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冲天辫
这边的孙子在交代。
韩怀义也在隔壁做着孙子。
和堂堂香帅这位名垂青史的老人低头卖乖,他不丢人。
韩怀义凑在香帅面前拿着那些材料,在背后用笔划拉着。
和人交往时你得层层递进。
韩怀义昨日说完集装箱模式,今日得空就和香帅说起他的商业布局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昨天初见时间又少。
但听完他的哔哔,张之洞也就微微颔首。
以张之洞管辖各方多年的阅历,自然不会因为韩二这泼皮小子拿出个运输网络的架构就惊艳赞叹。
然后把他当是诸葛孔明复生,然后再求贤若渴的请韩二为他的洋务出谋划策。。。最终韩二窃取民国革命果实干翻袁世凯成功君主立宪,韩家从此万万年。。。
那叫扯淡好不好。
张之洞甚至还就韩怀义的思路提出了些他的不足之处来!
指着韩怀义的奋斗蓝图,香帅教训他道:“你这小儿的想法虽好但粗疏不堪。你可曾算计过你还少个储备仓库?商家应该先入你的库,再入集装箱,然后才轮到上船运走。且这仓库还不能太少是不是?”
“不是说有中转站了吗?”
到底是穿越来的,这厮居然还敢顶嘴。
香帅眼睛一瞪:“所以我说你说的粗疏,你看看你写的这些,你既有这想法如何没写出来呢。”
香帅接着又说:“我再问你,提前储备货物的这些仓库得多大?最少要多少栋,还需要多少人手?你心中有数吗?”
“按着上海模式。”这货声音开始有些中气不足了。
那上海模式的图呢,香帅就呵呵了:“拿笔来。”
老头子把袖子一卷,韩怀义赶紧将笔送上。
张之洞随即转过一页,在上面把他心中的设想画出。
在他的设计中,贴河而建的码头必须要有进出双路。
于是临河处出现一个口背着河道的u字。
进门处的右侧区域为卸货区和储物区。
张之洞一边写一边和韩怀义说:“商家在这里交接即可,内部不得深入!”
“哦。”
他还哦?
张之洞懒得理他继续画着,卸货区里面是储备仓库。
往上就是集装箱的上货区,再前面则是吊车区和码头。
而和集装箱上货区平行的,是集装箱空置区,期间以轨道相连。
空置区往下的出口边,则是员工宿舍。
接着张之洞又在周遭点了几个圈:“你这里一旦发达起来,每天人来人往和货物繁多,到时候地方上对码头周围的警务,水龙等布置一样都不能少,不然出点麻烦就不得了!”
最后,张之洞说:“前面要的好再来片围墙,在围墙前段建好门头和屋子,做接待处谈事!”
讲完以上老头子雄赳赳气昂昂的问这厮:“如何?”
韩怀义看完相当佩服,心想能名留青史的哪个会是善茬?这等人物放在后世只怕也是总理级别的吧,所以区区码头设计对他来说才这么手到擒来。
但他眨了眨眼,表示:“香帅你还没说这儿得多少地呢。”
“得六十亩吧。”
“不要钱的是吧,哎呀,晚辈太谢谢香帅您了,我给您敲敲腿吧。”韩怀义来神了,立刻单膝跪下对着香帅的膝盖一顿噼噼啪啪,然后大呼小叫:“哎呀,香帅这腿真是骨骼清奇啊。”
张之洞顿时哭笑不得,作势踢他道:“滚开!”
韩怀义又转去给他捏肩膀,还嚷嚷:“您别动啊,我这手艺可是出了名的。”
换做任何一个当代人,哪怕香帅自己的子侄都没他这么洒脱放肆。
偏偏韩怀义做来自然的很。
人呢,其实也就这么回事。
年纪大的人,不管他地位如何,接受个后生默认他确实不错后,心里这对待时的尺度就宽裕的多。
尤其这里没有外人不在什么场合,所以香帅也就随他了。
韩怀义给他捏着肩,老头子便微微闭上眼享受着感慨说:“哎,这年头做点事真是难啊!”
知道他显然是在说何佩琪的龌蹉无耻,韩怀义就安慰他道:“事情总有人要去做的,我听闻香帅平生有不是有三不争吗,一不与俗人争利,二不与文人争名,三不与无谓人争气。”
“不错,你听谁说的?”张之洞有些惊讶的问。
“记不得了,不过晚辈觉得香帅您说是这么说,可以律己但不能律人啊。”
“哦?”
“当俗人蛮不讲理时,文人无赖颠倒黑白时,无谓者得寸进尺时,您不争也得去争。要是此刻再不争的话,那天下就成了俗人,无德文人,和无谓者的天下了。那样的话,正经人还能做事情吗?”
张之洞闻言说:“此次就不能不争,是吧。”
“这不是争,这是让他晓得厉害。”韩怀义开始打比方了。
这厮说:“晚辈在市井里打架时学来个经验。你被人欺负了你得还手,你不还手对方就会打你打的更凶,但你一还手吧,对方还就收手了呢。”
“扬州韩二也有人欺负?”
“。。。老实说是晚辈过去欺负人的时候,人家急了眼我也就收敛了,推人及己嘛,世间道理不就这样的嘛。”
张之洞听到他这个前所未有的“推人及己”的四字歪理,直接笑的剧烈的咳嗽起来。
韩怀义赶紧揪起他的辫子给他拍背脊,正好这时魏允恭和裴大中联袂过来。
两人进门后见他居然揪着香帅的辫子轮起个巴掌往下打!
而香帅则哈着腰。
两人都惊呆了,齐声怒喝:“住手!”
尤其魏允恭是香帅心腹,一向视香帅如父看待,都急了眼这就要杀气腾腾的冲来,韩怀义受不了这眼神的大喊:“你们有病啊,我在给他拍背!”
香帅这时缓过气来了,红着张脸摆摆手说:“无妨无妨。不要大惊小怪的,他如何会对我不利呢。”
其实魏允恭和裴大中也已经反应过来了,话说谁没给家里人拍过背缓解咳嗽啊。
主要是韩二刚刚给香帅拍背的时候,似乎顺便在好奇香帅辫尾上的什么东西,居然就把香帅的辫子举成了冲天辫,话说谁看过张之洞扎个冲天辫的造型啊!
所以他们一看才误会的。
17得讲信用
而韩怀义看似跳脱,做事其实极有分寸。
他虽然拿下了何佩琪,也主动的将香帅想说的话说了。
但真正到这一刻他却找借口出去,回避了此事的其他内幕。
等韩怀义出去之后,张之洞和魏允恭裴大中道:“此子虽说有时候不太着调,真正做事时却是个四平八稳有本事的人,你们要多多帮衬。”
“是。”
“说吧,何佩琪交代了什么。”
收敛起笑容的张之洞现在又成了那位雄踞湖广镇东南的香帅了。
而韩怀义也成了沪上鼎鼎大名的韩查理。
他慢条斯理的走去关照博尔泰转向回航之后,便来到了杰森他们那边。
一众上海官吏之前目睹他喝斥何佩琪的霸气,哪个还敢惹他啊,都畏缩的看着。
韩怀义便只用洋文和梅洛等人笑说,自己搞掂了张之洞,如今我们新罗马在武汉将免费获得六十亩地和诸多便利,韩怀忠只需要直接去天津租界即可。
梅洛等人自然欣喜,因为这是大家共同的财富。
接着梅洛就问韩怀义刚刚是什么情况,韩怀义不晓得这些上海官吏里有没有人听得懂洋文,便滴水不漏的和梅洛吹嘘说:“那厮虽然是道台,但他根本就不晓得我和香帅的交情,居然还想和香帅说道我的不是,被我一顿收拾。”
“他和张之洞先生说你什么了,那个混蛋想干什么?”
“无非看中新罗马的利益,想敲打敲打我呗。呵呵,我的蛋糕也是他能碰的?刚刚被我抽了一顿,等会下船我还得找他那狗头军师的麻烦。”
“一起去。”
“我自己去得了。梅洛,我去打个人,还得和他翻译你说的话然后再打,这多别扭啊。”
梅洛等人哄笑起来,而韩怀义的小心真的没错。
上海道台衙门内真有官吏听得懂英文,水平比起魏允恭只高不低。
那人听完韩怀义和洋人的话,直接就信了。
因为韩怀义没必要忽悠洋人啊,而刚刚香帅的态度也说明一切。
他就震惊的想,道台这次可踢到铁板了,他满嘴都说韩二是个骗子,有查理这样的骗子吗?
不久之后,罗马号顺利返航。
抵达码头的那刻又响起了震天的锣鼓和鞭炮,而上海道台也重新出现在了人前。
何佩琪心凉如水笑容满面的模样,让韩怀义看的都有点抽。
这货的演技放在后世绝逼能甩奥斯卡影帝几条街吧。
站在人群里的杨永庭一点都没看出东翁的悲惨,但他得空凑上来时却听何佩琪和他说:“你去韩查理那边一下,他和你说点事。”
“啊?是。”杨永庭见此刻何佩琪面无表情就没多想。
心中只以为莫非韩二那厮和东翁悄悄认怂了不成,还是说他有什么孝敬吗?
可惜你的孝敬我吃下了,你的命我还得要!
杨永庭便挺胸凹肚的走到正和自己家大哥说话的韩怀义边上,端着架子道:“你找我?”
“这?”韩怀忠询问,韩怀义点点头:“嗯,道台要他来的。”
然后说:“跟我来吧。大哥你也一起来?”
韩怀忠摆摆手:“我就不去了吧。”韩怀忠想的是,二狗子你打人我去干什么啊。
杨永庭还不乐意了:“叫你去你就去。”
韩怀忠无语的看着他。
这会儿大部分宾客都往外走,要去闸北的大酒楼参加招待宴会,杨永庭急着去看热闹就催促不客气的韩怀义:“有什么事快点找个僻静地方说,说完我还有事呢。”
“得,请吧。”韩怀义眼瞅那边的空箱子便迈步过去。
杨永庭立刻跟上,韩怀忠就不懂了,世上还有这么上赶着找虐的,得,他也跟了过去。
杨永庭不虞有他,进了箱子中继续端着架子冷笑说:“韩二,找我干嘛?”
“何红死的好惨啊。他就在你后面。”
杨永庭一愣,本能回头,反应过来时胸隔膜处忽然挨了一拳。
这厮疼的“饿——”的声跪了下去。
韩怀义借机按住他的脑袋往边上一甩,澎——杨永庭就横在了地上。
他惊恐的看着韩怀义脸都扭曲了但从外表看一点伤都没有。
韩怀义呵呵笑着:“现在知道何佩琪那蠢货要你来干嘛了吧,算计老子?你晓得陈大有周克文和我的关系吗,你知道香帅和我的关系吗?香帅要你的东翁戴罪立功,这第一功就是送你来给老子打一顿,晓得伐?”
其实哪有这回事,这事是他自己择机找上何佩琪“申请”来的。
至于抽杨永庭一顿有没有必要?
当然有必要,出来混要讲信用,尤其开信义和的人。
韩怀义之前既然和大哥,还有魏允恭都说过得打这两个货一顿,那他就必须做到是不是!
“起来收拾干净滚去你东翁那边,过几天到韩公馆磕头赔罪。要是不来,老子进道台衙门剁了你们!”韩怀义冷冷的道,然后冲站在外边的韩怀忠说:“大哥,我们走吧。”
他走后的世界一片灰蒙蒙滴。
杨永庭艰难的坐好了,仰望箱口外的蓝天,又疼又怕的他不知不觉的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感觉到了脸上的湿润,他摸了下之后干脆咬着牙娘们似的呜咽起来。
越是官场中人越晓得厉害。
韩怀义能这么放肆,说明他和东翁想用端方算计魏允恭的事已经泄露给香帅晓得了。
平心而论他们虽然试图投靠端方,却不敢真的有坑香帅的念头。
但这种事在官场上,就是背叛!
