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八章 师父的布置(六千大章酬书友Mili的万更打赏)
杀神陆望之名,因为林蹊这个传人,在道魔大比上,再被世人记起。
宋在野很厉害,不过遇到与他相克的人,也只能憋憋屈屈地死在擂台上。
现在对上了他……
天道的亲闺女又如何?
林蹊再厉害,这几年东跑西颠的,中了寒毒不说,蒙面修士抽抽鼻子,很确定她受了伤,那股浓郁的药味,太明显了。
真是天助我也。
这样的林蹊,十面埋伏再厉害,重影再厉害,十成力,能发挥七成力吗?
叮叮叮……
蒙面修士笑看一眼被灵气护罩挡在外面的锋利花雨,“我们的修为差距太大,林蹊,你的十面埋伏对我不管用啊!”
不管用?
陆灵蹊好可惜,今日在丙号库房拿宝的时候,只拿了一张金钟符。
手下现在只剩还能攻击一次的剑符了,好钢要用到刀刃上,不管是金钟符还是那剑符,轻易她都不会再用。
不过……
她能在思过洞打到元婴修士能站的地方,能把八阶魅影死死地困在十面埋伏里,当然也不是他说拿就拿的。
现在只看他是不是元婴中期。
“前辈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不是说,是您到十面埋伏中拿我的吗?”
陆灵蹊的笑意不达眼底,拿着酒葫芦,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没有本命宝,我倒想知道,前辈如何凭一双肉掌打到我身边。”
他要是真能轻轻松松打到她身边,好汉不知眼前亏,她望了一眼金风大殿方向,估算着自己若是不能跑回主阵藏起来,恐怕真要老老实实被他拿一段时间。
“哈哈哈!”
蒙面人大笑,“那你可躲好了。”
他一掌拍出。
劲力太盛,空气中传‘轰’的一声暴响,十面埋伏花雨翩翩间五行颠倒,拍出的掌劲瞬间被引流至外,被其劲气所扫的花雨尽皆化虚。
咦?
果然有些本事。
听说,陆家的那位病书生虽因种种未能飞升,可是,活着的时候,其所过之处,无相各方亦是俯首。
“那就让老夫看看,到底是你的阵快,还是我的掌快。”
说话间,他的双掌齐出。
……
连大师父都赶到了金风谷。
面对他们再也进不去的金风谷,重平、宜法等人的脸色尽皆黑得不行。
“酒儿,林蹊有没有拿剑符?”
“只拿了一张金钟符。”
柳酒儿的面色一片惨然。
要是她没有回食坊,说不得还能跟师姐一起进金风谷,现在……
“林蹊手上那么多灵符,果然用尽了吗?”重平传音给柳酒儿,“你们的情况,外人并不知晓,不要引人怀疑。”
柳酒儿一愣,深吸一口气整整心境,才对着掌门师伯摇头传音,“鄂旬很厉害,师姐的灵符差不多真的用尽了,就算还有……,也不会超过两道。”
可是,这一会师伯们已经对着阵门轰了好多次,这大阵还是纹丝不动。
也就是说,就算林蹊发现危险,想要用剑符给自己开一条道,都不可能。
“行了,你下去听尚仙的指挥吧!”
重平挥手赶人后,对着不时闪过淡淡血芒的大阵,心中实在恨得紧。
什么人能如此浸入千道宗,改动金风谷的大阵?
“宜法,你与大师父去后谷,和笙、致远,你们各带一阵,分两边,我们一齐从四方出力。”
随庆师兄当年不相信他们任何一个人,所以,金风谷的大阵从不曾溶入千道宗的护宗大阵之内,要不然,他怎么会一无所觉?
重平发誓,把林蹊捞出来,师兄再黑脸,他也一定要把金风谷的防阵彻底按进护宗大阵上。
事到如今,他现在真的怪起了那位师兄,明明收了徒弟,怎么就没为他徒弟的安全想想?
林蹊不是他,还太小,还不到真正能自保的时候,金风谷孤悬于外,真要出什么事……
重平咬着牙,“动手!”
叮……
尚仙等配合着师父一齐出手。
四方剑气凌空,尽数斩在金风谷的大阵上。
没有阵法师,暴力破阵是重平能想的唯一办法。
他不敢耽搁,只怕他的耽搁,害了宗门最有潜力的弟子。
当然了,这一会,他和宜法一样后悔,不该打林蹊的。她的伤,虽然只是皮外伤,可是,危险面前,任何一点的反应不及,丢的可能都是命。
“杀!”
带着杀气的‘杀’字传出,无数剑气,再次击在金风谷的大阵上。
这一次,众人终于看到这带了血色流光的阵罩晃了一晃。
这更增加了他们的信心,当然了,也增加了陆灵蹊的信心。只要她能拖住一刻钟,金风谷的大阵说不得就能被师叔们强力破开了。
“你别做梦了。”
蒙面修士眼中的笑意淡淡,“除非你师父亲至,否则,想要破我的阵……,你们千道宗自掘了金风谷乃至外门的灵脉还差不多。”
“是吗?”无数花雨飘在他们中间,陆灵蹊冷哼一声,“阁下有如此手段,不是无名之人吧?”
他们已经试探过彼此,他抓不住她,她……也别想用十面埋伏困他。
“你就不怕,我师父师叔们透过种种,将来查到你?”
陆灵蹊猜测这人九成九不是无相修士。
把他的掌劲尽数泄于十面埋伏的阵外后,她的身体其实离金风大殿更进了数丈,心下微有底气,“我要是你,现在就有多远离多远。”
“是吗?”
轰……叮叮叮……
蒙面修士一掌拍出,以超强劲力把挡在身前的花雨拍乱后,整个人迅速往前欺进。
可是,他的迅速再快,也快不过主导十面埋伏的陆灵蹊。
五行颠倒,她再次转移了方向。
“你想回到主阵?”蒙面修士猜她所为,“可惜啊,那里已被我用结界护了十几道,你想进去,也是做梦。”
阴沟翻船这种事,很多年前,上泰界就试过一次,他可没那么傻。
“做不做梦的,只你说的不算。”
陆灵蹊一边喝酒,一边在阵中慢慢往金风大殿去,“我虽然拿不下您,可是,您想拿我,一时半刻一样做不到。”
现在,她已经能确定,他不是元婴初期修士。
也不像普通的元婴中期修士,若不是十面埋伏心随意动,能随时转换,她早被他仗着修为的巨大差异拿下了。
“前辈,其实你也不是元婴中期后阶吧?”
“呵呵!”蒙面修士一边再次拍掌欺进,一边冷笑道:“小丫头,老夫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知道现在试探的越多,我越没法放过你吗?”
“真要落在您手上,您放过我的可能性,也是三成都不到吧?”
陆灵蹊在十面埋伏中衣袂飘飘,远远看着很有仙子的样,“相比于赌您心情的那三成,我更相信我自己。”
轰轰!轰轰轰……
蒙面修士的双掌再次齐出,这一次,他出掌的方向涵盖了身前的半圆,想要把藏在十面埋伏里的陆灵蹊所有退路全都打断。
好在陆灵蹊早防着他这一招了,十面埋伏的花雨飘飘间虚实由心,她总能在阵中随时跑路。
“怪不得陆望和陆安能传下那么大的名头。”
蒙面修士不能不说,这小丫头机警的很,“可惜,你还是太小。”
十面埋伏虽然能把他的掌劲大部泄出,却也还要自承一部分。
就算不说她自承的多少,只说十面埋伏在他的打击下消耗的灵气,也不是一般二般的结丹修士能承受的。
“再给你五十年,老夫一定拿不下你。”
但现在,却不一样。
他看到陆灵蹊的面色,因为一连串的攻击变得瓷白,心里很为她可惜。
因为他动了真正的杀心。
虽然以前也有杀心,却也是他安全之后的事,她至少还能活一段时间,现在却不行了,这样被天道眷顾的道门修士,也许就像某人说的,有一点机会,就能马上逃了。
这样的人逃了,瞅瞅陆望和陆安成名之后的行事,他哪里还有以后?
“慢!前辈现在就想杀我了?”
陆灵蹊眼见他要再次出掌,忙忙叫停,“你相不相信,杀了我,七界再大,天涯海角,您也逃不掉?”
嗯?
蒙面修士心下一咯噔。
无相界的修士,确实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当初上泰界侵入无相时如此,后来断煌星君亦是如此。
“我的储物戒指就在那里。”
陆灵蹊试过用一片花雨敲金风大殿前的结界,奈何人家只是闪了一下下。
师父一时回不来,唯一懂阵的厚来师叔又不在家,重平师叔他们强攻到现在,都没什么成效。
陆灵蹊觉得跟他硬碰硬太划不来,“阁下到金风谷来也不过是为财,我的储物戒指给您,金风谷的库房也为您开,您拿了东西,有多远走多远,就当我们没见过,不是更好吗?”
跑金风谷偷东西,八成还是窥视她在天渡境得的机缘。
陆灵蹊无奈的很,“鱼死网破,于你于我,都不好。”
“哈哈!小丫头,你错了,我们现在只有鱼死,没有网破!”
杀了她,她的储物戒指,金风谷的库房一样是他的,他一样能从容退走。
“前辈真以为我什么都没有吗?”
陆灵蹊伸手入怀,十几张符箓拿了出来,轻轻一捻,除了前面的金钟符,后面又露了一张灵气十足的剑符。
蒙面修士正要再拍的手,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我师父早就说过,保命的东西,贴身放着更安全。”
陆灵蹊捏着一把符,“它们一直被我藏在息神布囊里,您再这么死追着不放,相不相信,杀不了您,我也能让您鸡飞蛋打?”
这?
蒙面修士站在半空,不能不踌躇一会儿。
盯上林蹊,固然是因为他顺势接了一个小活,可最大的原因,还在于他窥视她手上的东西。
喊天渡境里的巨龙为姨,她怎么可能没藏点好宝贝?
别的不好藏,一颗凶兽妖丹,肯定不会太难。
“你还有息神布囊?”他看着躲在花雨里的女孩,“这样说,你带了不少天渡境里的好东西出来喽?”
能不能更进一步,果然像那人说的,还得指靠她。
“前辈以为我能带什么凶兽妖丹出来吧?”
陆灵蹊苦笑一声,“是,我是与巨龙相交,可是,妖丹这东西对她而言亦是宝贝,更何况,她还有孩儿。”
她想龙姨和龙宝了。
“在那里我是有求于人家,如何能触人家的底线?明确说吧,除了各种外界见不着的极品灵木,我只因为锻体藏了点凶兽肉,其他的……,真的没有。”
多拖延点时间,师叔他们就能多想点办法。
当然了,现在打消他真正的杀心更为重要。
“前辈想要凶兽妖丹,也不过是为了进阶,金风谷的库房虽然没什么东西,但是我致远师叔炼出破障丹的时候,宗门却还以奖励的方式,还了玄天宗送我的那一颗。”
什么?
蒙面修士终于动容。
果然如那小子所说,没来错啊!
“林蹊,把金风谷的阵牌给老夫,老夫……保证不杀你。”
陆灵蹊心下一松,把腰上的阵牌拽下来,“阵牌只有这一个,我不相信你,所以,不想呆在你布置好的地方。”
找到能制约他的办法了,现在就看师父的大阵,给不给力。
虽然她不能复阵牌,可是,金风大殿的布置,从来都跟别人以为的不一样。
她的师父,曾经一直防范着宗门呢。
只要能让她回去,只要给她时间。
“以您的本事,在二十丈之内,与我分别进阵,应该也不是多难吧?”
这?
蒙面修士眯了眯眼,确定她真的贪生怕死,才哼笑一声,“如此也好。”
现在关键问题是不能让她毁了阵牌。
一旦毁了阵牌,想要破阵,没有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
这时间足够随庆回来十几趟了。
所以,现在哄她带他入殿才是最主要的。
“库房在我师父所居东殿的后厢。”
陆灵蹊慢慢靠近破了的一个又一个结界,没一会终于在殿门前站住,“为了让您安心,师父的东殿,我可以不进,但您得发誓,接了阵牌……,拿您该拿的东西后,再不能动我。”
“好!老夫发誓!”
蒙面修士知道她不放心,“你带我进金风大殿,交我阵牌,老无若是再杀你,定叫我修为再无寸进。”
有了破障丹,有了金风谷的收藏和她的身家,这一趟亦算盆满钵满。
这小丫头还有那么多灵符,再跟她死磕,于他而言,可就是划不来的买卖了。
蒙面修士现在只想拿了东西,马上有多远跑多远,什么都愿答应。
结界在陆灵蹊面前破开,她拿着阵牌,轻轻一挥,如风冲进的时候,他也急急冲入。
二十丈,以他的速度不过是半息之间的事,她再厉害,也无法关阵。
“阵牌给我。”
蒙面修士知道,这金风谷真正的主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随庆,一个是林蹊,只有他们的主阵牌,才能安全进入库房。
“给你!”
陆灵蹊在十面埋伏的花雨中,缓缓送出阵牌,“主控在我师父的东殿,你可以去看,封了那里,我做不了手脚,但是,我希望,拿了你该拿的东西,永永远远不要再出现在千道宗了。”
“自然!”
他又不傻!
看着终于飞出花雨的阵牌,他一把吸过,“东殿这里,我封了。”他的神识早就侵入东殿,看到金风大殿的主控。
蒙面修士如风冲往库房的时候,声音渺渺,“其他地方,你随意。”她再随意,也跑不出金风谷。
敢跟他玩阴的,他也能马上要她好看。
当然了,拿到了阵牌,蒙面修士也不觉得,她敢再玩花样了。
陆灵蹊一言不发地退往西偏殿。
没有人知道,年轻时的师父对曾经的宗门,对后来救了他,又曾无数次羞辱他的楚师伯有多防范。
金风谷的大阵,主控不仅东殿有,西殿也有。
陆灵蹊关上西殿的禁制,朝自己的石榻连打手印,很快石榻无声而开,露出与师父房里几乎同样的阵盘。
“此为子母盘。”
陆灵蹊还记得师父把西殿秘密告诉她时的感慨,“当年为师亦是年轻气盛,重新得回金风谷后,对宗门,对你的那位楚师伯防范的很。
后来虽然改变了想法,可是一直没徒弟,你林师伯的家人又是那个样子,我就想着,等到哪一天,我也要不在了,就让金风谷,随同我们一起‘轰’的一声炸了算了。”
陆灵蹊还记得,因为她的诧异,师父的不好意思,和……那一抹难掩的得意,“别这么看为师,你想想,没有你,师父死了,金风谷肯定要便宜别人,别人得了,不用十年这千道宗谁还得你师祖,记得我师姐?
就是我,能被人记着百年就不错了。
可是,我要是把金风谷炸了,你说,千道宗会有多少人记得?
以后的千年万年,千道宗的后辈弟子,也会记得曾经的金风谷,记得,我为什么要把它炸了。”
只要想知道他为什么把它炸了,肯定就要了解曾经的金风谷。
宗门的秘档上,也秘有师祖和早陨的林师伯名字。
陆灵蹊意识到师父这意思的时候,真是无奈之极。
不过,师父一直没能炸了金风谷,她却……
陆灵蹊两手在阵盘上连打手印,她不是舍不得那点财物,而是金风谷的库房,真的没什么财物。
给她炼本命宝的时候,师父把能带的好材料几乎都带走了,就是她留在库房的千金菇,也跟尸宗换了仙女杯。
破障丹当然是假的,宗门就算奖励她,凭重平师叔的抠劲,也得等她差不多能用的时候,怎么可能早早给她?
陆灵蹊的手印翻飞不绝,金风谷外围,破不开阵,又聚在一起想辙的重平等人,却慢慢感觉不对了。
在火峰用地火炼器的修士,更发现地火突然之间缩走了,冲出问讯的时候,只见三峰连蚂蚁好像都在搬家。
这?
望着十几年前抓了还没认主就偷跑了的寻宝鼠,吓得鼠毛竖着从面前跑过,林铎的面色一片惨白。
祖父去世前曾经说过,若是有一天,随庆长老老了,林家人尽量有多远离多远,他那个人只怕是不会把金风谷便宜给别人。
父亲说,他们林家怎么是别人?
祖父敲了父亲好几下,说太祖父当年曾经查到过,金风谷的大阵可以在随庆长老手中‘嘭’的一声炸了。
这话,父亲不相信,可是他一直有点信。
林蹊未拜入宗门前,随庆长老有一次看到他,那份漠然中微带的冷笑,好像他是个死人般,实在太恐怖。
也就是林蹊慢慢成长起来,随庆长老才变得正常一点。
林铎踉跄着冲到重平面前,“掌门,不好了,金风谷恐怕要炸了。”
什么?
重平等人的神识当然看到火烽的不对,如果截了地火入贲地,这金风谷……
咽吐沫的不是一个两个。
随庆师兄曾经是个神经病,难保他不会在布置金风谷大阵的时候,另布贲地。
可是林蹊在里面呢。
要是炸了,她……
重平掌门的面色在一息之间,一下子变得惨白。
与此同时,正在库房打开一个又一个玉瓶的蒙面修士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可是,他无法死心。
破障丹呢。
这东西有多难得?
玉瓶里找不到,他就撕有禁制符的玉盒。
外面林蹊再闹,能闹成哪样?
他修为高绝,臭丫头为了她自己的性命,按理说,不敢糊弄他的。
破障丹一定藏在什么地方。
对了,一般的库房都会建有一二个秘洞,肯定是藏在什么秘洞里。
“林蹊,你是想死吗?”
他带着灵力的声音从库房远远传出,“再敢给老夫做小动作,出来我就宰了你。快说,破障丹藏在哪?”
娘的,他就没见过这么寒酸的库房。
这装的都是些什么破东西?
丹瓶挺多,却连结丹修士用的丹药都少得可怜,一堆下品灵石,一小盒的中品灵石,其他,连根千年灵草都没有。
“再不说,出来我捏死你。”
一边威胁,他一边神识几扫库房的拐拐角角。
此时,他完全不知道,陆灵蹊已经把该做的准备全都做好了。
用贲地引动地脉到库房方向,启动身上的金钟符时,她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第四四九章 炸了(六千大章酬书友薄凉kay的万点打赏)
随庆其实是个务实的人。
结丹归来,把金风谷重新要到手,他就跟辛勤的小蜜蜂一样,一点点地把师父和师姐特别喜欢的金色铜枫种了一排又一排,并且让它们像卫士一般守护他重新划好的药田旁。
他常常安慰自己,师父和师姐不是没了,他们是去闭长关了,当他把金风谷弄得越来越好,他们会回来。
他期待他们回来,期待金风谷能再热闹起来。
为了金风谷能重新热闹起来,随庆甚至无数次地跟自己说,等金风谷有人了,他一定不跟师父学,那种板着脸教训徒弟,让徒弟心中忐忑的事,他一件也不干。
甚至为了让未来的徒弟舒心,他还细心地某些田间地头,在金色铜枫中点缀上几颗少时他和师姐都特别喜欢的灵果树。
那时候,他和师姐都挺馋的,只是好的灵果价值也不菲,每次他们都只能抠抠搜搜地买点吃。
他希望未来的金风谷弟子再不会像他们那么可怜。
可是,一年又一年,他没在千道宗的万千弟子中,寻到跟师父师姐差不多的弟子。只要一想到,将会有莫名其妙的人,享受到他们三人曾经希想的一切,随庆无论看谁都无法顺眼。
时间似慢实快,谷中的药田,一年更比一年好,他的修为,一年更比一年高,但是,他越来越怕回来。
金风谷太寂寞了!
所以,他不停地在外面做任务,不到必须闭关的时候,不到想家想的不行的时候,他绝不回来。
年复一年,他都不知道给同门掏了多少收徒弟的见面礼,年纪大了,他找不到想收的徒弟,就更嫉妒将来要得到金风谷的无谓之人。
凭什么他们师徒希想了一辈子的几百年灵草,人家能轻轻松松地一收一谷?
这明明是他给师父师姐种的,是他给自己种的。
随庆舍不得把承载了师父师姐无数希望的金风谷给别人,他想给林家机会,想把师姐的族人引一个回来,可是,收获的从来都只有失望。
慢慢的,他也就绝了那份希望,重新把年轻时的子母阵完善再完善。
只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时间太长,被师弟师妹们捂热了一点心,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尖锐,完善子母阵的时候,连做了三种布置。
第一种,当然还是把金风谷整个地炸了,让世人让后来的千道宗弟子,让宗门秘档都有他们师徒的名字。
第二种,想想那些药田,那些金色桐枫,那些灵果树,都是师父师姐活着时曾经希望的样子,要是一下子全都炸了,他们可能会跟他生气,说他暴敛天物,他就只箍了金风大殿。
只炸金风大殿,师父师姐就算生他的气,在随庆想来,肯定也不会不理他。
最后一种……
是他年纪大了,更成熟的想法。
师弟师妹们虽然无耻,常常劳动他干事,收一个又一个徒弟眼气他,从他手中骗东西,却也算排解了他的某些寂寞。所以呢,做事不能做绝,也要给他们一点念想。
金风大殿还是要炸,只是,他会保留一个地方,把生平收藏全都放那里。
等到他们听到金风谷轰然一炸,气愤、伤心赶来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老师兄只是在死前带走了金风大殿,却把宝物留给他们,或许还能赚他们一点眼泪出来。
这都是随庆没徒弟时的想法。
这三种方案在有了林蹊后,全都化为乌有。
虽然徒弟只收了一个,可是,有了这一个,无论到哪里,无论什么时候,再想到家的时候,心都是满的。
他想把整个世界都捧给徒弟,奈何徒弟生来的得人喜欢,除了百禁山的妖王,就是师弟师妹们,也想跟他抢一抢。
可恨,有了那么好的师父师姐和徒弟后,他的心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无法再给林蹊多收几个亲一点的师弟师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徒弟跟知袖的徒弟亲近,跟重平、宜法的徒弟亲近。
但这世上——人‘心’最不可量。
有些人的亲近是假的,是带毒的。
只要一想到连闵浩那个还算忠厚的笨蛋,都想套徒弟麻袋,随庆就无法安心。
为了徒弟的安全,他只能跟林蹊把金风谷曾经的布置说出来,以防哪一天的意外。
他手把手教了,怎么把贲地流转,怎么在金风殿给自己弄一个稍为安全的所在。
陆灵蹊原以为,师父的布置她一辈子都用不上。
听着蒙面修士要捏死她的威胁,她一掌按了一下去。
轰!轰轰轰……
地动兼山摇!
不说金风谷外的人什么样,还在库房的蒙面修士意识到不对,想要急速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库房的门再也打不开。
是林蹊在阴他。
蒙面修士恨透了,只是,生死关头,再恨也没辙。
无数分割一切的流光正朝他打来。
电光火石间,他激发了所有潜能,灵气护罩一层层的激发,他的身体,在流光中左突右冲,直到整个库房都被地火淹没,流光把库房要切崩了之际,他才一身狼狈,以削了半个肩膀的最小代价冲了出来。
可是,外面一样有无数横扫一切的流光,金风大殿的护罩,他冲不破。
“林蹊,林蹊你要干什么?”
蒙面修士大惊。
这臭丫头分明要毁了整个金风殿啊!
“住手,你快住手,我们一切好说。”
说话间,他又被无数流光打中,灵气护罩撑起不及,整个左腿差点都被削了。
“你也想死吗?”
地火溶浆随同而来,在他身上留了一圈的火泡。
蒙面修士急急再撑灵气护罩的时候,恨得头发差点都烧起来,“我要你住手听见没有?”
那臭丫头难不成跑到外面了?
可是,没看到。
他急切地想要把她寻出来,一边躲避喷发的地火溶浆,一边躲避没有规律四处流转的流光,没一会,就绕了金风大殿好几圈。
外面没看到得意冷笑的人,他人老成精,迅速盯上沉没大半的金风殿。
他冲不出去,那是不是说,主持这场灾难的人,还在这里的某一处藏着?
