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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远东巨商全文阅读

作者:叁拾伍     民国之远东巨商txt下载     民国之远东巨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民国之远东巨商全文阅读

1韩怀义

    光绪二十九年(1903),谷雨这天偏偏无雨。

    地处江北,繁华却堪比江南的扬州已春满枝头。

    中午时分阳光正好。

    在城北码头的一家货栈前,本地大商号信义和的三角旗迎风飘扬。

    市井里大名鼎鼎的浪荡子,信义和的二东家韩怀义正搂着个叫念夏的相好,和他家的码头管事刘德成坐着喝酒。

    坐在运河边的韩二面前是杨柳依依水天一色的景象,还有如玉佳人阵阵胭脂的香味扑鼻,加上那位刘管事善于跪舔东家,于是这三人间的气氛很融洽。

    长相清秀的韩怀义喝的面红耳赤后,就在那里嚷嚷:“老刘我告诉你,富春的包子东泉的澡,还有醉花楼的菇凉,就是我扬州的三大宝!”

    “少爷会玩!”脑袋后面拖着根老鼠尾的刘德成露着口黄牙赶紧恭维他道。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念夏闻言翘起指头戳了下韩怀义的额头,娇嗔道:“死鬼,我那些姐妹难道都是你的宝呀?”

    韩怀义哈哈大笑居然不否认,只把那女人气的。

    他却没看到将筷子扫落后,低头去把它捡起的刘德成眼中的冷意。

    刘德成在想,你家老子韩成德前年挂了。

    你家大哥今年又没能抢的过石家,丢了漕运的班,现在也气的躺在床上。

    虽然说你这厮没什么出息,但毕竟碍事。

    过会老爷我先走,然后就等着看好戏了。

    韩家,从今天起算完咯。。。

    心中算计着这些,刘德成抬头后竟又露着笑脸若无其事的和韩怀义继续热闹起来。

    不知人心险恶的韩怀义在他的怂恿下,没会儿就喝的舌头大了。

    刘德成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借口有事先走。

    眼中只有女人的败家子和念夏又坐了会儿后起身去河边解手。

    这会儿韩家的货栈管事周阿达的女儿周鱼儿正在回来的路上。

    今年才十六岁的小丫头长得白白嫩嫩,身材高挑眉目精致。

    她留着今年才从苏州传来的撅头和齐刘海,就像头活泼的小鹿在没什么行人的路上蹦蹦跳跳着。

    就在周鱼儿快到码头时,她远远看到刘德成满脸阴笑的走来。

    很讨厌这个人的少女忙躲到边上。

    刘德成心里盘算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她。

    他只在琢磨等会韩怀义出事后自己的脱身之词。

    人,从来相由心生。

    此刻刘德成的眼中的凶光闪烁。

    偷窥到他这种神态的周鱼儿忽然有些不安,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等刘德成过去后她就闷头继续走。

    结果她才码头就看到个打扮的妖艳的女人白着脸噔噔蹬蹬的跑掉。

    周鱼儿认得这个女人是二少爷常带着身边的那种坏女人。

    单纯的少女见念夏奔跑时汹涌的身材,不由在暗暗唾了口,心想真不要脸!

    此刻航运淡季里没什么人的码头上,有几块木板翻起。

    两个浑身湿漉漉的苦力正在那里摇头叹气的挤着衣服,地上还平躺着个面色惨白的人。

    周鱼儿走来时见躺着那里的居然是韩怀义不由大吃一惊。

    正好那两个苦力,一个的是她表哥祥生,另外个是祥生的弟兄阿宝。

    小丫头赶紧问他们:“祥生哥,少爷怎么了?”

    长相凶恶其实内心善良的祥生摇头叹息:“你还是快去叫你爹来通知东家吧。”

    周鱼儿听出表哥话里不详的意思,仔细一看二少爷似乎连呼吸都没了。

    祥生在边上和她道:“哎,二少爷命里该有这一出啊,他喝酒后踏上空板翻下去时,估计是给板子打了头,人当时就沉了下去。”

    阿宝也说:“我们路过时看到那个粉头在鬼叫,才晓得是他落了水,过来却已经晚了。”

    说完他纳闷起来:“那个娘们呢?”

    周鱼儿晃着韩怀义的身子顿时眼睛都红了。

    少爷虽然整天花天酒地的败家,可是他对人好呀。

    信义和老掌柜才走没几年,大少爷病了,怎么二少爷接着也出事了呢。

    周鱼儿想着这些心里难受,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地上的韩怀义呻吟了声。

    周鱼儿不由一愣,随即惊喜的道:“少爷,少爷醒了?”

    祥生和阿宝闻言很纳闷,心想都在水里飘起的人还能活吗。

    再看韩怀义的眼珠子动着,却不睁眼就在那里硬着。

    几个人或惊或喜乱成一团时,闭着双眼的“韩怀义”却在震惊着。

    因为身为特警的他刚刚还在抓捕一名重罪分子。

    现场随即响起剧烈的爆炸声。。。

    忽然有两双大手在那个慌慌张张的女孩子的指挥下,将他抬起。

    韩怀义努力想睁开眼看看周围的情况。

    可他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努力也没用。

    紧接着就有股陌生的记忆冲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才再度恢复了神志。

    面对现实后韩怀义的唇角泛起丝苦笑,他不敢置信小说里俗过了三千遍的穿越竟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这是货真价实的事实。

    他知道之前的自己应该是牺牲了。

    正好信义和的二少爷落水挂掉,于是融合记忆的他们就成为了一个人。

    韩怀义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

    曾经的扬州水运头把交椅,信义和老韩家因为他的父亲韩成德被对手石金涛算计,陷入官司还导致生意受损。

    身体本就不好的韩成德因此落下心病,于前年撒手人寰。

    相差七岁的弟兄俩韩怀忠和韩怀义的母亲又去世的早。

    于是只剩他们相依为命。

    其中大哥韩怀忠为人忠厚做事踏实。

    正是他辛苦撑起了父亲留下的江山。

    但不论韩怀忠怎么努力,信义和的生意还是在逐渐没落。

    甚至在今年,原本属于韩家的漕运任务,都被对头昌隆兴的石金涛抢走了。

    韩怀忠因此觉得愧对父亲,气的卧床不起。

    和大哥相比。

    信义和的二少爷韩怀义却是个没心没肺之徒。

    家族生意都已经这样了,他却不为大哥分担。

    这厮从来不管赚钱只管花钱,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还有女人。

    大概是因为融合记忆的缘故。

    现在的韩怀义回忆家里的这些往事时竟生出股不忿来。

    当然,这股情绪原先的败家子是没有的。

    他既恨自己过去的不成器,也恨那个叫石金涛的人的无耻。

    因为韩成德之所以被族人纠缠陷入官司,就是此人捣的鬼。

    韩怀忠被抢走漕运生意,也是因为此人去瓜州漕运衙门,给韩家上的眼药!

    结合所知,韩怀义发现这个石金涛做事从来不择手段毫无下限。

    韩家的些老实人遇到他肯定不是对手。

    唯一一个跳脱些的浪荡子,又没把才干放在正道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文武双全的老子来了!

    因为爱好读书,对近代历史极有研究的韩怀义首先就想到漕运。

    漕运?呵。

    再过两年,到1905年时,就连漕运总督都被清廷裁撤了,还漕运呢。

    大哥韩怀忠这次哪里是输了,他分明是脱坑才对嘛!

    韩怀义还在消化着新生带来的冲击,这时他耳边又响起声哭喊。

    一个女孩奶猫似的呜呜着轻轻的摇他:“少爷,少爷你醒醒呀,你说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呀,那个坏女人见你出事都跑了呢。”

    韩怀义顿时崩溃,因为他知道这是鱼儿。

    韩怀义心想这丫头怎么成怨妇了呢,少爷我想浪的时候不找坏女人难道找你不成。

    等会,那个贱人见老子落水居然跑了?

    周鱼儿见他呼吸好像沉重了些,赶紧再一顿猛摇。

    韩怀义都要给她晃吐了,只能先睁开眼。

    见二少爷说醒就醒,周鱼儿反而愣住。

    这丫头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

    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少女,那张白皙标致的小脸上,乌溜溜的眼珠中居然有各种的情绪。

    韩怀义从来没见过这么会说话的眼睛。

    这时他忽然觉得嘴里有些苦,便动了下舌头,结果吐出根水草来。

    梨花带雨的少女见状忍俊不禁,顿时噗嗤一笑。

    谁知她之前哭的太狠,这一笑居然炸出个鼻涕泡泡。

    出了丑的周鱼儿不由大羞,连忙粉面通红的跺脚就往外跑,正好一头撞进她爹周阿达怀里。

    性格耿直的货栈管事周阿达是跟着韩成德的老人。

    甚至可以说是看着韩怀义长大,并了解他是怎么变成个败家玩意的。

    老周骨子里对韩怀义本就意见大的很。

    现在他见浪荡子一身水草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而女儿满面通红后。

    老来得女的老头子就急了眼,他浑身发抖的道:“二少爷,你怎么能这样。”

    不是看女儿衣衫完好,他都想和他玩命了。

    韩怀义顿时懵了:“我哪样了啊?”

    他眼睛一转随即反应过来,这老头不会以为我欺负了他女儿吧。

    韩怀义便叫屈道:“老周你乱想什么呢,我还能对你家鱼儿起心思?你当少爷我找不到女人饿坏了是不是。”

    边上的周鱼儿一听直跺脚,拖长声音娇嗔道:“少爷!”

    祥生和阿宝这时也进来为他作证,说二少爷是落水后被救起才躺在这里的。

    周阿达得知实情不由讪讪,韩怀义却来神了。

    他将腿一蹬:“我不管,你居然诬蔑我的清白,你说吧你要怎么赔我。”

    “少爷!”周鱼儿不让他欺负自己的父亲。

    韩怀义也好说话,就和她道:“那你再吹个泡泡我就不和他烦。”

    晓得这厮从来得理不饶人的周阿达就问女儿:“你吹什么泡泡了啊,那你再吹个呗。不然他真的能给你爹没完啊。”

    韩怀义闻言顿时笑疯掉,周鱼儿却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2谁也不要信

    得得得。

    前世就见不得女人哭的韩怀义赶紧和她求饶道:“小姑奶奶别哭拉,少爷改天带你去吃糖葫芦好不好?”

    周鱼儿一听少爷要带她去吃糖葫芦,哭声立刻就小下去了。

    边上的周阿达见这败家子将自己家的赔钱货治的死死的,很是心塞。

    这会儿祥生和阿宝感觉没啥事情了就要告辞。

    救命之恩可不能忘。

    韩怀义忙收起嬉皮笑脸下床冲他们拱手道:“多谢两位搭救。”

    又说:“晚上我请两位喝酒,无论如何请两位赏光。”

    周阿达以为他还是原来的德性,无奈的道:“我侄儿祥生他们救你就救了谢什么谢,你们去吧。”

    祥生和阿宝便先走了。

    室内只留三人时,周阿达又支开女儿拿自己的衣服给少爷换上。

    可就在韩怀义脱下湿衣时,周阿达忽然凑来还鬼鬼祟祟的去解自己的外衣。

    韩怀义见状不由一惊,忙攻守兼备的捂住前鸟后菊很警惕的道:“老周,你想干什么,少爷我可不好这一口,再说你年纪都这么大了。”

    周阿达顿时气的不行,又拿他没辙。

    然后周阿达就从怀里摸出个本子递给韩怀义小声道:“你回去后带给大少爷让他好好查查,我看最近的账目不对,淡季都这么大开支有些怕人。”

    韩怀义纳闷的接过了账本,心想,有故事?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个声音。

    叮——接触韩家一千两白银资产,财富系统开始启动。

    随即整个账本的内容就按着后世的公司报表的模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抬头:信义和城北码头季表。

    东家:韩成德,韩怀忠,韩怀义。

    韩成德的名字上还有个黑框,然后隐去。

    接着就是资产说明收支明细,以及各种详单。

    韩怀义突兀的接受到这股信息之后不由一惊。

    换你脑子里忽然多个东西你慌不慌?

    这厮吓的脑后那根湿漉漉的辫子都炸开了。

    韩怀义立马往后一跳,尖叫起来:“这是个什么鬼?”

    周阿达又不晓得他脑子里多出来的画面,见他这副模样好险些没吐血。

    “我的小祖宗哦。”周阿达恨铁不成钢的喊道:“你玩的连自己家的账本都不知道了吗!”

    韩怀义心想账本我当然认得,但我脑子里的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呢。

    但他又没法和老周解释。

    韩怀义继续懵逼的看着脑海里出现的系统。

    而后他随意的翻阅了下手中的账册,他发现这个莫名其妙而来的财富系统简直太神奇了。

    因为他只是接触了下账本,系统就能将用古法记载晦涩难懂的账目,瞬间变成了后代的财务报表。

    从而使得账目的明细等一应俱全一目了然。

    同时他也咋舌这年头扬州富豪的家底。

    信义和虽说生意一再缩水,只这本账本上体现的本码头的季度生意,就有一千两之多。

    韩怀义以前喜欢看书,尤其近代史。

    他大概记得这个年间的白银大概等于后世五百多人民币(300-750,选其中吧)。

    500乘以1000,就是五十万人民币。

    而如今的白银购买力十足。(因为清廷赔款导致大量白银外流)

    粗算其实这一千两白银的最少等于后世六七十万的购买力。

    当然这里面还不包含不动产,如码头本体和货栈。

    以及淡季停靠在码头做养护的30条百石运量木船等。

    并且这只是信义和的部分资产,韩怀义记得信义和还有些米店门面等。

    便是船也有三百条。

    也就是说韩家的资产应该接近千万级了。

    他再考虑这个年代财富积累的缓慢。

    用一般百姓家庭月开支两三两银子来比较,说信义和韩家是扬州巨富也不为过。

    从来没这么阔气过的韩怀义顿时激动了。

    他心想如果没有对头,又不知道未来百年的烽火连天,我就如之前那么混吃等死下去也不错。

    但他随即就从报表的收支总结里发现这份账册确实有些问题。

    因为他一眼看到码头的季度收入一千,开支居然有八百多,季度结余仅仅一百多。

    这么大的码头,就算在淡季还有维护开支等,也绝无每个月只赚几十两的道理。

    让韩怀义尴尬的是,上面记满了“二义,取银多少”的记录。

    但韩怀义清楚的记得,自己并没有开销那么多次。

    纵有,也没支取那么多的数额。

    比如前日晚上,他明明只在醉花楼花了三两银子,这个上面却记他支取了5两。

    看完账本后韩怀义皱起了眉头心想:“老周的怀疑还真是对的,这个刘德成确实有问题。”

    思绪因此延伸,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落水的事也有些蹊跷。

    韩怀义记得自己当时是码头上的木板翘头这才导致落水的。

    可是他根据前世经验按着逻辑分析。

    常年走人的码头木板怎么会那么的松动呢?

    就算在维护上有些疏忽,也不至于松动一整段路合计七八片木板吧,那分明像个设计好的坑!

    想到这里,韩怀义立刻再次翻阅账目。

    他手中哗哗着,其实是在脑海里检查明细。

    韩怀义很快就调出了最近的维护费支出,他发现就在五天前,码头上才进行过一次维护的。

    就在他发现这个情况时,财富系统上忽然闪出行字:主体发现问题,现启动排除内患杜绝漏洞任务,完成任务可开启员工忠诚度项目,任务如果失败,主体灵魂将被归零。

    看到这个内容韩怀义再度大吃一惊。

    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也太不讲道理了。

    他给自己提供财物报表后,自己发现漏洞他就不容置疑的给予了任务。

    完成任务虽然会得到奖励,但这个“员工忠诚度项目”明显是为进一步发展做的准备。

    而任务失败他却要受到“归零”的惩罚。

    成功还必须要更成功。

    失败就是个死,这也太残酷了吧!

    一直站在他边上的老周,看他认真翻账本时开始还很高兴。

    但等他发现韩怀义虽然煞有其事,其实瞳孔都没对着账本看时,老周又给他气坏了。

    他心想你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哄谁呢。

    谁知韩怀义忽然将账本往怀里一塞之后,便噔噔蹬蹬的往外跑。

    老周懵逼的愣了半响才晓得追出去看看他到底去干嘛。

    韩怀义抵达自己落水处后立刻蹲下来仔细看这些木板的情况。

    他发现这些木板下支架的钉眼确实有新拔出的痕迹。

    他赶紧再看被堆在边上的木板,发现这些木板上的钉眼竟都是如此。

    一个钉子崩飞不稀奇,所有钉子都崩飞,那简直就是扯淡了。

    韩怀义再一想账本上的问题和所知的家族的些事情。

    他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有些问题这么简单了。

    这分明是谋杀啊!

    因为原本的韩怀义就是这么死的,不然都轮不到他穿越而来。

    韩怀义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就算有再多的钱,没命花又有什么用?

    发现这一幕之后,重获新生的他因为韩家财富产生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他可不想如之前的败家子那样,死的不明不白。

    追来的周阿达见他僵在那里脸色变幻,就问他:“你在干嘛呢,二少爷。”

    韩怀义心想这个周阿达看似很忠诚,可他到底是人是鬼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

    现在我谁都不能信,我要查探什么也绝不能按着任何人的思路去走。

    韩怀义便和周阿达胡诌道:“哦,之前落水时把菇凉送我的一个香囊丢了,我找找看的。”

    听他这么说老周直接都无语了。

    就在这时,从隔壁码头上忽然走来位长相富态的男人。

    这个穿着身暗黑绸缎的男人见到韩怀义就用调侃的语气问:“韩二公子,今天落水了?”

    韩怀义一看,这不是自己记忆里的石金涛吗?

    周阿达脸一黑,话里有话的道:“石掌柜耳目倒是灵通,我们家风吹草动点事情都瞒不过你呀。”

    石金涛说:“你们家二少爷带着个粉头来这里喝酒,我就在隔壁我能看不到?”

