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狗屁的祸不及家人
徐宝山闻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但谁不贪生?
当年他火并孙七之前也过了些忍辱偷生的日子,徐宝山就在想我得认怂,毕竟死的只是个小厮。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韩怀义的场面并不是冲他,是冲端方来的。
他便拼命的和韩怀义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看在小人曾为六君子起兵一事。。。”
韩怀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也配说什么清君侧?西边那位既然活蹦乱跳着呢,那你为何又接受招安啊!”
徐宝山顿时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韩怀义不齿的冷笑连连:“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其实不过是个善于钻营的鼠辈。那你还和我带什么红花道什么白藕!你又装的哪门子的五祖后裔江湖豪杰!”
旁观的众人见年轻轻轻的韩怀义将徐宝山这种狠人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有些知道韩二过去的扬州人不由想,树挪死人挪活,韩家去了上海后真的是发达了!
这时徐宝山听韩怀义说到“红花白藕”这句话,他立马抓住可能的机会忙自我介绍道:“兄弟真的是洪门香主,潜在清廷中都是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韩老板你可不能因为小小的误会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啊。”
他还忽悠上了呢,韩怀义却差点没笑岔气:“就你也反清复明?你确定?”
“在下句句是真,在下真的是扬州春宝堂坐堂,我等开香堂时都供奉朱三太子。。。”
换做个寻常人还真能被他忽悠了,毕竟在江淮一带尤其在扬州,反清义士都受人推崇。
韩怀义却不然。
他冷脸看着他连珠发问道:“旧金山洪门总会的冯才厚都是我的手下,你区区一个扬州地方上的私盐贩子,也敢自称洪门!何况你这新立分堂延的谁家香火,你的上旗元帅是几路,堂口又从何处得印,堂口内上下左右的字辈谱系可拿的出来,你可曾在旧金山总会备注在册!”
这些都是冯才厚和他闲聊时说的,冯才厚确实是洪门子弟,还是旧金山总会的执印。
他一心想让韩老板入会,韩怀义却以已入青帮为由拒绝了此事。
但他也因此知道了些这个时代洪门的跟脚。
如今韩怀义将正统的洪门典故一一道来,徐宝山不由张口结舌,因为他不是真正的洪门,他只是只“白鸡”而已。
洪门的所谓白鸡就等同于青帮的空子。
就好像黄金荣那样,不曾入帮也无传承但在外边吹嘘自己是帮中人物。
自从利益当头,又没了大义。
江湖早不是红花白藕斗清妖的当年!
这些反清复明的江湖帮会组织到了近代之后,成员渐渐变得鱼龙混杂,只要你混的好大家也就认了,你没实力的话有辈分也没人搭理你!
徐宝山正是其中的一个典型。
看到他这表情,韩怀义勃然大怒:“牛逼给我戳破,你现在是不是又要说你是清廷海门缉私营的统领,所以我杀不得你?”
徐宝山花招玩尽眼看无效倒也光棍了起来,他苦笑起来道:“韩老板,看来我今日是难逃一死了。”
“不错,不止是你,不多日两湖总督府也将行文抓捕走私鸦片的缉私营人等,另外上海道台也将派人前往海门,盘查你的巢穴。”
徐宝山闻言终于变色:“韩老板,祸不及家人。”
“狗屁的祸不及家人!”
韩怀义最烦这种生死大仇之间的矫情,尤其张仁奎已经告诉了他,徐宝山弟兄四人无不鱼肉乡里,他还能留着仇人找刺激不成?
他随即劈头盖脸的臭骂对方道:“你我本无冤无仇,但你放纵亲弟杀死我的无辜手足,还打残我的兄长!加上你盯着洪门旗号却勾结满人走私鸦片毒害汉人。我能饶你天也不能饶你,何况我不饶你!我不将你这厮的关系连根带梢尽数扫平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弟兄!”
“韩老板!”徐宝山大喊道:“那只是个小厮啊,沈老板那边我愿意赔偿,我愿意赔偿还不行吗?”
“小厮就不是人?既然你自承江湖中人那我就告诉你,我韩氏的规矩!在我眼中人虽有上下之分,命却无贵贱之别,不要说你区区徐宝山,就算满人总督端方敢杀了我的人,我也要轰碎他的脑袋!”韩怀义斩钉截铁的道。
比起徐宝山刚刚扛的“反清复明”的招牌,韩怀义此刻的话更接地气也更硬气。
他此话一出,父老乡亲齐齐喝彩。
徐宝山看这场面顿时恨透了惹事的弟弟,但他也不想想他得知此事后的绿林做派!
人都是这样,死到临头才明白自己原来也不过如此。
徐宝山不由哀叹起来:“韩老板,此事是我家做差错了,要杀要剐我都随您,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这尊神仙。可是小人的家眷子弟毕竟无辜啊!”
“你的家人能享受你带去的荣华富贵,凭什么出了事还能逍遥!”韩怀义毫不客气的反问他:“要说无辜,是不是这次如果是你惹了我,你家老四就无辜了?只从你们弟兄的做派我就知道,你们没个好鸟!”
徐宝山还试图辩解,韩怀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信不信我现在要扬州镇江两地百姓举报,一定有不晓得多少人出来告诉我,他们那些被你害死的家眷子弟有多无辜!
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怒。
徐老四就因为有些身份势力便可以如此欺辱沈参舟,如此的漠视人命,那畜生最后甚至还要抢尸灭口!
但这就是清廷内陆现在的生物链!
在这种环境下,以沈参舟的地位都险些不能自保。
如此的烂泥塘他岂肯在其中打滚?
想到这里,他借此事彻底震慑端方,打出新罗马不可辱的旗号的心便更坚决了。
而收拾了端方这满人,也能为新罗马在民间博些声名。
韩怀义甚至考虑到,后世会不会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货色,会给他扣个勾结洋人欺辱百姓的恶名。
因此他才有心思和徐宝山当众辩论一番。
正这时外边一阵脚步声,谢苗等人喝止检查后,还是带着一个清廷的官吏走了进来。
韩怀义一看来人都乐了,这人是不是特么的原先的漕运提督府的书记吗?
石金涛过去靠的正是这货一脉的关系,所以他自然认得。
那厮却记不得韩二了,因为原先韩家的事务都是韩怀忠去做的。
另外就是这会儿他也不敢仔细端详,毕竟能使唤洋兵的,在他看来那都是爷啊。
3要端方滚过来(双更)
来人打着千,在群白俄的如狼似虎的注视下颤声道:“贵人在上,下官镇江府知府刘佩文恳求贵人息怒,也请贵人约束洋兵洋将,徐千总就算有错,也该,此,此处毕竟是我大清国土。。。”
他还蛮会说话的,居然拿出了这个理由。
韩怀义却不惯着他,他直接一巴掌抽去:“你这厮混到镇江当知府了?”
那货的顶戴好险被给韩怀义拍飞。
他吓得捂着脑袋连连后退之际,韩怀义问他:“还认得扬州信义和的韩二不?你特娘的前几年勾结石金涛针对我家,收他家的银子故意断了我家的买***死了病中的信义和的当家韩成德,这事你难道忘了?”
刘佩文认出是他登时目瞪口呆。
徐宝山在边上忽然又叫了起来:“韩老板,韩老板,我们可是老乡啊。”
他其实早知道韩怀义来历,但韩二当年那名声就好像曰天曰地曰一切的泰迪似的,和他这等悍匪自然不在一个层面上。
徐宝山一开始心里知道却不敢提,因为这货在清廷混久了,生怕韩二觉得当年不堪会更加愤怒。
但韩怀义既然自己说了,他自然就叫唤起来。
这徐宝山先想玩绿林手段,却给韩怀义蛮不讲理的直接崩了盘。
被抓住后又是反清复明,又是可怜家眷无辜,现在居然还翻出乡土情义来,也是可以的。
韩怀义却不吃这套,对他冷笑道:“老乡老乡背后一枪的事少了?孙七是不是你老乡?”
徐宝山。。。
韩怀义真正烦了他了,当着刘佩文的面直接下令将徐宝山抓去边上先当众打断双腿,再让陈别江安排人接待百姓申诉做成案卷备用。
接着他怒气冲冲的又一脚将刘佩文踹开,让他赶紧死出去为他的军马准备晚饭,并命令他早早上报端方,就说新罗马的韩查理在这里等他,要他赶紧滚来。
要是明日此刻不见有人来,他就会炮轰南京城。
刘佩文吓得屁滚尿流的跑后,韩怀义转头和马尔切诺道:“这个蠢货会去带信的。”
“查理,你是要借机逼出端方?”马尔切诺不解的问,因为韩怀义出发之前没和他商议过这些事情。
韩怀义说:“对,就在这里解决,另外顺带敲定张镜湖的官职。”
“如果他不来呢?”
“新罗马公司员工被清廷贪官殴打杀害,两江总督竟无视申述,新罗马自然有理由开上几炮换取清廷的关注!我这么闹腾后香帅自会借机出手,另外哈同的妻子也会在清廷高层为我们发力,端方将必死无疑!”
韩怀义的理由十足,因为他知道清廷的官最怕事情闹大。
到时候他又有确凿的把柄在手,清廷为遮羞只能收拾端方!
所以端方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不就范呢。
韩怀义和他说完就去询问沈宝山那边的情况。
下面人来回报说,他们目前已经扣住了端方的几个旗丁,也查获了还没运走的几箱烟土,只等口供了。
这会儿那些子弟也已经将小厮的尸体带回。
原来那些混账居然将小厮丢在后面的河沟边!
众人见这些畜生连孩子的尸体都去作践,无不咬牙切齿,但韩怀义这会儿却很冷静,他特地吩咐道:“现在一个都不忙杀,都给我捆着,等端方来了之后老子让他来杀!”
众人闻言一愣,这才发现,他气势汹汹而来至今竟没杀一人!
“这是政治智慧。”马尔切诺觉得自己又学到了韩查理的一招,但这必须要有很可怕的制怒能力。
不不不,查理的愤怒都是有套路的!
他只是为了最后的目的,恰到好处的表现愤怒而已!
我的天。
马尔切诺想到这些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钻牛角尖,太神话这个“弟弟”了。
韩怀义哪儿知道他这些心思。
他吩咐完毕就跑去看望接受过定骨和包扎的沈参舟去了。
沈参舟这会儿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这大半是精神上的原因。
韩怀义有些内疚的道:“又让你吃苦头了。”
沈参舟前些日才好险没给“水上漂”弄死,这次直接给徐老四打成了重伤,而人家都这个岁数了,韩怀义实在不好意思。
沈参舟却乐不可支:“韩老板,这是坏事变好事呀,我吃点苦不要紧的。重要的是端方再没法找新罗马这边的麻烦。”
说着,他想到那个小厮,又黯然起来:“只可惜了那个孩子。”
“是啊,所以除了为你,也为那个小弟兄,徐老四必须千刀万剐!”韩怀义轻轻的拍拍他的手:“你且先歇息,我估摸今天晚上许多人睡不着觉呢。但我们得养足精神。”
“听您的,听您的。”沈参舟明白他做事从来滴水不漏,而按着韩怀义的方式解决问题的话,要比直接杀戮还要痛快。
韩怀义见他理解自己,便吩咐谢苗带白俄去镇江府打电报给上海方面,直接通知魏允恭情况。
这时镇江府的诸多百姓已经主动送来了许多的食物,扬州那边的韩家老班底们也纷纷带着吃喝来见自己家的二炮爷。
于是缉私营地就成了新罗马武力的临时驻地,过往的地主徐宝山兄弟却成了阶下之囚。
等谢苗发完了电报。
守着电报机的魏允恭立刻按着和韩怀义的约定,急电香帅这边的情况。
端方是几乎和香帅同时得到消息的。
和香帅的放声大笑相比,满人总督瞬间瘫在了椅子上。
正如韩怀义所认为的,清廷的官都怕事情闹大。
如今新罗马出动炮舰和上万的洋兵席卷镇江缉私营,还顺带抓住了他管家负责的私运鸦片的证据,这不是要了他的命了吗?
