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七章 连累
看着天音嘱对面的晋仲原,一庸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什么都听见了,可是,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那个他再不敢去的仙陨禁地,终于……
一庸眼中闪出深深的痛苦。
“一庸,一庸,你在听吗?你怎么啦?”
“……在听。”
一庸点头,“你刚说,那片仙陨禁地死难……死难的道友们,全都因为林蹊他们的祭祀出现了?”
“是!”
“我……我去看看。”
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庸隐在袖中的手都抖了起来。
他一定要去看看。
曾经过去无数次,可是,都没在那里找到过她。
“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说。”
仙陨禁地的情况,他也曾猜想过无数次,甚至几次探查,直到最接近真相的时候……不了了之。
因为,他除了是他自己外,他还是天下堂的堂主,还是这方宇宙的金仙大修,还有护育一方生灵的责任。
真要深究的话,仙陨禁地可能早就不在,可是,曾经的仙界不能没有它。
现在……
一庸转头匆匆冲出的时候,法如寺正举行一场宏大的法事。
香烟缭绕中,元爻的画像始终没有一点动静,眼看日又西斜,元泰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人。
对与错,错与对,都在香烟缭绕中交杂在一起,他早就不敢去分辨。
崛起的天渊七界,没有成为魔宝的三生途,看着都比想当初想象的好,当年的布置应该是成功了,老天给了他们一份运气,可是午夜梦回,谁都不敢去想另外一个地方。
“……圣尊早已独木难支,仙陨禁地其实可以不存在了。”
可以吗?
元泰不知道,“阿弥陀佛!此事你不知我不知。”他们一开始的时候,确实不知道,直到虚乘找上门,一庸找上门,“一切……自有缘法。”
他们两个知道了,可是他们两个能做什么呢?
而且,当年的誓言还在,真要打起来,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不能出手,具体如何……,实在难料。
圣尊和世尊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真要到了鱼死网破之时,这方世界离崩溃只怕也不远了。
到了那时,就算赢了,也等于输了。
“你我二人都不具有大智慧。”
他们虽说是师兄,可是,元爻在的时候,一直都是听他,“宇宙兴衰,天下大事,你我俱都不懂!”
他们精研佛法经义,可到炉火纯青之境,可是……,佛法之外,红尘之中,实在不是他们能涉及的地方。
这些年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以法事超度。
也许杯水车薪,但有……总比没有强。
“元爻之事……虚乘、一庸俱知,他们要我们怎么做,法如寺便怎么做,其他……随缘吧!”
可惜,三生途不在他们手上,如果在他们手上,他们还可以拿着往外域战场走一遭。
“倒是战幽殿那里,我们……”
“阿弥陀佛!”看上去年纪更老的元觅双手合十,面容悲悯,“既然随缘,那就一切都随缘吧!”
战幽殿殿主惜时,对他们一直忌惮深重。
这些年来,她掌管战幽殿,也不曾出过任何问题。
虽然表面上,看着懦弱了一点,可该干的事,人家一件未落,对比曾经的广若,不知好了多少倍。
“……罢了。”
元泰看了一眼元觅所坐方位,径直走到他平时打坐的地方,对着木鱼,轻轻的敲起。
元觅转了转手上的念珠,当他也敲起木鱼的时候,在他和元泰成三角的地方,一个布满灰尘的木鱼无风自响,空灵的声音汇合在一起,好像那个人又回来了。
……
一庸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外域战场。
摆手免了小辈弟子们的礼,他在一众淡影中寻找那一抹永远也忘不掉的影子。
说好了等他的。
结果等他知道的时候,她却已经……
一庸管不了小辈们怎么看他,也管不了万寿宗弟子疑惑的目光,就那么缓缓的走到一众影子中。
最近吃得挺好的彭妍一眼就看到了他,转身给明晗示意的时候,明晗悄没声息地隐到了她的身后。
说好的,他们一起,可……最终她来了,他没来。
她死了,他活着。
他还另外娶了傅清容师姐为妻。
他做了天下堂的堂主,还是万寿宗的女婿。
如今,又有什么可见的?
明晗按下心中的苦涩,隐藏着自己不让一庸找到。
“明晗,我知道你在这,你在躲着我。”
一庸管不了事后,会有多少流言蜚语,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机会,现在找不着,以后就再也不可能了,“你为什么躲我呀?说好的你等我,我们一起参战,为什么我就是回家去一趟,你就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这些年我一直都想找到你,我好想做个梦,梦到你。”
听见老头微带哽咽的声音,所有人都惊呆啦。
怎么回事?
他们听到了什么?
陆灵蹊看到舒文芳和宋谨之一下子铁青了的脸,悄没声息地往盛开身边缩了缩。
“梦个屁!”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云层中,翁明瑶居然跳了出来,“一庸,老匹夫,你有什么权力梦我明晗师姐?你都娶了妻,有了娃,还到这里哭什么哭?装得什么情深意重?”
娶了傅师姐,也让傅师姐伤心一场。
“赶快给我滚,明师姐这里,我来祭,她不稀罕你。”
不稀罕他?
一庸的身体晃了晃,“我不滚!我要跟她说明白。”
“……你早就说不明白了。”
翁明瑶紧盯着他,“在她死,你活,在你娶傅师姐的时候,你就什么都说不明白了。”
有些错,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一庸堂主,你……其实没你想像的那么好。”
堂堂天下堂堂主,不可能跟她一样,那么蠢的。
“既然你的心,不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又何必再来打扰她?”
再让她痛苦一次吗?
死了轮回不了,饥寒交迫的存在着。曾经的爱人明明知道,却装着不知道,曾经的师姐,还成了原来爱人的妻子……
翁明瑶可以想象,那位明晗师姐有多痛苦,“与其现在打扰她,不如好好想一想,如何解了仙陨禁地的困局吧!”
到这里流两滴猫尿,算什么本事?
“这才是你身为天下堂堂主应该干的事。”
“……”
一庸没法说话了,他慢慢地跪在了诸多影子中,“对不起,我会想办法。”
嘭~嘭~嘭~~~
一连三个头,都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隐在彭妍身后的明晗,始终没有站出来。
天上墨云汇聚,就在陆灵蹊以为一庸可能要倒霉的时候,咔嚓一声,一道红色天雷,居然斜着砸到了她的头上。
啊?
啊啊啊?
为什么呀?
她什么话都没说。
她就是看个热闹……
盛开听她身上滋滋作响,吓得动也不敢动。
“我干什么了?”
陆灵蹊瞪向墨云,“我现在都没在里面……”
咔嚓~~
又是一道红色天雷,斜着朝她砸了过来。
“……是不是还有一道?”
陆灵蹊欲哭无泪,“那就快点打呀!”
咔嚓~~~
第三道禁雷,应声而出。
明惟则忙把他家的师妹盛开拉远些。
陆灵蹊吐吐舌头,吐出了一小截还在闪动的雷丝,“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一庸前辈,您赶快出来吧,要不然,我就要被您连累死了。”
她现在怀疑,问题出在他刚说的,‘我会想办法’的话上。
这话应该偷着在心里说呀!
或者,你干了再说呀!
现在说出来……
陆灵蹊真是败了,“您赶快去干您的事吧!”
早点把这里解决了,她也能省下一段心事。
要不然,真的每隔一段时间,恐怕都要过来祭一场。
没时间都要挤时间,否则到了哪里,心都不会安的。
“……”
一庸原以来,天地禁雷会砸他,没想到,砸的是这小丫头。
爬起来的时候,他刚想张个口,小丫头就给他做杀鸡抹脖子的动作,没办法下,一庸只能闭着嘴巴,顶着磕肿了的额头,又慢慢的从禁地里走出来。
“你跟我来。”
他没管翁明瑶了,直接拉着陆灵蹊一闪至百十里外,“仙陨禁地的情况,你试验的……都差不多了?”
“……”
陆灵蹊点头。
“我,老夫……”
一庸想了想,按向自己额头,“老夫曾经查到过一些事。”
陆灵蹊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老头把肿了的额头按下去。
这老头和万寿宗的傅清容前辈和离了,但是再和离也有一个儿子。
没想到……
“咳!”
这小丫头的眼神……
一庸有些狼狈地咳了一声,“老夫现在跟你说正事。”
“您说!”
“你与惜时一直有联系吧?”
惜时?宁老祖?
陆灵蹊的眼睛转了一下,点点头。
“三生途曾是天生佛宝,是元爻大师的本命法宝。”
一庸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为什么法如寺一直认为,三生途会是魔宝吗?”
为什么?
它出在宋在野手上时,确实是魔宝。
不过,那时候有那么一点裂缝,是个受了重伤的魔宝。
“元爻大师和圣者虚乘,也曾是好友。”
一庸放出飞毯,示意她也坐下,“但他真正的好友,是栗太常和枪神冯砚。”
陆灵蹊的眼睛忍不住眯了一下。
枪神冯砚她了解的不是很多,但是,栗太常前辈,她了解了好多呀!
那位前辈,是个连混沌巨魔人新世界都想算计的人呢。
她师父随庆还特别推崇他。
偏偏她还机缘巧合地得了一件可以开往那片新生宇宙的星船。
所以,她下一个目标是往那里走一趟啊!
那位前辈和元爻大师交好……
一瞬间,陆灵蹊想了很多很多。
“……没意外的话,神陨地就是用了三生途的本源之力,要不然……,要不然打坏天渊七界的栗太常等……,想当个骷髅活在那里,都不可能。”
“他们……可能也不想自己当骷髅。”
陆灵蹊叹了一口气,“前辈,您没做过他们,不知道饿得想啃自己骨头的感觉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饿成那样,还要时不时的面对万生魔神带进去的血肉诱惑,有多艰难。”
“……”
一庸沉默了下来。
他不知道。
少时出入秘境,虽然也曾饿过,可是,很快都能找到补给。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没关注过,上的香,供的果,明晗是不是能享用到。
“元爻大师……是个心狠之人。”
神陨地的前辈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同样,仙陨禁地的前辈们,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布的局,也许很大,也许全是出于公心,但是过程……谁试谁知道。
一庸提到三生途,担到神陨地后,陆灵蹊不能不怀疑,仙陨禁地的前辈们轮回不了,是元爻在里面做了什么。
而面前的这位前辈一开始可能不知道,但是后来知道了,因为种种,他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辈,您的心……也一样。”
“……”
一庸心头一闷。
他是一样的吗?
