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壮大引来的敌意
而他看完信摇摇头,心想自己虽然有香帅这层关系,但是清廷内部的事岂能随便插手。
别的不说,裴大中升为道台后,他对知府人选是不是有自己的考虑呢?
永远不要碰别人的蛋糕,才能让友谊长存。
再说比起区区扬州的生意,上海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他对周阿达道:“你回去的时候转告高先生,就说我已经在沪上为陈大有留了一栋洋房,但是官场上的事不便多说,或许会有转机但急不得。另外让他委婉表示一下,其实我更希望陈大有一直在扬州,如此必有厚报。”
接着他说:“对了,还有个事。”
一直竖着耳朵的鱼儿忽然慌张的差点没打翻茶杯。
让她失望的是,韩怀义和她爹说的还是公务。
韩怀义交代周阿达:“你回去让高先生加紧准备那三十条元宝船,准备随时将粮食送上海。因为石家在天津的单子被我们拿下了。”
“好的。”但周阿达希望少爷写个条陈,免得他忘记了。
“也行,反正你一时半会别走,也让鱼儿尽尽孝,我弄好再拿给你。”韩怀义正说着呢,电话急促响起,他拿起时外面忽然响起阵欢呼。
而电话里是魏允恭激动的说:“怀义,才在和你商议的呢,这船就来了。五艘,五艘铁甲啊。”
等韩怀义放下电话出去时,只见多少百姓都往洋泾浜那边跑。
且肉眼可见几里外洋泾浜的河上冒着几道浓烟。
然后一阵阵汽笛声传来。
“是韩先生的船,不得了,那么大的铁甲。”
“蒋经理之前说要招水手,感情是还有船啊,铁甲船队啊!”
放下工作跑去看西洋景的百姓们议论纷纷之际,蒋文武冲韩怀义拱手:“恭喜韩先生。”
有人带头。
周遭的人见状也都停下脚步一起道:“恭喜韩先生。”
韩怀义哈哈大笑:“一起去看看吧,另外今天晚上给老少爷们加点肉。”
这一句话就是上百两银子出去了。
但这个钱花的喜庆。
周遭顿时山呼海啸的多谢韩先生!
周阿达带着女儿在边上,看着人山人海前的二少爷,听着那些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欢呼喜悦。
他喃喃的道:“我们家二少爷这是成大气候了呀。”
“不止这些呢,爹。”鱼儿骄傲的和他伸出葱白的手指告诉周阿达,二少爷还有三个码头还有几百栋房子,还有大世界还有俱乐部。
“那得多少钱啊,他哪儿来的钱啊?”
“之前有人想算计二少爷,结果被他敲了几十万两银子呢。”
“马无野草不肥,马无野草不肥!我就说嘛。”周阿达的辫子一翘一翘的,丝毫不为败家子敲诈勒索会不会引起什么后果而担心。
他只很好奇的问女儿:“哪个不开眼的惹他?这些人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去啊。”
鱼儿捂着嘴偷笑,不敢告诉他韩怀义还有几十万贷款欠着呢。
不过知晓内幕的她知道,这些对于二少爷的布局来说都不是个事。
十分钟,众人抵达了岸边。
呜——汽笛长鸣。
只见辽阔水面上的铁甲船正缓缓靠北。
魏允恭站在洋泾浜的那边,韩怀义就带着周阿达等人站在洋泾浜南岸。
在三艘三千吨,一艘二千五百吨,两艘一千吨的巨大船体上,洋人特地按着韩怀义的要求弄在船帮上的“罗马——信义和”标志清晰醒目。
法国船是从南边绕来上海,再从浦东逆流进港的。
所以沪上的百姓,以及两个租界在洋泾浜这边的百姓之前就已经看到了这个情况。
一时间,满城尽说韩查理。
昨日和公董局当局商谈资金事宜的几个洋行闻讯后,都赶紧主动和费沃力再度进行沟通。
因为他们看到了新罗马的实力。
他们虽然做金融其实对于各行都有深厚的了解。
所以他们一看到船就晓得,新罗马的价值最少翻了五倍!
因为五条船进行贸易的话,一年得创造出多大的价值啊,这样的金主他们岂能不赶紧好好的捧着?
而这会儿德维门正和三井成一起。
日本人并没有放弃他,因为英国副领事虽然最近倒霉了。
但是三井成更喜欢雪中送炭。
何况他也必须要为山口明宏当时自作主张针对美国人,从而加剧了德维门的境遇而负责。
听到韩怀义又拥有了五条海船之后,德维门的脸直接就黑了。
他愤怒的道:“三井,韩查理的资金很多都是空的,他现在还经不起任何的风浪,你应该坚持之前的主张,只要毁了他一船货,他就完了。”
“一船货对他来说不是事情,以他现在的口碑和地位,那些商人是会对他宽容的。”三井成明智的说。
德维门却不这么认为:“一船不够就两船。难道你们希望你们掌控着中国外海,最大的航运船队却属于一个中国人吗?”
“德维门先生,你容我想一想好吗,另外韩查理不是中国人这么简单的,你应该很清楚,不要为仇恨蒙蔽了眼睛。”
需要得到支持的德维门恨不得掀桌也只能忍着。
不过德维门的话确实也触动了三井成。
是的,太过于强大的韩查理对他是不利的。
他点上根烟沉思起来。
德维门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在琢磨最近沪上关于韩查理一些商业计划的流言。
他不相信哈同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让出法租界给韩查理,那可是金山银海一样的财富。
而被费沃力收拾的宝昌最起码还有个法国东印度支那总督的背景呢!
想着这些他就和三井成又说出个情况:“如果我说服宝昌帮助不甘寂寞的布维尔的话,你是不是能为韩查理的资金链制造些麻烦呢?比起韩查理,倾家荡产的乐博安才应该是你最好的合作伙伴啊,三井先生。”
宝昌失势后费沃力一手遮天。
布维尔因此对他有所不满的情况三井成是很了解的,思考了一些情况的他闻言抬起头来:“如果你能让宝昌背后的关系明确支持布维尔。我就请求日海军对其船队进行扣押。”
“不,应该给他一份无法拒绝的单子,然后再让他做出赔偿!”德维门狠辣的道。
17魏立涛来投
谁都不是笨蛋,这货清楚日本人肯定想两头得利。
所以他必须要让日本人和韩查理成为敌我关系,而不是暧昧。
只有这样韩查理才没有翻身的可能。
“想想吧,当他失去公董局的支持之后,再遭遇赔偿,然后我再让清廷的一些人去查他的租地问题!他就完了。”德维门显然憋了很多的大招。
三井成顿时惊呆了:“你这样的话,法租界隐秘的西扩方式就成公开化,到时候你会成为法国人的公敌的。”
“英国人和法国人难道真的很好吗?”德维门冷笑问。
“如果你坚持的话。”三井成最终还是答应了,但他依旧强调自己必须要看到宝昌的行动才会出手。
德维门毫不犹豫的道:“可以,我和他有联系。我晚上就去见他。我理解你的顾虑,要动韩查理必须几条线一起动手,我甚至准备联系人对付张之洞!”
三井成这下彻底坐不住了,不能这样。
他不满的吼了起来:“你针对的面太多了,你这样会泄露消息的。另外张之洞的地位无法动摇,动他就会惹来大半个中国汉官势力的强势反扑。”
德维门的自负导致了他现在的局面,他现在居然还以为张之洞是个可以随便拿捏的老头子?
那分明是个不能欺辱的火药桶!
当年李鸿章挨的那一枪换来减免了多少的赔款!动手的那厮和幕后的愚蠢主使现在在国内屁声都没了。
清廷确实是弱,但中国的这些精英却不是好欺负的。
所以三井成在这一点上坚决不让步,德维门不得不收敛了态度,道:“ok,那我们就只在上海,只针对费沃力,韩查理。”
“订单也得由你安排人出面,我之前对你的支持不小,但是德维门先生我没有义务因为的你私仇而付出巨额的金钱。我的条件是你的人出货我负责扣押,我只能保证你不会有损失,这是底线。”
“没有问题,我安排好了和你联系。”德维门对这一点倒是接受的。
对付韩查理,他也没奢望日本人打头阵。
他更不介意击溃韩查理后,日本人占据上海的航运版图,他只要收拾了韩查理费沃力这些王八蛋。
此时此刻,韩怀义已经带着周阿达父女来到了对岸。
费沃力等公董局的成员,包括布维尔也抵达这里。
法国技师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既然新罗马和江南船坞对他们发放薪水,他们便很负责的对船只先进行检修。
话说他们也玩不了鬼,因为江南船坞的老技师们也都是懂行的。
下面人在忙碌,一群上层就在岸边谈笑风生。
魏允恭现在和韩怀义无话不谈。
他也知道韩怀义现在的项目摊子铺的很大,而江南船坞刚刚得到了香帅的一笔拨款。
他就很主动的和韩怀义说:“怀义维修的钱你明年开春后再给我就是,我先帮你垫着,我信你。”
这是中国人做事的方式,公私正常混合。
韩怀义却拒绝了大兄的好意,他低声道:“大兄,公对公不能含糊,我的资金还充裕。”
魏允恭闻言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以他们如今的关系,魏允恭当然不会觉得韩怀义不识好歹。
“数百万两白银的招标启动在即,不晓得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韩怀义只说这一句。
见过太多苟且的韩怀义虽然不知道德维门对自己的算计。
但他从来都没有放松过警惕防范。
他不想为了点“便利”,就害到魏允恭以及裴大中。
魏允恭听的神色一变:“怀义,你莫非听说了些什么?”
“这倒没有。不过我们这帮人虽然风光,树敌也不少,小心些总是好的。”韩怀义说。
站在边上的魏立涛听叔父和韩怀义的交谈,心想韩怀义年纪轻轻能有如此基业,还能处处小心,果然不是凡俗。
他再回想韩怀义的各种操作。
等这边的交接仪式散场,在大家去韩公馆为周阿达接风的路上,他就和叔父说了自己的感触。
他道:“叔父,韩先生做事虽然有些邪魅手段,骨子里却很正。”
“哦?”
“您看,他所有的生意无论怎么谈到手的,最终都有合法的合同,价格程序等都按着规矩来。”
魏允恭想想还真是这样。
魏立涛接着又道:“目前能咬他的也就是沪上疯传的,韩查理填沼泽换地一事。可我特地去看过,韩先生的灾民安置房最边缘正压着五百亩地的边界,至于灾民将垃圾往沼泽里倒的事,说到台面上根本就不算个事情。”
魏允恭忽然问侄儿:“你没事研究这些干什么。”
“叔父,我们和韩先生早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站得稳我们才做的久,所以我没事就喜欢琢磨琢磨,哪儿能帮他。”魏立涛理直气壮的说。
魏允恭瞬间懂了:“立涛啊,你这是想去他那边是不是?”
“是。”魏立涛没瞒着叔父,他苦笑道:“这次我陪几个洋人去铁矿,沿途尽是民不聊生官吏横行的丑态,以侄儿的见识都能看出这朝廷。。。”
“也罢,其实你的才干不在做实业上,回头我和怀义说说吧,但你过去后可得用心为他,不要让我脸皮上不好看。”
“您答应了?”魏立涛闻言大喜,他其实早就想跳出来跟韩怀义做事了,又怕叔父不放他走。
魏允恭笑着拍拍侄儿的腿,和他也说了句交心的话道:“强扭的瓜不甜,再说跟着怀义,总好过在这里天天闻洋油味。何况我魏家的官也做到顶了,你将来就是能接我的班又怎么样呢?”
