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强盗
“打劫!”
一声大喝,带着巨树倒下的声音,把马车中昏昏欲睡的陆灵蹊一下子惊醒过来。
“别怕!”父亲温暖有力的大手帮她紧紧衣服,“是张老叔吧?我啊,陆家药铺陆懔!”陆懔安慰完女儿,一边介绍他自己,一边就掀开车帘跳了下了去。
“原来是阿懔!”
张老虎朝一群拿着锄头菜刀的手下挥挥手,“不好意思,大水冲了龙王庙。”
“听说今年的榆寨遭灾,没想到……”
看到面带菜色的几个小儿拿着木棍也混在人群中,陆懔叹了一口气,“从贺兰郡过来的时候,家父就让我带了些东西。”
他朝第二辆马车上的伙计招招手,“车上都是米粮,老叔着人搬下来吧!”
啊?
马车中的陆灵蹊没想到,故事中常要人命的打劫,会在父亲这里如此收场。
她从车帘中伸出小脑袋,看向那群强盗。
强盗的形象跟说书先生口中的人高马大,满脸凶相不一样,大都衣衫佝偻面带菜色,其中一位老爷爷,若不是锄头撑着,她都要怀疑他要倒下去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
张老虎等人看到马车上满满的麻袋,一时之间,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叔见外了不是?那年地动,家父的性命都是您救的,事后更在榆寨养了大半年的伤。”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陆懔虽然觉得,这十多年,陆家回报榆寨的挺多,可是真见到这群被逼为盗的可怜人,还是不忍心了。
“惭愧!”
张老虎和榆寨几个老者面带惭色,奈何落到这步田地,肚子比脸面重要。
榆寨自那年地动之后,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先是旱灾,再是兽难,这些年连虫子都比别的地方多,好不容易今年的年景好了吧,又被狼盗抢了。
可怜,陆家自从跟他们结缘,就一直在接济,现在陆家老太爷身体也不好了,他们真是没脸再求人家。
没想到,人家一直想着他们。
“陆家大恩大德……”
说话间,好些人就要跪下去,陆懔忙拉住起头的张老虎,“老叔,你们这样跪,是要折我的寿吗?”
这?
怎么能呢?
可是不跪一跪,他们心下着实难安。
“大牛、二牛、黑蛋、四蛋……,你们快过来,给你陆叔磕头。”
八个半大的小子忙扔了手上的木棍,过来给陆懔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够了够了。”看到有两个把额头都磕红了,陆懔忙拉了起来,“快卸粮给大家伙做饭吧!”
“对对对,卸粮!”
强盗们全都高兴起来,连那遥遥欲倒的老爷爷,居然也能跟人合伙抬起一麻袋的大米。
“这是小灵蹊吧?”
张老虎看到这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在好奇看他们,不由笑了,“你满月的时候,张爷爷还过去吃了满月酒呢。”
灵蹊有些不好意思,“张爷爷!”
“在家皮得不得了,现在装什么斯文,下来玩吧!”
陆懔知道女儿坐了一天的马车,早想下来蹦蹦了,“老叔,后面的三辆马车上装的都是药材,听说往林城的路有些不好走,您看能不能叫几个兄弟,帮忙推一推。”
肯定的呀!
张老虎扬声大喊,“张二、李田,你们各带五人,陪阿懔走一趟。”
“好嘞!”
“不急不急,等他们把粮食送回寨里再说。”
“四蛋,你陪灵蹊玩玩,看着点,别让她摔了。”
手上有粮,心中不慌,张老虎感激陆家,对陆家的孩子当然就看重的很。
四蛋穿着露了两个大脚指的鞋子,异常快地窜到灵蹊身边。
“四蛋~”女孩看到父亲对他们的亲近,倒不排斥,不过,她明显对小伙伴的名字更有兴趣,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如月牙,“你家前面还有三个蛋吗?”
“……”
四蛋慢慢点了头,以前从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问题,可是现在,莫名地就在陆林蹊的面前感觉到了点羞愧。
不是因为衣服,不是因为吃食,因为一个名字,真是……
“四蛋哥,给你吃!”
看到瘦的只剩一双大眼的男孩脸都红了,陆灵蹊忙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点心,“这是我娘给我做的红豆饼,可好吃了。”
“谢……谢谢!”
带着香甜气息的红豆饼才一出来,四蛋就忍不住口水泛滥了。
“拿着,你吃一块,我也吃一块。”
灵蹊怕他不好意思,又摸了一块小饼,轻咬一口,“你们当强盗,打劫到人了吗?”
“噗!咳咳!”
才吃到嘴里的红豆饼差点喷出来,四蛋忙捂了嘴巴,现在粮**贵,他哪能浪费了。
“别急,慢点吃,还有呢。”
陆灵蹊忙给他捶背,“你们……是不是才刚做强盗啊?”
“咳咳……”
四蛋一下子咳得惊天动地起来。
一直注意女儿这边的陆懔,动了动耳朵后,忍不住莞尔,“狼盗在贺兰城外被官府杀了个干净,我们才知道榆寨情况。”
“被杀了?”张老虎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真被杀了?”
“是!他们好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连郡城那边都调兵了。”
“该!”
张老虎太激动了,“那帮祸害!你说我们穷哈哈的榆寨有什么?这一片多少……唉!”
老头到现在都没想通,那帮东西,怎么就看上了榆寨,明明这周围还有很多富户的。
“狼盗的心思,我们也猜不着,不过……”陆懔望了望寨子方向,“老叔,榆寨背靠凉山,凉山上也有很多药材。”
陆家的接济对整个寨子而言,实在是杯水车薪,最主要的还得他们自己立起来,“这一次就让张兄他们跟我好好认一认药材。”
“那感情好……”
“贺兰的彭先生说,今年可能会有雪灾,你们能准备的多准备一下吧!”
“彭先生?就是那位千金一卦的……”
“是,就是他。”
张老虎的脸上马上苦了起来,“我这就回去准备着。”就算老天不给活路,他们也不能束手待毙。
第二章 石榴
“官府那边,听说从狼盗那里得了不少好东西,或许你们也可以去哭哭穷。”陆懔心下恻隐,“能磨出多少是多少,他们总不至于一点也不给。”
“是是,贤侄说的是。”
是个好法子,这里张老虎感恩待德,那边四蛋的红豆饼只吃了半个,就又收进了怀里。
“干嘛不吃了?”陆灵蹊很不解,“不好吃吗?”她都听到他肚子比刚刚叫得还凶。
“不是,我……我想带回家,给我娘尝尝。”
“噢!我这里还有呢。”
小丫头忙把她荷包里的红豆饼全倒出来,只是她的荷包小,全倒出来也没几块,“你等着,车上还有我娘给我准备的糖呢。”
“不要!”四蛋忙拉住她,“你娘给你的糖是让你路上解闷的……”
“我路上都没闷过。”陆灵蹊两眼弯弯,“放心吧,出门的时候,我爷爷也给了我零花钱,大不了遇到再买就是。”
她迅速爬回马车,只是捧着糖罐再出来时,四蛋已经跑远了。
真是的。
陆灵蹊觉得,这些人幸好遇到她爹了,否则就凭他们的样,不要说打劫别人,说不得还被别人打一顿。
好半晌,车队正要重新启动,已经坐在车辕上的她却又看到四蛋了。
只见他兜着什么东西,正急步跑过来。
“你给我带什么了?”
陆灵蹊一下子就蹦了下去。
“我在山上捡的石榴,可甜了。”
三个好像大人拳头的石榴泛着红润的光,陆灵蹊一看就喜欢了,“这么漂亮的石榴可以卖钱的,你知道吗?”
“我不卖钱,送给你……和陆叔!”
陆懔笑咪咪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行,那我们就收下了。”
四蛋的眼中一下子绽出无数亮光来。
陆懔顿了顿,“灵蹊,把你认药材的画书暂借四蛋。”女儿的书,是他们夫妻特别画的,“好好认一认,看着长得像的就采下来,回头的时候,拿来我瞧瞧。”
“嗯!那些东西都能卖钱。”能把功课送出去,灵蹊哪能不愿意?
她爬上马车,很快就把厚厚的一本书拿了过来,“看的时候小心着点,不要弄脏了。”
爹娘的心血,真要交到别人手里的时候,女孩儿突然又有些不舍了。
“嗯!我一定保护好它。”
四蛋拽了一下,没拽过来,忙向她保证!
陆懔在旁笑了,对女儿道:“去林城顶多一个月,我们就回来了。”
“那好吧!”
看到女儿松手,陆懔把其中一颗石榴一掰而开,一排排好像红宝石一样的石榴子,看上去非常诱人,“拿着吃吧!”
他要分给四蛋半个,可是四蛋已经抱着书跑到张老虎那里了。
陆懔笑笑,只能拿着石榴让女儿吃。
陆灵蹊先掰下一颗到父亲口中,才往自己嘴里送一粒。
牙齿轻轻一触,一股子清凉甜美的汁液绽放在口中。
咦?
好像有灵气。
父女二人的面色同时一变。
陆懔拿起几颗石榴子细品,再次确定后,朝正挥手跟张二等人道别的张老虎道:“老叔,我把灵蹊留下吧,她认识的药草多,平时让四蛋他们带她多转转,说不得我回来的时候,还能带些走。”
“这感情好!”
老头欢喜,不过很快又迟疑起来,“只是寨里简陋……”
“她也不是细致孩子。”陆懔哈哈一笑,“常跟我爹各个山里转。灵蹊,到了榆寨好好教大家认药草。”
“噢!”
虽然不情愿,但谁让石榴子确实有灵气呢?
“爹,您要早点回来接我。”
“自然!”陆懔把石榴放到马车上,从坐垫下把被褥和一个包袱抱下来,“老叔,这孩子就交给您了,你们吃什么,她吃什么。”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陆懔呵呵笑,“我们陆家就没娇养的孩子。而且,您也别看她小,猴儿似的,走到哪祸害到哪,山上的野鸡野兔,有她在肯定要倒霉了。”
“哈哈!”
张老虎大笑,“这不是跟你当年一样吗?”
“您别揭我短啊!”
“哈哈哈……”
几句话一说,原本应该走的陆灵蹊,便被留在了榆寨。
好在她常跟爷爷在外采药,露宿林下都干过,现在张家还给她单独弄了一间房,更没有不适应了。
“书……书还你。”四蛋磨蹭到她房间,把怀里的画书拿出来。
“不用,你先看一下,吃过饭我们就上山,到时我再现场教你们。”
有灵气的石榴,可遇不可求呢。
陆家世代往各个大山跑,就是想采点年份长,带点灵气的药草。
这榆寨除了张家有几间好砖房,大都是草屋,教他们认认药草,赚点铜板也算礼尚往来。
终于吃了一顿饱饭,十来个半大孩子,背着箩筐,很快便跟陆灵蹊一起进山了。
“这是千金藤,它开的花又叫金银花,具清热解毒,舒风通络之效。”
刚到山脚,陆灵蹊便看到可采的了,“留根砍藤,明年照样发枝开花,回头我教你们怎么炮制成简单的药材,到时我家统一收。”她望着一张张兴奋起来的脸,笑着加一句,“有它在,或许家里的盐就有着落了。”
哇!