有人问,堂堂两家总督也搞这些?
他当然不会亲自去做,但他有的是白手套操作这些事,利益大头也会到他的府上。
要知道鸦片可谓巨利。
自有人走他的门路,要不然他一秉公执法,大家还玩个屁啊。
所以比如徐宝山得知他要来做两江总督后,早就和他的管家勾搭上了,一个绿林出身的匪徒都有这种心思,更何况京中那些旗人呢。
4荣管家的卑躬屈膝(3更)
端方拿着刘佩文的禀告思来想去。
打?除非疯了。
那只能谈,他叹道:“江南就是个火坑啊!荣福,你去趟镇江吧,有话好好说,总之要将首尾都干净。”
他的管家默默的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只是那个韩查理要是提什么非分要求呢?
面对下人的询问,端方烦躁的挥手:“告诉他租地的事我就不会追究了,裴大中那边也不会再有麻烦,实在不行透露他得知这事是前任道台的师爷告诉你的。让他们咬去,老子不管了。其他的你见机行事,能糊弄过去再说。”
于是次日上午,荣福便乘船出发,过江直往镇江而来。
等他抵达只见镇江缉私营外尽是训练有素的精壮在洋人教官的指挥下在那里操练,外边还围了大群的百姓在看西洋景。
陪同他来的刘佩文卑躬屈膝的说:“荣管家,这新罗马兵强马壮。徐宝山实在是踢上了铁板啊。”
荣福在他面前自然傲的很。
他从鼻子里面哼道:“徐宝山自己眼瞎,还要我来给他擦屁股!”
他话里虽然没带镇江这边的其他人,刘佩文却不敢不说一声:“全是卑职无能。”
荣福还要他帮衬办事呢,也没他上他的脸,便说:“你也是事先不知情,不知者不罪。”
刘佩文顿时感动的哭了,这个靠花钱买的知府便狗屁不通的拍道:“荣管家真是明察秋毫之末体恤下人无微不至,您要是哪日外放的话,必定是治世能臣。”
两货在外边说了半天相声后,韩怀义总算肯见他们了。
出来接他们的是张仁奎。
刘佩文不由纳闷:“你没有事情?”
其实韩怀义让张仁奎出来接他,就是为了张仁奎的以后。
张仁奎拱手低声道:“天幸卑职和挨打的那位是老朋友,韩查理才放过我,让我暂管着缉私营的人,大人放心,除了徐千总弟兄两人之外,其他只有动手的人吃了苦头,但一个没死。”
荣福正愁不了解内幕呢,赶紧放慢脚步问他:“那位韩老板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呢?”
张仁奎一叹:“死去的小厮是他心腹弟兄的幼弟,他自然不依不饶,说起来这件事确实也是这边没理,好好的把人家抓来活活打死,没这个道理啊。而在下人微言轻实在劝不得,要是敢多嘴,只怕我都见不到两位大人了。”
“他不是没杀人吗?”
“荣管家,人家不杀,不是不敢杀,是在等个交代呢,要是。。。我听说要是不满意,他能马上去炮轰南京城。你可看到那些洋兵,还有那边的铁甲船?都只听他一个人的。这韩老板在国内没什么根基,在海外却是列国都当祖宗供着的豪强啊。”
“这不是虬髯客吗?”荣福想想不妥:“虬髯客还有个托塔天王能劝呢,这位找谁啊。哎!”
张仁奎都懵逼了,大唐军神李靖啥时候成托塔李天王哪吒他爹的?您在四九城这是听的谁家的评书啊。
他带着两草包到了缉私营的办公处。
穿着安保制服的陈别江冷冷的道:“候着。”
然后进去禀报。
荣福没脾气的待着,此刻阳光洒下拽着他的影子一直拖到朱红色的门槛上,他忽然都有了点上书房听差的感觉。
这货顿时心中一个激灵,难道韩家有皇气?
亏他想得出的,陈别江进去禀告时明明喊的是“爷叔”而不是“大王”。
片刻之后,让荣福意外的是,他见到的韩怀义没有任何倨傲的神色,客客气气请他坐下,还亲自给他倒了茶水。
但荣福一点不敢因为他出乎意料的和蔼态度而小觑。
他反而对年轻的过分的韩怀义生出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来。
至于刘佩文当然没资格坐,他规规矩矩站在边上,韩怀义却抽冷子一句:“刘知府当年收了石金涛家多少钱,坑我韩家的啊。”
啊?荣福猛回头,刘佩文扑通往地上一跪哭爹喊娘:“韩老板,下官不曾参合这些事啊。”
见荣福不解,韩怀义二郎腿一翘:“早些年我家在扬州做漕运,有家竞争对手叫石金涛,买通了漕运提督衙门一系的人劫了我家的单子,同时买通我家的族叔纠缠家父,导致家父病故家业也一蹶不振。”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后来呢,石家又欺负我大兄实诚,破坏了他定的婚姻,还逼的我大哥买了家当远走他乡,不过韩家倒是因祸得福,就此在沪上发达,还碰到了早年流落海外成为大豪的亲戚,然后才有的今天。”
韩怀义逼逼完毕和荣福道:“荣管家看似风光其实也是做的下人的事,想必一路走来也受够委屈和羞辱,所以我才对你客客气气,那么我所说的家族苦难,你能否体会?”
荣福忙点头,还挺动感情的抹了把泪:“韩老板原来这么不容易啊,哎,老奴当年也是个杂役。。。”
神特么杂役,他是端方的家生子,自幼就是端方的跟班。
不过这不妨碍他和忽悠彪戏,只可怜刘佩文的膝盖都青了也没听完他们的苦难史呢。
说到中饭时候,荣福已经和韩怀义拍胸脯了:“韩老板,您放心,当年他们怎么欺负你大哥的,我一定亲自帮你找回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石家现在都破家了那就算了。但是这些贪官污吏我却要个准信。”韩怀义如实道。
石家他是真的不准备追究了,所以他才这么说。
因为昨天他从扬州老乡们那边得知,漕运一散,天津的生意又被抢了,现在石家已经穷的只剩房子和一屁股债。
石金涛既到这种地步,那也就算了吧。
他这么说,荣福居然还来神了,他猛赞韩怀义仁义敞亮,接着又保证一定将那些贪官污吏都交代给韩怀义看。
韩怀义闻言似笑非笑:“那我可当真了。”
“十足真金,回头我就带这厮去抓人,晚上就给您送来!”
“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既然你帮了我的忙,是不是顺手再帮一个呢?”韩怀义忽然又来了句。
5过期我就闹事(求票我哇)
他这神逻辑让荣福楞了半响才醒悟过来,他心想应该是为裴大中的事了,他忙说:“还请韩老板示下。”
结果韩怀义道:“我看那个张仁奎不错,那位置就给了他吧,这也就是你主子的一句话,你看如何?”
“好,这个我都能做主。敢问韩老板还有什么要求?”
“徐宝山兄弟残杀无辜危害一方,陈别江,把供述拿来,你们就在这里商议吧,该怎么办他。”韩怀义说完从陈别江手里将“案卷”递给荣福,然后自顾自点了根烟。
但没等他们看完,韩怀义就又开了口:“我听闻徐宝山帮着你主子运鸦片啊,还人证物证俱全,这事可新鲜了,两江总督还好这口?那他怎么有脸去查我的弟兄裴大中他们的。”
荣福不由脸色尴尬,自认倒霉的抗罪说:“其实都是我背着我家大人干的,是我该死。”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带这么多兵马来找徐宝山的麻烦了吧?”
韩怀义见他认了,便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将话说透:“他做他的官,我做我的事,我的人和我的利益他都最好别碰,要不然我三天两头就和他闹一场。你说他吃得消我这么折腾他吗?”
荣福总算在韩怀义这里享受到什么叫说翻脸就翻脸了,他连忙道:“是是是,韩老板,这都是误会。”
“只是误会?”韩怀义问。
荣福不拖延了,他交底道:“是上海前任道台的师爷打听你的。至于他背后是不是还有人就不是在下能够清楚的了,但他人就在上海,以韩老板的本事自然能立刻抓住他,另外就是。”
荣福示意刘佩文先滚出去。
他压低了嗓子:“韩老板,您也晓得东南互保后,朝廷对南边不放心,于是才派了我的主子过来。我家主子来这里后要是不弄点什么花招的话,也没法和上面交代,这才和您误会上了的,您看这样如何,徐宝山兄弟贩卖私盐和鸦片当诛,坑害过你家的那些人也该收拾,说起来还要感谢韩老板您给我家主子一个立功的机会呢。”
他有求于人漂亮话不要钱的洒,换来韩怀义呵呵一笑:“前任道台叫何佩琪吧,他师爷是谁现在在哪里?我倒记得有一个何红给我收拾了的。”
“韩老板好记性,何佩琪的这个师爷叫杨文功,和在下一个小妾的弟弟是同乡,都是嘉兴人。”
“不和你扯这些,你们将这厮交给我,要是我去抓只会惊动了他背后的谁。”
“是是是,那敢问韩老板还有什么要求?”
“把徐宝山相关骨干人等也都给我抓来,这些事什么时候办好,我什么时候开拔,但我只等你们三天时间,过期我就闹事。”
遇到这泼皮荣福只能一咬牙:“成!都依韩老板的,那咱们就此言和如何?”
他生怕韩怀义再提什么要求。
好在韩怀义也就这些目的,他道:“办好了都是朋友,来上海找我有事也只管招呼,我给你提个醒,端方未必能看到或者不愿意去看,你却应该有数,这大清。。。”
韩怀义话没说透,但其中的意思明白的很。
荣福在他面前都到这地步了,只能道:“哎,我懂。”心想还别说,如今这年头朝廷都靠不住了,反而是洋人靠得住。
他这就对韩怀义的态度更殷勤了几分,说:“韩老板您放心,我回头还将徐宝山弟兄都交给你手上!”
“徐宝山明正典刑和我无关,徐老四我直接剐了,你这就陪我去观刑!”
韩怀义抓他去的目的很简单,杀徐老四时你在场,那端方事后能说个屁。
荣福依旧满口答应,于是韩怀义就带他到了沈参舟那边,令人抓来徐宝山和徐老四,随即将徐老四摁在小厮的尸身前,沈参舟上去边上顿削!
徐老四鬼哭狼嚎的哀求惨叫,沈参舟却毫不手软。
老头子哪怕只得左手便利,也要亲自动手办这个杂碎。
徐宝山被堵住口在边上看弟弟被这般虐杀,心中激怒难平,可当他看到那个小厮惨白的脸时,又瞬间没了恨只有悔。。。。。
早知今日,他断不会让弟弟独自坐镇一方。
他更不会来到这里后意图杀沈参舟,要是他当时客客气气的哄住沈参舟的话,岂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场面了?哪怕他出发时晚个片刻,甚至不要急着来,也不会落在这罗网之中吧。
而荣福跟着端方养尊处优,嗅到血腥味听见惨叫,三番五次的强忍最终还是忍不住,捂着口跑去了门口狂吐起来。
正这个时候,陈别江忽然脸色古怪的跑了过来,到韩怀义身边低声禀告了几句话。
荣福瞅见韩怀义一愣之后在问他的弟兄:“他这是什么意思?”