“侄儿也想到了这一点,满人贪婪,汉官算计。等叔父你出些成绩后,别说侄儿了,只怕您都未必做的久。”
“是啊,香帅当然不会做鸟尽弓藏的事,但端方迟早还是要来的。”
风吹过洋泾浜两岸荒芜处的芦苇荡,魏允恭心想真到那天老子也辞职不干,我家怀义难道会饿死我?因为有底气,魏允恭再看窗外顿觉天地辽阔,什么都可以去特么的。
18查尔斯带来的信息
晚上的韩公馆灯火辉煌。
周阿达被魏允恭等人围在主位上,就算洋人们都还敬他的酒。
老头子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场面,立马给灌的个七荤八素。
接着韩怀义又陪鱼儿把他亲自送去楼上的客房睡觉。
老头子也不傻。
韩怀义的这些达官显贵的朋友能这么对他,肯定是因为鱼儿。
这么说二狗子是对鱼儿下手或者准备下手了哇。
他便接着酒劲把女儿赶走和二少爷嘀咕,他说的还蛮有艺术的。
周阿达说:“二少爷,我家鱼儿从小没了娘,性子又柔善,在上海帮你做事你可不能让她给欺负了呀。”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二少爷呀,我家鱼儿今年也十六了,要是你有什么合适的人。。。”
韩怀义都气笑了:“老周你和我玩心眼是吧。”
周阿达就绷不住了,在那里嘟囔:“这没名没份的,这没名没份的。”
韩怀义叹道:“知道了知道了。”哄他先睡。
可怜天下父母心,周阿达没这些心眼才不对。
人家养了这么大的闺女不明不白就跟了别的男人,换哪个不要个说法啊。
谁还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你要是有个女儿你能不管这事?
所以韩怀义很理解周阿达的患得患失。
但他吧,有些事喜欢藏着不说,这就闹误会了。
等客人散尽,好吧,之前在外边偷听少爷和爹的对话的鱼儿就噘着嘴使出小性子回屋了。
骗子!哄那些坏女人习惯了,我怎么信他!鱼儿趴在被窝里很伤心,今天也赌气不揉那里了!
富春包子怎么了,我就富春包子,你去找那些大奶牛去吧。
那些大奶牛等你一落水就跑的飞快,还是我为你哭的!
但她没锁门。
韩怀义冲完澡出来见她房门虚掩着,想到这丫头之前的脸色便穿着条短裤窜进来,坐在她床头扒拉她道:“喂。”
鱼儿扭了扭回头看到他精赤着上身,小脸一红:“我爹还在呢。”
“你急啥,我又没想干嘛。”
鱼儿顿时又气的转过去。
十六岁的少女现在的身形已经很窈窕。
丫头侧身时腰肢往下的弧度很饱满,然后急收出一双比例修长的腿,因为裹着薄被看上去还真像美人鱼的尾巴。
韩怀义心里有点热,便很贱的去弹人家屁屁,扑噔!
鱼儿赶紧往里面躲,韩怀义一把扯过她按在膝上同时说:“有的事我能直接和你爹直接说吗?那像话吗?这事得等我大哥回来让他和你爹说才行!屁大的富春包子,急什么急,再给少爷我甩脸色,我现在就去睡了你爹,让你以后叫我娘!”
鱼儿被他盘的都傻了呆呆的听着,韩怀义又捏捏她的鼻子然后指指自己的胸肌:“大不大,比你大。”
这货说完便将人家搬回去甩手回屋睡觉。
被他镇住的鱼儿躺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少爷的意思,少爷想明媒正娶啊。。。
好吧,这丫头开始咬着被头偷笑了。
第二天她下楼时都活蹦乱跳的。
直到看到爹才赶紧淑女下来。
一问,韩怀义大早就出门去江南船坞了,鱼儿就说:“爹,那我带你去新区吧。”
谁知她还没出门,韩公馆的电话急促响起。
鱼儿去拿起来接后,电话那头有个急促的声音:“韩先生在吗?”
“您哪位。”
“是鱼儿小姐?我是德尔洋行的买办董游,我们老板有急事找韩先生。”
“他中午会在新区吃午饭,你请查尔斯先生过去,我会和韩先生说的。”
当韩怀义知道这个情况后有些懵。
查尔斯这货在上海能有什么急事找我?
但他也只能等着,顺便在这边先看着工程的进展。
杰森他们的建筑公司组建完毕,今天开始加入灾民安置房的建筑。
有他们的加入,安置房在九月五日前就能全面竣工,接着就可以对俱乐部进行建设了。
另外因为人手的增多,大世界今天开始建第四层。
期间费沃力又打个电话来,告诉他已经通过关系在巴黎为他订好了一些游乐设备,价格还相当优惠。
不过那边没有哈哈镜。
韩怀义却不担心这个,玻璃镜子的生产工艺在这个年代已经不稀奇。
而哈哈镜的原理更简单。
何况用玻璃制造哈哈镜的代价其实颇大,还不如直接制造金属哈哈镜呢。
他索性电话给魏立涛,将自己对哈哈镜的理解一说,然后道:“立涛,你帮我找相关的工艺能手,用机器将金属片扭曲抛光后作出这种滑稽效果来就行。”
然后他和魏立涛定下规格,哈哈镜每片都在2米乘2米,一共32片。
这样进大世界后的大门两边的墙壁就成为一道哈哈镜廊,给顾客的感觉一定会好过黄楚九版本的大世界12面镜子的效果呢。
他处理完之后这些查尔斯也来了。
黑胖子一见到韩怀义就请求单独说点事情。
韩怀义没**的表示身边都是亲信,事无不可对人言。
他立刻带查尔斯去了办公室隔壁,查尔斯等门关上便严肃的道:“查理先生,我刚刚接触老朋友,谈下了一笔大的生意,我想把这个生意作为我们友谊的阶梯。”
韩怀义都奇怪了:“你不是遇到什么麻烦才找我的?”
“不不不,在上海我不会有任何的麻烦,因为我是您的朋友。”
“好吧,哈哈。”韩怀义丢了根烟给他:“查尔斯,开门见山吧,告诉我消息,我会感谢你的。”
“好的查理先生。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查尔斯忽然接到一个老朋友的电话,含糊的咨询他关于韩查理的一些情况。
鉴于双方确实有交情,对方和他最终坦诚的告诉他情况。
查尔斯随即骄傲的道:“我最后说服了我的朋友将货交给你来托运,但必须签署按期抵达的合同并给予一些保证金,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
“什么货从哪里到哪里?”
“出货地是旅顺,港口是符拉迪沃斯托克。一共有1300吨煤炭,和800吨石棉,以及不少于1500吨的铁。货物价值不低于一百万两白银。”
查尔斯虽然不懂货运却也晓得,这么多货物的运费不会太少。
他觉得他立功了。
韩怀义听完却很懵逼,你特么是来坑老子的吗?
19拼命结网的小蜘蛛
你在日俄海战前夕,为我拉来一单沙俄的军资生意。
让我帮俄国人把资源从旅顺运往海参崴的沙俄太平洋舰队的基地。
假如没有1904年起的日俄海战,这笔生意倒是能做,但如今运送这些的话,必定会被日军以帮助沙俄运输军资为理由扣押船队。
新罗马现在就特么六条船,扣掉三条加上毛子急了眼的索赔的话,我以后还玩个鸟?
“怎么样,查理先生。”查尔斯眼巴巴的问,韩怀义都能看到他背后的尾巴在摇。
而看着这厮的眼睛,韩怀义忽然恍然。
自己应该是误会了查尔斯,这货就是来拍马屁的。
他还真没坑他,因为查尔斯绝无可能知道日俄海战的爆发时间。
就算日本和沙俄自己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只是,这一定依旧是个坑,并且极有可能和英国人有关。
因为1902年英国就和日本签订了英日同盟条约,这件事刚刚发生不久,沪上人尽皆知东洋人自甲午之后更抖了!
“我想一下我的船队日程安排。”很藏得住事情的韩怀义先稳住他。
然后问道:“查尔斯,对方说保证金需要多少没有?”
“三十万两白银,但是查理先生这不是问题呀,因为这笔钱是归中立的银行看管的。另外对方也会提前将谈妥的运费打在银行。”
“那么运输的日期呢?你也知道我的船队还在组建之中,几艘船都需要些时间维修完备。”韩怀义做出一副放心下来的样子再问。
成熟的男人面对可能的危机不是倾述和揭穿,而应该忍耐着。
从猎物变成猎人,这样才能观察到幕后的一切。
所以韩怀义很理智的先把查尔斯暂且也当成对方的同盟。
面对问题,查尔斯说:“这么大的生意应该需要谈一段时间的,我也和他表示了目前在远东也只有您有这样的能力和关系保证货物的稳妥到达,所以时间应该不会太紧。”
他的态度显然说明他也考虑到日军的因素了。
这更从侧面证明,查尔斯这次确实是全心全意的来拍马屁的。
他随即就和韩怀义解释了下这个朋友。
他的朋友是美国人,名叫约翰.戴维森,来自纽约今年四十一岁。
“那家伙之前是个乡巴佬,但很刻苦。后来成为了一名炼油厂公司的经理,不知道什么原因辞职后现在来到了中国,做起了远东贸易。他都是独自干的,很有些眼光和手段,我也得到过他的帮助。”
“他和各个国家的人关系都不错?”
“是的,他和你的朋友哈同也是朋友,另外他和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的关系都很好。”
韩怀义不曾真正的接触过英美的生意圈子,对此人还真的一无所知。
但关系越复杂的人越复杂。
能够单枪匹马在沪上闯荡出成就,接触到这种档次生意的一定是真正的冒险家。
那么他知不知道这是个坑呢,他是帮凶还是无辜的单纯生意人?
韩怀义想了想,站起来冲黑胖的查尔斯伸出双臂:“感谢你的我朋友,尽快为我引荐一下你的那位兄弟吧,当然了我承诺你,我给你百分之五的回扣。”
查尔斯闻言居然很有逼数的表示:“查理先生,我不需要这些,我只需要你的友谊。”
“嗯?”
“查理先生。”黑胖犹豫了下,很不好意思的道:“我在芝加哥的生意总被爱尔兰人骚扰。”
“明白了,你回去的时候我会安排人和你一起过去。但你必须保证他们合法的入境和枪支弹药。”韩怀义承诺道。
毛线的黑帮,爱尔兰人在那边不可能有真正的社会地位。
上海滩这里是特殊环境。
其他地方的话,什么低级黑帮能有时刻待命的,五十个以上专业杀人放火的核心?
要知道那里毕竟是国内无战事的美国。
他只要无声无息的安排三十个白俄过去,以有心算无心直接对其骨干挨个打头然后立刻走人,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年代,怎么抓?
至于那些家伙留下的空白,不是有“朋友”强尼吗?