孩子们兴奋极了,“我知道东边的山洼有更大的一片呢。”
“我家院子上爬了好多。”
“我家也有。”
众人一轰而上,很快,这一片的千金藤便遭殃了。
“我们还要先上山,这东西先晒着,回头再取。”
陆灵蹊常跟爷爷采药,知道怎么做最省时省力。
更深的山里,他们还小不能去,但是能去的地方,也有不少能用的药草,果然,没多远,她又发现能用的了,“这是仙鹤草,止血止痢又杀虫。”
采下一株仙鹤草,她拿给大家看,“以后遇到什么外伤,用它敷一下也是可以的。”
“上次我摔了,我爷给我用过。”四蛋目中满是惊奇,“它能卖多少钱?”
“我……认识,不过多少钱,我就不知道了。”陆灵蹊挠挠头,“反正你们采下来,我爹回来时,给的价钱肯定公道。”
那是!
对陆家人,他们绝对相信。
每个人都把仙鹤草死死地记在心中。
“这是天南星,燥湿化痰,风解痉,外用消肿止痛,可解一般的蛇毒。”
“这是小苏……”
“这是……”
走一路说一路,直到四蛋指向不远处还吊着一颗石榴的粗壮石榴树,“这石榴树以前都没结过果,今年统共结了五颗,那一颗太高,昨天太急没顾上,这次……”
“不用,你们采药吧,我会爬树。”
陆灵蹊绝对是爬树好手,抱住树干,双脚微微用力,就那么滋溜滋溜往上去了。
第三章 祖宗手扎
采下最后一个大石榴,陆灵蹊便站在树上打量四周。
此时秋分早过,再有两天就是寒露了,可从榆寨到这里,好像树叶就是比其他地方绿一些精神一些,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
但现在,她站在这高高的地方,有心往灵气方面一想,便迅速看出不同来。
好半晌,陆灵蹊才跳下石榴树,“二丫姐,榆寨的水从哪来啊?”
“你渴了?”不远处的张二丫忙把箩筐中的葫芦拿过来,“爷爷让我带的,我们寨子的水,一半凉山上来,一半取自寨里的八角井。”
陆灵蹊不见外地先喝一口,“这水……是八角井的水吗?”
水质甘甜,虽然感觉不到明显灵气,但喝着真舒服。
“是!”张二丫点头,“我爷说,八角井每天清晨打出来的第一桶水最好喝,所以,每天一早,我娘都会去打第一桶水,你现在喝的就是。”
“那明天我跟大娘一起去打水。”
陆灵蹊突然对榆寨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夜晚,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独居一室的她,才正式打坐。
外界半天都见不到的一颗的各色灵光,在这里好像刚刚观想的时候,便索绕在身边,青、红、绿、黄、白、金……
从修仙界被贬到这灵气湮灭之地的老祖宗,就怕后人有灵根也不知道修炼,所以,手扎写了一个又一个,尤其是第一步的引气入体讲解的特别详细。
“寒漠荒园灵气湮灭,想引气入体,我陆家子孙可能都要奋斗终身!”
手扎上泪迹斑斑,“但我们不能因为它艰难,便不去做。凡人七十者稀,我陆信的后人,哪怕成不了仙人,我也希望,你们能长命百岁!
只要能引气入体成功,天地灵气自会洗涤肉身,七十之寿,唾手可得!
到时身轻体健,不论从文从武,都能事半功倍。”
老祖宗生怕后人,对无望的修炼冷了心,“我之一脉,乃世间少有之畅灵体质,百人中顶多三人没有灵根,只要你们不放弃不自弃,待到更换锁龙印的封印之时,寒漠荒园的禁锢定会破开,到时天地之间灵气勃发,不说一飞冲天,抓住时机,进阶到炼气三层一定没问题。
那时便可称修士,便可放出神识。
只要有了神识,便能打开我的储物袋,里面有丹药有灵器,定能保得你们安全穿过二十万里寒漠。
穿过了寒漠,穿过西狄草原,便是我的家乡,那里天地灵气充足,是所有修士的乐园!
真正的大修士,可飞天,可遁地,有移山倒海之能……”
一颗又一颗,青、黄、白,三色灵光进入身体。
除了它们,陆灵蹊还知道,另有数颗与黑暗溶在一起的黑色灵光,也进到了身体。
她是木土金水四灵根,按祖宗手扎所说,这样的灵根,如果根值不高,很难进阶筑基。那什么筑基,远在天际,她从没想过。
不过,她的根值在测灵盘上,显示的都不错,虽然没有满盘,却也辅满了大半的测灵盘。
这也是因为,她为什么能在未成年前,便找到气感的原因。
按着早就练习了无数次的功法行功,虽然看不到,可是陆灵蹊就是知道,那些灵光被流转的气血所引,正慢慢顺着功法运行的轨迹在体内畅游。
它们舒服了,她也好舒服,灵光走过的地方,好似春回大地,旭日东升!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三个周天,直到外面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咯咯咯……”
张家大娘已经起身,外面的响动,让陆灵蹊遗憾地吐了口浊气。
时间真是太短了呀!
好在知道了这个地方,以后就不用愁了。
“大娘!我和您一起去。”
陆灵蹊想知道,榆寨的灵气从何而来。
这所谓寒漠荒园的禁锢,似乎并没像祖宗手扎上说的那样全面破开。
“哎吆!这一大早的,你怎么不多睡一会?洗漱水大娘一会就能挑回来。”
张大娘显然不同意,“你看二丫她们都还没起呢,这早上的露水重,乖,快回去再睡一会吧!”
“我换了个地方,一时睡不着,大娘,您就让我跟您一起吧!”
“那……就跟着吧!”张大娘怀疑小丫头是想家了,也是,十来岁的孩子,乍离父母,怎么能不想,“一会儿,大娘给你**蛋饼吃。”
若不是教孩子们认药草,这孩子怎么也不会留在榆寨,“吃完饼,你再好好睡一觉。”
“我确实要再睡一会。”
陆灵蹊笑眼弯弯,“不过,我爷说,睡前吃太饱会伤了脾胃,所以,大娘,我早晨喝点粥就好。”
“那不行……”
要是把小丫头养瘦了,他们榆寨以后真没脸再踏陆家的门了,“你正长身体呢,鸡蛋饼我又没让你一定要吃撑着。”
昨天每家都分了粮,知道小丫头要在他们家住,各家又都送了几颗鸡蛋,“今年的鸡长得好,一天一个蛋,基本没变过,我家有六只老母鸡呢。”
本来,小丫头头一次到他们榆寨,又是教大家挣钱的法子,怎么着也要杀只鸡才是待客之道。
可是陆懔也不知道怎么跟老爷子说的,非让他们吃什么,给小丫头吃什么。
“没有粮食……,”陆灵蹊想到什么,再也不拒绝,只是好奇地问,“它们也长得那么好吗?”
“呵呵!地里虫子多,它们能找着吃的。”张大娘笑了,农家喂鸡,有几个全喂粮食的。
“噢!”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老榆树旁的八角井
此时的天空才微微放白,陆灵蹊只见井口升腾着浅浅的雾气,深吸一口,心肺好像都被洗了一般,满是欢喜。
“哎哟,灵蹊啊,你可不能站这么近。”张大娘拉上一桶水,发现小丫头就站在井口边,可是吓了一大跳,“快下来。”
“大娘,没事,我稳着呢。”
“小祖宗,这真不是弄着玩的。”
眼见张大娘放下桶,真要来拉她,灵蹊只能往后退一退,“大娘,你天天打第一桶水,有没有感觉吸一口井雾,身上都松快些?”
“呵呵!”张大娘被她认真的小样子逗笑了,“休息一夜,哪有不松快的?”
第四章 玄幽殿
凡人感觉不到灵气,那狼盗为什么别家不抢,就抢了榆寨呢?
吃过早饭,睡下的陆灵蹊总觉得不对,狼盗里一定有修仙者,否则不可能那么巧。
只是她从来没听祖父和父亲说过有其他修仙者的事,现在出了一个狼盗,虽说他们被官府绞了,可谁知道,有本事的那个有没有死?
万一人家跑了呢?会不会再来榆寨啊?
爹不在,她小胳膊小腿,肯定打不过人家。
唉!好愁啊!
她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只是到底年龄还小,愣是在各种愁中睡着了,直到外面传来喧哗声,她才揉着眼睛爬起来。
此时,夕阳已悬在半空中,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把周边的云采山栾也染上了金色的光辉,周边的院子跟树木也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
陆灵蹊揉了揉眼,才发现,两辆大车停在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个个喜笑颜开。
“灵蹊醒了?懔叔从前面的镇上,又叫人给寨里送了好多东西来。”张二丫最先看到她,“还有给你的信和包袱,你看,就在那呢。”
堂屋的板凳上,确实有一个大包袱,看样子像是棉袄、厚被什么的。
陆灵蹊一看就高兴了,榆寨有灵气,她确实不会再走了,没想到,爹也想在了她的前面。
“信呢?”
“信在包袱里。”
“那我爹他们走远了吗?”
“嗯!说是昨天晚上在镇上歇的,今天一早就走了。”张大丫把包袱帮她送进房,“饿了吧?我给你弄饼去。”
“谢谢二丫姐。”
陆灵蹊高高兴兴地打开包袱,只是她没想到,信居然装在一个巴掌大灰扑扑好像很旧的荷包里。
别人不知道这荷包是什么,她却是知道的。
陆家人不放弃那无望的修炼,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这荷包的存在。
表面装不了两个苹果的荷包,其实努力用精神力勾通,便可看见一个四四方方好像桌面大的空间,可以放下很多紧要东西。
祖宗从修仙界而来,除了带有他们打不开的储物袋,还有四个这样的荷包,父亲走商贩药,祖父拿了两个给他装贵重之物。
现在,居然分她一个了?
陆灵蹊小心拿起这个陆家传承了无数代的宝物,没意外,里面除了信外,还有五两碎银子,父亲在信里,如平常一般叮嘱她好好教人药草,不要淘气,他一个月必回来。
“灵蹊,吃饭!”
张二丫把鸡蛋饼和米粥端过来,“信回头再看。”
“已经看完了。”陆灵蹊朝她笑笑,“你们今天上山采药了吗?”
“采了。”说起这个,张二丫就特别高兴,“我们今天把山洼里的千金藤都采下来了,正在稻场上晒着呢。”
“那明天我们还上山。”
鸡蛋饼有没有灵气陆灵蹊不知道,但是真好吃,“你们都吃过了吗?”
“一会儿东西搬完就吃。”
真是沾了陆家的光,要不然,那没有一粒米的野菜粥,大家都不敢吃饱,张二丫努力不让自己咽口水,出去前,尽量用正常的语调道:“我娘说,要是不够,你自己到厨房拿。”
“够了够了。”
看到门重新被带起来,陆灵蹊三下五除二,以最快的速度填饱肚子,才把纳宝囊放在额间。
塞得满满的空间里,还有一封信,她忙把它拿出来,“灵蹊,”父亲力透纸背的字再次现于眼前,“为父仔细想了榆寨,狼盗单独抢寨里的粮食,可能与灵气有关。平常无事,你就好好玩,千万别让人发现你修炼,一切等为父回去再说。
纳宝囊里的东西,是防特发事件的,如寨里有陌生人去,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危急之时,就往山上跑。”
陆灵蹊放下心来,父亲什么都帮她想到了,那她就不用再想了。
纳宝囊里除了两双鹿皮靴子,两身半新不旧的衣服外,其他全是父亲走商时,常带的大面饼,这东西耐放,往往半年都不带坏的,只是吃的时候,实在考验人的牙齿。
“唉!都不知道放两颗糖。”
陆灵蹊很遗憾她丢在马车上的糖罐,更遗憾母亲没来,若是母亲来了,一定还会在这里塞上几包点心的。
这乡下地方,有银子她也买不着啊!