    他讲的很自然。

    但韩怀义立刻起了疑惑。

    因为他清楚记得自己喝酒时,远近都没人。

    事情发生到现在最多也就半个时辰。

    祥生和阿宝以及鱼儿肯定都不会说。

    至于老周就没离开自己的视线。

    而那个念夏见自己落水后跑的兔子似的,该也不会遇到石金涛。

    那么这厮是怎么知道的呢?

    韩怀义便先呵呵起来:“少爷我喝多下去洗个澡而已。对了石掌柜,我听人说你和醉花楼的老鸨处的不错呀,而我和她家的菇凉都不错,要不要我以后叫你声岳父怎么样?”

    家里有个宝贝女儿的石金涛顿时气炸了。

    你小子是在骂我女儿是粉头是不是?

    他就冷冷的道:“韩二,家里漕运生意都黄了你还有心情喝花酒?我看你这开销不小,你干脆把家里的船都卖给我得了。”

    韩怀义心想,信义和没了船还叫信义和吗。

    见他没吭声,石金涛立刻竖起三个指头:“我老石做事规矩,不坑你。虽然你家的漕运任务都没了,但那三百条船,我出三千两银子怎么样?”

    边上的周阿达晓得败家子见不得银子,赶紧和石金涛叫道:“韩家的事是大少爷做主,你别和我家二少爷说。”

    “你家大少爷不是躺着了吗?”石金涛阴恻恻的笑着。

    对他于这样的人来说,对手越倒霉他越开心。

3收买败家子

    这时远处又跑来个人,刘德成老远就在喊:“二少爷你没事吧,啊,石掌柜你也在啊。”

    韩怀义回头看到是他,心中顿生一股冷气。

    这些人都来全了是不是?

    你又是怎么晓得我落水的事情的呢!

    韩怀义记得刘德成这货今天主动找自己约酒,然后他提前走掉,接着自己就出了事。

    发现自己没出事之后,石金涛第一时间出现然后他再出现。

    要说这两个货和今天的事没关系那才叫见鬼。

    韩怀义结合各种情况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手段。

    本就病倒的韩怀忠绝对受不了丧弟的打击。

    到时候石金涛在外刘德成在内,信义和还不都是石金涛的了吗?

    如此看来,老周问题不大。

    不过石金涛和刘德成,一个奸猾一个无耻,他们做亏心事时必定很警惕。

    我但凡露出些和从前不对的地方,就会惊动他们。

    韩怀义在脑中急转着,忽然生出个主意。

    他决定不从这两人手上下手,先稳住他们!

    那就只能先委屈你了啊,老周。

    于是韩怀义这就按着过去的脾性和老周大吵起来:“周阿达,你怎么说话呢,我大哥病了,我家的生意我还不能做主了怎么的?”

    周阿达刚刚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晓得不好。

    因为韩怀义这个人从来死要面子。

    他在石金涛面前说韩怀义不能当家,这货绝对要炸。

    韩怀义果然就和他吵了起来。

    周阿达不由苦笑,刘德成问:“怎么了怎么了?”

    韩怀义便和“好朋友”告状,气愤的道:“这个老周眼里就没少爷我!今儿喝酒的时候要他一起他也不来,这不,石家这个老不死的过来问我情况,他居然说少爷我不能做主。”

    然后韩怀义就问刘德成:“刘德成你说,我能不能做韩家的主!”

    刘德成忙道:“能,能,能。少爷不能谁能,难道他老周能啊。”

    这厮还借机给周阿达上眼药,和韩怀义挑拨道:“我看啊,老周就没把二东家你当回事。”

    韩怀义顺水推舟暴跳如雷:“老周,这信义和到底是姓韩还是姓周?你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见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子上了,周阿达只能拱手和他赔罪道:“少爷,是我老周不会说话,你大人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呵。”韩怀义表面冷笑。

    他才不能原谅呢,纨绔的面子从来比天大嘛。

    谁也想不到的是,韩怀义接着居然摸出个账本塞给刘德成,同时骂老周道:“整天做事鬼鬼祟祟,刘德成回头你自己把这玩意给我大哥拿去吧。”

    见他竟把这东西直接拿给刘德志,老周顿时傻眼。

    刘德成也晕,这玩意怎么会在韩怀义手上呢。

    他立刻想到了账本的来路,马上恶狠狠的瞪着老周。

    边上的石金涛见状哪还不晓得,这分明是老周怀疑刘德成手脚不干净,便将账本偷出来要给韩家老大看。

    谁晓得韩家这个瞌睡老二,脾气上来居然当场给老周整了个现行。

    他自然晓得,老周对韩家是忠心的。

    所以越是这样石金涛越是想笑,韩家这二傻子真是没脑子到家了啊。

    周阿宝深觉自己一片好心给韩怀义当成了驴肝肺。

    加上他看见了石金涛那眼神里的嘲弄,这位对韩家忠心耿耿的货栈管事这就委屈的一跳三丈高,泪流满面的吼道:“我不管了,我以后都不管了行了吧!”

    说完他甩手就走。

    刘德成居然还要追着他骂,韩怀义赶紧一把拉住他很缺根筋的继续嚷嚷着:“我就问你,我能不能做我韩家的主?”

    刘德成也是醉了,你能,你什么都能行了吧。

    他同时暗暗擦汗,因为他还没把假账做周全呢,老周偷的这个账本可经不起韩怀忠推敲。

    好在韩怀义居然就这么还给他了,这样的糊涂东家二世蠢货,哪儿找去!

    接着韩怀义却又冲他发作起来:“你是怎么做码头管事的!你看看,你看看这些木板都松的个什么样了,这是少爷我命大,要不然今儿我淹死了你赔啊。”

    旁观的石金涛心想怎么就没淹死你呢,但他口中帮衬着韩怀义对刘德成说道:“刘管事,这事可是你疏忽了啊。”

    刘德成连连赔罪,但不由自主先和石金涛说:“石掌柜说的是。”

    然后他才对韩怀义道:“二少爷,今儿这事怪我,我等会就安排人来修缮。”

    韩怀义心中冷笑。

    因为从心理学上来说,刘德成刚刚先和石金涛赔罪的行为,说明了在这个人心中石金涛的地位要比自己重要。

    这是刘德成下意识的举动,换做平常人未必能看得出来,韩怀义却敏锐的发现了这个细节。

    刘德成明明捧得是韩家的饭碗,他却对外人毕恭毕敬,呵呵。

    这又是个内外勾结的佐证。

    不过这些对于韩怀义来说都是旁支。

    他闹腾的目的只为了逼刘德成赶紧叫人来修。

    在这个点上,他下意识叫的肯定是他的心腹。

    韩怀义要看看来人是谁,然后要记住他,然后回头就找他先!

    这就是他的算计。

    韩怀义接着便把脸一翻,冲石金涛道:“我家的事关你屁事啊,你爱干嘛干嘛去。”

    然后他揪住刘德成继续大发少爷威风:“什么等会安排人来修缮,你现在就去安排。少爷我今天就在这里盯着,要是弄不好少爷就把你也丢下去。”

    刘德成被他逼的只能赶紧去叫人。

    码头上转眼只剩下石金涛和韩怀义两人,韩怀义瞪着石金涛:“你还不走干嘛?”

    “呵呵,二少爷,我刚刚的提议你还记得吗?”石金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和他说。

    “什么提议啊?哦,银子是吧,多少的?五千两?”韩怀义问。

    石金涛打量着韩怀义。

    韩怀义在落水后换了老周的衣服。

    他穿着的这身衣服既不合式,质地也旧。

    哪还有过去翩翩二世祖的风范,完全就是个落魄穷酸。

    石金涛就冷笑起来毫不客气的道:“韩二,你要是诚心卖船,价格也不是不能商议,甚至我私下还能给你点好处,但要是你这么乱开价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说完他阴恻恻的又丢出句:“再说我就算给你家一万两银子,这银子难道还能落你兜里不成?”

    韩怀义见他居然这么卑劣的挑拨自己和韩怀忠的兄弟感情,其实火的很。

    可他现在是个浪荡蠢货的人设是不是?

    演技在线的韩怀义眼睛就先一亮,然后冷下脸来道:“再怎么也有我的一半呢,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二少爷问的是我的哪句话呢?”石金涛暗笑着想,这个败家子果然上钩了。

    韩怀义恼火的道:“你说我什么意思,你刚刚说的私下给我点好处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掌握了主动的石金涛就从容起来,他拍拍肚子:“嘿,我刚刚和二少爷你开价的数目是说给周阿达听的。但只要二少爷你点头的话,我虽然按着这个价格给你家,但我私下再给你这个数。”

    说在他竖起的一根指头。

    韩怀义立刻见钱眼开的道:“一万?”

    刚刚还很从容的石金涛顿时崩了,他黑下脸来吼道:“你疯了吧韩怀义,你家的船总共才三千两银子,这还是溢了价的。你居然还要我私下再给你好处的一万,您啊,可真会算计。”

    韩怀义的脸却比他更黑,他显然是急了眼的问石金涛:“那你准备给多少你就说出来,别神神道道的戳个指头,少了老子可不答应。”

    “一千两。”石金涛一咬牙。

    四千两买三百条船绝对是亏本生意,但是账不是这么算的。

    在石金涛的心中,他如果花四千两就能把扬州水运的生意包圆了,那还是值得的。

    所以他才狠狠心拿出了这个天价的好处来。

    但这厮也晓得韩怀义不是个东西,所以石金涛说完就警告韩怀义:“别讨价还价了啊,我就只能给这么多,你再和我要钱的话,这事我就不谈了。”

    行吧,韩怀义手一伸:“那你给我吧,先给好处后办事。看不到钱免谈。”

    石金涛都被韩怀义的无赖嘴脸气笑了,你也不想想你这名声,我现在就给你的话,回头你花光了不办事我上哪哭去。

    于是石金涛板着脸摇头提出条件,他只接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韩怀义立刻一跳三丈高:“我呸,石金涛你玩少爷我呢,船到手后你还会给我钱吗?这就像我去你家的醉花楼提起裤子之后还能认账吗?”

    你家才是醉花楼呢,你全家都是醉花楼的。

    石金涛怒不可遏:“你以为我是你吗,说话成天放屁似的?”

    韩怀义就委屈了:“少爷我怎么说话像放屁呢!你不信我是吧,那你还要我信你?就因为你的脸大?”

    这会儿刘德成带着个中年男人过来了。

    石金涛心想这应该就是刘德成找的人吧,他虽然没具体参合此事但也是个知情人。

    韩怀义一下认出这是码头上的木工老丁。

    而老丁见他的眼神有些躲闪,韩怀义就冲他骂道:“你是怎么修缮码头的,你看看这片地,好险没淹死少爷我,刘管事,你盯着他赶紧把这地方修好。还有他今天的出工算不得工钱,少爷我没找他赔就是好事了。”

    刘德成点头哈腰:“是是是。”

    然后板着脸喝斥老丁:“赶紧去干活。”

    老丁一声不吭赶紧去忙了,韩怀义见他走路做事都不敢看自己心里越发有数,但他表面不动声色只顾在那边骂街:“不行,少爷今儿我落水好险没死掉,不能就这么算了,刘德成你把这狗头这个月的工钱都扣了!”

    刘德成赶紧答应,然后问石金涛:“石掌柜,刚刚你在和我家少爷聊啥呢?”

    韩怀义赶紧遮掩。

    因为败家子也晓得和外人卖自己的家当,还私下拿回扣是件极其不要脸的事情嘛。

4原来是要加价

    石金涛却不管他,直接和刘德成说:“你家少爷同意把信义和的船卖给我了,但他先要我把银子给他,呵,这哪儿行啊,于是两边僵着呢呗。”

    “是吗?”刘德成疑惑起来。

    这个混账和周阿达刚刚的表现完全是天上地下。

    韩怀义就顺着他的话恼羞成怒的道:“怎么了!老子买自己家的东西要你管啊。”

    刘德成赶紧道:“没有没有,我哪有资格问少爷的事呀。”

    接着他又说:“这有什么问题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韩怀义咬着牙:“你不懂。”

    刘德成心里都笑翻了,我不懂什么啊我不懂,想不到这败家子还要脸呢。

    石金涛继续戳穿他的真面目道:“人家刘德成跟着你鞍前马后的,你就别瞒着拉。”

    然后他对刘德成解释说:“事情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们家二少爷仗义嘛。就想和他交个朋友。于是就在三千的总价外私下给他点,只是这个钱我是想等货到手一起给,他却觉得我不信任他。”

    听他把此事说的这么的艺术,韩怀义满面放光的附和起来:“对对对,就是这么个事。”

    刘德成一拍大腿:“这还不简单啊。”

    “哦?”石金涛和韩怀义一起看向他,刘德成道:“先找中人做个合同,少爷你签字画押,那石掌柜就把交朋友的钱先给你呗。其他的嘛,等交货时再给大少爷不就行了?”

    “对啊。”石金涛点头道:“这是个好主意。二东家也是东家,你签字也有用,你看如何?”

    你们两个狗头到底私下商议多少回了,这二人转玩的真溜。

    韩怀义心中大骂,口中道:“也行,不过。。。”

    石金涛秒懂他的心思,立刻拍胸脯道:“我和二少爷的交情是私下的事,老刘你可不能说出去,哪怕是你家大少爷那边都不能说。不然的话会让大少爷多想的。”

    “对对对。”韩怀义喜笑颜开却想,等拿到合同证据链就全了,到时候看我怎么办你们。

    对面两人不知道他在落水后已非从前,石金涛趁热打铁的说他这就去准备合同,又不遮掩关系的叮嘱刘德成:“你陪你们家少爷先玩着,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说完他撒腿就往自家那边走。

    瞧他风风火火的样子,生怕这事今儿办不成似的。

    韩怀义呵呵着心想不好意思,你还就白欢喜了。

    石金涛一走刘德成和韩怀义搓搓手指笑道:“少爷,这下您可赚不少吧?”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韩怀义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很振奋的走到老丁边上冲他就是一脚:“妈的巴子的,把码头给少爷我弄好点,等晚上我和刘管事喝酒时,再掉下来就别怪我弄死你。”

    老丁浑身一抖连忙道:“二东家,我这次一定保证弄好。”

    “走了走了。”刘德成怕韩怀义和老丁扯多了老丁露陷,他硬拽着韩怀义要往货栈那边走。

    但走几步后他又觉得要是这事被周阿达晓得肯定不得了。

    于是他就拉着韩怀义走远了些在那里胡扯。

    没多久石金涛那胖子居然嗖嗖的跑回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个布袋,跑到面前后打开布袋韩怀义一看,呵,这家伙把合同笔墨带来还不算,他连特么画押的印泥居然都带来了!

    “来,你看看,合适的话我们就签字画押。”石金涛满面笑容的擦拭着额头的虚汗和他说。

    韩怀义接过合同后上下看看。

    石金涛借机和刘德成交换了个眼神,刘德成立刻热心的凑来表示:“我帮少爷看看,可别给老石玩了。”

    “这哪能呢?”石金涛马上叫起了冤枉。

    韩怀义只将合同匆匆一看就问对方自己应该最关心的问题。

    他说:“那个呢。”

    “在呢,在呢。”石金涛晓得他问的什么,立刻从兜里摸出个银庄的票据袋子冲他诱惑的晃晃:“你只要签字画押这就是你的。”

    然后他防贼似的死死拽着袋子只露出个口对韩怀义说:“你别抢啊,你把手背着看是不是这个数。”

    韩怀义火了:“你什么意思?”

    败家子的嘴巴虽硬身体却很诚实。

    韩怀义背着手伸出脑袋凑去,然后他清晰的看到那张银票上的一千两字样。

    “怎么样,二少爷。”石金涛问。

    韩怀义嘿嘿一笑,这就去拿笔墨。

    石金涛和刘德成顿时期待起来。

    但败家子转眼却犹豫了。

    韩怀义忽然皱起眉头把合同往怀里一收,然后很为难的道:“不行,这事我不能瞒着我大哥,这世上就我们兄弟俩个了,我得和他商议商议。”

    石金涛瞬间急了眼:“你还商议什么呀,你是不是还要加价?我告诉你你做梦!”

    “不是钱的问题,这钱我拿了不舒坦。”韩怀义摇头晃脑满脸的纠结:“我得回去和我哥商议下,你明天再来吧。”

    “你。。。”石金涛被他气的无语,只能求助的看向刘德成。

    刘德成正要说话,韩怀义对他眼睛一瞪:“你滚边上去。”

    然后他冲石金涛道:“你容我再想一想。你现在别逼我,少爷我脑子有点乱。”

    石金涛见他态度坚决,气的只能跺脚走人。

    刘德成看到这种情况也不知怎么办了。

    谁知石金涛才走,韩怀义就对他坏坏的一笑:“石金涛这老东西这么急着想买我家的船,这价格肯定低了。别看少爷我不懂生意。这就好像那些粉头和客人欲拒还迎一样,我得晾着他一把才行。”

    闻言刘德成也是醉了,忙很忠心的道:“少爷,你可别晾黄了事情,到时候石金涛一急眼找上你哥,那可就没你的份了。”

    韩怀义冷笑道:“你真当老子傻?我大哥是绝对不会卖船的,所以石金涛才会私下来找我。”

    原来你知道。

    刘德成微微一惊,韩怀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彻底放心了。

    韩怀义老有理的问他:“我背着我大哥做这破事,回头肯定要被我大哥打骂,他给我一千两就成了吗?我和你说,你等会就去把我的意思告诉他,我要这个数这事才算成。”

    韩怀义说着伸出只手,坚定无比的道:“一千五。”

    刘德成本就是个内奸,所以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用自己跑腿。

    听完韩怀义的安排他先是阵心虚,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我难道要少了?那两千,对,就两千。”韩怀义拍板了:“你赶紧去,说完就回来,我等会叫点酒菜咱们好好的庆贺下。”

    说着韩怀义又想起个事:“不管老周多烦人,他侄儿祥生今天救了我,所以晚上也叫上他们吧,但你在桌上可不能说漏这事啊。”

    刘德成心想我还要你提醒啊,我还怕你说漏呢,不过他也因此觉得韩怀义是在诚心败家了。

    韩怀义然后就跑码头外的饭店叫酒菜去了。

    看着这败家子一边走路一边哼曲的模样,刘德成暗暗呸了口,走到老丁的面前低声说:“你怕什么,你没看他那废物样子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他说扣你的钱我给你就是。”

    看上去老实本分的老丁闻言猛点头,然后八卦着问:“刘管事,刚刚二东家这是?”

