中州听了去……”屈南生此时反而不急了,把这话题从头说起。
“啥大半个中州,不也就几百个人么?老头怎么破了境反而爱夸大了?”小狐狸见此地气氛凝重,便打趣了两句。
“你当这几百张嘴……能够守口如瓶?”许何替爱徒解释道,“你信不信此战结束之后一传十十传百,不消数日便能传遍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散修耳中?”
吴比暗自点头,心说这也是自己打一开始便不想让屈南生错过此战的原因——光有一颗英雄的心和手段,没人宣传肯定不行,聚人心当然需要名望,那这群散修就是最好的八卦来源。
“中州安生了好些年,除了殷国动乱这等老生常谈以外,就再也没什么新鲜趣事……”许何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天边飘着的那群散修一眼,“此战有凌云顶人重现人间,有安心大仙破境引来百里雷劫,亦有凌山、栖霞池宗门行走入战……等传出去了,必定每个细节都会被人添油加醋细细道来。”
“所以南生的六问,定要被大讲特讲了。”许何呵呵一笑。
小狐狸紧接着重复了一遍问题,记忆力不错的样子:“天歌好吗?你杀得了我吗?爸爸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可还能勒马擎弓?你真要如此?咋样,修仙不?”
“……”屈南生眯眼笑笑,不答狐来。
“你怎地不回答?我都能答出来!”狐来九死一生之后,明显有点兴奋过度,“天歌有天赋、有修为、有道侣,好得很;像那鱼妖那种货色,现在的你一剑可斩一万条!再说他长没长大,当然长大了,我亲眼看着的!至于勒马擎弓更是不在话下,没看见身后三千狼妖都听从你的号令?再说第五问,你现在月余入元婴,再来一年不就飞仙了?想干嘛都行!”
“最后一问就更简单了!”狐来唾沫横飞,“当然要修仙!这世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你不修仙,就要被别人生生世世骑在头上!你听见没?生生世世!”
狐来在一边呜哩呜喇说个不停,越说越激动,吴比等人却不理会,只等屈南生说话——这六问看似简单,但若有若无的,一问与一问之间似乎有那么点联系,能够标记出老屈的一条思路。
“我现在还没有答案。”见众人皆是瞩目自己,屈南生终于笑了笑说,“这六问,也就是我的天道。什么时候我琢磨明白了……我便飞升。”
屈南生虽然说得平平静静,但最后四字依旧是掷地有声,听得众人心头一凛——百年来中州无人飞升,屈南生是想做那第一个?
再多想一步,吴比突然觉得中州无人飞升……除了与那笼罩星球的迷雾有关以外,也许还有訾星律的锅?这人到处抓欢喜境,那欢喜境都被他塞到陨石里面了,又上哪去修下一步大乘境?
“六问开天道……好好好。”许何微微颔首,目光透露出赞赏之色——爱徒找到了飞升之法,只要他觉得对那便是对,无可置喙。
“你徒弟的问题我们知道了,你的呢?”狐来当然是没眼力见的,马上扭头问许何,“跌境以后再重新开始修行……可有新的感悟?”
“我不要甚么感悟,只管刺到底便是。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东西……是刺不破的。”许何的思路非常简单,也非常有力。
“你要开天道就开天道呗,跟我有啥关系?我又没影响你。”吴比重新把话题引了回来,还是没想明白屈南生说的“你我日后可能为敌”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要先平了这楼。”屈南生指了指面前的残楼。
“你平。”吴比比了个“你请”的手势,心里想的却是你儿子就在里面,等遇见了他的时候你最好还是这么硬。
“然后我要……”屈南生缓缓转身,作势欲指像北面。
“等一下!”狐来最是看不出氛围场合,马上指出屈南生话语中的漏洞,“天歌就在里面呢,不然大家何必急着要上楼?你平了乘鹤楼,天歌怎么办?天歌他师父怎么办?你想好了么?”
屈南生听狐来慷慨激昂地说了片刻,直到他指着鼻子问完,方才轻轻说了一句:“天歌不在此楼中。”
屈南生一语,吴比瞬间醍醐灌顶,想明白了当初老汉眼角的那一行热泪是为啥而流——除了他儿子屈天歌,还有谁人有如此威力?
而老汉落泪之时,正是大战将启、乘鹤楼放药完毕,一道光阵打向殷国朝灵城的时候——那光阵耗费了饕餮法阵三成阵力,余娥说亦有传送之效……
如此看来,乘鹤楼是在大战开始之前,把屈天歌送走了?为什么?
“那阵?为何?”吴比问道。
“不知,也不止天歌一人。”屈南生面色不变,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也许是以他们为质,也许是另有安排。”
“总之对师父您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屈南生眼中的担忧之色一闪而过。
“……那走。”吴比沉吟片刻,回答出乎意料,“我们现在就杀去朝灵城。”
“当真?”屈南生笑了,像是有一块冰山倏然融化。
“对啊,这是为师的疏忽。”吴比狠狠攥拳、咬牙切齿,心说谁能想到大战开启之时,陈新竟然舍得把自己的内门弟子送去殷国?
英不英雄的可以暂且抛在一边,吴比又怎能让屈南生因为自己的事耽误营救天歌?毕竟当初老汉可就是为了屈天歌才来到此处的……
“不必,推平此楼不是为你,而是为我。”屈南生眉头一凝,冷声说道。
第563章 难题
“那天歌怎么办?!”不仅是吴比,就连狐来也是立刻跳脚。
“此去朝灵城十万八千里,而且我们不知天歌那处到底是何情形,贸然前往毫无益处。”屈南生面色不改,却是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攥拳,“乘鹤楼没有理由把关门弟子送去殷国赴死,所以天歌的安全暂时无需担心……”
“当务之急还是平这鬼楼,一来帮两位师父收拢人心、报仇雪恨,二来助芽妹救出水芹,三来叫北游看遍楼内坑下之景……”屈南生已经做出了决定,“至于我嘛,就要问那陈新查清楚,到底送我儿去殷国何事。”
吴比等人静静听着,一个接着一个眉结舒展——屈南生的这番打算兼顾了每一人的所求,甚至还照顾到了一直对乘鹤楼憋着一股火的许何,听得他连连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师父为何一定叫我收拢人心,还亲自下场布置了这么久,但想必也是为我好,不能叫您的努力付诸东流。”屈南生从盯着吴比开始,一位一位地解释过去,“芽妹此行要救她师姐,那正在楼中;北游修剑需要多看,那楼内正有一出大戏……”
屈南生跳过了为许何“报仇雪恨”的那一节,反而令许何更加受用——吴比灵魂眼稍动,便见场中诸人的灵魂不由自主地向屈南生靠拢,就连没什么利害关系的米缸也是舒舒服服地,用额头去蹭屈南生脸上的胡茬……
懂得失、明利弊,收放自如——如此一看,屈南生入元婴之后还真是剑心剔透,人如其剑攻守自如……
的确,现在贸贸然去朝灵城找天歌的话,不仅吴比的布局前功尽弃,而且石芽没了帮手,想解救水芹也是难上加难——这还只是屈南生如此行动的表面原因,吴比再往深一层想去的话,老汉既不让自己失望,又牢牢握住了凌山、栖霞池宗门行走的心,似乎已是对整个人生重新有了规划、有了目标?
“要想查清楚天歌去殷国何事的话,我现在就有办法。”吴比想再试他一试,说白了都是想知道……屈南生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以后他与自己会有利害冲突。
“哦?说来听听!”狐来眼睛一亮,靠向屈南生的灵魂又有动摇。
“朝灵城来的孙地龙。”余娥轻笑道,“你我虽然不知乘鹤楼将天歌他们送去殷国何事,但想必是与二者之间的盟约有关。既然孙地龙是来自朝灵城的援军,他定然知之甚详……”
“眼下他正在大黑天旗之中,只要制得住他,放出来问问便是咯?”余娥对着众人歪头笑笑,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屈南生先是认真去听孙地龙的来历,等到余娥一问,果然让他陷入了纠结——在场三个元婴境龙精虎猛,还有回过气来的余娥的吴比,制住这个什么孙地龙应该不成问题……
只不过制住了、问出来了,然后呢?扭头直接去朝灵城?那此地的仙家之战又怎么办?