因为那三个带灵气的石榴,因为女儿留在榆寨,陆懔非常大方,不仅又送了一车粮,还有其他很多生活必须品。
张老虎带人去了县里还没回来,所有送来的东西,全堆在张家。
夜晚,陆灵蹊再次趁人睡着时,偷着爬起来修炼。
她喜欢灵气入体的感觉,喜欢感受它们一路过时,血脉的兴奋。
也怪不得老祖宗会说,修炼是世上最美妙的事。
陆灵蹊沉浸在酣畅淋漓的修炼中不可自拔,直到外面再次传来公鸡的鸣叫,才恍然而惊,躺回床上。
今天要上山,可不能再像昨儿那样白日睡觉了。
……
数百万里外,一座黑幽幽好像全由玄铁制成的大殿凌空浮在半空之中,下面坊市中来来往往的修士,好像都忘了头顶的这个存在。
可是突然,咔咔好像什么裂了的声音,在接连不断地晌起,所有听到的人寻找声音出处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抬头。
“不好了,玄幽殿裂开了。”
“快快,快报文昌真人!”
“走!”
知道玄幽殿由来的修士,个个惊慌,就在一些人返身逃出坊市的时候,一个青袍老者,直直冲上,翻飞的手印一个接着一个。
很快,十数道全由灵光组成的大网便紧紧地包住了好像要裂开的玄幽殿。
正在所有人都松一口气时,一个更大的‘咔’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滚滚黑水从一道裂缝中冲出,坊市的禁制在它面前,如薄冰遇热水,连一息都没坚持住。
“啊……,救命……!”
一个倒霉被淋了正着的修士,痛苦地嘶吼,可是好像一切都迟了,只见他在数息之间,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崩开,血肉翻涌中,很快只剩白骨。
咔咔……
更恐怖的声音响起,又数道裂缝崩开,向下倾泄着黑水。
第五章 狼盗
山林因为两只野鸡,瞬间热闹起来。
陆灵蹊跟小伙伴们,把什么都丢下了,心里眼里,只有鸡肉鸡汤,迅速分成两拔,围向两个倒霉家伙,生怕它们跑了。
“那边那边,快守好。”
“哎呀,你倒是快点啊!”
“看我的。”
陆灵蹊瞄着扑棱棱到处跑的野鸡,一块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过去。
“啊!灵蹊,你砸到我了。”
“哈哈,对不住。”
鸡没砸到,还砸了人,陆灵蹊很不好意思,更努力地想要抓住那只鸡了。
嗤!
就在那只鸡要飞过树丛逃之夭夭之际,她一个飞跳,抓住那只鸡的时候,衣服也被树枝挂了一个大口子。
咕咕咕……
野鸡死命挣扎,可紧随其后的张二丫却没有抓住鸡的欣喜,对看她衣服上新扯的口子发傻。
“没事,补补就好。”
陆灵蹊把拼命想跑的鸡塞到她手上,就往另一边去。
那里还有一只鸡呢。
衣服既然坏了,那干脆就这么着吧!
彻底放飞自我的陆灵蹊异常神勇,可惜这只鸡,也比刚刚那只更惜命,身上的锦毛都被大家拽脱了好些,愣是还在飞奔逃命的路上。
不仅如此,人家在拼死反抗中还用爪子还击,两个小伙伴,一个伤了脸,一个伤了手。
咕咕!咕咕咕……
那一边跑,一边好像还带示威的声音,把大家全激怒了,谁也没在意,他们跟着鸡跑进了大人不准进的地方。
“快看,狍子,傻狍子。”
鸡还没抓到,又看到一只被惊动要跑的狍子。
山边的孩子都知道,狍子之所以叫傻狍子,是因为它的胆子最小,只要他们把声势用足,堵住它的退路,它比野鸡还好抓。
“追!”
不知是谁先追的,陆灵蹊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也紧紧追去。
只是她虽然个子挺高,可腊八出生的她,连八周岁都没到,一开始还满身是劲,到最后,终于落在了后面。
啪!
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摔倒的时候顺着一个斜坡,控制不住地滚了老远。
“什么声音?”
地底突然传来什么声音,才爬起的陆灵蹊瞬间连寒毛都竖了起来。
“大惊小怪什么?听声音不过是一群小孩子罢了,这里是凉山,我们能进,人家当然也能进。”
“不对,这里靠进内山,小孩子怎么能进来?”
“谁知道?”说话的人冷笑一声,“没意外的话,应该是榆寨的人,老大把人家的粮都抢了,不进山跟野兽抢吃的,难不成全饿死?”
“……唉,你说老大怎么就盯上榆寨了?这周围哪家不比榆寨有钱?只要有钱,什么买不着?抢一堆粮食放这,还要我们看着,你说,他到底什么心思?”
“你问我?”
地底传来的笑声有些渗人,“老子要是能猜到老大的心思,早他妈混出去了,怎么也不至于跟你在这守洞。他娘的,山豹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还有白乎乎的女人睡……”
他狠狠呸了一声,“等老大再带女人回来,老子一定要第一个上,你敢跟老子争,老子宰了你。”
“嘿!兄弟们再回来,你以为就带一个女人呢?你有几个老二,忙得过来吗?”
听到现在,陆灵蹊哪能不知道,他们就是狼盗?
榆寨的粮食全在地底下,下面肯定有什么大洞。
只是,听他们的意思,狼盗被绞之事,好像一点也不知道,那位所谓的老大,现在是生是死,肯定也不知道。
怎么办?
陆灵蹊慢慢爬起来,顺着一路压过来的草,小心往外挪,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灵蹊,灵蹊,你在哪呢?”
好半晌,抓了鸡,又抓了傻狍子,张二丫突然发现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当下急得不得了,“灵蹊,灵蹊!”
“灵蹊,灵蹊……”
一群孩子全慌了,这里好像不是他们常呆的地方,他们一边拖着狍子,一边焦急喊她。
此时的陆灵蹊已经借他们闹的动静,挪出了快些,在确定有些安全的时候,又跑一小段路,才出声道:“我在这。”
“你怎么跑那去了?”
“我又看到一只野鸡,想追的时候,摔了一跤。”
“呀!重吗?”
“没事了。”陆灵蹊摸了摸头上的小包,露了个特别灿烂的笑。
“你看,我们把狍子抓住了。”
“还有两只鸡。”
一群人瞬间高兴起来,叽叽喳喳不绝,他们常上山,可是,真的很少有今天这样的运气。
“快回吧!”没大人,陆灵蹊不敢老在这里呆着,“要是让大人知道我们跑到这里面来了,一定骂人的。”
“对对,我们先统一口径,野鸡和狍子,都在外面抓到的。”
“谁要乱说话,是小狗。”
“哈哈!小狗。”
大家互望一眼,一齐笑了。
山林因为他们而热闹,又因为他们而沉寂。
陆灵蹊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她摔下去的山洼。
“咦?这是通筋草吧!”
四蛋指向一旁匍匐在地的通筋草,朝陆灵蹊确认。
“是!是通筋草。你们看,那里都是,快采了。”
远远看到另一边有陌生人上山,陆灵蹊忙指挥大家采药。
细眉细眼,目光有些阴沉的周康远远看了孩子们一眼,瘸着脚,径直从那边进山。
陆灵蹊轻轻吐了一口气,她在人家看过来的时候,非常有压力。
虽然不确定人家是不是就是狼盗的老大,可她常跟爷爷在山上跑,很确定,那人绝不会是猎人。
猎人受伤了,不会再往山里跑。
再说他一把砍刀都没有,显然也不是砍柴的。
“我爬树看看,这周围有没有更多通筋草了。”
她滋溜滋溜爬上一旁的大树,“那里,那里还有。”一边大呼小叫,指着大家早就发现的通筋草,一边观察那人到哪了。
可惜,山林中,草木茂盛,只一闪,她便不知道人家跑哪了。
更远的地方,观察了好一会根本没人,显然那一片,有进洞的洞口。
是狼盗的老大吧?
跟陆家一样,被贬到这里的仙人后裔?
陆灵蹊百思不得其解,祖宗在手扎中说,修仙之人,不能对凡人干坏事,他们家的祖宗难道没教吗?还是人家就是祖宗所说的劫修?
第六章 淬体
“大哥,您……您这是怎么啦?”
看到老大如此狼狈地回来,郭原和崔亮都是一惊,他们还有那么多兄弟呢?
“遇到了硬点子。”周康的声音异常冷凝,“兄弟们全死了,”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两个兄弟,“这段时间,你们没出去被人注意到吧?”
“没!”
崔亮连忙摇头,“大哥,是……是谁?”虽然很害怕,可是他还是想知道仇人的名字。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们惹不起。”
想到那个能御使火球术的修士,周康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颤了颤,在修炼未成之前,他绝对不能再跟他碰面,“从现在开始,白日不能起火,一切以安全为上。”
“那人还在找……”
“小心无大错!”
这一次之所以会被那少年盯上,何尝不是抢宝时,闹的动静太大。
周康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抢榆寨,直接拿银子买带灵气的粮食,那样谁也不会想到这里的不对。
他现在最怕那少年追到这里,那样的话,榆寨有灵气的事就瞒不住了,万一人家也在这里修炼,他恐怕再没本事报仇了。
周康瘸着腿,查看从榆寨抢来的粮食,“你们做的不错,避过这段时间的风头,咱们把该分的分,换个地方,照样吃香的喝辣的。”现在不行,他们还有用。
“我们都听大哥的。”
享原和崔亮对视一眼,喜意重新爬上面容。
也是,现在就他们三个了,那之前抢来的财宝,绝对够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几辈子。
……
陆灵蹊虽然对狼盗有诸多猜测,却不敢跟榆寨里的人说。
她在这里才两天,偷着摸着修炼,收获都比外界好十几倍,对进阶炼气一层,非常有信心。
她都如此,狼盗中的那个修仙者,那么早发现这里的不对,又如何没修炼?
祖宗手扎里修仙者的各种法术,根本不是凡人能抵挡的,所以父亲没来之前,她根本不敢胡乱说出来。
是夜,天才黑,借着省灯油的便,她便关了房门修炼。
可能是有了紧迫感,灵力运行的远比之前快速,随着进入身体的灵气越来越多,陆灵蹊的筋脉都开始灼热起来。
一周天,两周天,三周天运行起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在蒸笼里似的,几乎眨眼之间,衣服好像就被打湿了。
可是她不敢放松,反而推动灵力越发的快。
轰!
一股磅礴的热流,从小腹处升起并且向各处筋脉散扩散。
陆灵蹊心中一喜,这是祖宗手扎中开辟丹田,并且进阶到炼气一层的现象。
从现在开始,她终于也是修仙者了吗?
灵力还在运行,但此时进入身体里的灵气是之前的好几倍,也更听指挥,才入身体便流进筋脉,随着功法的运行进入丹田,再流转回筋脉,彼此往复。
好高兴啊!
若不是身边索绕的臭气越来越重,重到她无法忽略,就更好了。
可惜!