    “管好你的嘴巴,不该问的不要问,回头自然有你的好处。”刘德成眼中闪起道凶光,他一字一句的对老丁道:“要是你多嘴传话坏了石掌柜的好事,按着他那性子他能饶你?”

    老丁想到市面传言石金涛的阴毒,顿时不寒而栗连连和刘德成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的。

    其实他之前离的有些远,也没听到太多就是了。

    接着他求告管事说:“刘管事,我来的匆匆忙忙的东西都没带全。”

    “明天来吧。”刘德成无所谓的一摆手,老丁一听大喜撒腿就跑。

    刘德成也就往石金涛那边去。

    不久后韩怀义叫好酒菜,在回码头的路上还遇到了老丁,老丁心虚的孙子似的喊他:“二少爷。”

    “怎么回去了。我不是要你赶紧把码头修好的吗?”韩怀义很激动的问:“你把少爷我的话当放屁你是怎么做到的?”

    老丁诚惶诚恐的把没带全工具的理由一顿说,韩怀义才放过他。

    老丁走了段路后回看韩怀义的身影,呸了口。

    但他心中也因此轻松了下来,因为韩怀义显然就没怀疑什么。

    等韩怀义来到货栈,周阿达看到他理都不理起身就走。

    老管事这次是真被败家子伤透了心。

    韩怀义装的气呼呼的也没叫他,只在心里想晚上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了。

    就这样当饭店将酒菜送来后,祥生和阿宝也来了,接着刘德成便喜笑颜开的回来和韩怀义挤挤眼:“成了,他答应了。”

    韩怀义大喜,立刻先饮一杯。

    祥生和阿宝不知道什么事也不敢多问,只管拘谨的吃菜。

    几个人正吃喝呢,周鱼儿忽然一蹦一跳的回来,之前她被父亲支走给少爷换衣服,她就先回家了。

    这年头的少女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春困很重。

    不知不觉她都睡到天色都黄昏了,才连忙跑来要给爹爹烧菜做饭。

    谁知她来后发现阿爹不在,表哥和少爷还有讨厌的刘德成却在那里喝酒。

    周鱼儿见人多,加上有她讨厌的刘德成不由手足无措。

    韩怀义很喜欢这个单纯的丫头,哪怕在他“浪荡”时期也对她很不错。

    见她来了,韩怀义就习惯性的招呼道:“鱼儿,坐下一起吃吧。”

    “我不吃。”周鱼儿蚊子哼哼的摇头,赶紧躲进屋。

    刘德成酒意上头和她咋呼道:“少爷叫你,喊不动你是吧。”

    周鱼儿吓一跳更不敢吭声了。

    韩怀义忙拉住他:“来来来,我们喝我们的。”

    又折腾了会儿,刘德成想到周阿宝今天偷账本要针对他的事就起了肝火。

    他便忽然起身往屋里跑,韩怀义问他干嘛,刘德成也不说话屋里忽然传来周鱼儿的惊叫。

5我以前都是装的

    韩怀义忙和祥生阿宝跑进去。

    只见刘德成死拽着少女的手往外硬拖,他的爪子勒在周鱼儿白皙的手腕上,都能看到深痕。

    周鱼儿疼的花容失色眼中带泪,而刘德成还在骂骂咧咧:“小贱货,少爷要你陪喝酒你不给面是吧。”

    世上最垃圾的人,就是拿人家大人没办法,却拿人家孩子出气吧。

    祥生和阿宝气的上去拉他,但刘德成明显喝上头了脾气大的很,居然要动手打人。

    韩怀义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只能找个理由,也是借题发挥的上去揪住这狗内奸噼里啪啦两耳光,破口大骂道:“撒手,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

    室内人等一下呆住,眼中带泪的小丫头都晕了。

    少爷说我是他的?

    还有人家不是女人!

    “反了你了。”韩怀义宣布完主权又给刘德成一脚。

    刘德成顿时酒醒忙要解释,韩怀义却直接去货栈那边找割绳子的刀了。

    刘德成晓得他的狗脾气上来之后真的会砍自己,这厮赶紧落荒而逃。

    韩怀义在后面拿着刀子一阵猛追,他实际上是想把这厮赶远点方便等会做事,但刘德成不知道啊。

    他给吓得什么似的头都不敢回只管嗖嗖的疯窜。。。。。

    片刻之后,韩怀义提着刀回到码头,发现货栈门口一地的狼藉。

    因为桌子都给人掀翻了。

    货栈内传来老周的怒吼:“居然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来了?”

    接着他就是阵蹦跶,老周显然是真急眼了要去找刘德成玩命,但祥生和阿宝拉着他。

    周鱼儿也在哭:“阿爹,少爷打他去了呢。”

    周阿宝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更气,叫道:“少爷少爷,你和你家少爷过去吧你。你知不知道那个败家玩意。。。。”

    正嚷嚷着的周阿宝忽然觉得不对,他猛回头。

    韩怀义靠在货栈的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里还拿着把在洋油灯下明晃晃的刀子。

    老周毕竟是跟着他父亲的老人,心里哪怕再恨他看不起他,当面却从没说个不字。

    这会儿见韩怀义听到自己的话之后,老周的气焰本能就有些消了。

    韩怀义却在笑:“继续说呀。”

    顺便还很二流子的对周鱼儿吹了个口哨:“嘘——”

    吹口哨大家都知道,就和飞吻似的。

    周鱼儿虽然小也懂少爷这动作的暧昧,再想到他之前和刘德成说自己是他的“女人”,小丫头立刻羞的不知道什么了,慌慌张张就转身。

    而老周一看这还得了,跺脚道:“二少爷你。。。”

    “我怎么了?”

    韩怀义将刀子往室内一丢,回头看看四周确定没人,他才道:“我说我从前年起,所有的事都是装的你们信吗?”

    你逛了三年的窑子,现在说自己是装的,谁信啊!

    韩怀义也没求他们信,口碑坏了要补回来,难哦。

    他接着就和老周还有祥生阿宝道:“都坐外面来吧,这么说话才没人能偷听得到。”

    然后这厮又很派头的一嗓子:“咳,鱼儿给少爷我泡茶。”

    小丫头咬了咬唇,很想罢工但还是去了。

    外面的日头虽然西斜,光线却还好。

    韩怀义说完就先出了去将桌子扶起,又拿扫把将些东西都甩边上去。

    祥生见状忙上前抢过他手里的扫把一顿弄。

    阿宝就殷勤的去擦拭桌子。

    只有老周愣愣的看着。

    半响后,当韩怀义往下一坐,鱼儿把茶上好。

    不肯坐只肯站在他边上的老周就憋不住了问他:“二少爷你这是要唱什么戏?”

    “我暗中看了三年了啊。”韩怀义死死扣着自己过去所有的浪荡都是不得已,然后继续道:“这韩家码头上,也就你们一家子值得信任,今天我当众那样委屈你了啊,老周。”

    后世的人也许不能理解。

    如老周这样从韩怀义的父辈时代起,几十年都在韩家的老伙计,对于被主家认可会是如何的感受。

    尤其认可他的,居然还是这个败家子!

    老周一听韩怀义这话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但他刚要说话,韩怀义就先道:“少爷我将账本给他是因为怕打草惊蛇。其实那账本早在少爷我的脑子里了。”

    他接着说:“老周,你且看看这是什么,但是你要答应我,这个不能撕掉,因为这是证据。”

    然后他才将石金涛的那份合同拿出来。

    老周拿起合同看时,韩怀义冲祥生和阿宝笑道:“想不到吧。”

    这厮继续编着:“少爷我装的像不像?”

    祥生一根筋的道:“想不到少爷这么厉害,我当时还以为你。。。”

    周鱼儿也在边上佩服的看着少爷,心想少爷装死装的真像呢,还会吐水草。

    “真昏过去那么久的话哪还救得活了?”韩怀义大言不惭着。

    老周将合同看完后,他强忍着愤怒也忍着惊讶,把合同放回桌上又规矩的后退站好。

    韩怀义便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对他道:“我等了三年,哪怕漕运败了大哥病了我都忍着,直到今天石家终于露出马脚来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拿那账本会打草惊蛇吗?”

    老周和他家丫头,还有祥生阿宝懵逼的看着完全陌生了的少爷,齐齐摇头。

    “石金涛买通刘德成,在我大哥病倒时故意灌我的酒,然后秘密安排人将那边的木板都松动,导致我落水。要是我死了,韩家暂时就没人站着了。你这直性子的人又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那韩家转眼就会姓石!”

    老周等人一听大惊失色,韩怀义抬起手来:“别叫唤,听少爷我说完。”

    “是。”老周深吸了口气,示意丫头给少爷添茶倒水。

    “如今收购合同在手,听刘德成的话撬动木板的人我也查出是谁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拿下那个人然后通过他的口供拿下刘德成,再通过刘德成的口供去收拾石金涛。”

    韩怀义说完之后站了起来,盯着祥生阿宝:“你们可愿意帮少爷我把这种勾结外人陷害东家,谋财害命的家伙抓住?”

    都不需要祥生说,老周就在卷袖子:“少爷,我们都陪你去。”

    韩怀义一笑:“有他们就够了,不过我还要麻烦你件事。”

    说着他带老周走进室内,抓起两个挂钩冲老周道:“把这两个分开钉两边的墙上,等会我有用。”

    “少爷,到底是谁帮刘德成害你?”老周拉着他问,韩怀义反问他:“你这几日看到谁在那边修码头没?尤其昨天!”

    老周琢磨了下脸色一变:“老丁?我昨儿晚上看到他走过去,那时天都黑了,想叫他的他却已经走远了。”

    “那不就是了,尤其今天我故意发火,刘德成立刻叫他来。”韩怀义呵呵起来:“本来呢我还想万一不是老丁呢,现在你这么说不就彻底对上了吗?”

    这会红日已经西坠。

    韩怀义说完就带祥生和阿宝隐入夜幕中。

    他走后周鱼儿雀跃的和她爹说:“少爷真厉害!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

    “是啊。”周阿宝也很惊讶,因为刚刚的韩怀义安排分析事情时的本事,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且韩怀义当时身上有股迥异于从前的气质。

    少爷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老周心想:“我听说书的说什么一鸣惊人,莫非少爷这样就是一鸣惊人?要是老爷晓得二少爷变得这样多好。”

    此时此刻石金涛正在家里咬牙切齿。

    韩二那个败家子倒还有些脑子,居然把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因此又多敲了他一千两银子。

    如此说来,他要拿下韩家的船合计就得用到五千两银子。

    这还不算韩家老大晓得老二背着他画押后,反手会弄出的波折开销。

    亏了啊!

    可是石金涛已骑虎难下。

    如今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扬州市场就这么大已经容不下两家并存。

    他要是再和韩家耗下去的话,两家就会一起死。

    外人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清楚,信义和虽然日落西山了,他的昌隆记其实也只是艰难支撑。

    五千两啊,这可是他很大的一部分流动资金。

    他不知道的是,这会儿韩怀义已经让看上去机灵点的阿宝将老丁骗了出来。

    老丁住的地方是扬州城北的丁家庄。

    一村几十号都是他的本家人,进去弄他肯定不行。

    所以韩怀义让阿宝找老丁干点私活,有钱赚的那种。

    财帛从来动人心,何况老丁做梦想不到韩怀义那败家子能和苦力能有什么交集。

    他和寡妇有交集老丁都不奇怪!

    老丁这就很爽快的拿着工具起身跟着阿宝走,结果等他跟阿宝才走到码头附近,就给韩怀义和祥生从后面堵住了。

    谷雨这天的下弦月,清冷的照着运河。

    老丁看这场面就晓得不好,他白着脸紧张的道:“少,少爷。。。”

    “知道少爷我为什么找你吗?”韩怀义说完一拳上脸,老丁顿时惨叫起来。

    韩怀义随即让祥生他们将他捆好堵口,用根木棍穿起挑回了货栈。

    然后他当着目瞪口呆的周家父女的面将老丁挂在了挂钩上。

    韩怀义随即拿起刀来,摁在老丁的腰间道:“把刘德成怎么交代你办事的,一字不漏的说清楚我就饶了你,要不然今儿老子就把你绑上石头沉河!”

    被堵住口吊着的老丁涕泪交加呜呜着猛点头。

    韩怀义却不放过他,要鱼儿转头后利索一刀捅进他的大腿冷笑着道:“少爷我先收点利息!”

    看着他捅人时坚毅的侧脸,周阿宝紧张的手都在抖。

    他知道韩怀义的这种行为,是老爷和大少爷永远做不出来的。

    可周阿宝的心中却对败家子生出股前所未有的信心来。

    因为在这个世道,不狠,不行的啊!

6二少爷的套路没下限

    说起来韩怀义过去虽然吃喝嫖赌打架斗殴,但坏名声也是有些用的。

    就好像刘德成虽然在背后算计他,但韩怀义一发火他本能就怕。

    哪怕是石金涛这种阴狠的人,当面都不敢和这个败家子起什么冲突。

    一是不值得,二是韩怀义一根筋起来不要命。

    这是扬州城的人都晓得的事情。

    所以给他捅了一刀的老丁这就崩溃了。

    等韩怀义扯下他嘴里的破布,老丁便利索的交代起来。

    他说昨天下午刘德成叫他去了家里,给了他十两银子,要他趁天黑时悄悄的将码头上的些木板钉子都拔掉。

    老丁自然问他要干什么,刘德成便告诉他,准备坑韩怀义一把,让他出个丑。

    边上的周阿达听到这里情绪激动的道:“放屁!这是让人出个丑吗,喝了酒从这么高的码头上摔下去,要是磕碰到那些木桩不是要人命吗?”

    老丁慌忙辩解:“小人真的只以为刘管事只是要整一下二少爷啊。”

    “他让你吃屎你也吃?”

    周阿达还要说,韩怀义见他抓不到重点不满的皱起眉头道:“周管事,要不这件事由你来问,少爷我现在回家去睡觉怎么样?”

    周鱼儿见他不高兴了也赶紧拉了下父亲的衣角。

    周阿达一下反应过来,不由尴尬的和韩怀义道:“二少爷,我刚刚是实在听不惯。。。”

    “你听不惯有用吗?你听不惯能改变他们对我家的算计吗?”

    韩怀义见他还在絮絮叨叨一下烦躁了,提高音量冲他道:“我现在要赶紧问清楚情况,然后去抓刘德成!要是再墨迹下去让那厮听到风声跑掉的话,你来负这个责吗?”

    周阿达被他怼的嘴唇都在哆嗦,但也晓得自己不该插嘴,只能憋着。

    韩怀义其实也是想借机树立自己的权威。

    于是他继续道:“少爷我之前已经和你讲了,那三年,整个特么的三年少爷我都在装,这叫卧薪尝胆!少爷我等的就是今天。既然你已经知道我那样都是装的,就收起心里面对我的看不起,好好的听东家的安排!不要学这种货色,对我阳奉阴违!”

    “我。我没有。”周阿达瞬间慌了。

    “我知道你没有,所以我才在这里。”但韩怀义强调:“不过老周你再这么没规矩,那我马上就去找石金涛把家当都给他,换来的二千两银子分一半作为你多年的辛苦赔偿,大家散伙拉倒!”

    周阿达顿时脸色惨白,室内的其他人也都被韩怀义震的再不敢吭声。

    韩怀义回头对老丁一耳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一想,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

    老丁被他吓得狗似的连忙摇头,拖着哭腔说:“小人真的只知道这些,刘德成就算有什么算计也不会和小的说呀,小的猪油蒙了心,不该贪图银子算计少爷。。。”

    韩怀义便道:“等会刘德成来,如果他的交代和你的对照不上,你们就只能留一个。”

    老丁连忙赌咒发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还说他要是晓得刘德成要害少爷性命的话,他绝对不敢参合,并会来报信云云。

    韩怀义信他个鬼呢,直接将他的嘴巴堵住,然后他回头拍拍周阿达的肩膀,缓和了口气道:“你是韩家的老人了,我信你那你也得信我,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但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周阿达:“等会你就先把这里的门关好,你带鱼儿躲屋里就行。我去和刘德成说你跑了,骗他过来查账害你,他肯定会来。”

    被他一顿教训的周阿达赶紧从命。

    在韩怀义走后他就依言先关了门,甚至在帮丁木匠包扎的时候也不和对方说一句话。

    但老周忙完之后,他就开始拿个凳子坐在货栈门后的黑暗里抹起眼泪来。

    因为这老头今天已经被他家少爷盘的不行了。

    周鱼儿见状忙蹲在他身边安慰他道:“爹,少爷的脾气就那样,您别往心里去。”

    “我哪是和少爷计较,我没有哎。”老周嘴硬着。

    周鱼儿就说:“少爷真变了呢,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

    “是啊。”周阿达眼泪汪汪着:“可是他就算发火,也不能拆了家要我走啊,我在韩家都一辈子了,我能去哪儿啊我。”

    原来老头子心里还是有委屈的,周鱼儿赶紧哄他:“少爷刀子嘴豆腐心,他才不会呢。他要是敢赶我们走,我,我就和他哭去!”

    老周看看女儿傻兮兮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心气也就顺了些。

    这时韩怀义等人已经来到了扬州城外。

    刘德成的家就在城内北门边上不远。

    他正和祥生还有阿宝叮嘱,让他们躲在路边藏好。

    祥生和阿宝这两人才目睹他发作的可怕模样的,赶紧猛点头表示什么都听他的。

    “我和他走过去之后,你们再出来,但不要跟太紧,也别发出声音,除非他想跑。”

    “是。”

    韩怀义又想起一事,和祥生道:“等会要是听到刘德成说鱼儿的些不好听的话,你也得给我忍着,知道吗?”