“你给我出来,出来!”
蒙面修士后悔死了,他的剑被封在外面。
现在用掌,事倍功半。
嘭!嘭嘭嘭……
他一边躲避流光的绞杀,一边不停击掌,想要把藏着的臭丫头打出来。
“我求求你别闹了,我们就此停手,都停手。”
蒙面修士一边不停出掌,一边嘶声喊叫,“要不然,我死你也活不了。”
他死,她也活不了?
陆灵蹊有点这个感觉,不过,暂时她还能撑得住。
金风大殿已经被她炸了,连师祖和师伯的灵牌都沉在了地火中,现在让她收手,可能吗?
她顾不得埋怨师父所谓的安全地其实也跟着陆沉,现在,她只庆幸,西殿因为陆沉,没被蒙面修士重点照顾。
要不然……
看到被他误打误撞打破殿角后汹涌进来的溶浆,陆灵蹊缩着脑袋慢慢移动,非常干脆地一屁股坐到了阵盘旁。
反正这里再危险,都比外面好上百倍千倍不止。
打吧打吧,累死你。
等你累的差不多了……
陆灵蹊一边喝酒,一边把还能用一次的剑符拿了出来。
找不到她更好,就算沉到了地底,等大阵彻底失效,她也能再爬回去。
找到她……
陆灵蹊打量她的住处,后悔保留这么大的地盘。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蒙面修士拼命地挥掌击打一切还可以看到的一点建筑物顶。
此时,其实说他是蒙面修士已经不对了,无序的流光防不胜防,地火喷发又无处不在,虽然不停地激发身上的灵气护罩,还是赶不及。
他的法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发髻散乱,蒙在脸上的面巾也染着血,掉了半个。
不过,也幸好有面巾挡了一挡,要不然,可能脑袋已经被流光绞中。
现在的他,脸上有一道翻着肉的斜痕,看着可怖的紧。
“林蹊,你给我出来,出来,出来……”
蒙面修士清楚,他必须把她找出来,否则今日真的要命陨此处。
溶浆翻涌的太快,地火喷发的太烈,他已经慢慢看不到金风大殿的任何一点屋顶,在右腿的又一次大痛中,他撑着护罩如风冲进了溶浆中。
……
金风谷的主阵如此,依附在外面被蒙面修士改动的护罩终于慢慢回复到透明。
金风大殿虽然已经没了,可是,那里的样子,让心痛若死的重平和宜法又齐抢回了一点信心。
“快!都随我攻击一点!”
重平和宜法同时喊出的时候,千道宗元婴、结丹近两百修士一齐出手。
他们闹的动静太大,几十里外的坊市,好些修士都忍不住稍为飞高了一点点,看地动之后,那里的隐约的无数剑光。
“千道宗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正与闲风星君传送回来的随庆不知道大家在看什么,抬头一观的时候,心下巨跳。
金风谷是他住了几百年的家,多少年来,每次回家,不管能不能看见,他都估算过距离。
那动剑的地方,分明是他的金风谷。
“道友,快走一步。”
随庆顾不得高人风范,拉着闲风星君无视坊市禁空的规则,直扑宗门。
“师兄,快!林蹊在里面!”
大师父的修为最高,第一个发现随庆的时候,就急急喊他。
金风谷的情况,随庆哪能看不见?
好好的,徒弟怎么会炸了金风大殿?
他顾不得问话,也顾不得迁怒,与闲风同时出手,本来就要不行的金风谷护罩在他们面前好像气泡一样,‘嗤’的一声,尽皆化去。
只是金风大殿的护罩还在,护罩里的流光还在四处击打,徒弟……
“慢!”
随庆白着脸,拦住闲风星君。
他自己的家,他更清楚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林蹊,师父回来了,乖,关阵,你快出来。”
“师兄,有人侵进了宗门,林蹊出不来。”宜法急得都想撞墙。
什么?
随庆和闲风再次同时出手,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剑气还未斩到护罩,护罩就突然在面前熄了下去,里面的流光好像从没出现般,尽皆散去。
宜法和随庆的动作最快,撑着护罩直扑地火溶浆。
……
陆灵蹊不知师父和师叔冲了进来。
金风殿的大阵,不是她想熄的,而是蒙面修士在断腿断胳膊,脑袋也被流光破开前,寻到了她的所在。
当然了,他抛了他的身体,以一个小小的元婴,把她堵在了房里,用莫**力,硬生生地带着这间勉强还算完整的房间往更深处沉。
“臭丫头,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吧?”
恍如婴儿的元婴,此时一幅狰狞样子,“你以为重平他们还能救你呢?别做梦了。”
现在不是她不想善了,而成他无法善了了。
身体没了,想要回复巅峰,他就必须重新抢一个身体。
虽然这臭丫头是个女身,可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现在已经不是他能挑三拣四的时候。
千道宗不会放过他的。
随庆不会放过他的。
想要活命,要么拿着这臭丫头,让他们帮他找一个身体,要么……抢了她的身体。
正好,这臭丫头的修炼速度够快,灵根资质俱都不差,要是能抢了她的身体,也许他能更快地回复巅峰。
而且,抢了她的身体,就算被随庆堵住,一时三刻间,他恐怕也是下不了杀手的。
“……应该是我劝阁下不要做梦才对!”
金钟符的灵光还很厚实,陆灵蹊一时之间并不是太担心,“你好好看了你的元婴吗?接近透明了呢。”
这人目光太过直接,样子又太狰狞,她觉得,她以后要对小婴儿产生心理阴影了。
“知道这是什么吧?”
房间正在被溶浆同化,要不了百息,就要全完了。
陆灵蹊拿了她仅剩的一张剑符,“只要你敢动,我就敢让你真正的命陨。”
“你……”
“你什么你?我要是你,现在不是堵着我,而是,有多远滚多远,离开千道宗,离开无相界。”
离开千道宗?离开无相界?
他丢了自己的储物戒指,丢了本命法宝,丢了身体,结果就是这个吗?
元婴气得浑身发抖,身体好像都更透明了些。
“这间房要完了。”
陆灵蹊冷笑,“鱼死网破,我们已经来过一次,你要是还想来第二次,我无所谓,反正……”她打量他,“反正我没亏。”
她没亏?
他妈的,她确实没亏。
亏的就是他。
元婴的一口小米牙,都咬得咯吱响。
“我师叔他们也许已经追下来了。”
她拿着剑符,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能选择的时间越来越少喽!”
现在她只怕师叔们追来的太快,他感觉逃不掉,要元婴自爆。
“我师祖和师伯的灵牌也掉了下来,你知道我师祖和师伯,对我师父有多重要吗?他回来,绝不会放过你的。”
“……”
白白嫩嫩的元婴瞪着要吃人的红眼睛,撑着灵气护罩,不管这房间慢慢被溶浆吞没、同化。
他上了她太多次的当,这一生的大好仙途都折在了她手上。
现在若是怕了,什么都不要的走,那他是什么?
修仙界的笑话吗?
就算不能夺舍,就算还要鱼死网破,他也不能放了这死丫头。
小小年纪,她能这么狠地炸了金风谷,以后等她有实力了,还能放过他吗?
在她面前露了面,七界都再无他的立身之地了。
陆灵蹊看着面前的溶浆将要阻隔他们彼此的视线,知道最关键的时候要来了。
这个人不是饶了她。
也是,换成她被人弄得这般惨,上天入地也不会放过。
她的脚下动了动,身后的的墙面已经被溶浆弄的软塌塌。
“你不动,那就别怪我先动。”
陆灵蹊手中的剑符一扬,就在对面的元婴闻声一避的时候,在青主儿的帮助下启动宁老祖当初送的古遁符,瞬间不辩方向的远去。
老祖让她当掘地馆小十时,送的这张古遁符,最开始因为太过珍贵没舍得用,一直让青主儿收在空间里。
后来在天渡境遇险,又因其只能遁出两三百里,作用不大,又被束之高阁。
可怜,崎山秘地时,她能用上了,又因为青主儿不在身边,想用也用不了。
现在……
听说元婴修士舍了身体后,只用元婴也能瞬移,可是,他们现在在溶浆中呢,就算他想锁定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陆灵蹊顶着淡淡的金钟护罩,一边由着古遁符带她远遁,一边喝了一口灵酒定定心神。
哎呀!
真不容易啊,她终于用了这张古遁符。
那人发现她扔假剑,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吐血。
要是气吐血了……
她突然感觉身后不对,在遁符灵光将息的时候,再次启动。
十数息后,古遁符的灵光再熄,眼见要在手中化粉,陆灵蹊不敢耽搁,扔出数张乱七八糟的低阶符,自己一个闪身,回了鸿蒙空间。
家……还是老样子。
青主儿焦急地打量她,发现一切正常,头发丝都没怎么乱后,才要松口气,就听远处一声狼嚎,“嗷~~~~~”
被放在这里养,给爷爷代步的头狼,第一时间感觉到她,如风扑来。
“这家伙要成精了。”
青主儿撇撇嘴,在它将要把她当草踩的时候,小身体一扭,‘嘭’的一声,硬生生地把它绊在当场。
“嗷呜~”
头狼委屈地爬起来,小心绕过惹不起的小藤藤,踩着小碎步,朝陆灵蹊贴过去。
“乖!”
陆灵蹊的心神被他们这样一闹,终于完全归位,收了灵光黯淡了好多的金钟符,笑着给头狼摸了一块肉干,“青主儿,你是不是常这样欺负它?”
“能怨我吗?”
青主儿朝吐舌头,只顾对陆灵蹊讨好的头狼做了个鬼脸,“你看它的眼睛挺大吧?可每次都看不到我,我要是不绊它,就是它踩我了。”
在绊它和被它踩的事上,她果断选择后者。
“……以后机灵点!”
看到爷爷也朝她这边急飞而来,陆灵蹊扔下两个不和的家伙,整整面色迎向老头,“爷爷,我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
陆永芳跟头狼一样高兴,“走,爷爷给你做好吃的去。”
陆灵蹊一点没有修为高爷爷一个大等阶的自觉,就那么站到了他的遁光上,娇声道:“爷爷,我可想你们了。”
“就会哄人。”
陆永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跟你爹一样,哄死人都不偿命。”
“哈哈!爹又干什么坏事了?”
陆灵蹊猜老爹现在忙着跟娘修炼,没时间陪爷爷,净拿话瞎哄了,“他是您儿子,不乐意了,您行家法就是。”
“那我现在就行家法,把你敲一顿行不行?”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永芳突然停下遁光,抽了抽鼻子,“你受伤了?”孙女中了寒毒一时解不了他知道,但是,今天的药香不太对,“这是百步膏的味道。”
“没事没事!”
眼见爷爷脸色都变了,陆灵蹊连忙安慰,“您闻到的肯定是我手上的味道。”
她伸手出放到爷爷鼻间,“您看,衣袖上也有一点儿,是柳酒儿那个笨蛋,不会说话,被宜法师叔罚了三鞭子,我给她上药呢。”
噢!
陆永芳松了一口气,“酒儿人挺好,能照顾,你平时多照顾着点。”
“知道。”
“以后不要随便说人家是笨蛋。”陆永芳瞥了一眼孙女儿,“她聪明着呢,要不然,也不能被知袖真人收为徒弟,更不能像你说的,那么早进阶结丹。”
“我更早呢。”
啪!
陆永芳终于忍不住,敲了孙女一下,“不会好好说话非要找打是不是?”
“哪有?”
陆灵蹊摸摸久违的感觉,笑着挽住爷爷的胳膊,“我这不是想让您活动活动嘛,怎么样,没敲到我爹,敲到我也不错吧?”
“……你呀你呀!”
陆永芳撑不住笑了,“哪有一点结丹真人的样?”
“在我自个家,我还要撑着什么真人样吗?”
想到那个人四处找不着她,可能气爆的元婴,陆灵蹊眉眼弯弯,“爷爷,我饿了,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第四五零章 割稻
失了身体,不惜耗费元婴之力拼死追赶陆灵蹊的人,发现那臭丫头又故布了疑阵,再也感应不到的时候,差点气炸了肺。
明明就在这一片的。
可是,这一片的各种暴烈灵气太乱太乱,乱得他本来就躁的元婴根本无法静下心细察。
偏偏千道宗方向又传来让他心悸的两道化神威压……
他更不敢在这里停留了,狠狠地诅咒一句,元婴化为流光,直往地面遁去。
再不跑,可能就跑不掉了。
身体虽然溶在了火山溶浆中,可是储物戒指和本命剑却丢在了金风谷,也许要不了半天,重平就能把通缉他的消息,弄到无相界所有有传送阵的坊市。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修士都习惯了用神识,金风谷弄成这样,冲进来的时候,发现他和陆灵蹊丢在地上的储物法宝的不是一个两个。
师兄师妹已经追去了,做为当家人,重平只能坐镇于此。
林蹊的东西,有她的神识印记,可是另一个陌生的……
“大师父……”
大师父当然知道他的意思,那储物戒指的印记有些强,一把吸过时,他尽出神识强力抹开。
只是,神识探进没一息,便摄出一把灵性十足的飞剑,“本命飞剑!”
什么?
不仅千道宗的人惊讶,就是闲风星君也一样的惊讶,神识一探,眉头当场皱了起来。
“前辈知道是什么人?”
重平何等敏锐,第一时间看向他。
“……七杀盟曾经的外事堂成员,蟒龙郭府!”
七杀盟?
重平的牙齿‘咯吱’一咬,不管那个曾经,迅速在心里又给七杀盟记了一笔,“通知玄天宗,关闭通天传送阵,蟒龙郭府……”
“慢!”闲风的时间紧的很,哪能让他关了通天传送阵,“蟒龙郭府之所以外号蟒龙,实指他的耐心。”
散魔能进阶到元后的修士,没一个是善茬。
“他的法宝丢在这里,如何不会防着你们堵路、通辑?而且他是上泰界的魔修。”
上泰界的魔门还曾野心勃勃,想要吞并无相界呢。
“林蹊现在的情况不明,我劝道友还是慎重点好。”
真要把人家逼急了,害了林蹊,闲风觉得这位重平掌门会马上派人绞到上泰界那边去。
闲风星君为了两界的安全,也不能不劝着点,“随庆……”
他刚提到随庆,就突然看到远方那道好像要斩破蓝天的剑气。
这是追到了?
闲风还未飞起,重平掌门一挥手,上百道遁光便如风杀了出去。
宗门被人家神不知鬼不觉地侵进来,这是所有千道宗修士的耻辱。更何况,人家还可能劫持了林蹊。
“想走?”
随庆都没顾得上在溶浆中抢回师父和师姐的灵牌,哪能让人跑了,“我徒弟呢?”
对方变成元婴形态,虽然也让他吃惊,可是,他更关心徒弟。
“你把我徒弟弄哪去了?”
他的剑,横在刚刚被斩了一臂的元婴身上,“你敢伤她,我灭你全家。”
“她跑了。”郭府甚为崩溃,“我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那个臭丫头骗了我,她可把我骗惨了。”
要不是命在随庆手中,他都要破口大骂哪个不修德的教的坏蛋。
“她骗你?”
循着他们的气息,执着陆灵蹊魂火,一路追来的宜法看到他只是一个元婴的样子,也甚为惊讶,“你害她毁了金风谷,还敢说她骗你?”
惊讶归惊讶,她更多的是后怕、气愤,“师兄,再斩他一臂。”
卟!
郭府还没来得及挣扎,一条白嫩的小胳膊就被随庆挑了下来。
“接着。”
刚刚斩的小胳膊,随庆担心徒弟无心收取,现已经化为精纯灵气散落在这片山林,这个就不能再浪费了。
郭府眼睁睁地看宜法拿了玉盒,封了他修炼了无数年,好不容易才化成的小胳膊。
和修士窥视妖族的丹妖、材料、身体一样,妖族也一样喜欢人修的一切。
这两个混蛋是要把他的胳膊喂给千道宗哪个灵兽吃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郭府更崩溃了。
果然,林蹊那么恶劣是有源头的。
无相界的这些人,都他妈的是疯子。
“你们……”
“林蹊受伤没有?”
虽然魂火好好的,可是万一有小伤呢?
宜法根本就不给郭府说话的机会,杀气腾腾地道:“我数三,你老实说,否则师兄,再斩他一条腿。”
这人被师兄的剑气锁着,现在就算想要自爆也做不到了。
宜法不怕折磨他。
只恨折磨不死他。
……
陆灵蹊心情甚好地跟着爷爷混饭吃。
她好长时间没回来了,在外面紧张动了那么多脑子后,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好吃好喝再好睡。
外面什么情况,她一点也不想去想。
反正那个坏蛋被她耍得‘大马甲’都掉了,只能元婴遁逃。
凭重平师叔和宜法师叔的手段,接下来,他想活命,只能一逃再逃。
她唯一要担心的是炸了金风谷的后果。
嘶!这后果实在严重啊!
师祖和师伯的灵牌沉在溶浆中,师父知道了,也许都要打她呢。
还有重平师伯和宜法师叔他们……
金风谷那样炸,凭他们的聪明,哪能猜不到师父布置那一切的用心?
偏偏自己天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混,什么都知道,却没透露一星半点。想想,陆灵蹊严重怀疑自己要是出去的太快,他们也会想办法把她再按着打一顿。
已经被打过一顿了,这再打的一顿,至少也要等她把身上的伤全养好吧?
要不然,伤上加伤……
“撑死我了。”
一大盆的拆骨肉滋味十足,陆灵蹊吃肉,头狼啃骨头,肉和骨头啃完了,又是肉汤泡饭,大半个时辰后,一人一狼差不多都要扶着肚子走路,“爷爷,我怎么感觉,您不是想投喂我,而是要投喂头狼呢?”
瞧它的尾巴跟爷爷摇的,都很有狗样了。
“它现在叫踏雪。”
陆永芳淡淡瞥了孙女一眼,“以后别头狼头狼地叫,它现在是孤身一狼,老叫头狼没有小弟,不得伤心啊?”
陆灵蹊:“……”
“嗷呜~”
头狼其他的没太听懂,但是,踏雪是它的名字,它却知道。
它非常满意自己的这个名字,高兴得狼眼都弯了时,朝望过来的陆灵蹊叫了一声,那神情语气好像在说,听爷爷的,我现在叫踏雪。
“爷爷……,”陆灵蹊严重怀疑这家伙跟当初的天龙马、大地灵蚯以及现在的青主儿一样,在爹娘、爷爷的心中取代了她的位置,不能不挣扎几下,“它的爪子不白,怎么能叫踏雪呢?不如按它的毛色,叫灰……”
“我喜欢!”
陆永芳确实喜欢。
儿子儿媳忙着修炼,孙女一年也不回来几次,陪着他的只有青主儿和踏雪,这两个也争也吵,但因为她(它)们,他的生活才更热闹更鲜活。
“你今天吃的拆骨肉,本来就是我给踏雪做的,要不然,你以为能这么快就好呢?”
拆骨肉虽然做法简单,可是,却要长时间的小火慢炖呢。
“……爷爷!”
陆灵蹊捂捂胸口后,又捂捂肚子,“我刚回来的时候,是谁说要给我做好吃的?”合着她真抢了头狼的口粮。
“是谁说的?”
陆永芳装傻,他做那么多,本来就是要跟头狼一块吃的,结果孙女好像真能吃下一头牛,他从看得高兴到看得傻眼,最后连肉汤泡饭,都只抢了一碗,“你爹?我看你是白日做梦吧!”
“噗!”
青主儿笑得咯咯的,“爷爷,您这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太快了。”
“哈哈!谁让她没你们可爱?”
爷爷立马朝不能吃肉,特别省心的青主儿伸胳膊,“林蹊,你和踏雪都得消消食,去,帮我把北面的黄金稻收了。”
收稻?
陆灵蹊眼睛一亮,她每次进来,都错过了割稻。
“好吧,看在您这次把稻留给我收的份上,我小人大量,就不计较您的埋汰了。”
一个呼哨,坐到头狼踏雪的背上,一人一狼,在黄金稻林中穿梭,往北面已经能割的稻田去。
鸿蒙珠境被青主儿和爷爷打理的非常好,因为害怕混沌之气的消散,他们加紧一切时间,收了种,种了收,上一次进来,她帮忙又建了两个刻满了空间法阵和保鲜法阵的库房。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又建。
外面的世界已经改变,修士不能完全辟谷,这些黄金稻就更为珍贵难得了。
陆灵蹊虽然不敢光明正大地把它们拿出去,却不代表,暗中不能给师父师伯师叔们,还有瑛姨鹰叔他们偶尔改善一下伙食。
还有两位祖宗处。
宁老祖好像也能吃东西。
可惜上次相认的时候,青主儿不在身边,她落魄的什么都没。
陆灵蹊也想趁着这里的混沌之气未失,多收点稻,多酿点酒,若是时间允许,能种得更多,就再弄几个特别的地方,留待有缘人。
沉甸甸的稻穗,把好像树一样的黄金稻压弯了腰,远远看去,特别的喜人。
陆灵蹊飞身上前,十指翻飞,手上的灵光不绝,很快,一颗颗黄金稻就脱离了稻穗,在空中形成了一片金黄色的云。
以灵气大网兜住那片云后,她手上挥撒出无数细小火星。
轰轰轰……
稻禾被烧得恰到好处,倒伏下来时,又成了养护稻田的草灰。
赶来的陆永芳陪同一起打出一个又一个印决,翻转土地。
他们爷孙在前面忙,后面的青主儿已经帮忙把能移栽的秧苗一颗颗地移了过来。
只有头狼不知道怎么帮忙,来来回回地跑,一会儿蹭蹭陆灵蹊,一会儿蹭蹭陆永芳,偶尔还想蹭蹭青主儿,被她嫌弃地绊在田梗上。
她的苗苗好小,一不小心,就不是蹭,是被它踩。
上过好几次当后,青主儿现在可警惕了。
半晌,颗粒归仓,陆灵蹊望着好像又扩大了的库房,心中喜悦,“爷爷,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多带一些储物戒指吧!”
“行!”陆永芳点头,“爷爷帮你把稻米打得跟外面的灵米一样,你想送谁就送谁。”
想要永久地保存黄金稻,当然还是酿酒的好。
可是,这么好的稻酿酒,就太浪费了。
所以,他大部分是用米糠、碎米酿制。
这样一点也不会浪费。
“对了爷爷,您见过食坊的大师父吗?”
“见过,怎么啦?”
食坊的灵米饼,能被他们做成那样,陆永芳不服不行。
不过,刚入宗时,再不好吃,他们一家三口也把该领的份例全领着。
毕竟是灵米,回来加工加工,泡汤或者再蒸蒸什么的,吃着也很好。
后来孙女回宗,有知袖真人护着,他们一家的灵米饼,就是正常好吃的灵米饼了。
因为这,陆永芳还曾到食坊,偷着好生观察了那位大师父。
“他以食入道,是元后修士呢。”
啊?
陆永芳呆了。
“爷爷,您不知道,他真正的手艺有多好。”
……
大师父不知道,陆灵蹊要借他打马虎眼,给宜法他们送好处。
这一天来,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尤其是现在,盛怒的师兄和师妹,朝被斩了四肢的郭府元婴用刑。
他不是同情他。
七杀盟是魔门组织,当初的断煌不是好东西,这一个,就更不是好东西。
不过……
他一辈子都呆在食坊,虽然听说了很多修仙界的残酷事,甚至少时在外门时也经过一二,可跟面前的相比,实在小巫见大巫。
元婴啊!
大师父想往后退一退,奈何尚仙他们好像脚下生钉,就是把他赶在前面。
“大师父,片他两片肉,你马上炖道汤怎么样?”
啊?
大师父都呆了。
他知道宜法是虎王,可是,可是……怎么这么虎?
炖汤啊?
“好好的,你吓他干什么?”