陈别江苦笑道:“他跪在那里只要见你,我们又。。。”
“算了,带进来吧。”韩怀义回头对荣福道:“事成之后再请你喝酒,这里就不留你了,记住啊,三天后此时我要看到结果。”
可怜荣福肚皮都饿瘪了也只能灰溜溜先滚。
他在出门时正见陈别江带了个头上戴着渔家斗笠的青衫女子进门。
荣福心想,这莫非是韩怀义的老相好?
进门后的石宜玉透过这满场的洋兵洋将,一眼就看到了背着手站在那边的韩二。
许久不见,韩二现在越发的气势凝重了。
片刻之后,她来到了室内,陈别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站着门边背对里面,他随即听到扑腾一声,然后那个女子说道:“二少爷,求您放过我们石家吧。”
“我韩家都离了故土,如何又惹上你们石家了!”韩怀义纳闷的问,然后道:“你先起来。”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有病是吧,那你跪着吧,莫名其妙!”韩怀义顿时勃然大怒。
他现在除了鱼儿之外要去哄谁?
就是鱼儿结婚以后,有时候跪着解锁点什么邪恶的事情的话他都不会去扶!
这娘们还特么的要挟上了呢,老子不惯着。
石宜玉见他这么强硬顿时悲愤的哭道:“你们韩家抢了天津的单子,又将船都提前卖给了我家,我爹现在背负了钱庄的高息。可是扬州的许多船工又都跟你们走了,他就算接到些单子也请不到人,而扬州知府听陈大有的吩咐,没事还来找我爹的麻烦,韩怀义!你要逼死他吗?”
6再乱来我可要喊人了
她的话让韩怀义大为奇怪。
韩怀义不禁要问:“说到你我两家的矛盾,起因是石金涛先针对韩家的吧。我韩家败落时你有求过你的父亲放过我们?”
石宜玉知道有些事其实是自己家无理,她没法正面回答韩怀义的话,只能问:“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扬州知府还有那些地面上的青皮不欺负我爹?”
韩怀义真正烦躁了起来。
这女孩怎么这么自我呢,他皱起眉头道:“凭什么!老子不会特地去针对你家,是因为时至今日你家早不是我的对手,但要我还要去为石金涛说情,这是哪门子道理!石家小姐,你是不是被你爹宠坏了,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天下男人就得听你的?”
他正要让陈别江将这个丫头赶走,石宜玉忽然道:“我给你做小,只求你放过家父好不好,我保证石家再不敢对韩家有任何的针对,要是,要是他还那样,你就把我卖给。。。”
她一咬牙:“卖给醉花楼。”
石金涛虽然坏,对女儿却是呵护疼爱的,石宜玉一个良女说出这种话之后自己都觉得羞愧。
可她没有其他办法了。
正去喝茶的韩怀义做梦想不到她来这一出,顿时惊的一口茶喷出!
门口的陈别江听这剧情感觉自己再待着也不合适,他撒腿就跑,他跑了。。。
韩怀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面前的石宜玉,哭笑不得的道:“新鲜啊,你爹之前要我哥做他上门女婿,你现在又来逗我,你们石家没完了是吧?”
石宜玉羞愤的含泪道:“韩怀义,我爹那是一时糊涂,可我是真心的。你有本事你威风,只要你一句话我爹就能不被人欺负算计,算我求你。。。”
韩怀义头都大了:“又是你爹让你来的?”
“不是。”
真的不是。
石宜玉告诉他,昨天满城都说他收拾了徐宝山的威风,石金涛喝醉后哭了半个晚上。
然后她说:“你不知道他现在头发都全白了,我做女儿的不能看着他这样,于是我今天就悄悄过来找你来了。”
石宜玉接着道:“二少爷,我叫您二少爷了,我求您了好不好。”
说完她就跪着膝行往前要去抱韩怀义的后腿。
韩怀义大惊失色赶紧嗖一下蹲在了椅子上:“不要碰我的笔帽!”
梨花带雨的石宜玉不由茫然,什么笔帽。
马尔切诺正好过来。
他到门口就见韩怀义那猴似的蹲在椅子上仓皇失措的模样,而他面前还跪着个女子,马尔切诺看到这场面耸耸肩:“我是不是打搅了,查理,你们在干什么?”
“我。。。”韩怀义无奈的跳下椅子:“什么事。”
石宜玉见到有外人也赶紧站起。
“我们发现了大概有十五万两资产。”
“是吗,你把张仁奎叫来。”韩怀义等眼神古怪的马尔切诺走后,赶紧冲石宜玉道:“你给我坐好了,再这般模样休怪我现在就派人去做了你爹!”
“二少爷,我知道你其实心善。。。”石宜玉又准备往前。
“你给我坐好!你再乱来我可就喊人了!”韩怀义大喝一声,他怕的毛都竖起来了。
要是石金涛和他来这套他直接大嘴巴子上脸,但来的却是石宜玉。
他自然不会对她动心,更无借机占便宜的想法。
但看着她这副为父不顾尊严的做法,要是韩怀义心里没因此有点触动也不可能。
他沉吟之际,张镜湖大步走来:“韩老板。您叫我?”
“那十五万两银子怎么回事?”
“是徐宝山私藏备用的,但这件事徐老四不知道,因为徐宝山怕他弟弟败家。这还是缉私营的账房刘振如才交代出来。这十五万两都存在宝泰钱庄,随时可取,另外还从徐老四的床底下起出一箱黄鱼,应该有三百两左右。”
韩怀义考虑了下,道:“我已经为你定下了缉私营的位置,想必以后他们也不敢刁难你,但带兵的人无财不行,这样吧,我留给你五万两,其他的我带回沪上,你看如何?”
张镜湖一愣,忙道:“韩老板,在下能得这官职已经是托了您的福气,这钱实在没脸要,您都带走吧。”
“留着吧,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几百人的吃喝用度也不是小数目,另外我建议你借机淘汰些废物,走精兵强将之路,唯有你手上有力,你说话才有道理。而我看缉私营的装备落后训练荒废,回头我介绍你认识江南制造总局的魏允恭总办,你可以和他打折拿些火器。”
“韩老板。”张镜湖闻言单膝跪地:“我知道您看不上这种小盘子,但您的大恩大德我不能忘,从此以后无论你要不要,这缉私营和张仁奎这条命都是你的!”
韩怀义失笑起身扶起这个汉子,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心意我领了,我也不和你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总之以后做事时记得徐宝山的倒行逆施和他的教训,如此我们还有把酒言欢之时。”
“仁奎断然不敢妄为。”
韩怀义这时撇了一眼坐在边上不吭声的石宜玉,忽然问:“仁奎你可曾婚配?”
“啊,在下还没有。”
“哦。”韩怀义琢磨了下,道:“你现在立刻带兵去扬州,客客气气将扬州商贾石金涛全家请来。”
“现在?嗻。”他还准备打千。
韩怀义一巴掌拍去:“你再嗻,你再嗻!赶紧去。”
张镜湖学乖了,忙尴尬的说了声是,立刻窜了出去。
石宜玉等他一走,就颤声问韩怀义道:“你,你想干什么?你去抓我爹娘干什么?”
韩怀义指着她骂道:“你看看你,之前是二少爷,现在又成韩怀义了,等会是不是不如你意你还要骂我声败家子啊!”
然后他道:“刚刚那汉子叫张镜湖,马上会顶替徐宝山的位置成为海门缉私千总,而他还未婚配,我现在问你,你觉得他如何?”
石宜玉不由傻眼。
“所有的仇恨都可以过去,前提是有人得到了公平的惩处。从你今日为父一跪,韩家和你家的恩怨就此结束。”韩怀义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整出一句:“你家那把火是我烧的。”
7最后再打一顿
石宜玉闻言跌坐回去,说的却是:“你让我嫁给刚刚那人?”
“我说你家那把火是我放的。”
“扬州人都知道。”石宜玉说,韩怀义不由无语:“凭什么都这么认为!”
石宜玉被他气的头疼:“你说呢!”
名声狼藉的韩二没脸接这话,他叹了口气:“恩怨已消,说吧,你觉得我那弟兄如何。”
石宜玉哪儿说的出来,她也不好意思说。
韩怀义就道:“石家小姐,张仁奎此人忠肝义胆且颇有头脑,另外他也能护得住你父亲的安全,而且你嫁给他是做正房,不会受什么委屈。老实说你老子做事不地道,我那把火就当一报还一报,至于你愿不愿意,你好好想想吧。”
韩怀义说完不敢再和她纠缠,拔脚出去还令人看护着她。
他走后石宜玉呆呆的坐在原处,脑子里乱的很。
自己豁出来不要脸的求韩二其实都做好了被戏耍的准备,韩二却这么处置。。。
而石金涛见到兵马登门时好险没尿了,亏得张镜湖牢记韩怀义的关照对他客客气气。
再说张仁奎也不傻,韩怀义那句“你可曾婚配”恐怕不是无的放矢。
只是张镜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那女子不会是韩老板过去的什么人吧,大丈夫能顶天立地自然也可为贵人分忧接盘,可是韩老板的太太要是打上门来如何得了?
他糊里糊涂,石金涛夫妻则心惊胆战。
一行人下午出发晚上回头,他再见到韩怀义时已是掌灯时分。
跟着他的石金涛夫妻见到女儿在这里时大吃一惊。
石金涛顶着头白毛豁出去的指着韩怀义骂道:“韩二,你有什么冲我来!你抓了我女儿算什么男人。”
韩怀义上去一脚:“早就要收拾你了!”然后喝令张镜湖亲自守在门外,还冲石宜玉说:“你自己和你家这老东西说吧,我片刻之后回来。”
石金涛挨打就怂了,而他老婆吓得抱着女儿哭。
石宜玉不知道怎么的也在哭,不过哭着哭着还偷偷看门外的张镜湖。
白天时她没看清,但此刻看来,还别说,高高大大的张镜湖站在那里确实有点样子。
再过半天屋内的哭声终于没了,再过会张镜湖看到韩老板又转了回来,韩怀义进屋后大马金刀的坐下,便冲石金涛道:“亏你生了个好女儿,不然早被我弄死了。”
石金涛此时已经知道情况,灰头土脸的不吭声。
韩怀义再问石宜玉:“石家小姐,你意下如何?”
石宜玉垂头低声道:“可有什么残疾或者隐病?”
“他岳父残疾。”韩怀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石宜玉的娘就担心了:“啊,他岳父残在哪里啊。”
说完才反应过来,女人不由无语,但她对韩二的怕心也因此稍微降低了些。
这时石宜玉叹道:“只要他知冷知热,孝敬我父母,我便随你安排吧。”
石金涛继续一言不发,韩怀义见石宜玉答应了也不管他直接叫张镜湖进来,和他将韩石两家的恩怨说完,然后问他意见。
得知不是做接盘侠,张镜湖有什么不肯的,韩怀义为了气石金涛还特地和他说:“以后看着你家岳父一点,万万别让他靠着你的权势再在外边为非作歹招摇撞骗!惹出事可都是你的麻烦。”
张镜湖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只能赔笑。
而石金涛夫妻见他气宇轩昂,又知他的身份,倒也心中欢喜。
更重要的是,韩怀义拿出这个态度来,石家的苦难就算真的过去了。
想到这里,石金涛忽然起身对韩怀义一躬到地:“韩老板,过去是我做错了,您以德报怨还能给我女儿一个好归宿,老朽惭愧!”