于是韩怀义又道:“当你回去后还可以先联系下强尼,告诉他等着接受他们的地盘吧,这也是我为桑尼送给他的礼物。”
查尔斯瞬间振奋了,而韩怀义做戏做全套,又当他面打了个电话给哈同。
不巧的是哈同今天不在家。
但他已经流露出了心动的意思,并开始对那个家伙摸底。
目睹这种情况的查尔斯自然会将这种情况表示给对方。
韩怀义做的还不止这样,等查尔斯离开后他立刻又电话给了魏允恭,要求加快对那些船只的改造工作。
然后他还联系了集装箱工厂,要求再度增加产量备用,以营造出一种自己已经心动的感觉。
做完以上之后韩怀义才安静下来点上根烟。
袅袅升起的烟雾将他的面孔笼罩着。
他却能透过烟雾清楚的看到仓库边角砖石上,那只正拼命结网安家的小蜘蛛。
世上有太多的人急于扩张最终导致资金链断绝而崩盘。
自己的生意已经够急速膨胀的了,线已经绷的很紧,其实这次罗马号出海要是遭遇点波折的话,都会对他的后续计划造成很大的影响。
更何况,这么大的一笔生意导致的损失呢。
而在这件事里面,哈同那个家伙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要是那个家伙也是设计者之一的话,那么你就等着做寡妇吧,罗嘉林女士。
而对方既然开始针对自己。
那么自己的朋友们应该也会被关照。
对方不会愚蠢的忽略自己和费沃力等人的关系。
想到这些韩怀义立刻拨打了电话,召集所有人晚上与会。
“什么事查理?”梅洛问。
“一个查尔斯带来的大生意,我想和大家商议一下。”韩怀义滴水不漏的说。
放下电话的梅洛就去和费沃力做了简单的汇报。
不久,博斯曼也得到了通知。
被盯着的人的行动是瞒不过有心人的,当他们看到费沃力等人晚上抵达新罗马办事处后,再结合韩怀义今天扩大生产的消息,三井和德维门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也就在这个晚上。
没有参与他们阴谋的哈同也知道了这笔生意。
20哈同的智慧
“货物总量价值上百万两白银。一共有1300吨煤炭,和800吨石棉,以及不少于1500吨的铁?”
哈同问。
坐在他对面的约翰.戴维森道:“是的先生,这些货物需要从旅顺发往符拉迪沃斯托克。”
约翰显然很在乎这笔生意,因为其中的佣金丰厚,所以他很有选择的寻找能量相对较大的人来做。
而哈同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因为他对英方很有些影响力,而英日是同盟。
所以约翰的态度很诚恳热切。
他接着说道:“哈同先生,这笔单子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单子的。”
哈同问:“接收方是俄**方?所以你想利用我的关系?”
“是的。哈同先生,这些资源属于沙俄远东商行,他们虽然能从陆地运往目的地,但耗费太久,所以他们希望走海运。您也知道沙俄远东商行是属于沙俄巫师拉斯普京名下的,这是他的生意。”
俄国先知,宫廷宠臣,神秘论者拉斯普京的生意?
哈同略有耳闻依旧大吃一惊:“你和他认识?”
约翰矜持的道:“我们是朋友,我的这枚怀表就是他送的,听说这是属于瑞典王国的某位人物的。”
这就太扯淡了。
你怎么和有钱人聊装备呢。
听到这里哈同已经有些感觉,对方似乎拐弯抹角要将生意通过自己给韩查理?
不过他不动声色,只在脑海里急转了几个念头后,如实道:“但我名下没有船队,因为我不做这些生意,不过我有一位朋友拥有这项业务,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说到这里他还故意做了个停顿。
约翰问:“哪位?”
全上海都晓得今天抵达沪上的五条大吨位海轮是属于韩查理,你却刻意不说。
呵呵。
哈同提出要求:“我要和你对分佣金,那么我就可以为你介绍认识他。”
“可以,哈同先生,我相信您的实力因此我也相信您的朋友。”
“你真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哈同忽然问,约翰愣了下,道:“应该是韩查理先生吧,正因为此我才更愿意通过您的介绍,实不相瞒我一位朋友已经和我提过他的名字,可是您也晓得,韩查理在某些方面的名声,如果没有足够份量的中间人的话我还真。。。”
“他可是砍下我爱马头颅的混蛋,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没有什么大不了。”哈同悻悻着,满眼都是利益。
这个时候罗嘉林敲响了丈夫书房的门,对客人打个招呼后,罗嘉林说:“查理今天似乎打电话找你的。”
“是吗?”哈同琢磨了下这就问约翰戴维森:“你已经安排人联系他了?”
“不不不,我第一时间就来找哈同先生您的。”
“你刚刚还说你一个朋友已经和你提过他的名字!”
“我的朋友叫查尔斯,他和我确实说过他,也知晓我要做的事,但我绝对没有拜托他去干什么,因为他的份量不够。”戴维森赶紧解释道。
哈同这才释然,起身道:“好吧,明天这个时候我会给你答复。”
等这厮走后,哈同冷笑着对妻子问:“你见过一百年前的瑞典王国大臣的怀表吗?”
“一百年前的怀表?”罗嘉林诧异的道:“这怎么可能,怀表是前些年才流行起来的啊。”
“所以啊,刚刚那个通过贝恩介绍来的混蛋居然告诉我,他身上那块做旧的怀表,是来自拉斯普京的礼物,原先的主人是输给沙俄的瑞典某人,曹特么沙俄和瑞典的战争1807就结束了!这些表字养的英国佬到底要干什么!”
“这真是个美妙的故事。”罗嘉林也冷笑起来。
“他们一直在算计我这个犹太佬,我永远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哈同感受到了羞辱。
贝恩介绍的骗子拐弯抹角的通过他想接触韩查理!
这是想玩谁呢?
接着他将之前的情况和妻子一顿说,罗嘉林毕竟不是真正的生意人,便问丈夫:“你认为这是个陷阱吗,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应该是资金链。他们可能会通过抵押和扣货来攻击韩查理的资金链。”哈同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关键,作为商人他是相当优秀的,韩怀义还有先知先觉为依仗,他却只靠蛛丝马迹和本能的分析。
“那你决定怎么做?”罗嘉林挽了下秀发。
“我已经置身其中了,我就装作上当了吧,谁让我是个贪婪的犹太人呢。”哈同冷冷的道,然后搂住妻子的肩膀:“虽然那个小混蛋差点吓死我,但我宁可和他那样爱恨分明的人做朋友。”
“哈同,你要小心些,这些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我只要告诉那个小家伙就可以,他是不会出卖我的,因为他是个有规矩的人。当然,鉴于我收到的羞辱,我不介意这次亲身下阵和他一起对付那些混蛋。”
哈同的思绪开始蔓延;“说不定这还是我重新加入法租界的利益版图的一个机会呢。”
“哈同先生,纯粹的帮助或者能得到更多的回报。在中国,和中国人打交道时你的利益诉求不能写在脸上。”罗嘉林立刻提醒他道。
如果说哈同是匹激情的战马,罗嘉林就是最好的骑手。
正是这样的罗嘉林成就了现在的哈同。
哈同听下了妻子的意见,道:“好的,那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出口气。”
但这货的下一句是:“我也相信查理是不会亏待朋友的。”
罗嘉林无奈的一笑,随即亲自电话韩公馆。
听说查理和费沃力先生他们有事去了,罗嘉林便和她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然后和丈夫说:“我真的特别喜欢鱼儿那个小姑凉。”
“这已经不是你和鱼儿的问题了,这是男人之间的战争。那个混蛋是不可能叫我岳父的,你就别想了。”哈同再度一针见血的道。
然后他和妻子说:“其实我比你还想呢。”
看着私下有些孩子气的丈夫,罗嘉林笑的前俯后仰。
她理解丈夫对韩查理的不服气,但他能把这种情绪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就好。
21准备斩草除根(双更求票)
就在哈同做出决定的时候。
韩怀义也和兄弟会的诸人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然后他断言:“这一定是个陷阱,生意上的陷害我可以自己解决,但对方吹响的不仅仅是针对我个人的进攻号角。”
“一定是德维门和宝昌。”费沃力很有情绪的说,但他没有瞎说,因为敌我双方一直很明朗。
其他人对此也相当的火大,因为他们已经是个利益整体。
哪怕新加入的博斯曼,他的儿子大概三天后就要抵达上海了,这个时候却听到这个消息,博斯曼很是生气。
和他们相比,梅洛却永远是个理智党,他只问:“查理,你是根据什么判断出来的呢。”
韩怀义当然是根据即将开始的日俄战争,和日本的野心。
可是话,是不能这么直接说的。
韩怀义就道:“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必须要先说点我的想法。”
他习惯性的站起来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目标----达成
然后他在两个单词中间的横线上切割出了一段段的分隔。
做完以上他才说道:“梅洛,还有诸位,大家请回想一下航运,大世界,俱乐部,垃圾填地,和来年的沪西豪庭的开发。”
“这些是什么,这些是一个整体的闭环。”韩怀义在黑板上再画出个圆圈:“所有的生意都是为了我们最终的计划积累资金,那么我再想问问各位我们之前的事情做成了吗?显然还没有。”
“查理,我有些糊涂了。”费沃力道。
韩怀义一笑:“那我就言简意赅些吧,做事要量力而行。再伟大的计划也需要一步步走,这中间哪怕遇到更好的机遇我们也不能随意的更改初衷和步骤。比如在我设定的航运业务方面,目前我们的航运订单已经让罗马号必须负荷运行了。等其他船只可以使用时,我们后续的再谈订单也已经能保证我们不亏本了是吗?”
“是的。”
“这个时候天上忽然掉下个馅饼,让我们一单就可以赚回成本,一般人一定会动心了,可我不,因为我首先要考虑风险。”
梅洛点头道:“风险确实太大。”
“三十万的保证金,三艘船,上百万的物资损失不是我们能承受的。弟兄们,想实现理想更需要节制。这个世上最可怕两种心态,一是万念俱灰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行,二是踌躇满志觉得老子天下第一!”
“精彩,查理,这句话很精彩。”博斯曼赞道。
“我们再考虑一下英国和日方的结盟,再考虑一下甲午后日方在外海的控制能力,再考虑一下日本和俄国的对立,这件事的风险就已经不是我们能不能承受这么简单了,这件事的风险程度已经达到了顶峰。”
费沃力闻言问:“查理,你认为他们之间会爆发战争?”
“毫无疑问会爆发战争,占据朝鲜为跳板的日本一直试图染指清廷其他的国土,他们却被俄国人卡住了脖子,沙俄的太平洋舰队更对日方的运输线路造成巨大威胁。所以日本人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方面帮助沙俄运输重要的军事物资的。”
韩怀义接着又丢出一句经典:“在远东做生意你可以不参合政治,但你不能不考虑政治。”
“那么日俄之间你觉得谁会赢呢?”费沃力问。
“日本,沙俄的重心在欧洲,所以日本短期内会胜利。”
“那我们能不能?”