随庆对捞出师父和师姐灵牌的大师父,现在正有好感,闻言嗔了师妹一句,“把郭府扔禁牢,回头,忙完了那两个化神境魅影,我找七杀盟找上泰界。”
徒弟的魂火始终未有波动,显然是真的逃了。
能在瞬移的大能元婴追杀下逃亡,他心甚慰。
宜法现在不阴不阳,有八成是对着他来的,随庆佯装不知道,“风门恐怕早到预定地点埋伏,我也得走了。”
第四五一章 偶遇
离寿元山千多里的秘谷中,鄂辰这九天真是心力憔悴的不行。
九天前的那一场大战,具体如何,秘谷中的魅影没一个知道。
所有能行动的,那天都跟着鄂旬出去支援了,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没一个回来。不仅他们没回来,常常给他们送补给的鄂庚也再没影。
一定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鄂辰虽然努力安慰自己不要往坏的方面想,那样太晦气。可事实上,他心里非常明白,鄂旬只怕是不在了,他所带的队伍也全不在了。
要不然,总会有一两个族人回来的。
现在这样……
鄂辰不敢想鄂庚和鄂午也出事的后果,按理说,凭无相界的化神修士数量,就算一齐把他们堵着,有这九天缓冲,他们也能凭魅影的天赋逃开。
除非另有六界的化神大能加入。
可是,鄂庚不是说,其他六界是他们的族人占据主动吗?
鄂辰有深深的不解和恐惧,等不到回来的族人,他就隐身呆在谷前的风口里眺望远方,哪怕碰到一个受重伤的族人,也比他这样什么消息也不知道的好。
谷中的存粮已经不多了,这还是鄂旬带走一半族人的结果。
按理说,一直给他们送补给的鄂庚应该知道才对,他这样老不来,是真的抽不开身吗?
鄂辰努力感应远方空气中的灵力波动,只怕再有什么了不得的大战出现。
“长老,若不然我们从今天开始省着点吃吧?”
同样受伤不轻的鄂晌过来时,脸色非常不好。
现在有点脑子的魅影,都知道他们在无相界的任务失败了。
失败,对他们魅影族来说,就是命运的反转。
现在的外面,肯定不是他们魅影族猎杀人族,而是人族修士在反猎杀他们。
不省着点吃,等到完全断粮,某些受伤更重的族人,只怕就再也不能隐身追风而行,要彻底失去魅影族的天赋了。
到了那时候,哪怕是没有灵力的凡人,也能靠蚁多咬死象的办法朝他们动手。
“……既然省,那就多省点吧!”鄂辰看了他一眼,“如你我这样,还有隐于风中行动的,暂免供给。”
事到如今,他不能不往最坏的地方打算。
能隐于风中行动的,实在无法可想时,还能出去找点血食,找不到人,找妖也行。
“是!”
鄂晌缓缓飘回,穿过一个狭窄的山缝,没一会,就到了他们挖好的山牢。
里面还活着的人族,就只余小孩子了。
小孩子的肉嫩汁鲜,哪怕不曾修炼,味道也是超级的好。
……
无想祖宗去追杀化神境的魅影了,陆灵蹊到底担心,呆了几天,陪过爷爷和爹娘后,终于从鸿蒙珠境走了出来。
地底溶浆中,她拿着罗盘查辩方向。
此地离宗门不到五百里,再在这个地方出去,难免会让聪明的人多想。
为了不让聪明人多想,她最好再离五百里。
“这个方向,应该是往阿山去吧?”
青主儿知道她现在没有高阶灵符了,自动自觉跑出来陪她,“往那里去吧,爷爷不是要你买逍遥蕉制逍遥酒的酒曲吗?也许我出去一趟,就能找到呢。”
“行!听你的。”
陆灵蹊撑着灵气护罩,就按青主儿所指的方向走。
只是她不是火修士,避火珠又丢了,从溶浆中走,说真的,灵力的消耗非常大,不过半个时辰就坚持不住了。
“我们小小地伸个头,你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危险好不好?”
虽然黄金酒补充灵力非常快,可是前两次大战,陆灵蹊喝了太多,现在只是赶个路,她实在不想为难自己。
“嗯!”
青主儿点头。
陆灵蹊撑着护罩,慢慢用重影打通上路,一边走,一边用土石术阻住跟来的溶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上路好像很厚,好一会都没打通。
“你是不是打到什么山了呀?”
青主儿想建议她偏点方向。
“南山到阿山这一片,好像没什么高山啊!”陆灵蹊仔细想了想,“应该只是地厚!”
所以,偏着走只会更浪费时间。
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既定方向走,好半晌后,终于打到了湿土层。
青主儿小心地钻出去,查看周围有无什么特别的人和妖兽,“你就是打到了山,”她在识海中臭她,“还不承认?”
她们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个山顶呢。
“林蹊,你在千道宗这么久,都没到过南山吧?”
呃!
陆灵蹊身体猛然一旋,带动周围的土灵气,使之成为一个小小的钻头,‘呼呼呼’地就让自己钻了出来。
“没到过南山怎么啦?”
陆灵蹊白了小家伙一眼,跺跺脚道:“我现在不是到了南山?”
家门口的地方,她不认识,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陆灵蹊决定今天把南山逛个好,“这附近也没什么高阶妖兽,你找东南方向,我找西北方向,以半个时辰为限,半个时辰后,不管能不能找到逍遥蕉。你都得给我往西北方向去。”
“行!”
青主儿对闻名久矣的南山,特别向往。
那些年,林蹊被困在宗内,她也跟着困着宗内,连南山的小财财都没发过。
现在难得有机会,青主儿决定多采点哄爷爷高兴,当然,顺便还能让傻狼看看,它多没用。
种田不行,采药不行,除了长了一个大嘴巴,要吃好的,喝好的,毛事干不了。
噢,不对,还动不动想踩她,想抢爷爷心头第一的位置。
哼!这位置除了林蹊,就只能是她的。
陆灵蹊不知道,在她放弃争宠后,青主儿早跟头狼踏雪干上了。
到现在,她都没办法喊它踏雪。
飘渺阁有踏雪真人呢。
人家是祖宗的师姐。
爷爷明明知道那位前辈,却还给头狼想了个一样的名,她不能不怀疑,爷爷暗地里,因为祖宗,对飘渺阁很有怨念。
所以,这话就不好劝了。
她见了无想祖宗好多次,可是,爷爷和爹娘还一次没见呢。
陆灵蹊以神识寻找这片山林的灵草,百年以下的,倒了见了不少,可惜,百年以上的,却一棵都没有。
金风谷的药田是师父弄的,就没有百年以下的。
不缺钱,也不缺灵药的陆灵蹊实在提不起采药的兴致。
说起来,以前的南山是炼气和筑基修士喜欢进的地方,她当初就好想领个宗门任务,过来玩一玩。
可惜一直没时间。
现在有时间了,这里的一切,对她却也没了吸引力。
陆灵蹊刚要叹息一声,因为魅影,南山这里,连宗门弟子都少有了,就听到急速靠近的遁光声。
她抬头的时候,一头白发的江雪也正好低头,两人的目光在时隔多少年后,又碰到了一起。
江雪没有犹豫地按下遁光,站到她所在的树稍,“林蹊?”
“是!晚辈拜见江前辈!”
师父他们去围杀七杀盟断煌星君,结果让这人捡了漏。
最后至阳星君还以破障丹为诱,又重新把她引回玄天宗。
陆灵蹊听说的时候,真不知道,该不该为她叹息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你师父他们在到处找你吗?”
不知道啊!
不过师父回来了,她还是很高兴的。
“那天我受了点小伤,匿地养伤,今天才出来。”
陆灵蹊很有大门弟子的风范,拱手道:“前辈既然知道我师父他们找我的消息,那知道那人是谁吗?”
“当然!”
江雪袍袖一甩,如一片鸿毛般,没有一点重量地坐在了树稍,“魔剑容铮,你知道吧?”
容铮?
他不是结丹修士吗?
而且,他们长得也不一样。
“那人是七杀盟曾经的外事堂成员,上泰界的魔修蟒龙郭府,是他自己招认,受魔剑容铮所惑,盯上你的身家。”
“……”
陆灵蹊心头一跳,如她般也坐了下来,“他被抓了?是玄天宗抓的他吗?”
“非也,是你师父亲自抓的。”
江雪确定这丫头真的不知道那天的事,“不过,贵宗的问询,被七杀盟打了回来。”她摸出一枚玉简,“容铮说,他根本不认识什么蟒龙郭府,怀疑他在无法可想时,转移贵宗的视线。”
是吗?
陆灵蹊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玉简,没有伸手索要,“前辈是从玄天宗过来?为何未走传送阵啊?”
“唔!认了一个小朋友,在前面的坊市养伤。”
东雪微微一笑,“那个小朋友,你也认识,就是当初与你一同走百禁山的东皋。”
东皋?
“他受伤了?怎么受伤的?”
“十一天前,永康坊市被一群魅影扫荡,带队的是个八阶,他差点死在那个八阶手上。”
江雪也没想到,当年那个抢她储物戒指的小家伙,有一天能铁骨铮铮独抗连结丹修士都怕的八阶魅影。
当然了,她更没想到,当初随手就能按死的小丫头,有一天,会名闻七界。
冲进元后,她对天道、对因果的无常,更有了别一番的理解,“林蹊,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当初你是被你师父,压在百禁山那个蛛妖处吧?”
什么蛛妖?
那是她的瑛姨。
“前辈……具体想要问什么?”
那片百禁山的情况,这位前辈摸的只怕比师父他们还要清楚。
陆灵蹊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嗬!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你,当初留下时,你恨你师父吗?”一个刚刚接触修仙界的小丫头,被师父扔了,丢在一群恐怖的妖王手上。
只想想,就让人窒息的慌。
“……”
陆灵蹊看她郑重的样子,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我留下,在那个时候是最好的选择。”
那片百禁山,只有蛟王与别不同。
“前辈,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当初其实是我主动留下做人质。”她很高兴,她留下了,“相比于你们这些修为高强的前辈,我这个修为弱小的小丫头,也更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如果换成现在的修为,现在的年龄,瑛姨大概会把她当成真正的人质。
江雪:“……”
望着面前女孩清澈,却又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有瞬间的恍惚和羡慕。
“好吧,那我换另外一个问题,当初那么多的妖王为何会齐聚那里?”
实力好像都不是很高。
养好伤,又成了元后修士,江雪其实有意再往那片百禁山一行的。
“不知道。”陆灵蹊毫不犹豫地摇头,“我后来只见了两位妖王,一位是您都忌惮的蛛王,一位是比她还厉害的鹰王。”
就是那个后来被她喊成鹰叔的妖王?
江雪在玄天宗的秘档里,看到的时候,都不知有多惊讶。
“比蛛王的修为还高?”
她看着她的眼睛,“林蹊,你知道,你在下意识地维护那里吗?”
“……”
陆灵蹊反醒了一下自己,然后在江雪的面前弯了弯眼睛,“玄天宗在百兽宗那里,查到过不少东西吧?”
跟着宜法师叔混,虽然宗门的秘档,她还无缘得见,却知道,道门六大派能一直矗立不倒,都自有他们的消息来源和行事准则,“我可能天生的与妖有缘,当了人质,却被人家照顾了三年,最后还亲自送回修仙界,您觉得……,我不该维护那里吗?”
最后一句话,她不仅加重了语气,还无由地带了些杀气。
好像在说,谁敢打那里的主意,就是她的敌人。
“前辈进阶元后,林蹊很为前辈欣喜,无相界天道圆满,大家的修行之路,都比以前宽广,您要知道,您在进步的时候,别人也没有原地踏步。”
她若孤身一人前往百禁山,结果一样是被打出来。
“我师父当年,比您现在的修为高。”
陆灵蹊在她若所有思的时候,又面带微笑,“修行不易,前辈……”
“你不用再说了。”
江雪打断她,神识四扫出去,“林蹊,世人都说你聪明绝顶,你跟我说说,这里与别处有何不同?”
她走的是捷径,但现在感觉这条路,好像有些问题。
方圆百里,不仅修士未见一个,连妖兽,好像都比其他地方的少。
“只要你能说的让我满意,我就如你所愿,那片百禁山,从此再不想,再不入。”
第四五二章 师叔,您等一下
面对江雪,陆灵蹊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说她是魔,她是道,可是说她是道,为达目的,她又能不择手段,甚至反投西狄。
唯一能让师父称道的,只是这人说话,从来都是一个吐沫一个钉。
这也许与她曾经的际遇有关,陆灵蹊无意多探查,陪她解可能永远也解不开的心境,但是,再也不想、不进那片百禁山的承诺,她却不能不看重。
当年的江雪能被瑛姨打出去,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在神魂方面出了问题,又受过伤,否则一个元后修士,是不可能那样被瑛姨撵着打的。
现在……
陆灵蹊在人家重回玄天宗的时候,就听宜法师叔说她的伤已经尽好,不仅如此,因为师父当年送的那株引魂草,还把功法的缺陷补足,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元后大修士。
“这里有什么不同?”
陆灵蹊的神识重新扫荡出去,好一会,才郑重道:“前辈,您应该知道,一直以来我都被关在宗门,这南山以前什么样,别处什么样,我俱都不知道,您让我……”
“等等!”
江雪蹙眉,“你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南山啊!”
陆灵蹊有些呆,难不成这里不是南山?
她的表情太真实,江雪嘴角忍不住扯了一下,“这里是靠近你们千道宗的南山,不过,准确地说,这里属于阿山。与其最近的是寿岩山。”
阿山?
陆灵蹊差点跳起来。
“看来,你也想到了。”
江雪身体轻轻一动,又重新浮了起来,“听说,你在赤水河边的什么镇子,跟两个八阶魅影动过手,还曾把他们困于十面埋伏。”
她的天诛珠亦可成阵。
“现在你觉得这里最不对的地方在哪?”
最不对的地方?
陆灵蹊正要细细的探查,识海中,青主儿带着童稚的声音又快又急,“林蹊,我摸到了魅影的老窝了。”
嘭嘭!
她的心急速跳了两下。
“你快点回去找救兵,我在这里看着。”
“你在哪?”
她们两个的距离,现在肯定在百里之外,若不然,她不可能找不到她。
“我也不知道。”同样没出过门的青主儿哪知道自己在哪,“我就是往南走着采药,采着采着,采到了一个山谷里。”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都有些抖了,“这是聚风口,有好多的魅影,它们要吃小孩了,这里有好多的小孩,你要快点找救兵。”
吃小孩?
还找什么救兵?
“前辈!”陆灵蹊先朝江雪拱手,“我想起来了,之前往这边来的时候,无意中路过一个好像挺能聚风的山谷。”
聚风的山谷?
那肯定是藏有魅影。
“一起去看看!”
江雪正要动,陆灵蹊一脚站到她的遁光上,“前辈,我还想到了一个疑点。”
有好多的魅影呢,一旦打草惊蛇,人家能立马逃走一半。
对于能吃人的魅影,陆灵蹊不想放过一个,“当时走的太快,但我在风中,听到了几声童稚的呜咽之音,现在想想,根本不是风声。”
她的脑子转得快,阿山附近的地图和寿岩山连在一起后,很快又连到了灭了鄂旬满队的石滩。
那鄂旬和其所带的队伍,八阶以下的魅影,虽然看不见身体,可是被她宰了的十一个八阶和鄂旬,身上都有伤。
“听说至阳前辈,一直在寻找从万元大阵下来,受了伤的魅影。”
“……”
江雪何等聪明?
顾不得管这丫头占她便宜,遁速稍减的时候,天诛珠飞起化大,然后在不到十分之一息的时间里,好像变成了一张薄饼,把两人轻轻一包。
陆灵蹊:“……”
她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了。
“你用十面埋伏做个困阵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可以!”陆灵蹊点头,“不过前辈,我们不能排除,那里有化神境魅影的可能。”
请动了这位前辈,她的心是定了些,可是,第一身上没灵石,第二身上没灵符,她还是倾向于向宗门发求救信号。
“先去看看,要是多……”
江雪眼中的杀意一现,“我用天诛珠先围了,你有千道宗的求救烟花吧?放那个。”
这个可以。
其实用十面埋伏,她也可以围谷,只是,地方一旦大了,很多事做起来就,就事倍功半了。
万一有化神境的呢。
陆灵蹊还是想用九方机枢阵,否则求救烟花的动静,能让那些魅影拼死突围,“前辈,您有灵石吗?”
江雪:“……”
被师父因为一百四十几万的灵石卖了,是她最大的痛。
所以,她的灵石就是她的命。
想要她的灵石,没有相应的宝贝,一块下品灵石也不可能。
“我的钱,不借任何人。”
这丫头的表情,好像要借灵石,江雪没有任何犹豫地用一幅生人勿近,又带了点杀气的语气重点申明,“除非,你有什么好灵草。”
呃!
陆灵蹊心念电转,“灵草我是有几棵,不过,我只要上品灵石,前辈,您有多少上品灵石?”
只要上品灵石?
“……我有两百三十八颗。”
江雪忍不住对她有所期待。
天道的亲闺女呢。
五行秘地、奇怪岛、天渡境,还有那片百禁山……
江雪要不是曾经得了她大半颗己土珠,又因为破障丹重回了玄天宗,真想跟那个蟒龙郭府学学。
“我手上有颗万年的玉玄参,还有两颗碧心果,一棵……”
“普通的我不要,有千金菇吗?有青皇参吗?”
“……有!”
“那行,一颗万年玉玄参,两颗碧心果,一棵万年的青皇参,十颗上品千金菇,我的上品灵石就都是你的。”
这账算的。
若是放到秘市拍卖,她的这些东西,至少可以拍三百几十万到四百万的灵石。
可恨,谁让自己要的急呢?
又都是上品灵石。
陆灵蹊只能咬牙,“我没有十颗千金菇,只有四颗。”
“成交!”
……
林蹊到现在都没回来,虽然魂火好好的,虽然宜法怀疑那丫头有大半的可能,跟她师父一样,因为金风谷一时不敢面对他们,躲着了,心里的某一处,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担心。
算起来,随庆师兄就没让他们省过心。
没有林蹊的时候,大家一直怕他哪天不高兴了,干脆叛出了宗门。
有了林蹊,他虽然有点让他们省心了,可是,林蹊也不是个让他们省心的人。
宜法想到这师徒俩,牙疼的时候,肝也有点想痛。
真说起来,林蹊大部分都是她教的,师兄教过她什么了?
结果倒好……
宜法一边生气,一边还不能不看着,把金风殿重新建起来。
这破地方,就没几个人来过。想要重建,想要那对师徒满意,她不看着还不行。
当然了,她也心疼金风谷上了年份的灵草。
金风殿彻底沉下后,金风谷的阵法就彻底失效了。
厚来师兄不在家,致远师兄虽然帮着重新稳住了各个药田,可是他不要脸,今天借几棵清凝草,明天借几棵雪翎花,后天又要找借口,借紫萃苓。
再让他看着建金风殿,宜法怀疑,最后,她和重平要给他收尸。
随庆师兄不会饶了他的。
就算他一时回不来,还有林蹊呢。
那臭丫头可不是吃亏的性子。
宜法无可奈何地看在这里,用自己二把刀的布阵手段,把金风谷用临时大阵箍住。
好在,今天一切都可以完工了。
‘嗡’的一声,临时大阵如愿启动,她才松口气,就听到一阵喧哗。
抬头的时候,却没想到,在黑白之间转换的‘道’字,正高悬在远方天空中。
这?
宜法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千道宗的家门口不能再出事了。
要不然,她这个虎王也不用干了。
……
秘谷被围了。
发现不对的时候,鄂辰心下直发抖。
但现在一切都迟了。
他只顾观察远方,一点也没留心谷里,以至于人家什么时候,用大阵箍了秘谷都不知道。
现在……
望着谷中那带着颜色的雾气,还有天空中那个大大的‘道’字,鄂辰知道,再不走,可能连他都走不了。
他忍着心头血,小心地退避,可是,突然一寒,连忙躲避的时候一道水雾袭来。
这?
已经看到族人被染了颜色,鄂辰哪能不知道,自己也无处遁形了?
这就是族人再也回不来的主因吧?
魅影一族若是失了隐形这个天赋,对上同等阶的修士,就再不可能讨到好了。
嘭!
他正要不顾一切地逃跑,却没想,使出的劲有多大,撞回来的劲就有多大。
一颗颗珠子,好像铁桶似的,反他围住了。
“原来还有一条大鱼!”
江雪甚为高兴。
她从林蹊手上又买到了特别想要的东西。
被人从结丹采补到一丝灵力不剩,她又重新修回去,并且比师父走得更快,回去反杀于他,这中间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少漏洞。
那些漏洞,每一个都是致命的。
要不然,身为元后修士,再受伤,只要没像随庆那样用了禁术,没了灵力,她怎么也不能被一个八阶蛛妖撵出百禁山。
这些年,她一直在补漏,总算把元后的修为,完完全全地稳固了下来。
有了补元补神的好灵草好果子,又有养身的千金菇,还有宗门答应她的一枚破障丹,江雪隐隐地感觉,自己在某些方面,又有了突破。
“还是受伤的大鱼。”
果然天道亲闺女的运气就是不一样。
江雪很庆幸,当年,她顾了点面子,没真正地得罪随庆师徒,“现在想走,已经迟了吧!”
嘭嘭嘭……滋滋滋……
化百化千的天诛珠,或大或小地滚在一起,秘不透风,好像要把鄂辰碾成肉泥。
鄂辰当然要奋起反抗,只是,那珠子滑不溜丢,爪子划过,只带了一点点的浅痕,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其他,他就只有被人家碾压的份。
鄂辰感觉后背和屁股的两处伤口有异物冲进,疼得全身发抖。
叮叮叮……
大鱼被江雪捞着了,小鱼,陆灵蹊暂时也顾不了。
地下洞窟中,她找到了青主儿,被她的样子和洞窟中的小孩,以及二十八个更魅影吓了一大跳。
“他们怎么样了?”
陆灵蹊一刀一个魅影,从来没有的顺。
这些魅影,不要说飞了,就是爬起来,好像都有些困难。
只是,它们虽然现在被青主儿用藤捆住了,之前大概也进过食,要不然,那些孩子不会苍白着脸,瘦成皮包骨。
“放心,一时都死不了了。”
青主儿一直守在这里,小叶子都没有之前的翠绿了,“幸好这些魅影都行动不便。”要不然,不要说救这些孩子了,就是她自己,只怕也要被魅影的爪子打成草汁。
“你在这里动手的时候,它们都没叫吗?”
陆灵蹊给昏迷的孩子挨个塞培元丹,发现他们更多的只是失血,
“叫也听不见。”
青主儿咧了咧嘴,“它们是粮食不够,那个抓人进来的八阶魅影说,为了避免大家闻味难受,不要弄的血糊啦茬的,吃细一点,慢慢喝血。
可是,它们慢慢喝血了,其他的魅影也闹了起来,然后那个八阶魅影没办法,就封了这里。”
也幸好那八阶魅影为了这些魅影吃起来更方便,把每一个小孩子都弄晕了。
要不然,她的样子,肯定会被这些小孩子看见。
“林蹊,我都吓死了,你可要给我报仇。”
“……”
陆灵蹊立马心疼了。
分开的时候,她的青主儿还是碧绿碧绿,活蹦乱跳的,瞧瞧现在,“回来吧!”她伸手接住自家宝贝,“现在你看着,我怎么给你报仇。”
有九方机枢阵在,只要在谷中的魅影,一个也别想逃。
宜法最先冲过来时,只闻熟悉的叮叮声,却不见人,“林蹊,师叔来了,开阵。”
十面埋伏的花刀阵,她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哪能不知道在这里的是林蹊。
为了林蹊,她都顾不得跟江雪说一句话。
毕竟能逼她放求救烟花的,肯定不会是低阶魅影。
“师叔,您等一下。”
幻道中,陆灵蹊没想到这里的魅影这么好打,一时舍不得离开,“我这里还能应付,您先帮江雪前辈!”