韩怀义却道:“说这些没意思,只能说你多亏有了个好女儿,为了救父不惜来求我这个仇人!还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家那把火是我放的啊?”
石金涛猛抬头:“真是你放的?”
韩怀义不由张口结舌:“啊,你不知道啊。”
“你这厮。。。。”石金涛几乎抓狂,他家的霉运正是从那把火开始的,他岂能不恨。
过去他对此总有怀疑却无证据,但今儿终于听韩二亲口承认了,石金涛这就疯了,嗷嗷的想和韩怀义拼命,张镜湖赶紧抓住他,石金涛也搞,大吼一声:“贤婿你敢拦我?”
韩怀义做韩查理时人模狗样,遇到石金涛就成了泼皮韩二。
他逮到机会敏捷的上去就打,边打他还边嚷嚷:“等你这老东西真做了我弟兄的岳父,我就不好收拾你了,趁现在老子能多打你一顿就是一顿。”
一时间办公处鸡飞狗跳不已,不知道的以为查理阁下遇刺,知道的却晓得这是韩二恶劣的本性难移。
而人的嘴巴哔哔消息时动的飞快。
次日整个扬州城都得知,韩怀义放下恩怨,还帮石金涛找了只海门缉私千总做女婿的情况。
韩家那些老人闻言都说二少爷仁义,市面上的人更说石金涛到底命好。
因为原先谁都觉得石金涛迟早得给韩家弄死呢,谁知剧情能来这样的反转!
韩怀义却不知道这些背后的言论。
他做主将石宜玉许配给张镜湖,除了觉得这个女子确实不容易之外,主要是为了拉拢住张镜湖。
如今张镜湖在他的帮助下,得了前程还得美人,岂能不对他感恩戴德?
这是从长远的考虑。
一时间缉私营开始张灯结彩,只等张镜湖的官职下来就给他个双喜临门。
另外韩怀义还自己掏腰包,其实是从徐宝山的账中又拨出了一万两给张镜湖私人使用。
他这么操作可谓将人情做到极致,张镜湖只在心中把他感激的什么似的。
这个消息自然也为荣福和刘佩文得知。
于是不需要三日,次日傍晚两人就再度联袂抵达了缉私营,先恭喜张镜湖,而后将对韩怀义的交代一一送呈他面前。
端方为息事宁人,已经将徐宝山家眷尽数扣押,包括他的二弟三弟,以及一众骨干人等。
罪名是和徐宝山联手贩卖私盐鸦片。
说到底徐宝山是绿林出身,当年被刘坤一招安不代表刘坤一是他的靠山。
正统官场出身的人是瞧不起他的,如今他一旦落难不仅仅没人为他出头,大家甚至还落井下石,毕竟这样位置就空出来了嘛。
8必须承认新币
还有就是,当年针对韩家的漕运提督衙门一系的几个家伙也倒了霉。
除了刘佩文玩了命的求饶保住地位外,其他人尽数完蛋。
能有如此迅速的结果,这也是因为朝廷裁撤漕运之后,这些漕运系统的官去了其他地方本就被嫌弃,如今带到机会后地方官吏系统一拥而上的结果。
说到底,新罗马的实力是个方面,地方上的排挤才是主因,谁叫他们屁股不干净呢?
另外就是荣福和韩怀义保证,端方再不会针对裴大中等。
“上海是韩老板您的,那边要是有什么需要您以后只管吩咐。”
荣福这厮和韩怀义说这句话时神态谄媚到了极致,韩怀义却没有倨傲,他笑道:“总督大人能如此体恤我们生意人得不容易,在下也是知趣的人,回头荣管家有空来上海坐坐,看看有什么有兴趣的生意,我还是能为你们照顾一二的。”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荣福乐坏了。
但韩怀义提醒他,鸦片他是坚决不碰的,只能是堂堂正正的生意。
荣福这两天也通过自己的关系了解摸排了韩怀义这个人的做派,他晓得韩怀义这句话不是在装腔作势,因为沪上的鸦片生意虽然赚钱,但新罗马从来不去沾染半点,就连韩怀义下面那些弟兄都没人敢碰。
因为一动这个,韩怀义必定要严惩不贷。
所以他赶紧保证,绝对都按着韩老板的规矩做事。
说完些废话,刘佩文又割肉的送上“石金涛当年坑韩家时用的花销”,他拿出足足三万两的银票给韩怀义赔罪,只求不被收拾。
韩怀义就当看荣福的面皮收了,但转身就叫来张镜湖将这钱递给他:“拿去用在军中,好好发展。”
他做的毫无遮掩,荣福心想韩老板这是养私兵啊,但他才不管呢。
这朝廷本就烂透了,新罗马能占据内河航运的他还能跟着吃肉呢,他在乎什么?
刘佩文更是对此视而不见,接着他就当场宣读两江总督端方对新海门缉私千总张仁奎的正式任命。
至此,张镜湖真正的成为了顶替徐宝山的长江缉私新贵!
而这台戏的背后是徐家的彻底覆灭。
对弈的双方看上去是强悍的新罗马和被捏住命门的端方。
然而再往深里想,则是南方汉官集团借韩怀义的手,对试图恢复南方统治的满人的一次响亮回击。
这一出戏之后,端方什么雄心壮志也没了,从此消停的很。
江南官场因此一片和睦,到了辛亥时,张镜湖还因此得了不少实惠倒是韩怀义意料之外的事情。
正经事都尘埃落定,荣福也没急着走,他还留下来参加了张镜湖的婚礼。
话说张镜湖新婚之夜看到娘子的落红后,这货爬起来就朝韩怀义住的那边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头。
石宜玉多聪明的个人,转眼从男人口中套出他的担忧,顿时气的又哭又闹,并借此机会彻底确定了女上男下的家庭地位。
当然了,张镜湖还是挺实在的,他郑重其事的告诉娇妻:“其他都好说,家里钱财也都让你管。但韩老板关照的事情我得放在心上。我可得看紧岳父些,万万不能再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你我夫妻的富贵可就没了。”
张镜湖这种人有些原则,但去惯了窑子的他对女人的情商欠缺。
你才睡了人家女儿,就说要防人家的爹,有病不是!
有些事你知道怎么做就好,何必特地去说破呢。
他这么的煞风景,放在后世就该归于“直男+舔狗”的混合添堵式操作吧,因为他说舔就舔,说直便直,都没个预兆或者铺垫。
纯粹就是个不着调的两不靠。
石宜玉遇到这憨货心中气苦,说:“你看我爹现在的样子,哪还会有这些心思。”
“有的没的,反正你得盯着。”张镜湖老耿直了。
石宜玉顿时不想理他,扭转过身体假装睡去,心中倒是想起自己舍命来求韩二的场面,半响后她回头看着打起鼾来的臭男人,这个心气颇高的女子最终幽幽的一叹。
而此刻,韩怀义正和荣福在交流。
他做事都是有计划的。
端方毕竟是两江总督,双方既立好了规矩,那就该放下仇怨去说合作。
说起来两江就在上海之侧,新罗马虽说不怎能碰内陆生意,但接下来的一件事却绕不开内陆。
那就是罗马币流通。
韩怀义便和端方说:“法租界的新银币即将发行,地方上迟早会有反应,要是荣管家能帮衬些的话,新罗马和我韩某人别的不说,荣管家你的富贵必定长久。就算哪日端方不要你了,我也能保证你风光一生。”
荣福毕竟不是个纯粹的草包,依附在端方这个位置高度上的他很快就明白了新罗马的野心。
他就道:“韩老板这是要将墨西哥银元彻底取代啊。真是个好主意。”
“哈哈,要不然我岂能说保你一世富贵呢,只要地方上不阻拦,官府中人要是能带头认可的话那更好。”
“成色如何。”荣福问。
“和墨西哥银元一模一样的成色。我韩某人不会在这个上面砸自己口碑。”
“既然如此,都好说,在下现在就可以保证地方上不会明文阻拦,但要地方上帮忙推动的话这个不现实。”荣福说的很实诚。
韩怀义很满意,但他依旧还是和对方明确了一遍自己的要求道:“不阻拦就是默许流通,这就够了。”
“可以。”荣福承诺道。
有这个大前提,韩怀义这就告诉荣福,法租界将有他的一套洋房以及一间年租二百两的门面,至于端方那边也会有同等待遇。
这一份礼按着市价就接近二万两白银了。
韩怀义接着再环环相扣的表示,要是大家合作愉快的话,还可在南京开设一家码头,由荣福代表端方和新罗马以二八分利。
但他有要求,那就是码头的地皮免费,南京商业的货单也得给新罗马包圆。
韩怀义随即再来一出暗招:“不过新罗马的运行你们不要指手画脚,另外你们要暗中提醒商家和码头必须用罗马币结算生意。”
9大亨
荣福听完都乐坏了,他出来混不就是为好处嘛。
所以这货连连道:“韩老板敞亮!在下一定帮韩老板将事情办好。”
韩怀义见这货这样反而不放心了,叮嘱他道:“拉生意归拉生意,你可别弄的天怒人怨的。”
荣福倒挺懂事的,他说:“韩老板放心,我们也是要讲究口碑的,断不会闹出什么难看,再说了如今南京的货运本就不上不下,还正缺新罗马这种规模的运输船队呢,也许都不需要我去说,人家就主动来了呢。”
“既然这样,南京这片出去的单子利润端方和我二八分之外,我再单独抽一成给你!”
韩怀义最终一锤定音。
荣福顿时快活抽了。
双方说罢,各睡各的,次日起来等张镜湖带新娘子拜见了他这个贵人后,韩怀义便下令“撤军”。
得了天大好处的荣福给他送行时都动感情了,回头还和张镜湖说:“你是韩老板的人,我也是他的朋友,以后有事你只管直接找我!”
他随即屁颠颠回去和主子汇报情况。
端方一听,也感叹起来:“这个韩怀义做事面面俱到,这是体面人啊!难怪乎他能在短短些日子就有这样的事业。”
“可不是嘛,主~砸。”荣福舌头都飘了,他亢奋的道:“张之洞恐怕都想不到,最终是这场面,其实说到底我们也就送走了个徐宝山,却换来新罗马做朋友,做的还是上台面的收益,张之洞要是晓得只怕有苦说不出!”
屁呢。
香帅岂会是他这样的格局。
香帅得知韩怀义和端方的一番纠葛后,对手下说的是:“这猢狲的手段越发娴熟了,如此既得了实惠也不曾和满人真正破脸,也算保全了我的颜面。”
他说的没错。
要是韩怀义真的炮轰南京,或者和端方闹成你死我活的话,香帅反而难做。
如今端方认怂,还成了韩怀义生意上的帮衬,这不是等于端方给汉人买通了吗?
想在南方插钉子的满人那边才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信誓旦旦北上的哈同,却在隆裕那边碰了一鼻子灰。
因为此年的隆裕还是皇后而不是太后。
加上皇帝对其生疏,她躲事还来不及呢,如何敢胡乱对外,尤其对端方这等地方大员指手画脚呢。
所以她拒绝了哈同的请求。
结果没几日南边的端方上书朝廷,经查海门缉私营千总徐宝山如何如何绝口不再咬裴大中那边,隆裕得知后都懵逼,你们都搞定端方了还要老娘出头干嘛?