香帅没领过军,他不是曾剃头左蛮子那等杀伐果断的前辈人物,可香帅就是好相与的了吗?
就好像他要是背叛了何佩琪给逮到的话,那也得是个死字!
所以他现在怕的不是韩怀义,他甚至都忽略了之前吃的羞辱,他现在怕的是香帅。
并且,此事还非常的无解!
“喂!”韩怀义又回来了:“你特么走不走?赶紧的。”
“啊,是是是。”杨永庭慌忙爬起来。
“哟,还哭了?你之前不是蛮老卵的嘛。”韩怀义淡淡的道:“等会好好的学你家东翁的不动声色,回去后好好和他商议怎么为香帅收拾端方,老子就留你们一条狗命,赶紧的啊。”
说完韩怀义又走了。
杨永庭不由呆呆的想,收拾端方。。。
18总算晓得你的模样了
不久之后的宴会上,杯盏交错间,韩怀义瞅见这货挤去了他的东翁身边。
因为前世职业需要通晓点唇语的韩怀义仔细看,何佩琪在和他说:“老夫也是不得已啊,你受苦了没有?”
背对韩怀义的杨永庭很小受的点点头。
何佩琪眼中闪过点内疚接着他又说:“惹不得了,惹不得。哎,先别说了,回头算计下怎么活命吧。”
但紧接着这厮便冲凑来的另外一人高举起酒杯爽朗的笑道:“哎呀,是啊,这可是我们上海的盛事,我得和年兄喝一杯才是!”
“这些狗官。”
韩怀义无语的摇摇头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香帅来的匆匆去的匆匆,次日中午前他就启程返往了金陵。
他是从船坞这里直接走人的。
邮轮远去后,韩怀义回见魏允恭的眼睛有点红,而何佩琪和杨永庭则缩着头站在边上。
反倒是裴大中略意气风发,因为他的位置稳了。
关于他们怎么设计端方,韩怀义懒得去问,因为接下来韩怀忠要往天津。
杰森和梅洛等洋人要去跑专利。
至于韩怀义自己,则要负责新罗马水手培训基地和码头的开建工作。
鉴于和魏允恭的关系,也为了将来的便利,韩怀义就将水手培训基地放在了船坞的南边。
两者之间只隔了道黄浦江。
不过在新罗马的水手培训基地开建之前,韩怀义得先将码头弄起来。
因为现在都已经是六月中旬,两个月后新罗马的第一批订单就将开始运作了,要是连个码头和仓库都没有那岂不是笑话?
于是第二天送走大哥和苏无垢以及陪同他们的祥生之后,韩怀义就先和马莫耶一起前往公董局的地产委员会邀请地产专员一起前往。
此年间的十六铺鱼龙混杂。
它地处法租界的东边临靠大海,往上走就是外滩。
但是一道黄浦江把这里和繁华的外滩隔成了两个世界。
成千上万的苦力劳苦半生也未必能在洋人的咖啡馆里喝上顿咖啡,衣冠楚楚的租界人物也不晓得自己的杯中物大部分都得经过这些人的搬运。
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和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物,马莫耶评价这里就两个字“混乱”。
“所以我们要开创运输新局面。要做到整洁高效安全。”韩怀义笑道。
平时眼高于顶的地产专员墨菲特,以及他的翻译兼文秘罗文斌在他们面前不敢有任何的架子,闻言还赶紧赔笑说:“查理先生说的局面真让人期待啊。”
“但也离不开墨菲特先生和公董局当局的大力支持。”韩怀义客气着。
罗文斌这时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因为本来熙熙攘攘的码头上忽然变得安静了许多,他发现无数的苦力青皮商家都将目光聚集在了这辆车的身上。
“滴!”韩怀义捏了下左手边的喇叭气囊,示意前面那个傻乎乎的秃子让开。
楞在那里的那厮穿着黑色对襟,手臂上还有两道纹身。
但看似凶神恶煞的他这会儿却一惊,赶紧兔子似的闪在边上。
然后罗文斌就听这厮似乎带了点忐忑的问:“敢问可是韩查理小爷叔?”
“你是哪个?”韩怀义纳闷的问。
对方立刻拱手道:“小的是张家码头的筹掌柜宋成平,派内排行是悟字辈,上次我也曾去闸北那边,目睹过爷叔的威风。”
韩怀义乐了:“原来是熟人,那你这么客气做甚。”
“小爷叔来十六铺找人还是办事,可需要小的帮忙?”宋成平问,韩怀义索性停下车来,更乐的道:“帮我砍人?”
他在逗他,马当曼等人也饶有兴趣的看着。
宋成平的脸一红说:“爷叔说笑了,在十六铺爷叔只要发句话,弟兄们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了他。”
韩怀义顿时恍然,是了,越是这种地方越是帮会聚集处。
比如这所谓的筹掌柜就是管束苦力的青帮中人。
沪上人物分了几派。
四明公所做生意的宁波帮是一边。
大名鼎鼎的黄金荣杜月笙这系,则是苏州帮。
因为他们是靠法租界巡捕房的力量崛起的,哪怕杜月笙是上海人,也都按着黄金荣的跟脚被划分在了苏州帮里。
但沪上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就是苏北帮。
比起前两者苏北帮更接地气,因为他们就是从码头这片地起身的。
所以按着漕帮传承来说,其实苏北帮的众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罗教弟子。
这个宋成平显然就是苏北帮中人物。
韩怀义再一想自己说起来是个生意人毕竟有帮会的辈分,来这里做事,按着道理应该知会一下当地人物才是。
这样也能方便以后的种种。
于是韩怀义就正色起来打开车门下车,问宋成平:“这里谁管事?”
不远处立刻响起个嗓子:“韩先生,是我管事。”
韩怀义一回头,认出了正是上次主动帮他去收拾高家庄那些家伙的朱成刚,他就笑了起来:“原来是你,这片地都是你的?”
韩怀义划了个圈问他,朱成刚老脸一红:“爷叔说笑了,在下在这里也就混口饭吃。比不得爷叔您的本事。”
说完他冲周遭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看到爷叔却不认得?”
“见过爷叔!”周遭不知不觉间站满了的精壮齐声道。
韩怀义对人,从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见状没有托大赶紧做了个四周揖朗声道:“上次的事因为牵扯众多,事后我虽然安排白七招待诸位,但还没有当面致谢过各位弟兄的帮衬之情,多谢诸位弟兄。”
正上下货物的苦力,以及那些商家们看着这场热闹,有消息灵通的便啧啧有声的说:“黑查理真的是了不得。你瞅人家这年纪和这气派!这是一呼百应啊。”
这时一波刚从客轮上下来旅客也停下了脚步。
听闻那些闲人的说道,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先是一惊,索性细看。
年纪轻轻的韩怀义站在成群的帮会精壮中。
和眉清目秀的他看上去略单薄和年轻的模样相比,却是他冠绝沪上的名望。
这个男子不由想:“总算晓得你的模样了,原来我乐博安吃的就是你的亏!”
19一份抬举
而得知韩怀义是来这边建码头的。
朱成刚很懂事的立刻表示爷叔有事只需要招呼一声。
韩怀义琢磨了下后世的开发商总要和地头蛇打交道,你给予人好处才能换来安稳。
虽说韩怀义毫无在道上厮混的念头,但这里是租界,是注定混乱的十里洋场,有些东西不是他缩着头不看不管就不存在的。
于是韩怀义斟酌之后对他道:“本来我还在想安排谁来做事,既然承蒙你上次的帮衬,那我请你为我做点事吧。”
朱成刚顿时激动了,他刚刚说那句话时虽然有所期待,却没敢奢望。
话说谁不晓得韩查理和香帅都有关系,在江南船坞一份单子就是上万银子的事情呢,能为他做事那就是在金山银海边上捡漏!
面对这抬举,他立刻把胸脯拍的啪啪的响,说:“爷叔,你吩咐,要是我朱成刚做不好我就把脑袋给你。”
“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要你的脑袋干什么。”韩怀义洒笑一句关照他道:“造码头要水泥沙子钢筋这些东西,以及建筑工人等,你能弄到?”
“能!兄弟我,不不不,小的我。。。”
“扯什么呢,叫声兄弟怎么了,有话说话,江湖儿郎腰得直着!什么鸟爷叔,就是兄弟,说吧。”
地位高的人说这样的话叫放低架子,叫收买人心。
韩怀义如今在沪上风头无二,他这么对待朱成刚把朱成刚感动的什么似的。
但他还是不敢放肆,只说:“是是是,韩先生,以后我还是叫您韩先生吧。韩先生,我在闸北的几个老弟兄就是弄这些的,说了不怕您笑,他们虽然是些草台班子但手艺是极好的。。。”
韩怀义不等他说完摆摆手:“我冲你说话我就信你了,那行,你既然和我担保说他们能做,那你马上就去和他们商议好,三十亩地的码头粗算需要多少物资和人工,所费多少!然后今天下午三点去我的新罗马商行,我在那里等你,只要说的过去我就让你们做。”
“真,真的?”
“你特么!假的!老子逗你玩呢行吧。”韩怀义骂道。
朱成刚反而乐了,连连搓手道:“成,成,韩先生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还有,这些弟兄都是跟着你的吧。”韩怀义指着周围问,朱成刚点头,韩怀义就说:“到时候也带上他们一起,但有一点,在我的工地上不得饮酒打架,也不得欺压善良。”
“是,您放心,谁敢这么做咱给他三刀六洞!”
“行,那你去忙吧。”韩怀义说完走去车边:“马莫耶。”
“怎么了查理?”马莫耶索性下了车,朱成刚早就看到有洋人在查理的车内,这会才发现这居然是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警长。
紧接着墨菲特他们也下来了。
“我个人有一些建议。”韩怀义指着乱糟糟的十六铺又加一句解释:“这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意考虑。昨天我和张之洞先生聊天的时候他有句话提醒了我。”
别的中国人不懂英文,翻译罗文斌却听的清清楚楚。
我和张之洞先生聊天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韩查理的逼格了。
“张之洞先生说什么的?”
“他免费给我六十亩地的同时还会为我在码头外围配置好警署以及水龙等设施,今天我看到这边的情况后不由想,马莫耶,租界警方是不是也应该在这里加设一个特别警署,专门处理码头上的业务呢。在我的认知里,这种外地人初来的场所就是租界的名刺,如果。。。”
韩怀义没有说完,马莫耶已经很明白的道:“查理,你说的太对了,我会向公董局提议的。”
“好的兄弟,这对我们的事业有利。”
“是的查理,通过这边的专业警署还能变向的掌控整个十六铺的动向。”马莫耶很专业,韩怀义也有自己的私心,他笑道:“既然你没有误会我对你的工作指手画脚就好。”
“怎么可能,哈哈哈。”马莫耶大笑起来,但他很为韩怀义这种细致而满意。
梅洛说的没错,查理是个细节上都很尊重朋友的人。
韩怀义这就提出自己的私心要求:“回头我安排个和沈宝山差不多的人进去吧?”