第四五三章 诅咒,血线
江雪需要她帮忙吗?
“不需要!”
宜法才把眼睛望过去,江雪就拒绝了,“我能解决他。”让别人帮忙,还要分给别人肥,她可不干这种吃亏的买卖。
因为破障丹,她才重回玄天宗的,可是,至阳师兄为了扳她多年养成的性子,愣是逼着当年于她有恩的上泰师兄,陪她一起把宗门律令都跟着手抄了三遍。
抄律令不算苦差,可是,被上泰师兄唠叨……,绝对的苦差事。
“林蹊,你那边的魅影多,让你师叔师兄们帮忙,我们快刀斩乱麻。”
小臭丫头想吃独食,还想让宜法分她的肥,那是绝不可能的。
江雪现在突然后悔帮林蹊掩藏行迹布置九方机枢阵了。
“师叔……,您带楚师兄他们从谷东南坎地入,走西二十四步。”
陆灵蹊不知道江雪在编排她,又砍倒几个魅影后,急急忙忙给回去宜法师叔开阵了,“谷里都是养伤的魅影,师叔,这一次,我们可发了大财了。”
她高兴的语气,让一脸凝重赶来的千道宗弟子们一齐缓了心情,大家随同宜法一起,如风杀入九方机枢阵。
谷中的情况,鄂辰能从族人痛苦的惨叫中听出来。
只是,他现在自身尚且难保,冲进体内的异物,还在横冲直撞,虽然用了最大的力气,想要把它阻隔于外,却还是让它一点一点地更深入了。
“我族不会放过你们的。”
鄂辰知道,他们终将死在这里,无有寸功。
可恨,他曾经失血过多,虚弱的无法把真正的诅咒完成,只能用另一种方法。
“我——鄂辰诅咒你们!”
话音未落,江雪刚刚心有警觉,要加紧碾压,天诛珠就好像被什么大力弹开似的,两道血线如风一般突破重围,一个往她这里来,一个往九方机枢阵中去。
透过天诛珠,她已经发现那叫鄂辰的魅影心脏处炸开,身体再也没有反抗了。
虽然不知道这血线是什么东西,可只凭它的样子,江雪就直觉不好,“林蹊,小心!”
她自己加持护体灵光的时候,还把天诛珠的本珠召了回来。
只是,准备的快,那血线来的也快,江雪深觉邪门,眼见那东西无视她的护体灵光,无视透过天诛珠烧去的婴火,就要钻到额头,急退时,连忙一指迎上。
在外面闯了这么多年,进阶这么快,真实说起来,她早就入魔了。
只不过,她有玄门正宗的功法,身为玄天宗曾经的天才弟子,眼光脑子更是一点不缺,要不然,根本不可能凭着一股子狠劲,在没有完全完善功法的时候,避开天诛魔功的种种漏洞,一路危险万分地修到元后,手刃所有仇人。
嘭!
感觉到那凉凉的东西入手,江雪非常利落地自断一指,并且让那一指当场炸了。
血线有如小蛇一般,在血雾中挣扎两下后,彻底溃散开来。
江雪这才呼口气,望向她暂时看不透的山谷。
鄂辰心脏处跑出来的血线速度太快,她的提醒,林蹊明白吗?
林蹊确实没明白,宜法听到江雪提醒,急急从幻阵冲出的时候,只见那道血线好像活的一般,闯过她的层层护罩,一下子钻进了她的额头。
那一瞬间,宜法的心跳都暂停了。
陆灵蹊的心跳也差点暂停了,不过,额头凉凉的,她好像没感觉到什么不适。
如果是神魂夺舍,她有两位厉害的祖宗,有青主儿。
不是夺舍……
陆灵蹊连忙自查的时候,宜法的手也迅速搭到了她的手腕。
“不要反抗师叔。”
她苍白着脸,哆嗦着唇,“师叔帮你一起驱它。”
“找到它了,不在头。”
陆灵蹊内视的时候,发现那条血线好像活的一般,顺着血管,想要流入心脏处,“师叔,帮我。”
宜法灵气化刀,在她的颈间轻轻一划,顺势猛然一带……,血线缩之不及,冲出伤口的时候,当场化雾。
这?
楚天阔赶来的时候,只见师叔和师妹的脸色都极其苍白。
……
绞了所有受伤魅影的养伤之地,捡了无数爪子,又捡了三个能用的八阶魅影尾巴,千道宗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却没人敢面带喜色。
宜法长老和林蹊的样子,好像是吃了大亏。
林蹊颈间明显受伤,衣领还有喷散的血迹,可具体什么情况,他们全然不知。
诸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直扑丹崖山,连玄天宗的江雪前辈都不管。
宜法和陆灵蹊把江雪扔了。
那血线到底有没有真的被她们逼出体外,现在两人完全不知道。
虽然陆灵蹊很想跟宜法师叔说,她没感觉什么不对,可在江雪舍了一指,很是关切她的情况下,这话,她也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了。
那血雾,确实有好一部分撒在她手上,撒回颈间伤口处。
尤其检查鄂辰的尾巴,怀疑人家可能是个化神境的魅影后。
不要说化神境的魅影了,就是八阶、九阶的魅影,在死前用这样的招,也足够让人疑神疑鬼了。
“……林蹊,你试着修炼一个周天,看看情况。”
致远和采薇一齐给陆灵蹊检查了半天,没发现不对,只能让她修炼试试。
那什么诅咒,也许不是对身体,而是对修炼方面的呢。
“不行!”宜法反对,“对方的诅咒没搞清楚前,林蹊暂时不要修炼了。”化神境的魅影呢,一旦让诅咒真正成形,也许一辈子都甩不开了。
林蹊已经有解不了的寒毒,要是因为那什么诅咒,再不能进阶……
宜法不敢赌,“仙界对这些东西肯定很了解,我已经传讯修真联盟,请传界香问一问。”
啊?
陆灵蹊摸摸早就结疤的小伤口,“师叔,不用弄得这么严重吧?”
“你知道什么?”宜法都气死了,“仙界说庇护了我们,就庇护了我们吗?既然庇护了,总得把魅影的资料给我们传全乎。总不能我们帮他们做事,他们就这么当甩手掌柜。”
解救回三百多个凡人界的孩子,这还是在无相界把人家压着打的时候。
其他六界的情况,所有沦陷之地,用生灵涂炭来说一点也不夸张。
那么仙界明明知道,这边面对魅影时可能遭遇的情况,为什么,还是只用了了数语敷衍他们?
宜法感觉人家从来没看上他们七界修士。
修仙界向来是拳头为大。
想让别人看得起,就得让人家看到成绩。
鄂旬的诅咒,可能因为林蹊和柳酒儿收血的动作打断了,现在鄂辰的诅咒也许成了,也许没成。
这两个魅影的身份,大概都不会太低。
交上这两份成绩,帮林蹊解未知诅咒的时候,顺便试探一下仙界的反应,有什么不可以?
“这件事你用不管了。”
宜法冷着脸,“既然闲着没事干,就回金风谷,把炸断了的灵脉接上,把大阵与灵脉也连接上。”
要不然,有多少灵石都不够祸害的。
宜法甩袖走人,声音渺渺,“采薇,我把林蹊交给你了,她要是再闯祸,仔细你的皮。”
啊?
采薇无辜之极。
“你可给我仔细你的皮吧!”她无奈地敲了师妹一下,“随庆师伯在金风谷的大阵上做手脚,这么大的事,你一点口风都不露,可真有你的。”
“师叔,您说,这事我要怎么露口风?”
陆灵蹊知道,这是避不开的坎,朝致远师叔诉委屈,“金风谷肯定不会在师父手上炸了,到我手上,我好好的又怎么会炸?”
她以为一辈子都用不上,以后只能像师父一样,传给后辈弟子呢。
都传给后辈弟子了,还关她什么事啊?
“要不是那什么郭府,金风谷永远都不会炸,我把明明不会干的事,大惊小怪地跟你们说,把我师父置于何地啊?”
她师父的脑子,以前也不太正常。
陆灵蹊还委屈呢。
一个又一个有关系,本事大的长辈,都不是正常的,她到哪说理?
“所以,金风谷的事,你们不能问我。”
陆灵蹊怀疑,这时候要是怂一点点,重平师叔和宜法师叔,马上就能把它当自己的小辫子,一辈子揪着它。
“你的意思是我们该去问你师父?”
没几根头发的致远声音幽幽的,“林蹊啊,你师父教过你什么?”
从这丫头拜入宗门起,他不是受伤,养伤,就是被别人关,自己(闭)关,“林蹊啊,你宜法师叔把你当亲徒弟一样管,重平那天担心你出事,头发都急白了好几根。”
说来也奇怪,宜法那么担心这丫头,头发居然一根没变白,脸上也没多一条褶子。
小心摸了摸自个头发的致远把发散的思维又收回来,“不管金风谷炸了的事,该不该问你,它在你手上炸了是事实,回头见了你重平师叔可要好好说话。”
林蹊的胆子,就是比其他人的大。
致远想想,到底帮着掌门师弟压她一压。
“……知道了。”
陆灵蹊终于有点心愧了。
她明明知道师叔他们会担心,愣是藏到现在才出来,确实过份了。
“还有今天。”
致远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当初采薇修为不够,没收成这丫头,“发现那么多魅影,你先回宗门报信,能耽误多长时间?”
他不知道青主儿发现魅影吃人,时间紧急。
“江雪虽然重回了玄天宗,可是,她那个人因为际遇,早不算道门中人,你怎么就能那么相信?”
“……师叔,她重回玄天宗,是因为破障丹,人家都在准备化神之路了,又怎以会轻易的出尔反尔?”
当初师父没灵力,交易那大半颗己土珠的时候,人家还把夙方的储物戒指折算灵石,算是买她的呢。
陆灵蹊觉得,江雪那样的人,只要没触其底线,大家正常交易是完全没问题的。
要不然师父他们也不会看着至阳把她重新引回玄天宗。
“她在外面多年,尝便世间冷暖,我当时真要有什么犹豫,反而可能引发她的心魔戾气。”
她以平常心对待,把她架在道门前辈的位置上,才是最好的处理。
“……你说的也对。”
致远挠了挠头,感觉外面的事,比他的丹药、灵草复杂多了,“林蹊啊,师叔我帮忙稳住金风谷药田时,借了你一点灵草。”
他一幅不太好意思的样,“你别说,金风谷的药田,长得真不错,我这……”
“我师父要再借几颗毛七公、蔓荆花、菱蓼乌米还有仙茅。”
这么多?
陆灵蹊看着这两个眼巴巴瞅她的师徒,突然感觉她家药田要不保。
那是她的。
“师叔,您这借的有点多啊!”
她想马上回金风谷查看,“这些东西,都是我师父的心血,他每次回来都要查看的。”
惹不起师叔师姐,陆灵蹊只能把师父推出来,“上次我采了些菱蓼乌米煲汤给他吃,他吃完了还跟我心疼了半天,说我是败家的娃子,您借这么多,等他回来,还是亲自跟他说吧,反正我是不敢的。”
“……”
“……”
拿菱蓼乌米煲汤,可不就是败家的娃子吗?
致远和采薇黑着脸,一齐想从她的嘴巴里抠一抠。
金风谷的那片菱蓼乌米都有四、五百多年了,药效强劲,怎么能当普通的乌米处理?
“我们先借!”
采薇想了想,“回头我跟随庆师伯说。林蹊,你也先别拒绝,菱蓼乌米超过了六百年,就只能炼器了,它现在才是入药的最佳时期,你要是怕担责,我们请重平师叔以宗门收购的方式买下金风谷的菱蓼乌米总行吧?”
超过了六百年的菱蓼乌米就变成菱蓼乌珠了,炼器……确实太暴敛天物了。
陆灵蹊想了一想,“那行!”她在他们高兴起来前,又道:“不过,我要请大师父看一看,真说起来,它也算极品食材呢。”
要是得了大师父的肯定,她一定留下三分之一。
“行行行,采薇,你陪林蹊到大师父那里走一趟。”致远急切地想把好灵药收到手上,“回头,怎么分,或者怎么给林蹊制药膳,你也跟大师父商量一下,这段时间,你就陪她在金风谷吧!”
第四五四章 道无涯,则心无涯
金风谷比陆灵蹊一开始想象的好。
原来她以为家是一片废墟,是一个深洞,却没想,比原来更新的金风殿早就建了起来。
她第一时间去的是祖宗堂。
不同于其他峰头,金风谷的祖宗堂,只有两个牌位,不过让陆灵蹊欣喜的是,师祖和师伯的牌位,不是新的。
她的眼睛忍不住染了一点水光,连忙恭恭敬敬地上香,诚心在师祖和师伯面前认错。
是她连累了师祖师伯,让他们死了还要经一场火劫。
采薇跟着行了三礼,“林蹊,你还是早点进阶,收个徒弟吧!”看着孤零零的,莫名的心都跟着有些悲了。
“那你现在让我修炼吗?”
“不行!”虽然自己是师门重点培养的丹师,掌门师叔和宜法师叔都会很看重她,可是,跟师妹的未来比,真要有个什么,两位师叔绝对会揭她一层皮。
采薇哪敢同意?
“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到了结丹中期,别耽搁,在寻仙大会上,收一个或者几个看着顺眼的徒弟。”
别人可以试着收一个,她觉得,林蹊可以收几个。
“我师父说,随庆师伯有了你,都懂事了些。”
陆灵蹊:“……”
采薇笑着看她,“师姐我也希望,你收了徒弟,能懂事些,凡事,不那么冒险。”
陆灵蹊想给她一个白眼,奈何自己当初求她,要当她开山大弟子的画面居然在脑海中转了一下,“师姐,你都快冲到结丹后期了,怎么还没收徒啊?”
“哈哈哈!我的开山大弟子要求可严格了。”
有这臭丫头珠玉在前,她能看上谁啊?
采薇也很无奈,“别给我转移话题,蟒龙郭府的话你信还是不信?还有那个容铮,与你的关系,具体如何?”
具体如何?
陆灵蹊眯了眯眼,“他是个跟宋在野一样危险的人。”
啥?
采薇的面色一变,“那你可要小心些。”
不管有没有郭府,只凭道、魔二字,这容铮只怕都要与自家师妹对上。
“我不怕他。”陆灵蹊带自家师妹离开祖宗堂,“只要他没进阶元婴,暂时我都不会怕他。”
想打她主意的魔修一定有不少,蟒龙郭府顶多只算投石问路的一块石头。
这一点,她清楚,师父师叔们肯定更清楚,要不然,杀人不过头点地,也不会如此虐待只剩元婴的郭府。
别人把他当石头,他们把他当做杀鸡给猴看的那只鸡,最后如何,只看大家谁的手段更高。
“对了,师姐,这几天飘渺阁那边有消息吗?”
“没!”
飘渺阁那里,不仅林蹊关心,无相界所有知道的修士都关心的很。
为了应对大战可能掀起的涛天海啸,不仅联盟那里派了不少修士进驻飘渺阁,就是太霄宫成禹掌门都亲自带队过去了。
采薇摇头,“那两个化神境的魅影,大概也知道我们要围杀他们,虽然被赶到了海域,却总没给师伯他们时间,据说逃得非常快。”
“风门前辈不是也去了吗?”
有风门在,居然都没围成,陆灵蹊真不知道与她遭遇的两个化神境魅影算什么了。
“听说就是因为风门前辈去了,他们才更为警觉。”
采薇也无奈,“这事我们管不了,你打算怎么把炸断的灵脉接上?”可惜厚来师叔不在家,要不然,应该不会很难的。
“唔,我有灵脉走势图。”
师父能把金风谷摸得那么清,当然是有准备的。
陆灵蹊拿出一张不知什么兽皮绘制的灵脉走势图,“师姐,虽然说我现在动灵力没什么,可是,既然宜法师叔连修炼都不让我干了,那这接绪灵脉要耗费的灵力太大了,我……”
“你的意思是我帮你干?”
采薇又不蠢,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林蹊啊,你知道你这样干,会招人恨吗?”
“噗!不要说的这么严重吗?”陆灵蹊被她逗笑了,“师姐,你一天到晚的炼丹,难得活动活动筋骨嘛,而且……,听说古时的炼丹大师,炼制逆天丹药的时候,也要借地利、天时之便,你知道那‘地利’是什么意思吧?师姐,你得有理想,先学着嘛!”
“……尽会哄人。”
真是败给她了,采薇接了懒人手中的灵脉走势图,“一起吧,不想出力,出脑子总行吧?”
断了的灵脉想接上,可要布好几个乾坤山水阵。
而且金风谷的地火峰,这些年收入一直不错,外门弟子学习炼丹、制器,没地火也不行,所以,地火峰的地火,还得回复。
这又涉及到火离阵和山地剥、复之阵。
太复杂了。
让她炼丹,怎么着都行,可是让她布阵……
采薇觉得,自己比宜法师叔还要抓瞎。
少时虽然跟厚来师叔学了一点点,可是,真的只是皮毛。
“我们当中,厚来师叔说,你在阵法上的天赋其实最好。”
要不然,也不能那么快就把十面埋伏融会贯通。采薇一边带陆灵蹊以陷地术入地寻找断了的灵脉,一边问,“这对你也不算太难吧?”
“嗯!还行!”
不过,陆灵蹊并不觉得,是她的阵法天赋好。
应该是当初得陆望老祖传承的时候,如病书生陆安老祖一样,亲历了他老人家的十面埋伏。
在偶尔代入到他身上的时候,她(他)们等于被陆望老祖手把手教了一遍。否则阵法天赋好的修士,太霄宫和灵界联盟总部那里,又不是找不到。
“师姐,现在我说,你做!”
有灵脉走势图就是方便,两人很快查到断层在哪,陆灵蹊拿出从外门领取的材料扔给采采薇,“我们先布山地‘复’阵。”
两人在地底布阵,完全不知道此时的飘渺阁海域正掀起涛天巨浪,风门以‘风门’故布疑阵,愣是让两个拼命逃亡的化神境魅影,自入了至阳、无想、闲风等人做好的口袋阵里。
重平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时候,就抛下一切,与宜法各领一队人,亲入飘渺阁,以防大战,太过波及岸上的凡人城镇。
石摊之战,那个鄂旬被箍在九方机枢阵中,少活憋屈死。
秘谷前,已经八成肯定那个叫鄂辰的也是化神境魅影,但他受过重伤,实力下降的厉害,又碰到了江雪,只能说时也命也。
他们二人不能代表化神境魅影的手段。
柳酒儿捉下的两个活的八阶,闲风星君和自家师兄搜魂,都说只看到一片星空,那星空过后,两个八阶魅影愣是成了好像活死人一样的存在。
宜法和重平一致觉得,这些魅影在极力隐瞒着什么,活死人似的八阶魅影,应该早就在识海中弄了禁制之术。
他们瞒的东西,可能就是七界致胜的关键。
……
灵界联盟总部,棠华星君没想到会收到千道宗这样的一份要求上传天听的问询。
“梁道友,化神境魅影的尾巴呢?”
“在这里!”
梁通把装鄂旬尾巴的玉盒拿出来,“还有,这是他其中的一个爪子,据那位神秘道友说,她们在他说诅咒的时候,就在大量收他的鲜血,所以,诅咒未成。”
交完这两个玉盒,他又把江雪所杀的鄂辰尾巴拿出来,“前辈请看,这是玄天宗江雪道友所杀之魅影,她是元后修士,到我宗有事,无意中发现了因万元大阵受伤,潜藏在秘谷……”
梁通把林蹊全都摘了出去。
能说服江雪把鄂辰的尾巴和其中一个爪子当证据,宜法如她所愿,把功劳尽量说成是她的。
林蹊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千道宗巴不得江雪能领这份功劳。
“那血线很是奇怪,江雪道友以损一指的代价消除了,可是,我家林蹊却未曾躲过。”
梁通说到这里的时候,真是不能不忧虑。
不说他和林蹊一起在思过洞几年的交情,只说小丫头对千道宗的重要性,他就不能不管。
翻了宗门秘档,他才真正明白,修仙界的很多人很多事,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千道宗多少年来,一直都有当靶子,也竖给别人看的宝贝疙瘩。
渲百师兄是一个,不过,他老人家用他的人格魅力,影响了千道宗几代人,虽然战力不强,却因为灵根资质好,早早进阶元后,在没有化神修士的时代,坐守宗门,成为别人不敢轻易动千道宗的吉祥物。
宜法师姐算第二个,人人都说,她是宗门的宝贝疙瘩,他也以为她是宗门的宝贝疙瘩,修炼到元婴中期,出门做任务的事,三根手指都能数得清。
可事实上……
在知道那位他曾经万分看不起,万分嫉妒的师姐居然就是他每次交任务的神秘虎王,梁通就感觉世界太玄妙,他是井底之蛙。
等到熟悉了宗门第三个宝贝蛋,梁通的心已经麻了。
天才的世界,他不懂。
这世上最绝望的事,他这个普通人在拼命努力的时候,原来天才比他还努力。
只凭林蹊的那份心性,梁通就不能不关心,那可能被她吸回大半的血线血雾。
“证据都在这里,还请前辈帮忙用传界香!”
棠华星君一一查看了证据,亲试了两个化神境魅影的爪子,半晌点头,“我这就一字不改,问讯仙人。”
化神境的魅影啊!
他跟灵界那位叫鄂寅的化神境魅影斗过一场,手段尽出,最终也因为顾忌着大战引发的天地浩劫,不得不先行退避。
人家的爪子……
叮!
棠华星君轻轻一弹,发出了特别的铮铮之音。
他一边请动传界香,把这边的情况通告上去,一边非常想马上到无相界走一趟。
自魅影下界以来,各方束手,只有无相界把人家当材料打。
“听说闲风星君是去帮忙围杀你们无相界的另外两个化神境魅影?此事当真吗?”
“是!”梁通点头,“我方诸位星君,已经把那两个化神境的魅影围逼于飘渺阁海域,只要拿下他们,无相界再无忧矣,以后,便可以尽全力相助于六界。”
他在灵界,更能深刻的感受这些天外恶客有多可恶。
修仙界的事,多少年来,从不涉凡世,可是这一次,六界死伤的凡人,何止亿万?
如果可以,他其实更想入前线。
……
外面的一切,林蹊和采薇俱都不知。
两人在地底一点一点地利用种种灵材和阵法接绪地脉,合作的废寝忘食。
“这里……,接近于地炎处,师姐你应该用火炎石当阵基的。”
陆灵蹊有青主儿帮忙,对地脉的流向,灵气的微动,捕捉的更为灵敏。
“知道了。”
采薇调换火炎石,“林蹊,你很会因地制宜噢!”
按她吩咐布阵补漏到如今,一切顺利,断开的灵脉灵气被自然传导,没出一点问题,“宜法师叔让我过来陪你,就是怕你接绪地脉的时候,会引发地脉灵气的暴动。”
要不然,她的时间多宝贵?
何至于要她来陪?
师叔一是担心林蹊的身体再有问题,自己能第一时间帮忙,第二就是,让她过来给师妹当苦力,顺便在地脉灵气暴动的时候,帮她挡挡灾。
“我觉得吧,这些年你光玩十面埋伏都可惜了,当初随庆师伯看中你,可是因为你对道法的自然亲近。”
可惜师妹尽忙阵了。
“阵是什么?”
陆灵蹊不觉得可惜,“把天地法则箍于一处。师姐,这就跟你的丹药一样,集各种灵草精华揉于一丹之中,它们可以说,都是一方小天地。
这一方小天地是我们可控的地方。
道法亦算如此,我师父说,一法通,百法通,等我再进一步,能把我的天地随意翻转的时候,我对道法的理解,一定跟现在不一样。”
她信心十足,“你尝了大师父的灵米饼,静心细品的时候,也能吃到那灵米从一棵小芽,慢慢生长的过程吧?
我觉得,道——无处不在!