女人遇到姐妹嘛,她又在宫廷里被冷遇着,也就没什么架子。
她就如实和相处不错的罗嘉林说了情况,罗嘉林听完就道:“那一定是韩查理玩的花招,才逼的端方低头的。”
隆裕皇后就好奇了,于是一群女人就开始听罗嘉林说韩二。
比起哈同这个毛发茂盛的糟老头子,年轻锐利的韩怀义的故事才是深宫怨妇们的心头好,因此没多久就连西宫那位都晓得了,上海滩有个治得住洋人的韩怀义。
这个时候韩怀义已经回到了沪上。
1904年10月30,沪上的天气已经转冷。
但这日兴业银行门口的人群却摩肩接踵。
因为今天正是法租界法定货币罗马币发行的日子,也是新罗马员工领薪水的日子。
加上俱乐部会员的推动,于是沪上不少的商家都选定在了这日发放本月的员工薪水。
上午十点,三辆车和一百个白俄安保缓速抵达兴业银行的门口。
车上故意展露出来的新鲜出炉的罗马币雪亮雪亮的,白的耀眼!
等这些人领取薪水出来后,他们捏着银币一掂量就晓得份量十足。
捏着它在耳边一吹,那声音颤颤的!
有好事之徒拿鹰洋和其相比,用久了的鹰洋灰蒙蒙的,那品相就像个小丑。
兄弟会随即按着大家商议好的计划逐步开始推进。
接着大世界和许多的商家就联手开始宣布,他们新年后将只收取罗马币。
与此同时,兴业银行也发布了可以用银元换银元的政策。
此时距离新年已经还有两个月时间。
要说沪上百姓自然是信新罗马的口碑的,但要这些百姓将兜里的钱去换新钱,大家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的。
于是在11月2日这天,韩怀义再出一招。
他让大世界方面用五车旧银元招摇过市,去领取了兴业银行的等值货币,兴业银行随即又将这五车货币送往新区铸币厂回炉重铸。
报业对此进行了疯狂报道。
其中申报还用头版详细介绍了兴业银行和新罗马的合作,包括罗马币和旧钱的成色对比。
他们并悬赏如果有人发现罗马币在质量上弄虚作假的话,将获得百倍的赔偿。
舆论引导起来后一时间沪上人人尽说罗马币。
因为有底层和上层的联手发力,使得货币的推进势头极其的迅猛。
市面上很快就形成了对罗马币的认可。
因为不仅仅是俱乐部所属的产业,就连些普通的商家也都开始接受罗马币,甚至追捧罗马币。
根据“兑换”政策,一些商家甚至开始拒收墨西哥银元,最起码是不欢迎使用。
因为拿到手回头还要去兴业银行兑换,那不是自己找麻烦吗?
紧接着福特公司的技术人员抵达了上海。
总工凯尔特带给韩怀义一份信。
亨利福特在信中说:“查理,你失约太久了。我需要尽快见到你,和你谈谈很多想法。另外美国陆军对于你设计的车非常的感兴趣。”
他们还带来了一辆jeep。
当然了,这辆车目前的名字叫猛禽。
这名字是死不要脸的某人起的,但放在这种车上尤其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真正是非常的合适。
这是辆属于男人尤其是军人的车。
谢苗这些毛子看到这辆车时眼睛都绿了。
他得到许可后立马开着猛禽招摇过市,期间白七带个花枝招展的娘们挤上来凑热闹。
好好的清末画风因此居然变成了相当到位的二战范!
于是市面上再出一条重磅消息,新罗马福特汽车远东生产基地正式启动。
听闻此事,用些有文化的人的话来说,大家平时做的是生意,人家韩查理却直接印钱和造车!
你们最多是个老板,人家这叫什么,人家这是大亨!
10令人震惊的假币(5更)
而那批福特技术人员抵达后惊喜的发现,远东的工人虽然不会说英文,但是他们对汽车的构造了解相当的到位。
培训基地的付出没有白费。
留着络腮胡子的福特来华总工凯尔特是个技术宅似的人物,但凡对工作有好处的他都喜欢。
他对于这些员工的表现赞不绝口。
因为这省略了他们很多的事情,另外他注意到,新罗马的培训基地还正在开展对工人的文化培训,内容包括中英文和相关机械知识。
这是韩怀义的命令,免费的教育看似盲目的砸钱,其实这些员工在未来会带给集团巨大的收益。
所以他还通过魏立涛对这些工人们设定了奖励机制。
比如某工人能最先掌握有多少的单词,在考核里能达到多少的名次,那么他就将获得多少的奖金。
当然了,考核是相当严格并禁止任何弄虚作假的,不然考核就没了意义。
对此凯尔特和韩怀义道:“查理阁下,我看到了一个奇迹,上海的这些百姓正从农业时代直接进入工业革命后的文明阶段。”
韩怀义哈哈大笑:“总工阁下,你还是快些将机器装配完毕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上海产的第一辆福特车了,最好是我设计的猛禽,因为我要用他装备我的安保军团。”
其实他是想具体的看看福特的制造过程,因为根据他了解,福特的制造工艺还没有进阶到流水线作业模式。
但那是历史的必然。
本来韩怀义是想去底特律的福特工厂参观再说的。
不过既然福特公司的技术人员来了,那他干脆就先在这里看着吧。
于是亨利福特注定失望了,因为韩怀义前往美国的计划又得推迟。
其实现在不止一个人在等他,寇蒂斯同样也很急。
查理提供他的专利在试验时取得了很大的成果,然而这会莱特兄弟的试飞似乎也很顺利。
制造飞机是个烧钱的行当,韩怀义给他的五千美金已经即将见底。
要不是他拿着副翼专利和发动机专利,寇蒂斯都感觉玩不下去了。
可是查理那个混蛋勾起他的胃口又给了他钱之后居然一去不回头,独守空房的寇蒂斯就连商议的人都没有,可把他急的。
除了这两位之外,杰森也很焦躁。
zippo其实是个没有太多技术含量的东西,但是韩怀义说的什么限量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有没了查理牵线搭桥他怎么接触美国政界?
反而是老头子维克多想的很开。
被庇护的孩子永远不会成才。
马尔切诺跟着查理参与远东的风起云涌,这对于马尔切诺的成熟是件好事,所以他很有耐心的只做等待而已。
不知不觉间,韩怀义也已经成为了美国事业群的核心。
可他确实分身乏术。
尤其不几天三井成又找上门来,请他派员前往台湾考察深水码头,按着道理韩怀义应该亲自去才行,但是韩怀义这会儿在忙汽车基地的事情,他思来想去干脆派出了魏立涛。
“你总要独当一面的,立涛,就按着新罗马现有的模板和他们提出要求划分区域,但要强调一点,日军对新罗马没有执法权。”
韩怀义说的很认真,这项要求必须写进条款,要不然他“殖民日据台湾”的梦想就是空谈。
魏立涛领会的出他的意思后很是激动,这是件能够名留青史的事情,他发誓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
新罗马做事是讲究效率的。
魏立涛既然得到授权便很快出发了。
而这几天内,新罗马福特汽车生产基地的设备也已经安装了大半。
但谁都想不到的是,在11月下旬,白七忽然在巴比伦花园竟收到了枚假的银元!
那是枚用白铜做的,十足逼真的罗马币。
他也是无意发现手边一枚银元似乎有些生锈,这货就好奇的扒拉了下,结果发现这枚罗马币竟是白铜质地的。
亏白七平时不着调,但他遇到事情的时候相当的有智慧。
发现此事后他完全没有声张,而是找借口打电话和韩怀义吵了几句,然后再气势汹汹的冲去找韩怀义。
当时韩怀义正在忙,被他在电话里胡搅蛮缠的也火了,见到他正要亲自动手呢,却见白七一本正经着:“怀义,我出了个大事,我要单独和你说。”
在场的福特技工和许多中国工人都愣住了。
韩怀义也一愣,因为他还没见过白七这样呢。
“我打电话和你吵架是装的,有人要杀我,我只能这样。”白七说,这下众人顿时惊呆,韩怀义也炸了:“谁?他找死!”
大鸡头只有他能欺负,就这么简单!
他立刻拽白七去了室内。
摆了不少**阵的白七这才和他将真实情况说出。
白七认真的道:“怀义,这个事目前就你我晓得,外边还不晓得,你得赶紧查啊,因为这是在动你的跟脚啊!”
他说的没错。
如今罗马币代表着新罗马和法租界的口碑,结果却出现了假币,如果不立刻找出幕后人物的话,时间一长等假币数量多了之后再爆发出来的话,新罗马就完了!
抛去这些考虑,就从利益上来说,新罗马损失的是银元,对方出的却是铜板。
这特么得多赚啊,这分明是在新罗马身上吸血,不,这简直是在吸髓!
以韩怀义的城府听完此事之后,也不由色变。
他领情的道:“白七,这次兄弟我多谢你了。”
“我是跟着你吃饭的,你倒霉了我难道能好?咱们吵闹归吵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让着我啊。唉,怀义啊,这次事情比以前任何的事情都严重,还很难查,你得想办法啊。”
韩怀义点点头,送他出门后,回头就和凯尔特说最近自己要有些事,顾不上这边了。
接着他就通知梅洛紧急召集所有的弟兄。
然后他便驱车前往俱乐部。
到了顶层,韩怀义拿出那枚伪造的罗马币仔细端详,他发现假币的做工确实以假乱真,在质量上和真的银元也基本上没有太大区别。
如果不是因为这枚白铜生锈露陷的话,谁都难以发现。
而造币需要模板需要资源,还需要铸币机,这件事不是这么好弄的。
那么会不会是铸币厂那边出了问题,还是说这是其他势力搞的鬼呢?
以他的智慧,一时半会都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如今的新罗马已经强大到了看不到对手,这其实很可怕,因为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新罗马的对手!
11碾压式破解方针
半个小时之后。
韩怀义将两枚银币丢在托盘中,请赶来的各位逐一观看辨析。
然后他问他们,这两枚银币有什么区别。
除了杜威特很快黑了脸之外,其他人都有些茫然。
韩怀义叹道:“其中一枚是假的,这是个不幸的消息,我刚刚并非在故弄玄虚,以诸位的眼光都难以分辨其中真伪,可想而知那些市民们又怎么区别呢,可一旦此事被爆发出来的话怎么得了!”
众人顿时震惊了。
费沃力扑上去抓起两枚银币,喊道:“居然有这种事?谁干的,查理?”
“目前还不知道,所以我才请各位赶紧过来。要知道马上就是新年,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制造假币的混蛋一定会在那个时候大量抛出假币,从而窃取我们的财富。然后他一定会在适当的时候再说破此事,那么我们就麻烦了。”
韩怀义的话绝非危言耸听。
在场的人每个人都拥有明辨局势的能力。
面对这个问题以及可能引发的情况,众人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谢苗认为:“赌场的人不会轻易上当,对方应该也不敢在拥有武力的地方使用。”
凯斯普则说:“目前铸币机只有英法美三国生产,我们从源头盘查看看谁刚刚买了铸币机呢?”
马莫耶却道:“不,对方的反应很快,应该是原先就拥有铸币机的机构才能这么快就制造出假币来!”
“也许是墨西哥方面搞的鬼呢?”费沃力问。
韩怀义摇头:“墨西哥方面的反应不会这么快,另外我支持马莫耶的判断,如果铸币厂没有内鬼的话,也就是说我们从发行到今天才过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对方就制造出了伪币来,我认为对方绝对是之前就拥有铸币机的机构。”
一直沉默的梅洛忽然开口:“如今的交通发达,对方就算在其他地方制造后很快也能运抵上海。”
“那么范围就大了,全世界?”博斯曼有些颓废的说。
兄弟会的众人一时间没有头绪,他们只能困坐在圆桌边继续的绞尽脑汁。
韩怀义当然可以请沈参舟等青帮的人封堵“暗道”,也能让安保和巡捕检查明路,另外还可以通过对码头货物的排查寻找踪迹。
可是那样的话,这件事便暴露出去了。
一旦暴露,罗马币的声誉也就没了。
韩怀义从来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困境,他默默的盘弄着那枚伪币,心里回忆着弟兄们刚刚的话。
思来想去他忽然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
为什么堂堂正正做事的人要顾虑那些阴暗之徒呢?