“我明白了,没有问题,就是他吧?”马莫耶指着还没走的朱成刚问,韩怀义却摇头:“这个还要看他的表现。”
马莫耶知道这是查理的“手段”,一笑上车。
韩怀义却没有立刻和朱成刚说什么,一行人开车前往目的地具体勘测之后,墨菲特并不深究的直接在文件上当场签字,然后说:“查理先生,马莫耶先生,反正这里是片无人荒地,改造还需要具体的测量,既然这样我先签字,然后等你们改造好之后我再填上大概的数目就是了。”
人家的潜台词是,你占四十亩地我也帮你弄出三十亩得了。
租界当局的便宜不占白不占,韩怀义闻言笑道:“那就多谢了,墨菲特先生,我们欠你个人情。”
墨菲特顿时乐了:“查理先生的人情可值钱了。”
“是的。”韩怀义毫不客气的道:“但我的友谊更值钱,希望我们彼此珍惜。”说完他伸出手来,墨菲特愣了下之后,赶紧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好的查理先生,你会看到的。”
下午三点。
韩怀义带鱼儿来到了商行的门面处。
他先打了个电话给沈宝山要他联系这家房东,询问这个门面多少钱。
“你要买下来吗韩先生?”
“价格合适就可以,不要欺负人。”
放下电话后鱼儿说:“少爷,这会好多钱呀。”
“没多少的,再说了我可以买下他之后再和银行贷款,将钱拿出来。我等于是用银行的钱在这里操作。”韩怀义随即大概的和鱼儿讲解了下这样对资金链的好处。
鱼儿似懂非懂但努力记住。
“好好学,鱼儿,将来有些事我都会交给你做主的。”韩怀义说的是真心话,这样的宠物不信任的话,他还能信任谁呢。
鱼儿却激动了!
这丫头拼命点头,一双大眼睛闪闪的腻声说:“少爷你对我真好。”
20给你个机会
韩怀义闻言很诧异的看着她。
这货说:“你是不是傻,少爷就给你买买衣服喂你点吃的,然后要你拼命干活,你还说我好!”
“少爷每次都把自己说的坏的不得了,其实我知道少爷对我好。”鱼儿自信的很。
韩怀义见不得她这么膨胀,就来一句:“少往脸上贴金,少爷对你这么好也没见你半夜过来暖被窝。”
“你,你。。。”鱼儿顿时乱了。
“今晚三更,我给你留门!不来少爷就给你找八个少奶奶!”韩怀义死不要脸的威胁道。
好在这时候朱成刚带着人摸来了门上。
鱼儿赶紧红着脸起身给客人们泡茶。
朱成刚这些光天化日之下逮到个菇凉就能乱来的货,此刻接过鱼儿送上的水杯诚惶诚恐的紧。
因为查理有条鱼,沪上谁不知?
他带来的人叫顾家堂,五大三粗的盐城人,有些斗鸡眼。
为这事朱成刚还特地和韩先生解释一下:“他看着墙角其实在看您。别看他眼睛歪,我这个弟兄心里正派,做事一板一眼。”
“韩先生。”斗鸡眼毕恭毕敬的道。
韩二一个砍三十个的时候他也在,韩二空手废高进时他更在。
虽说这厮昨天晚上才拿斧头剁了个出老千的货,此刻却乖的很。
韩怀义示意他坐他都有些扭捏,要是让那个被砍的货晓得他现在这模样,绝逼的要声泪俱下的说一声“你也有今天”?
顾家堂虽然爱赌钱爱砍人,做事还真有一套。
他随身就带着已经写好的码头的基本所需和人工耗费等,韩怀义扫了一眼觉得还算专业就将布局图拿给他:“你现在就给我按着这个再算一下。我和成钢说些话。”
当然这货也不忘卖弄说这是香帅张之洞大人为他设计的。
顾家堂惊的都打摆子了,朱成刚本来还端得住一些,但等韩怀义再开口他也绷不住了。
因为韩怀义和他说:“还记得上午我和洋人最后嘀咕了些话他还指着你的吗?”
“记得呢,韩先生。”朱成刚心想什么事呀。
“我让公董局接下来会在十六铺设置一个独立的巡捕房,这个消息目前只有你知道。另外我手头有几个可以安置进去的巡捕名额,朱成刚,你好好做,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沈宝山被韩查理抬举之后成了中央巡捕房的大探目,现在走哪儿哪儿有面。
这已经是道上的一个传奇故事。
出来跑江湖的在上海滩混饭吃,谁特么真的想刀头舔血啊,都求个荣华富贵是不是?
他们这些市井人没那么高的见识,对他们来说沈宝山如今的状态就是他们的至高目标。
朱成刚做梦想不到韩查理竟也给自己这个机会。
他都懵了,而后呼啦一声站起,道:“爷叔,我,我。。。”
“沉住气,我上午和他说完,外边还没人知道呢。你也晓得我的商行里参股的都是马莫耶和梅洛这样的权贵,你这次做好了我为你开口就没阻拦,你要是做不好我反而要收拾你,懂不懂?”
“是,韩先生,您放心。”
“我就算不放心,傻瓜也是你自己!这肉都已经在你筷子上了,你还夹不住吃不下的话,我特么就亲手把你送黄浦江去!免得丢了老子的人!”
和这些人只施恩哪里行,还得敲打。
不然他们迟早要上头!
前世做警察的经验让韩怀义在这种时候拿捏起青皮来,简直是随心所欲。
他这么一弄,恩情有了霸气警告也有了,偏偏朱成刚心中不会有任何反感,只会感激涕零加做事尽心尽力。
这不,他话音刚落,朱成刚直接发誓道:“韩先生,您给了我机会,我还抓不住的话,不要您发话我自己就去。。。”
“好了,我看你怎么做,不看你怎么说。等你能当上这个巡捕再告诉那天为我办事的弟兄们,我让白七请你们喝顿酒不是打发,而是结缘,这情分我都记着呢。要不然我为何把名额给你呢?”
韩怀义最后一番话说完丢了根洋烟过去又对斗鸡眼道:“别分心,顾家堂你要是干好了,江南船坞的活我都能给你。不过我这么说可不是要在这把生意上压你的价格占你便宜,你实打实该多少多少,我要的是质量和速度,明白吗?”
“是,韩先生!”
一顿哔哔收下两个门徒的韩怀义这就不管他们了,自己拿起报纸去看,过会这厮又窜去楼上,嫉妒的和鱼儿说:“你和你哥收拾什么床铺啊,以后只能和少爷我收拾!”
鱼儿立刻心里美哒哒的将祥生的被子丢在了地上。
而这会儿韩怀忠正老老实实的在船上抄写英文作业。
他的老师苏无垢就冷着脸坐在边上瞪着他这个呆头鹅。
苏无垢之所以觉得他是呆头鹅,是因为韩怀忠那天和她说了句“f”字开头的英文。
根子其实在韩二身上。
二狗子骗他哥“fyou”也是您好的意思,但这种话只能对老师说。
于是呆头鹅就择空和苏无垢说:“fyou苏先生。”
不是看他一本正经的脸,苏无垢能和他拼了,晓得是误会之后吧,这呆头鹅居然还追问先生,这个是什么意思。
苏无垢一个菇凉家哪里说的出来?于是支吾不已,最后给逼急了要他自己去问他弟弟去。
结果。。。
呆头鹅很谜弟的回来告诉女先生:“怀义说这是美国德州的俚语,先生您可能不懂吧。”
见能连续被自己弟弟连骗两次,他不是个呆子谁是?
苏无垢都绝望了,可她又不敢和韩二那个神经病发火,只好委屈着来欺负韩怀忠。
于是,韩怀忠这一路上的作业任务相当的重。
水波摇摇,行舟北上。
越是往天津去沿岸越是荒芜,苏无垢站在窗口看着萧瑟的景色,再回想沪上的繁华真不懂这个国家是怎么了。
祥生已经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苏无垢有些烦躁的皱起眉头想叫醒他又不好意思,敏感的韩怀忠对祥生倒是霸气,一巴掌拍去:“先生要我背书,你在这样我哪里背的下!我脑子都给你吵坏了!”
“大少爷,那,那您放我出去成不。”祥生可怜兮兮的道。
韩怀忠忙摇头老夫子似的说:“不可不可,要知道苏先生是个女滴。”
21真实地位的体现
苏无垢顿时被这憨货逗的噗嗤一笑。
少女明媚的容颜照亮了整个舱房,韩怀忠眼神一滞猛低头遮掩,人家还没怎么呢他自己的脸先红了不算,心还乱跳!
他再想到弟弟的那些胡言乱语,韩怀忠就有些。。。
但是这可是先生啊!
天地君师亲,肿么办?
心里似乎开始有了点鬼,于是从这日起韩怀忠在苏无垢面前就越发的拘谨起来,就连眼神都有些躲闪。
话说哪个男儿会无视和自己朝夕相处青春貌美的女子呢。
尤其苏无垢洋派之余又很传统。
她身上混合中西两路的文明知识造就出一种迥异于这个时代寻常女子的特别气质。
越是接触她就会越觉得她的出彩。
而女生都是敏感的,苏无垢很快从韩怀忠的异样中感觉出了些什么。
她就也不太自在起来。
祥生在边上看两个人相处都觉得累,心想要是二少爷的话,苏先生现在已经成大嫂了吧。
有丰富的送妹经验值的这货其实在来之前就已经吃过败家子的排头。
当时韩怀义揪着他说:“路上有点眼头见识,别管我大哥说什么,等时候差不多了你有多远就躲多远去。要是他们回来还不是一对,少爷我就把你阉了。”
遇到这种祖宗,祥生能怎么办?
某天晚上他就开始怂恿大少爷说:“大少爷。”
正幽幽看着舱房顶上倒映进来的窗外月光的韩怀忠问:“干什么啊。”
“苏先生其实蛮好的。”
“你想干什么?”怀忠立刻警惕了,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吧,祥生无声的翻了个白眼道:“大少爷,您啊,有时候该学学二少爷的手段才是,您看我家鱼儿给他迷的,被他卖了都会帮他数钱。”
“别瞎说,怀义怎么会把鱼儿卖掉。”
我特么这还怎么和你聊?祥生气的都快自闭了。
但他不说话大少爷却憋不住了,他幽幽的道:“苏先生可是先生呀。”
哟?发春啦?祥生噗嗤一笑,声音就高亢了起来,振奋的道:“先生怎么了,这个是洋派先生又不是老派的先生,再说了您现在是老板她是翻译好吧,您啊!该下手就得下手,二少爷都和我说了,要是您有这心思而苏先生不答应您,他就学叶家欺负苏先生的爹妈去,总会帮你弄到手的,所以你放心大胆的。。。”
这憨货不晓得夜深人静的道理吗?韩怀忠赶紧让他住口。
可隔壁舱房的苏无垢却已经把祥生的后半截话听的清清楚楚!
也就在这时,底铺里有几个货正在嘀咕。
“楼上那小娘皮是跟着个老板的,那老板就带了个憨货。”
“船上不好弄,等。。。”
大哥去天津后的这几日,韩怀义都在码头上忙碌。
斗鸡眼顾家堂可谓用了吃奶的力气来为他办事,朱成刚为了巡捕的前途也在拼命配合。
说来也滑稽。
大概是晓得韩查理在这里坐镇吧。
最近十六铺码头上走江湖坑蒙拐骗的些货似乎都收到了上面的交代,收敛了许多。
而韩怀义开启码头项目的消息已经传遍沪上。
沈参舟期间都来亲自拜访过,严九龄等租界人物也都来过。
其中严九龄是苏北帮的中坚,比起朱成刚还要上一层台面,但主要在公共租界做事。
沈参舟是宁波帮的坐馆,沈宝山的堂叔。
他在宁波商人里颇有些地位,但和公董局的关系僵硬无比,吃过他亏的法国人整天要弄他。
江湖人物表面上讲究场面,可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亲近呢。
无非一句话“无利不起早”。
韩怀义甚至能想到,要是换做别家在这里做点什么的话,不要说他们这些人了,朱成刚都会安排下面的弟兄没事来敲竹杠!