“……不,等平了这楼再说此事。”屈南生苦思半天,终于摇头道,“因为我还有所图。”
“你图什么?”吴比看到了屈南生眼中精芒,心说终于聊到了紧要之处。
“不教凡人做猪狗。”屈南生老生常谈,却是真心实意,“即便我救了天歌,未来还有千千万万个天歌被送去朝灵城、被掳去乘鹤楼,也会有千千万万个屈南生寻来……只不过他们没有我那么幸运,遇得到几位师父,遇得到几位好友……”
“也会有千千万万常荡妖之战、鼎城之战、乘鹤楼之战……将无数个北桥镇夷为平地。”屈南生指向原本北桥镇的方向——此时那处被黑龙扫过、真尘砸过,已经是断壁残垣、沟壑遍野……
而仅仅在一两天前,北桥镇还只是一个人声熙攘、热热闹闹的小小镇子。
“所以呢?”吴比不置可否,继续听着,心说这不就是我要让你做的事吗?为何还会日后为敌?
“所以第一步,我将平了这楼。”屈南生重新指向摇摇欲坠的高楼,“然后我会扯开大旗,以此地为根基,去攻那朝灵城……”
“这跟救天歌有什么关系?”狐来眉头一皱,还以为老屈是有了力量后野心爆炸,想称王称霸。
“此举不仅是在救天歌,更是在救殷国境内的一切生灵。”屈南生对狐来解释了一句,“国稳了,人心才能稳,就不会再有像是八方湖、九里坡这样的歪门邪道。”
许何对自己被称为“歪门邪道”毫无意见,笑眯眯地看着吴比,似是在等徒弟亮剑的一刻——屈南生说的这两件事,吴比都没什么意见,甚至更感欣慰……
因为这不就相当于直奔“人王”了么?还是给自己省事嘛。
“再之后……也许……”屈南生终于说到了正题。
“我会诛仙。”
屈南生一语,王北游、石芽毫无反应,剩余人士各有各的表情——吴比愣住不语、余娥挑眉轻笑、许何皱眉瞪眼、狐来头皮炸毛、米缸连挠耳朵、小花握上剑柄。
“师父自天上来,赐我成仙之力、逆天之资,该当是叫我日后飞升,助你屠天外之魔……”屈南生顿了一顿,直视吴比的眼睛,“但我飞升之后却要诛仙,这不就要以后与你为敌么?”
吴比一惊,暗说老屈可怕——隐约被他窥破了世界的本源?魂界像养鸡一样将不同星球的人族养得肥肥壮壮,然后再带着他们开疆辟土,为人类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
如果说整个人界真的是个养鸡场的话,中州就是一只又大又壮的斗鸡——龙晶非要强迫自己来中州,其主要目的也就是查一查迷雾存在的原因,以及为何百年以来无人飞升。
因为这些都影响了中州之于魂界的作用——倘若老屈以诛仙为己任,让中州再无人修仙,那兴许还真会跟魂界有冲突,从而惹得龙晶不满。
至于吴比本人嘛……其实他还没想过假如屈南生要诛仙,那自己的屁股应该坐在哪一边——才成了灵魂订造师没几年,还有那么多世界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在这宇宙之中人类处于怎样的地位。
吴比只从小绿的回忆中,见到过魔植物穿梭银河,落到蓝星的场景——那景象确是十分骇人,也足以毁灭整个蓝星,也足够让每个所见之人,都希望人类能有更强大的力量来应对……
诛了仙,假如中州也遭遇了魔植物那般的强敌,又该如何?
“原来如此……”吴比心说老屈的确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低头思索怎么回答他才是对的。
第564章 直奔圣人……?
“诛仙嘛……也不是我叫你不诛,你就不诛了。”吴比本来是想劝劝屈南生,但是当看到了他的眼神,却突然更加明白了他的言中之意——这老汉破境后来马上便说日后可能为敌,不是说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只是还没有完全想清楚而已。
假若屈南生答出了那六问,自己有了判断,无论吴比跟他说什么其实都没啥用处;正如英雄所确定的、所相信的,不会因为一个恩人的劝阻便改变想法。
也就是说屈南生说这话的原因,只是提前告知吴比一声,叫吴比有个心理准备,也让他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倘若你答出了那六问,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是要诛仙的话……我再看看自己该怎么办。”吴比也说得非常坦白——他自己又没有磨过剑心,也不是什么认死理的人,老屈飞了仙要诛仙,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有什么好着急的?
况且吴比有任务在身,也没完全弄清楚中州迷雾后藏着的故事,所以现在思考此节也只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毫无意义,先让老屈成“英雄”要紧。
“那徒儿便再努力问问心。”屈南生听吴比如此回答,也像是卸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一般长吁一口气,“先平了这楼,而后破了朝灵城……再提此事。”
二人达成共识,可其他人还没有完全明白他们的争论点,除了王北游和石芽无甚反应、许何对屈南生的态度颇为赞赏以外,其余人等皆是脸上茫然,不知道刚才吴比与屈南生的这番话,日后竟然能够波及万界亿族。
“妥,为师明白了,那孙地龙之事……便等此件事了,再放他出来拷问一番。”吴比拍了拍余娥的肩膀,为这次停留划个句号,“走吧,快把这破楼推了算逑。”
“且慢。”屈南生竖起手掌,“走之前,先把刚才发生之事……从头到尾与我讲一遍,也好我因势而动……”
吴比心说老屈的脑子倒也清楚,便把鼎城和楼前的战斗快快讲了一遍,确保屈南生没有遗漏。
“原来如此……好,且随我来。”屈南生点了点头,而后走到断崖边缘,挥手招呼众人。
“对了,等一下!”屈南生的背影威风凛凛,正要一跃而下,却被余娥叫住了,“姜水剑先借我用一用。”
屈南生破境后,姜水剑的剑柄也不会再突兀地插在他的头顶,而是入体即没,没有以前那么滑稽了——听余娥一说,屈南生也不犹豫,微微甩头,便见姜水剑平稳地飞到了余娥的手中。
“娥儿能否参透乘鹤楼的神药……就看它了。”余娥吻了吻姜水剑的剑身,对吴比痴痴一笑,“恩人放娥儿回去吧,待娥儿拿管事什么的试一试……”
“去罢!对了,带上它们,不用客气。”吴比稍待才收起余娥,而是先把身后那三千狼妖收了进去,准备叫女鬼修把两种神药都测上一遍。
“好嘞!”余娥本就嫌底下吃了药的人数不够多,有了此等数目的狼妖,一定能够帮助破解神药的药性。
“给我留点,一会下面跟八姓人打,我还用得到它们。”吴比见余娥不准备客气的样子,多嘱咐了一句。
“那当然咯,怎么能耽误恩人逞威风呢?”余娥甜甜一笑,已经看破了吴比要怎么用这群狼妖——如今狼妖被小绿控制,不怕死、战力强,又是用起来毫无负罪感,当然要拿他们当炮灰。
等吴比收好余娥与狼妖,一行人再度成了精锐小队——屈南生扫视众人,眼神沉静似海,给众人以信心。
“藏好身份,随我来。”屈南生再度转身,王北游、石芽与小花自然跟上——其中石芽与小花秘法换装,隐去了栖霞池的踪迹;而吴比、许何、狐来与米缸随在后面。
“为何要藏?”吴比心说带着栖霞池宗门行走下坑,多威风?
“该露再露,才有奇效。”屈南生只解释了一句,一步跨到了崖边。
望向屈南生的背影,吴比又咂摸了咂摸老汉的想法,突然觉得这老汉好像领了一个封神前传的剧本?
先建立自己的羽翼,然后带着凌山和栖霞池的宗门行走搅乱天下修家,一路杀向朝灵城……借机诛仙封神?
吴比越想越惊,也越想越觉得此事有点热血——老屈这不就是直接从英雄直奔人王、神仙了么?要是真叫他诛了仙,还中州凡人一个清净,那便算是当之无愧的圣人了吧?
“此行下去定有数战,小狐狸怕死的话,最好还是现在躲起来为妙。”几人走到崖边,见屈南生四人正在缓缓下落,许何便多提点了狐来一句,省得小狐狸再被吓得昏过去。
“有老屈他们在,谁会怕坑底的那群鼠辈?”狐来腰杆挺得笔直,“九里坡主的头都被人剁下来了,楼底下还有哪个能打?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吴比和许何听到这句“我自有分寸”呵呵直笑,心说小狐狸情知自己二人肯定会护住他,才嚣张了起来;而且不用扮安心大仙,没了这份压力,他马上又回复了平日里爱看热闹的模样。
“说吧,下去如何打法,如何收拢人心?”即将跳崖之前,许何又是面带笑意的一问,似乎心中早有答案。
“你明知道怎么打,还要问我?”吴比哈哈大笑,反言怼道,“人家正主儿都醒了,我们几个老东西就配合着打便好咯?省心。”
许何见吴比也是心里一片明镜,也与他对笑在了一团:“你看南生刚才,几句话、几个眼神便叫那王北游和石芽归心于他,是当真出师了……”
“这有什么的,老屈修行之前,便是荡妖之战中的掌军帅才,要没这点本事那才说不过去嘞……”吴比脸上也是美滋滋的,暂时把“诛仙”一事抛于脑后,“你我只需要帮他打开上楼的路,做他手里一把剑即可。”
“言之有理。”许何老怀大慰,“可惜眼前无酒,不然我必要畅饮三壶!”