历朝历代的伪币多了去了,另外让罗马币被民众认可的根本原因并非兄弟会的强权,真正的原因是银元的质量本身。
这么一换思路,韩怀义忽然觉得眼前一亮。
他再根据此斟酌一番后终于做出了决定,他道:“这种事藏是藏不住的,因为我们无法决定敌人何时会进攻。”
马尔切诺闻言吃惊的道:“查理,你难道准备向市民坦白?”
众人也都看向了他。
韩怀义没有否认,他道:“我们总在顾虑敌人可是我们忘记了,我们的朋友更多。世上的阿谀奉承之辈也不会去巴结黑暗里的卑鄙之徒,所以我们能发动的力量很大,这是碾压式的力量!”
“那你具体准备怎么做?”费沃力坐直了身体。
众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韩怀义道:“盘查铸币厂的模具经手人,因为对方制造伪币最快捷的途径是复制模具而不是制造模具。另外盘查所有的码头进出处,同时公告市民小心伪币并协助我们排查情况。”
说完以上,他拿出最让人吃惊的一个手段:“兴业银行承诺,回收假币!以假换真,但必须在安保处说清楚假币的来源,同时要找到一个以上的证人!”
“以假换真?”博斯曼愣了一下。
“是的,回收假币,制造伪币的人难道敢将大量的伪币送来兑换吗?而民众也会因此更加放心使用罗马币,另外这还将便于我们挖掘线索。”
梅洛这个时候也懂了,他道:“查理,对手绝对想不到你会这么应对。”
“没错,我自己之前都没有想到。”韩怀义此刻的眼睛很亮。
他说:“各位,向外界坦诚吧,这特么又不是我们的错。”
众人仔细一想,他的办法确实很有道理。
这是对阴谋诡计堂堂正正的碾压对待。
正如韩怀义所说,对手绝无可能敢将大量假币一次性抛出,更不可能跑来兴业银行兑换。
那么对方不懵逼才怪。
马莫耶也兴奋了起来,查理能这么决定的话他就好操作了,他赞道:“让持有假币的百姓提供证人的同时,他们也将提供出一定的线索,如此一来整个上海都将成为我们的耳目,对方会无所遁形。查理,你出了一个伟大的主意,那些家伙一定会疯的。”
见大家都认可自己的想法,韩怀义一笑:“很抱歉各位,我之前太过于紧张我们的名誉,结果弄错了这个问题的主次,我们要做的是稳定口碑,破案只是其次。”
他接着就拿出了他对这次事件的十二字方针。
那就是:保护口碑,发动群众,承担过失。
不过这样做的话可能出现个问题,因为能制造假币的也不是穷人,他们损失的起,所以他们更大的可能是就此缩头。
但韩怀义从来不是个能轻易放过对手的人。
他随即就拿出他的下一个应对。
他说:“制造伪币者的目的是为了真正的财富,既然如此我们拿出十万两白银的巨额悬赏,并承诺参与其中的制造者只要能提供真实线索协助我们抓获主犯,就可以匿名获得这笔财富以及安全的保证!我不信他们中没人会心动!”
韩怀义这是摆明车马后的再将一军。
他从开始的迷茫慌乱,到理清情况后拿出手段解决问题,整个时间才过去多久?
马尔切诺最佩服他的就是,他总能很快洞悉事情的本质抓住关键问题,还能用最犀利的办法解决问题!
而这正是老头子维克多要他向查理学习的。
12白七查案
此时已是下午三点。
这一天距离圣诞节还有一周时间。
走出俱乐部大门的费沃力看了眼蓝天白云。
他回想自己认识查理到现在的种种。
不知不觉间,新罗马已经强大如斯。
他忽然觉得在如此的查理和兄弟会集团面前,这些阴暗中的对手又算什么东西呢!
在韩怀义的安排下。
他负责行政公告方面的事务,梅洛去负责和报业的沟通。
马莫耶则直接率人前往铸币厂盘查接触过模具的所有经手人。
杜威特负责银行方面,其余人和韩怀义一起发动所有关系稳定民心,并排查进出法租界的所有客货路径。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所以上海滩很快就沸腾起来。
青帮的子弟们配合新罗马员工开始对进入上海的各种渠道进行盘问。
民众开始有些惶恐,但俱乐部的会员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因为俱乐部现在的三百五十名预备会员已经遍布租界各大行业,他们的员工人数更占据了上海工人的百分之六十五以上。
有他们这群人帮衬,以及随之而来的一个重要消息,市民们就彻底放下心来。
因为公董局和新罗马以及银行在报纸上联合发布了声明。
兴业银行和新罗马联合宣布,百姓只要找到证明人将获得假币的来源说清楚,就可持假币前往兴业银行换取真币,并无需任何其他费用。
此消息由公董局证实,并由法租界警务处监督执行。
这个消息一出,问心无愧的百姓们自然欢呼喝彩。。。。。
吃够了韩怀义苦头的三井成在听说法租界出现假币后,要说没点幸灾乐祸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可是件非常大的麻烦事。
让他意外的是,消息还没有发酵变质引发新币口碑的崩塌,韩怀义就坦坦荡荡的砸出了这一招。
“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三井成无语的问山口明宏:“他将一件坏事变成了好事。”
如果不是山口明宏知道这件事绝对和他无关,他都以为这厮就是制造伪币的真凶。
感情他对“周瑜”还是恨着的啊。
三井成接着道:“那个家伙不会就这么认栽吧。”
“不会的,他让民众交代得到伪币的过程,就是要找出幕后。”
“这不太现实,对方不是傻子,一定会就此缩头的,不管怎么说他毕竟给恶心了一把,哈。”三井成说完大概也觉得自己这嘴脸不太好看。
他就开始装的若无其事的问山口明宏:“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不知道,会不会是德维门?”
“这次倒未必是他,那个蠢货既没有这样的脑子也没有这样的能量。”三井成提及韩怀义是憋屈和嫉妒还带点佩服,提到德维门直接当他是条狗一样的蔑视。
在他眼中,德维门都够不上参合这种事的资格。
他们在商议时德维门正一头的火。
“韩查理出任何事都和我有关吗?贝恩先生!你为什么要问我!”
贝恩无奈的道:“你不要这么敏感。”
这话最恶心了,你伤害了我还说我敏感?
德维门冷冷的道:“贝恩先生,我听说有传言讲,是我安排人将法租界西扩的证据交给清廷的两江总督的,现在又被你询问伪币事件是否和我有关。接二连三的质疑是我敏感吗,还是说有人想把所有的帽子都扣在我的头上呢。”
接着他敲敲桌子话里有话的问他:“举证西扩和制造伪币,前者对所有人不利,后者会激起整个法租界的针对,你觉得我如今的情况扛得住这样的重担吗?”
德维门说完这些话便起身摔门而去。
贝恩眼神阴郁的盯着门,他觉得这货越来越不好搞了!
在一次次事件中,屡屡冲在前面又被抛弃的德维门已经和贝恩越行越远。
贝恩现在很想将这个家伙弄走,所以不介意往他头上泼粪,只是醒悟过来的德维门现在对他防范很深。
怒气冲冲走掉的德维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直接砸了杯子。
如今他没有了公董职位,没有了领军的权利,他还失去了对救火队的指挥权。
他只能管辖些巡捕,他在公共租界的直接权力甚至都没有特么的一个警务处长大!
但他坚决不想走。
他恨韩查理也恨太古洋行以及贝恩这个混蛋杂碎。
德维门坐在那里拼命的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去做。
在他思考之际,法租界再度传来消息,韩查理悬赏十万针对所以参与制作伪币者,并保证只追究主犯的责任,以及一定会维护证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法租界警务处也宣布:百姓如果能获知有效线索,将得到一样的奖励。
新罗马这三步棋在六个小时内走完。
消息经过叠加发酵和刻意引导后,新罗马的声誉反而更上一层。
相对应的民间对于罗马币的热情也一如既往。
反正收到假币都不是自己的损失,提供线索还能有赏,那么老百姓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民间甚至开始玩起了踊跃查案的风潮。
最搞笑的还是白七,他开始都懵逼。
因为这事是他发现然后悄悄告诉韩二的啊,韩二怎么就捅出来了呢,等他理解韩二的操作后他就在巴比伦内部一顿排查,最终还真让他找出了点线索。
因为他好不容易回忆起来,自己这块银币来自马当曼还他的欠款,而马当曼是和一个叫菲菲的安徽籍舞女借的。
白七再查菲菲,她说有个恩客常来玩,有时候手头不方便就欠着,于是前几天他结账时一下给了菲菲6枚。
白七一盘,居然全是假的!
他就兴奋了,粗俗不堪的这货先毒嘴的骂那个舞女;“你白给人玩了!人家两腿开开关关夹出的都是银子,你特么居然出铜!还带铜锈,真尼玛新鲜!”
要说白七生气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娘们背地里收钱没上缴他台费。
然后他才问对方:“那个杂碎是哪儿的?”
十分钟后,白七就开着他新买的那辆牌照为0111的车,屁颠颠的带着群窑子里的打手出发赚赏钱去了。
至于为什么是这个牌照,因为这个暗喻符合他的事业啊。
13我心里不服气
这会儿来自江西萍乡的宋全福正在十六铺码头边的长顺旅社休息。
知道他落脚点的白七带着人马轰轰轰的开来,直接砸开门将他和个女人堵在狗窝。
宋全福大吃一惊。
那厮就慌了:“大爷,大爷,什么事啊?”
“你特么的欠我家菇凉的钱,还好意思睡得着?”白七冷冷的道,宋全福忙道:“我没有欠啊。”
白七管他呢,很快从他行李中翻出了几叠包好的大洋。
白七感觉都是伪币,他就火了但他还不说破,他道:“你特么的有钱还欠账!带走!”
宋全福顿时鬼哭狼嚎,但还是给生拉硬拽的带走了。
因为韩怀义遇到都头疼的白七办事,谁敢拦着啊?
接着白七也不找韩怀义,因为韩二肯定不会给他钱,他带人证去堵住马莫耶,然后问他:“这算不算立功,算不算有效线索!”
可他不知道的是,宋全福刚被带走,隔壁两间屋的住客就跑了。
马莫耶弄清楚情况后,气的问他:“你难道不知道提前通知我吗?你难道不能够当场先盘问一下这个混蛋吗?”
白七顿时尴尬,他抓人的时候真没想太深。
在他看来,这种货干这种事肯定是单干。
因此他小心起见抓了人就走,谁晓得宋全福被抓来才晓得是因为这件事发。。。
“简直太荒唐了,也太不符合做事的逻辑。”马莫耶真的气坏了。
白七得知情况之后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先和他或者查理联系,而不是自作主张。
白七灰头土脸着就去打宋全福:“你既然有同伙,为什么不当时交代?”
马莫耶怒道:“你不问他怎么知道!他还以为是绑架呢!”
白七回想自己进屋后的一切,不是敲诈勒索和绑架是什么?