    祥生一下就懵逼了。

    韩怀义没法和他解释自己的手段,只能把脸板着道:“要是你坏了我的事,别怪我收拾你,总之你等会听到我和他说的话都是假的,目的就为了骗他,晓得吧。”

    说完韩怀义就往城内去。

    阿宝赶紧拉着懵逼的祥生先躲好,祥生还在纳闷呢,少爷你抓刘德成关我妹妹啥事啊。

    作为信义和的码头管事,近年来还收了两份月银的刘德成的家境自然颇好。

    他所住的地方虽然说是在北墙根边上,但扬州城其实都不算有城墙。

    这段墙还是明代留下的,既低矮也残破。

    因此根本不会遮挡住他家的阳光。

    韩怀义来到他家门口后,看着这间三进的院落,褐色的大门上油漆亮堂。

    那两个铜做的兽头门环在月色下就如金子似的耀眼。

    韩怀义想到账本上体现的些问题便冷笑起来,抬手就砰砰砰的砸门,同时扯着嗓子鬼叫:“老刘,老刘啊你人呢?”

    今天被他砍跑的刘德成回来后自己整点酒,骂了会儿娘,现在正迷糊着呢。

    他忽然听到外边这阵动静,一骨碌爬起来再听居然是韩怀义的声音,刘德成顿时傻眼了。

    都已经这个点了你来干嘛,你难道还要打我?

    韩怀义在嚷嚷:“老刘你在不在,我翻墙了啊,你家没狗吧。我和你说赶紧起来啊,出事啦。”

    左邻右舍都被他吵醒,刘德成隔壁的青皮宋三是个小户人家的光棍,床就对着街。

    他披衣起来冲韩怀义道:“二少爷,怎么啦?”

    韩怀义说:“嗨。我家货栈管事卷钱跑了,妈的巴子的,老刘!”

    刘德成听到这话晓得他不是来打自己的,赶紧起来开门。

    下午才抽过他两嘴巴,又拿刀追杀了他半天的韩怀义就和没事人似的,一边推刘德成进屋一边说:“赶紧穿衣服跟我走。”

    “老周跑了?”

    “我晚上不是没事做嘛,就跑过去想找鱼儿玩玩的,谁晓得!”韩怀义一拍大腿:“奶奶的,你赶紧和我一起过去吧,我得查查少什么东西没。”

    这时他身后响起个声音:“二少爷,还需要我帮忙啊。”

    韩怀义看了看跟进来的宋三,当机立断道:“换衣服跟少爷我一起去,回头有你好处。”

    刘德成本就没想太多,见他还叫宋三一起去更以为老周真的跑了。

    于是三人很快就出城往码头来。

    在路上韩怀义见左右没人了,便大骂老周,然后和刘德成说:“货栈那边有事没事都给我整出点东西来,然后去报官!”

    刘德成和宋三都很意外:“报官?”

    “对啊,他不是跑了吗,我晓得他老家哪里的,咱们报官告他个偷窃。到时候,我再往衙门里使点力,嘿嘿,鱼儿那丫头就成我的奴婢了是不是!”韩怀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无耻算计。

    刘德成捂着脸跺脚:“少爷你早说,我下午也不会去碰她呀。”

    宋三一听,就和刘德成道:“哟,你在二少爷前面抢了那个鱼儿的头筹?”

    刘德成慌忙摆手:“别鬼扯,下午我见少爷叫她陪酒,她不肯我就去拽她。结果少爷打了我。我这才晓得少爷对她有心思。”

    宋三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说的嘛,我记得那个鱼儿丫头蛮好的,怎么会看上你。”

    刘德成闻言大怒:“我怎么了?她老子都要坐牢了,要不是少爷要下手,我就不能收了她?”

    韩怀义很护食的冷声问:“你又欠打了?”

    刘德成立刻熄火。

    宋三笑的打跌时刘德成赶紧拍韩怀义马屁道:“少爷好眼光,鱼儿那小娘们别看现在不起眼,长开了绝对是有胸有屁股的那种。嘿,你没见过鱼儿她娘吧,她配老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要是跟了我的话,都不会那么早死。”

    夜深人静,他们的扯淡声传半里。

    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的阿宝偷撇祥生黑乎乎的脸,也是醉了。

    他心想二少爷也真够可以的,居然拿这种借口骗刘德成出来。

    但他转念一想,二少爷唯有这么说才适合他那脾性啊。

    败家子嘛,家里出事不要紧,管事跑了不要紧,管事的女儿跑了?

    那还得了!

    那可是大事,那绝对得弄回来才行,是不是。

7明显很有计划

    想着滑稽阿宝就噗嗤一笑。

    祥生这时低声问他:“你说二少爷还真是对我妹子有点那种坏心思啊?”

    阿宝实诚的道:“换做以前的二少爷,那你得赶紧让你叔把鱼儿送走,可别给他祸害了。换做现在的二少爷嘛,鱼儿能做少奶奶不好吗?”

    “这倒是,到时候我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了。”祥生顿时想通了,妹子算神马,表哥要吃肉。

    想到能做少爷的大舅子,祥生走路就昂扬了些。

    阿宝见他有些膨胀,赶紧提醒他:“你缩着点头再慢点走,要是坏了那祖宗的事,别吃香的喝辣的了,到时候你屁都吃不到。”

    一行人就这样分两拨来到了货栈门口。

    早听到外面动静的老周和鱼儿已躲好。

    而门只虚掩着。

    韩怀义在门口落后了半步,笑着对刘德成道:“赶紧帮我看看啊,到时候。。。你进去吧你。”

    说着韩怀义揪住刘德成往前狠狠一撞。

    刘德成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如个攻城锤似的拍在货栈厚重的大门上,脸都给拍平了,惨叫了声便跌进去。

    宋三看到这一幕直接惊呆。

    韩怀义追上去对趴在地上的刘德成两腿之间又上一记外脚背。

    刘德成立马嗷的声四脚齐动窜出去三米,然后捂着裤裆满地打滚。

    “都过来吧。”韩怀义越过宋三回头喊道。

    远处立刻响起脚步声。

    站在韩怀义面前的宋三瞬间白了脸:“二少爷,我,我没干什么呀,我我我。。。”

    “你也走不掉了,没事凑这热闹好玩吗?”韩怀义坏笑着问他。

    宋三感觉不妙转身要跑,却给祥生和阿宝揪住,他都快尿了,懵逼着:“二少爷我没得罪过您啊。”

    “在边上坐着,等会给我办事去,要是办好了有赏!”韩怀义揪着这厮就进了门。

    这会儿周阿达已经将灯点燃了,室内亮堂起来。

    缓过神的刘德成坐在地上,蛋疼并心慌的看着周围几个如狼似虎的人,这厮紧张的道:“二少爷,这是怎么了这是?”

    “少爷我先歇会儿,鱼儿,泡茶!”韩怀义没搭理他,对鱼儿说。

    周鱼儿见到最讨厌的家伙给少爷逮住了,小丫头很开心的脆生生的道:“哎。”

    这时老周忽然整出句请示:“少爷,我能打他几下不?”

    “这就对了嘛,先问东家能不能做再去做,去吧。”韩怀义一副我是老板我最大的表情,嘚瑟的不要不要的。

    鱼儿噗嗤一笑,乖巧的将茶给他端来然后问:“少爷,我能不能打他呀。”

    “那不行!”韩怀义很坚决,鱼儿不由撅起嘴。

    浪荡子的下一句是:“我家鱼儿可不能打这种人,不然岂不是脏了你的手。”

    周鱼儿立刻转怒为喜,红着俏脸啐了他一口:“谁是你家的。”

    其实她心里美滋滋的。

    祥生见状和阿宝对视一眼,阿宝点点头表示你想吃肉的想法是有可能的,祥生就激动的去帮老叔摁住鬼哭狼嚎的刘德成。

    然后周阿达轮起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棍子,对刘德成的胳膊猛敲。

    打一下,他骂一句:“让你欺负我家丫头,让你欺负我家丫头。”

    老实人打起来人来娘炮的很。

    那力度那手法和给对方抓痒痒没区别。

    老周还只打三下就住手了,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只当儿戏。

    事情闹的这样,不要说宋三了,就算内心有鬼的刘德成也想歪了。

    他以为韩怀义骗他来只因为周鱼儿气不过,所以纨绔就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刘德成便和老周骂了起来:“你可以啊,搭个女儿让少爷来打我了!”

    又和韩怀义说:“少爷我错了行不行,我就不该逼鱼儿丫头和你喝酒,是小的错了行不行,我以后不敢了行不行。”

    然后他就委屈起来:“我也算堂堂的码头管事,你这做东家的为个丫头,居然把我骗来再打一顿,少爷啊,天下的东家都没你这样的啊。”

    嗯嗯嗯,内奸也是有尊严的嘛。

    韩怀义理解的很,鱼儿却急了:“你胡说,少爷不是为我抓你的。”

    “是是是。”刘德成垂头丧气的捂着胳膊和她哀嚎:“那么少奶奶,小的再该死也给打了,您现在行行好和少爷说一句,放了我吧。”

    老周立刻和满面绯红的女儿一起跺脚:“你胡说什么呢!”

    韩怀义也无语了,道:“刘德成,你是真傻,还是当我真是个傻子啊,怎么到这个地步你还想不明白呢?”

    “什么?”刘德成闻言一愣。

    韩怀义摆摆手:“捆了。”

    祥生和阿宝立刻扑上去。

    刘德成虽然满肚子坏水却单薄瘦弱,被五大三粗的祥生摁着,再被阿宝拿绳子左右一顿转就给扎结实了。

    另外阿宝还机灵的在他鬼叫时先将他的嘴巴堵住。

    接着,两人就在老周的指挥下将这厮挂了起来。

    看到这里,宋三终于发现事情不简单了,但他也只能看着先。

    韩怀义将合同轻轻放在桌面上时,被挂着的刘德成眼中终于再一跳。

    “这把刀子上还有老丁的血。”韩怀义起身去将刀子拿起,然后挑开刘德成口中的破布,对他道:“至于少爷我为什么收拾老丁,你其实知道。那么你知道少爷我为什么找你吗?”

    “少爷,你,你在说什么呀。”刘德成晓得大事不好但垂死挣扎。

    韩怀义呵呵起来:“老丁也是这么装的,但被少爷我收拾之后什么都交代了,看来你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啊。”

    然后他说:“鱼儿回头。”

    鱼儿晓得他要戳人了,赶紧转过身去。

    老周都紧张的闭起了眼,也就祥生和阿宝胆子大,眼睁睁看着。

    紧接着,韩怀义就捂住刘德成的口对他的大腿一刀捅去,刘德成顿时呜——这厮恐惧的眼睛都溜圆了,韩怀义持刀的手再狠狠一转。

    刘德成立刻呜——呼——呜。

    身后传来澎的声,是宋三目睹这一幕吓的人都翻了过去。

    但这厮顾不得头上撞出的包,赶紧麻溜坐好,还很谄媚的对闻声回头的韩怀义一笑,表示自己不会了。

    韩怀义松开手却不扒刀,他坐回椅子上继续喝茶。

    刘德成在那里大喘气,足足半响后韩怀义才说:“还不交代你怎么安排老丁要害死我,又怎么和石金涛勾结的是吧。来,先将老丁带上来。”

    祥生立刻去将老丁揪出来。

    刘德成看到老丁那模样顿时哭道:“少爷,饶命啊少爷。”

    韩怀义笑着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最好一字一句的交代清楚,不然老子就将另外那位也带出来。”

    知情人都一愣,哪还有人啊。

    但刘德成不知道啊,他此刻也没注意到别人的脸色,慌张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想到莫非石金涛也给他抓住了?

    韩怀义这时又下一剂猛药。

    他居然和阿宝说:“你去用指头弹一下那刀把。要是刘德成喊的这杯子里的水纹抖了,那少爷我就给你十两银子,要是不抖的话,那就再弹。”

    然后他把杯子放在桌面上,很认真的去盯着茶杯里的水面看。

    这是人玩的游戏吗?

    不需要阿宝上前,刘德成已经崩了,这厮嚎啕道:“少爷,这些都是石金涛引诱我的呀。。。”

    半个时辰后。

    韩怀义去把刀子利索的拔出来,要老周去给他包扎好。

    然后让祥生和阿宝将这厮关后面去。

    他随即来到听完故事吃惊发愣的宋三面前,问他:“这种背着东家勾结外人的混账还该收拾?”

    宋三虽然是个青皮,倒也有些忠义气,道:“该死,这种混账东西该死。二少爷要我去衙门作证的话,我愿意作证!”

    “多谢。不过这件事我不想这么做,宋三,我看你平时也没什么活计,整天吃上顿没下顿的,你以后跟着我做事吧。每个月,一两银子。”

    宋三一愣,反而有些犹豫了,他吞吞吐吐的道:“二少爷,我,我什么都不懂,要说打架的话也帮不上你的忙啊,您是不是不放心我,要不我就住这里等您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再走行不行?”

    然后他又解释说:“二少爷,不是小的不识抬举,是,是我不能白吃饭,我也卖不起命啊。”

    韩怀义都乐了:“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过谁要你为我去杀人放火玩命了?我还是被算计的人,自然也不会灭你的口,你这点小聪明就别在少爷面前显摆了。”

    宋三被他看穿心思,尴尬的一笑,原来他之前是怕韩怀义弄他。

    韩怀义明显很有计划的道:“言归正传,我要你回头你就将这件事传出去,就说亲眼看到我呆几个不认得的人一起将刘德成和老丁逮起来了。其他的一概不知你可能做到?”

    “能,不过。。。算了,二少爷您肯定有您的打算,我不问了。”

    “你如果真的能一直这么有分寸,一定会有出息的,在这个世道上张牙舞爪的没好下场,小心翼翼的才活的滋润啊。”

    韩怀义满意的点点头,还是和他其实也是和其他人解释了下:“我的目的是为了逼石金涛出来主动找我。我如果报官,也未必能咬死他,毕竟你们也听到了,从头到尾石金涛没要这厮杀我。”

8忠诚度附加的心愿

    事实也确实如此。

    家大业大的石金涛眼中第一就是赚钱,要说他想算计韩怀义是有的。

    要说杀韩怀义他自然不敢去做。

    他更不会让人去做。

    包括刘德成当时也只想的是让韩怀义落水后呛个半死一病不起,这样他就能为所欲为。

    这些市井里的商人又不是江湖枭雄,谁敢杀人呢?

    可是只要没死人的话,石金涛收买刘德成虽然有罪,却不会致命。

    不痛不痒还不如不弄,留着底牌才有威慑。

    因此,韩怀义准备引而不发。

    他说完又回头和周阿达道:“老周你明天就继续照常做你的事,石金涛要是来找你,你只说一句,二少爷我在家里等他,其他你一概不知。”

    老周见他做事有条不紊步步为营似的,现在对他已有种神秘莫测的感觉敬畏的紧,他忙点头。

    韩怀义再对宋三道:“刘德成我是肯定要收拾的,这厮贪了我家多少银子我都会让他吐出来,但这件事呢我准备交给你。你明天传完话之后,就给我想想办法,摸摸刘德成的家底。”

    “是。我一定悄悄给您打听好。”

    “做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白做。”韩怀义拍拍宋三的肩膀:“但我现在不能给你好处,因为现在给你就是买你做事,那没意思。你帮我这个忙,我们就是朋友,以后一起吃肉!”

    宋三感动的什么似的,忙拍胸脯:“承蒙您看得起,老三我一定把事情做好。”

    而听到吃肉两个字,祥生心里一跳,不由自主看向鱼儿妹子。

    周鱼儿此刻眼中只有浪子回头,不不不,是不得已才浪荡了多年,然后一鸣惊人英明神武的少爷。

    少女的眼中闪烁的神采如此醒目,祥生顿时懂了。

    他立刻握紧了拳头,嗯,妹子你要加油哇!

    但就在这时,韩怀义忽然不吭声了。

    众人经历了之前的那么多事,见他不说话也都不敢出声。

    他们都以为少爷在琢磨什么,其实是韩怀义忽然收到了系统的消息。

    叮——主体完成排查内奸任务,现开启忠诚度项目。

    可选择两名员工,观察并培养其忠诚度。

    可发现被选择员工的心愿,帮助员工完成心愿,可提升其忠诚度。

    韩怀义的脑海里随即出现了一个忠诚度表格。

    一共两张,姓名栏目下面是一个进度条,另外还有心愿说明。

    当然目前这两张表格都是空白的。

    韩怀义接受完信息后,不由自主就将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人。

    因为他本能觉得这个忠诚度实在太有用了,不能随便浪费。

    所以他必须慎重考虑人选。

    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些人里,老周的忠诚已经毋庸置疑。

    既然这样那就不忙选他。

    鱼儿的话,换做以前的浪荡子毫不犹豫就会选用,然后看看少女心愿。

    顺心的就去成全她,不顺心的哪怕拆了她。

    然后再玩玩忠诚度的培养升级,哇,养成计划啊!

    百分百的忠诚少女会怎样,一定可以予取予求随便各种姿势的吧?

    打住!

    韩怀义赶紧将目光从鱼儿的脸上移走,那现在就只有两个人可以选择了,祥生和阿宝。

    “我逼着石金涛来找我,并谈妥计划之前,必须要让他们帮我看着刘德成和老丁,所以我最少也要在他们其中选一个。”

    韩怀义算计着,他最终选择了祥生。

    因为祥生是老周的侄儿,他的忠诚度高的话还能牵制老周,老周的忠诚一定也会影响祥生。

    于是韩怀义便在脑海里对系统道:选择祥生。

    几乎一瞬间,忠诚度名单上就出现了文字。

    姓名:张祥生,年龄21。

    籍贯山东,身高1.75体重78。

    忠诚度67

    心愿:少爷把表妹鱼儿收了,我就能顿顿吃香的喝辣的。

    看到这里韩怀义的眼珠子好险没掉出来。

    他前世今生包括看小说电影,见过无数的妹控或者邪恶的牲口,唯独不曾见过这种拿妹妹换美食的吃货。

    而韩怀义这么神神道道的审视众人,然后盯着张祥生满脸震惊的模样,搞得大家都吓一跳。

    老周实在忍不住了,问:“二少爷,您怎么了?”