他垂下眼睛,再次沉默。
“您说吧,把我拉过来干什么?”
陆灵蹊没时间,陪他在这里慢慢坐着。
仙陨禁地很大,现在得到祭享的前辈们只在那一片。
“……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惜时能从战幽殿走出来,陪着你走一走仙陨禁地吗?”
惜时是鬼修,虽然在成仙的时候,重塑了肉身,可……
仙界不是没有修鬼之人,仙陨禁地的情况,他曾着力探查。
一庸道:“在她未来之前,老夫要先跟你说,老夫曾请过修鬼的修士进入仙陨禁地,查看一些情况,可是……,最后,他再也没有走出来。”
“您是说,那修鬼的前辈,是死在仙陨禁地?”
“是!”
“……”
陆灵蹊哪能舍得宁老祖?
“您是打算牺牲惜时前辈?”
“不不不!”
一庸连忙摇头,“老夫从没有那个意思。”
惜时在战幽殿,做得非常好。
“仙陨禁地的情况,具体如何,除了元爻,没人知道,老夫的意思是,你看着她,如果出现任何不对,马上把她送出来。
想要解决仙陨禁地的问题,惜时和三生途,可能在最重要的一环。”
第九六八章 六千大章酬书友无忧是希望的境界的万币打赏
发现不对,马上送出来?
怎么送?
万一迟了呢?
陆灵蹊心中的愤怒从脚底板一路冲到头顶,当场怒目,“怪不得翁前辈要喊您一声老匹夫。”
远远跟过来的翁明瑶和武晓芹差点遁光不稳,从云头上掉下去。
“显摆您的脸大?您以为,您说了,我就会去做?”
陆灵蹊才不管好像被骂懵了的一庸呢。
老狐狸都能演戏,而且,善于控制情绪。为了他眼中的天下,他能眼睁睁地看着仙陨禁地的前辈们饥寒交迫,就不会对她怎么着。
“我是什么地方给您这样错觉的?不要说我不属于天下堂,您现在就是把鲁堂主叫过来,我也一样的骂。”
陆灵蹊拂拂衣袖,往后退了一点,“惜时前辈那里的主意,您少打,否则这天……,我都能给您捅了。
不要以为我做不出来,也不要以为,我能不顾天地禁雷,为仙陨禁地的前辈们奔忙,就一定会为了他们妥协。
他们宁死站在那片土地上,为这方世界争取了时间,你们明明知道,他们有多可怜,却为了所谓的大局,选择装聋作哑,选择视而不见……
这是您堂堂天下堂堂主应该干的事吗?
你们明明可以有其他选择,虽然辛苦点,虽然也会有人牺牲,可是,就为了省事,为了你们心中自以为是的所谓大局,什么都不做,直到事情快要明朗,才颠颠的跑过来哭一场,标榜您有多情深意重,您有多无奈,你有多可怜吗?
一庸堂主,您一辈子演了多少戏,把您自己自己也骗了吧?
您应该自省了。
仙界为什么没有其他圣者出现?
为什么要一直受佐蒙人的气,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没发现广若的问题,你们有仔细想过原因吗?
你们什么都不想,遇到事,就指着一个两个人,仙界一直到现在还存在着,真不是你们有多厉害,我告诉你们,是佐蒙人太蠢,太笨,是他们也想在这方世界存活,他们在把你们当猪一样养着呢。”
陆灵蹊真是太气了。
她能站在这里,能活着的这一世,是陆望老祖借用月亮宫的时间法宝而改变的。
是叶湛秋重生,回到过去而改变的。
没有她的那一世,苏醒过来的美魂王会是什么样?
跨界而去的六脚冥虫又会是什么样?
托天庙有人祭奠、供奉吗?
没有她的时候,它已经出现在百禁山,可是,妖庭长老们都下意识地忘了要祭奠一下给了他们流长水和繁花果的托天庙。
他们都是如此,远在天边,从不知道也没有拿过好处的人族修士,又有谁会为托天庙的前辈们上一柱香,供一盘果?
仙界如何,陆灵蹊不知道,但她知道,就算师父师叔他们能努力撑着,可是……又会有多艰难?会有多少人无辜惨死?
这些都是仙界的不作为造成的。
“一庸,老匹夫,你现在很生气是吧?要不就朝这里来一掌。”
陆灵蹊指着自己的脑袋,“帮佐蒙人一把,也帮你的无能、无耻掩盖一把。”
“……”
一庸的脸在青青白白中转换,一双手一边抖,一边握,他是很想打她一巴掌,很大声跟她说,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
隐隐的,他又知道,她说的,可能都是对的。
但是,他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无耻又无能的卑鄙小人?
他怎么是那样的人?
他绝不是那样的人。
他……
“林蹊,你怎么在这?”
也在附近的晋仲原收到武晓芹十万火急的传音,风驰电掣般赶了过来,“一庸道友,我家林蹊嘴巴不饶人,若有得罪之处……”
“师伯~~~”
陆灵蹊大喝一声,阻止他的道歉。
她没说错,道的什么歉?
“我和一庸堂主谈的是天渊七界的事,您不必管。”
想让她的宁老祖去涉险,那是做梦。
陆灵蹊眼中的怒火没有收敛一点,“说没说错,做没做错,我心知,他肚明。”
“……”
晋仲原闭上嘴巴,默默地靠近了一点。
他们家的小丫头,发起脾气来很吓人呀!
怪不得武晓芹和翁明瑶都缩在一边不敢放一个屁。
说实在的,杀生千万之后,真要比气势,一般的金仙大修,还真的不一定能压得住她。
晋仲原一边欣慰,一边在心里想着,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家丫头生这么大的气。
如果是因为仙陨禁地……
晋仲原再看一庸的目光,也慢慢不善起来。
仙陨禁地的事,这混蛋一直都知道吧?
现在是怪林蹊一声不啃地曝出来吗?
王八蛋,这样干还算人吗?
一庸千思百转,又受到晋仲原的眼神凌伤,不由颓然一叹,“你当老夫什么都没说过吧!”
“您已经说过了。”
陆灵蹊可没给半点面子,“在您的心中,我们天渊七界的修士,就活该干什么都得多出点力,哪怕都死了,也是应当应份之事吧?”
她自己愿意,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但是,想以大义逼着她……那就是做梦。
“劝您早点收了这想法,这世上,谁都不比谁更高贵。”
天下堂堂主,真要立意逼她们,也有无尽的麻烦。
“总之,我再告诉您一句,战幽殿那里,你们敢以任何形式相逼,以言语试探,我林蹊保证,有一个算一个,打不过老的,我就会找小的,你们也有软肋,你们也不是孤身一人。”
宁家在仙路大道上折损了多少人,才有了宁家老祖?
如果天渊七界的天道一直都是圆满的,哪怕全都飞升不了,也不会全是困于境界。
如果不是怕困于境界,她怎么也不会刚生产完就急忙假死。
就算信老祖和诚老祖还会流落到那边无灵的世界,肯定也不会过得那般凄惨。
这些高高在上的仙界主事,为了他们所谓的大局,为了他们能够苟且偷生,他们哪里会在乎别人的牺牲?
只要佐蒙人没有转到他们眼面前,他们都可以跟自己说,这方世界正好着。
他们只顾他们自己,既装聋作哑又标榜无辜。
还借着佐蒙人排除异己。
明明早就烂透了,还装着有多少不得已。
“前辈,我说的话您听到了吗?”
“……”
一庸终于意识到这一直对他笑眯眯的小丫头,其实在心里对他有多少怨愤。
她是如此,天渊七界的其他修士一定也是如此。
但是帮助仙陨禁地的道友,不也是她正在做的事吗?
他说了什么,让她反应如此巨大?
一庸突然冷下来,“你和惜时,另有其他关系?”
“……是!”
陆灵蹊微有犹豫,马上就认了。
“呵!你和陆望有另外的关系,你和惜时又有另外的关系。”虽然这关系可能是不同的,但是,能让她反应这么大,不是救命之恩,便有忘年之交。
一庸很无奈,“你……”
“我和谁有关系,碍着别人什么事了?”陆灵蹊迅速打断,“我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吗?”
“不错!”
晋仲原迅速力挺自家师侄,“一庸,林蹊和陆望的关系,具体从何而来,你比我们更清楚,怎么?你准备帮佐蒙人一把,来……”
“老夫说什么了?”
他再没有底线,也不会帮着佐蒙人。
一庸一口中打断,“老夫就是问问,林蹊,老夫还是跟你商量着问。老夫承认,在有些事上,会有私心,会因为人家的两位圣者,偶尔的胆怯,可是,老夫决不是你口中的那等卑鄙无耻的小人。”
也许他无能了一点。
但是,没有强力的支持,没有各方的配合,他能怎么办?
四大宗门各守一方,各自为政,为了让天下堂政令能出仙盟,为了让万寿宗配合一点,他才和马知己达成协议,娶了傅清容。
认识她,是因为明晗,也是因为去世的明晗,他们才走近了点,但哪怕他们曾有那么一点好感,也因为这种种,全都变了味,所以,他们没有走到最终。
“林蹊……,你不是老夫,你没走在无路可走的绝境之下,你也不曾尝过老夫的苦,所以,就不要用你的以为,来揣测老夫。”
说到这里,一庸突然也明白了一点,“你敢当着老夫的面,说那样的一番话,其实也是知道,老夫不是那等无底线的人吧?”