陆灵蹊知道,进阶炼气一层后,灵气淬体,原本体内的杂质会排出来,杂质越多,味道越臭。
爷爷说,当初太太爷爷四十七岁淬体成功,整整洗了三盆水,三进院子,事后好像都能闻到那臭气。
虽然她还小,不会像太太爷爷有那么臭,但味道也不轻了。
哪怕现在身处农家,不远的地方就是旱厕,可要是把别人臭醒了,传扬出去……
陆灵蹊的眼睛迅速睁开,狼盗就在凉山上,万一听到,那可糟了。
拿起一套衣服,她迅速开门冲向寨旁的小溪,寻了个隐密处,也顾不得水冷,连忙大洗特洗起来。
好半晌,一身轻爽的她,才从水里爬上来。
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好似撒在深蓝色布匹上的碎金子,陆灵蹊望了一会,朝它们露了个大大的笑。
天地,在眼前果如家中几份手扎说的那样,更清晰,也更灵动。
以前的天空,好像看不到这么多星星。
露水在草叶上微微颤动,小蜘蛛缩在草叶下蛛丝织成的窝里,似乎睡得正酣,她好像还感觉到了诸多草木在吸气呼气吞吐灵雾的样子。
真好!
她终于是修士了,比爷爷和爹更早淬体!
爹说,他将来淬体成功,一定像太太爷爷那样,把淬体时留下的臭衣服,也给后人留着,臭一臭他们的同时,也向他们昭显他有多厉害。
不知道,她反过来把臭衣服给爹看,会不会被打屁股。
也许,可能,肯定……
陆灵蹊摸了摸屁股,严重怀疑,到时会被爹和爷爷混合双打,甚至娘也会加入进来。
唉!
算了吧!
陆灵蹊遗憾地叹了一口小气,认命地在蹊边揉起衣服。
只要榆寨不变,爷爷和爹娘到这里住上三年五载,总能淬体成功,一家人都成修士,想来谁都不会把臭衣服留着了。
……
凉山,周康也在修炼,只是他虽早是炼气一层修士,可修炼速度远非陆灵蹊以为的那么快。
一个御物术把身体里的灵气全都炸干,也移不到五米。
火球术更别提了。
那少年用火球术杀他们兄弟时,那举重若轻的样子,一次次地现于眼前。
周康对修仙之道,比之前更为迷恋!
只是……
按残卷所说,他的灵根恐怕不是太好,若不然,又如何会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就算那小子从娘胎就开始修炼了,有他修炼的时间长吗?
周康狠狠吐了一口气,再次坐到蒲团上打坐。
灵气啊灵气,你们快进我身体。
他一边运转周天,一边祈求着。
周康非常急切自己的修为,只有修为上去了,他才能再找那少年,把被抢走的宝贝再抢回来。
身为修仙者,如何会对凡人的东西感兴趣?
那少年当时明明冲着他从大户李家,刚抢到手的紫木盒子去,那盒子虽然只有巴掌大,可是当时就试了,怕有三十几斤重,连刀都没砍开。
他辛辛苦苦当狼盗,抢夺财宝的同时,到处找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是找失落在凡人界的仙家之物,没想到,居然被截胡了。
周康眼现杀气!
第七章 地动
清晨的凉山笼在一片薄雾之中,犹如披了一层轻纱,仙气缭绕。
又修炼了一个周天才出门的陆灵蹊虽然一夜未睡,却也精神饱满。从今天开始,她就能学习法术了,祖宗手扎中,那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仙家法术,爷爷和爹说的最多的就是太太爷爷的净尘术。
他老人家进阶炼气一层,活了一百零六岁,据说不论多脏的地方,只要一个净尘术打下去,全都干干净净。
自太太爷爷学会那道法术起,听说,他老人家的衣服,就没让别人洗过。
衣服实在是太难洗了,她也不想洗。
所以,没意外,她学的第一个法术,便是净尘术。
灵力从五指泄出,轻轻一挽,好像一张大网,便可把入眼所见的脏物抓出来,这好像很简单,可是……
五指泄出的灵力有些不听使唤,不是这个重了,就是那个轻了,弄出来的网,粗的粗,细的细,连踩在鞋面上的灰,都是这一块干净,那块漏了。
“灵蹊,你一个人在偷笑什么呢?”
“没有啊!”
陆灵蹊迅速收手收脚,一双清澈黑亮的眼睛,非常无辜地望向张二丫。
“是吗?”饭桌上,张二丫上下打量她,“你今天心情很好?刚刚我明明看到你笑了,还笑了好多次。”
“二丫姐,你还不准我心情好呀?”
陆灵蹊嘿嘿乐,“大娘,你看二丫姐……”
“咦!我说你什么了?”
张二丫在母亲瞪眼前,撞起天屈,“娘,哥,小弟,你们说,灵蹊今天是不是跟平常有点不一样。”
是吗?
在大家看过来时,陆灵蹊眨了眨眼,“我今天肯定变漂亮了。”
本来大家是觉得,这小丫头今天好像是变漂亮了,可是听她这么一说,一齐翻了个白眼。
“自恋!羞羞!”张小弟比她小两岁,刮着脸笑话她。
“比比手,你看我的手好白,再看看你的……黑不溜秋。”陆灵蹊跟张家人处的不错,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只看这个,就知道我比你漂亮,所以,我才不羞呢,要羞也是你羞。”
“我是男孩,要那么白干什么?”
张小弟是比不过她,缩回手时,大声道:“娘,我也不要漂亮对吧?”
“哈哈,对!”
看到自家傻小子被陆灵蹊带歪了,张大娘笑不可抑,“别说,灵蹊,你今天是比前些天要好些。”
至于好在哪里,她无法完全说出来。
反正一样天天在外面晒太阳,可是城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似乎越发白嫩起来。
“我爷这些年,老忘不了榆寨,说榆寨的水土养人。”陆灵蹊一边吃饼,一边笑,“可能我和我爷一样吧,榆寨的水土也特别养我。”
“好好,那你就多吃一点。”
张大娘忙又拿了一张摊好的饼给她。
“大娘,等张爷爷和张叔从县里回来,能让他们帮我送个信吗?”
“你要干什么?”
“年前没什么大事了,我们一家到榆寨过年,您说好不好?”
“那感情好!”
张大娘如何不欢迎,没有陆家,榆寨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你赶快吃,吃过饭就写信,等你张爷爷和张叔回来,马上就送出去。”
“哎!”陆灵蹊脆生生地应下。
父亲一个月后过来,可是爷爷和母亲还在家,虽然知道父亲可能会写信告诉他们这里的不同,但进阶炼气一层,总要报个喜。
早点报喜,爷爷和母亲也能早点来。
陆灵蹊迫切需要一个自家地方,能完全心无旁骛地修炼。要不然,感觉好浪费!
可惜,榆寨的青壮,全跟张老虎到县里哭穷求救济去了,还剩的老弱妇孺根本无法送信。
万里无云的天空,似乎都跟平常一样,吃过饭,别人都去忙了,陆灵蹊一个人在窗前用张家有些秃的笔给爷爷写信,只是,在就要结尾时,不知怎的,字好像抖了起来。
她疑惑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大叫:“大娘快出去,地动了。”
可是话音未落,已然立脚不稳,天地好像被人在狠狠地撕扯,远处的哭喊和轰隆的声音传来,陆灵蹊顾不得其他,忙从窗户跳了出去。
啪!啪啪啪……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倒霉,房顶的瓦,恰在此时大片滑下,脑袋一痛间,她只听到张大娘的大声惊呼,便陷在黑暗中。
……
轰隆隆!
没人知道,数万里外的无人禁区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此处的地震,不过是其扩散而来的余波罢了。
陆灵蹊在大地的微微颤动中醒过来,她不知道是地还在动,还是脑袋撞坏了,头晕又恶心,天在上面晃,好像什么都在晃,耳边远远近近的,似处有好些人在哭。
“灵蹊,醒了?太好了,不要乱动啊,地动一会就过去了,一会就过去了,一会就过去了……”
张大娘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她自己。
榆寨的青壮,全都不在家,七十四户人家,房子倒塌大半,也幸好地震时是白天,大部分人不是因为将要到来的雪灾在外面砍柴,就是在菜地忙活着,孩子们也基本都在稻场上晒药草,要不然,不敢想象。
“二丫,看着灵蹊!”
相比于其他老弱,她还算身强体壮,所以陆灵蹊醒来了,她还有更多的事要忙。
“哎!灵蹊,头还痛吗?”
“不痛,晕!”
陆灵蹊摸到了身下的稻草,“地还在动吗?”
“……还有一点点。”张二丫神情有些惊恐,“不过,这里是稻场,应该没事的。”
陆灵蹊慢慢伸手,想摸自个的头,“流血了吗?”
“流了。”张二丫把她的手拉住,“别乱摸,万一再碰着了。你渴吗?我弄点水给你喝。”
“要……把水烧开了。”
地震了,她真不敢乱喝水。
“有刚烧的热水。”
老的老,小的小,也不敢用凉水。
看着张二丫去取水,陆灵蹊努力微侧了头,看到如她般,躺在稻草上的人还有很多,哭泣中大家的面上都带了惊恐。
第八章 飘渺阁
无相界,天涯飘渺阁。
阁主秋宇拿着散修联盟发来的贴子,沉吟良久!
“师兄,我们不能再犹豫了,寒漠荒园的锁龙印既然破开了,那里的灵气要不了十年,必会回复。”
飘渺阁三大长老,踏雪真人的性子向来比较急,“听说千道宗、乐机门、天剑宗、太霄宫诸派,已经派人前往西狄借道,散修联盟既然有意与我们一起,何不顺水推舟?大家联合一起,势也大些。”
“势大?”秋宇真人扔了手中的贴子,“不被拖累就不错了。散修向来良莠不齐,虽然组成了联盟,一样是一盘散沙。”
“那我们就自己去。”踏雪都急得站了起来,“西狄那边,我认识方哲大喇叭……”
“急什么?你以为西狄能放着口边的肉不吃?”
秋宇真人冷哼一声,“锁龙印既然破开了,古修大能封印在那里的五行天地,必然也会重现世间。”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寒漠荒园的灵气全被那五行天地截去,里面蕴养的五行之物……,只怕要让天下血流成河了。”
宝物虽好,可是有数。
人人都想得,那就只能争,只能抢。
“玄幽殿出事,便宜了山海宗和幽都。锁龙印破开,我们若是不能联合一处,便宜的,只怕就是西狄草原的那些人。”
秋宇真人深觉此二者之间,可能有什么联系,“寒漠荒园那里,各宗只能合作,所以,昨夜我便飞剑传书,给诸宗掌教了。”
没人牵头,他来牵头。
“外面诸宗朝西狄借道的传言那般多,恐怕就有西狄人在推波助澜!”
秋宇看向一直没吭声的两个师弟师妹,“阁内的事,要麻烦你们了,大乱将至,不论外面乱成什么样,但我飘渺阁不能乱。”
“是!”
清漓和云鹤真人互视一眼,一齐点头。
“踏雪,从现在开始,你先带刑堂之人,肃清我阁范围内,所有可疑人员。”
“是!”
踏雪真人应下时,急急走出。
“师兄,无想师妹那里……”清漓才开个头,就被云鹤拉了一下,“别拉我,让我把话说完。”
她望着自家掌门师兄,“太霄宫陆传早就娶妻生子,陆信和无想师妹该受的惩罚,也早受过了。寒漠荒园的灵气若始终湮灭,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现在,那里的灵气因为锁龙印的破开,要不了十年,必然回复。
陆信乃畅灵之体,当年,他带走的孩子,定然也有灵根。
陆家几经内斗,现在早不复太霄宫第一世家的称号。
陆岱山那个老东西只怕也早就后悔了,师妹的后人,我们若是不找,他恐怕就要先找了。
这个亏,我咽不下……”
一想到,那老东西干的事,清漓就不止是恶心,“当年师父欠那老东西的情,我们没办法,但现在,无想师妹受了这么多年的罪,陆信大好前途,也被偏心的陆岱山毁了,他要是再回头当好人,把失落在寒漠荒园的后人接回去……
别看师妹现在疯疯傻傻的,可万一哪天清明了呢?到时候非吐血不可。”
“陆家应该不会找。”
秋宇转着自己手上的储物戒指,慢吞吞道,“陆岱山当年根本就没想过给陆信和那孩子活路。”
清漓一下子就急了,“怎么回事?”