“日本人和英国人结盟了,而我还是个中国人,何况费沃力先生我不建议我们深度的参合政治投机。”
“明白。”
费沃力理解的说,这货绕了半天总算关心到自己了:“看来这确实是个坑。他们也会对付我们的。”
“宝昌的名声已经臭了但他的关系应该还在。”梅洛分析道。
兄弟会商政集团是二元结构的。
商界的领袖是韩查理,政治方面就是费沃力。
对手确实不可能忽视费沃力,最起码也要给他制造阻力,让他在韩查理遭遇危险之际无暇分身。
这个时候博斯曼提出个问题:“我们可以拒绝这种生意,然后全力保护费沃力吗?”
“你躲过一次却躲不过下次,所以必须借机进行反击,彻底的消除隐患。好在我们的目标其实很明确,那就是日本人和英国人。”韩怀义道。
“但这是沙俄人的订单。”
“沙俄人不可能参合进这种组合,唯一的可能他们也是被算计的一方,甚至日海军已经在等待这批物资了呢?”
“那你准备怎么做?”费沃力问。
韩怀义道:“我自己就可以应付这些混蛋了,你们做出支持我的姿态不要走漏风声就行。而费沃力先生,你必须要对宝昌进行警惕了,不出所料的话,这个名声已经烂大街的家伙不会亲自出面的,但他会找到合适的人来和你打擂台,而他的关系会在背后对其进行支持。”
然后他说:“如果你需要帮助,无论多少钱只要开口我都给你。”
费沃力深吸了一口气,很感动的道:“谢谢。”
“这是我们的义务,费沃力先生。”韩怀义哈哈一笑:“从查尔斯主动找到我之后,我就做出了应对姿态,包括营造出心动和扩大生产的状况,我们今晚的聚会,当然也包括了为你准备资金。”
“你准备了多少?”费沃力吃惊的问,你已经准备好了?
“如果你有必要,那我会直接将汉阳铁厂招标计划取消,把将那事交付给杜威特,换取五十万的借款支援你稳固地位,大不了就当沪西豪庭没赚到钱!”韩怀义斩钉截铁的道。
每个人都知道他不是在做姿态。
而这个数额令人眩晕。
“费沃力,我们就是拿钱都要将这些混蛋砸死!”韩怀义狞笑着道。
他这次是真正的对德维门之流动了杀机。
但那厮毕竟是英国副领事,真的将他物理解决一定会引来天大的麻烦,并且会导致哪怕同袍都要对自己有看法。
人在圈子里混是要有口碑的,坏,也得坏的有规矩。
动辄掀桌灭门的话,从此寸步难行。
所以他只能以委婉的方式来解决麻烦的问题。
这看似很憋屈,但如果能解决的话,反而能得到更多。
22诡异的友谊
费沃力接着就问道:“查理,那你什么时候行动呢,方便透露不。”
“我们之间无话不谈,我当然会和你们交底。这样也方便你们配合。”韩怀义没有含糊其词,他立刻和他们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过了会,鱼儿见他还不回家,就半查岗半关心的打来个电话。
“知道了。”
放下电话的韩怀义转告他们:“先生们,看来哈同知道些什么,他明天会去见我。”
“你觉得他会是那边的人吗?”杰森问,韩怀义一针见血的道:“这很好分辨,他如果怂恿我这么干的话,那他就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他听到些什么而后我沟通的话,我也不会辜负他的友谊。”
众人会心一笑。
回到家后韩怀义才得知周阿达闹着明日就要走。
因为老头子在这里看女儿没名没分的天天跟着二少爷腻歪,心塞,不肯待。
可鱼儿又不好意思和他说,二少爷要找大少爷正式的给他说呢。
于是老头子“不如归去”。
韩怀义最近有事,也就没留他。
人吧,就这点矫情。
走,也是他自己要走的。
韩怀义不留他,他又不开心了。
好呀二狗子,你糟蹋了我闺女就这么把我打发了?我回去和高先生哭去!
当然了这些话他都是放在肚皮里的。
老实人便板着脸吃饭板着脸睡觉板着脸准备自己走人。
次日鱼儿估计是来大姨妈了肚子疼起不来。
结果韩怀义就把什么事都推掉非要亲自送他,临上船还特地给他拎着包跑前跑后,然后还硬塞给他二十两银子让他自己没事买点酒喝,别亏待自己。
接着他家二少爷还告诉他,再过几年就接他来上海常住让鱼儿好好孝敬他。
韩查理是什么身份啊,沪上哪个不晓得。
尤其这船还是在十六铺上的客,青帮弟子们和船老大见状都吓一跳,
于是等韩怀义一走,吃的喝的都赶紧送进周阿达的舱房,也不敢套话问他和韩怀义的关系。
等船开到江南船坞一带,岸边忽然有人招呼。
船老大仔细一看,我滴的妈,那竟是朝廷大员魏允恭。
会做人的魏允恭带两个下人登船后直奔周阿达的舱房,恭恭敬敬问候并送上心意,因为他是韩怀义的兄长一辈,得规矩。
船老大这才晓得,这位感情是“查理有条鱼”的鱼儿的爹!
那可得当祖宗供着!
周阿达再老实也是个正常男人,被几方这么一吹捧心里也就舒坦了,做小就做小吧,暂时没名分就没名分吧,唉!回去不哭了!
而韩怀义在他走后直接去了新区工地。
因为有杰森他们众多人的加入,新区的库房进展飞快。
加上公董局路政方面的大力支持。
现在灾民们已经全部从水手培训基地撤出,住在这里了。
人虽然多起来,场面却不乱。
精壮们都跟着工头建设家园,老弱都推着车满租界的收拾垃圾填沼泽。
部分妇女则组团为大家烧菜烧水。
一切看上去都井井有条。
哈同抵达这里,目睹这种情况后既吃惊也佩服。
一个合格的商人都是一个优秀的组织者。
以他的眼光当然能看出韩怀义的号召力,以及管理能力。
要知道这可是上万人的组织啊。
再联系这些居民的灾民身份,哈同心想我要是费沃力也得大力支持韩怀义才对。
罗嘉林的侧重点不同,她问韩怀义鱼儿在哪里,得知鱼儿不太舒服今天没来,罗嘉林就说:“你们男人谈事,我去找鱼儿吧。”
你行,你派你老婆你厉害。
但你有本事把我家鱼儿拐的喊你老婆一声娘亲呢。
韩怀义和哈同的眼神在空中交着锋,罗嘉林掩口失笑打了自己丈夫一下:“你和查理好好聊。”
然后她就走了。
而哈同和韩怀义坐下后,五十二岁的哈同先摸出包细长版的雪茄递给韩怀义:“尝尝看,巴西货。”
然后道:“我来这里是和你商议一件事,我们需要互相帮助。”
“什么情况?”韩怀义心想哈同的态度好像没有参合其中。
他二郎腿一翘,咬开雪茄屁股去摸洋火,哈同丢给他一个打火机:“送你了,纯银款的imco,奥地利也就这玩意拿的出手了,不过确实好用。”
接着他就告诉了韩怀义,昨天晚上约翰戴维森去他那里的情况。
“我听说你已经从查尔斯这里得到了消息,并加大了集装箱的产能,你心动了?”哈同叹息道:“查理,你到底年轻啊,我不得不告诉你,赶紧停手,因为这是个陷阱。”
这家伙语重心长之际明明一脸的得意,就差骂韩怀义是个智障了。
韩怀义顿时哭笑不得。
这货这么爱找场子,显然还没忘记自己的爱马被砍死的事呢,可那明明是你先惹我的。
他可不想让对方笑话自己,再说哈同既然表露了善意他也没必要欺骗他,因为有哈同帮助的话,或者他的计划会更好看些。
于是韩怀义便直截了当的说了句:“这是个陷阱的内幕并不让我意外,但你的态度让我意外,你居然会对我这么好。”
哈同闻言一愣:“什么?”
然后他惊呼起来:“你竟然知道这是个陷阱。。。”
以他和韩怀义如今的层次,哈同当然不会认为韩怀义这句话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我和费沃力他们说过两句话,一句话是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另外一句是,在远东可以不参合政治但是不能不懂政治。这次应该是英国人和日本人联合起来算计我和沙俄的吧,看你这样子,那个戴维森还玩到了你的头上?”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哈同就不服了,自己想来显摆个人情谁知道人家早就知道了,换谁谁心塞。
韩怀义言简意赅的说:“生意要避免孤注一掷。一件事成功的话就能让你翻身,失败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那他一定就是坏事。”
哈同苦笑起来:“你这个小狐狸。这么说你增加产能什么的都是花招了?那你准备怎么对付这种事,拒绝恐怕不像你的风格。”
韩怀义却滴水不漏着:“那我得先问你,哈同先生,是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选择的,我们必须坦诚相待。”
23揪指头
提到这事哈同就带着点发泄的和他说了起来。
话说哈同在沪上也没什么真正的朋友。
反而是韩怀义这样的人让他觉得可以信任。
他道:“贝恩介绍戴维森跑来我家,拐弯抹角的想将这件事推给你。我也是被他们算计的一份子,你是中国人,我?犹太人。你知道的,我除了遇到你吃过亏之外。。。”
“又来了,是你先惹我的。”
“好吧。”哈同举起手来:“那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我准备接单。”
哈同懵了:“然后呢?”
“没有然后,具体怎么做我必须保密。”
韩怀义的话哈同半点不信,可他不知道韩怀义说的是真的。
1904年起的日俄海战让俄国人失去了海权,大炮巨舰主义也就此抬头,其他的事不去管他,韩怀义准备借机火中取栗。
但哈同既然不信,对此就很是不满。
他希望得到真相,韩怀义却是不可能说的。
韩怀义守口如瓶之后,反而和他道:“帮我个忙,为了取信于他们请你借我些钱,去交纳保证金,做出一副我快山穷水尽的样子。当然我愿意付出利息。”
“不不不。”哈同提到钱就紧张了:“要是你输了的话。。。”
他眼睛忽然一亮:“除非你有抵押。”
贪图法租界的地盘是吧,好,你选的。
韩怀义索性把一摊手:“要不我们打个赌吧,用法租界二百亩地和英租界一百亩地打赌,然后你借我十万,亏了的话我给你二百亩地,赢了的话你给我一百亩地。”
精明的哈同却依旧摇头:“除非你告诉我你的操作。”
“那就是没得谈了。”韩怀义寸步不让。
哈同和费沃力等人不同,这是个说不定会变成敌人的人,一百万两白银的利益太过诱人,他可不想考验人性。
于是韩怀义站了起来:“那哈同先生咱们就各干各的,感谢你的通风报信,接下来你只需要在外边表示此事已经说服我就行了。”
“我。。。要不这样查理,五十亩地换你的二百亩地,如果你同意我就和你打赌。”
“你最近养马了吗?”韩怀义问,哈同鼻子都气歪了:“查理,我也不是个善茬。”
“你想打架?”
哈同悻悻的起身:“你这么有信心,我是不会和你打赌的,但是我表达了善意不是吗?你欠我个人情。”
“借点钱呗。”韩怀义就像个无赖一样扯着他。
高大的哈同被他纠缠的没办法,最终只能道:“可以,那么这件事里得到的好处,我必须得到一半。”
“三分之一。”
“成交。”哈同不墨迹了,反正他没什么损失但他坚持要一份抵押才能给予韩怀义十万元。
两人斗着嘴出去后哈同才发现自己老婆把车开走了。
“需要用车?一次十万。”韩怀义可劲的逮着他欺负道,谢苗他们都给逗笑了。
哈同也是给他虐出来了,不理他,而是去看那片工地。
在商人眼中这些都是闪亮的金币,可惜和他无缘。
站在那里半响后,哈同问韩怀义:“查理,我们真的没有合作的可能吗?”