“是……有那么一点。”
陆灵蹊认下了,“但是前辈,您算计天,算计地,甚至连自己的身与心都算计上了,是不是也入了魔?自省——对您来说,就真的那么难吗?”
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好。
但是,他要求别人好,却没有以身作则。
“仙界有那么多人,麻烦您不要跟佐蒙人一样,老盯着天渊七界。天渊七界和天渊七界的修士,不欠这方世界的。”
说完这句话,脚下的遁光延伸到晋仲阳处,陆灵蹊昂着头,直接就带他重回仙陨禁地了。
还在仙陨禁地外的修士,哪里知道短短时间,某人把一庸堂主骂得狗血淋头?
“……一庸是天下堂的堂主,好歹给点面子。”
晋仲原小心觑她脸色,“他也不容易……”
“师伯!有些事可以给面子,但是有些事,没法给面子,因为他要是我的命。”
什么?
晋仲原严肃起来。
“师伯,杀神陆望是我在陆家的老祖,惜时同样,她也是我的老祖,亲的。”
她可以把甚有底线的一庸按下去,但是,天下堂其他人呢?
陆灵蹊需要师伯的帮助,最起码,在陆望老祖成就金仙之前,他们都需要云天海阁的帮助。
“没有她,哪有我?她做错了什么?虽然当了战幽殿的殿主,可是,也等于是被困在了那里,连门都不能出。
现在,一庸要因为一个猜测,逼她进仙陨禁地,万一像以前的鬼修前辈一样,在那里迷失了自我……”
晋仲原明白了,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你放心,战幽殿那边,我会跟你师父说,多注意些的。”
小姑娘的老祖有点多啊!
不知道为什么,晋仲原突然有些想笑。
他记得,被陆望庇护在今明岛的无想,也是小姑娘的老祖。
哈哈哈……
怪不得在无相界的时候,明明有能力了,却还不愿恢复陆姓,那陆家有点名姓的,大概都算她祖宗。
“师伯,您在笑什么?”
“我笑了吗?”
晋仲原可不承认,“你师伯我天生就是一副笑模样。”
好家伙,连他笑都要管。
看来在他没去的时候,一庸真的被喷得体无完肤。
可惜,居然没见着。
回头跟武晓芹打听打听。
“……我自己跟师父说。”陆灵蹊抓不住师伯的破绽,很光棍的放弃了,但是祝师父那里一定要自己来,要不然她回回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她的事儿,该有多伤心啊。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跟我回去?”
这?
虽然回去好像不会浪费多少时间,可一来一回随便一耽搁便是两天,这还得师伯接送才成。
要不是一庸来捣乱,按计划,这一会她应该在外围启程,斜插着深入禁地三百里了。
禁地里的前辈们,除了佐蒙人进入,会激起另一种玄妙气息,同心抗敌,其他时间好像都不能离开他们的死地太远。
现在还有无数无数的前辈们饿着呢。
她这个能让他们吃着供奉的人,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陆灵蹊叹了一口气,“算了吧,师伯,您可要跟我师父好好说,您跟她说,我帮她多祭仙陨禁地的前辈们一百份。”
“嗯!红琳要是听到这话,一定会高兴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祝师妹被人惹毛了,也是这样,管他天王老子,干了再说。
晋仲原抬手给了她一个储物袋,“乖,这份是师伯的,上祭的时候,跟里面的人说一声。”
“……好!”
陆灵蹊接下师伯的储物袋,“师伯,惜时老祖的事,就是我们天渊七界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数,您跟我师父说的时候,避着点人,也交待她一声,能瞒一时,就瞒一时。”
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天渊七界的修士抱团。
一庸再猜,恐怕也没想到,她和宁老祖的真正关系。
“行了,你师伯和你师父,都没那么傻。”
晋仲原摆手,“好好照顾自己,记着,不要让人摸到你走仙陨禁地的路线。”
这路线一旦被佐蒙人知道了,十有**会在前路设伏。
虽说武晓芹会在暗里一路陪着,他也会隐在周围,但事有万一,小心点,平安无事,不是更好吗?
“至于阴气问题……”
他想了想,“一会儿,我就回驻地向仙盟申请**冠。它能护你十天半月不被仙陨禁地的阴气所侵,也不会伤了那里的阴气。”
“可是我刚骂了一庸前辈,他……”
“放心,你干的是正事,他再恨得牙痒痒,都只能躲着牙痒痒。”
晋仲原对那人还是了解的,“不对,也许他已经带来了,我这就给他传信。”
没多大一会,一庸从远方一闪而至,果然就给她摸了一个小小的玉冠和一个丹瓶,“丹瓶里装了三枚仙皇涅槃丹,发现不对,服上一粒,会很好过。”
“多谢前辈!”
陆灵蹊接过来,“晚辈告辞!”
她一个闪身就冲进了厚重的云层之中。
一庸看得眼角抽了抽。
就因为那几句话,他把这丫头彻底得罪了吧?
“看不见了,就别再盯了。”
晋仲原见他大袖一甩要滚蛋,直接堵住,“我家林蹊干了这么大的事,天下堂那里,应该有点奖励吧?”
“刚刚不是……”
一庸正要说刚刚那些不就是吗,可才说四个字,这姓晋的就给他寒了脸,“放心,天下堂的甲库,会给林蹊开放三次,每一次,都能拿一件宝物。”
小丫头手上真不缺宝。
简野王四人的储物戒指,大半落在她手上。
“现在没事了吧?没事,老夫去也。”
大袖一甩,一庸绕过晋仲原,一闪又一闪地消失在远方,直到再也不见。
……
留仙山,英烈园。
四大守园人齐聚一处,却难得的沉默着。
“……你们倒是放个屁啊!”
扫帚不用老于握着,就自己在他们的周围扫着。
事实上,说是扫地,还不如说是捣乱。
因为这地被它扫得乱七八糟,灰都要扫到他们身上了。
“我就说,那里不对劲嘛!”
扫帚扫地的幅度加大,好像恨不能把灰都扬到他们的脸上,“就你们这样,也配叫守园人?”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真的这样干了。
扬起的扫帚头,把灰都拂到他们的脸上,“喂,都给我装死狗是吧?”
“……没有!”
老于的声音暗哑,“你别闹了,我们在想事情。”
想事?
能想什么事?
扫帚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扫着,“想事情之前,你们先回答我的问题,那里的供奉问题,你们一直都不知道吗?”
“……”
“……”
四人没有说话,一齐摇头。
他们在英烈园建园的时候,就守在了这里。
看着应该对这里了若指掌,可……
隐隐的,细想想,他们好像都缺失了一部分记忆。
那记忆到底是什么?
还有,他们对扫帚……
“你们说不知道,那我就信了。”
扫帚看他们的样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往老于身边靠靠,“我们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
该有的祭奠不能停,但是……
“分出未来三年的一半祭品,发往外域战场,请林蹊帮忙祭奠那里的道友吧!”
“也好!”
老唐点头,“另外,那小丫头,于我们英烈园和仙陨禁地实有大恩,我提议,再送一枚‘英’字令牌。”
这个可以有。
老于摸了摸扫帚,“我们把修炼的心得体会,全都记下来,也一并送给她吧!”
天渊七界除了华悼公外,虽然还有一位金仙大修,可是,那人大概是不会再跟天渊七界的其他修士联系了。
华悼公是食神,他的修炼心得,于大部分修士都没有。
“送给了林蹊,大概就送给了陆望。”
两代杀神,都与英烈园和仙陨禁地有缘。
“陆望是玉仙了,当初他浪费了一枚英字令牌……”
这牌也出的甚为奇怪,千年香火,也未必能在先贤殿的供桌上出现一枚。
世人都说他们小气,但这真不是他们小气。
“林蹊已经有过了,这多出来的一枚……就随她处置吧!”
她给不给陆望,他们不管。
“老洪、老齐,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两个老头互看一眼,一齐摇了头。
半晌之后,四人看着传送宝盒把凑好的东西送走,这才分道扬镳。
老于跟着扫帚走,他们七拐八弯的,在一个个石碑前绕过,停在了一个无字碑前,“老于,你给点吃的呗!”
扫帚老怀疑,他的前身是这碑里人。
因为有时候,他也好饿。
可是,他吃不着东西。
“……它真的不是你。”
老于摆上三盘供果,又摸了一壶小酒,“扫帚,你要相信,我们没那么大的本事。”在香炉上插上好,一连弯了三次腰,他才又道:“仙陨禁地……”
“反正我和仙陨禁地是有些关系的吧?”
扫帚一直觉得,自己不该是扫帚,“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当然要一直猜一直猜。”
“……”
老于心下黯然一叹。
给他弄好三柱香,让它从扫帚上分出两个枝桠,自己插到香炉,“有些事,不到你该知道的时候,糊涂一点,于你于大家都好。”
“可是我不稀罕这份好。”
扫帚想显露到人前,就像林蹊的那个木精一般。
“其实,你们也可以把我传送给林蹊的。”
当她的伙伴,比它在这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扫地好了。
“她那里好危险的,我去了……”
“你连我都打不过,就算去了,又能管什么用?”
老于一口打断它的幻想,“英烈园的供奉,那边吃不到,应该是有很多种因素造成的。”
他参与打造了这里。
但是,具体怎么打造的,居然忘了。
当年……
“地太脏了,那边能吃到的供奉,肯定更少。”
是吗?
扫帚气恨恨地扫起地来。
第六九九章 当一个好师父
自省?!
马知己站在天音嘱前,听师妹翁明瑶说林蹊骂一庸的那些话,眉头却越蹙越紧,“骂一庸的时候,她看到你们了吗?”
“……我当时生气来着,没太掩饰自己的遁光。”
翁明瑶当然知道师兄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来听她骂一庸老匹夫,又吓了一跳,应该是看到了。”
噢?
马知己垂了垂眼,“那你觉得,一庸会自省吗?”