“他不仅丹田被毁,就是神魂也被仪芬那个毒妇下了暗手,储物袋带着也没用,他打不开。没有丹药,在寒漠荒园那个地方,能侥幸再活三年,就不得了了。”
什么?
清漓和云鹤的脸上一齐变色。
“那孩子才出世就跟陆信一起流放进寒漠荒园,算时间,陆信死的时候,他也只有三岁。”
三岁的孩子,没有大人照顾,能不能活下来,实在难料。
“陆家如何,与我们飘渺阁再无关系!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暗里行事了。”
秋宇真人看向师弟师妹,“现在就是一个废灵根的陆氏子孙,陆岱山看得也极重,要是发现什么,一定不会与我们干休的。”
亏,他们已经吃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损失再扩大。
“无想师妹现在……也挺好。”
虽然疯癫了,可修为却一进千里,飘渺阁需要她,“陆信和那个孩子的事,以后……你们就都忘了吧!”
……
遥远修仙界的事,陆灵蹊当然不知道。
以灵力梳理脑部的伤,她其实没受多长时间的罪。
只是……
去县里求救济的张老虎二十多人,在六天后终于抬了三个人回来了,另外还带回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贺兰郡周边几个郡县,倒塌房屋众多,全都死伤惨重。
他们只伤了三个人,是因为,他们一直在县衙外。
“灵蹊,别急!”
张老虎安慰小丫头,“只要路况稍好一点,我就去打听你爷爷和你爹的消息。”
“……好!”
不好又怎么办呢?
大灾之后常伴大疫!
陆灵蹊修炼到炼气一层后,耳朵特灵,早就听到某些人私下里说,城里倒塌的房子太多,死的人也太多,已经有人感染了时役,现在官府根本不准人员流动。
只有榆寨这里得天独厚,虽然也死了八个人,虽然大家还住在这稻场上,忍着早晚的寒凉,可真没几个人生病。
“陆老哥和你爹娘好人有好报,一定不会有事。”
可惜他们都是医者,若是地动时大难不死,肯定也在忙着救人,毕竟,他们都被官府征了几天帮忙救人。
但现在时疫来势汹汹,当医生代表了更多的危险。
“今天的大窝棚搭好,你先搬进去。”
“不了,张爷爷,我就在这住的挺好。”
小窝棚几乎全由稻草扎起来的,她一个人住,还能修炼呢,“我的被褥厚实,而且,我也习惯了一个人。”要是能早点进阶到炼气二层,她自己就能回去找人。
“那好吧!”张老虎看看这个一米来高的小窝棚,“明天我帮你再扎一层。”
“嗯!”
“晚上睡觉前,记得到大窝棚里,喝碗热粥。”
“好!”
目送老头出去,陆灵蹊又掩好草帘。
爷爷和爹娘都是有本事的人,她都没事,他们更不会有事。
这几天,她虽然一直这样安慰自己,可心底的某处,还是害怕的,所以,就装着头痛头晕,不能听吵,窝在这里抓紧时间修炼!
第九章 少年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虽然榆寨里,张老虎带着青壮,把倒下的房子,又修回了大半,可几场雨一下,外面的时疫不仅没被截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种情况下,没人敢出去,但粮食,哪怕大家天天喝粥,却也是越吃越少。
陆灵蹊偶尔出来的时候,可以看到,大人们脸上的愁容越来越多,但这种时候,到外面寻粮,根本不可能。
“快吃吧!”
张大娘把碗递给她,接过的时候,陆灵蹊明显感觉她的粥比大家碗里的浓稠很多。
咕!
一旁的张小弟喝完自己碗里的粥后,肚子还在响,小家伙才养回来的一点肉,这些天,又都没了。
陆灵蹊朝他招招手,可谁料小家伙‘蹬蹬蹬’反而跑远了。
“你吃你的,别管他。今儿一早,他们几个孩子还打了鸟烤着吃了。”
“噢!大娘,那凉山……”
“凉山你们谁都不能去。”张大娘忙打断她,“那里裂了好几个大口子,谁知道有多深。”
陆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外面的情况谁知道什么样,无论如何,她也不敢让陆灵蹊去涉险,“你们小孩子,一个都不准去,听见没?”
“听见了。”
陆灵蹊虽然心里打着主意,可是面上,绝对是听话的乖宝宝。
“……别担心没吃的,等这两天房子弄好,你大爷他们就会一齐上山。”
外面不能去,那就只能往山上找吃的。
她家老爷子打猎也算一把好手,打着肉,熬点汤,加点米,再放点野菜,大家省着点,总能挨到明春。
“噢!”
陆灵蹊几大口把碗里的粥喝了,“大娘,我找小弟他们一起打鸟去。”
“去吧去吧!”
有这群小魔王在,张大娘严重怀疑,寨子里的鸟儿过不了多久,就挺不住要集体搬家。
陆灵蹊出去的时候,张小弟早跑没影了。
不过,她也不是真的要找他们。
拐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陆灵蹊抱着一颗大树,滋溜滋溜爬到上面远眺凉山。
寨子里没粮,可是狼盗那里有粮啊!
地动那么厉害,如果那一片塌了,正好把那些家伙压死了,就省心了。
可惜,她虽然爬得挺高的,但凉山那里山雾缭绕,什么都看不出来。
怎么办?
真要等下去吗?
万一那块塌了,粮食进水泡了怎么办?
要是他们可怜哈哈地饿着肚子,结果那里大把的粮食泡坏了……
陆灵蹊想了想,正要爬下大树,突然看到远方一个背剑的青衣少年,脚步异常轻盈地顺着当初那个瘸腿狼盗走的地方,也走进了山雾,慢慢不见。
咦!
是他们的同伙吗?
她顺树滑下的时候,到底没忍住,也摸向了凉山。
一场地动,原先大家踩出来的路,早就不可见。
沟壑不平,好些老树都连根而起,伏在一旁。
陆灵蹊顺着记了很多遍的方位,花了好一会的工夫,才到当初听到声音的地方。
那里果如她所想,塌了一块,露出一个一片裂口。
只是这裂口,想要爬进去,恐怕很不安全,陆灵蹊感觉,它随时都有可能再塌下来。
“又是你?”惊怒的声音,带着一点回音,从裂缝中远远传来,“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周康又惊又怕,他想不明白,这么隐蔽的地方,这少年怎么就能跟狗一样,在发生地动后,还是找来了。
“怎么找来的,你就不必管了。”
少年的声音,冷漠中又带了丝高高在上,“想要活命,就把你这些年找到的东西,全都拿出来吧!”
“没有,我真的没有了。”
周康正要朝偷摸而来的两个兄弟使个眼色,就见人家双臂轻展,两个小火球在手指上点着的时候,朝二人轻轻一踢。
仙人的手段,哪是凡人能比的?
那豆大的火星,溅到身上的时候,瞬间好像被油泼中,大火从头到脚。
“啊!救命!”
“啊啊啊……”
外面的陆灵蹊听到连狼盗都害怕的时候,就觉不妙了,早已一退再退,退到了数米外的草丛里。
祖宗手扎上说,修士进阶到炼气三层后,神识便可放出,可查的范围在五到八米呢。
她不敢让人家发现,但退了这么远,好像还闻到了烧头发和肉的焦臭味,结合里面的惨叫和动静,又如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火球术,她也在学习。
冬天就要来了,学火球术,是想着生火取暖的。
没想到,她的火球术,还时灵时不灵,里面的人,就已经用它来杀人了。
“饶命,饶命……”
痛苦的哀嚎随着烧肉味远远传来,陆灵蹊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康,你不想像他们这样死吧?”少年说这话时,脸上还带了满满的笑意,“机会只有这一次,你可把握好了。”
“真没了,真没了。”
周康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我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他指着洞中,一袋又一袋的粮食,“这里的粮食,都带了一丝灵气,我不骗你。”
“嗬!灵气?”
少年一把吸过一袋,随手那么轻轻一拍,麻袋转眼便没了,只有一袋的麦子落在脚下,“就这东西也值得你抢?”
“它真的有灵气啊!”
周康不想死,“不仅它有灵气,整个凉山朝榆寨的这一面,都有灵气,不信……不信你可以打坐试一下。”只要是修士,就绝对抗拒不了这里的灵气。
“试一下?”
少年不知是不屑他,还是可怜他,“周康,你见过修仙界真正的灵米、灵面吗?”他用脚碾了碾地上的麦子,“别废话了,据我所知,你身上还有一个青玉葫芦,一串木珠,一株铁树。这三样宝物,你都不配拥有。”
“没有!”
周康骇然,他都不明白,他的东西,这人是怎么知道的,“我只有青玉葫芦和铁树,那什么木珠,我……我从没见到过?”
“是吗?”
淡淡的两个字,好似云淡风轻,又好似杀意满满。
周康感觉性命就在人家的随手一挥间,连忙跪倒,“真的,真的,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什么木串啊!”
“那……把东西,交出来吧!”
“青玉葫芦和铁树不在这里,我藏在另外的地方了。”
“带路!”
第十章 古宝剑林
遇到黑吃黑的了。
陆灵蹊虽然听爷爷和父亲说过很多人心险恶的话,可是从小到大,她只见到过喜欢占点小便宜的人。
现在亲眼看到黑吃黑,还杀了两个强盗,她一边害怕,一边血液沸腾,迅速爬到一株视野开阔的大树,远远看着他们。
祖宗手扎上说,修仙界更是个人吃人的地方,哪怕父子家人,同门朋友,为了利益为了宝物,都有可能在背后捅刀。
这话她不信。
但以前不信可以,因为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到所谓的修仙界。
现在……
却有望在过年前,进阶到炼气二层,炼气三层肯定也不会用多长时间。
有长生路在前,他们一家,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老祖宗的遗愿,恐怕都要横跨沙漠,横跨草原,到那个满是灵气的修仙界。
所以,她要看清楚,这黑吃黑的,最后还会不会杀人。
狼盗不是好人,在其他地方,杀人抢人,那些被他们祸害了的女子,听父亲说,哪怕活下来的,最后也是青灯古佛相伴,一生痛苦。
榆寨这里虽然不曾杀人,可抢了大家的粮食,跟杀人,又有多大区别?
甚至比钝刀子割肉更狠!
爷爷老说,让她透过现象看本质,以前不明白,但现在身处榆寨天天被照顾着还混水饱,终于清楚没粮的榆寨,若是没有别人相帮,最后能有什么结局。
哪怕没有地动,老弱妇孺,能熬过去的一定也很少。
更何况还有地动。
陆灵蹊站在枝桠上,半隐着身体,看到那两人,往这边越来越近时,吓得连呼吸都轻了。
老祖宗让所有修炼有成的子孙,第一个学敛息决,她没听话呀!
太太爷爷好像也没听话,他都没事,怎么轮到她……
好在,他们终于停在了四十多米外的一颗歪脖子树下,少年正背对着她。
“就……就在这里。”
“挖!”