    “哦,我掐指一算,祥生该跟着我做事,嗯,以后我许你顿顿吃肉怎么样祥生?”韩怀义问。

    他其实是在试探系统。

    祥生一听却没激动,而是很惊惧的道:“少爷你还算出什么来了?你是不是听到我和阿宝说的话了?”

    “啊?什么话?”韩怀义一脸懵逼。

    周阿达就问他:“你和阿宝背着少爷说什么的呀。”

    “没有,没有。”祥生哪敢和他说心愿啊,阿宝也支支吾吾:“没有没有。”

    “你就别管他们了。”韩怀义打住这话头,对祥生再次强调:“就这么定了啊,以后你就跟着我做事了,少爷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知道不?”

    “是。”

    “阿宝也一样。”韩怀义冲有些失落的阿宝道,阿宝顿时喜笑颜开大声道:“是,少爷。”

    能跟着他,不需要做苦力,那自然是好的。

    韩怀义不需要使用忠诚度都晓得阿宝的忠诚不会低。

    至于祥生这会反应过来了之后,呵呵,因为有肉吃吧,忠诚度现在72了。

    韩怀义对这种家伙直接无语,但心想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人是值得信任的了。

    他便和祥生关照:“等会你和阿宝带上刘德成和老丁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藏起来,你们两轮番给他们解绑吃饭,他们要是敢喊叫就给我往死里打。”

    “是。”

    “你们去的地方除了我之外,老周也不得告知。”

    “是。”

    韩怀义还记得忙里偷闲安抚老周:“我这样做不是不信你。”

    被尊重的周阿达眉开眼笑的猛点头:“我晓得,我晓得,二少爷您只管安排您的事。”

    韩怀义乐了:“哟,和败家子用上您拉,哎呀我都新鲜啊。”

    老周给他闹了个大红脸。

    败家子却哈哈大笑,然后继续关照祥生和阿宝:“你们两个每天晚上随便哪个来找我一下,遇不到就算。除非我亲口说了你们才能放人,明白吗?”

    “知道了。”祥生和阿宝郑重其事的点头道,他们也不傻,晓得刘德成和老丁在这件事情里的重要性。

    现在少爷居然将这种重要的事给他们做,明显当他们是心腹一样。

    所以两个后生很激动。

    交代完这些韩怀义就拍拍手,问道:“我的衣服呢。”

    周鱼儿赶紧主动去给他拿来,抱着他的衣服就和抱着少爷似的,小女孩笑的甜甜的:“少爷,给,已经烘干了呢。”

    “还是我家鱼儿好。”韩怀义口花花着,说的老周眉头都在跳,但不敢吭声。

    他随即摸出些钱来,递给祥生:“带他们吃喝拉撒都要用度,这不是赏你们的,这是办事经费,给我拿着。”

    然后他也给宋三一两银子:“我之前说了,不会提前给你好处,这也只是正常用度,你请刘德成家里的谁喝茶啊,包括请朋友散消息啊都是需要的,你也拿着。”

    宋三接着后道:“二少爷,您放心,我用多少都和你报账。”

    韩怀义大气的手一摆:“我不管这些,我只要求你答应我的事,就做到,那就是朋友!”

    宋三便重重点头不再废话。

    谁知接下来韩怀义又摸出一两银子给周鱼儿,道:“给,去买糖葫芦吃。”

    老周忙说使不得。

    周鱼儿也不肯要,宋三这个时候来了句话:“嘿嘿,鱼儿妹子是要少爷你买给她,人家不要钱。那没意思。”

    韩怀义却自然的很,那就收起来呗,然后说:“好吧,那忙好了我就带你去买好吃的,还不止是糖葫芦怎么样?”

    周鱼儿立刻雀跃着:“好呀。”

    周阿达不由心塞的一塌糊涂,居然憋出句:“这,这成何体统。”

    韩怀义就不乐意了:“周阿达你是不是我韩家的人?”

    “是啊。”

    “鱼儿丫头是不是你的女儿?”

    “是啊。”

    “你都是我家的,那她是不是韩家的人?”

    “。。。。”

    “东家给伙计的女儿买点好吃的,你哪来这么多事呢,还体统!你讲究体统为什么没事就去敲人家高寡妇的门!”韩怀义毫不客气的道,鳏了半生的老周顿时满面通红。

    少爷就教他:“我是你,敲什么门啊,破门而入上去就用!多简单的事。”

    老周扛不住东家的暴击只能掩面直走,那背影仓皇的就好像戏台上的败军之将似的。

    纨绔少爷却在那里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还问听他的荤话满脸绯红的丫头:“你爹要是找再找个伴的话,你乐意不乐意?”

    “我乐意,我爹太辛苦了。”周鱼儿实诚的道。

    韩怀义大赞:“就是鱼儿最好了,懂事乖巧还孝顺!乖,长大了少爷娶你好不好?”

    呀!鱼儿也羞的跑了。

    韩怀义习惯的调戏了那丫头一回后,就冲那三个目瞪口呆的货道:“办事去啊,看少爷耍宝呢?我得回家去看我大哥了,这些事就拜托你们拉。”

    说完他就往外走,再没废话半句。

    但他的说走就走的姿态里透露出的信任,让三个年轻人都很感动。

9她还挺懂事的

    韩家是大富人家。

    他们家从曾祖韩子丰起便是扬州水运的头牌。

    石金涛的昌隆记和信义和相比只是后起之秀。

    哪怕到了韩成德这辈,生意受到时局和对手的冲击开始没落了,但韩家的不动产还是很多的。

    放开那些商铺不说,韩家除了在扬州城之外,在瓜州渡甚至在苏州上海都有房产。

    其他地方韩怀义甚至都没去过。

    而他们家在扬州城的房子还是五进的大院。

    韩家的下人,连门房陈伯带仆役仆妇还有后厨都有十几号人。

    因为韩成德去世的原因,导致本该结婚的韩怀忠如今还单着。

    这会儿,浓眉大眼但面容憔悴的他正撑在被子上看生意。

    昏黄的灯光下,管家兼门房陈伯蹑手蹑脚进来给他上了碗药汤,劝道:“大少爷,时辰不早了,您先早点休息吧。”

    “咳。”韩怀忠叹了口气,问他:“那个家伙呢?”

    从亲大哥的称谓里就可以想象韩怀义的人品,不,败家子直接就没人品。

    陈伯摇摇头:“估计今天晚上又不回来了。”

    “哎。”韩怀忠皱着眉头将药汤一饮而尽,愤愤的道:“等我病好了就把他捆起来。再这样下去,都成什么样子了,到时候我怎么去见爹娘。”

    这个年代里,长兄如父真不是开玩笑的。

    无论社会舆论还是人们内心的观念里,韩怀忠对韩怀义都有管教照顾的权力以及义务。

    他也真的在为不成才的弟弟担心着。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响了。

    陈伯刚要去看便听出是韩怀义的脚步声,他忙和韩怀忠说:“大少爷,今天什么也别和他说,您先早点休息,要不然这一夜又不踏实。”

    韩怀忠刚要坚持让他必须把韩怀义叫来,就听脚步声往这边来。

    这下陈伯和怀忠都纳闷了。

    因为韩怀义过去回家时从来都蹑手蹑脚躲着他的。

    有时候怀忠是在忙事情懒得管他,有时候是心情好故意装傻,但不管怎么说,入夜后韩怀义从来没往他这里跑过。

    重要原因是,这个点钱柜都落锁了,他来打滚也要不得钱呀。

    “大哥睡了吗?陈伯也在啊。”韩怀义伸出脑袋看了下室内,然后问:“大哥你身体好些没。”

    没酒气,还学会问候人了。

    绝对没好事。

    韩怀忠先下手为强的道:“死不了,你今天又去哪里了,还有你上月和我借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这事整的。

    韩怀义苦笑道:“大哥,能不忙提这些吗?我有事和你说。你身体撑得住不。”

    居然问我身体撑不撑的住,说明问题严重的很。

    韩怀忠顿时大惊:“你又惹什么祸了?”

    他一激动吧,额头冒出点虚汗,咿,韩怀忠觉得自己精神好多了。

    陈伯却慌了,忙扶着他道:“大少爷,大少爷,有话好好说。”

    忠心耿耿的老门房老管家又给韩怀义说:“二少爷,大少爷还病着呢,你可不能再气他了,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你平时都躲着进门怎么今天还跑过来了呢,你到底惹了什么大事啦。”

    “不是。。。我。”韩怀义懊糟的一比。

    他都不知道怎么找切入点了,

    韩怀忠重新靠在床头后,叹道:“老二啊,有什么事说吧,吓不死你大哥。到底怎么了。”

    陈伯就很紧张的只看大少爷的脸色同时侧耳听。

    韩怀义服了自己过去这名声和形象了,他试探问:“大哥,其实我以前都是装的你信不?”

    “你到底要干什么!”韩怀忠立刻提高了声音。

    韩怀义憋屈的直哆嗦:“好好好,你别激动,我说我说,你别打岔啊。”

    “呵。”韩怀忠无语的和陈伯冷笑。

    韩怀义看这架势彻底绝望了。

    但他还是先认真的强调:“信义和一直被对头盯着算计着,大哥你在明,做些什么人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另外信义和目前的状况要是和人家打明牌的话,石金涛玩钝刀子割肉,我家和他熬下去总不是个事,所以当时我就想了一出,故意露个破绽给他,结果,还真让弟弟等到了。”

    “所以我今天才来找大哥的。”韩怀义洗刷完自己后,都不敢先掏合同。

    他继续道:“码头管事刘德成的吃喝用度都和他的收入明显不符,所以我一直带着他玩却故意装疯卖傻,目的就是麻痹他,因为我判断石金涛要算计我家,一定会从这个小人身上着手。”

    韩怀忠闻言惊讶的看着他:“你居然还晓得他的用度和收入不符?”

    “是啊,大哥,你弟弟又不傻,除非是装傻,你真以为我愿意做个败家子吗?弟弟都是不得已啊。”韩怀义立刻上戏肉了。

    他煽情完见韩怀忠眉毛又挑起,就赶紧再说下去。

    “然后我发现石金涛果然收买了他,并在我家漕运生意被抢走后,开始正式算计起我家来,并是从我这个破绽入手的。”

    韩怀义随即告诉韩怀忠,他已经将老丁和刘德成都逮住了,并已经让他们交代出问题了。

    然后他才将合同拿出。

    韩怀义用这么个顺序来表达也是没办法。

    因为这货之前名声太烂了,而韩怀忠身体不好。

    他要是上来就拿合同,韩怀忠肯定只会以为他同意了,到时候气坏了怎么得了。

    果然,韩怀义前面哔哔那么多之后再拿出合同,韩怀忠心理上受到的冲击总算小多了。

    这时韩怀义才开始将自己今天落水包括落水之后的所有详情都和韩怀忠交代了一遍。

    等他说完,不要说陈伯了,韩怀忠都如见鬼一样的看着他,不敢置信的喃喃的道:“你真的是我弟怀义?”

    韩怀义急了:“不是,我是穿越的,我是鬼上身的行吧。”

    韩怀忠见他这样再想想他刚刚的话,忽然鼻子一酸去和陈伯道:“要是这畜生今天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没白受这几年的辛苦。”

    陈伯也红了眼眶,唏嘘道:“二少爷居然都是在演戏,三年啊,怎么就能这么的滴水不漏呢。”

    韩怀忠瞬间醒悟和陈伯道:“你还真信他的鬼话呢。”

    然后他瞪着弟弟说:“聪明你是有的,头脑手段看来也是有的,但要说你这三年都是在演戏,你去院子里给老天爷发个誓,你信不信他劈你。”

    “。。。。行行行,大哥咱们说正事好不好。”韩怀义欲哭无泪。

    他这模样却又让韩怀忠失笑,怀忠然后问他:“那你落水后还要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啊。”

    接着他就咬着牙和韩怀义道:“你不要急,等我病好了我一定给你收拾石金涛去。居然敢欺负我弟弟,他当我死了吗?”

    韩怀义看着人都躺在床上了,还为自己杀气腾腾的大哥。

    融合的记忆里,怀忠爱护着自己的点点滴滴都涌上心头。

    前生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被呵护滋味的韩怀义不由心头滚烫,他忙劝道:“大哥,您消消气,你放心我是不会吃亏的,再说了这个事我还有后招呢。”

    “哦?”

    “我拿下他们就让宋三去传话,石金涛得知情况后他肯定会来找我,而我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

    长夜的灯光下。

    老仆陈伯看着韩家兄弟前所未有的挤在一起商谈正事,老门房老泪纵横的摸出去,到后厨给他们热了点吃喝,还首次主动的为韩怀义准备了一壶米酒。

    这会宋三已经回家睡下。

    祥生和阿宝也已经抹黑将那两个货带走了。

    货栈里只留周阿达和周鱼儿父女两个。

    收拾完之前的场面后,周阿达躺在床上听隔壁女儿翻来覆去的声音,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鱼儿呀。”

    “怎么了爹?”

    “没事。”周阿达的话到口边又忍住了。

    作为父亲,女儿的心思他岂能没感觉呢。

    周阿达想和鱼儿说的是,少爷那样的人,好是好,却不是良配啊。

    之前吧,他浪荡,谁跟他谁倒霉。

    现在看吧,他隐忍狠辣,这样的人是书里说的大丈夫。

    然而这种人也从来不把女子当人啊。

    鱼儿跟着他吃喝不愁,却也会担惊受怕。

    大起大落可不是寻常人能吃得消的,他只想鱼儿将来平平安安的找个老实人就好。

    父亲欲言又止,鱼儿却想歪了他的心思。

    周鱼儿睁着眼睛在黑暗里看着货栈的顶,小丫头犹豫了下,她挺懂事的道:“爹,你想去你就去吧。”

    “啊?”周阿达一愣。

    周鱼儿无声的撇了下嘴,这里又没外人,你还和女儿装呢。

    她就说:“爹,你去找高寡妇吧,那个妇人我看也蛮好的,泼辣却不欺负善良,对我也都是笑着说话的。”

    周阿达立马炸了,恼怒的道:“你扯到哪里去了,爹的事不要你管。”

    货栈深处忽然响起只水耗子的吱吱声,仿佛人的笑声。

    对这些动静习以为常的鱼儿没有怕,还被引的噗嗤一笑,她道:“爹——你去嘛,少爷都让你去呢。您是该有个伴了。”

    又是少爷,又是少爷!

    周阿达恶向胆边生:“别废话了,早点睡。明天我就请西门的黄大仙给你找个婆家,早点把事办了我也安心。”

    周鱼儿顿时急了,一骨碌爬起来脆生生的喊道:“我不要!”

10石金涛的反应

    周阿达就和她吵:“女子有不嫁人的吗,你都多大了?”

    “反正我不要。”

    “不行。”

    “妈,爹不讲道理。”周鱼儿这就哭了起来,周阿达被女儿提到亡妻也在黑暗里红了眼睛。

    想到女儿刚刚说的高寡妇,周阿达轻轻的摇头。

    那个妇人是常叫自己去帮忙做些什么,她的意思他也晓得。

    可是。。。

    周阿达微微一叹,在心里对女儿也是对自己说:“我除了你娘,哪里还容得下别人呢。你娘死之前,我就和她说了让她在那头等我。要是我将来还带个人去,她那脾气还不把阎罗殿给掀了啊。”

    那头的哭声渐渐的小了。

    周鱼儿含着泪进了梦乡,在梦里面少爷又在对她吹口哨,然后那张总挂着坏笑的俊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丫头怕他乱来又怕他不来。

    正在这时她爹忽然跳了出来,但少爷一下就把可恶的周阿达收拾的服帖了。

    少女在梦里,窗外的下弦月慢慢走到天边。

    远方逐渐升起朦胧的光,然后夜幕就被涂改成白色蓝色和红色,最终霞光漫天人间沸腾。

    起了个大早的宋三坐在城西的茶楼里,和几个偶遇的狐朋狗友在说:“我告诉你们个事啊。”

    “怎么了?”

    “昨儿晚上我看到韩家那二少爷带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将他们家管事刘德成和个什么木工一起捆了!看那样子是要出人命的,你们可别说出去啊。”

    他朋友一听就叫唤道:“韩二?哎呀,那祖宗要是想干什么还上了头的话,真要出人命呢。”

    另外个货之前还被韩怀义打过,咬牙切齿道:“可不是吗,白三爷的醉花楼开了多少年了,就他一个人砸过,白三爷都只能认了,你说韩二这种人啥事干不出来啊。”

    宋三心想,如果你们晓得二少爷真正的本事的话,只怕要当场吓死。

    他和这群货乱扯了会儿后就回家门口找刘家人去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石金涛的耳朵里。

    昨日和刘德成约好今早见面喝茶的石金涛,没等到人回家后正在疑惑。

    他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惊。

    石金涛就赶紧派人来刘德成家来看看情况。

    正巧刘家的下人在和宋三哔哔。

    石金涛的家人来询问时,宋三看在眼里就亲自上阵,道:“你们找刘管事啊,唉,别提了。”

    “怎么了?”石家人问。

    “昨儿晚上刘管事的东家韩二跑过来叫唤他,说什么货栈管事跑了,要刘管事帮他去抓人,还叫上我呢。结果一出城韩二又改主意了,要我先回去。”

    “然后呢?”