但现在朱成刚是跪了,其他人的想法却还存着。
碍于他的本事不能来强,就想蹭蹭看,要是他没下文人家也只能拉倒,可是这样的话多少有些。。。
“男人啊,每次说我就蹭蹭,其实都是想进来。”韩怀义感慨道。
苏无垢去陪大哥了,鱼儿天天就跟着韩怀义。
她听到后便问:“少爷,你在说什么呀。”
“嘎嘎嘎。”韩怀义看着少女天真的眼神忽然乐不可支起来,鱼儿心想,少爷又开始了,他每次这样肯定都不是什么好话。
香帅评价的没错。
韩怀义是不着调,但他做事却四平八稳。
“宁波帮的生意颇多,未必不会给我订单,我不能只靠洋人,而严九龄虽然是干赌场的,但是在苏北帮的人脉极广,白七的窑子梦得靠人家保护着。。。”
既然这样,韩怀义琢磨再三后,便亲自拨打了电话给这两位说是请他们晚上吃饭。
这刻沈宝山就在他叔叔那边,沈参舟正和他埋怨:“你跟着韩查理混到巡捕房,名头有了可是实惠呢?我看你就是没脑子!如今人家在开码头还要做什么水手培训基地,这些事业都是金山银海,你就不能去靠靠?”
接着沈参舟又说:“我晓得你,觉得自己和他是起步时的弟兄,就有点拉不下脸来。但我问你,人家现在这成就你能比?”
“。。。。我。”
“我这双招子看了多少人,还不晓得你这点假清高?”沈参舟毫不客气的和他道:“我就问你一句,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要是和韩查理一起赤手空拳来沪上,你打拼的过他不?”
“比不上。”
“那不就。。。”沈参舟拿起电话惊喜的道:“您是?是韩先生啊,啊?好,好。”
放下电话老头子眉开眼笑:“韩查理就是韩查理啊,从来面面俱到,我听他的口风该有好事轮到我们了!”
他接着想起件事:“乐博安得罪过他,近来又在沪上,我让你盯着他的,他现在在干什么?”
“在公共租界那边,具体做什么还没看出来。”
“哦?他非要留在沪上和韩查理打擂台不成?”沈参舟思索了下对侄儿道:“这件事你再细致摸排,等有个确凿消息就告诉韩查理。”
不知不觉间,有些事韩怀义甚至都不知道,却已经有人殷勤的为他去办。
堂堂江湖大佬,甚至因为他的一个善意而喜笑颜开。
这就是黑色查理如今在沪上的地位,最真实的体现。
22干得好就有饭吃
韩怀义的召集,沈参舟和严九龄都是提前到的。
他们来的时候韩怀义还在码头工地上呢。
这几日内,顾家堂从苏北召集的工人们加班加点的,已经将码头的框架弄好。
一切布局都按着张之洞的设计。
u路进去,左边卸货区右边集装箱区。
不过在建筑仓库时,韩怀义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划时代要求。
那就是钢结构仓库。
当然了,碍于现在的材料和施工水平。
韩怀义提出的仓库设计,还是以砖石为主体,但顶部以从江南船坞切割来的船用钢材作为跨梁的设计。
为了这种建筑模式,韩怀义还强硬要求顾家堂先构建了可移动的简陋吊车。
吊车是为了吊梁用的,但这年头房屋上梁谁不是人工来着?
要不是不敢惹他,顾家堂能和他吵翻天。
可是韩查理太强硬了,顾家堂一点办法没有。
他当时就想,我索性就随他玩吧,大不了重来。
但是等他按着韩查理的设计,按要求将两段距离相隔甚远的墙体砌好,又按着规定在预留屋梁下沿竖起好尺度相当的柱子之后。
等一段段的屋梁被半人工的吊车,在工人的配合下,稳稳当当放上去并组合好时。
整个跨度在十五米的屋子内除了支撑柱之外,竟连一段隔墙都不需要有。
而韩怀义还配合着拿出了其实没任何技术含量的新式货架的设计。
货架就根据支撑柱来做,主体依旧是钢架横铺木板,分五层正好到顶。
而由于货架的辅助,似的支撑屋顶的梁柱更为坚固牢靠。
至于屋顶韩怀义也有主意。
用细钢管分段从屋梁往前后库墙上搭建框架,而后直接用钉子砸上预先弄好的板子。
这种板子底部虽然是木板,上面却有层防水和防嗮的油毡。
把他们如瓦片那样叠放后,工人用水倒上去,反面的木板滴水不浸。
在韩怀义的指挥下,短短三天。
第一栋长度达到三十五米,宽度有十五米的仓库居然就这么成功了。
当然,这栋仓库的顶以及货架只做了部分。
但顾家堂不是个傻逼,他瞬间就明白了这种模式的快捷便利之处。
“提前将这些尺寸的配件都做好,现场只需要砌墙上梁,焊接分梁,然后就可以组装货架以及上顶,是不是?”韩怀义做出总结后问他。
斗鸡眼心服口服着:“韩先生,您太厉害了。”
“办法我交给你,其他的我就不管了,我现在要求你在本月底完成所有库房的建设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顾家堂回头就发疯似的去江南船坞骗钢材,找人按着固定的尺寸切割。
又发动苏北老乡们家家户户用手工做贴油毡的木板顶。
因为有标准尺寸,所以这些配件虽然来自各家各户,但收集叠码起来时依旧整整齐齐。
而安排了下面的任务后,顾家堂就带人在工地疯狂的开启基建狂魔祖师爷的模式。
在他的指挥和催促下,才短短五天。
码头上的所有仓库和住宿区的框架已经完全竣工。
且因为分工得当,百分之八十的货架都也已经组装完毕。
巧的是,今天正是开始逐步上梁的时间。
所以韩怀义安排好约请后,就带着鱼儿来了工地。
然后严九龄和沈参舟提前来时,便看到了让他们震撼的一幕。
这个年代的人,除了新罗马码头上的工人之外,谁见过建筑这么通透宽敞的仓库,居然能如搭积木似的,吊车上梁后,工人爬上去滋滋滋的用土法和铁丝捆扎焊连分梁。
等第一栋仓库的屋顶框架弄好,第三栋的梁已经上好。
等第三栋的屋顶框架完善,第一栋仓库的屋顶已经铺设了大半。
这前后也就特么半个时辰的功夫吧。
之前不还是林立的空旷墙壁和古里古怪的柱子吗?
怎么这仓库就好像种出来一样,眼睛一眨就成了呢。
沈参舟和严九龄看的瞠目结舌之际,韩怀义当他们的面故意叫来顾家堂:“明天抽空去下3c水手培训基地那边,根据实际地形和要求设计需量,然后开始做准备吧。”
“啊?”
“啊什么,你小子干的不错,我就把那边的业务也给你做了!要是做的好接下来我让你去武汉做,去天津做,等三个大码头弄好了之后,我还带你回租界弄房子,你想不想啊?”
“我想,我就想跟着韩先生了。”顾家堂狂喜至极的道。
业务是什么,是饭碗啊!
他虽然有预感自己只要做的好,江南船坞对面的那片地肯度也是自己来弄。
可韩查理没说话之前,谁敢说这事定了呢。
但今天,韩查理给他承诺了!
旁观的沈参舟和严九龄闻言羡慕的看着顾家堂这个眼睛都斗着的泥腿子。
他们既是江湖人也是生意人,只听韩怀义这句话就晓得,顾家堂注定要发达了。
这时,韩怀义笑道:“真想跟着我?”
“想!”顾家堂虔诚的道。
韩怀义便说:“那等梅洛回来,我带你见他,注册一家建筑商行,但我们会真金白银的入股,业务我来安排,事情你去踏实的做。你从现在起将这些熟练工人箍在手里,另外我韩查理和你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你的人背着我,用我教你的方式出去接私活甚至教人家怎么做的话,那就是你对不起我了。”
顾家堂忙道:“爷叔,您放心,要是谁敢这么做不要你发话,我亲自去剁了他。”
“去交代下,然后和我一起去吃饭吧,晚上我请这两位,你既然要做建筑商行的大班了,自然是有资格参与的。不过晚上我和人家交代的好事,就没你的份了,懂吗?”
“是是是。韩先生我这就去洗漱一下。”顾家堂欢喜的说,还不忘听到韩怀义那句话之后,眼睛都亮起的沈参舟严九龄打个招呼,最后还和俏生生站在少爷边上的鱼儿鞠躬说:“鱼儿小姐,我先告退。”
砍人狂徒此刻的老实模样,让鱼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23千军万马也不能阻拦
韩怀义则回头对沈参舟和严九龄道:“今日请诸位来,就是还个人情。另外想和两位真正的交个朋友,合起来做点生意,两位意下如何?”
两人光棍的很,几乎异口同声:“但凭韩先生吩咐,我们做就是了。”
韩怀义呵呵一笑:“那就等一下顾家堂吧。两位先喝茶。”
说完他起身走出这片临时搭建的工棚子,负手望向东边的大海,鱼儿寸步不离的跟着少爷。
看着有条鱼的查理的背影。
沈参舟和严九龄不禁期待起来,他晚上吃饭时会和他们交底什么。
此时,韩怀忠总算抵达了天津。
苏无垢跟着他身侧,祥生则拎着行李箱在另外一侧。
和上海的情况不同。
天津租界里英租界的实力要比法租界强大,且繁华许多。
所以韩怀义让他先来英租界看看。
来之前凯斯普已经交代了他的朋友,在英国渣打洋行做副班的杜威特负责接待大哥。
但由于此年间的交通延迟相当的高,所以只能是韩怀忠登门去找他。
这会天已经有些暗。
三人就叫了三辆黄包车往英租界赶。
但就在他们登车不久,韩怀忠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因为他的黄包车车夫跑的飞快还忽然准备拉着车拐弯,而他无意回头却发现祥生的车被落在后,那憨子还好奇的东张西望着。
可苏无垢的车却被那个车夫拐去了另外一边!
韩怀忠虽然踏实本分,但他在这个年代里跟着父辈走过南闯过北。
基本的社会经验还是有的。
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他就连忙跺脚示意车夫停下。
谁知那车夫丝毫不停,还加快了脚步。
如果之前还可能是误会的话,那么此刻这车夫的举动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韩怀忠不由大惊,他再看苏无垢那车都要再度拐弯了。
一旦让女孩子离了自己的视线的话,会发生什么?
韩怀忠顿时急了,这个老实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猛的从飞奔的车上站起来,从背后一把扑在了那个车夫后背上。
那厮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压的整个人都趴跌下去,紧接着韩怀忠就因为惯性从他背后翻到了前面,但这个时候黄包车也砸了下来。
正在骂娘的那厮堪堪抬头就给车前的踏板砸上后腿,只听咔擦声,竟是无巧不巧的翘断了他的腿。
而韩怀忠直接给甩个七荤八素脸上都破皮了。
但他二话不说爬起来就往苏无垢那边的巷子飞奔。
这会祥生总算反应了过来,却给那个车夫拿把刀子缠着。
韩怀忠从边上跑过时,祥生焦急的大喊:“大少爷。”
“我去救人。”韩怀忠吼着,一头扎入那边的巷子总算看到了苏无垢的车影。
前面这个飞奔的黄包车车夫身上浓郁的汗臭令人作呕。
苏无垢惊慌失措的死死抓着车厢内的扶手,北地的风将女孩的短发吹的凌乱,她害怕恐惧的尖叫却没人敢管。
反而是那个车夫在嚣张的大喊:“帮内办事,勿要多管闲事嘞。。。”
沿途路人见到他载着个惊慌失措的女孩,又在喊这些,有些知情人就不由摇头心想,不晓得是哪家的菇凉又遇到这种糟心事了。
同情归同情,事不关己他们却高高挂起。
苏无垢看着左右路人回避的目光,不由绝望,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
女孩忙回头。
只见一向沉稳的韩怀忠提着衣袍的下摆正冲她飞快的追来。
微暗的天色下,陌生的城市和危险的境地里。
韩怀忠坚毅的看着前面的黄包车,之前摔破的脸颊上满是鲜血,但他毫不放松的拼命跑着。
苏无垢看到他时,女孩的视线顿时模糊了。
“帮内办事咧。。。”那车夫还在叫着。
苏无垢忽然看到有两个青皮模样的人从路边冲了出来,照着追车的韩怀忠一拳打去。
她惊骇的捂住嘴时,却见韩怀忠竟敏捷的一低头,同时侧身撞去对方怀里。
“滚开。”韩怀忠冷冷的喝道。
急速奔跑的他瞬间低头然后沉肩撞去,百八十斤的男人带出的力量之大,就好像头含怒的公牛。
那青皮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给韩怀忠直接撞飞出去。
韩怀忠只一个踉跄,这时边上那厮抓到机会纠缠住了他,再一拳砸来。
韩怀忠硬吃他一拳还要往前追却给那厮纠缠住,韩怀忠一下炸了:“滚!”