周康老老实实用扛来的铁锹挖起来,他的财宝啊!
当强盗,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不管在哪混,没钱都不行。
凡人界要钱,修炼更要大钱。
可怜,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最后却要便宜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他一边挖土,一边瞟少年腰上挂的灰蓝色小袋子。
听说,修仙界有种芥子空间叫储物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小子一点也看不上榆寨沾染了灵气的粮食,也看不这里的灵气,那他一定有更好的修炼地,真正的仙家灵米和灵面。
低头着,努力挖土的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咚!
挖到了埋下的箱子,周康连忙扒起土来。
少年拎着剑,随意四望一眼后没发现异常,再瞅箱子的目光,亦带了一丝热切。
“都在这!”
“抱出来。”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挺低的,站在树上的陆灵蹊听不见,但居高临下,透过层层枝叶,却看得清楚,大木箱中,珠光宝气,还装着好几个小箱子。
周康抱起其中一个,递给少年,“所有我感觉好的玉器都在这里面,青玉葫芦也在。”
少年低头,双手才接下,周康突然大喝一场,铁锹一下子朝他铲去。
那气势汹汹的样,似乎要把他一铲两半。
当!
火花四溅。
少年身前无端浮起的金色小盾,那小盾灵动异常,好像根本不用少年指挥,便知道护主一般,不论周康的铁锹从什么方位去,它总能挡住。
当当当当……
周康从希望到绝望,明白这才是仙家宝贝。
但他明明都找到路子了,只要再给他几年时间,他就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可为什么老天要给他弄来这样的煞星?
“我错了。”
打不破,铲不断,周康连忙把铁锹扔了,当场就在坑中,朝少年‘嘭嘭嘭’地磕头,“您饶了我吧,我错了,我错了……”
“错了?”少年的声音不带感情。
“是!大爷,我错了,您饶了我,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就不必了。”少年手上灵力一动,木盒被生生地震开,露出好些个玉饰,不过他只把巴掌大的青玉葫芦拿在手上,其他的全像垃圾一样,扔一边儿。
“把那串木珠交出来。”
“真没,真没啊……”
但是能决定他生死的人,明显并不相信他。
因为修为弱小,他其实并不知道,青玉葫芦和铁树到底是什么宝物,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让它们认主。
周康心中悲哀,当土匪多年,向来只有他决定别人的生死,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他自己。
少年给他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再次恶从胆边起,一拳捣向一旁的木盒,也不管拳头血肉横飞,抓住人家想要的铁树,“饶了我,要不然我死,我也会把它毁了的。”
“毁了它?”
少年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啊啊啊……”周康眼睛赤红,拿着铁树,拼命地朝他的小盾砸过来,当当当……
到了此时,他知道自己根本不会再有幸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如此,他的东西,砸了毁了,也不给这人。
可是,他的手都砸得深可见骨了,铁树和小盾居然还是那个样子,血水溅上去,自动流开,好像都在嫌弃他般。
“知道它是什么吗?”
少年居高临下,“古宝剑林,不要说你了,就是元婴真人在此,想要毁,一时三刻也不可能。”
周康呆在那里。
“我再问你一遍,那串木珠在哪?”
他的神识已经扫过此处,金银珠宝不少,甚至还有两件微带灵气的小东西,“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藏宝地?”
其他的藏宝地?
周康愣愣地抬起抓古宝剑林的手,短短时间,他的手已经变形,多处深可见骨。
这真是元婴真人一时也不毁不掉的宝贝吗?
这是他的东西啊!
“……青玉葫芦是什么?”
周康没有回答少年的话,反而盯着他已经挂在腰间的宝贝。
“木珠在哪?”
二人的目光相撞一处,周康惨然一笑,猛然拿起古宝剑林,以最大的力气插向自己的脑袋。
第十一章 池鱼
“木珠在哪?”
少年的眼睛平淡无波,周康感觉在他眼里,他的命,都不如路边的蚂蚁。
青玉葫芦是他的,古宝剑林也是他的,现在还要朝他要什么木珠,不管找到找不到,他的这条命,恐怕都不能留下。
想到两个同伴临死时的痛苦,周康当机立断,想要以最快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既然打不过,既然逃不了,那就死得痛快点吧!
早点死,让他永远也找不到那什么木珠。
周康怀着巨大的恶意诅咒少年。
卟!
让树上的陆灵蹊没想到的是,少年在周康就要血溅当场的时候,瞬息出剑,生生斩了他的胳膊。
“啊啊啊……”
大量的血,从周康的断臂涌出,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想死?我同意你死了吗?”
少年冷一声,吸过断臂,当着他的面,掰开那血肉模糊还死死抓着铁树的手,“知道古宝剑林是如何用的吗?”
东西到手,他似乎好心地为他解惑,“正常的古宝,滴血便可认主,可是这剑林……,却需要神识,需要眉心之血。”
说话间,少年指尖在自己眉心轻轻一划,逼出一滴血来,以神识控制它滴到树尖,鲜血在上面一闪而没。
叮叮叮……
铁树上细长的叶子,突然动了起来,它们在相互碰撞中越来越亮,越来越尖利!
“去!”
少年的声音刚落,铁树上的剑叶一齐飞起,它们在空中变大,朝一边的巨石轰然斩下。
让陆灵蹊没想到的是,那块巨石好像豆腐,在眨眼之间,就被片成片,轰隆一声各倒两边。
“这……这是我的,我的。”
周康目露疯狂,他好像忘了手臂的痛,心里眼里,只有这个当初一抢到,便异常心动的宝贝。
“回!”
叮叮叮……
诸剑听令,不过三息,又把那颗光秃秃的铁树装点回去。
“它现在是我的。”少年眼含笑意,“至于你……,给你,你能用吗?”
放不出神识,就算用眉心血,也是无用。
周康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抖了抖,“如果没有你,它就是我的。”只要再给他几年时间,一定可以修出神识。
一想到这么好的宝贝,现在是别人的了,他的心都在滴血。
“呵呵!”
少年笑得异常低沉,“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周康,在我们修仙界,死,可不是最终的解脱,修士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拘住人的神魂,可以让你尝尽十八层地狱的痛苦,甚至……永不超生。”
他看着他,“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还有的藏宝地在哪?木珠在哪?老老实实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
看着散发森森寒意的铁树,周康眼中的狂热慢慢被悲痛和绝望所替,“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没有木珠?”修士的手段着实让他恐惧。
少年的眉头拢了拢,“因为……你就是有。”
这是什么话?
如果有,他自己能不知道吗?
周康百思不得其解,“我没有,我不喜欢木头的东西。”
强盗有几个喜欢木头?
又不值多少钱。
“你先说,它长什么样,我想想,它是不是在我哪个兄弟的收藏里面。”
“……”
少年死死地盯他一瞬,“黑红色,指甲大小的十八子。”
“我……我从哪里抢的?”周康想不想来。
少年突然不安起来,“你从没见过让你心动的特别木珠手串吗?”
“没有。”周康连忙摇头。
“……”
少年沉吟起来。
半晌,他才轻叹一口气,“那我问你,你们到贺兰城,是想抢谁家?”
这?
“我们不是到贺兰城去抢谁的。”周康解释,“就是一个兄弟,他……他下面不太好,准备到那里找陆家药馆的陆永芳,他医术超绝。”
陆永芳?
她爷爷?
陆灵蹊吓了一大跳。
“……陆家药馆?”
少年的眉头拢了又拢,“他们家有什么特别?”
“他家医术传家。”周康不太明白他的话,“名声非常好,唯一特别的就是数代单传。”
每一代的子弟,据说寻妻都特别困难,家世和身份,陆家好像也从不在意。
“你想到了什么?”
少年看到他眼中突如其来的疑惑和恍然,连忙道,“说出来。”
“陆家子弟寻妻,不在意身份地位,他们……他们或许找的都是身有灵根的妻子。”
什么?
少年的脸上,慢慢露出笑意,“我给你个痛快!”
话音才落,他指尖一点火球,一下子踢了过去。
陆灵蹊紧紧抱着树,看周康连惨叫都没发出,便被那个瞬息放大的火球兜住全身。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少年好像又凌空抓住了一团什么东西,在那团东西几翻扭曲挣扎,直至越来越淡后,才大笑着离开。
这是……搜魂?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陆灵蹊控制不住地有些抖。
少年心心念念要找那什么十八子的木珠,在狼盗这里找不到,或许就会……就会到她家去找。
陆灵蹊没见过她家有什么十八子的木珠,除非祖宗留下的储物袋里有。
但爷爷一定不会把祖宗的东西给别人的。
陆灵蹊咬着牙,看他拎着剑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忙滑下树去。
她没时间了,一定要抢在他之前回家。
陆灵蹊跑到人家不要的一箱财宝前,连抓十来锭金子和银子塞进纳宝囊中,就往山下跑。
在榆寨这么长时间,她知道,隔壁李家庄李柱子家就有一匹拉货的马。
到了现在,她管不了它是不是拉货的,反正比她跑得快。
至于榆寨……
“四蛋哥!”
远远看到四蛋,陆灵蹊连忙喊他,“四蛋哥,看到那颗大树了吗?那树靠右五十米外有箱财宝,是狼盗的,你快回去喊人来搬。”
说话间,她还塞了一个银元宝给他。
四蛋一看东西,哪能迟疑?撒腿就跑。
陆灵蹊转道李家庄,“买马。”
隔壁村住着,李柱子当然知道她是谁,看她砸下的一锭金子,忙道:“拉走!”
第十二章 木珠
马很老实,哪怕换了主人,也是指哪走哪。
可是因为时疫,大路早已不通,陆灵蹊不认识小路,但她会用笨办法,依着官道从旁边的村寨跑。
也幸好为了赶时间,连马料她都在原主人那里,买了一袋子驮着。要不然,停在哪个村寨,安全方面都不敢保证。
她还是太小了啊!
哪怕现在已经重新缚了头发,如以前跟着爷爷般,扮成了假小子,但骑着一匹马,没有大人跟着的小子,总会让某些人心起邪念。
深夜,陆灵蹊把马拴在荒郊野外的背风之地,伺候它吃喝好,才拿起父亲准备的大面饼填肚子。
她不知道那修为甚高的少年现在到哪了,万一人家有飞行灵器……
那种万一,她根本不能想,因为一想,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她现在只能想,那少年,怎么就知道狼盗的?
怎么就那么肯定地知道狼盗秘不示人的宝贝?
甚至人家还没得到的宝贝?
难不成也跟那个千金一卦的彭先生一样,能未卜先知?
陆灵蹊总觉得哪不对,但她一时又分析不出来,在各种愁中,只能希望父亲给她去信的时候,也给家里去了信,爷爷和母亲若是知道榆寨有灵气,或许已经在地动前动身。
如果那样就好了。
爷爷的名头大,地动之后,被官府或者什么人截下来治时疫,所以没到榆寨也非常有可能的。
她在各种想中疲惫睡过去,直到太快亮,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一个净尘术,先让自己干净精神起来,再给马弄吃的,彼此都弄饱肚子后,接着赶路。
一连四天,她才终于赶回贺兰城,转道熟人守的西门处。
“灵蹊?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守城的刘满仓看到她时甚为奇怪,“不是说你随你爹到林城走商了吗?”
“刘叔!”陆灵蹊跳下马来,把早就想好的说词说出来,“这不是地动吗?我爹不放心家里,让我和陈爷爷先回来看看,陈爷爷年纪大了,还在后面呢。”
“你家房子好,就倒了一间厢房,其他都没事!”