吴比心说我有,但还是等此间事了再喝罢:“走了走了,你胳膊都断了,有喝酒的力气,不如喝点药了。”
“只不过断了几根经脉而已,习惯了就好……”许何再一伸手,“再给我把剑,下去杀敌。”
吴比从小梁朝里丢了把剑出来,打量了许何片刻说道:“你就还有一条手臂,两条腿,最多也就再何人决剑三次……可要当心点啊!别到时候不够用了。”
“哈哈哈!四次,四次!”许何给了吴比一个眼神,“有一次还贼猛……”
二人心照不宣,哈哈大笑,纵身跃入坑底,小猫小狐狸急忙跟上。
第565章 这下更方便了
“你,你,你……你们都想捡便宜,但现在捡不得了。”屈南生的手指依次圈过几个八姓人,神情笃定,“所以你们还是回去吧。”
屈南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吴比等人才刚刚降到坑底,便见到他们两伙人正在对峙——老钱、老李和老孙这三个头目,显然已经用秘法控制住了坑底饕餮法阵的散溢,正准备放尸坑底下的那群援兵上来。
老钱脸上的金钱斑缩到了眼珠大小,腰间别着九里坡主死不瞑目的人头,正在上下打量着锦帽貂裘的屈南生;口鼻生疮、满头虱子的老李和灰头土脸的老孙站在老钱身边,此时惊疑不定,不知道这货真价实的安心大仙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
刚才天上的百里雷劫,八姓人自然都看在眼里,也加紧了破阵的步伐;可是偏偏就在降服饕餮、正要叫老郑他们上来的时候赶上了屈南生三人下坑,于是一时间都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打还是先探一探。
此时屈南生虽然手中无剑,但是指到哪人,那人便是心头一凛,虽然身后只有王北游、石芽和吴比他们寥寥几人,但那气势仿佛是千军万马。
“哎哟,安心大仙,就赏咱们一口饭吃又能怎样?”最终还是老钱咽了一口唾沫说,“您的几位弟子的身手俺们都见过了,打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要真想叫咱们安心修仙,不给点甜头怎么行?”
“乘鹤楼盘子这么大,咱们分一分,都吃得饱;您要是非想独吞,万一撑破了肚子怎么办?”老钱知道身后的八姓人必须以利诱之方能乖乖听话,这番话看似是说给屈南生,实则是说给他们听的,“咱虽然洞里生洞里死,但也不是路边的叫花子,总不好一声吆喝便将咱们打发了吧?”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八姓人虽然望向屈南生的眼睛还是怕怕的,但也没有此前那么闪烁了,反而是有种恶犬即将咬人之前的委屈之情。
“生死有命,既然你们想要这楼,我想毁了这楼……那只好你我现在打杀一番了。”屈南生踏前一步,“早些分出胜负也好,正巧我们也有点急事……”
吴比知道屈南生说的是解救水芹,果然看到石芽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那厢的老李和老孙见屈南生硬气,不由自主又想软……
他们原本打的算盘,是趁着八方湖和乘鹤楼在里面打,自己偷摸摸上去捡便宜,可没做好现在就在底下拼一场的准备。
也许屈南生就是看破了他们这一点,方才如此强势?吴比想着,也做好了随时放出狼妖,与面前的千多八姓人开战的准备。
“你急我不急,您再看看?”老钱脸上金钱斑一动,一颗金钱落地,便听不远的尸坑处响起了一声钱币落地的轻音。
“老孙——你奶奶个腿子——”一道人影高声叫着脏话,由尸坑处倏然窜出,眨眼间便落在了吴比和屈南生等人的面前。
此人穿得精致华丽,与八姓人的装扮格格不入,反而更像是皇宫里走出来的人,穿越尸坑地底也没有弄脏一片衣角。
老孙一听此人的声音双股战战,直接跪了下去:“老赵?怎地是你?老郑呢?”
老孙话音刚落,尸坑中又爬出了一个小矮人,满身泥泞恶臭,如同跳蚤一般三两下跳到了众人眼前,一脸丧气地说:“太久了吧?”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九里坡除去坡主之外,管事的其实是这个老赵,接班人也是老赵。
至于为什么接班人是老赵……老钱他们几个也是知之不详,只道是某年坡主出行,拎回来了一个小老头子,便委以重任,没头没脑。
老钱他们私下经常去探老赵的底,却只查出这货是从北桥镇来,其他一概不知。
话说此前老赵并未参与天上洞或地底洞的布阵,所以老钱和老孙他们也并不知道老赵会从尸坑现身,而且还是跟着老郑一起过来……心底里面,他们都希望老赵已经死了。
不过事与愿违,如今老赵一来,话事人岂不是变成了他?
果不其然,就连此前一直是第一把交椅的老钱,看到了那一身华服的老赵也是叹了口气,乖乖地把九里坡主的人头送到了老赵的手心,还蔫声细语的:“坡主是死于八方湖荆天心之手,老赵你若是接过,可务必要为老坡主报仇雪恨啊……”
说着,老钱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这货自己拿着坡主人头的时候,可没有说要帮他报仇。
“这……这是真的?!”老赵喜极而泣,一口痰涂在坡主的脸上,用手擦了擦,的确冰冰凉凉、沉沉甸甸的。
吴比趁着这个时候仔细打量老赵的华服,却见其制式款式不像是皇帝,更像是太子之流,而且与乘鹤楼的二神仙羊凝所穿极为相似……
吴比心说一个老头子穿着太子服也真是别扭,再仔细想想,暗叫这老周可别是跟楼顶上的那位羊凝有点关系吧?
“洞友们还请放心,我一定为老坡主报仇雪恨,带大家吃香喝辣!”老赵振臂一呼,八姓人们嗷嗷大喊,显然是对老赵的修为境界颇有自信。
这厢屈南生见对方援兵到来,依旧是一无所动,就静静地看着他们吵吵嚷嚷,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吴比走到屈南生的身边,正想跟他说一下自己在坑底的布置,却见老汉面露得色,像是捡到宝了一样。
“你笑啥?九里坡又添援兵,即便是被孙地龙的真尘阻杀了一半,剩下的也都是高手……”吴比与屈南生并肩而立,轻声说道,“而且士气已是有所恢复,还怎么收人心了?难道你要全杀了?”
“不不不,这下更方便了。”屈南生微微摇头,“我正愁此前他们人心未聚、不好下手,这下只消斩了这老赵的头便能立威,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儿了么?”
吴比听屈南生洒然而谈,不由得扭头多看了他两眼——这是何种自信和见地?而且自己琢磨了这么久如何收拢人心,反应却没有他快?这也忒叫人放心了吧?
“可他们人多势众,算上现在坑底的,和一会要从尸坑里面爬上来的,怎么说也要有个三五千……”吴比故意不说自己的布置,想听听屈南生如何万军丛中取老赵的首级,“咱们就三千狼妖,又都是小绿勉强控制的,这仗怎么打?”
“怎么打呀……”老屈也扭头望向吴比,呵呵一笑,“那要么师父……先除掉尸坑里的那些?”
“呵,那你底下那群人心不要啦?”吴比没想到老屈看破了自己有布置,继续诱惑他。
“当断则断,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先吓破了他们的胆子……再论其他。”屈南生豪迈大笑,惹得八姓人瞩目。
“这几个是什么东西?坑民?”老赵望着屈南生和吴比高高抬起下颚,挥手道,“杀了。”
第566章 尸河,尸雨
“谁杀?你来杀?”吴比听屈南生的意思是想和老赵单挑,自然驾轻就熟地配合起来,“也让咱们见识见识九里坡的新坡主……有多大能耐?”
“哼,我麾下四山十三洞雄兵,人才济济……”老赵睥睨说着,而后回望身后老钱等人,“灭掉你们几个宵小之辈,还要我亲自出手?”