“应该……会吧!”
马知己紧跟一句,“那你觉得,你需要自省吗?”
她?
站在这边的翁明瑶慢慢笑了,“师兄,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域战场呢,我觉得,我不太需要自省。”
“……”
师妹等于明说了,你需要自省。
呵~
胆子变大了啊!
马知己又欣慰又生气,“所以你觉得,我也需要自省?”要不然,好好的怎么给他八卦这个?
“是!”
翁明瑶目光诚恳,“师兄,一庸反驳不了林蹊说的话,其实,您也……反驳不了吧?”
“……”
马知己沉默了。
小丫头的胆子挺大,一庸不仅是金仙大修,还是天下堂的堂主。一般的天仙小修,在他面前,只怕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倒好,居然敢跟着翁师妹,直接骂老匹夫。
呼~~~~
马知己在这边,没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地吐出一口长气。
江山代有人才出。
没有人才的时候,他们急,这有人才的时候……
“师兄,世尊再不能站到人前了,我们再不用~用以前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着我们的底线。”
翁明瑶真的希望师兄能带着万寿宗再做出改变,“仙界变局早现,适当的自省,更有利于我们自己。”
其实不仅有利于自己,还有利于宗门,更有利于仙界。
四大仙宗,曾经的掌教死的死,退的退,只有师兄始终站在他的位子上。
翁明瑶是万寿宗弟子,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可是,在还未长成起来前,她能一路晋阶,除了那位师叔赠送的储物戒指,也离不开宗门的扶持。
她等于就是马知己看着长大的。
虽然早就从师祖喊成师伯又喊成师兄,她对这位始终掌着万寿宗大舵的人,从心底里,还是有一份爱戴和敬畏的。
“师兄,您困于境界也有很多年了。”
修为给了翁明瑶绝大的信心,“这方世界始终没有出现第二位圣者,确实是我们的问题。”
“……”
马知己垂下眼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谁不想成圣?
人人都想成圣,但是如今,又有谁敢轻易踏出那一步?
或者,大家都跟他一样,已经意识到,天地再不会眷顾他们。
正所谓顺为凡,逆为仙!
在他们向佐蒙人低头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的修为,再不能寸进。
但是,当时不低头,就是死。
因为就要轮到他上战场了。
马知己很清楚,当初那么快低头的原因。
可算第一仙门的万寿宗,因为美魂王伤筋动骨,又因为佐蒙人入侵死伤惨重,他要是再……
马知己一怕自己死,二怕宗门就那么在他手上烟消云散。
“师兄,我说的话,您在听吗?”
“唔!听着呢。”
“师兄,那您……”
“我老了。”
他抬起眼皮,“自省这个东西,于我已经没什么用了。”
真要自省的话,道心可能都会崩溃。
有些东西,马知己早就不敢去碰,也碰不起了,“不过,你还可以,虽然你远在外域战场,可是,这么多年,你也没有比别人做得更好。
别忘了,在林蹊眼中,你也算佐蒙人养的猪!”
“……”
翁明瑶瞠目。
可师兄丢下猪这个字,就关了那边的天音嘱,她能怎么办?
她气恨恨地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终在天音嘱上向淡钟音发出了通话邀请。
师兄是老辈人,还受困于当年的誓言和协议,但是,如她这样新成长起来的谈钟音还能锐意进取,有她在天下堂盯着,或许也能逼一逼一庸自省。
相比于她的老师兄,其实一庸总的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只是,他身边的环境,逼得他不得不在各种妥协中过。
一庸哪里知道,继林蹊让他自省之后,谈钟音也会跟上?
回到天下堂的他,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面壁自省。
虽然林蹊的话很伤人,可是,也不能否认,全都是错的。
他……
这些年变得好像不是他自己了。
笑面狐狸是大家给他起的外号,他曾经很自得有这个外号,但现在……
挥开墙壁上的一层结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笑容非常温暖的女子,一庸看着她,久久的看着她,眼睛在不知不觉间湿了。
她认识的他,不是现在的他。
过去的他,去哪了?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跟她说一起进外域战场的。
他们明明说好,就算死,也要崩下佐蒙人的一颗牙来。
她崩成了,可是她不知道,到死都不知道。
一滴老泪从一庸的脸颊流过,摔在地上,摔得碎碎的。
……
无相界,阿菇娜发现,最近大家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山娜,你说尚仙是不是在打我的坏主意?”
什么忠厚君子,那是狗屁。
那家伙阴人的时候,都是一副笑模样,“他最近看我的目光好恐怖,要不然,我们还是早点回草原得了。”
再待下去,阿菇娜害怕她会被卖了。
“你怎么会认为是恐怖的?”
山娜有些想笑,“你怎么就不能想,他们是想讨好你,抱你大腿呢?”
“抱我大腿?”
虽然这话,她偶尔也跟别人说,但大多数是开玩笑。
阿菇娜可不敢当尚仙的大腿,“别逗了,林蹊才是他们随意可抱的大腿好吧!”
人家现在是云天海阁的天才弟子呢。
不仅拜了金仙大修为第二个师父,还有一个宗主义父。
“至于我……,那位圣者如果真的要收我为徒,我才要小心好吧!”
她又不认识他,可如果圣者真的因为天狼弓在她手上,爱屋及乌的要收她为徒,她真的要小心万分了。
躺在棺材中的银月仙子是她和林蹊一路护送到托天庙的。
虽然美魂王性子不太好,可是,阿菇娜能看得出来,他不是坏人,魔王之名算是白担了,而且,他是真的爱银月仙子。
那么,把他们扔下来的圣者是什么样的人呢?
阿菇娜有时候都不敢细想。
“我还想求大家帮我隐着名呢。”
她虽然有些傻,可是不蠢,“山娜,我以前吹的那些牛……,你说,大家能忘了,反过来帮我吗?”
“……”
山娜沉吟下来。
圣者虚乘在佐蒙人那里,是整个仙界的后盾。
有他和没他,完全是两个样。
“如果你诚心请求的话……,我想大家会帮你。”
在大家心中,银月仙子和美魂王是一体的。
圣者虚乘站在银月仙子和美魂王的对立面。
山娜叹了一口气,“你真不想沾银月仙子的光,当个横行仙盟坊市的纨绔,我们谁都不会逼你。”
“……可是,我怎么感觉你好遗憾呢?”
“怎么说呢?”
山娜给自己倒上一杯灵茶,“我们或许需要一个可以跟圣者虚乘搭上关系的人。”
大家的根基都太浅了。
没有强力后盾,藏得好还罢了,要是藏得不好……,佐蒙人如何,山娜不知道,但是仙界的其他势力愿意有一个抱团在一起的新兴势力吗?
“我想,这也是林蹊为什么要加入刑堂和云天海阁的主因。”
但是有些事,林蹊可能会干得非常漂亮,阿菇娜就未必了。
想到第一次,她和某人在沙世界的见面,山娜眼中闪过一抹微笑,“她是个见人能说人话,见鬼能说鬼话的人。”
真要讨好起一个人来,那绝对比她的十面埋伏还厉害。
“你是个一根筋,就算圣者收了你……”
“嗨嗨嗨~~~,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阿菇娜万分不服气,“你别忘了,从小到大,在各位长辈那里,我比你受宠。”
虽然不能跟林蹊比,可是,绝对超过山娜了呀!
“我一根筋怎么啦?你们这些长满花花肠子的人,好像都更喜欢我这样的人吧!”
爷爷说,做一个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有时候,比那些长满心眼的人更得人喜欢。
阿菇娜甩甩衣袖,径直走人。
山娜没有阻止,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着抿了一口茶。
都知道她长满了心眼,怎么还不知道防一手呢?
激将法有很多种的。
可惜,那个笨蛋,大概要很久以后,才能反应过来了。
想到总是慢了好多拍的阿菇娜最终会跳着脚,跟她吵,山娜脸上的笑意一顿,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一向喜欢吹牛的人,突然之间不吹‘那牛’了,肯定是有问题的。
所以,不止是尚仙他们觉得她不对,她也觉得她最近不太对。
不用碰头商量,细想想,他们就知道,阿菇娜为什么不再吹虚乘了。
大家修行都不易。
走一条不知前路的路,还是走已经飞升前辈们,以及他们将来都要在走的路,当然是后者更保险。
但是,如果有选择,谁愿意当缩头乌龟?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当然要搏一把。
林蹊就一直在搏。
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搏。
只是因为自身条件,大家搏的起点都不同罢了。
阿菇娜有最好的条件,放弃……
有天狼弓在,恐怕不是她想放弃就能放弃的。
要不然,一庸堂主和那位渭崖前辈,就不会在大家谈换脉丹时,还提到银月仙子和阿菇娜、天狼弓了。
山娜叹口气,离开房间的时候,直奔太霄宫另一边的客房。
“别下了。”
她直接打乱柳酒儿左、右手互杀的棋局,“阿菇娜刚刚找了我。”
噢?
柳酒儿笑着放下手上的棋子,“放心,我给她算的卦大吉又大利。”
真的?!
山娜相信她,但是……
“你能算圣者吗?”
圣者?
柳酒儿摇头,“人家是圣者,我算他,你相不相信,我只要把卦摆出来,人家就能查觉?”
与天地同寿的圣者,可不是现在的她能算的。
“阿菇娜有时候虽然是一根筋了点,但是,山娜,你看她当年追杀我师姐,追杀朱培兰时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
在乐机门认出朱培兰也是杀嘎尔迪的人,可是当场就把朱培兰的腿敲断了。
看着非常记仇,但事实上,一颗正骨丹的事。
至于对自家林师姐……
“有一个词叫大智若愚!”
圣者是什么人?
在柳酒儿想来,应该返璞归真到了一定境界。
在见多了勾心斗角,言语机锋之后,应该更希望身边的人能是个简单的、聪慧的。
这两样,阿菇娜都有。
“圣者当初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叫广若的和尚,你们想过吗?”