    宋三这种青皮撒谎张口就来,他呵呵道:“能有什么然后,我这身板哪敢和韩二说不啊,但我也好奇啊,所以我假装走掉其实跟着,等过了会儿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周围人都被这厮吊足了胃口。

    宋三一拍大腿:“只见韩二手一挥,路边忽然跳出七八个大汉,说什么刘管事的事露陷了,然后就将他摁走了。”

    “啊?他抓刘管事去了哪里?”石家人赶紧追问。

    宋三却翻脸了,他把眼睛一瞪:“你特娘的是衙门老爷还是刘德成的儿子啊,操心这么多干什么。你这是损我呢?你看到韩二带七八大汉办事你还敢跟着不成?”

    然后他破口大骂道:“我看韩二说的没错,刘德成肯定是和你们家勾结,然后被韩二发现了。你瞧瞧你这屁颠颠的样子,是你家石掌柜叫你来的吧。”

    石家人忙否认,也没敢回嘴匆匆走掉。

    宋三接着就和刘家的下人继续挑拨离间道:“哎,刘德成捞了多少钱啊,居然闹出这事。话说这厮肯定贪的不少,你瞧瞧他家这房子,但他每个月又给你几个毛钱啊?”

    不久后石金涛面沉如水的坐在那里,因为汇总后的消息足以说明,韩怀义真的将刘德成给抓了。

    另外韩怀义还抓了丁木工。

    他再回忆昨天下午韩怀义的前一出后一出,总算明白过来韩怀义为何拿到合同又反悔了。

    石金涛不由在心里暗骂,老子终日打雁居然被啄了眼。

    然后他赶紧吩咐下人们道:“你们都去给我查一下,韩二现在人在哪儿,他家老大现在什么个情况,尤其韩家人有没有去官府。”

    下人们一走,石金涛便捂住了额头,不再绷着架子了。

    他现在气急的很,因为他毕竟真的收买刘德成的。

    要是韩家报官的话,他这趟少说也得花二三千两银子去打点。

    官府的门好进可不好出啊。

    官府是什么,那是天老爷,没理都强三分。

    商人是什么,商人就是贱民,有理都得挨收拾。

    石金涛还记得大前年,自己正是用怂恿韩家些穷族人状告韩成德的手段,将韩成德耗在官司上,然后得以抢下高邮的市场的。

    让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以为今年能将信义和直接打的不能翻身时,韩家最败家最无能的老二,竟忽然出手套住了他。

    “我还是大意了啊,唉,要是我昨天把合同要回来也不至于这么被动。”石金涛等消息时郁闷懊糟的想,但他再转念一想,韩怀义既存心算计自己,合同在那个家伙手上他哪还要的回来。

    这事,从根子上他就做错了。

    他就不该亲自出面,更不该急。

    哪怕再熬个两年将信义和自己耗的撑不下去,也比现在这局势强啊。

    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但是聪明人总能在失败后汲取教训。

    石金涛能将昌隆记做到后来居上,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在等消息反馈时,很快冷静了下来,并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认栽的去衙门打点。二是等韩家来拿捏自己。

    第一种情况发生的话,没什么好说的,拼命花钱就是。

    但第二种情况的话,那就可怕了。

    因为韩家竟能忍的下气不报官,选择私了。

    这首先说明信义和的志气还没散!

    其次他们拿捏自己的话,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们肯定不会直接敲诈自己银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要单子!

    对,韩家要是今年下半年没什么大活的话,船队的人心就要乱。

    韩家要养着人,要准备来年拼回来就需要单子来支撑,他们一定会和自己要漕运的单子。

    一分析出这个情况后。

    石金涛的眼中闪过道冷意,渐渐拿出个主意。

    这个人做事一向果断,他索性不等下人们的回报,冲管家吩咐备轿直接找韩怀忠谈得了。

    在石金涛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

    韩怀忠在问弟弟:“你去和他谈行吗?”

    “大哥,你放心吧,这种事也就我去做才合适。”韩怀义一边吃着早点一边道。

    他哥不答应他都要争取这个机会。

    因为这关系到家人对自己的信任度,没了信任他还谈何帮助家族呢?

    韩怀忠就同意了,但叮嘱他:“和石金涛谈判时你不可要的太多,我昨天想了半宿,我们的底线是一半的漕运生计就好,要是要的多了,只会和他闹崩,那不值当。”

    “我明白,但我们开口肯定不能这么开,得让他有个还价的余地。”韩怀义顺手给大哥剥了个咸鸭蛋,然后说:“哥,我看你今天气色好多了嘛。”

    “你能懂事我就没了心思,自然就好了。但你可别是昙花一现啊,你要是再和过去那样的话,大哥可不惯着你了。”

    “之前本来就是装的嘛,你以为天天喝酒很舒服啊。”韩怀义又拼命洗白自己道。

    他感觉自己都成祥林嫂了。

    “呵。”韩怀忠听他这话似笑非笑,接着他的神色里就带着点惆怅。

    怀忠和弟弟叹道:“老二啊,我们的爹娘走的早,尤其爹还等于是给石金涛算计的病倒的,你却晓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不再冲动了。要是爹能知道你这样那该多好。”

    韩怀义没吭声。

    怀忠又说:“老二啊,熬过今年信义和应该就好多了,到时候我们弟兄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办桌酒让族内那些人看看。”

    韩怀义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族内的大伯二伯其实都只是父亲的堂兄弟。

    他们早在祖辈手上就分了家,那些人拿房产田地,嫡出的韩成德要了信义和。

    生意本就和他们没什么相关。

    谁知石金涛一怂恿,这些人就在韩成德最关键的时刻,为点纠缠不清的族产直接把韩成德告上了扬州府!

    这完全就是在帮外人拖自己家人的后腿啊。

    不要说韩怀忠,韩怀义这败家子的记忆里对这些族人也充满了愤怒。

    所以韩怀义立刻理解了大哥的意思,但他摇摇头道:“大哥,我们过的好就行,和那些杂碎没什么置气的意思,当年我那是小,但以后他们还敢对我们家伸手,我来收拾他们。”

    “你可不能乱来。”韩怀忠忙道。

    韩怀义一笑:“大哥,你放心吧。我才不会亲自上阵呢,我也学石金涛,买几个老丁那样的货色,别的不干,天天往他们家里丢狗屎行不行?”

    韩怀忠闻言哭笑不得:“那也不行。”

    但他想想又说:“一天隔一天丢就可以了,不然雇人天天那么干的话,开销太大。”

    韩怀义没想到大哥也有配合自己扯淡的时候,他一愣。

    兄弟俩随即相视大笑起来。

11胡搅蛮缠是韩二

    门房隔着前院,听着看着他们兄弟俩人说说笑笑的模样,陈伯就在那里摇头晃脑的感慨:“唉,二大爷以前那模样居然是装的,啧啧。就当他是装的吧。”

    虽然韩怀义耿耿于怀自己狼藉的青春。

    但在老人家看来,过去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败家子现在晓得为家里出力,为大少爷分忧了。

    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信义和以后应该能转好了吧。

    但无论陈伯还是韩怀忠都不知道,韩怀义心中其实对信义和目前的生意完全不看好。

    漕运是还有两年都散伙的事了,谁往里钻谁傻!

    他根本不愿意在这片烂泥塘里继续和石金涛打滚,他只想尽快甩锅。

    只是韩怀义一时间还不晓得怎么才能说服大哥而已。

    怀忠吃完早饭之后,就去继续休养,顺带翻翻账目想想计划。

    韩怀义则走到前厅的院落里伸了伸懒腰。

    现在正是人间的四月天啊。

    他微仰头眯起眼睛看着天空中那轮红日,这时一顶轿子落在了韩家大门外,石金涛满面笑容的问:“哎呀,二少爷这是在观天时吗?”

    “对啊,小爷我掐指一算就晓得岳父你马上要来,但是陈伯啊。”

    “二少爷。”陈伯不动声色的答应着,其实他听二少爷叫石金涛岳父后,再看看那厮的脸色肚皮都要笑破。

    败家子道:“告诉这老不死的,少爷我不在家。”

    陈伯就很实诚的转身:“石掌柜,我家少爷不在家。”

    “你边上去。”石金涛心中本来就有事,被当面玩弄后,他作为大商人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伸手就将陈伯往边上扒拉了下。

    陈伯年岁大了吃不消他的力道不由一个踉跄。

    韩怀义赶紧扶着陈伯冷下脸来道:“如果你再敢动我家陈伯一下,少爷我今天就当街打断你的腿!”

    石金涛立马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但这厮也是能屈能伸的人,脑子里一转就对陈伯躬身道:“陈伯,是我石金涛无礼了,我对不住您!我给你赔罪可好?”

    心中却在骂,你们特么的拿着端着吧,难道你们还能扣着刘德成一辈子?

    陈伯直摆手:“你石掌柜脾性大,都打上我们韩家的门上来了,我这个老朽和你说不得,有什么你和我们二少爷说去吧。”

    “怀忠掌柜呢?”石金涛就问。

    韩怀义呵呵着:“我哥没空,你有啥就冲我说吧,反正你之前的算计不都是冲我来的吗?”

    “二少爷能做主?”石金涛再问。

    这话其实很伤人,石金涛之所以这样刺激韩怀义,是因为他摸不清韩怀义的套路,不想和韩怀义谈。

    他以为韩怀义要发火,他都准备拼着给这小子打上几下,躺在地上把韩怀忠逼出来了。

    至于脸面,扬州城里被韩怀义打的人还少了吗?

    再说等信义和倒闭了,什么脸也挣回来了。

    所以石金涛说完这话后,就连眼神里都带上了些挑衅的味道。

    韩怀义的反应却让他大为意外。

    韩怀义很淡定的道:“石掌柜,这是怕压不住我心虚了吧。放心,我不欺负你,我们讲道理,陈伯你安排人上茶。”

    “好的二少爷。”陈伯答应道,韩怀义随即对石金涛道:“来吧。”

    石金涛也只能暂时和他登堂入室,坐在韩家前厅里。

    韩怀义大马金刀的往主家的椅子上一坐之后就说:“咱们也别墨迹了。实话和你说吧,刘德成和老丁都招供了,这消息也是我故意放去你耳朵里的。反正现在放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哦?我倒要听听二少爷给的什么路我走。”石金涛身体往后一靠。

    谈判嘛,就有个谈判的样子。

    他算看出来了,韩家不会走官路解决这个事。

    韩怀义果然是这个意思。

    不过石金涛做梦想不到韩怀义张口就说:“信义和不行了嘛,依我看关了卖了都行,但是你算计到我头上,我这个气难平。所以你如果让我不满意的话,我什么也不干,马上先和我大哥分家。分完家呢,我就把我的家产都拿出来盯着你办事。”

    “办什么事啊?”石金涛有些懵逼。

    “花钱啊,全扬州都晓得我韩怀义是个败家子,赚钱的本事没有花钱的本事一流。我花钱搞你呗。”

    韩怀义拿出一副无赖嘴脸,宣布着自己的臭名烂路数。

    他说:“到时候我把人往扬州府一送,你肯定要送礼脱罪是不是。那我就送钱请人家搞你。嘿,我这态度一出来,人家吃了原告还能吃被告,官家会轻易放过你?”

    上茶后坐在门外的陈伯肩膀都在抖,心想也就我们家的二大爷治得住石金涛这个阴比。

    韩怀义接着又道:“别小看了我的破罐子破摔。石掌柜,你是有钱,但我这么做,我花十两银子抵得上你花一百两。你说你到时候还能不能活。”

    石金涛不想和他争辩这些无意义的话,他拱手道:“领教了,那敢问第二条路呢。”

    “看你表现呗,你做到位了我就放人,但是要先签合同啊。”

    韩怀义呵呵着,顺手摸了下兜里忽然发现还有个白玉鼻烟壶呢,他就当场“嗨”了起来。

    看这厮摇头晃脑的样子,石金涛心里的火一阵阵的,但他还是忍着,道:“我确实收买刘德成了,说起来是我没理,但是。。。”

    “不说这些了,没劲,你就说你准备出多少吧。”

    “你指什么?”石金涛问。

    韩怀义不耐烦了:“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别互相试探了,再不然最迟明天官府传唤你,我要是拿这个吓唬你,我特么以后在你家醉花楼都硬不起来!”

    石金涛一咬牙:“高邮的市场我还给你家。”

    “我不要,那地方太小少爷我看不上。”

    “那你要什么?”

    “漕运的生意还回来,大家没事。”

    “这不可能!你要告你就告去吧,老夫陪你玩。”石金涛坚决的道。

    他说完拂袖而起,直接往外走。

    韩怀义动也不动,靠在椅子上喊:“一,二,三,哎呀我曹,行那三分之二。”

    石金涛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阴笑起来:“其实你们家的底价是一半的漕运吧,小子,我做生意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所以就别和我玩那些黑的白的了。我给你们韩家一半漕运的生意,再多,那你就闹去吧。”

    “三分之二的漕运加高邮市场。”韩怀义道。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和你们家耗到底。”石金涛冷冷的道,现在他的气势全起来了。

    你膨胀了是吧。

    韩怀义见状不谈生意了,指着椅子警告他道:“给少爷我坐下说,再这么昂着脖子少爷我把你剥光了,带刘德成一起送去扬州府你信不信?”

    石金涛顿时崩了,恼怒的道:“韩二,你敢。”

    韩怀义挥手将边上的茶杯打飞,白瓷撞在粉墙上瞬间粉碎。

    然后他缓缓站起,对石金涛道:“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各凭本事,你赢了不说,现在栽了还这么横,就别怪我直接和你玩横的,少爷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坐下说话。”

    石金涛晓得这货真要发狂了,只能咬着牙坐下,然后嘴硬道:“韩二,你敢动我你也跑不掉。”

    “笑话了,韩家的败家子进去了还有我大哥呢,可是你倒霉了的话石家还有谁啊?石掌柜,我韩二是个厚道人,才明白告诉你,你这么和我家兑子儿斗的话,你不划算啊。”韩怀义却不气,还一脸诚恳起来。

    还别说,他这句话正中石金涛的命门。

    在这个年头,生男生女可不一样。

    石金涛妻妾有三,却只有个女儿,他从来引以为憾并四处求方。

    现在听韩怀义这么讲,石金涛都要爆炸了,他铁青着脸道:“不和你说废话了,我认栽,但是我花费那么多不可能将漕运都松手。我最多把一半单子白送你家,这也是我的底线,你肯就肯,不肯杀了我也随便你。”

    “好,那就这样,签合同,我放人。”韩怀义忽然痛快起来。

    话说这个价码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关键主要在如何保证约定的执行运作上。

    石金涛却又问了遍:“你真能做主?”

    “你就当能吧。”韩怀义道,石金涛深深的看了一眼,点点头:“你是个人才,我以前真的看走眼了。”

    “不是和你吹。三年了,我都在装傻,就为了麻痹你。等你买通刘德成然后我抓他个现行。我就问你服不服吧。”韩怀义得意洋洋,其实内心在想石金涛答应后,会怎么做,他不信这厮这么老实。

    石金涛一听大笑:“三年不鸣鸣必大,好好好,你小子三年来在醉花楼花了不下三千两银子,居然是为算计我,哈哈哈,这话真是吓死人啊。”

    知道他不信,但韩怀义脸都没红的道:“不然呢?说来奇怪,你连醉花楼的账本都有,还不承认这窑子是你家的。”

    石金涛的笑声立马戛然而止,他骂道:“韩二,你辱我?”

    “上个月月底那天,是谁在我隔壁和杨妈说,小亲亲我来看你的?妈的巴子的,我去青楼找的是菇凉,你去那边居然找我家菇凉的老鸨,你出去玩都要占我便宜,你还说我辱你,咱们究竟谁欺负谁了,我今天非得和你好好算算。”

    石金涛见他又开始胡搅蛮缠了,只能匆匆闪人。

    但口中说此事一言为定,他下午就把合约拿来,然后慌慌张张的上了轿子转眼就没了影。

12顺便了结孽缘

    在中院书房里听着前面动静的韩怀忠等他走后转了出来,问弟弟:“就这样了?”

    韩怀义摇摇头,说:“石金涛肯定要在里面玩花头的,说不定等我们放了刘德成,他就得反水,这个人完全不可以相信。”

    “你能这么想就好,人心叵测,何况是他那种货色。”韩怀忠欣慰的颔首道,随即说:“你既负责就负责到底,我韩家的漕运单子就靠你了,我只管等结果就是。”

    韩怀忠已经想好了。

    弟弟既然真的想为家族做事,那他就给他压压担子。

    在怀忠看来,弟弟就算做亏了他也不在乎,他只怕他不学好。

    但就在韩怀忠话音刚落时,韩怀义识海内的系统立刻提醒道:主体已获得信义和五千两资产控制权,开启五名忠诚度名额,开启1名针对性目标的资产分析(名单待定)

    额。。。韩怀义不由一愣。

    韩怀忠又不晓得他脑子里发生的事,见他这样就皱起眉头教训弟弟道:“慌什么呢,你之前不是做的蛮好的吗?”

    “没有没有,我没慌,我知道了。”韩怀义含糊着说。

    同时心想,针对目标的资产分析是什么意思,莫非我选石金涛就能知道他的真实状况不成?

    怀忠见他还是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怒了,道:“我还没问你呢,石金涛说你在窑子里三年花了三千两银子,这事是不是真的?”

    “啊?他,他诬蔑!”韩怀义忙辩解道:“我在那边都不要花钱的。”

    “逛窑子玩到都不要花钱了,那你之前是花了多少的金山银海啊,你个败家玩意。”病体转好的韩怀忠说的火大了,就虎虎的扑来揪住这厮。

    韩怀义虽然在外边凶悍泼皮,遇到大哥一点辙没有只能怂怂的求饶。

    因为他总不能打自己的大哥吧。

    陈伯赶紧劝韩怀忠道:“大少爷,你消消气,二少爷好歹也算浪子回头是不是?”