绝不存在,你说的什么可惜不可惜之说。”
采薇:“……”
她愣愣地转头看向自家笑意盈盈的师妹。
师父说,道无涯,则心无涯,师妹原来悟的比她更透吗?
“原来随庆师伯真的教你不少啊?”
瞧这话说的……
陆灵蹊笑着昂头,“你们真以为,我师父就是吃干饭的呀?”
第四五五章 睡小孩沈容
无相界各方都在等待飘渺阁方向的消息,修士在担心能不能尽歼那两个化神境的魅影,偷藏各处的魅影,则担心自家长老能不能活着逃出来。
这一等,就又是漫长的六天,哪怕千道宗方向,天地灵气都开始与平常不一样了。
坊市上来来往往的修士,高谈阔论的再也没有,大家都知道,在那个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海浪涛天,惊天大战已经持续了六天。
胜,无相界再无忧矣。
若是让人家逃了一个,那……
化神境的魅影,立意报复起来,不知会死伤多少人。
陆灵蹊和采薇在大家的心越来越焦躁的时候,弄好了金风谷的地脉,终于从地底回到了地面。
天地灵气的那点不对,二人只以为是她们接绪了地脉应有的反应。
“可累死我了。”虽然一直没返什么工,可忙了这几天,采薇一点也不轻松,“林蹊,有好吃的拿出来,给我补补。”
“行啊,只要你不骂我浪费。”
采薇:“……”
她忙望了一眼种着菱蓼乌米的地方,歇下吃大户的想法,“算了,有什么存货,我们就吃什么吧!”
师妹厉害,惹不起,那就不惹。
一直以来,采薇受困于缺九这个魔咒,有点脾气都被它磨的差不多了。
“行啊,我们……”
陆灵蹊正要请她到大殿吃一顿黄金米饭,一道传音符就触动了金风谷的禁制,挥手之间,五张传音符一起飞了进来。
“林蹊,你身体情况怎么样了?”
最先挥开的是尚仙的传音符,“忘了跟你说,金风谷不要关闭,你这样关了,我老担心。”
师父不在家,宗门的事,虽然一切都有旧例,可是,尚仙第一次管事,难免跟老母鸡似的操心完这个,又操心那个。
“采薇师姐,有关菱蓼乌米的事,我查了宗门旧例,那是随庆师伯种的,他是宗门长老,按例,只需交宗门两成便可,其他林蹊有代师处置权。你若是舍不得,可以跟林师妹好好商量,宗门按市价收购都可以。”
第二道是他的,第三道还是他的,“林蹊,接绪地脉之事,万不可操之过急,你要是把握不大,就再等等,我已给贾一行师兄发信,他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你们一起接绪地脉,应该就不会出错了。”
贾一行是厚来师叔的徒弟,厚来师叔不在家,他被重平师叔派到外面建各个分点的大阵了。
陆灵蹊跟着厚来师叔混的时候,跟那位师兄也打过一点交道。
就像采薇师姐被宗门重点培养成丹师一样,他也是未来的千道宗大阵师,一个超级宗门,阵师和丹师,都是不可或缺的。
听说贾师兄回来,采薇一下子就笑了,“他可迟了,地脉早被我接好。”
真是不容易,大家同时拜入宗门,她就是缺九,他却顺风顺水,还早早收了两个徒弟带着。
陆灵蹊不知贾师兄收徒了,点开第四个,却是大师父的,“林蹊,我要闭个小关了,你的五年份例已做好,自个拿身份牌到食坊领。”
闭关是大事,谁都不会说什么。
不过,陆灵蹊怀疑,他没把答应宜法师叔和重平师叔的份例弄好。
“林师兄,我是酒儿,”点开最后一张,却是柳酒儿的,“你现在怎么样了?你的灵石和灵符都在我这里,有时间到云荡峰拿一下。或者给个信,我到金风谷也行。”
陆灵蹊眼睛一亮,“采薇师姐,我们去云荡峰吃酒儿一顿吧?她也发了笔大财呢。”
所以,没过半个时辰,柳酒儿就迎来了两位师姐。
只是,她现在却没时间招待她们。
“原来采薇师姐也来了?真是太好了。”柳酒儿顾不得陆灵蹊,先抓着采薇,“师姐,沈容的封印可能出问题了。”她一头的汗,“您先帮我看看吧!”
大师兄也到飘渺阁了。
他顾着沈容这么长时间,沈容要是在她手上出事,她可没法交待。
陆灵蹊随同她们去看几年前,她隐姓埋名带回来的小麻烦。
内室的万载寒玉床上,沈容小脸恬静,好像正在熟睡。
只是,她的熟睡却跟平常人不一样,身体好像漏了般,正在往外面冒特别的冰寒雾气。
采薇的手轻轻搭上了小姑娘的手,半晌放开的时候,轻叹一口气,“封印没问题。”寒玉床四角的封阵没问题,还在大量消耗灵石,“只是,她的时间,可能真的要到了。”
沈继让那位奚道友带沈容回来,也许有另外求生的打算,但他也说的明白,最主要是想让沈容看看修仙界。
“你们之前每隔七天,是不是还一直喂她灵露?”
“是!都由峰内的执事弟子做。”柳酒儿连忙点头,“这是致远师伯当初吩咐的,师姐,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采薇摇头,“只是,我们给她续命的方法,与沈继的不同。这孩子也因为常年封印,体内的水灵根产生的某种变异,待她释放完体内的冰寒之气,大概就会醒了,到时候,你带她在我们千道宗好好转一转吧!”
“没可能……再救了吗?”
柳酒儿问的有些艰难。
闵师兄因为这孩子早成穷光蛋了,连师父都不得不拿灵石供着,现在……,真要解脱,也许大家就真的都解脱了。
“不知道!”采薇摇头,“她的脉搏有些奇怪,跟几年前的好像不一样,具体情况如何,只能等她醒来再看。”
神识外放,识海暴动这样的奇闻,修仙界目前只闻沈容一个。
连渲百师伯问询联盟总部那里,也想不出救治办法。
“别担心,回头我会跟闵师弟说的。”
不管是生还是死,闵浩都对她尽到了责任。
同样,云荡峰诸人也都看在他的面上,对小姑娘尽到了责任。
“我不担心!”
柳酒儿就是有些遗憾,她为这小姑娘,出钱又出力,忙了这么久,结果还是一样……
“林师姐,这是你的东西。”
她努力振作精神,从怀里摸了一个储物袋出来,“宜法师伯说,她事情多,万一你回来找不着她,就让我帮你先接着了,你看看,可有什么不对?”
陆灵蹊把神识透进储物袋,一千五百块上品灵石,十五张灵符还有闲风星君的一张剑符,看着实在喜人的紧。
“多谢了。”
她现在就等和笙师叔帮忙炼制的魅影十尾了。
有了这些东西,天下皆可去也。
当然了,若是厚来师叔或者贾师兄回来,能帮她把九方机枢阵改一改,不要那么吃灵石,就更好了。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柳酒儿很关切地看了陆灵蹊后,又看采薇,“采薇师姐,她暂时还跟以前一样吧?”
“放心,一样!”
采薇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陆灵蹊,“酒儿,你既然有事,我……”
她正要说,我和林蹊走呢,没想到,一直往外漏寒气的沈容突然就不漏气了,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睁开的时候,直撞到三人的眼睛里。
“爹!阿娘!”
小姑娘一下子翻身爬起来,待要张嘴再喊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
泪水还未落到寒玉床,便当场化冰,一颗一颗地滚起来。
她低头看到的时候,连忙跳脚,万分委屈地道:“我冷!”
沈容朝看样子最温柔的采薇伸手,那求抱抱的样子,让她心下微叹,“来吧!”她果然抱住了她,“我叫采薇,算你……师伯,你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师伯是千道宗的人?”
她爹曾经跟她说过很多修仙界的事,她们的法衣就是千道宗的,“师……师伯,我是在千道宗的云荡峰吗?”爹说,如果有一天,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有八成的可能是千道宗的闵浩接手了她。
“是!”
采薇一边带她往外面走,一边摸她的脉,顺便还把神识微微探到小姑娘的识海里。
这小姑娘真说起来,并不比林蹊和柳酒儿小,只是,封印这些年,她的真实骨龄只在八岁多一点点。
“这里是云荡峰。”
小姑娘的身体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没毛病,唯一……
“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千道宗。”
采薇直接带她上到峰顶,“感觉是不是跟草原不一样?”
云雾缭绕中,峰雄水秀之间,不时有人踩着或云团、或树叶、或长剑什么的飞过。
沈容知道自己的情况,贪婪地看着这对她来说,可能是最后一眼的世界。
父亲不能再从草原出来,常说,有一天她去修仙界的时候,帮他也看看。
“哇!那里还有一只仙鹤?”
沈容好羡慕那坐在仙鹤上的人,“师伯,我可以过去坐一坐吗?”
“唳!”柳酒儿舌尖轻轻一弹,养在洞府前的一只小鹤,就飞了上来,“它名千雪,喜欢就坐吧!”
老白鹤当年的事闹的有些大,连累了好些仙鹤,宗门兽堂的修士,也再不待见这些鹤,千雪陪同门出任务受了重伤,也没得到该有的照顾,她才把它领回来的,“千雪,带沈容绕着我们云荡峰玩一圈。”
小姑娘的最后愿望,柳酒儿很希望能帮她实现。
“谢谢仙子。”
沈容抓紧时间爬到千雪的背上,千雪一声轻唳后,带着她缓缓展翅。
“她的神识……,刚刚查看的时候,比之前好像也少了那份奇怪的波动。”
采薇看小姑娘被千雪带离峰顶,才轻轻道:“酒儿,这孩子也许不会死了。”
啥?
陆灵蹊和柳酒儿一齐把神识探到小姑娘身上。
“她的灵根也微有变异,之前是水木,现在……在寒玉床上时,不知道你们注意了没有,从封印中醒来,她没有惯常的虚弱。”
采薇也不知道小姑娘的劫算不算过了,“寒玉床及其封印带来的寒气,哪怕是大圆满的炼气修士,都得运力抵抗,可她的眼泪落下化冰,虽然叫冷,没穿鞋的脚,却无有一点冻伤的痕迹。”
这?
陆灵蹊和柳酒儿互望一眼,都知道师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的灵根,只怕是真的变异了。
可是,她变异的主因,只是因为封印吗?
修仙界有多少大能修士在寿元将尽的时候,为了宗门为了家族,都自我封印于冰中,他们封印的年头,只会更多,如果灵根真的能因为封印变异,又怎么会没人知道?
“师姐,当初你用多少方法治过她?”
柳酒儿问向采薇,“还有致远师伯,我记得,他大大小小的银针,就在沈容身上,插了好几天。”
“师父先是用了鬼门十三针,后是用了五芒周天九阵,前前后后,为她想的法子有三十二种,我也差不多把师父的法子用了一遍,后来知袖师叔回来,应她之请,我还用毒刺激过。”
可惜,都没成功。
小姑娘识海里的奇怪波动始终都在。
最终他们都只能束手。
没想到……
采薇迅速给师父致远真人发了个传音符,“沈容若是能挺过三天,或许就没问题了。”小姑娘的灵根资质不错,说不得,闵浩的开山大弟子真的有着落了。
等到致远赶来,沈容已经在千雪的带领下,在云荡峰绕了两圈。
“不要怕,爷爷检查一下。”
致远的神识透入她的识海,“现在跟着爷爷一起,缓缓地放出神识。”
放?
沈容摸摸肚子,“爷爷……,我可不可以先吃点饭啊?”
父亲说过,修仙界有很多好吃的,大好天地要看,肚子吃饱也很重要。
她不知道,这是做为一个父亲的朴素愿望,沈继不想女儿做饿死鬼。
“可以!”
陆灵蹊摸出一个食盒,“这是名闻天下掘地馆的药膳,味道非常好,”她笑着道:“掘地馆知道吗?掘地掘地,人家是跟阎王抢生意的。”
她一连摸了五个小沙煲,“师叔,您也来一份!”
西狄的食物就那样,沈容尝过一口药膳后,眼睛跟陆灵蹊第一次吃到时差不多,都在发亮了。
放出神识,她是生是死,现在谁也说不好,所以,每个人都把自己的药膳分了她点。
等到小姑娘肚子都鼓了起来,她也不用别人再说,没有小心翼翼,也没有战战兢兢,直接以神识轰向阻隔她再看美景的云雾。
第四五六章 换物
一觉醒来,连最后守她的父亲都不在了,沈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喝饱喝足,替父亲替哥哥看到了修仙界的山山水,她也可以解脱了。
其实要她说,如果可以像哥哥那样,早点解脱,可能更好。
沈容没有犹豫地,尽倾让爹娘让哥哥,也让自己万分无奈的神识。
轰!
飘渺若仙的灵雾,好像受到极大的冲击似的,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紧张盯她的致远真人,顾不得惊讶她神识的强大,灵力和神识尽绕在小姑娘头部,随时准备压服她识海里的那道奇怪波动。
陆灵蹊三人也做了随时救助的准备,只是,让大家没想到的是,沈容小姑娘没感到预想中马上杀来的痛苦,反而急的摸了摸额头。
“咦?不疼?”
沈容真急了,又一次冲出自己的神识。
空气中微不可查的波纹闪了几闪,却是小姑娘的神识撞到了致远四人的。
陆灵蹊的神识与她一触即收,原本提着的心却放下了。
小姑娘的神识强度几乎可比筑基修士,虽然不知她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暂时不会再炸识海就是了。
当初沈继非求她把沈容带到修仙界交给闵师兄,大概也是看出师兄的心性,看出知袖师叔的心性,有他们的帮忙,千道宗一定会为沈容想办法,
他所赌的是他女儿的一线生机。
陆灵蹊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突然有些想念鸿蒙珠境中的爹娘。
“老爷爷,我……我好了吗?”
确定真的没有炸,脑子也没再痛,沈容的黑亮的眼睛满是期盼,“我是不是正常了?我爹,我爹他在哪呢?您可以把我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告诉他吗?”
说到这里,她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我爹一直想让我好。”
阿娘到死都放不下她,想让她好,那时候虽然她不能说话,可是能感觉到。
然后就剩爹了。
爹一直陪着她,只是,爹的身体不好,她偶尔的一丝清明也越来越少了。
沈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要我爹,我想我爹,老爷爷,采薇师伯,两个仙子师叔,我爹把我送出来,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早几年前就死了。
“你爹去世差不多六、七年了。”柳酒儿朝鹤儿千雪招招手,示意它陪到她身边,“他把你交给一位姓奚的道友,请她把你带给闵浩闵师兄的时候,就去世了。”
“……”
沈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下意识里,她其实猜到父亲可能不在了。
在偶尔的意识回复时,爹老是跟她说,将来一个人的时候可能是什么样,要乖乖的,要好好活着……
千叮万嘱地,耳朵都被磨出了茧子。
“呜呜~呜呜呜~~~~~”
搂住鹤儿千雪的时候,她哭得都站不住。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在她耳边一声又一声地唤她了。
没人劝她。
此时发泄出来,比她憋着强。
半晌,致远才一指轻弹她的黑甜穴,看着睡梦中,还在抽泣的小丫头,挥手让柳酒儿抱下去照顾。
“这孩子看样子是没问题了。”
他看向林蹊,“林蹊,你这几天怎么样?可有什么不舒服,或者不对的地方?”
“没有!”
陆灵蹊摇头,“师叔,或许化雾的诅咒血线,就是失效的。”
“……不管是不是失效,仙界的消息没下来之前,你都大意不得。”致远很高兴,宗门又将出来一个了不得的后辈弟子,“采薇,你要密切观察林蹊的身体情况,万不可偷懒。”
“师姐每隔一个时辰就帮我看一次呢。”
在云荡峰呆了这么久,陆灵蹊已经发现不对了,“师叔,飘渺阁那边情况如何了?我怎么感觉我们这边的灵气有些不对呢。”
“你们这几天都没出谷,所以不知道。”
致远叹口气,“飘渺阁那边的大战已经有六天了,重平和宜法早就在飘渺阁帮忙拦截可能的惊天海啸了。”
师弟和师妹不回来,他的心都提着。
“大战具体如何,没人知道,我们暂时只能通过渲百和随庆两位师兄的稳定魂火,猜测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一人拼命,万人难挡!
修为越高,受伤了,就越是难治。
致远可担心两位师兄受伤了。
从云荡峰出来,陆灵蹊和采薇直接拐到承魂殿,两盏代表渲百师伯和师父的魂火放在最显眼处。
“走吧!”大家的魂火还好,都没有波动,采薇拉着陆灵蹊离开,“林蹊,陪我到外门再转一圈吧!”
“干什么?”
陆灵蹊现在哪有心情?
师父师伯没事了,可她还有祖宗呢。
无想祖宗可不像至阳那些老狐狸,陆灵蹊非常担心,他们让祖宗打头阵。
“沈容没意外就是闵浩的徒弟了。”采薇愁得很,“她大难不死,反而另有机遇,你说,我的开山大弟子要到哪寻?”
她的徒弟,比师弟师妹的更难寻。
毕竟她是丹崖山的人,除了灵根资质,还得有炼丹天赋呢。
“你们程家不是有很多人吗?”
“丹崖山不是程家的。”采薇不乐意了,“而且炼丹天赋,你以为,那么容易就碰到啊?”
“就是啊!”陆灵蹊摊摊手,“要是有合适的,我觉得,不用你去找,重平师叔能强势给你配上。”
采薇:“……”
她突然不想跟师妹说话了。
磨了磨牙,她才低声道:“林蹊,你从来就没想过收徒的事吗?”
“我还小呢。”
陆灵蹊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而且我师父就寿元来说,还有两千多年好活,金风谷的传承怎么也轮不到我来操心吧?”
她天天忙得跟狗一样,哪有时间去哄小孩子?
带柳酒儿一段时间,那样大的师妹,她都要操心好多,感觉带她的时候,她都变啰嗦了。
所以徒弟这种东西,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
陆灵蹊还想让师父师叔们把她当小孩子,多哄一段时间呢。
“师姐,我们情况不一样,十面埋伏更不是我想传就能传出去的。”
陆灵蹊太高兴有这个理由了,“我要努力跟我师父学,等到了元后,要冲击化神了,就收个徒弟。”
到时候,还能像师父那样,只管总控,其他像陪练什么的,可以交给这位师姐或者柳酒儿。
当然了,这是她收女徒弟的时候,若是收了男弟子,师父和闵师兄以及尚师兄,应该都可以帮忙带带。
带柳酒儿一段时间,又看她哄沈容,陆灵蹊完全怕了将来可能要收的‘徒弟’,也头一次明白,为何师叔们都觉得,她师父啥都没教,她完全是他们带的这种怨念。
“你要等到元后?”
采薇不知师妹这一会的心路历程,震惊的无以复加,“你知不知道,到了结丹中期,不收徒弟,每年都会扣十个宗门的贡献点?”
还扣贡献点?
陆灵蹊呆了,她不知道啊!
不过……,十个就十个吧,不是很多,她能承受。
“那要是徒弟收多了,是不是会奖励宗门贡献点啊?”
“结丹修士没有奖励,但是也不会再扣,等到进阶了元婴,多收三个以上,七个以下的亲传弟子,每一个,宗门都会一次性奖励一百个贡献点。”
采薇无语地看她一眼,“像久诚师叔那样,一下子收十几二十个,多是滥竽充数的,宗门是没有奖励的。”
噢!
就是贵精不贵多的意思吧!
陆灵蹊点头,“像我师父这样的,不会扣宗门贡献点吧?”
采薇:“……”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随庆师伯还是结丹修士的情况,她不知道,但是元婴之后,他收不着徒弟,师父师父比他还急。
他们老担心师伯出门就不回来了,恨不得把贡献点换成一切他需要的修仙资源,亲自送过去。
所以,肯定是没扣过的。
唉!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采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她牵挂太多,实力太弱了呀!
“你这表情,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师父没被扣过?”
陆灵蹊的眼睛忍不住弯了弯,“哈哈哈,我更要跟我师父学了。”
“你做梦!”
采薇忍无可忍,敲她一下,“你能跟师伯比吗?都不用师叔们收拾你,我就能把你捏住。”
“哈哈!那我认扣贡献点还不成吗?”
她那么多的贡献点,放着也是白放。
想进演道塔,重平师叔都不准。
“走!”
想想太亏了,陆灵蹊挽住师姐,“我陪你到外门,撞撞你可能的徒弟,你陪我到外事堂换点东西。”
“……”
采薇这才想起,这家伙是个土豪,贡献点比她和师父加起来还多。
可恨,人家能随意让重平师叔扣,她舍不得啊!
“顺便送我一件吧!”她只能朝师妹讨好,“回头,你到我的丹室,想拿什么丹,就拿什么丹。”
“……成!”
两人达成协议,把撞徒弟的事,丢到九霄云外,直奔外事堂。
“用宗门贡献点换东西?”
老执事看了一眼林蹊和采薇,慢吞吞地拿出一个单子,“培婴丹到聚气丹都可换,不过,如果想多次换取,一年之内,只能换一万个贡献点数。”
这位师兄肯定是知道她。
要不然怎么知道,她要多次换取?
陆灵蹊无奈地接过单子,排在最前面的,果然是培婴丹,不过,它所需的贡献点数就达十万。
嘶!
真贵啊!
幸好有采薇师姐!
陆灵蹊掠过丹药,瞄下面的灵符等保命东西。
她的眼睛,很快就被天雷子吸引了。
用元婴雷劫炼制的天雷子,虽然比不上化神雷劫的,可是,多它一颗,一样可能多条命呢。
但它要用的贡献点数,也是一样的恐怖,居然要三千之数。
“此物暂时只有两枚!”
老执事早在林蹊刚入宗,有那么多贡献点的时候,就等着她来换,可惜,直到现在才来,“一年,我这里也只能分配两枚,想要再换,你要再等一年。”
天雷子太贵了,外门弟子只会换法器和丹药,内门有点条件的,都只会换未来本命宝的灵材,所以,一年又一年,它大部分都是剩下的。
他很期待林蹊能多换几年。
“那行!给我两枚!”
灵石和丹药,她现在都不缺,所以,保命之物,更是多多益善。
采薇异常无语,这家伙一下子就花了六千贡献点。
她呼了一口气,正要指三千年份的紫微参,就被师妹一拉。
“你要紫微参啊?回头我跟你换。”
这东西她有,用贡献点换,有些划不来,林蹊传音阻住师姐后,很快又指向一物,“这个百变机关傀儡兽……”
“它要四千八百贡献点。”
老执事面无表情。
“贡献点不够,我拿灵石买行吗?”
“不行!”老执事摇头,“所有超过两千贡献点数的,都是不能拿灵石买的。”
这么古板?
陆灵蹊鼓了鼓眼,只能传音给采薇,“师姐,你帮我换吧?回头我拿一棵万年的青皇参和两颗碧心果给你。”
采薇:“……”
明明说好,她是来占便宜的,怎么……
“我换了。”
灵药放在师妹手上,就是浪费!
一不会炼丹,二不会制药。
为了那棵万年的青皇参,采薇没什么犹豫地拿自己的身份牌给一点也不通融的老师兄扣,“林蹊,你还有四千点,要换什么?”
换什么?
反正不能便宜了重平师叔。
陆灵蹊深悔她浪费的这些年。
“这两件!”
都是厚毛斗篷,贡献点都过了一千六,换着穿一定很暖和。
“再剩的……,拿这个火元阵吧!”
火元阵是七百贡献点,算算还剩二三十个贡献点,陆灵蹊干脆点了四个纳物佩。“还有这四个小东西。”
她的纳物珠链丢在冥虫王后那里,还有五避珠也丢了。
陆灵蹊决定一会到神道峰跟尚师兄借传送宝盒,她要求玄华姨再给颗避尘珠。
其他珠子没有都行,但是,避尘珠必须要有。
在外事堂换一圈,采薇发现,她啥都没有,“林蹊,你是不是还要到食坊拿大师父亲制的灵食供给?”