佛家和道家,在很多事上,可不止是理念的不同。
但是,那位圣者就是把广若当做是疼爱的子侄后辈。
柳酒儿看了宗门从乱星海收集的所有圣者虚乘的资料,也和师兄师姐们研究过他。
虽然仙界的修士都传说,他成圣是意外,是沾了银月仙子的光,但是,别人怎么没这种意外,没这种随时可沾好处的徒弟呢?
这两样,都是他的运。
运……亦是机缘的一种。
人家就是有机缘,再眼红眼气都没用。
柳酒儿起身,给她倒茶,“我们千道宗最近收了很多广若未见幽古战场前的事,仔细看,还是很有意思的。”
“……”
虽然没证据,但山娜觉得,她是在炫耀。
家大业大的千道宗,有无数个狐狸,人人会算计。
连曾经看着很老实的柳酒儿,现在都在向狐狸的方向发展。
“你是说,广若当初给大家的印象,就是无欲无求的有德高僧?”
“佛家不在红尘中,当然无欲无求。”
柳酒儿笑着道:“他给世人的印象,就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好像谪仙一样的俊俏高僧。”
她没见过广若,但是,宜法师叔当初收有他的画像。
“他又是聪明的。”
能装,会装!
但是,再能装会装,也不如原汁原味的好。
“阿菇娜同样,生性洒脱又可甜可萌可御可冷可暖可撒娇,”有些像她家的师姐,“我想……,只要不是涉及到生死和大是大非上,圣者——应该都会尽可能的爱护她,当一个好师父。”
第九七零章
安画最近一段时间头有些疼,原来的六盏双芯魂灯灭了五盏后,她一直以为第六盏熬不了多长时间的,却没想他一直亮着。
一直亮着也就罢了,还……还又另增了两盏。
这不太对啊!
天渊七界的排查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虽说那边已经飞升了不少人,看着厉害的都上来了,可是与林蹊同辈的还有好多,别的不说,只那个算天算地的柳酒儿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他们没察觉便罢,既然察觉了,出手了,就不可能这般虎头蛇尾。
那到底哪不对?
第六盏灯始终没灭,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误服换脉丹的修士很有来头,天渊七界的人虽然发现了,可是,因为那人是无辜的,所以留了一条命。
另一个……
安画希望那人的来头非常非常大,甚至就是主持排查的实权人物,他自己瞒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
盯着新亮的两盏双芯魂灯,安画又忍不住的想要鄙视她自己。
希望虽然是好的,但是如今的天运在天渊七界那边,什么好事大概都不可能轮到他们,所以,第六盏不灭,还新亮两盏,可能是人家想放长线钓大鱼。
安画的心,七上又八下。
今天觉得,老天可能给了他们一份希望,他们的运道应该还有那么一点,明天却又觉得,天渊七界的人就是在给他们挖坑。
所以,两盏双芯魂灯亮了好几天,她都同跟屈通说,更没想过上报族里,上报师尊。
她的那位师父,最近的日子过得可能很不安乐,任何情绪上的大起大落,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来。
安画无数次的伤心,世尊被那广若拖累了。
听说虚乘那个老家伙,最近就盯着师尊,他到哪里,他也到哪里。
他是铸定了族里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拿林蹊怎么着吧?
咚~
房间的禁制被触动,安画连忙在双芯魂灯处连打结界,掩盖那新亮的两盏。
“俞烈果然去盯林蹊了。”
屈通进来的时候,神情很不好,“安画,你给圣尊发信,请他老人家,强制俞烈离仙陨禁地远一些吧!”
“……好!”
安画没想到又是一个不好的消息,连忙拿了一枚空白玉简,给师尊罗列再盯林蹊的种种不妥之处。
晋仲原那些人都不是傻子。
以前他们是没办法,但是现在,他们腰板硬得很。
把林蹊扔在外面,表面上没管,可是事实上,人家经心的很,要不然,当初的窦伯辉就不会跟着她去神百岭。
后来的武晓芹更不会在她还没求援之前,就先跳了出来。
神百岭和棺材坳不可弄,仙陨禁地更甚。
此时人族几个大能,可能都在暗里摩拳擦掌,要借着林蹊再大干一场了。
金仙大修的生死,关系到一族的气运。
林蹊到外域战场才多长时间,他们就陨落了四位金仙,现在俞烈长老再以一时意气……,非要硬来,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师尊,非是弟子危言耸听。”
安画疲惫的很,“在林蹊的事上,我们当‘戒急用忍’。我们越是急着找她,她越会在各个我们不能进的地,慢慢转。
我们在外域战场接连闹了几场,混沌巨魔族的那位二长老又不是聋子,可以的话,弟子愿意亲去见他,请求他给我们一点时间。
只要过了这段敏感时机,林蹊和晋仲原那些人松懈下来,我们一定能一举拿下。”
玉简放进传送宝盒,哪怕看着它传送走,安画和屈通的眉头都还蹙着。
俞烈长老性情火爆,师尊(圣尊)威信不如前,也不知道他听不听。
若是不听……
“一颗老鼠屎,搅坏了一锅汤啊!“
屈通气恨恨地跑去虐等包世纵了,安画只能转过来转过去的找成康想办法。
……
无相界,采薇和几个丹师一起,盯着两个从凡世抓来的死刑犯,都很满意这一次的实验药性。
换脉丹果然奇妙无比。
虽然它的换脉主药是什么,他们还没查出来,但是,借用这东西,在外伤药的研制上,他们都可更上一层。
这就很不容易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来来来,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程致远的心情极好,向大家发出邀请后,瞥了眼徒弟,“采薇,你不爱喝酒,就帮我们把他们处理了吧!”
“是!”
采薇很有徒弟样的点头,事实上,在这些酒鬼离开未久,就手印翻飞不绝,封二人身体和神魂,留着一灵不灭。
“成了。”
耳边传来柳酒儿的声音,她心中更是大定,抄起师妹的布袋法宝,一把装了两人,这才丢下两个火球术,留点痕迹。
“给你。”
升级后的布袋法宝可以装两天活人,“佳人,他们的魂灯呢?拿给我看看。”
“看吧!”
佯装过来下棋的南佳人大袖一甩,飞出两个用水晶罩罩着的魂灯,“虽然只是凡人,可是这些天大把灵谷灵丹的养着,也养出了一点气候。”
虽然将来未必能用上两人,但是,既然有机会,当然是有备无患。
“回宗我们再把他们好生封印。”
简单的封印能维持个几百年就不错了,但是,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千年,甚至更多。
佐蒙人可以借换脉丹,打入人族内部,他们或许也可以借着这两个人,弄两个假的死点,装成佐蒙人混到他们里面。
“辛苦师姐了,回头我请你喝酒。”
“一顿不行!”
“三顿。”
柳酒儿在旁边忍不住笑了,“南师姐,没有我的布袋法宝,你的设想再好,也没用吧,请采薇师姐时也得请我吧?”
“自然!”
南佳人笑眯眯地应了,“这段时间师姐辛苦了,师妹也辛苦了,将来飞升,定在师父师伯处给你们请功。”
她动动嘴皮子,这两位可是忙了好些天。
相比于以前一个人忙,当然是现在好。
“酒儿,你可以先回宗,要不然,阿菇娜恐怕要来找你算卦了。”
“……不给她算,她不会放心吧!”
虚乘是圣者,任何一点犹疑,恐怕都有看得出来。
柳酒儿倒是不介意,给阿菇娜一个定心丸吃,“万一她想多了,吓着她自己,滋生厉害心魔就不好了。”
这?
南佳人的眉头蹙了蹙,“那行吧,把布袋给我,我先回去。”
大袖一拂,收了两盏魂灯,她直接拿过柳酒儿的布袋,“采薇师姐,回宗我再请你啊!”
“去吧去吧!”
采薇直摆手,“你早点滚蛋,我早点清静。”
炼个丹,还要让她搞阴谋诡计。
采薇有时候好庆幸自己是个炼丹的,要不然还不知道被师叔们操练成什么样,干什么都要多长个心眼儿。
“噗!”
柳酒儿喷笑,“我和采薇师姐的感觉是一样的。”
就阿菇娜飞升后的种种,她被尚师兄和南师姐拉着一起推演过无数次。
“你们要把我当瘟神送啊?”
南佳人被她们气笑了,“小心回头,我让你们喝苦酒。”
丢下这句话,她风风火火地走人。
远远的,容铮站在当初林蹊按他入粪坑的地方,脸上的神色很是莫名。
“容道友的大毅力,明季佩服!”
明季不想这家伙记恨当年的事,“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太霄宫一定尽力相助。”
“如此多谢了。”
容铮笑眯眯的拱手,“容某现在就有一个请求。”
噢?
明季的目光闪了闪,“道友请说。”
“叶湛岳于贵宗没什么用了吧?”
容铮拂拂一尘不染的衣袖,“他送我的香料很有点意思,但是,他那个人很有枭雄之资,为防意外,容某希望能搜一搜他的魂。”
搜魂?
这不可能。
叶湛岳是叶家族长,是太霄宫化神长老,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不好意思,当初他自散修为,联盟就答应过,绝不触他神魂。”
魔修果然就是魔修。
随随便便就想搜人神魂。
明季原本的热络,冷下不少,“被动成为佐蒙人,他也苦的很。”他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当师兄的,不能助他,已然心生愧疚,又如何还能落井下石?
要不,道友换一个吧!”
换?
容铮嘴角扯了扯,“那好吧,道友能否帮忙,向联盟申请解决对我的那些禁令?”
“……”
明季愣了。
他突然想到,这位和林蹊不同,从乱星海回来,还想坑林蹊,结果惹恼了随庆,随庆替林蹊,封了他入幽古战场的路。
“咳!道友也知道,这件事有些难办,不过,明季一定尽力而为。”
冤家宜解不宜结。
将来飞升,天渊七界的修士还当抱团一处。
把容铮排除在外,万一他真的投了佐蒙人,那……
明季加重语气,“道友可在此间多逛逛,我这就去找尚仙问问。”
多一个人到幽古战场杀敌不好吗?