“还四山十三洞呢,砍去一半也没几个了吧?”吴比说的是孙地龙一道真尘打得天塌地陷,九里坡的直接折去了三位头领;再加上那个死在自己和荆天心手里的九里坡主,的确算得上是元气大伤。
“他说的不对。”矮子老郑显然思路转换得极快,见老赵上任,立刻成为了他的狗腿,“坑下我们有近两千人,算上还在洞里的三千洞兵,足以捏死他们几个小王八蛋。”
“待此此间事了,小郑只求坡主能赐我三洞,外加那只厚土清云猫!”老郑边说边跳,犹如跳蚤;倒是另一头的老钱、老孙和老李不发一语,静静地看着屈南生等人,似是在观察局势,顺便寻找他们的破绽。
“哈哈哈!那还等什么?招呼他们上来,叫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散修,见识见识我九里坡的鼎盛!”老赵被说得十分受用,也不再多问问屈南生等人的来历,大手一挥便叫地底洞的三千洞兵上坑。
“老钱、老孙、老李!还不拿出点真本事来?这可是我成了坡主一来的首战!”老赵一边挥手,也一边招呼老钱等人齐施神通。
“禀报坡主,我们几个还要压制坑底的饕餮法阵,暂无余力兼顾……”老钱眼珠一转,“待洞兵出来,我们便能分兵以助……”
“杀!出!洞!”这厢老赵和老钱他们多说了两句,便听尸坑底下传出来嗡嗡地喊杀声,而后只见那肮脏的泥坑骨肉旋动、如倒挂崖底的一条河,开始有穿着土黄色麻衣的洞兵拨尸而出……
与此同时,老赵对着屈南生三声狞笑:“神兵天降,你待如何?还不跪地受死?”
屈南生知道老赵是想借着洞兵出击,先探一探己方的实力,但他望着崖间的泥黄色尸河无动于衷,似是完全没把它放在眼里。
吴比本想等屈南生一声令下再发动布置,叫屈南生抖一抖威风,没成想老屈走得是高冷的路线,话也不说,只给自己一个眼神叫自己搞定。
尸河越升越高,终于在百米处转向折下,疾落屈南生等人头顶——吴比毫不怀疑如若是普通修家被这尸河砸中,定然也会成为它们其中的一员……
可惜,尸河落处没有一个普通人——吴比有无数种办法解决这道九里坡的阵法,但他偏偏选择了最骇人的一种。
吴比心念一动,小绿听令,便见那原本尸河倒挂崖间如同一条长龙,张牙舞爪赫赫威风,但却在落下之时倏然变形、散架,化作了洒向坑底所有人的尸雨……
老赵和老郑面现疑惑神色,都不记得洞兵的杀法还有如此一重变化,互相看着彼此似是询问——但其实不用他们问出口,尸雨落地的情形已经给了他们答案。
只见尸河中每个身穿土黄色衣服的洞兵,身上都挂着三五个尸体,正在啃噬着他们的脸、手臂,以及任何能够下口的位置。
不仅仅是完整的尸身,就连那些只有牙齿或者只有手臂的局部尸体,都要把自己的牙或手指刺入洞兵们的眼窝、耳朵……
于是只听哭喊声响彻坑底,尸河也瞬间散乱成一团团尸与身纠缠的肉块,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
落在地上的洞兵惨叫连连,更有甚者直接失去了神智,返身咬向自己的同伴,瞬间便使得坑底一片混乱;至于尸坑起处的那个尸潭更是汹涌搅动,进一步从源头攻击洞兵,剩下的直接踏足地面,缓缓向此处战场靠近……
“老郑!怎么搞的!”老赵见状大惊,还以为是老郑的阵法出了问题,一耳光便向老郑抽去,抽得老郑在地上弹起来老高。
“冤枉啊坡主……咱们着了人家的道儿啊……”老郑嚎啕大哭,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另一边一直在观战的老钱等人松了一口气,心说安心大仙果然还是安心大仙,果然老早就准备好了后手,就等着己方上钩,也幸亏刚才未动……
“你们干的?”老赵负手,眯眼望向屈南生和吴比,也不理睬正在惨叫着的洞兵。
当然是吴比干的——早先得知九里坡的八姓人将从坑底攻上之时,吴比就分别在尸坑、灵果园和茅屋三处布下陷阱,请君入瓮。
茅屋那处是会爆炸的大爷爷,尸坑这里则就是小绿了——吴比一直记着小绿操控人体可是不论死活,老早就有个丧尸危机的攻敌假想,这次正好遇到乘鹤楼坑底的尸体,又怎么会不物尽其用?
那都是几十年来乘鹤楼扔下来的尸体,其中有楼民、有弟子,也有饕餮法阵里面吸干了灵元的修家。
虽然都是死了很多年的家伙,并没有修为,但胜在数量众多,又处处可用,所以才能够在发动之时立刻起了奇效。
而且光能攻敌还不算完,吴比甚至直接开放了小绿的“占据”权限——每个咬在、戳在洞兵身上的伤口,都成为了小绿入体侵袭的入口。
小绿研究人体这么多年,再加上吴比布置了这么久,早就在这尸坑里布下了无数条细丝,渴求着发动的时刻;待吴比一声令下,小绿直接全速入侵,很快便将受伤的洞兵转化成为了自己的“兵”。
这一次吴比没有留手,也没有给洞兵们多留一线生机,只求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给八姓人最大的心理震撼……
现在看起来的话,应该是成功了——八姓人擅长各种奇门法术,也见过这种死人成军的道法,但却从来没见过转化如此迅速、且切碎了亦能攻击的尸海,于是纷纷瞠目结舌,不知道安心大仙还有多少厉害的手段。
“如此看来……本坡主的确是小瞧了你们。”老赵没想到洞兵无效,眼角抽动。
“别再害你的手下来送死了,你自己来吧。”屈南生微笑道,“你死了,还能给手下们一个好归宿。”
第567章 不拘小节
吴比听得心里呵呵笑——老屈不知道沉睡时自己在干嘛,但出来了之后倒也与自己心有灵犀,采用了同样的方法。
说白了,还是先立威、再斩首,然后能收的收,收不了的就放其自生自灭——只不过老屈的操作更加光明正大一点,反复向对面领头的老赵约战。
但是此时的情况不比在楼前——那时乘鹤楼与八方湖局势未明,谁都不敢用全力去打第三方势力安心大仙;如今坑底下就他们两伙人,不除去对方便没法上楼,所以比有一战,只看是谁与谁、打多大而已。
而刚才的一趟交手占得先机,吴比也就收下了九里坡人的胜利点,此时正在列表中仔细搜索老赵的那列信息——通过胜利点的多寡,大概能对老赵的实力境界有个估算,省得老屈一会太过勉强自己。
从数据上来看,老赵的境界的确不低——胜利点的数量比之路荡、林红缨等人稍稍少了一丢丢,算一算的话……大概是个元婴境高阶的实力。
如此一来,吴比又是心下打鼓了——老屈才刚刚破境入元婴,初阶到高阶差不多就是一个境界的差距,屈南生他们三个围攻荆天心是一回事,单挑元婴境高阶又是另一回事了吧?
更何况余娥和许何也说过三人打杀荆天心的优势……是剑心剔透时锐气已达极致的战果,现在三人锐气已尽,屈南生手里又没有姜水剑,打得过吗?
“就算拦阻了洞兵,我们坑下亦有千人,你们依旧没有胜算。”老赵摇摇头——从刚才到现在他也没闲着,也是一样观察了一番吴比这一侧的实力……
除了那容貌绝伦的少年看不透以外,老赵已经算出领头的那三个剑客不过都是元婴境,一个剑侍比那三人弱了一个档次;而身后的断臂剑修压根就没有出手的体力,剩下一只狐妖几可忽略不计……倒是那厚土清云猫不知是谁人拥有,倘若真能如臂指使的话,也许是个麻烦。
老赵眼光毒辣,却没有人对他说那少年有能藏兵的小梁朝,小梁朝里亦有三千狼妖、一把姜水剑、外加一个欢喜境的女鬼修。
“尔等不过都是元婴境,只有一人修法诡异……”老赵伸出手指,点了点吴比,“我现在便叫众人齐上,两千人打你们……看你们还能不暴露原形?”
吴比等人听了老赵这番话毫无反应,屈南生却是喜上眉梢:“你真要叫手下继续来送死?”