好歹拿了大师父的灵食,她还能吃一点,要不然,太亏了。
“哈哈!行!”
第四五七章 进陆家
采薇知道师妹这些年一直跟百禁山里的妖王有联系,却没想到,那里的妖王在时隔这么多年后,还能那么维护她。
不仅有避尘珠,还有避水珠。
这也就罢了,看着收拾干净,一个储物袋的肉,还有两个封着的玉盒,采薇差点失语在当场。
幸亏随庆师伯就林蹊一个徒弟,幸亏多年来,师父师叔们在林蹊这里扮的都是慈爱长者,要不然,采薇严重怀疑师妹要被百禁山的妖王拐了去。
“林蹊,大师父才给你制了那么多精心烹饪的灵食,宗门再怎么也不会饿着你。”
至于还找那什么瑛姨要吃的吗?
搞得她都不敢下死力分她的肥了。
“我能吃。”
陆灵蹊眉开眼笑,“而且,我还要孝敬宜法师叔他们呢。”
想要把引龙决修至大成,天渡境带回的凶兽肉暂时就不能动,“师姐,你是不是羡慕了,要不然,我也送你点?”
“……别来嘴上的。”
沉默一瞬后,采薇决定不跟她客气。
这家伙差点当了她的开山大弟子,虽然自己受限于身份,没教她什么,可是,丹药方向的供应,从来没说一个‘不’字。
“我要你处理好的。”
她也享受享受师妹的一点孝敬吧!
要不然,采薇感觉太亏了。
“行!回头我一定给你弄好。”
陆灵蹊不知师姐所想,一口应下时,顺手就打开了一旁的玉盒。
嘭!
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盖上。
“我已经看到了。”
采薇眼尖,“你瑛姨还给了你一盒子千金菇。”
还些千金菇上还有新鲜的泥土,显然人家是为了这丫头,刚采摘的。
“嘿嘿!师姐,回头我给你三株。”
三株?
行吧!
采薇瞄瞄她的玉盒,“那就多谢了。”
哪怕只是下品的,就凭人家那颜色,也是好多人求都求不到的。
还有一只玉盒,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采薇难得的起了点好奇心。
陆灵蹊万分不想打开,可是,谁让师姐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她轻轻地开了一点缝子,熟悉的冰寒之气就迅速从里面传了出来。
瑛姨又给她弄冰丝服了?
陆灵蹊迅速把玉盒打开,看着不像是法服,衣料少少,感觉没有上次的多。
她先拿了最上面的玉简,里面正是瑛姨给她的留言,“林蹊,你中了寒毒,自然就不能再穿冰丝服了,不过,有些地方可能还会用到。”
瑛娘为她操心操惯了,“玉盒里的东西,是我从玄华身上拽下来的,两条系发的发带,一条加长加宽的丝巾,遇到特殊的火灵之地,披在身上你会舒服一些。
千金菇是给你养身的,不必舍不得,吃完了,瑛姨就再给你弄。
明天若是方便,还来接一次东西吧,鹰王给你弄了不少小鱼干,我和玄华弄的配料,吃起来挺好的,另外,老猿给你存了一部分灵果和猴儿酒,还有狐狸、山凤他们,都说要给你准备东西。
林蹊,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有需要了,只管跟我们说。
噢对了,还有一件事,玄华说我们这样通信不安全,她在玉简上弄了点古怪的东西,等你神识退出,玉简就会自毁裂开两瓣,到时不必惊讶。
避尘珠和避水珠是我洞府的,你只管用,回头,我再让她帮你把另外的几个珠子养出来。
不用心疼,更不必担心她不给,这家伙最近为了研究阵法,蠢的没边,把你弄好的灵田都毁了大半,现在气短的很,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回头我帮你多要点,哪怕当弹珠打呢,也比她闲着没事,就想研究我的洞府大阵好。
她已经把山凤和狐狸的洞府大阵玩坏了,虽然又修好了,可是,我老觉得,她手艺不到位。
你要是有闲,就弄几个简单的五行阵过来,让她拆个好,让我也得点清静。”
后一句满是怨念的话,让陆灵蹊忍不住想笑。
神识退出来,玉简果然在手中‘啪’的一声,裂成两半。
“说了什么?这么高兴?”
“……不告诉你。”
世外桃源一样的百禁山,不为人知才是最好。
陆灵蹊把断了的玉简小心收好,“师姐,我要到坊市转一圈,你去吗?”
“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
才看了百禁山的来信,就要去坊市,采薇怀疑她要买东西送那边。
师妹跟那瑛娘的关系,在宗门属于高密,在师妹属私事,她跟着不方便。
“半个时辰后,我还要查脉。”
“知道了。”陆灵蹊忙给她捡了三株品相最好的千金菇,“师姐,今天这事……”
“什么这事?”
采薇斜她一眼,收了宝贝,笑意盈盈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我师父问我,我也不知道。”
“嗯!多谢师姐,小妹回来再给你弄好吃的。”
等到尚仙忙完一堆的事,过来想请师妹帮忙跟百禁山那边谈点买卖的时候,陆灵蹊已经一溜烟地跑人了。
……
飘渺阁的大战还在持续,千道宗诸人关心那边的时候,也忍不住关心起云荡峰醒了的沈容。
“听说了吗?她在三天之内,从炼气三层,进阶到了炼气五层。”
“嘿嘿,你这是早上的消息吧?现在天黑了,我才收到的消息,她进阶到炼气六层了。”
“啊?一天进阶一层?”
八卦的修士忍不住咂舌,“这也太恐怖了,我们千道宗自古以来,还从来没人能这样吧?”
“不要说我们千道宗,就是放眼天渊七界,恐怕都没有。”
“这样说,我们千道宗又要出一个厉害的人物了?”
“这?暂时还不好说。云荡峰为了她,都不知道花了多少灵石,”闵浩都为她倾家荡产了,“她现在进阶快,也许只是因为,当初封印的时候,被动吸入的灵气过多呢。”
也有可能。
”你们知道,她的灵根如何吗?“
要是灵根资质好,没了底子,也能比他们大部人走得更快。
”听说就是灵根资质好,致远长老才一连三天呆在云荡峰,以便随时查看她的情况,防止意外。“
”哎呀!林蹊那里,致远长老都没去,只采薇陪着呢。“
众人互看一眼,不能不怀疑,宗门的宝贝蛋要换人了。
毕竟林蹊受了化神境魅影的诅咒,可能那诅咒,比他们想象的还厉害。
“快看,那不是她吗?”
远远的,某人所过之处,飘飘渺渺的花雨异常好看。
陆灵蹊不在乎被人看,带着采薇直奔神道峰。
“什么?”
尚仙听了她的来意,差点蹦起来,“这时候去太霄宫?我不同意,你受伤呢。”
“我哪有受伤?”
不能去飘渺阁,又不能修炼,陆灵蹊闲得发慌,“师兄,太霄宫又不是龙潭虎穴?再说,我也不是去打架,我是去看朋友。”
“等我师父回来,你爱上哪上哪。”
这不是龙潭虎穴的问题,尚仙望着她,“你现在情况特殊,放你走,你知道我要担多大的责任吗?”
“什么责任都怕担,师兄,你干嘛还要接重平师叔的这份活啊?”
“噗!”
一早就说过,不参与她谈判的采薇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来。
“师兄~~~~”
陆灵蹊瞪了一眼无良师姐,朝黑脸的师兄又道:“你就同意吧,我这两天,好不容易对十面埋伏又有所悟,急切需要到陆家找陆望前辈或者陆安前辈的一些心得印证一下,这要是耽搁了,可能就没了。”
尚仙:“……”
他已经被挤的无路可走,只有同意了。
“采薇师姐跟着你吗?”
“师兄,采薇师姐这几天,天天跟着我,天天摸脉,我身体跟以前一样。”在宗门,师姐跟着就算了,到了外面还跟……
陆灵蹊感觉丢脸的很。
而且,她到陆家是找陆从夏,找老祖宗留下的炼气决。
如果找不到,可能还要走后门,再进一次悟道塔。
师姐跟着,那陆家是让她一起进,还是不让她一起进呢?
“身体是我自己的,我能不上心吗?师兄,我再向你保证一次,绝不乱动灵力,到了那边,先到宗门驻地报告,直到陆从夏来接我总行吧?”
这?
尚仙严肃了面容,“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你要是做不到……,林蹊,以后你再说什么,可别怪我不信了。”
“嗯!我保证!”
陆灵蹊当然知道师兄这话的意思。
被重平师叔重点培养的师兄,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千道宗掌门。他们这辈子,打的交道还不知有多少。
要是在师兄这里没了信誉,以后想干什么,可就难了。
“早去早回,尽量把时间压在半个月内。”
“知道了,师兄、师姐,林蹊告辞!”
朝两个人一拱手,重新化成的花雨就托着陆灵蹊转身往坊市去。
半天之后,焦心飘渺阁大战的陆从夏,果然收到了她的传音符。
要她接?
那就接吧!
陆从夏赶到的时候,陆灵蹊已经站在自家驻地的门口等了一会,“林蹊,你……”
“我早就好了。”
有采薇帮忙,宜法师叔在颈间划的那点小伤,早连疤痕都没了。
可是没了,陆灵蹊也不乐意让别人看,“陆师姐,这次找你,是有关十面埋伏的事。”
十面埋伏?
陆从夏微有诧异,“那行,我们到家谈吧!”
在外人眼里,林蹊是因为十面埋伏与陆家结缘。
在陆家很多人的心里,也是一样。
走出坊市,陆从夏驾着遁光带她,“现在不会有听我们谈话了,林蹊,你是因为炼气决的事吗?”
“是!”
“从天渡境回来,我查过炼气决。”陆从夏道:“完整版封存在陆家藏的最顶层。你想看……,需要家中大部分的长老同意才成。”
陆家最名闻天下的十面埋伏,结果被一个外人得了,族中某些人心中一直不愤的紧。
“回头,我会把你的要求,跟四太祖爷爷他们说的。所以……,你恐怕要等一段时间。”
陆灵蹊看了她一眼,“行!”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陆灵蹊早对陆家有所了解,“他们要是不同意……”
“我会努力让他们同意的。”
别人不知道林蹊的身份,她却是知道的。
陆从夏道:“族长和九叔肯定会同意,还有四太祖爷爷,只要我说了,他正常都会同意,有点麻烦的,只有二长老陆岱峭那里。”
“陆家一共有多少长老?”
陆灵蹊不能不好奇。
“陆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进阶元婴后,会自动升为长老,另外,就是常驻的四位长老。”
“噢!”
陆家原有五位元婴,后来陆传又进阶,等于有六位。
这样看来,不乐意她得十面埋伏传承的陆家掌权人有不少啊!
她在心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七太祖爷爷闭关不见人,把长老权利移给了四太祖。”陆从夏放缓遁速,跟她说陆家,“我现在最有把握的是四票,其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少数服从多数。
陆从夏可不想林蹊再对陆家升起恶感,“林蹊,人无完人,如果族人有什么得罪的,还请你不要太过计较。”
“……知道了。”
她最想计较的是陆岱山和陆传。
可是能计较起来吗?
真正应该跟他们计较的是无想老祖,走化神路的时候,她已经打过陆岱山了。
“咳!族长爷爷自从那次的事后,一直没见过人。”
陆从夏说的有些艰难,“林蹊,如果他见你,你……不要拿话刺激他,他近来有些魔怔,飘渺阁传来无想前辈进阶化神,他就怀疑那天跟她走的是……是信伯父的后人。”
他一会想找,一会又不敢找。
天天在家矛盾着。
当然,也庆幸陆信还有后人。
“你要是表现的太过,他——虽然不是很精明,难免还是会往你的真实身份上想一想。”
陆从夏必须跟她说明白,“族长爷爷虽然活了一大把年纪,可是,脑子却不是很灵活,他知道了虽然没什么,可难免在某些行事上,会露出痕迹。”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要是让别人透过他,找到你就不好了。”
这?
很有可能呢。
陆灵蹊心头微懔,“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第四五八章 暗斗
江雪在化神境魅影的诅咒面前断指求生,林蹊不幸中招的事,消息灵通的陆家当然知道。
十面埋伏是陆望老祖留下,世代以来,陆家的掌权人都希望能有后人再复制他的战迹,可惜事与愿违,一代又一代都等的绝望了,才来一个陆安。
偏偏又因为没经验,陆安落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一生病病歪歪。
可是,哪怕是病书生,有他在的时候,南方第一世家的名号,陆家也实至名归。
现在的林蹊固然在七界扬名,但她给过陆家什么?
人家是千道宗弟子,幻乐塔这个据说是陆望老祖的遗物,都被她放在千道宗。
从天渡境回来,她明明在七界已经有莫大声望,更有化神境的师父,千道宗的渲百星君还当了联盟总部的新长老,为何就不能为陆家说说话,帮忙把陆望老祖给他们的宝物拿回来?
陆岱峭和陆岱岭都想在有生之年更进一步,或者说为后人谋取更多的利。
陆望老祖的东西,两个人不说日夜惦记,却也不差什么了。
“反正我是不同意她再进我们陆家的藏。”
从小道听到林蹊想入陆家藏的陆岱岭坐在陆岱峭处,“那里的东西,都是祖宗们用一生心血,慢慢收集来的,凭什么她林蹊想看,我们就给?”
“……这恐怕不是我们不同意就行的。”陆岱峭道:“你没看,从夏都亲自到坊市接她了吗?”
陆从夏是陆家新一辈中最优秀的孩子。
还是千秋荷这一辈的守护者。
“人家仗着对从夏的救命之恩,明明显显地让我们还恩,我们若是不同意……说不过去。”
陆家若是站到了林蹊的对立面,以后想在七界干什么,阻力只怕不会小。
做为宗门和家族的双份元婴长老,陆岱峭还是有点大局观的,“不过,同意归同意,却不能让她觉得,她一发话,我们陆家就要屁颠屁颠的什么都奉上。
从夏的一条命,抵不了老祖的传承,真说起来,她欠我陆家的情大着了,应该是我们要什么,她尽可能的为我们陆家做。”
千秋荷是陆家的绝密,除了他们几个老的,所有未进阶元婴的都没资格知道。
所在,在外人眼里从夏的重要性就又差了一点,完全不能跟老祖的十面埋伏相提并论。
“还有老祖的东西,我们只怕还得指着她帮忙要。”
陆岱峭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不过,老四,这事我们不能直着办,我们两个老的若是先站出来,一旦闹僵,陆家和林蹊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你去跟从雷说说,他是未来的陆家族长,我们陆家的事,他不出头,谁出头?”
从雷?
陆岱岭的目光闪了闪,和陆岱峭相视的时候,忍不住陪他一齐笑了。
……
陆灵蹊不知道有人要找她麻烦。
在陆家的客院歇了一夜,今天她正式递贴子,要请见陆岱山这个陆家族长。
陆从夏也一早就过来陪她。
昨夜,她就把林蹊到陆家,请入藏观想陆望、陆安两位老祖所有有关十面埋伏玉简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林蹊,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
陆灵蹊看她拿出来的一个大玉盒。
“昨夜我跟四太祖说了你的事,他从收藏里给我拿了一样宝贝。”陆从夏甚为高兴,“千年火芝噢!对你的寒毒应该有点用吧?”
“……不用!”
陆灵蹊慢慢摇头,“我致远师叔已经给我想到了解毒的办法。”
想到了?
陆从夏大喜,“什么办法?既然想到了为什么不赶快解?炼气决就在那里,什么时候拿都行啊!”
“想是想到了,不过,暂时还不能用。”
陆灵蹊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为她高兴,语气忍不住柔了柔,“炼气决的事总要解决,它的后半部在你们陆家被封存,应该也是有理由的。
正好我现在有时间,可以磨一段。”
“等一下,我们先别说炼气决,你先回答我,致远前辈想到解你寒毒的办法,为什么又暂时不能用?”
寒毒已成林蹊的跗骨之蛆,耽搁的时间越长,以后越难消除。
陆从夏不能不担心,不知道她还在等什么。
“因为……”陆灵蹊笑了笑,“能解我毒的人,还没长大,暂时还没能力。”
什么?
陆从夏呆了,这算什么解释?
“我的寒毒与神魂、骨脉都紧紧联在一处了。”
忘川河的水呢。
这也是渲百师伯和师父他们都没办法的主要原因。
陆灵蹊其实都做好,它跟着自己一辈子的可能,“轻易再也解不开,这一次,致远师叔的办法,还处于一种预想里,这个预想能不能实现,要看我的有缘人,能不能平安长大。”
“……”
陆从夏更不懂了。
大家都是道门中人,致远前辈再怎么也不会干魔修那种换骨换血的害人事。
“我闵师兄倾家荡产保着沈继之女沈容的事,你听说过吧?”
“听说过。”
“她在四天前醒了。”
陆灵蹊笑意盈盈,“可能是被人试过太多解救办法,也可能是封印什么的加一起,她的灵根产生了变异。”
灵根变异?
陆从夏的眼睛忍不住瞪大了些。
“我来的时候,她已经从炼气三层,进阶到了炼气六层。”陆灵蹊很为小姑娘高兴,“致远师叔这几天一直陪在她那里,已经确定,她的变异冰灵根可以吸附某些寒气。”
老头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马上就给她传了信。
“她现在的修为还低,致远师叔说,我的寒毒想要驱除,至少也要等她修到筑基后期以后。”
这样啊!
陆从夏本来期待的心,又低落了下来,“她现在进阶快,应该跟当初的封印有关。”不仅闵浩为那小姑娘倾家荡产,据她所知,云荡峰好些人,都因为她穷得要当裤子了。
“能推她进阶筑基就不得了了,筑基后期还要好多年呢。”
她把装着火芝的玉盒往陆灵蹊身前推了推,“这东西,你还是拿着吧!毕竟是我四太爷爷的一番心意呢。”
老人家一辈子都装着糊涂,可事实上,陆从夏觉得,他聪明着呢。
听到她说林蹊,眼睛都亮了。
无想前辈的化神之路,她带走的拾儿到底是谁,四太祖当然也有他的猜测。
拾儿出现的太突然,又让人查无可查。
可是,世人都知道,林蹊与无想前辈走的近。
无想化神的时候,她又恰好到了飘渺阁。
虽然老人家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说要看一看林蹊,却把珍藏的宝贝拿出来,陆从夏就觉得,老人家心里,也许什么都知道。
这是四太爷爷的心意,他老人家守护千秋荷那么多年,对那几株异变的千秋荷那么关心,林蹊要是拒绝了,老人家可能会很难受。
“我这么跟你说吧,我的千秋荷,就是从四太爷爷手上接下的。”
眼见林蹊还不肯要,陆从夏只能再道:“他——你应该也认识,就是那年无想前辈捆着,后来找你们要肉吃的老头。”
他?
陆灵蹊眨了两下眼睛。
那老头要她喂肉,还试探她的身份。
唉!
“行!东西我收下了。”
她收了火芝,翻手也摸了一只玉盒,“礼尚往来,这个呢,麻烦你帮我转交。”旭阳丹若是用千年火芝配药,效用肯定更长一些。
“我不转交。”陆从夏没接,眼神躲内,声音微弱,“你要以林蹊的身份借藏……,空口白牙肯定不行!”
陆灵蹊磨了磨牙,嘭嘭嘭扔出三个玉盒。“走吧,带我去见你们家的长老。”
“你这气哄哄的,肯定要办砸。”
陆灵蹊:“……”她没办法,当着陆从夏的面,打了一个水镜,然后对着水镜使劲搓了搓脸,再松开手的时候,已经掩去所有情绪,只有一派高人仙子样了。
当然,还是亲和的。
“现在这样可以了吗?”
“……”陆从夏打了个抖,“林蹊,别当着我这样笑。”可怜,她这么多年都被她骗了,这家伙的笑容太有欺骗性了,“你其实没对着我家老祖和九伯这样笑过吧?”
确实没有。
陆灵蹊又揉了揉脸。
让自己更放松些,“你放心,我会有求人姿态的。”
半晌,早等消息的陆从雷,收到四爷爷的传信后,也急步赶到了陆岱山的明月轩。
身为陆家族长一脉的嫡支,未来的族长之位,只能是他的。
陆望老祖的东西,他听爷爷唠叨过好多次,其实也万分期待。
只是以前的太霄宫连一个化神修士都没有。
陆家只能吃哑巴亏。
听了爷爷的唠叨,一度他也认为,陆望老祖的东西,只能等他们将来有能力的时候。
可是,昨晚四爷爷说的话,他考虑了一夜,却又觉得,现在能争取一把。
“林道友!在下陆从雷。”
他先朝陆灵蹊拱手后,又朝在坐的都拱了拱手,“爷爷、二爷爷、三爷爷、四爷爷,从夏姐,在这里我有几句话想跟林道友说。”
嗯?
瘦成竹杆,在无想化神后,才有点精气神的陆岱山瞄了瞄他的几个好族弟。
家里的情况,做为族长他能不知道吗?
只是,现在若是不让孙子说话,把他的面子折了,以后……
“唔!林蹊啊,这是我孙子从雷,他也喜欢研究阵法,很小的时候,就希想得到陆望老祖的传承。”
陆岱山这样笑着说,“说起来,你虽然是第二次到陆家,可第一次的时候,就只是养病了,他一直想见你,向你讨教讨教呢。”
“不敢!”
陆灵蹊朝陆从雷拱了拱手,“我就是运气罢了,对阵法,其实只是略懂皮毛。”
略懂皮毛?
略懂皮毛的,得了陆望老祖的传承,这让他们到哪说理去?
陆从雷忍着一口闷气,“这一次,我不是跟林道友说阵法的。”他连迂回都不想了,直接开口,“林道友与我家有缘,现在想进我家的藏,我爷爷大概是不会拒绝的。”
他爷爷是老好人。
他爹也是。
可是,老好人在修仙界最要不得。
虽然很多年都看不起父亲,可是,在心里的某个地方,陆从雷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不过,我们陆家有今天不容易。想来道友也听说,叶家几次找我家麻烦的事。”
陆灵蹊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四个老头,转了转手中的杯子,“道友想说什么?太霄宫的家务事,我并不好……”
“太霄宫的家务事,自然不敢麻烦林道友。”
陆从雷盯着她,“林道友在双盟坊市的时候,想来听说过陆望老祖遗宝的事。”
遗宝?
陆灵蹊挑了挑眉,“你接着说。”
“说什么?不必说了。”
陆从夏直接打断,“老祖!”她看向陆岱山,“当初说过的,陆望老祖遗宝之事,等我修为差不多了,我来解决。”
太霄宫是有化神修士了,可是,千道宗没有吗?
林蹊为什么会在千道宗宗内都被人堵住,不得已炸了金风谷?
陆家要是现在拿了陆望老祖的遗宝,还有安宁日子过吗?
“……不错!”
陆岱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能不折自家孙儿的面子,“从雷,你要说的话,爷爷都知道,林蹊现在是能帮我们说上话,可是,我陆家暂时还护不住。”
改组后的修真联盟总部,有渲百这个无相界本土修士。
渲百为人忠厚,只要他提,陆岱山相信,他一定会尽力帮陆家争取的。
他看了一眼陆岱峭,“林蹊啊,听说,逼你炸了金风谷的蟒龙郭府是元后魔修,他曾是七杀盟的外事堂成员,他找你……”
“除了财物,应该也与陆望前辈的传承有关。”
因为十面埋伏,七杀盟都不知打过她多少主意。
也就是千道宗接连出了两位化神星君,她师父又态度强硬,要不然,陆灵蹊怀疑连修真联盟的某些人,都要打她的主意。
她有形无形地替陆家挡了多少事,结果……
陆灵蹊适当地露了丝苦笑,“陆望前辈以杀神之名执掌修真联盟总部的时候,七杀盟在他手上吃过无数亏,是个七杀盟的人……都想把我杀了。”
第四五九章 向日葵
听到林蹊说是个七杀盟的人都想把她杀了的话,明月轩里一阵沉默。
老祖陆望是什么人,年代离得太远,他们感受不是很深,但是,病书生陆安,他们几个老的却还记得。
陆安老祖在的时候,山海宗那些魔修是绕着南方走,就连老人家到西狄边境看看,西狄也早早把免战牌挂起来。
嘶!