当年的事,事过境迁,他觉得,可以翻篇了。
他才走,容铮就朝某个阴影处笑了一声,“叶道友既然来了,又何必匿而不见?放心,明季一时半会都不会过来了。”
“……”
叶湛秋很为他的警醒惊吓。
明季都没发现他呢。
“太霄宫除了明季外,还有不少人。”
他的声音谈谈,“若是不想被围杀,建议现在就走吧!”
如今的太霄宫亦是超级宗门。
明季那样朝他讨好,叶湛秋都觉得刺眼,更何况其他人了。
“我做了什么?”
容铮笑了,“不就是跟明季说会话吗?他愿意帮忙,他是忠厚君子,容某感谢就是,怎么也不至于被人追杀吧?”
人家自己要讨好他,关他何事?
“倒是叶道友,对自己的家族也落井下石……”
容铮也很不服气叶湛秋,“午夜梦回,你家的祖宗们,只怕都不想再见你了。”
是吗?
如果这样,他还高兴了呢。
“我家祖宗如何,那是叶某人的事。”叶湛秋冷声,“道友管的太多了,道友这么闲,那我给道友找份工作如何?”
“不如何。”
他能帮忙找什么工作?
扫大街,扫院子?还是进联盟的铸器部,帮忙完成仙界宠大的地端。,
“道友有时间盯我,也很闲吧?”
容铮给他挖坑,“要不去看看,你在凡世的那些家人。”
“……”
叶湛秋冷笑一声,“那里的粪坑不错,要不然,把魔剑再按里面沤沤?”
“呵呵,道友可跟当年不一样了。”
容铮很后悔,当年没一巴掌把他拍死,“现在这般随时随地的刺人,与你一贯做人的宗旨可有不同,你……”
他突然看到了南佳人。
千道宗有两个最有话语权的,一个是尚仙,一个就是南佳人。
相比较而言,尚仙稍为厚道些。
容铮的眸光闪了闪,“不好意思,容某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南佳人不在,求尚仙应该会容易很多。
叶湛秋看着他离开,才要转身,就若有所感地回头。
远处,太霄宫的火院,不知怎的,燃起了大火。
叶湛秋看着那大火,半晌没动。
被废了修为的叶湛岳就在火院,被锁山链锁着。
没了修为,又被锁山链锁着,所以,这场火就是冲着叶湛岳去的吧?
叶湛秋站在原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按步就班,在仙陨禁地一路祭下去的陆灵蹊,终于收到了英烈园的奖励。
看到又多出来的一枚英字牌,她转了又转,很高兴的收起来。
“这枚英字牌,你打算给谁呀?”
青主儿真想把那英字牌抢过来,收到她的收藏里,“咦,好像有些不对呢,灵蹊,我也在这里出力了啊,最开始的天地禁雷是冲着我去的,他们为什么只奖励你一个?”
呃~
陆灵蹊被她问住了。
“可能因为你的名气没我的大,也可能是因为……”
“他们是把我当成你的灵宠了吧?”
“……”陆灵蹊真的说不了话了,她默默掏出刚刚的‘英’字牌,“来,我分你。”
这还差不多。
青主儿眉开眼笑,“不管是什么,你都要分我。”
人家把她当做什么,她不管,但是,奖励过来的东西,她绝对要分一半儿。
“好!”陆灵蹊无可奈何,“那主儿,你拿了这英字牌,是打算给谁啊?”
“师父!”青主儿声音清脆,“随庆师父!”
第九七一章 云海突变
送随庆师父?
陆灵蹊眼中的笑意遮也遮不住,“行啊,”反正她不送她也是要送的,“师父说过,再把修往上提一点,就会到外域战场来。”
“……这一点是多少可就难说了。”
青主儿想笑,“你现在多有名啊!连圣尊都因为你倒霉了,宜法师叔肯定要防着他们成为佐蒙人打压你的突破口,把你的消息都封了。”
这?
很有可能呢。
陆灵蹊有些泄气。
他们没有特别厉害的金仙大修,干什么都没底气。
“要是陆望老祖能晋阶金仙就好了。”
只有陆望老祖晋阶金仙,他们才能不憷任何人的出门行走。
“都会好的。”
青主儿往她的脸上贴贴,“灵蹊,我们已经干得很棒很棒了。”
没有比她们更厉害的人了。
青主儿一万次的庆幸,当初选了灵蹊跟着,跟着她进入这大千世界,见识万般红尘,却始终保着那份赤子之心。
“那些年,在那个画中,我也曾偷听他们说道,什么赤子之心、至诚之道、知行合一、彼岸之桥……”
青主儿的眼睛弯得像月牙,“灵蹊,我们两个只要能保持住,也许都能走到圣者之道上。”
“……”
陆灵蹊看看她,又偷偷抬头看了看天。
我的天,刚刚还算平静的墨云,居然又翻滚了起来,不仅如此,还……
陆灵蹊顾不得说话,忙把厚帽往下压压,把晋师伯给的大斗笠加戴上去。
嘭嘭嘭……
先是指甲大的冰雹,后是鸟卵大的冰雹,砸在斗笠上,感觉还有些重。
“……以后可千万不要吹牛了。”
陆灵蹊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看看,老天都怒了吧?”
青主儿:“……”
这真是要气死了。
她说什么了?
虽然她是混天藤,可是这些年,一直都是老老实实扎根长着,啥坏事都没干过,干嘛说个大话,就下这么大的冰雹?
“它原本就要下的。”
她努力给自己挽尊,“修仙者谁不想成圣?当初这里若是有两位圣者,就不可能有仙陨禁地存在了。”
嗯,外面的冰雹没有下得更大。
也许真是赶巧了。
陆灵蹊抬手摸摸青主儿,正要安慰一下,突然感觉不太对。
一把抱过青主儿,身形连着往前飘了数丈。
嘭~嘭嘭~~~
更大的声响从身后传来,好像拳头大的冰雹,密集地砸在她们原先站立的地方。
青主儿的脸当场就白了。
老天这个样子,是不是说,她们的仙道……
“待好。”
陆灵蹊把青主儿往怀里一塞,一柄厚重大刀突然闪现,紧跟着,她如风一般逆流而上,冲进墨云,叮~~~~
仙陨禁地上空,因为这终年不化的墨云也另含了特别伤人的阴气,一般过路的修士,不是抬高的遁光,在墨云上空飞掠,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谁也不会多做停留。
陆灵蹊原也没想过这里有问题,但是,那天应该打一庸的天地禁雷,却斜劈着打到了站在仙陨禁地外的她。
如今又……
下意识地,她就感觉这里有什么不对,果然,才飞进浓厚的墨云,就见一只好像癞蛤蟆的影子,在甩着细长如蛇信的东西。
一刀劈过,它却一下子化成了两个,分岔的舌头一齐朝她卷了过来。
咻咻~~~
电光火石间,陆灵蹊没有犹豫的拔高身形,在那两个分岔的舌头又一齐往上,想要卷她的时候,脚下灵光闪动,带着噼啪的天罚雷力,就朝它们罩了过去。
紧接着,红花朵朵而开,飘荡的花瓣瞬间把两个蛤蟆影兽全都罩住。
这东西是什么,陆灵蹊还不知道,她也没从大家给的资料里看过它。
不过,正是因为没有记载,才更具危险。
陆望老祖和长史飞南以及晋师伯都曾说过,外域战场上,除了大家都熟知的域外天魔、咒虫等等外,还有其他一些危险,只是,那些危险,没人能活着记下来。
大家都只能透过其他种种,猜测一二。
现在,她是遇到这未知的危险了吧?
陆灵蹊感觉这东西,不像有血有肉的。
仙陨禁地情况特殊,它生活在这里,与阴兽可能都有些接近。
但是,一般的阴兽,都怕雷,它……
它似乎不是很怕雷。
陆灵蹊眼看着她还未成型的雷网,被它的舌头啪啪甩到一边,心头一跳。
硬点子呀!
尝过天地禁雷的味道,她对它……并不像其他修士那么怕。
天地禁雷更多的是警告,与天罚雷力差得远了。
因为重影,她尝过那么多的天罚雷力,对砸在身上的天地禁雷,其实并没有多少感觉。
但现在一只阴兽,居然也能无视天罚雷力,陆灵蹊就不能不郑重了。
叮叮叮~~~~~
十面埋伏在空中瞬间成型,向两只蛤蟆影子绞去。
化成本体的青主儿贴着陆灵蹊的法衣,伸出小脑袋来,却没想,原本还要用舌头跟陆灵蹊战一场的蛤蟆影子,在见到那片小叶叶后,非常突兀地变没了。
红色的花刀叮声不绝于耳,可是,原本应该是它们的地方,似乎就只是墨云。
如果陆灵蹊不曾亲眼见到它的舌头甩开了她释放的天罚雷,她都要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了。
“跑哪去了?”