“哼,我的手下,命就是我的。”老赵的表情高高在上,似乎是完全不理手下人的死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我命是从。”
不过说归说,老赵感受到了身后似乎有人投来怨怼的目光,还是呵呵一笑一拍手掌——一阵劲风刮过,竟然瞬间拍碎了那些尸兵的头颅,也算是救下千八百人,只不过那些坑底下还没来得及出来的洞兵……就再也没有看到阳光的可能了。
老赵露了这一手,足见其修为精深,一边震慑了八姓人,也想一边试探一下安心大仙——只可惜吴比的龟甲开得大大,这阵劲风只是噗通一响,众人连退都没有后退一步。
救下了千八百人,再算上坑底已有的,九里坡差不多有三千人——老赵狞笑一声,正要号令手下齐齐进攻,却又被眼前景象惊了一惊……
“为什么我要挑战于你?”屈南生双指指向老赵,顺便给吴比使了个眼色,“因为比人数多寡的话……你们并不占优。”
吴比心领神会,知道老屈这是想再逼迫八姓人一步,于是果断配合老屈的动作,放出了小梁朝里面的痴傻狼妖……
“吾有妖兵……”屈南生转动手臂,指向一排一排在自己身后列阵的狼妖。
“还有异将……”屈南生语速不快,吴比也才有时间做出反应,更换自己刷出来的兵种——老屈说到“异将”,吴比急忙把三头六臂的大莫他们发放出来,皆是骑在兽魂之上,一个个虽然从修为上来说比不得中州的神将,但也算是威风凛凛。
“亦有鬼兵……”屈南生指向尸坑之处——这次吴比反应极快,心说差不多也就这点兵种了,老早叫小绿再把尸体们叫起来,张牙舞爪的、咿咿呀呀的。
三批兵现,前后将九里坡的这不到三千人紧紧包围,形势顿时逆转——老钱他们身后的那批八姓人不由自主地将阵型紧缩,差一点点就控制不住饕餮法阵;吴比也轻松收下了老赵和八姓人的胜利点,在一旁静静地做一个狗腿。
“你们要是有想死的,就听你们坡主的话,来吧。”屈南生最后一句是对着八姓人在说,摧毁了他们为老赵卖命的意志。
老赵自然感应到了手下们的情绪变化,负手转身,眼光冷冷地扫过老钱他们的脸上,一字一句道:“你们当真不与我杀?”
“真要如此的话,待我除去这几个跳梁小丑,就轮到你们了。”老赵把威胁说得明明白白,
“坡主大人,我们一路从楼外杀到此处,又要控制饕餮法阵,真的是精疲力竭了……”老钱先把他们三个摘出来,显然与老郑不是很对盘,又因为见过吴比的手段,暗自站好了队,“老郑龙精虎猛,要么他先上?”
“哼,不必了。”老赵悠悠转过身面对屈南生,“不过一介元婴境,真要你等帮忙……也算本坡主无能了。”
“我只是想给你们个为我分忧的机会,看看你们的态度……”老赵踏前一步,“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我也便不将尔等往上抬了……”
“来吧小贼!吾等了三十年,等得便是今天!今天我就要让尔等知晓本坡主的厉害!”说着,老赵气机勃发,并且灵元水平持续攀升,转眼间即达到了元婴境的极限,隐隐约约戳到了欢喜境的边缘!?
吴比一见,更加担心——老屈怎么回事?怎么每次都要来个越境杀?手里没剑,杀得了吗?
吴比正在思衬怎么办,然后便听见老屈兴高采烈地朗声道:“快快快,我早已等不及……”
屈南生叫着,也一步跨到场中,同时吴比也听到了老汉的传音:“龟壳给我,再提我五成之力,顺便等我喊声剑来、便叫余娥递剑。”
“妈的,看我不将这坡主立毙此处……”屈南生嘟嘟囔囔,吴比也是冒出了个大大的问号——这就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第568章 血崩不止
对比了一番魂导光环的两重效果,吴比心说还是给老屈直接增强,才是立竿见影——不过更稳妥的当然还是龟甲一套、持续削弱老赵,早晚给他削成一个脆皮……
不过此前吴比在跟屈南生将此战过程的时候,已经跟他大概说过了自己的几手牌;既然老屈还是选择增强,那想必已经是有了盘算。
于是吴比还是乖乖地将老汉的体质与敏捷提升了五成,静静地看他表演——只见屈南生手指作剑,这次有了龟甲,也便不再用剑罩罩住己身,而是将全部的刺天剑气集中在了指尖。
老赵也不再多言,一直负着的双手终于打开,便见手心浮现了无数腌臜之物——其中有未降生便死去的鬼胎,有涂满了屎污尿臭的断墙,也有处处是血缸、遍地是人彘的冷宫……
吴比一看便觉得诡异万分,心说老赵的这些法宝,比之老坡主的鸡脚、鱼骨还要恶心,肯定都是些邪门东西;不过二人的修法套路倒是甚为相似,都有些邪门东西,莫非有点关系?
可即便老赵亮出的声势浩大,吴比还是从“不胜寒”弹出来的提示中发现了端倪——场中的八姓人约有两千八,参与比试的也只有区区几百人,还大多来自于尸坑里的洞兵。
很明显吴比在楼外的表演,已经深深震撼了他们的人心,此时安心大仙亲自出手,就更没有多少人看好这位新上任的九里坡主了——安心大仙就连几个手下都能硬撼黑龙、路荡、真尘和荆天心,更不用说他们的师父本人咯?
屈南生虽然有了龟甲,但是打起来依旧是老套路,一段磅礴剑柱直刺老赵本人,不管他手里握着的是什么,先捅一剑再论其他。
老赵呵呵冷笑,手中断墙挡在眼前,想的与屈南生也是一样——先试一试对面的力道,再从容定计杀之。
于是剑柱刺上了那涂满了屎污尿臭的断墙,便在场中炸起轰然一声——墙上的屎与尿被这一剑震散,直扑外围的吴比等人,甚至连九里坡的自家弟子也没放过!
屎尿袭来,吴比和许何还没来得及动,便见石芽手中剑光流转,转出一幕波光粼粼的水幕,阻隔了那屎尿;而老赵身后的八姓人则就没有这种好运,屎尿袭身也都用法宝手段硬挡,但是显然够不上石芽的修为,被淋了一身……
只一刹那,那些被淋了屎尿的八姓人便被蚀起了脓包,然后整个人肿胀起来,爆成了一滩脓水;屈南生见状眉头微皱,眼中精芒一闪,给了吴比一个“你懂的”眼神。
吴比读懂了老屈的眼神,知道他是准备借机保护八姓人,让自己做好配合的准备。
吴比一边跟小梁朝里的余娥打好招呼,一边用行云无定斩锁定天上的老赵,为屈南生掠阵,同时心说天助我也——老赵打杀之时不顾自家弟子性命,这不是为老屈收拢人心帮忙又是什么?
只有老钱他们才知道,老赵崩起的屎尿,针对的全部都是其他几洞的刺头弟子,不仅是在立威,更是在清除异己,于是一个个运足了灵元,以防被老赵借机偷袭。
再说直面屎尿的老屈——那污物溅在了包裹着老屈的魂武身上,似是在屈南生的周身三尺之外布下了一层硬壳。
吴比看那屎尿到处流动寻找空隙,但偏偏找不到入口的样子略觉好笑——这龟壳经过了几位欢喜境高手、几座大阵之力的锻炼,又岂是一墙屎尿能破得了的?
老屈和老赵互相交过几手,也对彼此的力道有了个简单的了解,于是心里愈发纳闷——面前这手中无剑的老汉明明只是元婴境初阶,怎地突然强了这许多?身周的那透明甲胄到底是何物?为何能够抵挡自己的法宝?
想着,老赵散出手上的鬼婴,绕场三周便向屈南生扑来,那手段也与老坡主非常雷同,显然是一脉相承;屈南生则是稍稍放松手中剑柱,连同周遭的八姓人也一起护了起来,并在闪转腾挪之间打向老赵的要害,可惜都被那断墙阻挡。
“你还有闲心护住此处战场?”老赵心下蹊跷,忽然有一点把握到了屈南生的想法——这剑修打一开始就逼自己亲身迎战,话里话外都在动摇己方弟子的意志,难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把自己变成孤家寡人?
“不是怜悯他们的性命,只因我说过,你我先分出胜负再论其他。”屈南生答得也非常微妙,言语之中并不是非常在意八姓人——这要是换做吴比,肯定是要非常刻意地喊一遍口号,争一争人心的。
此时此刻,老赵的鬼娃娃在屈南生周围漂浮着、咯咯笑着,震得龟甲阵阵模糊,显然又是一道非常厉害的手段;不过龟甲常在,除了有些波纹以外并无伤痕,依旧岿然不动。
“哼,你想快点分出胜负?那便叫你早死早超生!”老赵见状更加心急,终于动了第三重法宝——他已试出屈南生剑上之力,知其无法突破断壁,自然更戳不破冷宫,于是留着断壁在身前,着那人彘遍地的冷宫向老屈身上套去!
老赵也看出屈南生法宝难敌,但元婴境初阶的灵元总归有限,准备活活耗死屈南生,再夺了那个刀枪不入的宝贝……
冷宫在套中屈南生的一瞬间蓦然变大,坐落成了一座庭院;假如众人能看破院墙的话,该能看到此时那地上的血缸倏然满溢而出,刹那间浸没了屈南生的身体。
也同样是在冷宫落地的一瞬间,吴比隐约听到一声“剑来”,便直接把姜水剑从小梁朝中掷落地面——只见这把上古神剑由一丝灵犀牵引,不刺鬼婴、不进冷宫,一刹绕过断墙,将正在施法的老赵刺了个通透。
老赵正面身前无甚异样,只有心口的一个小孔,是刚刚姜水剑穿过的痕迹;背后却是如瀑布一般爆出无尽黑血,激落十丈方圆,恶臭而又滚烫。
刚刚落地的冷宫逐渐淡出,重回老赵的手心;鬼婴声声哀嚎,满场乱窜;断墙上的屎尿落地,凝成石块……
这位新任坡主脸色接连变幻,恨恨地望向重现面目的屈南生:“你以为……这便完了?”