加上今天新罗马宣布悬赏后宋全福心中有鬼,他也不敢主动说这件事,这么一弄就耽误事情了。
白七急的回头去抓人,自然一无所获。
至于这宋全福的情况倒不复杂。
宋全福一行三人来沪上,共带了一千伪币试水。
他们来时分批入住,然后各自出去消费。
他们的套路就是在这些**消费。
灯光迷离酒精上脑的情况下,谁分辨的出真假?但找的钱可都是真的!
而宋全福胆子比较大,他三番五次的在巴比伦这些地方玩乐后,就勾搭上了舞女。
由于花钱大手大脚人家也信他。
于是有时候不方便他就欠着,再一起给掉,谁晓得这次却露了馅。
宋全福承认他知道这是伪币。
但这钱怎么来的他却不晓得,因为他的钱都是隔壁的老乡毛文喜给的。
不过宋全福还算提供了一个有用的线索,那就是毛文喜常年在汉阳跑帮。
韩怀义是在次日上午接到这个消息的。
听说白七干的破事后,韩怀义也气的不行,但马莫耶告诉他,白七惹了事后没敢待着,大早就带群兄弟亲自去萍乡那边了。
“他去萍乡那边了?”
“他让严九龄转告我的,说对不起你,他怎么着也得为你把这事做明白了,所以他就拿着毛文喜的地址杀过去了。等我明白已经晚了。”马莫耶苦笑道。
这会儿,大鸡头正和一众在巴比伦看场子的弟兄包着艘火轮杀气腾腾的往萍乡那边赶呢。
大鸡头这次是真急了眼了。
他决定死在那边也得将这个毛文喜和他背后的抓出来。
但他很快发现,后面有艘铁甲追了上来。
新罗马要查他的行踪太简单了。
韩怀义得知情况后立刻打电话询问,就得到了他的船号和出行时间。
紧接着罗马号出发,没半天功夫就在长江上逮到了这厮。
白七眼睁睁看到追来的是罗马号,他是想躲的,但他难道跳江?
他包的这艘火轮的老板都不敢开了。
严九龄在船帮上低头冲这边喊:“白七在不在?韩老板找你呢!”
白七感觉不妙菊花一紧:“我不在!”
同时心想,还派船来堵我回去执行家法?那我必须不在!
亲自追来的韩怀义这时从船上伸出头来,扯着嗓子骂他道:“你不在,那是鬼在和我说话呢,赶紧到前面码头靠边!”
“你要干什么?”白七怂怂的问,韩怀义都气笑了,指着他带的弟兄们:“你们给我看住他,然后把他押过来。”
得,他的手下立马反水,白七气的跳脚:“老子平时对你们那么好,你们怎么好意思把我交给韩二那货的。”
他的弟兄们赔笑道:“七哥,您和韩老板是发小,吵吵闹闹他也不能怎么着你,我们要是违背了他的意思可得麻烦大了,就请您体谅兄弟吧。”
“没义气啊。。。”
半个小时后白七在苏州码头登上了罗马号,灰溜溜的来到了韩怀义的面前。
“继续跑啊?”韩怀义懒得和他烦,告诉他道:“按着你这方式,一百年也别想找到背后的人!你是猪啊,忘了德国人就在萍乡煤矿上呢,我的电报没你的腿快?再说了香帅就在武昌,他能量没你大?”
“你不是来逮我的啊?”
“顺带!”
“韩老板,这次是我好心办坏事,我错了成不,我特么当时真的想不到那么多!”白七唉声叹气起来。
韩怀义也叹气:“你就那么穷吗,还生怕别人抢了我开的悬赏?你也不怕被人笑死。”
“主要不是为钱,是想做点事给你看看,结果闹笑话了。”白七咬牙切齿:“其实都怪你。”
也就他能这么和韩怀义哔哔,他这么一说韩怀义都悲愤了:“我又怎么了?”
“谁让你开俱乐部不带我玩,我心里其实就不服气!我也不是不能做正当事情的人!就想给你看看我的本事,谁晓得特么的闹笑话了!主要是太心急。。。”
他还挺有理的。
韩怀义被他折腾的头疼,这时白七抱怨完了就没事人似的问他:“那现在你准备去找香帅?”
“那边已经在动了,模板经手人都没问题,但是从魏允恭大兄那边发现,魏立涛过去的副手傅文忠提前得到过罗马币,然后他被马赛的人带去了汉阳船厂,时间就在半个月前。另外就是魏允恭告诉我香帅那边也有铸币机。”
“啊,居然香帅造的假币?”白七大惊失色。
遇到这祖宗韩怀义直接气瘫了:“你赶紧给老子滚!”
白七理他个屁,这无赖只管缠着他:“行行行你是我老子,爹哎,那你和我说说呢,我也想上进!”
14让他给老夫滚
张之洞确实发行过银元。
他早在两广总督任上时就在广东购买过洋人的铸币机,铸造过蟠龙银元。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张之洞发现洋人收购中国的生银再制造银元返往国内,会造成大量的资产流失。
所以说,能青史留名着无一不是人杰。
等他前往两湖总督任上后,也在推行此事。
而白七如此好学,韩怀义作为他曾经的***也只能耐心和他讲述起来。
然后他和白七说:“香帅纵然对我推行罗马币有不满也不至于做伪币来针对我,这应该是他下面的人干的烂事!我已经请魏允恭发电报过去,那边应该已经在排查,也许等我抵达,事情都已经水落石出了!”
白七想了想,结果整出一句:“这么说我抓的人交代出的情况还是对你有些帮助的嘛。”
韩怀义无语的看着他,事实的确如此,但他岂能给这货颜色。
于是韩怀义再度破口大骂道:“屁呢!要不是你乱来放跑了毛文喜,我都能直接去抓住他的上家!如今求到老头子头上,还不知道要吃他多少排头,你还有脸和我说这话!”
白七就又熄火了,很柔弱的问:“功过相抵总可以吧。”
严九龄等人见状纷纷憋笑转过头去,韩怀义冷冷的道:“没功,只有过,我现在不和你胡搅蛮缠,等回头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次挨骂后白七却没再嚷嚷。
这货聪明的很,韩二说收拾人从来当场就收拾,他说回头再收拾自己那就是没事了。
所以白七一他看这口风便踏实了。
再说了,要是他闹腾的太过,韩二将他的赌船股份收回的话,那不是亏大了吗?
而韩怀义推测的没错,因为此时香帅确实已经查清楚了事情。
这件事一旦知道大概源头,排查起来其实并不困难。
魏立涛的副手傅文忠这会儿还被叫到了香帅的总督府。
另外德法国银行承包的萍乡煤矿方面,也派出了安保联合地方对毛文喜进行了追捕。
傅文忠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秀才功名但会一口流利的洋文,于是被魏允恭调给了魏立涛,在魏立涛辞职进入新罗马体系后,他就成了魏允恭看中的人才。
这次他被派遣到汉阳船厂,是为支援马赛技工的工作和生活来的。
得知香帅过问傅文忠其实蛮害怕的,所以他一见香帅就道:“老大人,晚生已经交代了,晚生确实是从魏立涛那边得到来的新币,带来后被地方上的船务督办程涛换去。。。”
“叫你来不是问你这些。”张之洞问他:“罗马币成色如何?”
“份量十足,堪比墨西哥银元。”
香帅丢去一枚蟠龙银元:“和这个相比呢?”
傅文忠忐忑的掂量了下,如实道:“几无差距。”
“哦?”香帅再丢出一枚白铜做的罗马伪币,傅文忠分析之后道:“不仔细分辨的话,一时半会难以分清。”
“传程涛。”
张之洞一声令下,他的戈什哈立刻拖了个打的双腿血肉模糊的人进来。
傅文忠一看这不正是程涛吗,他吓得面色煞白,感情香帅这边已经动手了。
接着香帅又令抓来一人,他却不认识。
堂上传来张之洞的声音:“程涛程平波!老夫的脸皮都要让你们这帮货色丢尽!”
香帅接着道:“还有你,卫工头!你真是好手艺。”
“香帅您老人家饶命啊,小人只是受铸币厂的总办周成安排,他说要设计。。。”
“巧言令色之徒,你在铸币厂多年岂能不知道他拿银币给你,让你做模的目的何在!”香帅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喝骂道:“听闻周成和你还说,洋人造银币掠夺大清财富,你们这是杀富济贫,他还许了你五千两银子!可有此事?”
卫工嚎啕起来:“小人没有图钱,实在是畏惧周成的权势,不敢不从,小人也没有拿到一分钱。”
“押去边上,带周成。”
总督府正堂上走马灯似的将一个个人带来,轻轻松松就将整件事理顺。
傅文忠跪在边上全程看完。
这时天已经黑了。
香帅才再问他:“你弄清楚其中情况了没有?”
“晚生看清楚了。”
“讲。”
傅文忠忙道:“周成无意从程涛手里得到罗马币,并得知罗马币将发行后,忽生邪念于是令卫工刻模,并调配白铜配方制造伪币,而后他又安排心腹带着伪币去上海试水,一旦确定伪币能瞒天过海他就将往上海以及苏皖各处倾销伪币获取巨利。”
“另外此贼还在往年铸币时多有贪墨!”张之洞来了句。
傅文忠敢说:“香帅说的是,此贼可恨,他背着您老制造伪币,还打出算计洋人以利大清的旗号,既坏规矩更是只为自己谋私,实在无耻之尤。”
“唉。”
张之洞忽然幽幽一叹,他翻看案边的电报,那猢狲要来了,但这次他才不想见那厮。
老头子沉默了会儿后就和傅文忠道:“此事前因后果你既清楚,那你就去码头等韩怀义吧,将这件事告诉他,然后要他滚,另外告诉他对外不得声张此事,要不然小心皮肉。”
傅文忠顿时。。。
也难怪。
要强了一辈子的香帅做梦没想到自己治下的人居然算到了韩怀义头上。
尤其可恨那厮,盗用他的手段。
他铸造银币是用堂堂正正的成色低消外洋的侵入,保护国内金融。
那厮却是用伪币换真利,竟然还有脸用他的逻辑。
老头子得知此事后给恶心的不轻,同时也感觉丢人到家了,所以他才抓来魏允恭这边的人,让他了解全部过程后直接去告诉韩怀义,言下之意这个事我帮你解决了,以后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老夫不想见你,你给我滚!
所以傅文忠想明白其中缘由后不禁啼笑皆非。
高高在上的香帅,也有这么宝气的一面,简直像个老小孩似的,他不好意思了却还蛮不讲理呢。
于是次日。
韩怀义还没下船呢,就看到了站在码头上等了他许久的傅文忠。
15无需咄咄逼人(5更)
接着他就知道了此事的前后。
傅文忠也叫没辙了,只能给他请罪道:“韩先生,都怪我多嘴多舌,和程涛那厮说了些罗马币的情况,才引起周成贪念的。还请韩先生治罪。”
做人下人就是得背锅,这是中国社会的特色,不然傅文忠又能怎么办呢。
但韩怀义却很讲道理,因为这件事和人家没有关系。
假设没有傅文忠带着银币过来,周成那厮将来晓得后肯定还要做这等丑事。
让他抓狂的是香帅这态度。
虽然傅文忠说的很委婉,他用的是“香帅说事情既已解决,让你赶紧回沪处置事情即可,他忙于公务无暇和你相见”,但韩怀义的鼻子多灵啊,他也熟悉香帅对自己的那种随意,他便怒气冲冲的道:“你别和他掩饰了,他是不是心虚了,然后还要我滚?”