青主儿在陆灵蹊的肩头上,四处张望着。
周围不是红色花瓣,就是什么都看不清的墨云。
陆灵蹊摘下自己的大斗笠,望向还有一层的黑云。
十面埋伏连世尊、圣尊那样的圣者都能阴,出道以来,几乎没人能逃过,现在……
终年不散的墨云从来都不是平静的,陆灵蹊看着翻涌最厉害的一片,捏了捏拳头,紧接着一拳轰出。
嘭~
远处跟着的武晓芹突然发现十面埋伏的一片墨云突然冲出了一块。
而那冲了的一块好像蛤蟆一般,‘咻’的一下伸出细长的一条舌头。
嘭~~~
拳劲好像被针刺破了般,对那蛤蟆一点用都没有。
陆灵蹊没有半点犹豫地闪到一边。
她感觉,如果跟这舌头正面接触,倒霉的一定是她。
蛤蟆吃蚊子用的就是舌头,它集快、猛、狠为一体,很多情况下,蚊子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它吞下肚了。
而且,普通蛤蟆的舌头上,都有特别的黏液,这东西……
陆灵蹊脚下灵光闪动,就在它长长的分岔舌头也转弯过来的时候,一闪出现在它的身的事。
嘭~嘭~嘭嘭~~~
她没敢把它往墨云中砸,只怕它又借墨云逃开。
一拳又一拳,她都是把它往更高的天上捶。
武晓芹急奔而来,在外域战场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异兽呢。
眼见那好像蛤蟆的墨云一直不散,就是盯过来的俞烈也紧蹙了眉头。
他们佐蒙人虽然不能进外域战场,可是,凡是人族记载的,他们几乎都有记载,这东西……绝对是新出现的。
他……是不是过去帮一把呢?
跑快点,帮一把吧!
俞烈不顾圣尊的命令,终于也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虽然同是金仙,但他的修为远在武晓芹上,后发先至。
在血海滔天中走过的陆灵蹊对杀气的感应,尤为敏感,几乎想也没想地千斤一坠,直落墨云海中。
啪~啪啪啪~~~~~
俞烈在武晓芹拦来前,在晋仲原冲来前,f朝着陆灵蹊落下的地方,一连拍下无数的掌劲。
翻涌的墨云被深深地砸到了地上,好一会,好像才记起它们是云,纷散着从嵌住它们的大地上重新飘起。
不过,它们飘起的时间太慢了,俞烈的气息以及样子,都从失去墨云的空洞处,影响到了仙陨禁地。
呜~~~~~~
呜呜~~~~~~
呜呜呜~~~~~~
冰雹似乎被风旋了起来,它们变成一个巨人的时候,分散在地,还没飘起的墨云也聚成了一个巨人模样。
它们的眼睛血红血红,一齐从俞烈拍散的空间冲出去。
俞烈在它们旋起来相聚到一起前,就知道不好。
仙陨禁地的鬼们,一遇到他们,那就跟炸了一样。
他顾不得查看有没有拍杀陆灵蹊,也不管武晓芹不惜一切的出剑,他算好一切,在晋仲原也要拦来前,从斜旁冲出。
只要冲出仙陨禁地,那些老鬼就再也不能怎么样了。
可是,他算了天,算了地,就是没想到,一条细长的云线,在他的前路上,突然‘咻’的一下,朝他卷了过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好像连个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俞烈就落入了一个漆黑的世界。
墨云滚滚,武晓芹和晋仲原哪里还能看到他?
当然,两人也没时间细查他在哪里,他们都看到俞烈那几掌了,林蹊……
“林蹊~”
晋仲原从冰雹人和墨云人中间穿过,“林蹊,林蹊你在哪?”
他的声音已经不可避免地带了一丝颤抖。
“林蹊~”
“林蹊~~~”
武晓芹和晋仲原第一个检查的就是大地上的一个个掌印。
好在都没有林蹊的气息,没看到一点血。
“师伯,武前辈,我在这。”
陆灵蹊白着一张脸,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原来,她利用千斤坠的时候,就怀疑那抢着过来杀她的佐蒙人不会放弃,要朝她下坠的地方动手。
生死关头,她的反应一向快的很,几乎刚入墨云,就以十面埋伏斜着瞬移十数里。
果然,还是她反应快,要不然,人家随便的一掌碰到身上,不死~,她也得残。
“你怎么能冲出去?不要命了?”
晋仲原真是被她吓死了,迎向她的时候,真想给她一巴掌,“以后……”
“师伯,快找那个蛤蟆和那个佐蒙人啊!”
对对对,还有俞烈。
武晓芹顾不得说话,就又冲还没合拢的墨云,却没想,暴怒的冰雹人和墨云人一齐扯住了什么东西。
那团墨云似有生命般,在努力的抗挣。
“不要动。”
晋仲原带着陆灵蹊也赶了上来。
他能感觉出,那团墨云翻涌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俞烈,“武道友,我们一齐动手,前后夹击。”
话音刚落,他才要奔到那团蛤蟆墨云后面,就见翻涌的云海,又伸出一只巨手,那巨手一把握住蛤蟆墨云。
“啊~~~~~”
俞烈的惨叫声,终于传了出来。
蛤蟆墨云从巨手的指缝散开,独留下好像筋断骨碎,全身染血的人。
巨手在食俞烈正要动前,又盖上一掌,猛然一搓,“啊啊啊啊~~~~~”
痛苦的嚎叫,并没有让冰雹人和墨云人痛快,它们随着翻涌的云海一起,组成了一个好像山一样的巨人。
搓手,搓手,再搓手。
天空只留下一层薄薄的云片阻挡着阳光,跟在四周的季晚看到时,简直惊呆了。
这巨人简直比他们混沌巨魔人的真身还要大上十数倍,简直可比传说中的混沌巨魔族老祖了。
据传,他老人家的一个手指头,都可比一座山。
季晚原来并不相信这样的传说,虽然族里确实一代不如一代,个子都有缩小的架式,可是,她学是无法想象,那么高壮的老祖是什么样。
现在……
被惊动的各方修士,面对那样的巨人,心头都是无比的震憾。
“俞烈完了。”
成康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林蹊毁的族人越多,他就越安全,也越发能表露他的优秀。
他们斗到现在,虽然还没碰到她的一根手指头,可是,他也没掉一根手指头啊!
大家勉强算是打平了。
“早就跟他说过,林蹊善于借力打力……”
成康对着面色难看的陈道一道:“说了这么多年,族里……怎么还不重视呢?”
“……”
陈道一没有说话。
俞烈完了,他们这边的金仙大修马上就少了一个。
“这一次,我和你一起联名。”
陈道一手心一动,一枚留影玉就飞了出来,它遥遥锁着那片翻天仙陨禁地时,其实四方看到的修士,只要有留影玉、留影石的,都想留影。
“汇同这枚留影玉一起送到族里。”
真是的,为什么非要死盯着林蹊啊?
和混沌巨魔人的交易,不是减少伤亡吗?
可是现在,一个又一个,他们的伤亡增加了多少?
有多少人死在盯林蹊的路上了?
第九七二章
俞烈如何,陆灵蹊不必管了,但是那个蛤蟆影子……
可惜,墨云组成的巨人太高太壮了,它随便往哪里一扒,她都找不着。
“看到他们有多想杀你了吧?”
一直到现在,晋仲原的心跳都有些异常。
发现不对,冲来的时候,看到俞烈那般朝林蹊落下的地方拍掌,可把他吓死了,“以后一定要注意再注意,感觉不对,马上跑,一点时间都不能耽搁。”
“我今天没耽搁时间。”
要是耽搁了,她的小命早就没了。
陆灵蹊看到师伯那一会急成了什么样,连忙安慰道;“师伯,俞烈也死在这了,我想佐蒙人那边,暂时不会再来找我了。”
最起码她在仙陨禁地的时候,他们不会再出现了。
“您还是帮我想想,那个蛤蟆影子是怎么回事吧?”
蛤蟆影子?
晋仲原没有完全看清楚那个东西,“我当时没有看清楚,你现在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蛤蟆影子可以御雷,可以下雪下冰雹。”
陆灵蹊把自己和青主儿的遭遇全都跟师伯说了出来,“还有那天,应该打一庸的天地禁雷,斜着打出了仙陨禁地,招呼在我的头上,应该都是他干的。
我试了天罚雷力,还用了十面埋伏,可是好像都对他没用。
似乎他就是墨云中自身的灵物一般。
但我感觉又不太像墨云天生的灵物。”
天地精灵不应该是它那个样子。
她在云天海阁的云海界,等于看着敖海长出来呢。
“我在这里祭奠各位前辈们,如果它真是天地自生的精灵,怎么也不应该拿天地禁雷打我的。”
就算没有感激,嫌弃她来迟了,或者祭品不好,也不至于朝她动手。
而且,陆灵蹊也不觉得祭品差。
大家都把手上最好的灵食贡献出来了。
英烈园那里送过来的,也都是非常不错的祭品。
“师伯,我感觉它有点像冥兽,或者是变异了的冥兽,它……”
陆灵蹊看了一眼还在把俞烈当麻绳搓着玩的黑云巨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它或许也是靠这里特殊的阴气、怨气存活着。”
所以,看不上她。
“……”
晋仲原没想到这世间还有那样的东西,仙陨禁地这里,他一直以为是人族修士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是冥兽不可能不怕雷,能够御雷,却又有冥兽的气息……”
晋仲原沉吟了一会儿,“我要问问我师父你师祖。”
他的师傅宜是木精修成,“对了,青主儿怎么说?”
“不知道呀,我没见过。”
青主儿的小脑袋从陆灵蹊的怀中伸出来,“不过它也可能是单纯的不喜欢我。”
至于为什么不喜欢她,她就不知道了。
“灵蹊,你记得我化成本体,它看到我的样子吗?”
这句话她是在识海里说的,“你说它是不是认识我呀?”
这?
陆灵蹊的眉头紧蹙。
不管那东西是什么?认不认识青主儿,只凭她对她们有恶意,接下来的路都不会好走。
“……你怎么会觉得它是单纯的不喜欢你呢?”
晋仲原看了她们一眼,“把你的感觉说出来。”
到底是这里天生的精灵,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最好查个清楚明白。
“嗯……,”青主儿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当时吹了个牛,然后它就下起了冰雹,冲我们去的冰雹还大了好些。”
这样啊?
晋仲原点点头,“武晓芹看到那个蛤蟆了吗?”
“应该看到了一点。”
陆灵蹊望向正警戒四周,还时不时盯俞烈的武前辈。
武晓芹若有所感的回头,“怎么了?”
“你看到那个蛤蟆影子吗?”