他怒吼着猛回头一拳砸上对方的腰,再一巴掌扇上对方的面孔。
两个天津青皮做梦没想到外地人敢回手还打的这么坚决。
这年头的混混大部分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无赖,韩怀忠却是家境富裕天天鱼肉的良家子。
何况他还有个热衷打架无敌手的败家子弟弟!
他打韩二,韩二虽然不敢还手但格挡还是有的。
这陪练打多了,他就比寻常人都敏捷些。
加上韩怀忠的身体素质碾压对方,对面两人竟不够他看的,转眼间就给他撞飞一个,还扇懵逼一个。
他解决完这个两人时祥生丢了箱子也跑来了。
看到大少爷居然干翻两个,这憨货都吃惊,韩怀忠这会儿顾不上和他废话。
一解决完对手他就继续往前追。
这个时候那黄包车车夫总算晓得不好,回头看了几眼越发急跑起来。
并在口中大喊:“老少爷们出来啊,有人砸场拉。”
谁来,我就办谁!
此时此刻,哪怕千军万马也休想阻拦住我!
韩怀忠咬着牙管他鬼叫什么呢,他也再度发力。
对方拉着人跑的累,他心中有牵挂和怒气却跑的快,也因为没了阻拦因此韩怀忠很快就追上了车。
搭着黄包车的后架时,他冲苏无垢大喊:“坐稳了。”
呆呆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有时候都会脸红的男人,苏无垢慌忙听话的返身坐好,并死死抓住了坐垫和内扶手。
紧接着她就感到从身后传来一股大力。
但不是向前而是拖拽的力量。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后仰去,韩怀忠大吼一身,借机跃起竟从后面压上了黄包车的车靠背。
24暴怒的祥生
他和苏无垢两个人的重量一下将车压的都翘起来头来。
那个黄包车夫跑的好好的人居然就腾空了。
这厮也搞,居然还划拉了几下腿。
等韩怀忠落地,他也随之落地。
但韩怀忠紧接着就再度跳起下压,于是这厮就又给翘了起来。
折腾两次之后黄包车的速度终于慢了下去。
韩怀忠立刻抓着车靠背绕去前面,正碰上那厮丢了车想跑,他一条腿刚跨过拉杆前端,那眼神都惊慌着呢,韩怀忠上去就是一拳。
澎!
那厮哎呀了声,忙捂住脸。
韩怀忠此刻心中恨极,要是自己反应慢些,让苏无垢落到这种人渣手中的话,会是个什么结果他简直都不敢想。
于是他立刻再一拳砸上对方的肋。
这个黄包车车夫的眼已经被韩怀忠打糊了,这时他忽然觉得肋上又传来股力气,这货就好像挨了铁锤一般顿时原地跳起。
韩怀忠劈手揪住他的头发直接往外一甩,接着冲他的小腹再一脚。
那厮便如个车轮惨叫着滚去了街边。
苏无垢看到韩怀忠这副凶狠的模样,心中却是极暖,她见韩怀忠打完对方还要过去,急忙喊道:“韩先生,我们快走吧。”
怎么说这世道就该有男有女,男女得搭配着呢。
怒火中烧的韩怀忠在听到苏无垢的声音之后,他就冷静了下来。
是哦,这里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得走。
祥生正好赶到,他满脸惭愧的道:“大少爷,行礼我都没来得及拿。”
“要什么行李,人最重要不晓得吗?你这个憨货怎么来的这么慢。”韩怀忠问他道。
祥生委屈的说:“那厮有把刀,我好不容易才打昏他。”
韩怀忠摆摆手,不想纠缠这些了,他按住要下车的苏无垢对祥生说:“你来拉车!我们先去找杜威特。”
他自己则站在车边对苏无垢说:“苏先生,你不要怕,有我在,断不会让你给人欺负了。”
苏无垢呆呆的看着他,流着泪喃喃的道:“你,你流血了。”
“是吗?”韩怀忠抹了把脸吩咐祥生:“先走。”
然后对她说:“没事没事,之前跳车的时候摔了下而已。我不要紧的,你别哭啊。”
看到苏无垢为自己流泪,韩怀忠心疼的什么似的,这种感觉他从没有过。
他都恨不得伸手去擦干她脸上的泪珠,却又怕脏了人家的脸。
可等他们才出巷子,外边就围来了十来个青皮!
“哟?还算有点本事嘛。”
对方中一个带头的左手拿着根棍子在右手手心敲着,嘴里阴阳怪气很。
祥生缓缓放下了车,正要让韩怀忠先走。
他准备和他们拼了。
但就在这时,韩怀忠忽然迈出一步,冲周围的人厉声道:“我们是英租界渣打洋行副班杜威特先生的好友,哪位热心的朋友悄悄去报个信,事后我给他一百大洋!”
接着他冲苏无垢说:“你用洋文把我的话喊一遍。”
苏无垢愣了下反应了过来,顾不得羞怕立刻扬声用英文把韩怀忠的话重复了一遍。
等她说完,韩怀忠喝道:“祥生,拉车!”
他自己则走在了祥生前面,冷冷的看着惊讶的愣住的对方,一字一句的道:“我们是从上海来和洋人谈事的,不想找麻烦也不想计较过去的事,但你们要是还没完没了,除非将我们杀死!那也等着上海成千上万的弟兄来找你们复仇!”
韩怀忠说一句,向前迈一步。
祥生看着大少爷厚实坚强的身影,抿了抿唇,心中生起一股强烈的羞愧。
他本是二少爷安排来保护大少爷的。
结果事事都是大少爷出头他却屁用没有。
想到此,他脸红的如充血了一般的忽然虎吼了声,没听韩怀忠的命令,猛窜了出去劈手揪住对方,狠狠一个头槌!
而后他用蒲扇大的手掐着对方的脖子,将他手中的铁棍夺下后,照着那厮的胸腔就捅了进去。
一下,两下,三下。
那厮就好像只布娃娃被他揪着生生戳穿!
而后祥生将那厮丢在地上,轮起棍子照着那群人劈头盖脸又是顿抽,同时吼道:“擦尼玛的来啊,看看谁特娘的命硬!知道我们大少爷什么来头吗,知道我们家二少爷是上海漕帮大字辈的吗?你们这群瘪三竟敢算计我们家大少奶奶?”
这货是真急了眼了。
打的对方鸡飞狗跳时逮到其中一个又是顿捅。
钝头的铁棍隔着衣衫还能穿胸,你说他有多大的力气?
天津地面上不是没有好汉,但好汉怎么会做欺压妇孺的事情呢?
今儿来的这群人都是些码头附近的泼皮,得到和韩怀忠同行的道中人的暗示之后,以为能剥个羊羔还顺便拐个娘们的下三滥罢了。
但遇到性格火爆的祥生,顿时就炸窝了,就没一个能抵的住他的。
祥生此刻浑身浴血,但都是别人的血。
他揪着第二个被他弄死的,对那些吓得缩在远处的青皮喝道:“明天这个时候之前,给老子将行李都送英租界的渣打洋行,要是少了一样东西,我特么提刀一个个的找!尽管让你们的人来!谁趴下谁是个孙子!”
说完他才将那厮丢了地上,然后回身冲韩怀忠重重的跪下,道:“大少爷,祥生无能让您受累了,回去该罚该打都由您。”
路人,青皮,闻讯赶来的巡捕。
无数的眼睛,看着亮起的路灯下,这个跪着的凶徒和那个站着的长衫青年。
以及安静的坐在黄包车上眉目如画的女儿家。
祥生的吼声还在他们耳边回响着,那两具尸体就如麻袋一样的倒在他们脚边。
众人,竟不敢吭声。
韩怀忠扶起祥生:“不是你的错,你去拉车,我们去渣打。”
“是。大少爷。”
祥生一骨碌爬起来拉起车便往前走,韩怀忠徒步在车边。
他们前进的路上,那些人纷纷闪避。
远处的那几个巡捕眼神游移着,但韩怀忠看都不看只管走他的路,他只扶着车和苏无垢低声交代:“如果有麻烦了,你找杜威特再电报给怀义,明白吗?”
苏无垢紧张的抓着他说:“祥生杀人了呀。”
“不要怕,是他们该死。”韩怀忠柔声道,更柔的则是女孩雪白冰冷的手。
这时那几个巡捕终究还是追了上来。。。
25炸了窝的上海滩
两日后。
白七和严九龄还有马当曼正在按着韩怀义教他们的法子,挑选场地准备做一家大事业。
马当曼因为太过于乐衷于这种生活整天找不到人,韩怀义索性大骂“银贼不得登船”,干脆将他发配给了白七做副手得了。
别做船长吧,你不配。
开窑子去吧你!
马当曼却快活的不得了,有了基友谁去搞机油呀。
而沈参舟正在会晤宁波的一众商人,和他们谈联络北边的关系,拉些业务等等。
这些就是韩怀义分给他们的蛋糕。
韩怀义提前将他所知的黄楚九弄的大舞台的概念交给了白七和严九龄,后期会进行参股,还会通过洋人为他们进一些如今沪上没有的“哈哈镜”等娱乐项目。
历史上的黄楚九最终虽然被青帮算计的没落,但大世界开门时却是轰动沪上日进斗金的。
何况韩怀义有超越时代的娱乐知识。
拿着这个项目他们肯定是能赚钱的。
因为这些东西是很快就能看的到。
但沈参舟的好处是目前看不到,且还需要他自己先努力的。
不过韩怀义已经承诺他,只要他能在年底之前完成定额的运输订单,那么新罗马就会带他一股!
说起来四明公所的事是法国人混账,沈参舟硬气的很爷们。(二次四明公所事件,原人物沈洪赉)
所以了解情况后的韩怀义其实很尊重他,也明白沈在宁波帮的号召力。
而这里毕竟是法租界,妄为的前任董事白皁侒也已经下台。
于是韩怀义便建议沈参舟和法国人和缓关系,新罗马正是一个合适的桥梁。
他的这个提议和沈参舟的心中所求可谓不谋而合,双方就此也一拍即合。
黑色查理针对每个人的长短所需,将他们安排的妥当协调。
这种本事令人敬服。
于是白七和沈参舟都很认真对待。
但就在这天。
两人以及朱成刚等人忽然接到了韩怀义的关照,要他们立刻去十六铺码头说有急事。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放下手头的事跑去。
到了现场,却见韩怀义黑沉着脸,面前已经站了不少的精壮。
等他们来了之后韩怀义没有任何寒暄的道:“我刚收到电报,我大哥去天津谈事,下车就被些青皮算计!他拼命才救回我大嫂。祥生情急之下杀了人,结果给当地的巡捕房逮住了。现在我要带人过去,你们愿不愿帮忙?”