老赵血崩不止,突然一挥手,鬼婴分散四面八方,连杀场中三人。
第569章 你终于来了——
鬼婴杀的三人当然不是吴比等人,而是三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八姓人——屈南生在驱动姜水剑击杀老赵之时,外围的剑罩当然有所减弱;也是如此,鬼婴方才有机会逞凶杀人。
三位八姓人死后,吴比蓦然间在场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气息掳夺灵元精气,竟然是饕餮法阵再度重启!
屈南生察觉不对,眨眼间重回吴比等人的身前;吴比也借机将龟甲扩大,罩住了己方的这一亩三分地,也急忙忙收起了狼妖与异族。
“坡主大人啊——您干嘛这么想不开——”老钱等人立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了阵脚——原本看老赵中剑,老钱的心里大乐,暗道自己没有出手果真没错;可没想到老赵临死前的一击不去打屈南生,反而是要跟所有人同归于尽?
“没想到……你们一群龟孙……几千人马……还不如一个小小面首……”老赵背后的血继续喷着,他也继续说着,“既然要你们无用……那便全给我去死吧……”
“您何必啊——您走了干嘛还要捎上我们啊——”不仅是老钱,所有的八姓人解释齐齐大喊,眼泪瞬间落满了脸。
“不对,小心。”那厢九里坡的人们吵着,吴比却多提醒了众人一声——老赵他又不是凌云顶人,为何还会有这么多血可以流?讲道理一剑穿心不就该死了么?
此时此刻,八姓人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想要攀援逃离,结果当然是跑不过重新现身的饕餮,不多时已经是死了十几个人——老赵杀得那三人皆是主阵之人,没了他们,就再难以压制饕餮,坑底几千人不仅是死路一条,反而还会都成为乘鹤楼的养分,帮他们抵御八方湖。
“尔等不想死的话,可与九里坡割袍断义,来这边安心。”屈南生没有理会吴比,反而是借机大收人心。
吴比瞧着老汉的侧脸,心说您可真是学到了为师的精髓——不过割袍断义这事……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要是由自己亲自来提这个要求的话,可能会让他们自毁修为,方才救他们一条烂命……
反正屈南生要的是民心,又不是他们的修为——这一点上,吴比拎得非常清楚。
割袍断义?果不其然,八姓人们听到了还有这种好事,毫不犹豫地切断了自己的袖子,有人没袖子的,甚至还切下来了一片指甲以示诚意,然后一窝蜂地向屈南生的这一侧跑过来。
屈南生发话,吴比自然不得不配合,于是在龟甲上悄悄开了一个小角,放八姓人们进来,并为他们死死挡住飘忽而至的饕餮虚影。
吴比也没觉得只这么一句就能收买他们的人心,于是好奇之下灵魂眼一动,发现这群只求活命的家伙果然没几个真心实意,也并没有给屈南生填上多少绿色。
“逃吧,逃吧,且看都有谁逃得掉……”老赵居然还是未死,而且好像也没有刚中剑的时候虚弱了?这是什么秘法?
吴比定睛一看,便见全部的鬼婴投胎一般钻入了老赵腰间的那颗人头,并且撞得老坡主的眼睛眨了一眨?
而那饕餮也没有去咬老赵,不知是他自身的神通,亦或是那颗人头之功。
“你们不认我做坡主?好好好……”老赵背后的鲜血终于略显颓势,脸上也白了起来,“我便偏要做这个坡主,然后将尔等人头一颗颗摘下……”
“想不到我还真要穿上你这老东西的臭皮囊……夺高楼,当皇上!”老赵说着,双手掐住了九里坡主人头的脖子,用力一掏,竟然将他整颗人头连骨带肉掏了出来!?
而后这穿着太子服的小老头先是一掌把那头骨拍碎在了自己的脸上,砸得他本人鼻子塌陷、眼球爆炸,登时血肉模糊;然后他再把剩下的那一张人皮套到头上,脖子拧着,拼命地向内钻着……
其间老赵始终叨叨咕咕、喃喃说着什么,只不过因为口与舌都被砸得稀烂,无人能听懂他说的到底是啥。
“杀了杀了……可别等他变身完了再打……”吴比连声催促屈南生——要不是这出戏屈南生唱主角,吴比早就全部神通招呼上去了。
屈南生自然也明白此节,虽然没太理解吴比说的“变身”是什么意思,但也是一抬手一道惊天剑柱冲上,同时不客气地招呼众人法术齐出:“都别客气,一起一起!”
安心大仙一声令下,两道刺天剑气、一道波光、一粒石柱皆向老赵砸去——石柱是狐来的小小法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听屈南生的,只是觉得老赵汹涌而出的灵元十分吓人,又有一种恨意滔天的熟悉之感……
众人的攻击到时,老赵依旧在死命穿着头套、摇头摆尾,只不过面前的断墙铺开,轰轰隆隆地挡住了几道剑气和波光。
几人夹击之下,断墙自然碎裂,但裂开后的情形却是更叫众人吃惊——破开的墙皮之下,竟然藏着一块鱼骨?
那鱼骨晶莹剔透,形状像极了九里坡主本人的那几块,只不过更大、更透亮。
好在剑气源源不绝,冲破墙皮后继续冲刷鱼骨;而骨鱼显然灵元并不甚充沛,很快便漏过了屈南生的那一剑,由得那条剑柱袭向了老赵的头颅……
恰在此时,空中四条灰芒至,一层一层铺开,彻底挡掉了屈南生的杀人一击;挡开后四条灰芒围绕着老赵转动,正是九里坡主本人的鱼骨法器!
“尼玛这是献祭还是借尸还魂啊……”吴比的行云无定斩早就攒了半天,此时再也顾不上屈南生的面子,运起一道墨云斩向了老赵的人头——你用人头施法,我便把你的头都打成渣渣。
“你不恨吗!”墨云打出之前,老赵的施法也已经接近尾声,终于又能口出人言……
虽然喊得有点意味不明——怎么就突然跳到说恨不恨的这一茬了?
“恨啊——”吴比墨云打出,却听一声女子的尖叫自崖底一棵歪脖子老树之处响起——这声音虽然从来没听过,但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墨云探向“老赵”的时候,一道身影掐着一条鸡脚而来,刹那间将老赵凭空拔高了三丈,躲开了吴比的这记行云无定斩。
“你终于来了——”那女声嚎啕大哭、叫得响亮,吴比却差点连眼珠子都惊出来。
第570章 抢我的兵?
她不是哑巴吗?这怎么突然就自己破了禁制,会说了话?
话说这道人影,正是此前坑下歪脖子树边的哑女,也便是当年羊凝宫殿的女主人——此女莫名其妙破开了禁制,突然展露高深修为,入场即救下了九里坡的新坡主老赵?
这都是哪跟哪啊?
说实话,当吴比看到老赵的装扮的时候,的确以为这厮或许和羊凝沾了点边,要么为什么穿上太子的衣服,一个劲地想要登楼做主?
再联想起刚才哑女叫嚷的“你终于来了”,合着是哑女一直在等老赵?如今看来,莫非他是羊凝的亲儿子?那九里坡和乘鹤楼是自家人打自家人?
来不及多想,吴比和屈南生等人见哑女出阵救下老赵,无不凝神以待,看他二人唱的这是哪出。
“哼,你这小贼,终于又见面了。”老赵再度开口,声音却与此前截然不同。
吴比等人望着他的面容,发现那脸上的皮肤、肌肉与毛孔正在不停扭动,逐渐地变成了另外一人——眼中恨意滔天,口舌无比灵活,竟然是九里坡的老坡主!?
“说书的!”狐来嗷地叫了一嗓子,突然又觉得这声呼唤不太恰当,急忙用尾巴捂住了嘴巴。
这下吴比更是奇了怪了——九里坡主借尸还魂,只剩一颗死人头,还能活回来?
“养个儿子,就是有用。”九里坡主搂上了哑女宽厚的肩膀,“你说此子宁死不屈,日后必有用处……当时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由我借这一身血肉还魂……”
九里坡主三言两语讲清楚了与老赵的关系,听得吴比心中一惊——中州修法还真是千变万化,想不到九里坡主都死成了一颗人头,居然还能活回来?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九里坡主是有多么的怕死——鸡脚逃命,鱼骨、兽皮护体,还要额外养出个好儿子,给自己又一条命……他这命是有多金贵?