“有,但不是在这里,如果哈同先生您能一直保持对我的善意,我一定会让你觉得友谊是那么的金贵。”韩怀义认真的道。
然后他做出个解释,韩怀义指着这一圈表示上海而后道:“哈同先生,我可以分给你房间,但我不可能把地基也和你分享,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哈同闻言叹了口气,韩怀义既然说的这么明白,他再算计来算计去也没意义了。
这点腔调他还是有的。
他也直白起来:“查理,做你的对手真的很不幸啊,所以我才不和你打赌,不然我的地基就给你分去了。”
这句话说完,韩怀义和他哈哈大笑起来。
当晚哈同夫妻就在韩公馆吃的饭。
等他们走后,韩怀义睡觉时鱼儿居然窜来了他的房间。
这可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韩怀义懵逼的看着这丫头居然胆大的坐在自己床边,他很兴奋的问:“你想干.嘛?”
随即恍然,大姨妈来了她怕什么啊!
这货正郁闷呢鱼儿认真的和他说:“少爷,我想求你个事。”
“你和我需要说什么求啊,求我给你玩吗?那你来撒!”
“哎呀!”
“说吧说吧。”韩怀义无趣的蜷进被窝,然后用根指头顶着被子上下滑动,表示自己很厉害。
鱼儿蚊子哼哼似的说:“我想要点工资。”
韩怀义。。。
“我想要余点钱。”鱼儿低着头,韩怀义也是服了她了:“家里的钱都随便你花的,这还不可以吗?”
“不是这样的,我做多少事就拿多少工资,这样才对。”
这丫头管账还管出经验来了,韩怀义只好道:“行吧,那每个月给你20两银子,之前几个月的也给你补上,你自己支取。”
“真哒?少爷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啊,你要钱不是为你爹去下寡妇聘礼,就是给自己留嫁妆呗,呵呵。”韩怀义躺成个太字很聪明体贴的道,鱼儿小脸一红就去揪被窝里的“指头”。
韩怀义猝不及防“嗷--”的声捂住要害哈成个团,鱼儿慌了:“你怎么了少爷。我没用力呀。哎呀你快让我看看你手怎么了?”
“手?”韩怀义气坏了:“手指头有这样粗吗!”
丫头在老家的码头时听的下里巴人的话多了去了,瞬间领悟慌忙不好意思的跑掉。
第二天起来她觉得没脸见少爷,就撇着脸走来走去。
韩怀义极其不要脸的和王妈说:“王妈,昨天晚上你知道鱼儿跑我房间里干什么了吗?”
“呀!”鱼儿立刻冲过来捂他的嘴,韩怀义大惊:“谋杀亲夫啊。”
王妈和周妈两个人笑的抹泪。
正这时电话响了,哈同打来个电话:“查理。”
哈同的声音很严肃:“我有个朋友叫戴维森,他和你认识的查尔斯也是朋友,戴维森想和你聊点生意,而我觉得是可行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24监听(小手点一点嘛)
老家伙一本正经骗人的样子一定很搞笑。
韩怀义很入戏的问:“你说的是航运那件事?”
“对。另外那位查尔斯也在这里。”
“那就让他们过来吧,嗨,查尔斯,你怎么跑去哈同那个老东西家里了?哦,好的,那我在大世界工地等你们吧,中午十二点。”
韩怀义放下电话后转了转放在记事本边上的钢笔,然后冲鱼儿拧下笔帽又安上,那表情猥琐的不行。
鱼儿捂住脸只管蹬腿:“我不活了。”
韩怀义哈哈大笑拍拍她的脑袋出了门。
这货去各处转悠了圈然后便来到大世界。
今天大世界的第四层已经完成了小半。
虽然这里的外墙还没有进行涂装,内部装潢水电线路等都没有接好,但老远就能看到在这个时代别具一格的回字型建筑矗立在现在还荒芜,来年就将人声鼎沸的郊野里。
也就在这一刻,布维尔走进了费沃力的办公室,他告诉费沃力路政方面经过讨论了。
“我提议干脆趁夏天就开始查理先生建议的下水道和电线下行工程吧。”
老痞子装作一副惊喜的表情看着他,心里却在冷笑,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帮忙,这是在进一步压榨韩查理的资金。
没了布维尔的制衡的话,公董局的拨款是很快的。
新收的各种捐税既然足以支付,费沃力便立刻让梅洛通过巴黎银行打款给新罗马。
然后他又亲自当布维尔的面电话给韩怀义:“查理,布维尔先生支持了我的决定,梅洛已经将赈灾捐助和下水道工程的预改费打到新罗马的账目上了,金额合计为十万元,你记得下午去查收下。”
“好的。正好有个事和你说,哈同介绍了一笔生意过来。”韩怀义做戏做全套的说。
放下电话后费沃力笑道:“布维尔,查理要请你吃饭呢,他刚刚从哈同那边得到了一笔生意,而我们打款的这笔钱极大的缓解了他的压力。”
“哦?那不会影响下水道工程的进展吧。”布维尔问。
费沃力说:“查理是分得清轻重的。”
回到自己办公地的布维尔忽然想笑,原来换个思路后自己的前途这么的明确。
背后没有太多硬关系的布维尔是个不甘寂寞的人。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融入韩查理的圈子,但是一个法国人怎么能如费沃力那样,不知羞耻的甘愿为一个中国人的“走狗”呢。
他之前已经表达了善意,韩查理却没有回应。
这让布维尔很受伤也很恼怒。
所以上次会议上他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但还是委婉的表达了“下水道工程事宜”还需要再“斟酌”一番的意思。
结果费沃力他们都没当回事。
这彻底引起了布维尔的不满。
堂堂副领事在公董局竟然如此的不被重视,自己掌管的路政和教育部门又很难出政绩。
想更上一层的布维尔本来还暂时只能无奈的愤怒。
就在这时宝昌悄悄找了他,那个桀骜的人对他低下头颅甘愿成为他的绿叶。
“布维尔先生,我愿意支持你成为法国领事唯一的候选人。”
“费沃力和韩查理的关系必须要被打破,不然你就会是下一个我。”
“英国方面对于德维门遭遇的羞辱相当的不甘,他们和日本人已经成为我们的联盟。”
回想着这些,布维尔拨出个电话给宝昌,将刚刚自己和费沃力之间的谈话详细的告知了一遍。
宝昌闻言笑道:“我说的吧,他们心动了。等韩查理陷入资金困境时,他挪用下水道工程款的事就将爆发,那时候费沃力也会完蛋。”
布维尔也笑了,但他忽然问:“设计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德维门没有这样的脑子。”
“即将支持你的人,布维尔先生,你以为我只代表我自己吗,本来我应该是下一任领事的,这是安排好的事。但费沃力这个本该是个过渡期的混蛋乱出牌,毁坏了大人物的计划。”
“原来是这样。”
“因为在灾民问题上的处置不当,我已经没有这个可能了,所以你不必担心我转告你的话是空口白话,最迟今年冬天总督大人会亲自联系你的。”
宝昌想想为了安定布维尔的心,又多加了一句:“印度那个穷乡僻壤哪里比得上这里,偏偏他有权管辖这里。但我们其实和费沃力一样都是不甘受制于人的,所以布维尔先生,我们才应该是真正的一体,无论总督还是其他人都应该是我们敷衍或者针对的对象,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对你的态度。”
他将话说的如此透彻,布维尔真正放下心来道:“好的宝昌先生,看来韩查理现在做的越好,将来我们才越便利。”
“是的,中国猴子不过在为我们提前打好发展基础而已,想象一下吧,那五百亩地的开发价值。”
宝昌说完,电话那头的布维尔和他一样发出了亢奋的笑声。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马莫耶掌握中的电话交换机房的工作人员已经将他们的通话内容如实记录了下来。
每个互相针对的集团都是一部疯狂运行的机器。
但韩怀义和费沃力联手的商政集团,比起纯粹利益临时捆绑的对方集团,在运行上显然要精密许多。
这件事是马莫耶私自安排的,我为兄弟,兄弟为我。
查理将市政工程配套的陶瓷管道生产利润分配给了他,马莫耶认为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对。
时年。
电话线路必须要通过交换机接通。
甲打电话给乙,必须先和交换机方面沟通请交换机转接,才能联系上乙。
在这个过程里,交换员只需要多搭根分线,就可以听到双方谈话的内容。
但布维尔和宝昌显然没有这方面的保密意识,哪怕他们都知道宝昌那天打电话给德维门的记录都被费沃力拿到了,也没有在这个上面吸取教训。
而马莫耶,却是职业的警务人员。
这份通话内容一出来,韩查理势力外围的小宁波就联系了马莫耶,马莫耶亲自来取。
翻看内容后租界的高级警官露出了冷笑,这还真和查理的分析对上了,就凭你们和我们斗?但既然和查理的分析一样,他就先没有和任何人说,而是继续保持着监听。
25以退为进有理有据
这时。
戴维森在查尔斯的带领下刚刚抵达大世界娱乐场的工地。
看着在如今这时代里相当别致的建筑,查尔斯实心诚意的和接他的谢苗说:“查理的理念真的太伟大了,这将是远东最大的娱乐城。”
“对面还将有一家私人性质的俱乐部呢。”谢苗对这个胖子感觉不错。
当然了,他对他的亲昵态度也有查理授意的原因。
因为谢苗已经知道,不久后他得和这个胖子去一趟美国,做掉几个人。
戴维森在边上好奇的问:“私人俱乐部?”
“对的,私人性质的,只有我们的朋友,或者得到允许的人才可以进入的高级交际场所。俱乐部的会员身份就是上海滩高层圈子的入门证。”谢苗不遗余力的介绍道。
这是划时代的经营理念,却没什么秘密可言。
因为你就算去模仿,没有查理这样的人脉关系,也只会画虎不成反类犬。
所以还不如提前大肆宣扬呢。
如今大部分市民都在好奇大世界建成后的模样,但很多的生意人却在期待俱乐部的入场邀请。
不得不说,韩查理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啊。
戴维森想着这些,又摸了下“瑞典王国时代”的怀表,以及他中指上那枚来自“拉斯普京”赐福过的祖母绿戒指。
然后他就看到了坐在办公室内,正在签署一些文件的韩怀义。
短发,英俊,不同于寻常同胞的自信气质。
这是韩怀义给予戴维森的第一印象。
但韩怀义很快给了他更深刻的印象。
在客气的请他们坐下,听完戴维森的介绍后,韩怀义便拿出强势姿态来。
他开门见山的说:“三十万两的押金将占据我极大的流动资金,另外我的五艘铁甲船要想完成修缮最少也得等到十一月份。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些你都不能够真正做主,所以我和你没有深谈必要。”
哪怕来人是哈同介绍的,他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的言辞仿佛在生硬的将生意往外推。
戴维森都懵了。
韩怀义倒是和查尔斯解释了一句:“很抱歉查尔斯,这是个生意,所以我只能实话实说。”
查尔斯表示理解,特么的查理怼的又不是他。
不过出于想完成这项业务换取查理的友谊,查尔斯还是助攻了一句:“那么查理先生,您怎么才能接受这项生意呢,您可以说说吗?”