沈参舟和严九龄等相视一眼,都赶紧点头。
“好,今天下午我们就出发,坐新罗马的海船去!你们回去各选五十个精壮送去江南船坞,但我有个要求,必须敢打敢杀,出了事我来!”
“放心,韩先生。”
韩怀义便又去交代其他人事。
这时福尔曼急匆匆的跑来,劝他不要冲动。
“福尔曼,如果杰森在这里就不会劝我。”韩怀义不满的对他道:“你以为我带人北上只是为了我大哥大嫂出气和救护祥生吗?这是场生意的伏笔。”
福尔曼一愣,问:“生意?”
“天津和沪上一样鱼龙混杂,这次我只是要趁机将天津那边的复杂局面提前摆平了!便是没有我大哥的事我也会主动找茬的,明白了吗?”
福尔曼闻言大吃一惊,因为他想不到韩怀义竟有这样的远见。
整个沪上听闻韩查理点将后,风言风语的都在说他是为他族兄发了疯,可谁能知道他其实是冷静的去办事!
韩怀义不理他的表情,对他道:“鉴于这主要是为了我们的事业拓展,所以请全力发动你们的关系,和天津租界的朋友们打好招呼!我不希望我在办事的时候,这些朋友却成为我的阻碍。”
“ok!我明白了!”福尔曼振奋之后和韩怀义解释说:“杜威特因为此事已经相当内疚,他和我发誓您的兄长和那位女士都不会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可是已经受到伤害了。从公务方面看我很高兴出现这样的契机,从私人感情来说我很失望。”韩怀义冷冷的道。
福尔曼看着他的眼神不知怎么有点毛骨悚然,他哆嗦了下撒腿就跑赶紧办事去。
这会上海滩确实已经因为韩查理的要求全面发动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的人脉关系已经遍布并深入租界的各个层面。
比如马莫耶他们正在和天津法租界的朋友认真交代情况。
美孚的大班也在主动出力联系英租界方面。
另外他的公司还正把海量的航油送往船坞,白七则带着马当曼和一众水手们在为即将登船的数百人的吃喝拉撒做准备。
博尔泰他们在检查罗马号的状态和预热机器。
苏北帮,苏州帮,宁波帮则因为韩查理的一句话在疯狂选将。
“敢打敢杀的出来!舍得离家的出来!敢坐海船的出来!”
“这次是韩先生办事,韩先生做人怎么样大家都晓得,他亏不了你们,但你们要敢伸手要,别怪老子剁了你们。”
“我们上海帮会北上,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天津的洋人都已经站在我们这边,现在只要打服那边就成,谁要是临阵怂了,其他人给我直接剁了他免得丢我们的脸。”
而此时此刻,裴大中也闻讯跑来了江南船坞。
他瞠目结舌的问魏允恭:“你竟然还支持他?”
“不然呢,他连香帅都能要挟,我还治得住他啊。”
“我没和你开玩笑。”裴大中恼怒的道。
魏允恭更怒:“谁和你开玩笑了,香帅昨儿来信都骂他呢,这泼皮居然发电给香帅,说什么他想到了个名叫钢结构的好点子可值四十亩地,要香帅给他一百亩得了。香帅来信说猢狲无礼,要我摸摸情况,要是他确实有什么好点子此事也不是不行。”
这是骂吗?
裴大中。。。
代理道台憋了半响无奈说:“漕帮北上,一出就是大事啊。”
提到这事魏允恭眼睛一翻:“这个有什么担心的,他那些洋人朋友都已经为他安排好了,那边洋人还在等他北上呢。”
“还有这事?这洋人难道就,就这么支持他?”
“他们已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怀义布的局然后得的果,何况他也和我明白说了,此次北上也是为了新罗马商行的码头以后的长远安逸,所以这一架得打狠了得把那边的打服气才行。”魏允恭杀气十足的说。
你还是朝廷的江南总办不?
算了,瞅着就差纹身的好友,裴大中心想干脆我就看戏吧。
26猛龙过江
和上海滩炸窝一样的局面相比。
天津此刻也暗流涌动。
但这种暗流只在洋人层面,随着和上海的朋友们的电报来往,韩查理的诸多情况都已为他们所知。
他们毫不犹豫做出了帮助韩查理的决定。
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那些本地的无赖青皮也确实需要人来收拾。
何况,查理还会在这里建筑一个巨大的码头,这份蛋糕会属于谁呢?
这天。
当时为了保护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主动断后然后利索投案的祥生就忽然被上面的洋人直接下令安排着换到了单人间。
但祥生这憨货还不太乐意。
因为他入狱后干了几架现在滋润的很,结果好不容易打下江山后却给单飞了。
在单人房谁来服侍他祥生大爷捏肩捶背啊。
所以他不肯。
这也是因为他已经做好了给灭的准备,因此破罐子破摔。
这憨货想的是,我死也不能丢了韩家的人,也不能丢了我妹妹的人!要不然二少爷看到我妹妹再想到我就会不得硬。
那样可不行。
所以这货如今表现的硬气的紧。
人一旦毫不畏死,洋人又暗中照顾不给他上刑,那么谁还能怎么着他不成。
这样的祥生其实已经打响了风骨,便是开始试图整他的人也说,这厮不简单。
不过韩怀忠却在天津的市井里成了个笑话。
因为祥生都投案了,他却带个女人躲在英租界里洋人的家里,都不能出门。
可是你之前不是当街说要喊人来的吗?
天津的老少爷们等着呢。
对了,这厮还吹什么自己的弟弟是青帮大字辈的,你都才这么个岁数,你弟弟能多大,你要点脸好吧咱们漕帮没规矩了吗。
消息被扭曲后开始大肆流传,天津地面上渐渐升起了股上海瘪三只会拉稀,丢了手下抵命自己却躲着的流言来。
但和底层的那些市井不同,层面上的人物还是相对清醒的。
这日某茶馆里,几个漕帮高辈的老头子就在那里听着戏。
他们其实是在聊这件事,想互相商议个章程出来。
然后有人便抛砖引玉的先丢出句话,问众人:“上海那边要是真有人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这个事说起来是小五子他们没理,但人死为大是不是,我们看着都是同门的关系上,放了祥生也不是不行,不过他们得意思意思!”
其中一个粗壮的汉子忽然冷笑起来:“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个嘴炮,那天他这是没碰上我的人,呵。”
发话人就不太高兴了,说:“行,那这次对方真来人了,陈老弟你打头阵?”
被称呼为陈老弟的那人明显有点虎,他立刻道:“打就打,只要他们敢呲牙,我就打服了他们再说。”
“行啦。”
一贯和他不和的一位淡淡的道:“都是同门,就如王哥说的。这个事还是我们天津地面上没理,让他们来了好好谈谈,斟茶赔罪做个朋友就是了。你难道以后一辈子不去上海?不留点余地到了人家地盘的话,你哭着回来可别后悔。”
这特么是劝吗,老陈立马炸了:“老子打完他就去上海,杜狗子你特么敢不敢去。”
姓杜的却是个阴逼,呵呵一笑毫不动怒的说:“我要是打了上海人,我就不去上海了。再说你不是跳的最凶嘛,那你打呗,你输了我再上。”
“够了。”坐在他们中间的那位王哥明显威信很高。
他冷声道:“别闹的外人看笑话,这么着吧,想办法传话给那个叫韩什么忠的,要安全离开天津也行,过来敬杯茶就成。”
杜狗子撇撇嘴坚持着:“王哥,要是人家真来人呢。”
“那也不能让陈老弟一个人出力,我们一家出三十个人,凑个一二百就是了。”
“那行,王哥您发话我没二话。”杜狗子立马改了口风。
王哥因此很满足,老陈却火的紧,道:“要不到你们,就我一家出人足够。”
姓杜的立刻拍起桌子:“老陈,这是你一家的事吗,这是上海和天津地界的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因为听说那家人蛮有钱的,这便宜让你一个人去,那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江南船坞边响起了声悠长的汽笛声。
罗马号的初女航就此开始,目的地天津。
五十个叠为两层的集装箱两边站满了穿着黑色对襟短打的精壮汉子。
沪上帮会晓得韩查理出手的价码不会低,也承蒙他的“照拂”,于是苏北帮,苏州帮,宁波帮,居然联合派出了三百人。
这年头沪上的帮会份子都穿黑色的对襟短打,出来办事时绑腿上都贴着青子,腰间还别了刀。
青是匕首,刀是柴刀。
不是猛龙不过江,吃江湖饭刀头舔血虽然是常态,问题是不是所有的市井人物都是好汉的。
所以这次沪上可谓精英尽出。
韩查理确实不亏待他们,在集装箱内放了人手一套的被褥之外,他就连韩公馆的大厨都带上了。
弟兄们也都见到一车车的丰盛伙食给送上船的场面,回头还有重赏。
这些人震撼,沪上的其他人却为他们而震撼。
上海滩都疯了。
打架斗殴争地盘谁都见过,但开着海轮去干架的事,听都没听过啊。
这又不是朝廷水师去打仗是不是,可韩查理说干就干!
就连亲自参与组织此事,然后为他们送行的沈参舟等人也是如此。
当他们目睹站满了弟兄的巨大海轮昂首北上的场面时,敢和法国人的租界武装厮杀的沈参舟都生出股“韩先生真是海派”的念头来。
鱼儿就站在魏允恭身边闭着眼双手合十。
这种事韩怀义当然是不会带她去的,于是她只能为二少爷祈祷观音菩萨保佑。
魏允恭没听清楚这丫头的碎碎念,便劝她:“鱼儿呀放心吧,怀义这厮做事稳的很,欺负他大哥的要倒霉了。你哥祥生也不会有事的。”
“嗯,我知道呢允恭大兄。我是在求菩萨别怪二少爷杀人放火,他是为了大少爷才这么做的,凡事有因果,这个不能怪二少爷。”
魏允恭都震惊了,这事也能求菩萨吗?
女孩还在忧心忡忡着:“二少爷过去的话可得轻些打,也别误伤了好人。”
“你不担心他其他?”
“啊?”鱼儿愣愣的看着他,其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呀。
27开扁
其实天津青帮的人这几日也不是没打听上海人的消息。
出来跑江湖的表现的咋咋呼呼,其实脑子都好的很。
无论他们表面上对上海方面表现的多不屑,骨子里其实都谨慎着呢。
可是祥生闭口不谈韩家其他的事,洋人那边也没法问具体的消息。
那日被他们拿去的韩怀忠等人的行李箱里也只是些换洗衣服。
因为韩怀忠把重要的东西从来都是随身的。
他们甚至就连韩怀忠的名字都不晓得。
所以他们渐渐也就淡了这份心,甚至越发认为韩怀忠就是个嘴炮。
但几日后。
忽然有艘油漆一新的装配怪异的铁甲洋船,蛮不讲理的出现在了天津码头上。
说这艘巨大的铁甲蛮不讲理,是因为任何船只进出码头时都得有个报备。
所谓码头,其实是一片码头连绵的区域。
就好像长达数公里的十六铺一线其实分了十来家掌柜承包。
外来的船是不能随意停靠的。
但这艘铁甲进港后,洋人主管的港口处竟没用旗号进行任何的询问和阻止,而它随便逮到家空闲的码头就直接挤了过来。
要知道这可是一艘达到排水量三千吨的大邮轮啊。
这货挤进来时激起的水浪都有一人高,码头上的管事眼睁睁看着自己家的一艘木板船给这浪掀起然后就翻了。。。
中国人最爱看热闹了,只要倒霉的不是自己。
周遭百姓和近日在附近游荡的青皮们,见那码头管事就像只虫子似的冲高大的铁甲船拍着屁股骂娘的滑稽样子,都哄笑着围了过来。
这时侧停靠稳并下好了锚的罗马号上忽然斜出了几道黑铁造的长梯。
这些梯子两两组合并成宽有数米后,就涌出了群黑衣带刀的汉子。
仔细瞅瞅居然有数百人之多,黑压压一大片。
看到这些人,本来喧哗热闹的码头立刻为为之一静。
但更安静的却是这些汉子。
他们一言不发的下船站往两边逐渐排开。
然后才从船上走下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看过戏的都晓得这位肯定就是正主了,但现场没人敢上去问他的来头。
一是那些黑衣带刀的汉子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人模样,杀气腾腾的很。
二是他这铁甲入港,刀汉成列的气派实在太大!