    韩怀义一听彻底绝望,感情我吹的卧底三年的牛逼从来都没人信啊。

    这会周鱼儿正俏生生的站在码头边看周阿达忙碌。

    这个年纪的少女心思最剔透,基本上留不住什么事。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宿后,把夜里的梦都忘记,更别提和她父亲的吵嘴了。

    丁木匠给少爷逮起来了嘛,周阿达起来后闲的实在没事干,就主动找点工具去修缮码头。

    他叮叮当当一顿敲的时候见到水里的鱼儿跳的欢快。

    水上户出身的周阿达玩心忽起,就先放下手里的活拿杆子钓鱼,短短片刻就被他弄上来十来条肥美的刀鲫。

    周鱼儿见父亲这么厉害,不停叫好。

    周阿达也得意洋洋,最终选了其中最好的五条留下,其余的就丢给女儿,让她趁快散市前赶紧送去城北集市上的弟兄老黄那边换钱。

    至于换的钱,都归女儿买糖葫芦去。

    周鱼儿一听眉开眼笑,答应了声提着水桶就走。

    码头离集市不远也不近。

    鱼儿提着二十斤的鱼桶走的小脸通红气喘吁吁。

    那双雪白的小手都给勒出了红印。

    但这丫头心里却是快活的。

    说起来周阿达并不算穷,也不亏待女儿,但他自己一向过的简朴的很。

    极其有孝心的鱼儿就在想,加上这次卖鱼的钱应该够给阿爹扯件棉衣了呢。

    等她到了集市的鱼摊前。

    丫头就和卖鱼的老黄脆生生的说:“黄叔,我阿爹让我来把这些给你,至于多少钱他随便你给。”

    周阿达的弟兄老黄豁着个门牙笑道:“要是你爹来,我可不搭理他,但是鱼儿丫头来了,什么都好说。”

    鱼儿闻言也不客气,雀跃着:“那黄叔你多给点,我还要去买东西呢。”

    老黄被这娇憨丫头逗的前俯后仰,就问她:“你要买什么呀。”

    鱼儿却不说,猫眼扑闪着只是笑。

    老黄拖长了声音说:“哦,鱼儿丫头是要存嫁妆呢。这是看上哪家的混小子拉?”

    “才不是呢。”

    周鱼儿正害羞,她脚边水桶里的那些活泼的鲫鱼跳了下,炸出片水花淋了她半身。

    也顺带溅在了她身后两个女人身上。

    而这丫头吓一跳往后退了半步,就撞上了来人。

    对方立刻哎呀了声,骂道:“你眼睛瞎了啊。”

    周鱼儿忙不迭回身说抱歉,结果她发现自己身后的女人,居然是少爷带去码头的那个念夏。

    这丫头不由一愣,眼神里就带了点厌恶。

    念夏却认不得她,但感觉到了她的针对,便皱起眉头说:“你看什么?”

    老黄忙插嘴:“这位娘子,我家侄女不是存心的,不好意思啊。”

    “一身鱼腥味弄在我新买的衣服上,怎么说?”念夏柳眉倒竖的抖着衣服,鱼贩子在她眼中算个什么呀。

    其实她那衣服上就沾了点干净的运河水而已。

    在她边上的那个年岁略大点的女子也帮衬她数落周鱼儿道:“女孩子家家的毛毛躁躁!说吧,怎么办?”

    要说她们真要鱼儿赔偿也不至于,主要是念夏感觉出鱼儿对她的敌意,便纠缠上了。

    周鱼儿被这两个青楼出身的女人逼着,既委屈也郁闷。

    尤其那个念夏还是跟二少爷过的!她落在她手里更难受。

    鬼使神差之下周鱼儿就说:“行吧,我赔行了吧。”

    对方倒没想到她冒出这个话来,顿时乐了。

    年岁大的那个女人啧啧起来:“哟,看不出来还有个金主在背后撑着呀,你知道我家菇凉这衣服多少钱吗?”

    念夏则在冷笑说:“杨妈,这丫头好像认得我。”

    然后她扬起腔调问周鱼儿:“我是抢了你家男人还是睡了你爹呀?”

    边上的老黄见状急了眼了,上来护住鱼儿嚷嚷道:“你们欺负老实丫头是不是,就沾了点水你们就。。。”

    杨妈立马拦在他面前,挺着个坍塌的胸呛他:“谁欺负人了,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这是苏州的新款绸衣啊,沾上鱼腥味还怎么穿?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东西,我今天还就欺负她了,你想怎么着?”

    “你动我杨妈妈试试呢。”念夏也叫唤起来,顺手还要去揪周鱼儿:“小蹄子,你哪根筋搭错了和老娘犯冲呢?”

    可怜老黄确实就是个中年鱼贩,没钱没势,遇到泼妇完全没辙。

    他只能护住鱼儿步步后退。

    念夏和杨妈两人的手都快上他的脸了。

    而周遭看热闹的众人见这两个女子的气焰也没敢插嘴。

    但就在这时,周鱼儿忽然发现对面那个张牙舞爪的杨妈变了脸,居然挤出丝笑容来。

    而念夏的眼神就如见鬼似的。

    两个女人齐齐看着她背后,杨妈说:“哎呀,二少爷您这是干嘛呢。”

    “干你姘头呢。”

    正要去码头的韩怀义呵呵着,他拍拍看到他眼睛里都有泪花的丫头,然后对念夏道:“老子没死,你很意外吧。”

    “二少爷,我,我。。。”念夏不由仓皇失措,声音都有些抖。

    杨妈还真不知道这个事,见状纳闷的问:“怎么了这是?”

    “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吧。”

    韩怀义冷笑着道:“昨儿中午我带她在码头上和刘德成喝酒,刘德成先走之后你猜怎么着?我特么喝多后落了水,被救上来后眼睛一睁,嘿,你女儿居然先走了!”

    “啊?”杨妈闻言大吃一惊。

    青楼最该讲究的就是人情世故,你要留住客人只靠脸是没用的。

    恩客,尤其是败家子这样的金主带你去喝酒玩乐,人家落水你却先跑了,换谁都看不下去吧。

    她立刻厉声再问念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念夏白着俏脸,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昨儿她是等那两个苦力将韩怀义捞上来后发现这人没气了,她怕耽上事才跑的。

    心思七窍的她既怕耽事,就谁也没说,更不敢打听。

    谁知韩怀义今儿居然好好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让念夏既意外又震惊,转眼也生出了懊悔之意,因为韩怀义可是她的金主。

    说起来她的吃喝用度大半都是靠他呢。

    杨妈从念夏的表情里看出韩怀义说的是真的,不由气急败坏的道:“你!”

    但这个老娘们哪里是真心为韩怀义不平啊,她随即背着韩怀义就对念夏挤挤眼睛。

    意思是,先哄好再说,可别让这个金主跑了!

    念夏心领神会就哇的一声哭了,口中说着:“二少爷,当时人家是给吓坏了,吓得躲在。。。”

    她居然还要扑过来。

    韩怀义把她们的花招看得清清楚楚,他立刻把周鱼儿往面前一拽。

    念夏顿时进退两难,因为她总不能连周鱼儿也抱住吧。

    韩怀义此刻的眼中冷意森森,因为他对此女毫无感情。

    而他知道败家子和这女子可是枕前发尽千般愿,手上洒过无数金的。

    但这个女人,简直是薄情寡义到了极点。

    自己出事后她连眼泪都没半点,只顾自己脱身。

    那货天天败家也就算了,把妹都这么失败啊这都叫个什么事。

    韩怀义心中感慨着想,一个正常男人的生活真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既要挽回狼藉的名声,索性就此了结了这些孽缘吧。

13对手的家底

    于是他便毫不客气的对念夏说道:“老子死过一回后,你还来这套有用吗?我看你就是戏里唱的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老子过去是瞎了眼才找你这个无情货。”

    然后他问鱼儿:“刚刚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要你赔衣服呢?”

    周鱼儿见他和坏女人决裂正激动呢,张口就要告状,杨妈已经开口给她赔罪道:“小姑奶奶,刚刚我们是和你开玩笑的呢,二少爷,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呵,鱼儿是我家货栈管事的女儿,是我韩家的人。我韩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给个表砸欺负了?”韩怀义问,并且说的极其难听。

    念夏呜呜的哭他也不管,装腔作势的泪水有什么好心疼的。

    杨妈闻言脸色难看但又惹不起他,只能赔笑先夸鱼儿道:“哎呀,原来这是周管事家的菇凉呀,小丫头长得真漂亮呢。”

    韩怀义就诧异了:“你也认得老周,难道他也睡过你?”

    周遭的人听他这句话哄堂大笑,杨妈讪讪着:“少爷拿我这老婆子开玩笑呢。”

    “你哪里老,你要是老的话,石金涛那口味岂不是重?”

    韩怀义嬉皮笑脸随即将脸一拉,毫不客气的道:“要是你得知情况后当场教训念夏,少爷我还舒服点,但你这老娘们居然继续怂恿女儿和我玩套路。你当少爷我傻是不是?”

    杨妈忙否认然后努力挤着笑容说:“二少爷,这里人多眼杂,我请您去吃个饭吧。”

    “不去!少爷我才欺负过你家姘头的,现在没空。”

    “啊?”

    “啊什么,你家石金涛等会还要找少爷双手送上漕运的单子呢,呵呵。”韩怀义故意当众散播完这个消息后,他拽着鱼儿就走。

    旁观曾经的人生后,韩怀义对她们的面目看的很清楚。

    因此他不屑再和这些人墨迹。

    不过这厮拽着鱼儿的小手呢。

    走几步后这家伙还捏了捏人家,评价说:“这小爪子就是书里讲的柔弱无骨吧。”

    周鱼儿红着脸拼命拽回道:“少爷你欺负人。”

    “欺负你怎么了,你有本事报官呀。”

    败家子正对丫头做邪恶状,老黄拎着水桶追上来说:“鱼儿鱼儿,东西你忘了拿了,给,还有这是你的钱。”

    知道怎么回事后韩怀义对他摆摆手:“这钱少爷赏你了。对了,我大哥身体有些不舒服,从明儿起,你每天送几条鱼去我家,我会关照陈伯和你算钱的。”

    老黄一听大喜,忙连连道谢。

    韩怀义哈哈了声,搂过鱼儿的肩膀继续往码头走。

    鱼儿给他当街搭着都晕了,但低着头红着脸随他。

    败家子走着走着忽然又伸手摸了下她的脸蛋:“哟,小娘子可曾许配人家呀?”

    他如此的不正经。

    周鱼儿被这厮调戏的大羞,终于急眼了要打他。

    这厮撒腿就跑,鱼儿拎着空水桶在后面追。

    但丫头追着追着,忽然想起了昨夜的梦,见韩怀义故意等她了,就很心虚的去抓他。

    韩怀义挨了几下还哈哈大笑。

    当这两人踏着阳光来到码头上时,看到少爷和自家女儿一起回来的周阿达有些乱。

    韩怀义还在那里没事人似的使唤丫头:“鱼儿,上茶。”

    然后和他道:“老周,告诉你个好消息啊。”

    听韩怀义得得得的一顿说,周阿达不由大喜:“少爷你说的是真的,那石金涛同意了?”

    “当然是真的。”

    但老周很快皱起眉头:“要是他事后反悔呢?”

    “没合同不放人,还必须去找个公正。”韩怀义是这么表示的。

    老周就激动了:“少爷,我才钓了些鱼,你坐着,我弄点鱼汤再陪你喝点?”

    “哟,难得啊,你居然请我喝酒了,老天爷开眼拉。”韩怀义立马转头对天空作揖,整的很感动似的。

    鱼儿见他动作这么的夸张滑稽噗嗤一笑,周阿达则给他气的去继续烧菜,期间他叫来鱼儿小声打听:“你是怎么和少爷碰到的?”

    周鱼儿就叽叽喳喳把少爷为了维护她,和前砲友决裂的事一顿说,小脸上那叫个神采飞扬。

    周阿达听完心却更塞。

    完了,败家子连粉头都不要了,这是真要对我家丫头下手了哇,怎办?

    老头子急的就抓起把盐不要钱的往汤里乱洒,我齁死你!

    其实韩怀义此刻正在盘算正事。

    他理智的认为漕运绝对不能继续,石家的单子到手后却能让韩家缓过气来。

    一旦缓过气来,怀忠肯定要继续往下走。

    要是那样的话,两年后信义和连个转型的预备期都没有,就得随着没落的清廷一起没落。

    因为内河航运没有任何前途。

    要玩运输的话,大趋势是走海运才可以赚钱。

    想到这一点,韩怀义猛的一拍大腿,对啊,我韩家要发展的话为什么不去走海运呢,沪上的洋行那么多,运输力却不够。

    而这年头的江南造船厂应该就要对民间营业了呀!

    要是我们韩家能成为近代史上首家购买铁甲船的民间商人的话,这招牌这前景,那还得了!

    拿着茶壶凑来的小丫头被他的动作吓一跳,却发现少爷都没看自己又皱起眉头在琢磨事情了。

    鱼儿不懂认真的男人最吸引人这种话,但她觉得这样的少爷真是极好的。

    因为少爷真变了呢。

    不对,少爷就没变,他以前都是装的,一旦不想装了少爷就不要那些坏女人了。

    周阿达见女儿只晓得围着败家子转,二话不说立刻气势汹汹的再往锅里洒了把盐。

    眼看好好的汤都泛起卤边了。

    周阿达气性过后又舍不得,就开始拼命加水。

    老头子内心演着独角戏忙的什么似的。

    但无论是他警惕的东家,还是牵挂的女儿都没人看他半眼过。

    这时韩怀义忽然起身走去码头边,他看着自己家的些船在运河里摇摇晃晃,又将目光投向石金涛家的码头那边。

    离此两里外的石家的船只密密麻麻。。。

    要打垮对手必须要了解对手。

    感受到压力的韩怀义随即先在脑海里对系统下达了命令:选择石金涛为目标。

    几乎一瞬间系统内就展现出一张全新的报表来。

    目标:昌隆记石金涛的资产评估。

    下面是昌隆记的米店,船行,田地等资产,甚至还列出了韩怀义一点都不知道的,石金涛的几个住宅的价格。

    他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石金涛名下的资产居然有二万两银子之巨。

    二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按着500的单价这算一下的话,资产可谓千万。

    不过这是石金涛的十二家米店,四百条船,一个码头两个货栈,平山堂那边五百亩地,以及大大小小的住宅别院,包括大大小小的诸多市场的价值在内。

    但韩家几代人的资产也不过如此,目前还在缩水,加上韩家这一代是弟兄两人分账。

    也就是说,石金涛的资产其实已经超过韩家了。

    且他目前的业务也比韩家要多。

    看着石金涛的资产,韩怀义再拿出自己现在拥有的五千两的信义和报表。

    他将两家重叠的业务这块进行对比后一叹,心想场面都是假的,数据才是真的。

    我家要是还和这厮继续在漕运里打滚的话,绝对没有好下场。

    到最后那刻来临时,石家还能苟活,韩家却必定会败的裤子都没有!

    不过他也敏锐的注意到了一点。

    那就是石金涛的可动用资金只有五千五百两左右。

    而漕运可是要先垫资,等开春再和漕运衙门结算的。

    也就是说石金涛的流动资金其实只剩最多二千五百两左右。

    但这厮之前竟敢和自己许两千两好处,就为了吞下韩家的残余市场,并整合力量垄断整个苏北的航运漕运!

    这厮的胆子可谓极大,都不怕扯了蛋。

    韩怀义再转念一想,石金涛有那么多的固定资产,随便拿个出来就能弄出点流动资金来。

    换做平时他肯定不会这么做,因为商人是讲究口碑的,这个口碑不是人品方面,而是实力方面。

    要是外边传谁家做生意做的都开始当房产了,这口碑也就坏了。

    但石金涛要是在吞并韩家时用资产抵押筹钱,却没人说他不是。

    扬州乃至其他地方的钱庄老板只会来送银子给他用!

    而韩怀义分析目前的局势。

    石金涛绝对是不甘心分生意给自家的,也是有心要吞并韩家的。

    其实对这些事韩怀义都巴不得,但是家里那位的关,他该怎么过呢。

    他正愁着这时,鱼儿跑来喊他去吃饭。

    阳光下,笑的甜甜的少女左边的脸颊上竟有个韩怀义之前忽略的酒窝。

    浪荡子伸出爪子就去戳,幸亏周阿达没看到这一幕。

    三人在桌上坐下后,韩怀义很纳闷:“酒呢老周。”

    “少爷你下午你还要谈事,要喝还是晚上再喝吧。”周阿达说,鱼儿就在边上给他们盛汤。

    因为放盐再放水的乱搞后炖的太久的缘故,乳白色的鲫鱼汤鲜美可口,不过鱼肉却都给煮柴了。

    韩怀义将周鱼儿最爱吃的鱼籽抢到碗里,就不理那个噘起嘴的丫头,和周阿达认真的道:“老周,你是我们韩家的老人了,你回忆回忆这十年来,就算没有石家作梗,船运的业务是不是都在缩水呀?”

    周阿达惊讶的道:“少爷怎么想的起来和我说这个。”

14必须净身出户

    然后周阿达叹了口气,和韩怀义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那你和我说说呢。”

    “航运是什么,是帮人家南来北往的事。人家觉得不太平不肯走动了,那我们的单子自然也就少了啊。”

    周阿达到底在信义和久了,看问题很通透。

    他还知道结合局势的和韩怀义分析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当年长毛的一顿搅合,导致我们信义和失去了苏南浙北的诸多业务。再过些年吧,洋人又来了,接着北边的拳匪又开始作乱,唉!”

    老周三言两语里说尽清廷末路的景象。

    韩怀义赞同他的观点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才觉得和石家这么争下去,其实没什么大意思。”

    周阿达立刻问他:“少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韩怀义却没吭声继续喝汤去了。

    他并不是在故弄玄虚或者故作神秘,而是许多事他就算说了也没人信。

    有时候,穿越之旅就是孤独之旅。

    孤独到你只能自己扛着,还要背负全世界的反对。

    可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对的!