戴维森也是醉了,这是求人做生意吗?虽然事实上这个生意就是为了查理准备的。
韩怀义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截了当的道:“查尔斯是我的朋友,所以他学会了对我坦诚相待。戴维森先生,其实查尔斯在前天找我提及此事时,我就已经对情况进行了一些调查。”
戴维森一听这话心顿时揪起。
“在如今的远东,除了日本军方,俄国本身之外,民间并无一家航运公司有我这样的运输能力。至于英法美国又不会参合进日俄针对的泥潭中去。偏偏拉斯普京的生意还无法走官方渠道,所以我认为,我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说完以上,韩怀义敲着桌子:“我有说错了吗?戴维森先生?”
戴维森心想你原来调查的这些东西啊,见事情没有穿帮让他松了口气。
韩怀义的下一句话却让戴维森再度紧张起来。
他说:“哈同告诉我你认识拉斯普京?其实我对他是很了解的。”
你了解“沙俄国师”还是说你认识他?
但他想多了,韩怀义只是了解。
因为拉斯普京的情况,只要稍微接触过近代史的人都不可能忽略。
那个家伙的一生贯穿了太多东西。
预言,宫廷,女色,法术,欺骗,横死。
综合这些因素的拉斯普京的野史都能编成部电影,在后世广为流传。
所以韩怀义才能知道。
他神态放松的将身体往后一靠:“拉斯普京的实力来源于沙皇陛下的宠信,而不是虚无缥缈的能力。这样的人在中国历史上有很多。这个时候不讨论其他但我能确定一点,拉斯普京对于沙俄远东军队是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掌控力的。”
“是这样的。”戴维森无奈的道,但他强调:“我的朋友拉斯普京在沙俄高层的影响力还是很强大的。”
韩怀义嗤之以鼻。
你能直接勾结上拉斯普京才怪。
再说宠臣都有无数的对手,他的权势就如浮萍一样毫无根基。
这样人物的关系在沙俄或者暂时值得敬畏,但他还能影响到上海不成?
所以那些根本不足为虑。
所以韩怀义不屑的笑了起来:“那又怎样,我是在和你谈生意而不是在谈他的所谓实力。其实我更欣赏沙俄的尤苏波夫亲王。”
“。。。。”戴维森忽然懂了,韩怀义对沙俄的了解确实会远超常人。
你没看他手下有那么多白俄卫队吗。
戴维森赶紧调整策略道:“那么查理先生,您对于这笔生意有什么要求呢?”
“不是要求而是条件,条件允许我才去做。首先保证金是荒唐的事情,我的三条铁甲船和船员们的性命价值在我心中就远超了货物!尤其鉴于我对拉斯普京在远东掌控力的怀疑,所以应该是你们给先我运费才对。”
查尔斯直接不插嘴了,因为查理太牛逼了。
他在过去也就是和商人们黑吃黑,查理却在蔑视一个国家宠臣能拥有的力量。
“不要和我说货物价值能够相抵,我难道能把那些货物吃掉?我虽然强大但我更在意名声,我也没有狂妄到可以挑衅沙俄的太平洋舰队。所以我黑掉货物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韩怀义接着说出第二点:“日本和俄国在远东的针锋相对我们都很清楚,我顶着风险为你们运输这些东西,必须要打通日方的关系,所以你们的运费应该加倍之外,还应该负责公关费用!”
遇到这样的韩查理,戴维森只能唯唯诺诺。
韩怀义最后提出:“因为我特殊的集装箱运输模式,所以你们在旅顺和目的地都必须要按着我的要求,最少设立好几组吊车。而因为这是一次的生意,所以我的集装箱费用也必须要支付清楚。不然这笔生意我宁可不做。”
26步步为营(加更)
韩怀义的步步紧逼和最终的以退为进,让戴维森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要坑人,并做好了诸多准备。
结果对方说,我不玩了!这还怎么搞。
他只能低声下气的为保留希望,表示道:“明白了,查理先生,我会如实和他们转告的,我想他们认清形势后一定会答应的。另外我先问一下,这些合计的费用会在多少呢?”
“这是下一步的事。”韩怀义显然说到做到,就是不屑和他深谈。
这让本来在跳主角的戴维森很受伤,但韩怀义才不管骗子的感受,他掉头和查尔斯道:“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人手,你估计什么时候回去?”
“我本来想看到你们谈成这笔生意的。”
“这笔生意复杂而繁琐,我的兴趣其实不是很大。”
韩怀义再次强调后说:“当然我很感谢你和哈同那个老东西的友谊。作为回报我就早点为你解决麻烦吧。要不这样,查尔斯你看时间提前回去,联系强尼确定情况后,发个电报给我。我立刻安排人过去做事。”
“也行,我为你的人提前准备好东西,并摸排好情况。”
“对,这样才更便利。放心吧查尔斯,敢惹我的朋友,我会为你把那些爱尔兰杂碎钉在壁炉上的。”
灰头土脸的出去后,戴维森问查尔斯,韩怀义那些话是什么情况。
查尔斯撑着张圆脸和他吹嘘道:“我在芝加哥的生意你是知道的,结果惹来了爱尔兰人的眼红,我本来想自己解决,结果查理知道了他就主动为我出了面。这就是我感谢他,然后介绍你给他的原因啊。”
戴维森闻言大吃一惊。
他说:“查理在美国真的很厉害吗?”
查尔斯一脸的奇怪:“你不知道查理是纽约的意大利那位传奇的西西里军师的养子吗?他在美国的黑道势力比在上海还强大。”
在老家混不下去早就跑出来的戴维森顿时无语,这货心想还好我是在上海。。。
他回去做他的沟通。
韩怀义在当晚兄弟会的众人聚会时,也将今天交涉的情况和自己人作了通告。
然后他说:“现在急的不会是我们了。”
“干得漂亮查理,你的要求比他们的操作更合乎情理,不过他们要是就此退缩的话怎么办?”费沃力问。
“他们算计的是整个法租界的利益,不会轻易放弃的。”韩怀义耸耸肩:“再说我也会在沟通中勾住他们的。”
这个时候梅洛忽然说:“查理,我们信服你的智慧,可是你真的认为日俄很快就要爆发战争吗?”
“不会超过明年四月份,因为日俄冲突的脓包已快熟透了。当然了,这笔生意应该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他就是个信号。”韩怀义言辞确凿的预告道。
这句话很有道理。
日俄方面的矛盾日深,费沃力他们都是了解的。
而不打仗的话你搞这么多物资干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不止这份单子,俄国人正疯狂的在远东建筑铁路,并向军港增兵。
在这种情况下韩怀义要做这笔生意时,要是没这些首先保全自己的条件,反而不对。
就在韩怀义等人轻松应对之际,德维门和三井成方面却正如韩怀义认为的那样,他们头大如斗。
无成本算计变成了大成本投资,问题是事情已经开始滚滚向前难以停顿。
这钱。。。
“这笔钱必须让沙俄方面出,要是他们不肯,我们大不了不做。”德维门忽然道。
三井成闻言吃惊的看着他,心中不由泛起深深的鄙视。
因为德维门的“大不了不做”这句话太没有担当了。
你这样的话至宝昌和我于何地?
这个混蛋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三井成藏着心事,冷冷的道:“德维门先生,说话之前最好请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和付出。这次和沙俄远东商行的生意虽然是贝恩先生出面的,我却也和日本海军方面做了很大的沟通!你应该知道日俄现在的关系,我是冒了很大的政治风险的。”
德维门话说出口就晓得说错了,他不由狼狈的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要急于做,不能按着韩查理那个杂碎的节奏来。”
“这不是韩查理的节奏,这是生意的正常节奏,我是生意人,如果我是韩查理我也会这样要求。这说明他真的动心了。”
“真的?”
“嫌货丑的才是真买家。如果他毫无兴趣他为何要说这么多呢,再说你难道忘记了宝昌那边给予的反馈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答应!运费加倍,但只能预付一半。至于公关费用上限五万,反正他会给我的。我们要尽最大可能的压缩他的资金链。”
德维门闻言眼睛一亮:“说得对三井,反正公关费他是要给你的,除了你之外他在日本并无关系。”
“所谓的双倍运费先给一半,这样的金额对于大局也无关紧要。”三井成对自己的主意也颇为得意。
当韩查理接单后,他的船和货都将被日海军扣押,他的人也将失去自由。
到时候一切就由不得对方了。
那时候韩查理除了得对日本方面卑躬屈膝之外,还要面临沙俄的索赔。
什么人物能扛得住两个国家的针对?
失去韩查理的费沃力将为布维尔彻底取代。
于是三井家族在得到海军更多的友谊之外,盟友还将成为了法租界的主官。
而在整个事情中,德维门也就只能得到些边角的零碎而已。
这真是个愚蠢的家伙啊。。。
但三井管他呢。
对手们根据情况在调整策略之际,韩怀义这边依旧按部就班的发展着。
次日,年轻的设计师赫塞.博斯曼抵达了上海。
刚下船的他就在父亲的带领下,第一时间见到了韩怀义。
“这是我的儿子赫塞。”博斯曼和韩怀义介绍道。
韩怀义对他表示了欢迎。
赫塞对韩怀义的态度礼节性的恭敬着,但这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眼底还藏着些东西。
韩怀义敏感的感觉到了。
不过他更感觉到了博斯曼似乎有些放纵儿子的态度。
27成年的世界蛮不讲理(加加更)
博斯曼这么做当然不是疯了。
每个成功的父亲都是孩子的人生导师。
但父亲的话有时候未必起什么作用,或者说空谈并不能让孩子接受他尝遍辛酸后才得到的人生道理。
所以有时候优秀同辈毫不留情的碾压反而能让他很快成熟。
只要这种伤害是可控的。
果然在去大世界的路上,博斯曼趁儿子在另外一辆车上时,和韩怀义悄悄的道:“查理,这小子虽然有才华但是。。。”
韩怀义顿时明白了他的苦心,便道:“好吧,交给我吧博斯曼。”
然后他笑着说:“你这个家伙,居然把我当成了道具。”
博斯曼和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哈哈着道:“查理,他还是很优秀的,但你更优秀不是吗?所以我决定让他见识过你的本事之后再和他谈谈。拜托了兄弟。”
“不要钱的甜言蜜语真让我心花怒放啊,博斯曼。”
可怜赫塞还不知道他老子就这么把他卖了呢。
巴黎建筑设计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的赫塞还在踌躇满志的准备展现一下自己的本领。
接着他就在观看大世界的工地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赫塞指着大世界很不满的道:“查理先生,我觉得吧,这种设计其实很有欠缺,比如这种回字形结构会导致一面永远背光,这种设计。。。”
韩怀义劈头打断了他的话:“不要你觉得,小子,没看到那边都是后厨和储备间吗?”