本处码头上的那个管事紧张的咽了口吐沫不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些本地青皮的身上。
结果他发现那些人比他还紧张。
穿着身手工西服,稳稳当当踏足岸边的韩怀义眼神扫过人群。
很快将目光放在了人群中那些本地青皮的身上。
接着他就很随机的说:“就这几个吧,先抓来盘一盘情况。”
韩怀义的话音刚落,队列头段的数十条汉子立刻抽刀扑出,码头上顿时大乱。
“爷们,爷们,干嘛捏。”
“都是朋友,干嘛呢?”
“嘛事,到底嘛事!”
给揪住的天津本地的些青皮鬼哭狼嚎着,终究还是给摁在了韩怀义面前。
“说吧,上海人在这边是被谁算计的,你们又准备怎么做。将他们分开问,没交代的就剁了手,反正老子来这边不是谈事,是办事的。”韩怀义说。
立刻有人将这些青皮揪到了边角,先上顿黑拳然后开始逼问,还不让他说的大声,以免窜供。
要是谁在这会儿敢装硬气的话,沪上人物二话不说就先对腿来个对穿!
之前被惊呆的众人这儿总算懂了,感情天津这边天天笑话的那个大少爷,人家没吹牛。
人家的弟兄竟开铁甲船带几百号人过来了。
俗话说不是猛龙不过江,就冲人家这派头绝对就不好惹。
消息在飞快的流传。
本地漕帮的老头子王存福,也就是那位王哥很快得到了消息。
他吃惊的问:“他是开着大轮船来的?”
“还有洋人呢,跟在那个年轻人身边就像跟班似的,爷叔,来者不善啊。”
“陈头响呢?”王存福问,因为通字辈的陈头响天天在码头上厮混。
当时也是那厮叫的最凶。
“陈头响开始还在呢,这会儿他几个弟兄给人家拿去,他说去喊人去了。”
“。。。先叫人,天津卫的脸面不能丢了。站住脚再说事。”王存福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拿定了主意。
于是不久后,码头外便也冒出了数百号人。
王存福,杜远明,陈头响,宋孝忠。
天津卫漕帮里叫的上号的四大人物尽数登了场。
此刻韩怀义已经将事情都摸排清楚。
原来是几个从沪上返乡的下九流盯上了韩怀忠一行,船靠岸时就先传下话,然后用人力车将韩怀忠一行分割开。
这是种典型的下三滥手段,对付势单力孤的外地人却最最有效。
等女人和东西到手后,吓出对方的底牌再要挟勒索。
外地人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报告巡捕都没个鸟用,最终只能倾家荡产。
但这次他们看走了眼,性格忠厚的韩怀忠居然有那等反应能当场破局,而看似个憨货的祥生还是个杀神。
另外这行上海人背后还有洋人。
可是小五子总不能白死啊,吃他孝敬的人就说通上面的爷叔出力,走关系扣住祥生不放。
然后再逼迫躲起来的韩怀忠,让他不能离开。
这样一来上海终究还是会有人来的,到时候就可以谈谈赔偿的问题了。
当然了,天津卫这边也做好了要是上海来人就开打的准备。
不过在今日之前,这边道上都以为祥生当时说的是场面话,那个不知名的大少爷则是个只晓得带着女人躲起来的废物。
用这些混混交叉供词形成真相后,韩怀义都想笑。
这些下三滥都特么什么东西?
按着他们的逻辑,坑你不成反而还是你的错,还得和他们讲究一下礼数,走个赔偿的形式。
这样以后大家还能做朋友。
至于这个“朋友”,也是方便他们以后得好处。
看来,我还真来对了。
韩怀义这就冲那位带着点刻意,端着笑容的王存福,把手一挥,面无表情口气冷冷的说出两个字来——开扁!!
28明天放人不然血洗
王存福并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
但他很快就懂了。
因为随着韩怀义一声令下,左边顾家堂右手沈宝山,两人当头各带百五十人竟就这么虎吼着冲了过来。
王存福瞬间惊呆,这特么都不先聊几句吗,我又不是来打架的。
江湖越老越寒心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早就过了拿命换名望的年纪。
且王存福年轻时都算不得什么好汉,他不过是借拳民事件后,老辈人物死的死残的残,留下的空白起的身,一路崛起主要靠嘴。(义和团北地故事不说了,免得404)
这边是精挑细选出来,还被耳提面命必须玩命的重赏精壮。
他们来就是为了砍人的。
那边却是群以为外地人过来谈判,心理上还有着莫名其妙地域优势的本地散乱市井。
他们来是撑场面看热闹的。
双方对上时,都没等沪上帮会子弟手中的刀斧劈到头上呢,王存福身后的那些人就炸了窝。
苏北人的蛮横是出了名的。
今儿到北地客场,又晓得玩命才能立足,所以他们动手时还格外的凶狠。
结果对手却软的很。
三百条汉子齐刷刷的往前一冲,在天津卫里整日哟五和六的些人便狼狈跑散。
倒也不是没有硬骨头要挡一挡。
比如大名鼎鼎的陈头响居然有胆气嚎叫着反冲向那个年轻人。
他之所以有这个机会,也是因为顾家堂和沈宝山两人在韩怀义之前的授意下,就没对这些“大佬”直接出手,还特地避让开他们的缘故。
而王存福注意到陈头响冲上去时,那些上海帮会竟没个分心去阻拦的。
这种情况要么就说明那个年轻人不得人心,大家乐的不管他死活。
但可能吗?
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王存福赶紧喊道:“那位弟兄,误会。。。”
果然,并卵。
韩怀义任由陈头响张牙舞爪的冲近,忽然跃起凌空转身一脚后踹。
这个瞬间,他把腰腹力量发到极致,这脚后踹就好像根棍子重重的,从举着拳头的陈头响的肋下捅在了他的胸腹处!
众人只听到声闷响。
澎!
陈头响凸起的肚子就凹了进去。
他高举的手臂也软了,脊梁更是哈下。
韩怀义稳稳落地。
他却在扭曲着脸踉跄后退。
接下来都不要韩怀义再动手,前英军陆军中士,现罗马号船长博尔泰冲上前用满是油污的大手揪住这厮狠狠一拳,再一拳,再一拳。
洋人毛茸茸的拳头砸在陈头响的脸上,也打在王存福的心头。
他面色惨白的看着陈头响给人家打的直接瘫在地上,而他身边也已经尽是对方的刀手。
王存福毫不怀疑,只要那个气质锋利的年轻人点个头,那些如狼似虎的汉子定会将他乱刀剁死在当场。
这厮带了人马轰轰烈烈信心十足的过来,做梦也没想到这边居然说打就打。
被这么多拿刀的汉子包围着,不怕那是假的。
王存福僵在那里,跟着他的另外两位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
韩怀义这才淡淡的看他一眼,问:“三老四少,烧的几炷香?”
“。。。二十四。”
“你就叫王存福吧。”韩怀义负手上前打量着他,问:“听说就是你想带人和我碰一碰?”
王存福这会儿只能挤出道笑容勉强着问:“敢问阁下是?”
“这是我们沪上漕帮大字辈的小爷叔,韩查理韩先生!侬个悟字辈的砸头也敢在这里装腔作势?”沈宝山揪住他厉声骂道。
边上的宋孝忠和杜远明试图解释,韩怀义直接道:“这屁话我不爱听。”
他随即一拍手。
周遭的刀手们都让开,使得周遭的百姓视线更为直接。
这个时候博尔泰他们将个箱子抬来,再打开。
人群立刻发出阵惊呼,因为这箱子里竟是满满当当的银元宝锭子!
韩怀义先冲四周扬声道:“诸位!之前有些杂碎算计我兄嫂,还害的我一个兄弟入狱!结果这几个货居然还想要我兄长为人渣赔罪!所以我就来了。”
“这绝对不是误会。所以我要继续玩。”
接着他对近在咫尺的王存福一字一句的道:“今天你们拉稀的很,我没玩够呢,所以今天我先放你们走,不过明天这个时候,我要是看不到我的弟兄祥生,那我就会血洗你们所有的生意,和所有的场子!”
“而这银子。”韩怀义随即又对周遭大声喊道:“我是免得这几个不硬气的货跑了,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诸位天津卫的父老乡亲想必也深受他们的苦楚。所以到时候谁要是为我提供了准确的地址和内情,那就有钱领!”
说完这句话,韩怀义回身就走,三百刀汉也纷纷后撤。
但在路过昏头昏脑坐起的陈头响身边时,韩怀义忽然停下脚步将手一伸。
立刻有把刀落在他手心。
“我为兄长复仇,你既然站出来了,那就是我的仇家。”
鼻青脸肿的陈头响感觉不妙,忙喊道:“我。。。”
韩怀义直接一刀斩进他的胳膊,而后放开刀回头指着王存福:“明天此时我在这里等你!你特么千万别怂!”
上海帮会撤回去海轮上后,码头上顿时响起片喧哗。
胳膊上嵌了把刀的陈头响躺在地上抽着,王存福都没了主意,还是过去和陈头响不对付的沈明远安排人将他抬去医治。
而这会儿停在远处的一辆车悄悄开走了。
渣打银行的副班杜威特吃惊的问韩怀忠:“这就是您的弟弟黑色查理?”
“是的,杜威特先生。”苏无垢翻译道。
目睹刚刚那一幕的她终于懂了,为什么鱼儿说到二少爷收拾刘德志时,哪怕场面血腥那丫头也亢奋的不得了呢。
不是丫头不正常,是这种事看上去太解恨呀。
作为天津事件受害人的她,在看到那些天津青皮屁滚尿流的模样时,兴奋的都把韩怀忠的手都掐红了,那憨货还舍不得躲!
杜威特不由叹道:“黑色查理,名不虚传。”
“这也要感谢诸位的帮助,若不是你们压制住巡捕房的力量的话。。。”韩怀忠客气着,杜威特一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韩先生。”
然后他有点担心的道:“就怕明天,这些家伙会纠集更多的人。”
29一切为了生意
但韩怀忠心想只要有官方支持,哪怕默许。
我家老二打架就没输过谁!
何况他那些弟兄也都肯卖命。
这就是大哥对败家子的迷之自信。
而且他已经知道,韩怀义这么处置是为了码头以后的一劳永逸。
所以他完全支持弟弟的做派。
话说,自己在老家受气时,老二一把火能烧了石家的家当。
自己在上海给欺负时,老二能带洋人把那些狗贼打成狗。
现在自己在天津又给欺负时,老二竟开着海轮带几百人过来为他复仇。
这种感觉让韩怀忠这个做兄长,既骄傲又有些无奈。
怎么特么的我就这么容易给人算计呢。
就连苏先生,明明是我救了她,她现在对我也越来越不客气,动不动就使唤我,还掐我!