换成他们有这样的敌人……
一时之间,连陆从雷都有些尴尬。
他们光记得,林蹊得了陆家的好处,却没想这好处,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山海宗在一开始就盯上林蹊,几番明杀暗杀,似乎也是因为十面埋伏。
“咳!林蹊啊!从雷什么都不懂,别为他的话吃心。”
也幸好这孩子是随庆的徒弟,千道宗因为随庆,一直护着她,直到结丹了才放出来,要不然,简直不敢想。
陆岱山头一次庆幸,她不是太霄宫的人,不是陆家的人,要不然,太霄宫和陆家早成山海宗和七杀盟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一挥手,把陆灵蹊送到桌前的三只玉盒,又以灵力送了过去,“你得了陆望老祖的传承,说来就是与我陆家有缘,藏本来就该对你开放,你拿这东西,是要跟我们陆家生分吗?赶快,拿回去。”
说来,这孩子和她师父随庆,对他还算有恩呢。
陆传当初若不是遇到这对师徒,就要独闯百禁山。
随庆为人刚硬,儿子跟着他学了不少,要不然,也不能堪破心魔。
想到这里,陆岱山对陆灵蹊露出非常慈爱的笑容,“可惜,陆传去了飘渺阁,要不然,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前辈说笑了。”
陆灵蹊嘴角扯了一下,“这可不是生分。”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亲近过,何来生分一词,“这是……”
看到陆岱峭几个黏在玉盒上的眼睛,她心念一转,“林蹊不才,简单的人情世故还是知道的。前辈若是不收,藏的事……”
“藏跟这没关系。”
陆从夏恨某些人太贪心,原本还有的维护都没了,“老祖说的对,你拿这东西,就是要跟我们生分。”
林蹊是陆家人,是陆望老祖的直系子孙,她进藏有什么不可以?
“林蹊,且不说小时候五行秘地的救命之恩,没有你,天渡境我哪能出来?更不可能带回那么多极品灵木。”
那些东西,宗门和家族都从她手上得了不少呢。
陆从夏现在一点也不想便宜那些人了,“我都没跟你说一个谢家,你这样,不是打我的脸吗?”
“……”
看她眉毛都要竖起来的样,陆灵蹊一把收了自己的玉盒,“不敢打陆仙子的脸。”不要就不要,她还省了,“陆前辈,藏……”
“持此玉牌,可进最高层。”陆岱山送过藏的玉牌,“我陆家有不少典籍,小友都可以翻翻,印证你之所修、所学。”
“多谢!”
陆灵蹊拱手后,才收了飞到面前的玉牌,“各位前辈,这几日,林蹊就厚着脸皮打扰了。”她干干脆脆地站起来,“陆师姐,还要麻烦你,送我到藏。”
那什么,跟他们家的人再寒喧下去,她怀疑都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那就走吧!”
陆从夏也只朝陆岱山一拱手,其他人理也没理地就带陆灵蹊走人。
身为陆家子,她本能的想要护着家里人,可是,有些人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族长爷爷固然有很多不足之处,可相比于某些人,实在好太多太多了。
陆从夏完全没想到,她都让林蹊出血送东西了,那些人还贪心不足,居然鼓动陆从雷过来要不该要的……
从这一点上,她就可以想象当初信伯父和传伯父为何会反目成仇,会被别人所趁了。
呼!
一出门,她就狠吐了一口气,“对不起!”
陆从夏很是低落地道歉。
只看家里的这些人,她就知道,林蹊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回陆家了。
“……我们是朋友!”
陆灵蹊沉默了一小会,“这次我要多谢你。”
拿了炼气决,这一生一世,离陆家远一点,对他们大家都好。
“陆师姐,我很高兴,有你这个朋友。”她着重申明跟她的关系,“以后有什么事,你也尽可以麻烦我。”
“……好!”
陆从夏心里很难过,她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
不过……
拉林蹊进陆家这个可能有无数怨结的地方,还不如放她在外面自由自在。
她亲自送她入藏,看着她上到最高一层,看着慢慢消失的楼梯,才转身慢慢下楼。
“林蹊进去了?”陆东看到自家丫头垂头丧气的样,拍拍她的肩,“从夏啊,有些事,你要学我,难得糊涂!”
家——就不是一个能完全讲理的地方。
尤其是家族越来越大以后。
“老祖……”
“缘断时不要纠缠,缘继时不要放弃,人生种种,就在一个相宜。”
陆东半眯着眼睛望向远处的层层楼阁,“如今已比老夫当初以为的平和了无数无数倍。”他很欣慰了。
宗门大了,会有内耗。
家族同样。
可是,看着同出一源的子孙,彼此乌眼鸡似的你死我活,心会更痛。
“别人的选择,我们干涉不了。”
在这里面做出选择的人,太多太多了。
有的人活着,有的人死了。
有的人是执棋之人,有的人,是被动被人推着走的棋子。
对与错这两个字,太简单又太对立,是道不明白的。
“这世间万物,入了我们眼的,往往只是冰山一角。我们能做的,是守着我们自己的本心,在适当的时候,做出我们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这世上没有的事悔药,所以守着本心,就尤为重要了。
“林蹊是个豁达孩子,她的选择,就目前来说,是最好的。”
……
陆灵蹊不知楼下有人在借她,提点陆从夏。
陆家的藏跟千道宗的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只是里面收藏的多寡。
她站在好多陆家人终其一生都不曾踏入的最顶层,半晌没动。
空气中的灵光闪动,看样子正在凝聚什么字符。
“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花有荣枯之期,水有无尽之流!”
陆灵蹊望着这些字在身前成形,又慢慢化去,完全不知道,这是每个进楼的人都能看见的,还是极个别才跳出来的。
如果每个进楼的人都能看见,好像陆岱山和陆从夏应该跟她提一句。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提。
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朝寂静无声的空间躬身行礼,“晚辈陆灵蹊,多谢祖宗提点。”
陆家最开始的几位祖宗,似乎都很有不凡之处。
就是现在……,只凭家族的六位元婴,在无相界也是头一份。
陆灵蹊在心里暗叹一声,先没管其他,直接走向对面刻着炼气决的玉架,这整个玉架上中下三层,却只有一枚玉简,显得特别孤单。
她轻轻抬手,想要拿下那枚玉简。
啪!
玉简还没触到,一颗不知从哪来的瓜子,却砸了手背一下。
陆灵蹊心中一惊。
炼气决爷爷、爹娘和她都能学,按理说是个非常好的功法,可是,陆家人,学的却没有几个。
而且,传之外面的,还不是完整版。
这里面……
“谁?”
陆灵蹊没感觉到任何一点灵力波动,“是陆家的哪位前辈吗?还请出来一见。”她有些后悔,刚刚一时心动,居然用了真名。
可惜,等了好一会,不大的空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好像落在玉架上的那枚瓜子,不是凭空落下的一般。
“灵蹊所学,正是炼气决。”
陆灵蹊把瓜子往旁边推推,“这功法我是一定要看的。”
她再次伸手。
啪啪啪……
却没想,这一次做足了准备,虚无之中,却有无数爪子一齐射向她。
“出来!”
她忙一手探进那处虚无。
可是,原本正在射的瓜子却又凭空消失了。
她的手正停在玉简不足三寸的地方。
短短时间,气灵护罩外,一堆瓜子感觉快要埋到她的膝盖了。
“木精一族?”
说这话的时候,陆灵蹊的手一下子按到了玉简上。
只是,她的想法是好的,事实上却上,玉简突然弹出一股子柔力,硬生生地把她挡住了。
这?
“出来吧!再搞鬼我就不客气了。”
“你要怎么不客气?”
飘飘忽忽,带点童稚的声音,突然响在空间里,“我是为你好,炼气决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的。”
陆灵蹊心下一跳。
青主儿默不作声地从她手腕处伸出小叶叶。
她们在修仙界混的时间不算短了,到的地方更是不少,可是,一直没听说哪里还有木精灵。
“我不是随便什么人啊!”
陆灵蹊看了一眼青主儿,这样道:“我要是随便什么人,也不能来拿炼气决。”
“哼!你骗人。”
带点童稚的声音,还是响在四处,陆灵蹊和青主儿都寻不到它,“所有进来拿炼气决的人,都说自己好厉害好厉害,当我是傻子吗?”
不想当你是傻子。
陆灵蹊捡起落在玉架上的那颗瓜子,咔嚓,舌尖一挑,就把瓜子吃到了嘴巴,“嗯?味道不错噢!”
灵气十足,可比五阶灵物了。
“你你你……你不怕有毒吗?”
陆灵蹊一伸手,把所有射落在地板上的瓜子尽数收了起来,“原来你还有毒瓜子吗?那就再射点吧,回头,我害几个人去。”
“噗!”
青主儿终于没忍住,小叶子抖啊抖的。
瓜子有没有毒,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她真不是一般的人,出来吧!”青主儿的小细藤藤在陆灵蹊的手背上竖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跟我差不多的同类,你出来,我们交个朋友啊!”
“同……同类?真的是同类?”
童稚的声音满是惊讶,“你……你们……”
它并不敢出来。
这个进来的人,虽然说了她姓陆,可是,它在陆家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
“等等,你们知道,为什么陆家好多人都不修习炼气决吗?”
为什么?
不知道啊!
“我一直没呆在陆家,那你说,为什么吧?”
她觉得,挺好修习的。
不管是灵气乱的地方,还是灵气单一的地方,通过炼气决,都能化为己用。
她们一家,因为炼气决,修炼的速度都不算慢。
陆灵蹊真不知道,这么好的功法,陆家的人,为什么视而不见,连陆从夏都没修习。
“因为,炼气决是从混沌决演化而来,没有特殊血脉的人,修习炼气决,会非常非常慢。”
所以,也不用完整版的。
因为谁都不会浪费大量时间,选择这么鸡肋的功法。
“你说你是陆家人,可是,陆家传至如今,血脉越发稀薄,修炼炼气决,根本就是事倍功半,你……”
说到这里,童稚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陆灵蹊感觉迎面一道目光打量在她身上,不由望了过去。
“我什么?”
虽然还是没看见它,可是,陆灵蹊却没在它身上感觉到任何不善。
她的青主儿,虽然为了长个子,跟她耍过很多心眼,可是,也不能否认,青主儿是个好伙伴好藤藤。
陆灵蹊的嘴角轻轻翘起,“我用炼气决修炼,是事半功倍。”
据她所知,混沌决是远古时期的人修大能所创。
“我自然是有特殊血脉。”
“……可是……你真是陆家人吗?”
“不是陆家人,就不能习这功法吗?”
“也不是……”
空气中波纹微闪,一颗好像向日葵的小东西露了出来,“炼气决也是陆笑从别人身上得到的。”
陆笑?
陆家的第一代老祖,用蒲团砸她的那个?
陆灵蹊心中微动,“你与陆笑老祖是……伙伴吗?”
她没说灵宠。
青主儿就不是她的灵宠。
创下若大陆家的陆笑,大概也不会让这小东西当灵宠。
否则陆岱山他们怎么就会毫无防备地让她上来?
“算是吧!”
向日葵的花盘里,露出一张非常拟人的小脸,它歪着头打量同样好奇它的青主儿,“你是什么?”
“我叫青主儿。”青主儿不说她是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又怎么在这里的?”
第四六零章 葵葵
这个能射瓜子的向日葵,陆家到底知不知道,陆灵蹊和青主儿都表示了怀疑。
正常谁家要是有这么一位守家的木灵,哪怕它再没战力,只凭那可比五阶灵物的瓜子,当家人也不可能不知道它。
既然知道了,又如何会让它乱跑?
可是,这小东西,就这么出现在藏,在她们面前露了脸。
陆灵蹊和青主儿一致怀疑,它的存在哪怕陆家最老的两个老祖宗都不知道。若不然,在好像筛子似的陆家,这小家伙早就名传无相界了。
“我叫葵葵。”葵葵介绍它自己,“在这里已经好多好多年了,不过,陆笑说,我是自由的,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只是,它也不知道,能到哪里去。
在熟悉的环境下,它想怎么玩都行,到了陌生的地方,可能就不行了。
葵葵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打量青主儿和陆灵蹊,“他还说,陆家的子孙如果发现了我,就把他抬出来,谁要是敢欺负我,就不是他的子孙。”
好大的威胁啊!
陆灵蹊嘴角抽了一下,“我没有欺负你的意思,我只想拿这枚玉简。”
“……硬拿是不行的。”
葵葵沉默了一小会,“炼气决必须的特殊血脉,有特别的禁忌,你知道吗?”
“……”陆灵蹊眯了眯眼,“陆笑老祖是特殊血脉,那我问你,陆望老祖是吗?”
据她所知,陆望老祖是七百多岁召唤出通天塔,在灵界呆了一千多年,执掌修真联盟,两千两百多岁的时候,才飞升仙界。
“陆望?当然是!”
让陆灵蹊和青主儿想不到的是,葵葵居然点头了,“他是陆笑的直系子孙,不过,轮到他的时候,陆笑的布置已经起了作用,特殊血脉的一些禁忌,在陆家人身上,基本就不在了。”
什么?
陆灵蹊心中巨跳。
“你不要这样看我。”
葵葵的声音清亮,“又不是我弄的,陆笑可聪明了。”
“那……我可以用他的布置,弱化我身上特殊血脉的禁忌吗?”
陆灵蹊很紧张。
他们家,爷爷和父亲都受困于畅灵之脉。
宁老祖为了摆脱畅灵之脉,甚至抛弃了身体,转为鬼修。
“咦?不对,你之前说没有特殊血脉的人修炼炼气决,会事倍功半?”
母亲蒋思惠不可能也是特殊血脉的。
陆灵蹊盯着它,“我母亲与我一样修炼炼气决,进阶的速度一点也不慢。”至少没弱于父亲,甚至因为比父亲更早修炼,在灵力方面,反而更强一些。
“那你娘跟你爹,是常常在一起吧?”
呃!
陆灵蹊的疑问和怀疑,瞬间瘪了下去。
青主儿的眉眼忍不住弯了弯,她忍笑忍得小叶子都抖了抖。
在鸿蒙珠境那么久,她可是知道,对夫妻两个腻很,啃老又啃小,吃现成的喝现成的,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干,就是在一起修炼。
“那好吧!我们回到头一个问题。”陆灵蹊清了清嗓子,“我家人可以用陆笑老祖的布置,弱化我们身上的血脉禁忌吗?”
“好像不能了吧?”
“为什么?”
“因为陆笑死了太久,”葵葵有些伤心,“他和他儿子、孙子,都在死的时候,献祭了神魂、身。”
它不喜欢陆望,陆望……可能也不喜欢它。
当然了,也可能是陆笑去世前跟他说过什么,他才不管它,由着它的。
要不然,葵葵觉得,它一定是陆家的守家灵植。
在陆家呆了这么久,它其实知道,真要当了陆家的守家灵植,可能小命早就没了。
“除了献祭,陆笑还布了风水阵,一直到陆望快离开,都还在为风水阵调换灵石。”
葵葵其实很怀念那祖孙四代,“不过,陆望离开之前,跟我说过,虽然他们解了天地对特殊血脉的禁锢,可是,同样,也弱化了陆家人的心性。回归平凡的陆家,可能会一代不如一代。”
果然,让他说着了。
“他让我自己藏好,轻易不要出来。”
“……”
“……”
陆灵蹊和青主儿都沉默在当场。
葵葵说这么多,也是害怕她们对它出手吧?
“后来,你果然再没出来吗?那为什么,我来的时候,你又出来了?”
“后来,我听他的话基本没有出来过。”葵葵偷瞄青主儿,“陆家人的特殊血脉渐渐淡化之后,修炼炼气决的人就更少了,他们基本没人选择炼气决。”
说到这里,它顿了一下,“只在差不多四百年前,才有一个人,在悟道塔,得了陆笑的传承,不过,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
“……你说的是陆信?”
“是!”葵葵眨巴眨巴眼睛,“你是陆信的后人?”
陆灵蹊:“……”
她半晌才点了头。
“你是回来报仇的吗?”
“……”
陆灵蹊被它问住,旋即热切起来,“你知道我应该朝谁报仇吗?当初害他的人还活着是不是?都是谁?”
“有一个叫陆岱峭!”
葵葵直接开口,“他不是真正的陆家人,他其实是姓叶的。”
什么?
咔咔……
陆灵蹊的手瞬间攥到了一起。
“你既然知道他不是陆家人,在陆家这么久,为什么不偷着通知陆家?”
青主儿知道,林蹊动杀心的结果。
人家在陆家呆了这么久都没露出马脚,林蹊要是跟他对上,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事。
她忍不住对这个同类不喜欢起来。
换成她在谁家呆了这么久,怎么样也要看护一二的。
“他有一点陆家人的血脉。”葵葵也很无奈,“而且,我实在不方便露头,陆家这么多年,其实有几个厉害的怀疑过我的存在,他们找过我,临死的时候,还通知了后辈,弄了好多陷阱想把我抓了炼器,我平时躲着都来不及,哪里敢露头?”
“行了,主儿不必说了。”陆灵蹊打断青主儿还要说的话,“你就说,陆岱峭是怎么害我祖宗的吧?”
“他……只在陆信和陆传还小的时候出过手,让仪芬以为,陆信记恨他母亲的仇,要把陆传害死。”
葵葵道:“这还事过之后,我秘密偷听到的,后来我注意了他,陆继也注意了他,他就再没有自己出过手,都是在暗里面挑拔。”
陆灵蹊想到了,今天到明月轩的时候,那人和陆岱岭凑在一起说话,没一会,陆岱岭就发了个传音符,然后陆从雷找来的样子。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陆继既然怀疑了他,为什么没有出手?”
陆继是陆岱山的父亲,也算她的祖宗,更是他把畅灵之脉只能一脉单传的手扎放在大昭寺,秘不示人。
这左一个祖宗,右一个祖宗,到底都在干什么?
陆灵蹊好想捶地。
做为陆家族长的陆继,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既然怀疑了陆岱峭,为什么不把他按下去?
是因为,他比陆岱山还要糊涂吗?
“……不知道。”
葵葵摇头,它真的看不上陆继。
陆家的好多人,它都不想看上。
只是,虽然不是守族木灵,可是,看在陆笑的面上,偶尔它还是会偷偷摸摸地干些守族木灵该干的事。
“不过,陆继喜欢算卦,基本每天的早中晚都要卜上三卦,早上一卦要是跟晚上的一卦反冲了,他就一夜一夜的不睡觉,在那里算过来算过去,直到第二天再卜一卦。
可能……他的卦告诉他不要动陆岱峭吧!”
“……”
陆灵蹊的胸中憋闷得紧,缓了好一会,才重新稳住心神,“既然弱化不了血脉禁忌,那这炼气决,我就更要拿了。”
陆岱峭,她一定不会放过。
陆家……
陆灵蹊的牙齿都咬得咯吱响。
葵葵小心翼翼地看她,“你拿也没用,它——其实是空的。”
“……”
“……”
顶着两道迫人的目光,葵葵只能再开口,“陆笑就没打算把炼气决这样在陆家传下去,他用了弱化血脉的办法,好像某些布置,对陆家人的心性也有影响,他怕陆家最后成了别人家,这枚玉简就是空的。”
陆灵蹊的手抖了又抖。
“你别急,陆信在悟道塔得他功法传承,他那里肯定有完整的。”
“没有。”
“有!只是,你没找到。”
可是,要怎么找?从哪找?
清醒的无想老祖也许知道,但她能让她清醒吗?
也许每一次的真正清醒,对无想老祖而言都是大劫难。
不到万不得已,陆灵蹊不想再去打扰她。
“陆继养陆信的时候,最喜欢让他藏猫猫,他算卦找他了。”
葵葵这样道:“一开始,陆信老是被他找着,后来我在暗中帮他,有好多次,陆继就再也找不着他。”
说到这里,它顿了一下,“直到陆信舍不得他祖父掐坏手指,他才次次让他算中的。不过,我知道,有时候他想他娘了,他就一个人偷偷地藏起来,他在他藏身的地方,埋过一些东西,后来,后来没机会把它拿出来。”
“……”
陆灵蹊的心突然之间好难受,“那地方还在吗?”
“在!”
葵葵点它的大花盘,“陆家祖宗堂西北角有个小花园,那个小花园,曾经是陆笑布置陆家弱化血脉的一处阵眼,大阵在长年累月之下,虽然已经自然消亡了,可阵眼处,形成了一个不被人神识探查的小空间。
想进那处空间,要在月夜用损兑步七上八下九转。”
“多谢!”
谢过之后,陆灵蹊的眼睛还在玉简处,“我还想看看它,可以吗?”
葵葵往旁边让了让。
陆灵蹊的手,这一次终于按住了玉简。
神识探进果然空无一字。
陆灵蹊慢慢地松开手,“这里……是不是也曾是阵眼?”
“……是!我就藏身在阵眼里。”
葵葵歪着脑袋看她,“我现在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不会出卖我吧?”
在她面前露出身形,是因为,它感觉到同类的一点气息。
等到青主儿自己跑出来,它更感觉到她们之间的契约,好像跟它和陆笑当初的差不多,是大德之契。
这样的人……
“放心!我没有见过你。”陆灵蹊神情黯淡,“我要走了,你保重!”
这么快?
“我还没跟青主儿交朋友呢。”葵葵童稚的声音里,有一丝委屈,“你们之前不是说要跟我交朋友吗?”
原来是骗她的。
葵葵好难过。
在陆家这么多年,它一直听着各种八卦,想在谁的口中,听到哪里有跟它差不多的同类,可是,没有,从来都没有。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它冒着可能被人炼成器的危险出来,结果……
一瞬间,葵葵的花盘感觉都垂头丧气起来。
“林蹊……”
青主儿也从来没见过同类,虽然对葵葵的某些行事并不赞同,却也知道,有些事,可能不是葵葵能选择的。
“你要是这么快下去,陆家的人,会不会怀疑你并不是到藏印证十面埋伏,要是找什么东西啊?”
怀疑就怀疑好了。
陆灵蹊其实想跟陆家翻脸。
从陆继到陆岱山再到陆传,都对信老祖做过什么?
明着不能打,暗里,她想把他们都往死里揍一顿,狠狠的,狠狠的,揍得他们爬不起来,哭爹喊娘。
不!
把他们拎到祖宗堂,当着陆继的灵位,让他看着,她是怎么揍他儿孙的。
“你可以留在这里跟葵葵玩两天。”
陆灵蹊这样跟青主儿说,“它对陆家既然这么熟悉,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陆家找我,应该很容易。”
她师父是化神星君,她是千道宗的天才弟子。
就算明着把陆岱峭揍一顿,陆家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大不了,回去被师父师叔们骂一顿。
陆灵蹊现在只想打人。
不管抓着哪个,先打一顿再说,要不然,她要憋坏了。
“主儿,跟葵葵好好玩,然后,去把信老祖的东西挖出来。”她当着葵葵的面说,“我要是被赶出了陆家,你就到外面找我好了。”
“……”葵葵目瞪口呆。
十面埋伏的第一任主人什么样,它是知道的。
可是没想到……
“你放心。”它的眼睛亮闪闪,“她找不着路,我带她出去。”
第四六一章 祖宗堂打人
陆岱峭今日的心情非常不好。
有陆岱山那样耳根子软的族长,身为陆家的二长老,他基本就等于是幕后的陆家族长。
为了能得到陆家真正的话语权,他早做谋划,弄废了陆岱山的两个儿子。
陆信和陆传都是少年天才,为了弄废他们,他费了多少劲?