    饭后,韩怀义再度来到码头上看着石家的场面,最终拿了个主意出来。

    他心想我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石金涛将漕运单子分给信义和的事,扬州人应该都知道了,越是这样我做点什么别人也就越想不到。

    饭后韩怀义在回家的路上正好碰到宋三,宋三见到二少爷就殷勤的道:“二少爷,我问出来了。”

    “哦?这么快?”韩怀义还真看不出来这个青皮的执行力还蛮强的。

    宋三嘚瑟的把自己挑拨刘家下人套话的情况一顿说,然后就告诉韩怀义,刘德成前前后后少说也有大几百两银子在手。

    “算上宅院的话估计得一千,因为他除了您晓得的那里,他在白塔边上还有处别院呢。”

    韩怀义就问他:“那你认得地方没?”

    “还没有。”

    提到这个事宋三很惭愧,他说:“刘家的下人知道有这个地,但是都没去过,不过我听说老在富春门外拉车的老张晓得,我等会就去问。”

    “打听仔细,然后立刻去我家告诉我。”韩怀义说完拍拍宋三的肩膀:“以后我用你的地方还多呢,就不和你说谢谢了。”

    宋三顿时眉开眼笑的跑掉。

    韩怀义想:“这个消息倒是来的及时,那我就怎么折腾怎么来吧。”

    他回家不久之后石金涛就磨磨蹭蹭的来了,怀忠依旧没出面。

    只有信义和的账房先生高玉明在。

    石金涛将这个情况闷在心里,先将自己弄的合同拿出来。

    高玉明是韩成德时期的老人了,从来只听大东家怀忠的。

    他过去防韩二就如防贼似的,因为韩二都撬过自己家的账房锁!

    今儿高玉明被大东家安排后其实各种的不适应。

    所以他坐下来后基本一言不发。

    现在接过对方的合同一顿翻之后,他发现没什么毛病就对韩怀义一点头。

    于是陈伯就安排人去请公正。

    高玉明则继续坐着。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石金涛便开始和韩怀义要人。

    韩怀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口中却道:“我和刘德成些账目还要算。”

    石金涛一听火了:“你什么意思?”

    “刘德成一个月的月银是十两银子,他的家产却少说也有上千。这钱哪儿来的,难道是你老石给的?”

    石金涛忙否认,韩怀义就说:“那不就是了!他除了在我家做事之外还能有什么外快?这些都是我家的银子,我岂能不要回来。”

    石金涛气结问他:“你的意思是,今天的合同照样签,人却不放是不是。”

    “没这个意思。”韩怀义直摇头:“石掌柜你是关心则乱啊,这合同是基于你家为根本的,我搞你的话还费这周转干嘛呢?我只是必须要让刘德成把贪的我家的钱都吐出来。”

    石金涛恼火的说:“韩二你怎么这么墨迹呢,不就些银子吗,你花的可比他多多了。”

    “我韩二花家里的银子天经地义,手下的管事贪东家的银子难道也是天经地义?石掌柜,你这么大方要不你替他把这银子贴出来?”

    韩怀义说这句话的时候高玉明眼皮直跳,他真的很想说:“你天经地义个屁呢。”

    石金涛听完败家子的话恍然大悟,咬牙道:“原来你小子在这儿等我呢。”

    “还真没这个意思。”韩怀义满脸的不屑:“我吧,最烦特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货。你不出钱你凭什么让我亏?”

    其实他话里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石金涛黑下脸来眼神阴晴不定的想,这小子不是个好鸟。

    不过局势如此也由不得他。

    石金涛不想夜长梦多,权衡之后还是道:“韩二,打个商议吧,人立刻给我,我贴你五百两。”

    韩怀义立刻又加上个条件和理由道:“还有刘家的房子!我老韩家可不能惯着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必须要他净身出户。”

    现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亏的又不是自己的。

    石金涛就点头咬死情况道:“反正我只出五百两,其他的不管你怎么处置,你必须马上把人给我。”

    见他痛快,韩怀义便也痛快起来,说:“那行吧,就这么定了。”

    石金涛谈妥此事后才彻底轻松了下来。

    其实他却在想,老子回头玩不死你!

    合同对他来说算个屁啊。

    这厮已有打算。

    他准备等安排好刘德成之后,就去悄悄请漕运提督衙门的人。

    当韩家开始参与漕运后,衙门的人便会在瓜州渡查他家的运牌。

    “等你们家将人力财力都搭出来后,到时候老子再一躲。你韩家就哭去吧。”

    算计着这些的石金涛慢条斯理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忽然生出股自得来。

    因为他这么操作的话,反而是化危机为机会。

    这可不是他不守约而是朝廷不认韩家。

    半趟漕运的筹备开销少说也有上千的银子。

    结果十拿九稳的事却不成。

    韩家因此耽误的钱财时间不说,到时候门下的船队给衙门扣住,船工们的人心都会散。

    至于那时候刘德成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比起让你老韩家再跌一跤,我现在就算多为刘德成花个五百两银子算什么呢。”

    石金涛想明白这一点后,就藏着轻蔑撇了韩怀义一眼,心想就你也配和我玩这些?

    但就在这时,韩怀义忽然跳了起来!

    他说发疯就发疯的样子,整的大家都有些懵。

    猛的站起身的韩怀义不敢置信的看着系统忽然闪出那行字:因为主体在和目标的斗争中取胜,现触发吞并任务。

    任务内容说明:完成对昌隆记的收购。

    时间三年,任务成功将获得奖励(未知),任务失败主体归零。

    韩怀义不由傻眼:“你特么没完了是吧。”

    就算漕运快完了,石家毕竟还有那么多的资产。

    要说自己借助着了解时局的便利,给个十年时间将昌隆记击溃还有可能,但在三年内不仅仅要击溃对手,还要收购对手。

    这怎么可能?

    可是做不到的话,那就是“归零”!

    看的这种情况韩怀义顿时疯了,他骂骂咧咧着眼中凶光四射,然后逮到院子里的石锁就窜了过去,操起它先猛甩一气先。

    因为他实在是憋啊。

    这破系统搞事情都没个预兆的!

    参与此事的账房先生高玉明本在为他今天的表现惊讶着呢。

    因为败家子嘛,哪儿来的这些本事?

    哪怕他有些胡搅蛮缠但都打在点子上是不是。

    结果韩怀义没端着多久,这就又。。。。

    “他这是?”石金涛问道,他也很是诧异,这厮又怎么了。

    高玉明无法解释,只能勉强说:“我家东家精力充沛,年轻好动。”

    石金涛自然不信,他直摇头然后就在内心呵呵着继续琢磨起今后的局势来。

    韩家的老大在这种事上都没有出面,看来是病的不轻。

    韩怀义嘛,自以为有手段。

    他除了眼皮子浅之外就是个二愣子神经病!

    靠这弟兄俩的信义和最多还有一年估计就完咯。

    没多久有个年轻人登门,发泄之后认命的韩怀义恢复了正常,他跑去嘀咕几句,再过会在扬州府挂号的公正王树森便来了。

    公正公正,只做事不论事。

    所以王树森来了之后不问前因后果(虽然他已经通过陈伯这边知道了内情)只负责参与流程。

    在他的主持下双方先签字画押,不过合同暂时先放在石金涛怀里。

    接着再等了会儿,一辆马车来到了韩家门口。

    祥生和阿宝还有早在门口的宋三将刘德成押了下来。

    看到刘德成腿上绑着布条一瘸一拐的狼狈模样,石金涛没吭声,韩家的账房先生高玉明却火大的指着他骂道:“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刘德成站在院子里面如死灰。

    韩家的下人们都在边上鄙视的看着,韩怀义走过去对他道:“石掌柜还算有担当,花五百两银子和半份漕运合同以及你两套房子,和少爷我买了个消停。”

    家底都给爆掉的刘德成闻言猛抬头,他惊骇的看着韩怀义。

    “怎么了,你真以为那家产就是你的了?韩家给你的才是你的!”

    刘德成颤声道:“二少爷,留条活路啊。”

    “你做那些烂事的时候怎么没给我们老韩家活路走呢?”

    韩怀义随即凑去他耳边低声道:“你傻呀,你损失的都得和石金涛要啊,这些都是他逼你的是不是。”

15全家就一个傻子

    放完这把火之后,他笑吟吟的站回原位,冲王树森道:“还劳烦您再动动笔,写个刘德成自愿将房产赔偿给韩家的协议。”

    “二少爷!给小的留个落脚处可好?我刘德成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做牛做马。。。。”刘德成扑腾一声跪下了。

    韩怀义低头看着声泪俱下的他,却坚定的摇摇头:“世上没有你这样的管事,韩家绝对不敢用你,他石金涛敢不敢我不问。”

    听这厮处处在点刘德成得找自己要个说法。

    石金涛顿时气的脸色紫胀的道:“韩二,你差不多就行了啊,这事我担着了,你还要怎么样?”

    不怪他恼怒,他之前是那种老子今天其实是在借机诱敌深入的嘚瑟心态。

    可是等韩二夹枪带棒的怂恿几句后刘德成这么一跪,就等于跪在了他脸上。

    尤其韩家下人们的眼神里透露出的鄙视,让石金涛便有些难堪了。

    因为谁都知道,刘德成是被他买通的,现在刘德成落到这个地步他要是一声不吭,那叫不是个人!

    所以他只能顶着不光彩出来负责。

    要不然,韩二那厮肯定还没完没了。

    果然他一出面,韩怀义就乐呵起来:“好好好,我不说了。”

    那边的公正反正只负责办事而已,王树森刷刷刷的将东西写好给双方过目后,石金涛就让刘德成签字画押。

    到了这个份上,刘德成只能认命。

    王树森立刻再将一式三份的转让,拿一份给韩怀义,给刘德成一份,自己留底,因为房产转让还需要走个程序。

    然后他转头看向石金涛,把手伸出,石金涛也就将漕运的合同给了他。

    而王树森晓得韩怀义这厮人品不好,立刻警惕的看向韩怀义叮嘱道:“韩二少爷,石掌柜已经把合同给我了,这人可必须得带走,你不能再出幺蛾子了。”

    “老夫子你这话说的,钱呢。”韩怀义问。

    石金涛没好气的道:“银票在合同里夹着呢,你眼神不好是不是?”

    “呵呵。”韩怀义抖着腿开始卷袖子,石金涛立刻往后缩。

    王树森顿时哭笑不得,赶紧将韩怀义拉开,和石金涛使眼神道:“你带刘德成走吧。”

    石金涛冷哼一声回头看看韩家的大宅,心中发誓一定要把今日的羞辱找回来,他随即带着刘德成往外走。

    不过这时门房陈伯忽然站了出来,冲刘德成脸上呸了一口。

    老头子指着家里面对刘德成一字一句的道:“前年老爷病重前叫了些人来,其中也有你,你答应老爷什么的?你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东西。”

    刘德成既恨也愧,脸都没抹就往外走。

    石金涛则对陈伯拱拱手也跟着出去了。

    这两人走后,韩家院落里顿时响起阵唏嘘,显然陈伯的话勾起了大家对韩成德托孤时的回忆。

    韩怀义仰头看看升起的残月,一叹:“往事已矣!”

    是啊,往事已矣,而信义和和昌隆记的斗争其实才刚刚开始。

    他随即对高玉明道:“高先生,还劳烦你给公正一份红包,另外帮忙的这三个弟兄你也得安排下,少爷我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

    本想夸他几句的高玉明闻言脸皮微微抽动,瞬间失去了和他聊天的兴趣,只干巴巴的道:“知道了。”

    这时躲在后面的韩怀忠出来了。

    韩怀义便关照祥生阿宝还有宋三明天再见,他借机一溜烟跑去中院自己的房间里。

    在没有人的时候,他瘫在床上满眼的绝望。

    因为系统刚刚下达给他的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

    但他不敢赌自己完不成任务的话会怎样。

    韩怀义并不知道石金涛心中的打算,不过他通过石金涛名下的资产明细,尤其是漕运那块的报表发现。

    石家的漕运吞吐量并没有减少。

    他再对比自己家漕运区域的情况,哪怕合同签订之后信义和的漕运项目还是0。

    这足以说明石金涛绝对不会执行所谓的合同。

    韩怀义皱起眉头想,石金涛既然签了合同就不可能明目张胆的不执行,那么他究竟怎么做才会让这个合同形同虚设并不粘麻烦呢。

    漕运,漕运。。。

    对了。

    韩怀义眼睛猛的一亮,自言自语起来:“官府,只有官府方面出面拒绝韩家的参与,他才能无视公正后的合同,并且还不惹麻烦。”

    韩怀义随即想到自家失去漕运的参与资格,就是因为石金涛巴结上了满人提督导致的。

    这件事他还是听老周说起过一嘴。

    当时他没放心头,但他现在结合报表的体现一分析,就得出这个唯一的可能。

    他随即想到一点,石金涛这么认怂,甚至甘愿为刘德成再掏五百两银子。

    这是因为石金涛吃不定扬州府的排头,但他笃定自己在漕运那边的能力,才这么有恃无恐。

    要是韩家做足了准备之后,漕运方面到时候却拒绝韩家参与的话,韩家岂不是得亏的吐血?

    这时,韩怀忠来到了他的门前:“老二,你怎么了?”

    “大哥?”韩怀义忙起身去开门,支吾自己稍微有些困。

    韩怀忠欣慰的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再撑会儿,哥和你说点事。”

    弟兄两坐下后,韩怀忠道:“老二,今天的事你做的很好,但是这个合同不可信啊。”

    “嗯?”

    “其实我之前没想打击你,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之后,我不得不告诉你,石金涛绝对是不会这么甘心的。他肯签这合同是因为他吃定了我们。你想想他在漕运那边可是有关系的。”

    韩怀义闻言一愣:“大哥也看出来了,那你为什么要我去做。”

    “也看出来了?这么说你也知道他可能会怎么做?”韩怀忠闻言真的惊讶了。

    “我刚刚还在想呢,石金涛会不会是在借机挖坑,他假装同意之后,等我们韩家开始准备漕运了,他却请瓜州那边给我们下绊子。”

    “好,好。”韩怀忠大喜:“你居然还能看到这一层,很好。”

    韩怀义听他话里的意思很震惊,感情自己这个大哥不简单。

    但他因此也更懊糟,便叹道:“大哥你这是故意拿我开刷呢。你早看出来了为何还要让我去做呢,这样一来我们没了刘德成这个把柄不说,这合同还成了个被动的东西。我们不执行的话石金涛也有话说,我们执行的话。。。”

    “你能真的懂事了,也不枉费我这些年的辛苦。”

    韩怀忠对他笑着说道:“尤其你还能看出这个合同签署后,我们反而被动。”

    “大哥,您就别夸我了好吧,咱们说说该怎么办吧。你这不是自己玩自己吗?你就算要培养我,也不能拿家业这么糟蹋呀。”韩怀义着急的都快上火了,因为系统给他的压力太大。

    听这败家弟弟居然心疼起家业来,韩怀忠更是眉开眼笑。

    他合不拢嘴的说:“那我不夸你了,那你想想这种局面怎么解决才好。”

    怎么解决?

    韩怀义索性先请教大哥。

    怀忠却不肯说,只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琢磨琢磨再告诉我。总之你能这样我很高兴。”

    说完他居然走了。

    被韩怀忠云这么山雾罩的一弄,韩怀义头都大了。

    没有系统都能提前看出对手这些花招的韩怀忠,在商业上都被石金涛压的喘不过气来。

    他靠这破系统就能行吗?

    而这样的大哥,他又凭什么去说服他放弃目前的商业模式。

    想到那个三年归零的倒计时,预感自己迟早会嗝屁的韩怀忠心里就烦躁起来。

    他憋屈在屋子里半天后,依旧不晓得韩怀忠摆脱麻烦的手段。

    他更想不出来,韩怀忠故意放纵他去和石金涛谈判,除了培养自己之外,另外一层目的到底是什么。

    抓狂了会儿之后。

    韩怀义眼中凶光一闪,索性不管了。

    “这件事我不能按着别人的思路来,我得坚持我自己的。我没必要去想东想西,只要能逼局势走到我设定的那一步就成。”

    他拿定主意后立刻往外走。

    门房陈伯纳闷二少爷这个点又去哪里,韩怀义忽想起鱼贩一事,就和老头子说:“陈伯,大哥身体近来还需要调养,我关照集市上的个老黄明天起,每天送些鲫鱼来,到时候你收下来给他点钱,然后让后厨做点鱼汤给大哥补补。”

    陈伯闻言笑眯眯的连连点头,说:“二少爷会疼你大哥了啊。”

    别夸我了吧,全家就我是个带系统的傻子。

    韩怀义尴尬的摆摆手拔脚就走。

    陈伯都忘了问他去哪里。

    韩怀义沿途买了点酒菜这下就窜到了码头上。

    这会儿周阿达正和丫头在煮饭。

    见他又来了。

    鱼儿自然是眉开眼笑,周阿达膈应的都不行,心想二东家你没事跑这里来干嘛呢。

    “老周啊,喝点?我心里有点烦。”

    周阿达无奈也只能陪他,韩怀义告诉他下午的情况后,老周先眉开眼笑。

    韩怀义却又将大哥的话,和自己的分析对他一番说。

    老周听完顿时懵了,老实头心想,人怎么能这么的坏呢?

    看到周阿达这副震惊的模样,韩怀义总算找到了点存在感,信义和原来还有比我更傻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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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远东巨商介绍:
阳春三月的运河畔。烟花女子笑语盈盈,浪荡的东家正和管事推杯把盏。他却看不到对方眼底的杀机。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韩怀义梦醒。此时距离清廷灭亡还有九年,离漕运废除已仅仅两年。韩家的航运产业信义和,本举步维艰。忠厚本分的大哥却非要和老奸巨猾的对手继续在这个泥潭里打滚血拼。面对内忧外患,过往声名狼藉的韩怀义决定振兴家族,从现在开始。民国之远东巨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民国之远东巨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民国之远东巨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