洋车静静的开着。
码头上的人也四散。
而这出一面倒的场面很快就随着众人的口,传遍了天津卫。
你强势时,便有理,你的话都没人敢再扭曲。
四面八方的流言将韩查理的理由讲的清清楚楚。
人家不是来天津卫耀武扬威的,也不是看不起天津卫的老少爷们。
是特么一些烂货想绑住人家的嫂子勒索人家的哥哥,结果天津卫的王存福这群人居然还想要人家给他们赔罪,这还有天理吗?
所以人家才来复仇的。
这理由站得住脚,这帮沪上帮会的人打的也硬气。
这不,人家觉得王存福这次咋咋呼呼好几百人过去,其实还不算有准备。
于是人家都占上风了,还将他们放走,约好明天不交人,那就继续干。
这叫什么,这叫爷们,这叫硬气!
满城风雨因此偏往外地人。
尤其还有个流言说,那个韩查理和洋人的关系好,就连陈头响都是他手下的洋保镖打趴下的。
所以这么大的动静,天津的洋兵们都没人过问。
无风不起浪,巡捕房一系的却晓得这句话还真不是谣传。
因为今儿他们受到洋人的管束,不得参合进码头上的冲突之中!
几方面的因素一结合起来,天津卫就沸腾了,人人都在琢磨王存福这帮人这次丢这么大的个人,回头会怎么做。
人家可是真金白银的砸出来,说了要是明儿不交人的话,就要买消息然后血洗王存福他们的家当咯。
帮会分子在本地有朋友,仇家更多。
能动动嘴然后还有好处,还能看到他们倒霉,这事还愁没人做吗?
所以,王存福他们躲都没用。
天津卫接下来注定还有热闹呢。
但和这些好事之徒的期待不一样的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其实往往就接近消停了。
除了救出祥生以及为兄长和苏无垢出气之外,韩怀义搞的这么大,更是为了生意和打开局面站住脚跟。
他之前的大张旗鼓包括抬出金银的场面,只是个鱼饵!
结果当晚果然有人上钩。
比较容易招事儿的王存福没冒头。
但沈明远和宋孝忠陪着个头发花白,身材干瘦的老头子来到了码头。
这位是天津卫漕帮真正的老字辈人物。
他是和通海那边的张镜湖甚至更早的扬州一带的徐宝山都熟悉的老古董。
老头子姓陈。
大名叫做陈世宏,他还有个远房的弟弟陈世昌在浙江。(杜月笙的领路人哈哈哈)
陈世宏到访后韩怀义就下了船。
一张桌子上只坐他和对方两人,其他人都站着。
因为只有他们是大字辈的人物。
“韩老弟啊,听闻了下午的事,再见你这一面,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陈世宏先表示了善意,但他不知道韩怀义下午之后就在等着。
韩怀义放出鱼饵后就在等一个可以用来破局的人。
无论是谁!
恰好是他来了。
此刻的陈世宏还不晓得他今晚的不得已前来,对自己本在垂暮的人生意味着怎么样的剧变。
陈世宏如此放低身段。
韩怀义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韩怀义也不谦虚客套几句直接问他:“这两位是你的门下?”
陈世宏心想这年轻人好刚的性格,口中介绍说:“是啊,这是小徒沈明远,这是他结拜弟兄宋孝忠,他师傅姓梁也是我们同辈中人。”
“平时靠什么为生?”韩怀义问,沈明远和宋孝忠面面相觑。
陈世宏也没弄懂韩怀义的意思,不过他也没多想,就按着辈分规矩喝道:“爷叔问你们话,你们就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还别说,这老头声若洪钟架势十足,可惜韩怀义却没当回事。
因为他有他的算盘。
“晚辈们平时靠做些赌档。。”四十多的沈明远糟心着说。
韩怀义懂了,就是没正经事呗,他便道:“那我再问你们两个问题。一,算计我族兄的小五子,上面的人是你们还是谁?”
“是王存福和陈头响。主要是王存福。”
解决了这个根本性的问题后韩怀义立刻问出第二问题:“我要做掉王存福,你们站哪边?”
沈明远和宋孝忠一下僵在了那里。
陈世宏咳嗽了声刚要说话,韩怀义和他直接摊牌道:“陈老哥,和你交个底吧,天津的洋人关系都是我的!官面上绝无人帮衬王存福那种货色!而谈到人手,我不晓得你们有多少人也不想问,我只想告诉你们,这样的船我有五条。”
五条?陈世宏顿时。。。
“另外我在上海的法租界还有两个工厂,在武汉和沪上以及扬州还有三处大码头,而在天津马上也要有个码头和工厂。”
韩怀义半真半假的将场面摆出之后,他随即将身躯前倾着问陈世宏:“我既然敬重老哥,那我就直截了当的和你讲一句。做我的朋友凡事都好说,拦着我的,那咱们就各安天命。你们能搞死我,万事大吉。搞不死我,你们家家灭门!自己选吧,不要怪我说话硬,因为成为朋友才值得我来客气。”
韩怀义说完从背后抽出把走之前马莫耶给他的勃朗宁在手上转着。
他口中则冷冷的和众人讲着:“妈的巴子的,竟然算计到我兄嫂头上还抓了我的弟兄,我特么不搞死几个,我还配有这场面吗?”
30领教了手段
灯下,暗银色的勃朗宁在他手中闪着幽光。
他身后是巨大的海轮,密密麻麻的精壮,身边还站着几个面孔可怖的长毛洋人。
陈世宏这快入土的年纪,被他的气势压的竟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愣了半响后终究没有当场发作的勇气,只能苦笑着拱手道:“韩老弟,我这一生没服气过几个人,如今又多一个!”
韩怀义却不答话,只看着他。
见韩怀义如此,陈世宏只得转头对沈明远道:“小爷叔的桥搭好了,你是跳河还是过桥都在你了。师傅只能为你做到一点。”
他又对韩怀义说:“韩老弟,要是他选了那边,请你看着我的面皮上现在放他走,如何?”
“不行。”但韩怀义摇头。
陈世宏的脸瞬间就黑了。
江湖上人抬人,他在天津的门徒和势力也不算小,而他刚刚已经算是给足了韩怀义的面皮。
结果韩怀义竟有留下他徒弟的意思,这是当面打他的脸吗?
但韩怀义有自己的理由:“在我心里兄嫂最大。他选了那边就是要和我死斗,那我不能放过他。不过看着同门的份上,我会给你份重重的补偿。”
他说完立刻拉动保险,举起手对天砰砰砰三枪。
滚烫的弹壳砸上他的肩再在落在地上。
枪口的火光和巨响,以及那些闻声齐步向前的沪帮子弟让本要发怒的陈世宏彻底色变。
“你没得选啊!”
这个时候韩怀义猛然站起,将枪按在桌上瞪着戒备的沈明远说:“你去看看我身后那位,他叫沈宝山,他叔叔就是四明公所的沈参舟,那位漕帮的大字辈现在跟我合作着呢。怎么,敢杀法国人的沈参舟的辈分名声没有你师傅响?你和老子低个头就觉得丢人了吗?”
陈世宏这会儿总算缓过来了,形势逼人强他能如何呢。
韩查理下午的举动已经证明,他说到肯定会就会做,一个应对不好也许自己都跑不掉。
而这种场面下硬气有用吗?
何况为了王存福那厮。。。
陈世宏在脑中百转千回的权衡之后发现自己遇到这样的韩怀义,竟然真的一点办法没有,唯有低头。
要说他心中没有火那不现实。
但他目前只能先对自己徒儿道:“明远!”
“师傅。”
“跟他低个头不丢人!为王存福不值得!”陈世宏咬着牙道。
他也不晓得自己这么做,韩怀义接下来会如何,多少年了,他再度感受到命不由己的威胁。
坐在韩怀义这个亡命徒身边的陈世宏满腔的郁闷!
本身也不傻,也晓得不值得的沈明远闻言犹豫了下,终还是道:“是。”
其实他还是有些为难的。
韩怀义却明白他这种姿态只是想保住自己最后的一层脸而已。
他就笑了起来,冲他说:“好,既然你选了我这边,那我们就是朋友。”
然后又道:“你放心,我从来不让朋友做为难的事,我怎么对付王存福都是我自己来,你两不帮就算朋友了。另外嘛。”
他看向陈世宏。
说:“陈老哥,既然你们和我是朋友了,我就送你份荣华富贵!如何?”
陈世宏这岁数,既然暂时想通了。
那么他在面对这种等级的韩查理时的区区脸面就已经无所谓。
话说,你要我让步给出好处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给不足,那咱们来日方长。
给的满意,那才可以做朋友。
而场面可以糊涂过去,利益却得说道清楚。
所以人老成精的陈世宏立刻就问:“不知是什么荣华富贵。”
“生意嘛。这是我商行的合同,你拿去安排门徒按着这规矩去谈,一份合同我会给你纯利百分之五的提成。另外,组织好建筑工人,我的工地分你一半,具体的事几天后顾家堂和你交接。还有就是,我在上海的大世界弄好后要在天津再弄一家日进斗金的场子,不要你出钱只要你出人,你二我八!”
陈世宏对前两项不怎么动心,但对最后一项来神了,因为他知道租界里的这些行当确实日进斗金。
他就试着还价说:“三七。”
韩怀义寸步不让着。
他都乐了,笑眯眯的怼他道:“陈老哥好大的胃口,这是朋友的算法?上万两银子的生意你居然能和我要三七分,我特么直接做了你再找个人不行吗?反正洋人都是我的关系。”
洋人都是他的关系这句话很重要。
至于杀不杀的,那就别当真了。
抱着试探心思的陈世宏便大笑起来:“玩不过你。我们还是二八吧。”
韩怀义毫不客气的回道:“那就永远别玩,让我们好好合作下去,让上海天津的漕帮成为一家!”
陈世宏明白韩怀义这句话是在说他的底线。
大家合作的时候,天津这边踏实那就大家无事,话说要是真的二八分账的话,他脑子进水才会玩鬼呢。
躺着赚钱不好嘛,何况陈世宏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
韩怀义无论怎么咋呼威胁,他根子里还是要在这边做事的。
外地人再强,也得找本地关系合作!别看韩查理现在随心所欲,等他投资落实成搬不走的东西后,他就没法这么洒脱了。
所以,他也不担心韩怀义说话不算话。
毕竟他也不是没办法和他添堵的!
于是这位天津帮会背后的老头子就点头道:“好,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言为定!回头让祖师爷作证,你我赤心合作彼此两安。”
他既发誓气氛顿时就融洽了,韩怀义呵呵着提醒他:“前两样瞧不上是吧,我给你个准信,一单海运的提成虽然不多,你能凑一船那就是几百两!而我的船一年能跑多少次?工地的建材合理的利润也不在少数!这些堂堂正正细水长流的钱,才是真正的钱!”
陈世宏一听赶紧说:“那我得好好和老弟你讨教讨教了。”
“既然合作,都好说,教会老哥你,也饿不死我。”韩怀义说。
陈世宏则道:“你要死饿死了,那我也过不好!”
这话就对上味道了,两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而既是合作伙伴了,陈世宏接着就多了句嘴,他问韩怀义道:“那王存福那边要是明天把人送来了呢?”
让他想不到的是韩怀义冷笑说:“其实今天洋人已经将我的弟兄接走了,他拿什么送来呢!”
然后他回头对沈宝山和顾家堂说:“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去吧。”
一群人立刻冲进了黑夜之中。
陈世宏见状大吃一惊,说:“你这是要去弄他了?”
韩怀义没有否认的道:“对啊。人,我既然自己接到了,那我说办他就办他。我为我大哥大嫂出口气,有问题吗?”
沈明远和宋孝忠闻言惊骇的相视一眼,他们再看坐在那里气场碾压自己老头子的韩怀义年轻的面孔,回忆今天来到这里后韩怀义的嬉笑怒骂背后的一套
在真正领教了韩查理的手段后,两人包括陈世宏竟都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