赫塞没想到他和自己这么的不客气,一下愣住了。
博斯曼站在边上却面无表情,仿佛挨怼的不是他的儿子。
韩怀义继续毫不客气的对他说:“你的父亲曾告诉我,他说你才华横溢,但我还没有看到。在我这里,你必须先证明自己的实力然后才有发言的权利,明白吗?”
“我要立刻投入工作。”赫塞顿时火大的一比。
和我斗?韩怀义就呵呵了。
虽然我答应了你的父亲,但你又不是鱼儿,我耐心把你养乖之后,你是能摸可戳还是怎么的?
完全不值得浪费感情嘛!
还不如直接虐!
于是他招招手:“既然你这么急迫,那就随我来吧。”
十分钟后赫塞就在新罗马商行看到了微缩城市的模型。
这小子就傻眼了。
“这是?”他扑过去惊讶的问,作为设计师他还没见过这种级别和规模的东西。
“我们的城市,你看到的大世界只是其中之一。”
其中俱乐部的模型是长方形带三个尖顶的城堡设计。
在俯瞰模型时赫塞才发现,原来大世界的四个尖顶和这个俱乐部的顶部形成了一个“猎户座”。
另外韩怀义细致的将每层的功能和想法都做好了。
然后他很挑衅的问对方道:“赫塞,这些都是我以为的,你感觉怎么样?”
博斯曼乐的心高气傲的儿子接受小小的教训。
他在边上憋着笑为查理证明:“我和费沃力先生他们都能作证,这些都是查理的设计。”
接着韩怀义又很打击人的拿出下水道和电线下行概念模型,再将一大堆的计划和设计概念记录丢去。
这些概念钢结构房屋设计,以及他随手写下还没来得及实施的新式空心红砖设计。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赫塞黑着脸转移话题,他问的是空心砖的设计,韩怀义道:“使用在非承重墙的空心砖设计,可以让建筑更高,建筑成本却能在扩大规模后降低许多。”
他顺口和博斯曼解释这项工作准备等马莫耶的陶瓷管道上线后也交给他。
这时赫塞又问:“钢结构就是我刚刚看到的那些库房吗?”
“对,拼装式厂房库房,能提高建筑效率,已经投入实际使用效果也很好。”
“电线下行这个概念真棒。”赫塞努力找茬后终于找到了韩怀义的一个漏洞:“化粪池在欧洲已经很成熟了,不应该这样的。”
结果他爹在边上告诉他,查理在他来之前就说过,这件事交给他就行。
我不远万里而来,先接手一个粪坑。。。
最可气的是,韩查理又在那里嘚瑟:“赫塞,你觉得我这些概念怎么样?”
“很精彩。”赫塞垂头丧气着,他无法昧着良心说话,因为韩怀义的许多设计甚至超乎了他的想象。
可怜这货踌躇满志抵达沪上,却遭遇了精神上的暴击。
而本着甲方乙方与生俱来的对立,赫塞还是试图强调自己的价值道:“但我能让查理先生您的设计更上层楼,并且更为节约成本。”
他说他的,韩怀义直接拿出老板的架势提醒他:“说到你就做到。我希望你在三天之内能拿出俱乐部的详细施工图,如果不行,还是让你爸爸养着你吧。”
赫塞立马又不行了。。。
博斯曼终于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起来:“好了查理,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欺负他了,我保证他以后会对你很尊敬的。”
韩怀义也哈哈大笑起来:“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但摆正自己的位置很重要。”
这又是金句。
以他的年纪说来却不显得老气横秋。
赫塞自然是气炸了。
等韩怀义一走,他就咬牙切齿的和老子嚷嚷各种不服。
结果等博斯曼和他详细的讲述了查理的一切之后。
赫塞这才晓得,那厮凭什么这么欺负他。
感情自己的老子都靠人家呢。
他垂头丧气,博斯曼却很满意儿子接受现实后的态度,因为态度对了,做事才能成。
他这才肯告诉赫塞:“查理私下已经承诺我了,如果可以,他会将那些都交给你来设计,想想吧,你会成为一个城市的设计师。”
“那家伙才是。”赫塞郁闷的说。
博斯曼却对他道:“不,查理是远东的规划师,这些只是他忙碌之余随手弄出来的玩意。你必须要承认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
成年世界的真相就是这么的蛮不讲理。
这就是博斯曼愿意看到他在查理面前碰壁的原因,因为这种伤害毕竟是可控的。
如果不是有眼前的实例,赫塞真不想承认这一点。
28欺人太甚
这货看看城市模型,再看看手边那些超越时代的设计,终于真正的安静了下来。
博斯曼拍拍他的肩膀:“努力吧,孩子,接下来你会发现更多的精彩的。”
“是吗?”
“是的,我保证。”
赫塞就此正式投入了工作,他决定接下来几日吃住都在新罗马商行,一定要拿出份像样的施工图给那个可恶又让他佩服的家伙看看,他不需要爸爸养。
他还在暗暗的郁闷。
刚怼过他的查理却已经把这小子丢出了脑海,他现在正忙着将一个人钉在了椅子上呢。
事情是这样的。
在韩怀义抵达新区的十分钟前。
负责用吊架吊梁的一个家伙居然酒后操作。
人工吊架的运作是需要地面和屋顶两方面配合。
屋顶的人负责微调角度,下面的人负责大角度位置的调整。
结果这个混蛋竟放肆的将二百斤重的六米长的屋梁甩了起来,直接将几个工人砸下了地,造成了两人的腿部骨折之外,还带到了半截墙壁,砸昏了一个在下面刷墙的户主。
而这厮,是建筑行业协会执行委员朱玉林三姨太的表弟叶洪福。
人类文明的本质就是丛林社会。
哪个地方都有等级。
且越是小人物越喜欢仗势欺人和欺软怕硬。
哪怕是在韩怀义的眼皮底下,建筑商和工头,工头和工人,富人和帮佣和穷人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物链也是成型的。
叶洪福往日就仗着“姐夫”的在工人里张牙舞爪。
平时做事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这个狗日的今天喝了点猫尿不晓得哪根筋骨搭错,跑来指手画脚不算还特地“亲自”操作。
人家吊塔组都是一套配合默契的班子。
搭配熟练的工人们随便一个眼神一声呼喊都能晓得彼此的意思。
他贸然来弄大家都无法和他配合,而叶洪福喝完酒后手头的劲又没数。
二百斤的铁梁稍微用点力荡起来的话哪个人能抗住?
等人害一发生,叶洪福才晓得不好。
不过这王八蛋也聪明,他立刻倒打一耙扯着工组的工人就破口大骂,说他们在后面乱使力气,又怪那家穷人明明晓得上面在弄东西还躲在下面折腾,死了也是白死!然后还说要告诉韩怀义,把这家人赶走。
新区的建设是分区域的。
这片仓库都归朱玉林名下的建筑商行,左右都是朱玉林家的人。
老板的亲眷惹出事,而对方只是些泥土子乡下人,他们也就帮衬起来。
穷苦人哪吃得消一群人吓唬,那家女人就哭求起来说:“叶老板,都我家不好,可不能告诉韩先生啊。”
“上面在忙几百斤的东西,你们家就这么急吗,非躲在下面想碰点好处出来是不是,我告诉你们,你们人心太坏!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我还能让你们讹了?”
“叶老板,我们真没这样的意思啊,再说那边在吊梁,我们隔了一间房,上面墙塌了砸到这边的墙才弄的这样的,我们哪能讹您呢。”
“上面在做工,下面能进人吗?这么多家怎么就你家男人在里面等着呢?”叶洪福不依不饶着。
人渣有人渣的套路。
他得吓的这些泥腿子自认倒霉,这样他们才闹不起来。
看他这么强词夺理,受伤的几个工人都气愤不已,可是他们吃朱家的饭又不敢吭声。
附近其他商行的人都看到情况的,见状都纷纷摇头,心想你差不多就得了。
叶洪福这货还仗着关系不知进退,还在那里冲那家灾民劈天盖地的臭骂。
鱼儿安排的那些女孩实在气不过。
她们想告状,但是每个月流血不死的鱼儿小姐今天又不在。
韩怀义正好回来了,看到那边有些动静就顺口问了一句。
这些丫头发现这是个好机会,便互相推选出个相对胆大的人,然后敲响了韩怀义的办公室门,进去和韩怀义将这个情况内幕结结巴巴的一说。
韩怀义愣了下之后先问她们,那边有没有死人。
“没有。”
这个小女孩其实蛮胆大的,要不然也不敢进来,但她还是很紧张,因为她还没和“好看的银”这么近的说过话呢,单独哦。
韩怀义感觉这个丫头不会骗自己,那么事情其实很恶劣。
在他看来,任何事无论好坏都得在一个可接受的范围内。
他不是上帝,无法面面俱到每个人的感受,也无法保护和照顾每个弱者。
公平更需要自己去争取。
但是叶洪福这种行为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生物链范畴,不收拾了这货指不定他下次还会闹出什么丑闻来,到时候外边人听说新区这边的工地出了意外,最受影响的还能是谁?
不过在处理之前他决定亲眼先看一看,韩怀义就起身说:“你带我过去吧。”
“我。。。”
“怕什么,有我在,这些坏人还能吃了你?你叫名字?”
“杨招弟。”那女孩蚊子哼哼着。
“哦,家里想有个弟弟是吧,那你带个话给你爹妈,要他们好好努力哇。”韩怀义拍拍她的脑袋:“走吧招弟。”
招弟给他拍了脑袋头都是晕的,激动的忙转身带路。
这丫头还傻乎乎的牢记韩怀义的话准备回去和爹妈说,也不晓得她瞎操心这些事会不会挨爹娘的打。
一行人抵达那里时,叶洪福居然还在那边接着酒疯骂着娘:“我告诉你们,么的个比的,这墙倒了得你们负责。”
谢苗他们上去将人分开时,正见叶洪福叉着腰。
几个男人惨白着脸躺在地上泪流满面,周围还有些几个工人低着头不语。
那厮在那里叫嚣着:“我告诉你们,我管你们伤不伤的,今天就是八更八点都得给老子把墙弄好了,谁要是让我不快活,我就让你一辈子不快活!”
这话好耳熟,你特么西太后是不是?
韩怀义心里的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
但他强压着怒意,故作不知的先问:“发生了什么事?”
叶洪福看到是他吃了一惊,忙屁颠颠跑来说:“韩先生,这几个家伙刚刚操作不当砸到了墙壁影响工期,我正教训他们呢。”
29谁饶了我
上一秒他趾高气昂的跋扈着,这一秒他却卑躬屈膝的谄媚着。
这狗比的神态的转变之快,气质的收放自如,不要说韩怀义了,旁观的人都看呆住。
“是吗?”