刘满仓先给定心丸吃,“不过,陆叔和你娘,地动的那天一早,才开城门就坐马车出城了,具体到哪我不知道。”地动,还是在外面稍为安全一些。
“噢!”
陆灵蹊的眼睛都亮了,“那我家药馆只有胡爷爷一个人坐馆吗?”
“可不是!”胡医师虽然也不错,但跟陆叔一比,还是差了好些,刘满仓很遗憾,“你这一路,其他地方的时疫如何?”
“很严重!”
“唉!那你快回去吧!”
“不了,我爷和我娘可能在前面的村镇,我们错过了,我去他们。”
她可不敢回家了,在没有还手之力前,一家人最好都不回去,“刘叔,您帮我去买些上好马料来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
刘满仓接过她的一两碎银子,跟旁边的守门兄弟说一声,没多大会,就帮她把马料装满了。
挥手告别,陆灵蹊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贺兰城。
她不知道,陆家其实早在一天前,便被少年暗中翻过了。
不仅被翻过,借着某些惑人法术,人家从陆家几个伙计那里,把该打听的,基本都打听了一遍。
什么手放上,有时候能变色的玉石,什么陆家人有家传的武功,常练可长寿,林林总总,就是没有十八子木珠的消息。
变色的玉石,少年知道就是测灵石,陆家没意外,也是从修仙界而来。
在这灵气湮灭的地方,虽然不怎么能修炼,但后辈子弟,却也沿袭了修仙界的传统。
只是没有木珠……
少年很失望,他现在怀疑自己出手得太早,周康最先的三个机缘,被他漏了一个。
但现在,他也没时间再在这里浪费了,寒漠荒园大变,当年沉浸在这里的上古宝物,还有好几件,他得抢在前头,把该有的机缘抢到手上才行。
所以,陆灵蹊日夜担心的事,根本就不存在。
还不知道的她,现在只放下一半的心,地动的时候,爷爷和娘在马车上,虽然会受惊,危险却没有。
爷爷的名气大,因为时疫在路上耽搁,倒是很正常。
只要没被那少年发现,安全方面,她不担心。
而且,在知道榆寨有灵气后,以爷爷的精明,也不可能把祖宗留下的东西还留在家里,肯定随身带着。
回头的路,她终于没那么急,也不再刻意避开官道。
“到哪?这里不能走,你不知道吗?”
鹰嘴镇前,两个守路的官兵拦下她。
“知道,两位大叔,我是想向你们打听一下,陆家药铺的陆永芳老爷子在镇上吗?”
算时间,地动的时候,爷爷和母亲,不在这个镇,就在前面的狮子岗。
“陆永芳?”
拦她的两人对视一眼,“在,不过,他是医者,现在不能出镇。”
“噢!”陆灵蹊心下大松,反而露了个特别灿烂的笑容,“大叔,我是他孙女,我不进去,只麻烦你们告诉他老人家,我好好的,在原来的地方等他们。”
她非常机灵地摸了二两银子递过去,“这给两位大叔喝茶。”
“行!我们一定帮你的话带到。”
不要说小丫头这么机灵,就是不机灵,医药传家的陆家,他们也想交好呢。
再次挥手告别,陆灵蹊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原路回榆寨。
见识了真正的修仙者,她舍不得大好时光,浪费在外面,也不敢浪费在外面。
时隔八天,把张老虎都急坏了,他都不知道,陆灵蹊一个小丫头,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进震后的凉山,还把狼盗的藏宝找着了。
跟着四蛋,看到那一箱财宝的时候,可把他老人家吓坏了。
好在,四蛋也是好孩子,那箱东西,他们两个连夜搬,事后那小子也一个字都没跟家里人透露,非要等灵蹊回来商量。
有银子,他们就能买到粮,一老一少都不是拘泥之人,拿十两银子从李家庄买了好些回去。
对外的说法,就是陆灵蹊临走的时候给的,她现在回去,可能还会帮他们想办法。
“我的小祖宗,你可回来了。”
看到一身风尘,脸冻通红的假小子,张老虎都想把她拎起来打一顿。
“张爷爷,我爷在鹰嘴镇帮忙治时疫,等那边忙好了,肯定就会过来。家……这边没事吧?”
“你说呢?”
张老虎瞪她,带她到没人的地方,“那狼盗的财宝是怎么回事?”
“噢!那个呀……”
她正要组织措词,远处突然传来四蛋的惨叫,那痛苦的声音,把他们两个都吓了一大跳,一齐冲过去。
此时的四蛋,身上居然泛起了一股子青光,他整个人却像煮熟的虾子,在地面痛苦地打滚,没人敢碰。
第十三章 痛苦进阶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但陆灵蹊却在四蛋身上泛起的青光中,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木灵气和另一种好像风一样的气息。
它们在他体内疯狂肆虐,再不救恐怕就要炸了。
陆灵蹊手比脑子快,几指连点,暂时定住他的身体,“四蛋哥,跟着灵气走。”
危急时刻,她没办法一句一句地解说陆家的炼气决,只能强力以自身灵力,冲进他的筋脉。
“不要光想痛,带着那些狂暴之气,顺着筋脉,跟我一起走。”
四蛋感觉骨头筋肉都在被什么东西一遍遍地重组,恨不能一死。
他想求大家给他个痛快,可是痛的却说不出来。
“四蛋哥,不要怕,努力跟着我动的路线聚拢那些狂暴之气。”
陆灵蹊一边安慰他,一边朝张老虎道:“张爷爷,您快帮他摆成我打坐的样子。”
张老虎哪敢不听话?
小心扳着四蛋的身体,帮他坐好。
自始至终,陆灵蹊的手都不曾离开他的后背,炼气决强行运转在他体内,在四蛋身体都要涨开的时候,终于带动一丝淡青和深青的灵光进入筋脉。
早已经绝望的四蛋在万千好像针扎一样的痛苦中,很快感受到那一小段筋脉的温顺,忙把所有心思都沉到那一段去。
他痛得想死,却又无处可逃,现在终于能逃到那里,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里敢放弃?
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大风险的陆灵蹊,与同样什么都不懂的四蛋,就这么在一众围观之下,修起炼气决。
狂暴的木灵气和风灵气,在四蛋异常集中的精神下,终于更多地附入随炼气决功法运行起来的筋脉中。
轰!
一周天后,丹田在瞬间开辟,无数灵气冲进,四蛋控制不住地全身抖动,他还不会约束灵气,一切全由身后的陆灵蹊引导,可是陆灵蹊顾得了他,就顾不了自己,大股的灵气,好像找到更好的宣泄地,也冲进了她的身体。
“啊!”
陆灵蹊一声闷哼,忙把功法也运行起来。
但是一心二用她做不到,四蛋肿胀的身体刚刚缩回一点,没一会又肿了回去。
陆灵蹊没办法,只能再帮他把功法运行起来,“记住,一定要记住功法运行的轨迹!”
她一边忙自己,一边又忙他,灵气运行自然就慢,冲进的灵气,不能顺遂流转,原地停留下,不可避免地冲撞筋脉,一点点地把它们拓宽。
围观的一众,先见到四蛋皮肤渗血,慢慢又看到陆灵蹊白嫩的皮肤也在往外渗血,全都吓得不行,以为那会传染。
“退后退后,快退后。”
不知是谁说退后,小孩子恐惧之下,全都跑远,
大人们虽然顾忌着陆灵蹊,顾忌着四蛋,脚步还是不可控制地往后缩。
好痛啊!
陆灵蹊被不停冲撞的灵气,折磨的想哭,眼泪也真的流了下来,可是她不敢放手,因为一放开,四蛋可能‘嘭’的一声,就要炸了。
为了不让他炸了,她只能顶着痛,尽可能地护着他们两个都不要被灵气撑死,苦苦挨着。
时间对他们来说,好像过得特别艰难,只是谁都没办法放弃了。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张老虎赶走大部分人,带着几个青壮在这守着。
可是,两个孩子好像一点变化都没,小身体一直在抖,却又一直没倒下。
夜,慢慢地深了,西北风轻啸着好像专往人身上钻,打了个抖的张老虎生怕他们冻着,交待几句后,与几个青壮帮他们抬来四堆稻草,先把风挡着。
不是他们不想给二人裹被子,而是听说,习武之人,在练功关键的时候不能随意碰。
四蛋是不是练功,他们不知道,但陆灵蹊好像是练功啊!她好像还在指导四蛋练功,在小丫头没开口前,张老虎哪里敢乱动他们。
好在一夜过去,两个孩子都没死,大家的心都定了些。
此时四蛋虽然能勉强记得灵气运行的轨迹,可是想管它们,还有些力不从心,大部分时候,还是要靠陆灵蹊帮忙。
没人知道,她丹田里的灵气早已经积累到一个度,被她压得隐隐生痛。
按理说,此时冲击炼气二层正当时,可是体内一些细小筋脉都被灵气撑伤得厉害,她一时不太敢,生怕弄个伤上加伤,努力想把时间往后再推一推。
但是,她能推一时,四蛋那里,好像推不了。
陆灵蹊感觉他自开辟丹田后,那个引发灵气暴动的家伙,就住到了里面,并且跳着蹦着。
它硬生生地让从没修炼过的四蛋承受灵气暴体之痛,根本不管他能不能承受,现在她好不容易帮他把命保住,这东西,又在丹田灵气刚到炼气二层临界点时,逼着他进阶。
真他娘的。
陆灵蹊非常想暴粗口。
祖宗手扎上说,修仙界有些宝物,在修为没到时,是不能要的,要不然,哪怕别人不抢,宝物自己也能把人玩废掉。
它现在好像不仅要玩废四蛋,还要玩废她。
四蛋一旦进阶,丹田冲出的灵气,肯定会带动她,到时她也压不下。
一夜的痛苦,肯定还要持续。
“我不行了,好痛!”
四蛋不知什么进阶不进阶,只知道丹田那里越来越鼓,可是陆灵蹊引导过来的灵气,好像还在压。
轰!
没办法,陆灵蹊只能松手。
四蛋丹田一震,高速旋转的灵气一下子冲出。
为了能少痛一些,他自然而然加速灵力在筋脉中流转的速度。
陆灵蹊一边给他帮忙,一边防着她自己。
可是,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
轰……
昨夜的痛苦,果然又轮回了。
二人早就结好的一层血痂慢慢破开,也幸好此时的四蛋不再需要她时时看顾,二层的灵力,以及拓宽的筋脉,跟她最开始的一层,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好一会,才缓过劲的两个人不敢乱动,想等着那个玩灵气暴动的家伙自己停下来。
但是这一等,便是日升到日落,日落又日升……
第十四章 山神庙
“好奇妙!”
劫后余生,又吃饱喝足的四蛋,对不用眼睛,只要一想,就能玄而又玄地看到周身数米远的地方,感觉奇特极了。
“这叫神识!”
陆灵蹊其实也觉得非常奇妙,只是她在四蛋面前,想保持高人形象,板着小脸道:“先说说吧,你到底干了什么,让那什么东西进了身体?”
干了什么?
四蛋脸上涌起恐惧,“我没干什么,就是到藏宝的山神庙看看,谁知道一不小心在那里摔了一跤,把山神唯一还全乎的手撞断了。”
他异常后怕地摸摸眉心,“狼盗的财宝,我和张爷爷不敢让别人发现,山神庙据说有鬼,所以我们才藏在那里的。”
他就是不放心,才时不时过去看看的,谁料一只老鼠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才摔了那么一跤。
“山神庙?”陆灵蹊诧异,指向极靠凉山的几堵破墙,“就是那里吗?”