“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哑女多年不语,此时竟然有了当众谈情说爱的雅致,幽怨地忘了九里坡主一眼,“你们几个老东西,没有一个人来救奴家……”
几个老东西?还不止一个姘头?吴比又添新的疑惑。
“胡扯,我布置了这么多年,为的不都是从底下来救你?”说着,九里坡主的手向上一拂,只不过显然还没有熟悉老赵的体魄,拂错了位置,“不然我们九里坡四山十三洞的精锐,皆从楼外杀去,他区区一个破楼,如何抵挡?”
“呵呵呵……”哑女笑声粗犷,迎上了九里坡主的手,“可你从底下来,也没有顺风顺水地上来呀?这不还是被人阻住、进退不得,还要我来救场?”
“救归救,还不是我老早放在树旁的鱼骨立了大功?”九里坡主的手实在是不老实,从哑女的身上掏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鱼骨,“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辛苦娘子了,待我们上去,拧下了那颗羊头,一定好好补偿你……”
吴比打量着哑女的那块鱼骨,发现与九里坡主藏在老赵断墙中的那块极为类似,应该就是他专门给自己留的一手……但为什么自己和许何当初见到哑女之时没有发现?一直任它此时突然发难,放出一个大修?
许何似是看出了吴比心底的疑问,轻轻传音道:“不必多虑,这两颗藏骨沉睡数年,早就隐去了踪迹,而且其该当也是只有九里坡主死了之后,方才会被激发效用,以至于你我看走了眼……”
吴比心说多虑也没用,眼下哑女和九里坡主再聚首,也看不见老赵还有什么存活的迹象,该继续打还是怎么样……都陪着呗?反正屈南生姜水剑在手,小梁朝里还有个余娥,硬碰硬也不是不行。
“哼,听你胡诌咧。”哑女惺惺作态,看得诸人颇为别扭,“你这么神通广大,那现在就带我上去,杀了那负心汉吧!”
九里坡主听了哈哈大笑,而后转过头来,马上变了一副面孔——那表情带着无比恨意,又有一丝心里发怵。
恨自然是恨吴比这几个小贼杀了他不只一条命,发怵也是同样的缘由,不确定此时如果放狠的话,能不能兜得住——老赵什么境界坡主自然心中有数,既然这厮不惜坏掉底下的饕餮法阵也要跟他们同归于尽,显然坑底下的这群敌人没那么简单,此时力敌不智。
尤其是领头的那几个元婴境——一老汉、一青壮、一少女都是凌然如剑,隐约还透露出来那么一点名门大宗的风范,实在是不好马上出手,更别说身后还有那个藏着大黑天旗的小修了。
九里坡主这么一犹豫,哑女登时勃然大怒,一巴掌甩在了说书人的脑后,发出清脆一响:“你这老孬货,犹豫个屁!”
骂完哑女回头,望着吴比和许何道:“你们现在是想怎地?阻我上楼报仇?”
“棒打鸳鸯,非我之愿。”屈南生见哑女和九里坡主腻歪了半天,丝毫不忙,说得极为轻巧,“二位尽管上楼一战,待我等渔翁得利。”
屈南生一句话说得明明白白,倒惹得哑女侧目:“你这老汉……有趣有趣,要是我再年轻个一百岁,兴许就不要这个窝囊废了……”
“你这小修,也别再蓄势了,我是哑了,可不是瞎了。”哑女说着转对吴比,“刚那杀手锏都用过了,还要再来一次?”
你也没哑吧?吴比吐了个槽,知道她看破了自己正在蓄力“行云无定斩”,心里估摸这哑女即便不是欢喜境,可能也差不了多少——她到底是怎么能在饕餮法阵里面呆了那么久,还没被吸成人干的?
仿佛看透了吴比所想,哑女呵呵笑了一句:“你若是在饕餮法阵里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几十年,也能学会这藏修为之法。”
“好了,既然你们不管,那就上面见?”哑女掐着九里坡主的后颈,对屈南生指了指楼上,“且看是谁人渔翁得利?”
“请便。”屈南生挥挥手,算的是一笔非常简单的账——虽然不知道九里坡主、哑女和羊凝三人之间的恩怨,但显然二人上去就是要给乘鹤楼添麻烦的,那与其在此处分个生死,自然不如放他们上去招呼羊凝。
“且慢。”哑女正要飞起,九里坡主呼出一口气,坠下了三尺,对吴比狠狠道,“你还想抢我的兵?”
众人的目光落于八姓人身上。
第571章 打不过就跳楼
屈南生本来是查知身后人心动摇,方才想放九里坡主早些上楼,没想到还是被这说书的立刻察觉。
“老钱、老孙……你们怎地见到我还不下跪?”九里坡主不等屈南生和吴比回答,眯着眼直接问老钱他们。
“恭迎坡主法驾——”老钱等人本来龟缩在吴比的魂武之后装鹌鹑,这次老坡主直呼其名便再也藏不住,急忙跪地应道。
“与我上楼,同享福气,我看谁人敢拦!”九里坡主一挥手,招呼老屈身后的八姓人换个位子坐坐。
一时间吴比有些着急——自己一群人在坑底耗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八姓人中的民心么?要是被九里坡主这么叫过去了,那就又是前功尽弃了。
“请便。”屈南生倒是丝毫不以为意,一摊手示意随他八姓人的便,“出去享福,或者留下安心。”
像是在配合屈南生的话,坑下的那饕餮虚影在哑女和九里坡主身边绕了一圈,虎视眈眈地蹲坐在了吴比的龟壳外面,就等着八姓人出来。
九里坡主一愣,怪自己刚才没想到这一茬,于是眼巴巴地望向哑女,叫她给个交待——饕餮不攻击他与哑女,当然都是哑女的功劳,谁知道八姓人从龟甲出来以后会怎么样?
“呵,一群酒囊饭袋,要之何用?”哑女哂笑一声,拎着九里坡主转眼消失在了坑上空中,也不知是丝毫不在意坡主的手下们,还是没办法将他们全全护住,先退以免丢人。
二人的现身出乎意料,走又走得突兀万分,被扔下的坑底诸人,竟然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八姓人中有喜有忧,除了那如同跳蚤的老郑以外,都是松了一口气,心说不用马上被逼得做出选择可真好……
也不怪他们,九里坡两洞齐出之前,谁也想不到等待他们的居然是这种情况——原本他们以为要么摧枯拉朽地破楼而上,要么打不过转身就跑,怎么会如此不上不下、被困在坑底的饕餮法阵?
倒是屈南生在跟哑女谈条件以前,就想到了这一重,这才随便赌了一手——要么哑女神通广大能够控制饕餮法阵,要么她控制不了原地尴尬……反正无论是哪种情形,都能借机一窥哑女和九里坡主的实力,从而给未来定计,怎么样都不算亏。
此时见二人消失,屈南生即刻转身对八姓人说:“一会把你们送上去,爱去哪去哪,别跟着我们……”
“放了他们?为啥?”这一下狐来又有点听不懂了——这都把人留下来了,还不借机收拢他们,反而要放?