韩怀义忍受着他熏人的酒气看看周围,两个工头模样的人道:“是啊,韩先生,上面在吊梁,这家男人还躲在下面抹墙,生怕晚会儿就会怎么着似的,结果就。。。”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啊。”
韩怀义算是明白了,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好好说话是没法问出真相的。
他一说完,叶洪福果然面露喜色,周围的百姓们却都心凉如水。
那户人家的女人也哭着哀求说:“韩先生,都怪我家男人不好,我们不敢了,求韩先生您别赶我们走。”
叶洪福挺聪明的连忙大骂他们道:“韩先生说赶你们走的吗?你们要是再影响工期的话,韩先生不赶你们走我都。。。。”
他正亢奋呢,韩怀义忽然劈手揪住他的脑袋冲前面的墙壁上砸去,一下,两下,三下。
砸到第十下时叶洪福的尿都出来了。
韩怀义这才松开手,指着那两个工头:“谢苗,给我摁住他们。”
那两个为虎作伥颠倒黑白的货瘫在地上,韩怀义捡起块砖头丢给谢苗:“给我把他们的牙全部砸下来。”
谢苗二话不说轮起砖头对他们的腮帮子就砸了下去。
周围人看着那两人被毛子摁住,噗嗤噗嗤满嘴喷牙的惨状都又怕又惊喜。
老百姓又不是傻子,韩先生这样做绝对是知道真相了嘛。
这时朱玉林听到消息连滚带爬的过来,对上韩怀义那双冷酷的眼,他顿时僵在原地。
“朱老板来的蛮快的,之前你在哪儿。”韩怀义阴恻恻的问。
“我。。。”
“招弟,叫医护为这些工人治疗,这个钱由他出。”韩怀义指着朱玉林问:“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韩先生,我听到了。”朱玉林晓得不好慌忙道。
韩怀义随即又吩咐将周宝泰等人都叫来。
然后他去搀扶起那家女主人说:“大嫂,我韩怀义没什么大本事,但在我眼皮子低下容不得颠倒黑白,更容不得人吃人,这件事是我管理不力,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那妇人都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做梦想不到韩先生会站在她这边。
这位刚经历过火灾,好不容易才有个落脚处和生存机会的穷苦女人应该三十左右。
她本该是风华正茂的模样。
却因为生活的风吹雨打,已经落的身材瘦弱面容枯瘦,就连鬓角都有些泛白。
她男人虽然看似壮实,但眉宇里尽是胆怯畏惧。。。。。
可正是这些人成为了韩怀义新上海计划的真正基石。
不靠这些穷苦本分的人,我难道靠叶洪福那种货色吗?
韩怀义又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他想为你和孩子们早点弄好一个家的急切心情,谁都不容易是不是,你且先歇息着。”
俗话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韩怀义的话其实说到了周围诸多百姓的心里,其他工地的人都喊了起来:“韩先生英明。”
韩怀义却没给他们好脸,回头臭骂道:“我没来之前你们看到真相为什么哑巴!这么多爷们就看着那个畜生欺负个女人孩子?”
朱玉林在边上想说话来着,韩怀义直接一句:“候着!”
朱玉林心想,完了。
再看叶洪福这会儿也晓得不好,趴在那里都不敢起身。
在韩怀义示意下,伤者都很快得到了安置。
而周宝泰他们很快也都赶来了。
几个小丫头为韩怀义搬来了张椅子,韩怀义却没坐。
他等人来全了,立刻揪过叶洪福摁在椅子上,将手一伸:“刀。”
谢苗立刻将贴着腰后的青子递上。
周围人顿时都屏住了呼吸,叶洪福杀猪似的求饶却还不敢挣扎,他姐夫朱玉林和周宝泰等人壮胆劝道:“韩先生息怒。”
但心里自有主张的韩怀义今天谁的面子都不给。
他冷声道:“你们要我饶他,谁饶那些受伤后还给欺负的百姓,谁饶了我?”
饶了你是什么意思?
众人不解之际韩怀义朗声道:“诸位,今天我先再立个规矩,咱们要引以为戒,赶紧将建筑行业的安全规则拿出来。而我韩怀义,身为建筑行业的会长,却没有督促这些工作。要是我能早点想到这些,最起码这位大嫂家的男人不会受伤,所以这个错我得承担。”
说完韩怀义一刀忽然刺进自己的手臂,生生刺入顿时血流如注。
今天穿着身白西服的他举起染红的手臂:“之前是我没督促尽早开始安全规则,这个罪责在我,所以这是我给自己的教训,希望建筑行业同仁引以为戒。”
他说给个交代,原来他说给交代就给交代。
众人见状彻底惊呆了,那些小丫头都慌的想扑上来给他捂伤口。
那家女主人更是感动的嚎啕起来道:“韩先生,是我家男人的不是,这件事怨不得您啊,您使不得啊。”
周宝泰急的跺脚:“医护呢,医护呢?”
韩怀义却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碍事,他是割发代首又不是真自残。
但对该收拾的人,就不一样了。
他这就对朱玉林说:“我的错我已经承担了,下面我们该算算你小舅子的账了吧。”
先律己再律人,有毛病吗?
朱玉林哑口无言之际,韩怀义摁住惹事的叶洪福,揪起他的脸,冲他一字一句的道:“你特么喝点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打着我的旗号威胁这家百姓,要把他们赶出去。你有这个资格?”
“韩先生饶命啊。。。”
他话音未落,韩怀义直接一刀,穿透他的肩膀,将他生生钉在了椅背上。
叶洪福鬼叫着腿一蹬,双腿间直接湿了大片。
朱玉林也吓的当场瘫了下去。
韩怀义见他这样就奇怪了,说:“我只听说小姨子是姐夫的,没听过小舅子是姐夫的啊,看你为他心疼的这样子,你是和他睡过还是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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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现场血气弥漫。
但大家听到韩怀义忽然整出的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的,大家都有些想笑。
再看朱玉林的脸灰的什么似的。
亏他还有些理智,没辩解说“没睡过小舅子”。
说起来朱玉林在沪上也有些脸面,但遇到韩查理自然是不够看的,他就连求饶都不敢。
他这会儿甚至生出股,安置房已经建的七不离八了,韩查理是不是要借机发作将他赶走的可怕猜测来。
这时韩怀义任由医护包扎手臂,同时对他道:“之前你就在附近,看到事情发生却不闻不问,所以我现在取消你的建筑委员资格和一半的土地购买权,提议杰森替补增进。”
一听韩怀义的目的果然是这个!
朱玉林顿时又急又怕,眼前都开始发黑了。
韩查理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他,他。。。他求饶的看向身边几个同行。
但这会儿谁敢为他开口求情?
“还有诸位。”韩怀义又对周宝泰他们道:“以后如果你们的地方上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什么都不会再和你们谈,我直接请你们出局,要是谁不服气尽管和我碰一碰。”
“明白了,韩先生。”周宝泰他们都低眉顺眼的说。
但一时间人人都生出股自危的情绪来。
今天是朱玉林,明天会不会是我们?
韩怀义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一脚踢翻椅子就向外走去,叶洪福如条狗一样翻滚在地嚎叫起来。
周宝泰几个人交换了下眼神。
最终还是周宝泰胆子大点。
他紧走几步跟上去先道:“韩先生,今天也怪我晓得这事之后没有阻拦。”
“老周啊,凡事别想歪了。”韩怀义没和他绕,开门见山的说,因为众人刚刚的脸色瞒不过他。
“啊?”
“你以为我是冲着黑掉答应你们的事才这么发作的?你们几个加起来投的钱值得上我的口碑吗?”
周宝泰闻言心里顿时踏实了一半,忙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哪能这么想呢。”
韩怀义不理他的口是心非,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些百姓跟着我们打工赚钱,这本是公平的交易。咱们总不能自己捧着金饭碗吃肉,还不让人家喝汤还砸人家的瓦罐是不是?”
韩怀义接着问他:“你活了半生,见过没规矩的人,还能走的长远的吗?”
周宝泰这才晓得,自己真的误会了,他们都误会了韩怀义。
“赚钱之外要有情怀,图利之时要有格局!回去和老朱说一声,担心这些的话,我马上就把他投资的钱都给他,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有。”韩怀义说完走人。
他说的如此坦诚,周宝泰彻底信服了,忙在他身后道:“韩先生,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惭愧。”
韩怀义头都不回的摆摆手:“人心隔肚皮,说明白就好,谈不上谁小人谁君子,不过那几个混蛋以后不许在这里出现。”
“是,韩先生,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周宝泰骨子里还是很仁义的,一回头就和哭丧着脸的几人如实道:“我们都想歪了。”
其他人忙问情况。
周宝泰这就将韩怀义刚刚的话一顿说,然后问他们:“各位,韩先生这些话够不够敞亮啊!”
另外几人听后心中石头落地,唯独朱玉林还苦着脸。
周宝泰就再和他交个底道:“我劝你别去退钱,因为按着韩先生这脾气格局,你只要接下来好好的做,该你的他依旧不会少!人家要的和我们不一样,你懂不懂?”
朱玉林闻言一惊:“这真的?”
“还假的呢。”周宝泰说着教训他道:“大家都是管人的,遇到你小舅子这样乱来的人你怕不怕。韩先生收拾了他,对你其实也有好处!”
朱玉林听到这里,最担心的心思尽去,满腔的委屈也消散了。
他心悦诚服的和周宝泰拱手道:“周老板,我真懂了,多谢指点。”
然后抱怨道:“今天活该我倒霉啊,等回去你看吧,我家那个姨太太啊,唉,又得一哭二闹三上吊!”
周宝泰顿时鄙视他道:“那怎么我的五个姨太太没一个闹腾的呢?”
“为啥?”
“你得管着不是捧着啊!你怎么管下面工头的就怎么管姨太太,活好的有赏,蹬鼻子上脸的罚款收拾,不然解除聘用关系!”
朱玉林恍然大悟:“我懂了,回去我就立规矩,正好拿叶洪福这厮杀鸡骇猴。”
让他没想到的是周宝泰忽然起劲了:“呀,你家姨太太是猴还是会猴戏啊?啧啧,怎个玩法你让她教教我呢。”
这事能让我的姨太太教你吗?朱玉林顿时又不开心了,周围几个货却全都笑翻。
韩怀义不晓得这个大肚子的老混蛋回去劝人居然劝出这么多戏来。
他回办公室不久戴维森又来纠缠。
韩怀义坚决不同意低于五万的公关费。
只答应双倍运费可以先付一半的要求,就将他直接赶走。
过去在各方面左右逢源的戴维森被他整的心态都要崩了。
但他不知道,威风凛凛的韩怀义回家后却另外种样子。
“你怎么想到戳自己的呀。”知道情况后的鱼儿心疼的泪汪汪的抱怨他道。
韩怀义说:“男人的事你不懂。再说我不戳自己那我戳你呀。”
鱼儿就是好,心甘情愿的顺着他的话头道:“少爷,你就是戳我也别伤了自己呀。”
两老妈子闻言不由脸色古怪的很。
韩怀义却瞬间来了神。(仿佛某些读者,比如)
他立刻心无旁骛的往下扯:“好,那我以后戳你你不要躲。”
说完他还伸出个指头冲人家的小胸脯,我戳!哇,陷进去了一点点,这说明手动发育还是有进步的哇!
鱼儿总算给这货气的发了昏,一巴掌拍开他罪恶的爪子。
韩怀义没个正行的扒拉着人家,坚决要再戳另外一只包子。
因为他有强迫症。
鱼儿急了眼了,脱口而出一句:“你再欺负人,我就揪你的笔帽。”
笔帽?我曹!
韩怀义本能一惊,立刻夹紧了双腿。
再看鱼儿瞬间小脸绯红,哎呀我怎么把这种心思都说出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