四蛋点头,“好灵蹊,对那里可不能乱说了。”
他本来就有些怕,经此一事,更怕了些。
“那好吧,你先说,进了你丹田的是什么?”
陆灵蹊在最开始的时候,还能在他身上感觉到那东西,可惜当时忙着救四蛋的命,忙着救自己的命,没时间细究,等最后有时间能看一看了,结果,那东西,居然把四蛋的丹田弄得朦朦胧胧,她啥都没看到。
“好像……好像是珠子。”
“珠子?”
陆灵蹊的声音一下子加大,“什么样的珠子?”
“就是山神拿在手上的泥珠。”
“多……少颗?”
陆灵蹊莫名地想到少年想找的所谓十八子。
“十八颗!”
我的天!
陆灵蹊呆了呆,道:“那……那真是泥珠吗?”
“不是。”四蛋摇头,“外面是一层泥巴,我正好撞到山神的手上,那珠子掉了下来,里面好像是木头的,然后我捡起来又把它放到山神的脚边,可是才回寨子,不知道它怎么跑就到我身上了。”
说到这里,他还打了个抖,“山神是不是怪罪我了?”
怪罪个屁!
陆灵蹊好想叹气啊!
那少年那般看重珠子,它一定是好宝贝。
“那东西,以后不要再跟别人说了。”
她想了想,“在修仙界,那样的东西,应该叫法宝,是非常厉害的宝物,在你修为没到之前,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或许就会把你杀了抢宝。”
杀了抢宝?
四蛋瞪大了眼睛,“那你是修仙界的人吗?”
修炼完,他和她都是一层血痂壳,原本以为要洗好久呢,结果她只是手指头动动,他们身上的脏就全都不在了。
不仅如此,张爷爷还说他白了。
“我?再过段时间应该就是了。”
陆灵蹊大言不惭,“我家老祖宗是从修仙界而来,他最大的愿望是让我们回去。”
她已经是炼气三层的修士了,如果不等爷爷和爹娘,按祖爷爷的说法,其实就可以横跨沙漠和草原了。
四蛋心下一黯,他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太大了,“那你怎么没想过杀人夺宝?噢,不对,其实你根本不用动手,只要不管我,等我受不住死了,那珠子说不得就是你的了。你救我的时候,想什么呢?”
唉!
可不就是。
陆灵蹊好想叹气啊,“谁让我们认识呢?再说,我现在还不算修仙界的人呢。”
见识了少年和狼盗,要她说,当凡人挺好,最起码落了个安全。
老祖宗再有本事,还是被人扔这里来了。
“我们榆寨挺好。”
四蛋眼睛微亮,“贺兰城也好。”
他从小到大,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无法想象外面的世界,尤其还要过沙漠和草原。
“我又没说不好。”
尤其现在,有张爷爷帮忙打掩护,她只要不在寨里其他人面前玩道法,想怎么修炼就怎么修炼。
“不说了,带我去看看那个山神庙吧!”
谁能想到,一个破落不堪的山神庙里,会藏着修仙者最喜欢的宝贝?
小财迷的陆灵蹊非常想去捡点漏。
“我得罪了山神……”
四蛋可不敢再去了。
“这里的山神以前肯定也是一个修仙者。”陆灵蹊想笑,“不过,修仙者的寿命也是有穷的,他也许早就不在了,要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的道场烂成那个样子。”
“可是……”
后面的话,被陆灵蹊瞪掉了。
四蛋觉得他可能说不过她,跳起来就跑,“反正我就是不去。”
哐!
他一头撞到迅速关起的门上,眼冒金星。
“四蛋哥,不要装了,你晕不了。”
陆灵蹊笑嘻嘻地,“托你和那位山神的福,我现在算是个入门的修仙之人了,人家虽然把最大的宝贝给了你,可是好人有好报,救你的同时,我也得了惠,按我祖宗的说法就是,我与那位山神有缘,怎么着也要过去给他磕个头。
我都要去磕头,你呢?好意思不去吗?”
四蛋败给她了,“张爷爷说,不要乱玩法术。”
“我没玩啊!”陆灵蹊笑咪咪,“我是教你乖呢。”
四蛋:“……”
真是的,他打不过她。
“四蛋哥,你放心我一个人到山神庙吗?”
面对矮他大半脑袋的小姑娘,四蛋叹了一口气,“算了,一起吧!”他确实不放心。
“要是再有好东西,我们一人一半儿。”
“我已经得了,再有的,给你吧!”
“那好吧!”陆灵蹊很开心,“要是有功法,又是配合那什么珠子的,以后,你得帮我三件事。”
“……”四蛋看着她。
“要是财物什么的,就全是我的了。”
爷爷说,亲兄弟要明算账,陆灵蹊觉得不能让自己吃亏了,“你是这个意思吧?”
“对!”
自己的命都是她救的。
四蛋其实无所谓三件事,还是三十件事,反正榆寨欠陆家的多着了,陆家有难处,只要他们能帮的,一定都会不遗余力。
二人借用神识避开其他人,鬼鬼崇崇地跑到人迹罕至的山神庙。
倒塌的院墙,没了屋顶,还剩几堵墙的山神庙把吹来的山风,似乎放大了,那呜呜的声音,听着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呜咽。
四蛋忍不住打了个抖。
第十五章 山神
山神倒在塌了的神坛上,神像早已不全,不要说面容了,连头在哪,陆灵蹊瞄了一圈,都没看到。
这样子何止是凄凉啊?
想到自家祖宗,可怜巴巴地留下无数手扎,向后人解说修仙的好处,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晚辈陆灵蹊拜见前辈,多谢前辈为我们留下这份机缘!”
她在差不多要放蒲团的地方跪下磕头,四蛋也连忙跟上。
一连三个头,陆灵蹊才站起来,“四蛋哥,你知道这里是什么时候建的吗?”
“爷爷讲古的时候说过,这里的香火曾延续了好几百年,直到他小时候,最后一个道人去世,才慢慢破落下来。”
那就是好久好久了。
陆灵蹊突然对寻宝没了希望,“狼盗的财宝分一部分,把这里重建吧!”
张爷爷说,榆寨承受不住狼盗的财宝,那东西太多了,绝对是祸不是福。既然如此,那她就用来谢谢这位前辈吧!
“啊?你不跟陆爷爷和懔叔商量吗?”
“不用!”
陆灵蹊笑笑,“我爷和我爹肯定会同意的。”
正好,家人要在榆寨修炼,顺势多建一个院子,住着也舒服,“回头我跟张爷爷说,陆家把这处买下来,寨里又能得些银子,过了这一冬。”
“……行吧!随便你。”
四蛋这些天被张老虎单独教导,倒也明白寨里人惹不起强盗,买粮的银子若是没出处,总会惹人怀疑,这件事,只能让陆家牵头。
“走吧!”在破落的院子转一圈,陆灵蹊不知是失望好,还是笑自己异想天开的好,爷爷当年在这里养伤,肯定也到过这里,可机缘在眼前,却也生生地错过了。
所以,不是她的,大概就不是她的。
“我们现在就去找张爷爷。”
早点把房子弄好,爷爷和爹娘来时,也能住得自在些。
“这么快就走,没点耐心!”
古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灵蹊和四蛋慌忙回头。
山神像上不知何时腾起一道青朦朦的光,化成一个古朴道人的形象,“小子,拿了老夫的十八中极珠,磕头的时候,都不知道敬诚一些吗?”
“我……差点死在那珠子手上。”
大白天的见鬼(神),四蛋非常想往后退,可是,他一退,比他还小的灵蹊就露了出来,所以,只能硬撑着说话。
“那怪我咯?”虚影眼含怒意,“谁让你走路不小心的?”他当时比他还郁闷呢,原本便被天罚,魂魄不全,临了临了,遗下的法宝,居然又帮他多拉了一条人命。
“好在,你们虽非天运之人,却也误打误着,算是老夫的有缘人了。”
虽然看不上这两个小家伙,但修仙界,也只有小孩子,还能拥有赤子之心。
更何况,落到如今地步,他也不能再挑肥捡瘦,“老夫是你们的有缘人,你们自然也是老夫的有缘人。”
“是!前辈有什么事,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只管吩咐!”陆灵蹊到底机灵些,连忙捧着。
“唔!你二人现在也算修仙之人了,弄点神迹,让老夫多揽些信徒,能做到吧?”
信徒?什么意思啊?
陆灵蹊和四蛋都不解。
两人清澈又懵懂的眼睛望过来时,虚影微有狼狈,“咳!老夫的神魂,出了一些问题,无**回,需要很多人的感念,所以,当初才弄了这间山神庙。”
可怜当年费尽心力,才找到一个有灵根的徒弟帮忙让凡人感念于他,谁料,数代之后,后辈子弟无有灵根,当骗子都不合格,害他又吃了多年老本。
再无人感念,无人记得他,这最后一丝灵智也要被天道抹杀了。
“上香不上香的,老夫无所谓,但老夫需要很多人的感激,你二人现在是修仙者,助老夫展示神迹,应该很容易了。”
他望着聪明点的陆灵蹊,“现在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您是想让这周围的人,像拜观音菩萨一样的拜您!”
孺子可教!
虚影点头,“差不多就那意思。”他就是学着佛家,才保下这缕魂魄的。
“现在外面有时疫,有好多人为时疫所苦,如果……”
“唔!就说本山神托梦于你们,我庙中的井水可解时疫!”
这么厉害?
“真的吗?”四蛋连忙问出。
“……”
对于啥都不懂的凡人,虚影不想理,只望着陆灵蹊,“他得了我的中极珠,你……。”
想要人家帮他做事,总要给点好处,可惜,中极珠不能夺回来了,“老夫多年收藏已然用尽,只有这身前的丹炉,以及丹炉下埋的一张幻梦仙符,此二样,老夫便赐给你了。”
“晚辈陆灵蹊,谢过前辈!”
陆灵蹊深施一礼。
四蛋在旁边目瞪口呆,他虽然不知道丹炉应该什么样,可那豁了半边口子的泥炉,连烧香都不行了,拿着又能有什么用?
虚影睃了他一眼,真是一万个看不上,“灵蹊啊,你看好了。”
话音才落,那泥炉当场碎开,厚厚的底部,一个如小儿巴掌大的碧玉炉出现在他们面前。
碧玉炉轻轻飞起,下面的泥砖再次碎开,一枚差不多同样大小的淡紫玉符也浮了起来,它们一齐往陆灵蹊这边飘来。
“虽然只可再用一次,但只要不是仙人,此仙符能探任何人的记忆,事后,一梦了无痕,不会有一点麻烦。”
虚影真怕她不懂,瞎糟蹋了宝贝,“对仙符,你当善用,慎用,明白吗?”
“明白了。”
陆灵蹊接过这两样东西,郑重点头。
嗤!
一道灵光打入旁边的墙上,他的面容好像当场画上,“就在这原地以原土塑像,到时,你们让工匠按这个来。”
墙上的道人身姿挺拔,长眉长须面容古雅,双手背后,一派高人形象。
陆灵蹊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这位前辈,跟她爷爷似的,自恋得紧,“是!不知前辈名号……”
“名号就不必了,老夫守在凉山,就是这方山神!”
他似乎不喜欢别人问出身,虚影渐消,声音渺渺,“此方天地已变,你二人当记住,君子善谋,小人善意,物竞天择,适者才能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