傅文忠顿时失笑,不承认不否认。
韩怀义站在那里想了想,算了,过去肯定是找骂,他就摸出份礼物请傅文忠带给香帅,他则去了对岸的汉阳船厂,去看看那边的进展。
而香帅收到他送来的纯银造的zippo后,哑然失笑,再问情况得知他直接去了船厂,老头子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就和傅文忠说:“你还是去叫他滚来吃晚饭。”
傅文忠立马头都大了,你们一老一少玩我呢,但他屁也不放只能再去请韩怀义。
这个时候韩怀义却已经去了汉口。
韩查理的到来引起了汉口英法租界的轰动。
韩怀义却没有去法租界,而是和英租界的人进行了会晤。
说起来也奇怪,大家都知道他在上海和法国人亲近,和英国人不和。
但是在汉口,韩怀义却对这里的英国领事佩林感觉不错,而对法租界的埃里克观感不好。
佩林在汉阳铁厂招标时还是副领事,不过那个时候的韩查理比起现在也还是有些差距的。
又进一步精神格外抖擞的佩林迎接他后就很直接的说:“查理先生,欢迎你的到来,我们是不是能重启汉口的大世界计划了呢?”
韩怀义哈哈大笑:“那我们聊聊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佩林不由大喜,他这才问韩怀义:“听闻福特工厂也在上海开建了?您还亲自设计了一款叫猛禽的车,获得了福特先生的认可?”
进入二十世纪的地球因为讯息的发达,已经有了后世地球村的那种味道。
各国出众人物都能声名远播。
比如亨利福特这样开创了汽车时代的人,在各国都拥有很多的崇拜者。
不过韩怀义说:“认可?不,他是用利益换取我的专利的,这是笔生意。”
佩林看他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便问:“那么您就是以此换来的上海工厂的开建?”
“是的,我们出土地和工人加我的设计,拿纯利的百分之二十以及百分之的提成,毕竟他占据了更多的专利和设备上的大量投资。”
韩怀义谈及福特时并无什么仰视的意思,福特确实伟大但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并且现在已经是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完全可以和他平起平坐。
而他这种姿态并非是装腔作势。
佩林不免感叹道:“我听闻你和摩根的imm也有了合作,查理先生,我有时候真无法想象你竟能走到这样的地步。”
还有飞机呢。
韩怀义却没炫耀,他只是一笑,说:“有心者事竟成,只要你努力就可以。”
双方一路寒暄着进了领事馆,佩林立刻拿出他的诚意。
这是个真正做事的人。
他将自己早有准备的计划给韩怀义看。
他领导的英租界将免费提供新罗马十亩地来开建大世界,另外伦敦银行汉口分理处也会提供新罗马方面五万英镑的免息贷款。
“查理先生,我以我的名誉发誓,这是我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优惠了,你觉得如何?”佩林的姿态很低,因为他明白上海大世界的价值。
而那种疯狂的营收一定会带来相当巨大的捐收的。
西方人很直白,他不想拐弯抹角,他就是要将韩查理捆绑上英租界的马车,从而获得好处。
韩怀义想了想,道:“我提一个要求吧,大世界获得的土地必须属于新罗马名下,必须是真实拥有。”
“没有问题。”佩林其实很明白查理这个索取的价值,但对他来说反正不就是地吗,如果没有新罗马的大世界那只是农田。
另外他说:“沪西豪庭的模式可不可以在汉口复制呢?由新罗马和工部局联手推动汉口租界的改造,利益四六,我们四,你们六。”
他有要求,韩怀义自然也有。
而这就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韩怀义便说:“那我就有个私人要求了,如果我和德维门之间再度发生矛盾的话,你们必须只能选择我,并没有任何理由隐藏这种亲密关系,你们要摆明立场。”
“您和他会发生什么矛盾呢?”佩林很认真的问。
“我和他的矛盾,一定是他的错。”
韩查理从来一诺千金,佩林便放心了,他说:“如果有这个前提的话,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但我还是要请您理解,我毕竟是个英国人,所以我未必能做的太过于强烈。”
“这只是君子协议,能驱使你选择我的,不是利益不是国籍而是人的良知!请放心吧,佩林先生。”韩怀义并不咄咄逼人的道,然后他伸出手来。
佩林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他发现和这位查理的相处真的很让人舒服,而他真搞不懂,德维门那个脑/残为什么非要和这样的人针锋相对。
不知不觉间就连西方人都认为自己的同胞不是查理的价钱。
双方签下意向书后佩林忽然又笑着问韩怀义:“你为什么没有选择在汉口的法租界开建大世界呢?”
他似有所指。
韩怀义也没隐瞒,他直接道:“我能说埃里克是个油嘴滑舌的政客吗?”
马莫耶亲口告诉过他,埃里克的些烂事。
而且能让埃里克成为汉口租界领事的真实原因是,他是东印度总督的人。
所以韩怀义随即还和佩林坦白了自己的想法,他说:“反正我的法国朋友已经足够了,而我的英国仇人也足够了,正好我们互相之间感觉不错,那为什么不和你合作呢?”
佩林不由哈哈大笑,他喜欢这样的韩查理,因为他会明白的告诉你他会利用你。
但谁也不知道的是,在外边混的意气风发的韩查理,晚上在香帅府就又给老头子欺负了。
16要不要先让姨太太怀上
其实两人之间一开始的气氛还是蛮好的。
韩怀义老老实实和香帅扯东扯西,告诉他自己在美国的些安排。
香帅以为这孩子懂事了,结果没多久这混账就绕到了伪币事件上,居然问香帅会怎么处置那些混蛋。
老头子多要脸的一个人啊,被他说的就觉得没法下台了。
于是他就火了,问韩怀义:“案子是我破的吧,那十万两白银的悬赏呢,赶紧兑现,不然休怪老夫拿你做个肉票。”
堂堂香帅能说出肉票这个词,无非是之前关注过韩怀忠发生的事。
韩怀义顿时哭笑不得。
但他就是搞不懂香帅好好的发什么火。
这也难怪,这货毕竟一直主要和西方人打交道,和清廷方面也就开始的时候对裴大中有些低头,其他时候对任何官吏都是俯视的姿态。
于是他就不太精通清廷官场,以下对上的种种微操作。
可是在香帅看来,这猢狲猴精猴精的能不懂这些吗,这不是戳他伤疤,取笑他管束手下不力吗?
两人一误会,这气氛就尴尬了。
祖上积德能在这里陪席的傅文忠都不敢呼吸,最终还是韩怀义整出一句破了局。
韩怀义道:“我就知道您上次给我那五万,其实舍不得。”
“哼!”香帅既然被戳穿局面也懒得遮掩了,只管和他说:“我的人我自己处置,和你无关。老夫要是听见外边有人拿这事风言风语,你给我仔细了。”
接着他就蛮不讲理的问韩怀义:“你在上海弄的风生水起,在武昌却只一个码头,你莫非是看不起老夫?我不管你,赶紧给我从德国那边弄些枪炮工艺,还有最好能从英国请些船工来。”
“是是是。”
“立军令状。”
等韩怀义赌咒发誓后香帅又道:“银币事宜其实老夫很不高兴,但是我也晓得你的难处,换做别的二三子,老夫早就要去收拾他了。”
韩怀义闻言正色起来:“香帅,怀义对于国家民族之心前世今生未改,推行新币积蓄财富是为了事业发展,远拓基业于外洋也只是因为他们的工业发达,要说为己肯定是有的,但等国家民族危难之际,怀义定会毁家报国!”
边上捧酒壶的傅文忠听闻他斩钉截铁的心声不由动容。
而香帅沉默了半响后,道:“你这厮不怕我,所以你说的是真心话,老夫拭目以待。”
韩怀义则说:“更希望没有那日啊,因为那样国家才算强盛民族才能复兴,百姓才会安居乐业。”
香帅终于咳嗽了声:“有些话不可太透,民族民族,你在沪上撒野惯了,需晓得这里还是大清。”
韩怀义这才反应过来,是了,对面是个大清的两湖总督呢,好尴尬。
但他忽然笑了,他低声问:“香帅,我听闻有年英国人想扶持李中堂。。。”
“不可胡说。”香帅拍拍他的腿:“李中堂学曾文正公,岂能为外夷蛊惑。”
那就是真的了!
这时张之洞问他:“听闻你逼迫东洋允许你在台湾开建码头了?”
“我要的是东南亚的矿,另外也不瞒香帅,我这叫殖民日据台湾,我已经明确命令魏立涛,要将日方对码头区无执法权写进条款,不然我和他们没完。”
“好!”香帅喝彩:“老夫当年力陈不可割据台湾,提出以台湾向英国抵押借款,可惜啊。。。”
他随即示意傅文忠退下,然后才问猢狲一个问题:“你对民权怎么看?”
韩怀义毫不犹豫的道:“先开启民智再开启民权不迟,不是我看不起底层,实在是现在的百姓识字率都不高,更无法了解时局政务的精髓,你让他们选,只会选出对自己有利的种种,可是在民智未开时但凡对小团队有利的必定对大处有碍,到时候只会天下大乱!只怕一县城中也成你死我活的局面。更会为外寇所趁,从此国将不国民不聊生!”
香帅闻言重重的拍案:“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也唯有你知道!老夫当年的门生杨锐,唉!”
半响后,香帅低声和韩怀义道:“北边要调我入京。”
“香帅不如辞官得了,我在上海都给你留好了房子,前面是我家,边上是魏允恭家。”
“想啊,但身不由己,不然那边会以为老夫心有怨恨,所以还是得去的。”张之洞幽幽的道,韩怀义坚持着:“香帅,您和我都说了这么多了,那晚辈也和您说个真心话吧,去了又能如何?在地方上您还能做实业,您一走只怕这边万业萧条。”
香帅没接他这句话,只说:“据说袁慰亭也要给调去。”
韩怀义冷笑起来:“在满人看来汉官有实权就是罪过,你看我在你这里老老实实,端方被我玩的什么似的,结果呢,朝廷信任的依旧只有满人!晚辈不敢怂恿您做不忠之事,但晚辈建议您退下来颐养天年,著书立传,总好过在那边的烂泥塘里打滚。”
香帅似笑非笑:“你养我?”
“那必须的呀。”韩怀义喝点逼酒上头了居然说:“有房有车,香帅您要是想得开,我还得给您配两房姨太太,只是要不要先让姨太太怀上呢?”
最少三十年没遇到这种调侃的香帅顿时勃然大怒:“你这混账东西。”
室内一老一少时而低语,时而唏嘘,时而笑声迭起。
站在圆门外的傅文忠听戈什哈和他说:“香帅也只有看到韩公子时才这么开心,我们都许久不曾听他笑过了。”
韩怀义走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踉跄。
香帅也醉意甚重。
香帅自有下人服侍,傅文忠便扶着韩怀义往外走,韩怀义口中还在哔哔:“不能睡在这里,今天气着他了,万一夜里发作叫人砍了我,上哪儿说理去。”
陪送的戈什哈等人都笑。
韩怀义到了车前却在最后一刻停下脚步,他忽然问那些戈什哈:“你们果真只忠诚于香帅啊?”
“小人等对香帅忠诚不二。”
“好,要是有一日香帅受委屈,我带洋兵来劫他去上海养老时,你们可得帮忙。你们需要分清楚什么才是为他好。到时候你们一起去,我送房子送产业!”韩怀义说完上车走人。
留下一地的戈什哈面面相觑,北边要调香帅的小道消息一直不绝,但谁都不想香帅过去,如今韩怀义这么说。。。
最后还是千总下令禁口,却禁不住人心。
其实就是这位五大三粗的千总也在想,要是真到那日,韩怀义真的率军来抢人的话,我也就从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