屈南生如此决定自然也有他的想法——八姓人难辨忠奸,肯定不能他们说追随就追随了,倒不如一股脑扔到上面,任他们自生自灭。
这样一来那些被老屈打动的八姓人就不会有强行被绑架之感,而那些心向老坡主的,也不会就此发难。
“谢安心大仙不杀之恩——”果不其然,那些像老郑这般忠心耿耿的人原本还顾着一股劲,准备哪怕拼着修为受损也要跟老坡主共同进退,此时听屈南生这么一说,马上弃了此前想法,顺杆爬起,坐等上去可进可退。
吴比当了这两年的灵魂订造师,也早就学会了遵从手下人物的意愿,所以并未质疑屈南生;而且稍微一想,也明白了他的打算,于是不说废话、龟甲一弹,直接将那群八姓人弹离了坑底饕餮的攻击范围。
来攻坑下的八姓人也有两把刷子,被弹出范围之后各显神通,互相扶持着回到了楼外,也同样惊出了一身冷汗——假如安心大仙想害他们,只需收起那透明的保护神通,再阻得众人上崖,必然能够轻而易举地耗死他们……
“你倒是想得开。”狐来见八姓人人影不见,叹口气说了一声——妖族奉行的是吃到嘴里的都是肉,就这么吐掉显然不符合他们的美学。
“在我们那儿有人七擒七放,方才收得人心,这不算什么。”吴比见小狐狸连连撇嘴,只好给他解释一下。
“没想到这九里坡主……还有这么一手。”许何也叹了一句,心说自己生平只醉心于剑,也的确是没看到过像九里坡主如此杀也杀不死的法术。
“那女子是什么底细,你们见过?”屈南生此时才问起了哑女的情况。
于是吴比便将此前的哑女之事一说,末了补了一句:“此人与羊凝有仇,千真万确,同样也曾是羊凝手下的第一宠姬……放她进楼的话,或许会生出其他变化。”
“啥变化?”狐来问。
“三百宠姬的活色生香阵是她与羊凝共同所创,此时楼内每层肯定都有杀法,其中活色生香阵自然是杀伤力最大的那一重……”吴比说出自己的推测,“假如哑女既不怕饕餮法阵,又对活色生香阵了然于心的话,那想必上楼几无阻碍,我们若想渔翁得利的话,可能也没有那么容易。”
“对了对了,她到底是为什么不怕饕餮法阵?要不要叫姑奶奶出来问问?”狐来看着眼前面露怒色的饕餮,好奇心又是冉冉升起。
“没什么好问的,为了折磨这哑女,羊凝他们本就在阵中给她留了一线生机,所以才能任她活到现在,还被她找到了藏修为的办法。”许何在饕餮法阵里面浸染了几年,心中自然也是憋着一股火,“最多也就是残破的欢喜境,无需多虑。”
屈南生刚才试过了哑女的反应,自然也是同样的结论,沉吟片刻道:“如此我们便上楼一观……师父,可有让咱们占得先机之法?”
吴比听屈南生明知故问,立刻笑道:“当然有,不然为啥非要从坑底下上去?”
“还请师父解惑?”屈南生也哈哈笑道。
“楼上层层有杀法,当然是.asxs.高些比较好,这样向下可以收拢人心,向上则能一举破敌。”吴比摇头晃脑,“这一次我们重走下坑之路,就从步真的房间杀出如何?”
许何点点头,早就猜到吴比是想沿着当初和自己下坑之路杀上去,盛得再费力凿墙,当即默然不语;其他人亦是同样放心,只有屈南生还有一问。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倘若真碰到意料之外的高人,我们该当如何?”屈南生凝望吴比道。
“真遇到打不过的,咱们就跳楼,我有办法收拾他。”吴比说得斩钉截铁。
第572章 看人下菜
“怎么收拾?”狐来听几人说话听得费劲,心说一场仙家之战,怎么被他们打得如此之复杂?
“他的分身一直没动呢,你还猜不出?”许何调笑了小狐狸一句,“当初杀了步真的那一斩,才是咱们压箱底的手段。”
“正是如此。”吴比给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抬起头才看到坑下崖间的一个洞内,正坐着一个与吴比一模一样的家伙,不是他的分身又是谁来?
“好说,到时要把敌人引于何处?”屈南生当然要问个清清楚楚。
“大概是这里就行。”吴比抬起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圈,竟是几乎覆盖了整座崖底——自从几天前吴比开始布置坑底的手段开始,自己的分身一直坐于那处,用行云无定斩蓄力,当然把攻击范围撑了个够大。
至于为什么要把这惊天一斩放在坑下,吴比也有自己的思量——有了魂武龟甲,饕餮法阵便不会成为己方的麻烦,反而成了一个天然削弱敌人的手段;加之此前屈南生他们三个在坑下磨剑心,吴比的这一斩自然要对他们起到保护效果才是。
如今众人解放,行云无定斩就成了吴比布置在坑下的一手底牌,随时有险情的话,想办法把敌人引到坑下便好。
“此斩能催此楼?”屈南生眼珠转转,再问一句。
“当然当然……”吴比看乘鹤楼不顺眼已久,这一斩蓄势也便不由自主地想把乘鹤楼连根除去,顺手捣了它的根。
“甚好。”屈南生点点头,“那徒儿便要请教师父,楼内形势如何?”
屈南生句句发问,吴比听了也是甚为受用——徒儿猜得到师父煞费苦心,言语之中又处处透出感恩,沿着师父铺好的路线走着,那当师父的还有何所求?
“且听我细细道来。”吴比等人都知道马上便是最后一战,当然要做足功课才行。
“先说好了,乘鹤楼封楼以来,我在楼内的眼线便已经失效,所以最新的消息也仅限于封楼之前。”吴比先说出情报所限,其余的交由屈南生自己判断。
“明白。”屈南生点头称是。
“那你说来何用,这都多久了?”小狐狸眉头一皱,要求还挺高。
“没意义的话,你当我会说?”吴比对狐来的质疑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乘鹤楼内共分这么几重……”
底层是外门弟子所居,像石青、丰羽他们全部都是住在乘鹤楼本楼的最下层;往上便是内门弟子的居所,当初屈南生倒屎除尿也就是在这里;再之上是长老们的居所,像冯长老、掌剑长老都是居于此处,构成了守楼的中坚力量。
然后便是三位“神仙”的大殿了——步真修炼鼎食功,所以把自己的大殿打造成了一座餐房,地板层里也放着无数奇珍异兽,吴比就是在那里遇见的米缸,这一次带着屈南生他们上楼,也会直接通过饕餮法阵的通道抵达那里。
羊凝的宫殿则不用多说,只不过此时不知还有多少宠姬置身其内,亦或是散欲各个楼层驻守了。
位于乘鹤楼最顶端的自然就是大神仙陈新的老巢——先是一座丹殿位于羊凝的宫殿之上,用于一些亲传弟子炼丹炼药,也就是不久之前屈天歌还在的那处……
再往上的话……卅七也没有去过,所以吴比并不知道陈新本人大殿的具体布置,猜想的话乘鹤楼也没剩下几层了,估计就是一座大殿,然后就是黄曈老祖闭关之地。
可惜乘鹤楼顶的那黄曈法阵被八方湖的巨人之阵一刀削去,也不知此时此刻黄玄是死是活……但假如吴比等人能到达这个高度的话,应该已经是战斗的尾声,所以到时候再临机应变也不迟。
吴比说完,众人也对乘鹤楼的设计大概有了个印象,而后吴比才加上了一些自己对于眼前局势的分析。
“乘鹤楼护山大阵已破,楼壁也残缺的七七八八……所以八方湖刚才得以攻上楼去的那些,肯定无需再走外门弟子的居所……”吴比扫视众人,“而且乘鹤楼内的宝物,无非就在步真、羊凝、陈新的三座大殿之内,这也是九里坡和八方湖共同的目标。”
“但是……步真已死,他殿内的宝物也一定会被挪到羊凝和陈新那里……”屈南生沉吟片刻,“所以眼下八方湖他们应该已经杀到了羊凝的大殿?”
“也不尽然。”吴比摇头道,“步真虽然死了……”
“也对,步真的大殿定有些能够阻敌的阵法,弃了可惜。”屈南生一点就透,无需吴比说完,“所以乘鹤楼会在三座大殿之处布下重兵,与八方湖他们打三场守楼之战。”
“正是。”吴比点点头。
“那我们还有啥优势了?他们人都在步真的大殿里,咱们不也就在那杀出去么?”狐来虽然经常脑子短路,但并不愚笨,“绕了半天,还是从那儿开始咯?”
“重要的宝物,当然都在三座大殿里,但那些零零碎碎的呢?”吴比笑笑反问,“我们在楼外都看见了,八方湖也不是铁板一块,小喽啰都是为了些宝物而来。等进了楼,大部队跟着几位湖主往上杀,楼下的敌人不多、又有些小宝贝……换做是你,你怎么办?”
“我当然让他们往上杀,自己下去捡宝……啊!”狐来说完,自己也想明白了。
“不光是八方湖的那几个,九里坡刚才我们送走的那些,必然也有蠢蠢欲动之辈会上楼夺宝……”吴比向楼上看了看,“一会定然还能遇到。”
“所以咱们要兵分两路,一路下去和他们抢小宝贝,一路上去抢大宝贝?”狐来留出口水。
“非也非也,是一路下去收拢人心,一路上去叱咤风云。”吴比换了个说法,众人齐笑,“先去步真那殿观察一下局势,给他们个惊喜,然后兵分两路,扫一遍全楼。”
“谁上谁下?”屈南生问道。
“一起上去。”吴比指了指上面,一边说着,一边带众人来到了当初自己逃离饕餮法阵的那片石墙之处,“待娥儿找到破解神药之法,便由她先下去收宝物、拢民心。”
“切记眼下楼里有八方湖、九里坡、妖化的乘鹤楼弟子……亦有刀气魔、路荡、哑女他们藏着……”吴比嘱咐了一句,“所以我们一定要仔细区分敌我,看人下菜,稳准狠。”
“明白,走吧。”屈南生一剑破开石墙,却又被吴比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