时至今日,陆信早死,陆传哪怕堪破了心魔,进阶为元婴真人,在族人的心目中也再无地位。
一切都按他早就布置好的方向走,可是今天……
陆岱峭在房间里转过来转过去。
他觉得陆从夏随着修为的高深,性格也越来越强势,林蹊送给族里的宝贝,连他们这些长老的意见都没统一的时候,就敢那么强势送了回去。
再让她这样下去,未来,他还能当陆家的无冕之王吗?
陆岱峭深表怀疑。
那个臭丫头可不像族叔陆东什么都不管,看她一直以来的行事,只怕比他更想行使族长之权。
偏偏千秋荷的守护者,就是比他这个二长老还名正言顺。
凭族兄陆岱山的心性,将来就算交了族长之位给陆从雷,肯定也会更支持陆从夏些。
这绝对不能有。
陆岱峭停下脚步的时候,眼中杀机一闪。
叶家现在势弱,陆家太强了,宗门处成禹那里,只怕也会出手。
与其让那个狐狸出手,还不如他先动。
陆岱峭转身进到内室,以灵力朝房梁某处一击,‘嗡’的一声,房里的禁制全开。
他正要敲动墙上一声青砖,突然感觉到什么,厉声大喝,“谁?”
一直以来,陆家都有一个传说,陆家的祖宗陆笑还保有一丝灵昧,在暗中护持陆家的子孙。
这传说,陆岱峭并不信。
他更相信宗门那边的调查。
陆望老祖或者更上的面的陆笑老祖,曾经留下了什么特别厉害的灵宠,暗地里当了陆家的护族灵兽。
当年,他朝陆信和陆传出手的时候,实有好些个巧合让他们避过,只是,那时候自己的修为也并不是很高,以至于抓不住它。
“我看到你了,出来吧!”
陆岱峭的眼珠子轻轻转动,“这么多年了,我们也打过不少次交道,总得见见面。”
可惜,原来感觉到的那抹波动,又不在了。
陆岱峭并未放松警惕,“我是陆家长老,阁下并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陆家的事,一直以来,反而在暗中护持陆家子孙,陆岱峭感激不尽,阁下若有意一见,峭——一定劝服兄长,请阁下为我家族护族神兽,享陆家供奉。”
“你是个大骗子。”
葵葵在青主儿的示意下,第一次跟他说话。
它满是童稚的声音响在房间里,陆岱峭微愣之后,眼底升起一抹惊喜,“我怎么是大骗子呢?是,我承认,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干了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可是,那是年轻的时候。
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衣锦还乡做贤人,你看这么多年,我不是也为陆家做过很多事吗?
族兄陆岱山不敢为族人跟宗门争取的事,我都努力做了,而且也做成功过好几次,我惠及是全族的人,年轻时的那点事,这些年,其实午夜梦回,我也不是不悔,不过,有些事,我不做,也会有别人做,你在陆家这么多年,想来也是知道的。
还请道友出来一见,我这里发现了陆信后人的一点线索,可惜族兄那个样子,一直找不到人商量,要不然,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可好?”
“陆信的后人?”
葵葵好像有些迟疑,终于终于在在房音的东角现出了身形,“你怀疑谁?”
向日葵?
木灵?
陆岱峭呆了呆后,狂喜起来,“原来,道友是木灵?”
这可比一般的护族神兽厉害多了。
虽然它的战力几乎没有,可是,木灵啊,要是能抽取它的木灵之气,那……
“你还没说,你怀疑谁呢?”
“我怀疑……”
陆岱峭身形一闪站到了它的面前,正要借着说话伸手,葵葵一躲,他迅速跟上。
可是就在此时,突觉不对,电光火石间就要撑起灵气护罩,后心就是一凉。
紧跟着,‘嘭’的一声,他的身体又被人狠狠捶了一拳!
踉跄间,陆岱峭想借元婴之力把体内的伤处护住。
只要给他一息时间,就能稳住一切,反击回去。
可是,陆灵蹊既然出手了,能给他半分机会吗?
嘭嘭,嘭嘭嘭……
陆岱峭受伤的元婴,瞬间不稳,伤口震荡波及五脏六腑,“你……你是谁?”
他终于回头,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张从没见过,却印象深刻的脸。
无想在素暭山走化神路,冒出了一个叫拾儿的女修,原先大家没怎么怀疑她的身份,可是无想的化神路明明中断,却在与拾儿一起消失一段时间后,成功进阶。
嘭!嘭嘭嘭……
“慢!拾儿,你不能打我。”
陆岱峭没想到,这臭丫头当初在素暭山表露的修为居然是假的,更没想到,她会是个炼体的修士。
他从没见过的拳套,每一拳挥下,好像都要砸断一根骨头。
偏偏这劲力,还引不出去,它好像就在体内震荡不绝,一次次地把他好不容易想要重聚的灵力打断,震的全身气血翻涌。
“我是你二太爷爷,陆信的仇不应该找我报,你找陆岱山,找陆传啊!”
嘭嘭嘭……
咔咔咔……
陆岱峭感觉再被她这样捶下去,要被活活捶死,正要用禁忌之术死中求活,身上一紧!
缚仙绳从他的脚开始,一直捆到他的脑袋,只露了两只眼睛,一张嘴巴。
这?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缚仙缚仙,这破绳子,虽不算法宝,可是,因为材料特殊,只要被它捆住,大罗神仙也动不了灵力。
陆岱峭的脸瞬间变白,“拾儿,我们是一家人,陆信的事,陆家上下,早就知道错了,我们别干仇者快,亲者痛的事好不好?”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当年,我们不知道畅灵之脉只能一脉单传,修仙界各方都在朝我们家施压,宗门……宗门袖手旁观不说,也在暗里示意让陆信归于平凡。”
陆岱峭哭得情真意切,“我不知道陆继伯父为什么那么做,他早就死了,你太爷爷陆岱山是个可怜人,跟我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拾儿,就算要报仇,你也不能朝我们来啊!”
陆灵蹊摸出一灰一紫的药丸,在他哭得不能自己的时候,一下子弹入他的喉间。
“你……”
陆岱峭的喉咙被砸得一阵痉挛。
“知道那是什么吗?消灵丸和禁神丹!”
青主儿不让她明着跟陆家干,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葵葵一阵埋怨。
陆灵蹊想想,只揍不杀,也太便宜这两面三刀的家伙了。
但明着杀,她也走不出太霄宫。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要报仇,就该知道,我最想打的是谁?”
是陆岱山和陆传。
这样说,他不会死了。
陆岱峭彻底歇了用禁忌之术求活命的法想,忍着喉咙的痛,“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哼!”陆灵蹊冷笑,“这时候,你不说他也是个可怜人了?”
“……他是可怜人,他更是你祖宗。”陆岱峭全身都在痛,只是被捆得紧,倒不下来,“拾儿,连无想都没杀他,当初在素暭山,你也没动手,二太爷爷相信,你只是想把我们打一顿。”
可恨,这顿打比他们暗中想象的重的多。
在无想那样捆了陆岱山后,陆家好些人都曾想过,陆信后人回来,要怎么朝他们动手。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像无想那样,以心理折磨为主的。
“对!我就是想把你们打一顿。”
为了防止这家伙受伤或者死了魂火有异,被太霄宫和陆家警觉,她跟葵葵做交易,答应它,以后也把它养着。
陆灵蹊眼冒杀气,“我要到陆家的祖宗堂,把你们这些只吃干饭的所谓家族长老,全都打一顿。”
“……”
陆岱峭没想到,这丫头这么狠。
居然要到祖宗堂打他们。
“相比于你现在的所谓‘伤’,我祖宗所受的痛苦,才是真正的痛苦。”
这?
陆岱峭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你想上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我带你去祖宗堂,然后,给陆岱山发信。“
……
陆岱山收到传音符的时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用猜他都知道,二族弟为什么要约他到祖宗堂。
从夏今天做的事,二族弟大概非常看不惯!
还有从雷……
陆岱山起身往祖宗堂去的时候,眉目不舒。
他不知道,此时,借着葵葵的道,陆灵蹊装扮成他心心念念想找的拾儿,单独把父亲陆继的灵牌拎了出来。
吱呀!
祖宗堂的门被陆岱山推开,不过,他并没看到陆岱峭,“岱峭!”
吱呀一声,祖宗堂的门在他身后关上,一道淡淡的波纹闪过,开启了祖宗堂最强的护阵。
那次祖宗堂被炸后,陆家特意更改了祖宗堂的护阵,陆岱峭不疑有他,“既然找了我,为何又不现身?”
神识四扫,没看到人,却看到了父亲灵牌放置的位置有异。
陆岱山眉头一拧,连忙上前,正要扶回,陆岱峭说话了,“族兄,拾儿,拾儿来了。”
什么?
陆岱山的面色唰的变白,整个人都有些抖了起来。
陆灵蹊‘嘭’的一声把陆岱峭从房梁上扔下来,自己也跳了下来,就那么直面陆岱山。
“知道我来干什么吗?”
“……”
陆岱山的唇抖了又抖。
他孩儿真的有后人,没死,回来了。
万语千言,却尽在喉咙之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岱山眼中水光骤聚,在朦胧中看他希想了无数遍的后人。
是她,就是她。
他抖着手就要摸摸近在眼前的孩子,就见小姑娘一拳挥至。
嘭!
陆岱山没有抵抗,被那一拳狠狠砸在颧骨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摔了好几步。
“这一拳,是子孙替信老祖打的。”
陆灵蹊抬脚上前,狠狠一踹,“这一脚是替诚老祖打的。”
嘭嘭嘭……
这一次,她没用拳套,只以本身的劲力,使劲地踹。
失了灵力,骨头断裂站不起来的陆岱峭看着好像很可怜的陆岱山,没有一点同情。
真说起来,他感觉,他才是最倒霉的那人,是受了陆岱山祖孙三代的无妄之灾。
“我家的祖宗有不少。”
陆灵蹊知道,这人以灵力护了丹田和内腑,所以,把他的胳膊、腿骨头全踹断了,“你说,我打你打的冤吗?”
“……咳咳!不冤!”
陆岱山蜷缩在地,有些贪念地看着她,“对不起!你使劲打吧!”
啵!
陆灵蹊脚都踹疼了,不想再打了,也弹了一颗消灵丸给他,“给陆岱崃和陆岱岭发信,我要一个一个地,把你们都捶一顿。”
陆岱山看看躺在那里的陆岱峭,果然摸出了两道传音符,“我在祖宗堂,赶快过来一下。”
他还细小地没一下子全放,先放了给三族弟陆岱崃的,把给陆岱岭的举着,“等打完了岱崃,你再放这一枚。”
要是两个人一齐进来,恐怕是打不成的。
陆灵蹊果然以灵力禁了这枚传音符,拎着陆岱峭又回到了大梁。
这一次,她不需要陆岱峭再说话了,直接又喂了两颗禁神丹。
被封了口的陆岱峭惊恐瞪眼,他突然感觉不对。
打他的时候,就用了那个拳套法宝,打陆岱山的时候,法宝未出,只用拳头和脚,看着下的力很重,可是,陆岱山受的伤,肯定没他的重。
“呜呜呜……”
他想挣扎着引陆岱山注意,奈何早前服用的禁神丹药力发作,神识缩在识海,现在喉咙被封,身体不能动……
陆岱峭的呜呜只能在肚里响。
祖宗堂的梁木很是粗大,陆岱山的眼睛只落在自家后人身上,根本看都没看只露一点衣角的族弟。
半晌,先是陆岱崃,再是陆岱岭,被陆灵蹊借陆岱山,借缚仙绳,一个一个地都打了一顿,都喂了消灵散。
跟陆岱峭走得更近的陆岱岭被打得更狠一些,眼角鼻子都有血迹。
三个老的都觉得这丫头,比陆信和无想狠,虽然奇怪她捆着陆岱峭不放下来,却没一个敢问。
第四六二章 他姓叶
在祖宗堂被陆信的后人一顿打,不仅陆岱山没脾气,陆岱崃和陆岱岭一样的不敢有脾气。
当年的错,不是一个人的错!
是整个家族的错,是——他们的错。
身为家族长老,天生负有护持家族,护持子孙的责任,可是,他们干了什么?
两个自小就有天才之称的兄弟,喊他们为父亲、叔叔的孩子,在他们或有或无的无视和纵容下,相争相杀,最终一死一废。
现在,连早就死了的老族长灵位,都被小丫头单独拎在一旁,他们……能怎么着?
三人虽然没了灵力,神识还在,又身体力行的被她的拳脚照顾了,哪能不知道小丫头的修为?
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啊!
素暤山表露的修为根本就是假的,不管是灵力还是炼体的劲力,都在从夏之上,脑子更不缺,瞧她把他们一个个地吊来打……
七叔祖闭死关不见人,四叔祖陆东却在,可是小丫头却没有打他的意思,显然做事还是有分寸的,知道老人家的寿数快到了,禁不得打。
族中一辈不如一辈,这孩子要是能回来……
不要说一向亲近陆岱山的陆岱崃,就是常跟陆岱峭身后混的陆岱岭也在努力想着,怎么把这拾儿留下来。
现在的陆家有六个元婴,叶家再不能跟他们打擂台,她要是能回陆家,他们应该能护住她了。
实在不行,花点代价,求山隐师兄收她为徒。
山隐师兄是化神,再加上陆家,肯定万无一失了。
陆灵蹊不是傻子,面对三个脸上青紫,交流目光后眼含热切的老头,哪能不知道他们想什么?
她真是被他们气得肝疼。
都被她打成这样了,居然还想把她引回陆家,不怕她把陆家弄得人仰马翻吗?
一个蠢,三个还是蠢。
如果这三个老混蛋真的跟陆岱峭一样,她今天一定在这陆家的祖宗堂,大开一次杀戒。
可是,他们不是。
他们认了拾儿的这张脸,除了陆岱峭,谁都没反抗。
陆岱山不反抗,陆灵蹊能理解,可是,陆岱崃瞄到了她的脸,瞄到了陆岱山的倒霉样子,也没反抗,连问都没问,就那么以元婴之力缩着肚腑让她打。
还有陆岱岭,这个被陆岱峭常常利用的家伙,虽然被砸脸的时候气愤地问了两个族兄,却也一点没反抗地让她打……
“看什么看?”
陆灵蹊怒喝,“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陆继是老糊涂蛋,一天三卦,算他娘的毛。
陆岱山是老蠢蛋,被家里的人耍得团团转,他爹耍他,宁老祖耍他,仪芬肯定也耍过他,不对,仪芬早就甩了他,住到了莲花峰。
陆传跟他一样,连他自己的儿子都看不起他。
陆灵蹊气得手抖,“给陆从雷发信,我今天就帮你教一教子孙。”陆从雷也是个蠢的,哪点能跟诚老祖比?
“……”
陆岱山瑟缩了一下,很想说,你也是我子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小丫头冒火的眼睛下,这句在嗓子眼里冒了无数遍的话,一个音都不敢冒,只能乖乖地以神识印到传音符中,让那孙子到祖宗堂来。
“给你放!”
他小心翼翼地把传音符举着,“我没灵力了,放不了。”
陆灵蹊一把夺过来,抬手就放了出去,“再拿张传音符,给陆东和陆从夏,让他们随便抓一个叶家人到祖宗堂来,今天我让你们看一场大戏。”
什么?
三个老的互看一眼后,都有些呆。
抓叶家人来干什么?
让人家看他们的笑话吗?
他们现在脸上都带了点伤,要是让叶家人瞧见了……
“发什么愣?”
陆灵蹊真想再踹陆岱山几下,“我让你发信,就给我快点。”
把这群混蛋都揍一顿,把陆岱峭宰了,她就光明正大地从藏下来,这辈子一定离陆家远远的,躲着走。
看到这群人,她就气得头上想冒烟。
陆灵蹊觉得,她幸好不是陆家的什么祖宗,要不然,能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把这群不省心的都打一顿。
屡教不改的,打死算了。
免得活着浪费粮食,浪费灵气,再生一群小蠢蛋。
陆灵蹊这一会,莫名的怀疑陆望老祖知道家里后辈会成什么样子,所以,与宁家老祖相交就算计好了,要不然,好端端的,宁老祖怎么会从上泰界跑到无相界给陆家生孩子?
她在这里腹诽她的祖宗,觉得没一个省心的,陆从雷收了祖父的传音符,心下却直打鼓,祖父要教训他,直接在明月轩就是,怎么跑到了祖宗堂?
感觉祖父这一次要给他来个狠的。
可是当他想跟二、四两位叔祖走近吗?没有他们的支持,以后他要怎么当族长?
陆从雷从来就没想过指望父亲,在他心目中,那个人不拖他后腿就不错了。
哪怕陆传现在早是元婴真人,他也觉得他不靠谱。
当然了,可能从小就跟族人一样,看不起他,所以,从来就不曾亲近过。
因为跟父亲不亲近,所以,祖母那里,也从来不愿亲近他。
陆从雷有时候很委屈,他都不知道自己干了啥,祖母怎么看到他,就把眉头蹙着?
明明父亲才是不争气的那个。
可是父亲再不争气,祖母该护的时候,还是会护,到他……
陆从雷莫名地觉得,祖母超级不喜欢他。
就像对祖父不耐烦一样,她对自己也超级的不耐烦。
陆从雷磨磨蹭蹭地推开祖宗堂的大门,可是没想到,里面还不止祖父一个人。
只是……
看到三个老头脸上都带了彩,陆从雷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
嘭!
大门在身后关上,他心下一跳,“祖父,你们……”
陆从雷正要说,你们怎么打架了,就见陆家一直议论想找的某人站在另一边。
他的面色也唰的一下变白了。
拾儿?
陆拾儿?
那个在素暭山跟无想前辈离开的女孩。
是……是信伯父的后人。
陆从雷张了张嘴,到底没发出一个音来。
陆家对不起人家。
当年的当事人,都是他最亲的人。
在人家冷冰冰的目光下,陆从雷突然感觉,祖父和两位叔祖脸上的伤,是她干的。
现在也要来打他了吧?
“……看样子,也不算太蠢!”
陆灵蹊见他目光几变,最后变为忌惮也未做任何求救的动作,只以另一种防范的目光望着她,其实气更不打一处来。
葵葵说陆从雷有些像陆岱山,她看也是。
说他坏,他不坏,但耳根子软得很,尽干些狗屁倒灶,自以为是的事。
“我家祖上的事,虽然与你无关,可是,谁让你是陆传的亲儿子呢。”
“……”
陆从雷脸上抽了一下。
从小到大,他都不知道因为父亲受过多少委屈。
“我父亲肯定愿意被打你。”陆从雷咬着牙,这样道:“不过,想打我……,有几句话我一定要问清楚,陆拾儿,你这样打我祖父和叔祖他们,是要自绝于陆家,永远不回来了吗?”
如果她愿意回来,族长的位置就算还是他的,家族的资源,祖父的收藏,肯定也会尽数朝她倾斜。
陆从雷已经的看出来了,这人的修为,可能比她高,当初在素暭山所露的,根本就是假的。
“嗬!”陆灵蹊的拳头一下子就痒了起来,“你是担心,我到陆家会跟你争什么吧?”
“是我先问你的,你先回答我吧!”
他可以被她打,可是,话——一定要问清楚。
陆从雷发现,祖父和两位叔祖,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只是,他们担心的,可能跟他的不一样。
“想要知道,那我们就看看谁的拳头更硬!”
陆灵蹊一拳砸过去。
‘嘭’的一声,同样以拳头迎上去的陆从雷,被砸到了门上的禁制,他的胳膊软软地垂于一边,不停地颤啊颤。
陆从雷没想到,这叫拾儿的后辈,居然还是个锻体修士。
他疼的额上冒出密密的汗来,“停!”眼见人家还要往他这里来,他连忙叫停,“我先回答你的问题,我不担心你回来,我只是担心,你回来的消息传出去。”
急痛之下,陆从雷突然想到了一个好法子,“祖宗堂曾经被魔门的人炸过你知道吗?上泰界的好些魔修一直想找到你。你又在素暭山露了面,拾……陆拾儿,你能活着回来,我也替你高兴。”
信伯父的遭遇,无想前辈的遭遇,其实他也点同情。
“你已经打了祖父他们,现在又打了我,但这件事,我们也该到此为止了。”
说到这里,陆从雷其实有些真心,“你不能在陆家出现,但现在我们这么多人都到了祖宗堂来,这里,肯定被族人注意了。
祖父、三叔祖、四叔祖,我们一起给拾儿多弄点灵石、丹药吧!”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陆灵蹊,“对了,你有本命法宝吗?若是没有……,我帮你到秘库去选一件。”
嘭!嘭嘭嘭!
陆灵蹊连着踹了他四脚,“陆从雷,我告诉你一个乖,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想两头讨好,那都是不可能的。”
什么?
陆从雷的腿骨被她踹断了四截。
一滴滴汗珠从额上滚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明他是为她考虑,为陆家考虑的。
“不!你知道的很清楚。因为最开始时,你的眼睛出卖了你。”
“……”
陆从雷死死地抿住嘴巴。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和某些绝顶天才的差距。
某些人,就是能一眼望穿他的想法。
就像叶湛岳。
那混蛋知道他忌惮陆从夏,几番引诱,想要跟他合作,弄什么双赢。
“人笨没关系,但是,笨人动脑子……”
陆灵蹊看了陆岱山一眼,“不是害了你自己,就是害了你亲近的人,你祖父——就是明证。”
陆岱山:“……”
陆从雷:“……”
祖孙两个的面皮在青白之间转换。
“听说你和叶湛岳的关系不错?”
陆从雷的眼角抖了抖。
“叶湛岳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陆灵蹊一脚又踹到他身上,“你爷爷和叶琛斗了这些年,你问问他,有几次斗赢过?”
陆岱山:“……”他能说啥?他突然发现,这孩子可能真的在帮他教孙子。
他斗不过叶琛,所以,让叶家一点点地追上陆家,差点反超过去。
孙子从雷……,不是个很聪明的。可叶湛岳很可能叶琛还难缠。
听说,在宋在野还很厉害的时候,他就眼光超准地大压特压了千道宗林蹊,从二合赌档很赚了一笔。
原来,他感觉孙子跟他相交没什么,现在……
陆岱山额上忍不住想要冒汗。
“你跟叶湛岳相交,是想被他往沟里带,还是想当他小弟啊?”
陆灵蹊一脚踏到他身前的时候,又踹了一脚,“你爷爷脑子不清楚,你爹脑子不清楚,你他娘的脑子也不清楚,你们家祖孙三代,脑子里装的都水吧?”
“……”
“……”
一旁的陆岱崃和陆岱岭都不好意思看族兄和陆从雷了。
被这小丫头这样一说,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有点认同了。
“素暭山时,叶家对你们陆家做了什么,你还看不清楚吗?那什么有叶、陆两家血脉的家伙,要是自爆成功,你想过你家的结局吗?”
陆灵蹊说一句,踹他一脚。
叶家亡陆家的心一直那么明确,她真的不知道,陆家这些人在干什么。
“又蠢又笨,还自以为是,还舍不得面子,舍不得权利……”
陆灵蹊一边踹陆从雷,一边看陆岱山,“看看你爷爷,就知道你有多蠢。”
陆从雷:“……”
他不用看爷爷,已经知道,这几脚,他是替爷爷受的。
“你以为我稀罕你们陆家的东西?我呸!”
陆灵蹊一把把梁上的陆岱峭拽下来,‘嘭’的一声,众人只见他的脸先着地,“都知道他是谁吧?”
其实只看脸,已经看不出来了。
陆岱峭没有灵力护持,过了这么长时间,脸已经肿得不像样子。
“二兄!”陆岱岭的神识在他身上一转,发现他伤得极重,一下子就急了,“拾儿,你怎么……”
“你闭嘴!”
陆灵蹊被这些蠢蛋气得想杀人,“你们以为他姓陆啊?我告诉你们,他姓叶!”
什么?
所有人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