晋仲原直接问到,“那东西对灵蹊没什么善意。”
怪不得呢。
武晓芹细想她见到的那个东西,“第一次见。”
这边是她的巡区,可是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呢。
林蹊在祭奠这里死人的道友,关系甚大,那个东西居然朝她出手,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仙陨禁地除了那年那个修鬼的道友倒霉迷失了自己,其他从未听说过出事。”
不找别人,专找林蹊……
想到它朝俞烈出手也没有犹豫,武晓芹的眉头紧紧蹙起,“林蹊,你是怎么跟它对上的?”
……
仙陨禁地前辈们再次发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仙界。
天音嘱的公示栏上,有墨云巨人一路磋磨(虐待)俞烈的影像。
看到自家长老那般惨样,安画又气又憋屈。
可是,在人家的地盘,她还只能佯装高兴,因为所有排队过来的修士,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
他们在欢呼、在庆祝……
安画回到秘密基地的时候,成康的留影玉也发了过来。
“……我们一起联名吧,暂时放弃对林蹊的监视以及追杀。”
成康还想拉上她给长老团谏言,“先让她和晋仲原那些人松下那口气。只要她松了那口气,以后我们有的是办法,把她扔到混沌巨魔人那边。”
是祸害,就扔远点。
混沌巨魔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他们极度缺肉,林蹊到了那边,肯定会被做成人丹。
到时候,人族的那些大人物……
成康虽然期待他们的嘴脸,但是,此时更珍惜他自己的小命,“仙陨禁地真的是太可怕了,我们想在那里找她,根本不可能。”
这无用功的事,有什么可干的?
“安画,我打算向师父申请,重回仙界,从天渊七界的其他飞升修士寻找突破口,你帮我一把吧!”
帮?
安画鼻中微哼,一把捏碎他的玉简。
仙界都有人在传说林蹊在那里遇到了没有见过,可能是冥兽的东西,而成康却一言没有,显然,他在那里就是混日子。
她见过他混日子的样。
以前混就混吧,现在不行。
安画走进关着包世纵的密室,“这段时间,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吧?”
包世纵:“……”
他现在能叫不错吗?
虽然没有镜子,也看不到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但是,他能看到自己的手,吹胡子的时候还能看到一向修剪得体的胡子,也全都变白了。
“呵呵!看看你这气极败坏的样。”
输人不输阵,包世纵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要倒霉,“是你们又在哪里倒了大霉吧!”
“阁下还有闲心操心外面的事?”
安画一肚子的火,急需发泄,所以,一边说话,一边就抽了他好几鞭,“看来,是我们对你们太好了。”
“……”
识实务者为俊杰。
包世纵闭上眼睛。
由着她鞭打。
他现在只能这样想,他们打他打得越狠,他们的形势就越不妙。
闭关几天的屈通看到连安画都失态了,哪里不知道,又出事了?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刚到外域战场的俞烈出事。
仙界各方,都心心念念的想出第二位圣者,他们同样。
只是,以前要的是第三位,如今要的还是第二位。
看完成康送来的留影玉,屈通悲痛与气怒交集,一言不发地冲往仙盟坊市。
林蹊那里真的不能碰了,但是,天渊七界的其他人呢?
他下意识地走向接仙殿时,却没想,那里居然正有人飞升。
接仙殿的四大石兽此时,都转过身了。
屈通没有犹豫地进了不远的茶楼,暗中监视。
“姓名,出身何地?”
“陶单、陶甘!出身小仙界。”
接引执事UU小说一顿,旋即笑意升起,“两位小友的名字有些熟啊……,噢噢,我想起来了,两位就是当年为乱星海立下首功的双陶?”
“是!”
陶甘笑着应下,“敢问前辈,我们能否加入仙盟?”
“自然!”
接引执事眉开眼笑:“小仙界的飞升道友,大都加入了仙盟,成为天下堂或者各堂口的执事弟子,敢问两位,在修仙六艺上,可有什么特别的天赋?”
这?
吃算吗?
陶单真想问他这句话。
奈何姐姐拉住了他,“没有,我们是剑修。”
“剑修一般有两个地方可去,一个是加入刑堂,一个是加入天下堂。”
事实上,如刑堂、丹堂这样的堂口,总的来说,还是要听天下堂的话。
“此二者……”
“前辈,您喝茶!”
陶单怕姐姐的魔爪,特别的有眼力劲,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您觉得,天下堂和刑堂哪里更容易收我们?”
“唔!应该是天下堂吧!”
刑堂可不好进。
虽然为安全起见,刑堂弟子都在下界修士中遴选,可那位鲁堂主的要求非常高。
“天下堂现在只要报名,几乎就是来者不拒?
“……是有什么大战要开始了吗?”
要不然,怎么可能这样收人?
陶甘脑子转得快,一下子问到了关键。
“那倒没有。”
执事摇头,“不过,也应该快了。”
陶单的眼睛一亮,“怎么说?”
“呵呵!这是仙界的大事记。”
执事摸出一枚玉简,“非是老夫不想跟你们说,而是你们真的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待久了,万一被人误会是天渊七界的修士怎么办?
“这个呀……”
陶甘和弟弟互视一眼,“不知这大事记是怎么卖的?”
太贵的话,那就算了。
反正到茶馆、酒楼转个半天,一般什么大事,都能听到。
那些个家伙,三教九流都有,论消息……,从正途,他们是跑不过他们的。
可惜……
“十块仙石。”
十块啊!
“前辈,这是您的仙石。”
虽然很不甘心,陶甘还是把仙石堆了过去。
直到这时,陶单才拿到玉简。
不过,神识往里探入未久,就连忙退了出来,“姐!走!”
他终于看到了,可是,不看还好,一看……那真是吓一跳。
再耽搁下去,被佐蒙人的探子误会就不好了。
“怎么回事?”
“你看!”
姐弟两个走出接引仙殿时,完全不知道,还是被佐蒙人的一位长老看到。
“姐,我们去投奔林蹊吧!”
外域战场百年,他们正好赚点钱花花。
“……胡说什么?”
陶甘收了看完的大事记玉简,“马上随我到天下堂报名吧!”
铁饭碗呢。
陶甘可舍不得丢了铁饭碗,“报完名,你想申请到哪,我都不管。”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天下堂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杀气。
他们今天才来,谁能对他们有杀意?
真被佐蒙人误以为是天渊七界的飞升修士吗?
姐弟二人脚步轻移间,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天下堂。
心头暴戾的屈通看到他们那样子,到底没做什么。
“怎么回事?”
谈钟音感觉不对,迎向二人的时候,神识不由自主地冲向那个缩走的神识。
“前辈,我们可能在被佐蒙人追杀。”
什么?
大街上,一下子炸了锅。
佐蒙人在仙界,在外域战场,接连失利,居然还敢在他们的坊市追杀人?
这胆子也太大了。
“你们是什么人?”
谈钟音没来得及问的话,被看热闹的问了出来。
“晚辈陶甘、陶单见过前辈!”
陶甘和陶单一齐朝谈钟音拱手的时候,也被惊动的商长老倒是眼睛一亮,“原来是两位小陶道友。”
他哈哈笑着迎向他们,“老夫天下堂长老商礼华,你们的大名,老夫早就闻之。”
陶甘和陶单一齐朝谈钟音拱手的时候,也被惊动的商长老倒是眼睛一亮,“原来是两位小陶道友。”
他哈哈笑着迎向他们,“老夫天下堂长老商礼华,你们的大名,老夫早就闻之。”
第九七三章
仙陨禁地有莫名好像蛤蟆一样的生物?
收到徒弟消息的木老道限入深深的沉思中。
“师父,看您的样子,您……知道它?”余求给师父倒上一杯茶,“那是什么东西?不会真是冥兽吧?”
他可是见过冥兽的。
当初为了对付季肖那些混沌巨魔人,和一庸合作,偷着和鬼井通道里的那个荒冥兽做了交易,但冥兽之所以是冥兽,就是因为,它们是阴间之物,怎么也不可能御雷的。
“唔!老夫倒是想到了一个曾经像蛤蟆的故友。”
木老道叹了一口气,“他的真身是吞天蛙,名天冀,亦是上古异兽,因为其独特的天赋神通,被各方捕杀,最后就他一个偷着修到了十四阶,接近玉仙境。”
吞天蛙?
余求还真在宗门的典籍上看过此等异兽,“您是说,像冥兽,又不是冥兽的蛙影,就是那位也死在外域战场的天冀前辈?”
“……也许是吧!”
天冀死得有些惨。
原本,他是不该那么早就外域战场的。
可是,佐蒙人强势来袭,他的住地和身份都被虚乘挖了出来,不答应就只有死。
那里面有威逼有利诱,然后他就去了。
“也许不是!”
木老道没有亲眼见到,如何敢肯定?
仙陨禁地的形成本就古怪,也许天冀再向冥兽的进化过程中又遭遇了什么,也许他早就失了灵智。
这么多年来,英烈园对妖族的供奉本就没有人族的充足,也许他千年都吃不上一口香火……
木老道深叹一口气,把天冀的所有情况都记录于玉简,“你把这个给林蹊和仲原传过去,他们才是接触者,是与不是……自有他们的判断。”
尤其林蹊,她的想法和他们所有人的都不太一样。如果真是天翼,也许她还能换出他的神智。
……
商礼华并不想得罪谈钟音。
但是,他更不想让出,未来大有前途的陶甘、陶单。
可是……
他做好了得罪人的准备,却没想,两个瞎眼的小蠢蛋就那么当街拜谈钟音为师了。
不知道他是谁吗?
他可是天下堂的老牌长老,修为也比谈钟音高一些。
而且,他的胡子,他一身的威仪,更不是摆设,有点眼力的不是应该拜他吗?
“师尊请喝茶!”
“师尊请喝茶!”
陶单虽然觉得旁边的老头可能更好,奈何姐姐已经拜在谈长老门下,他得跟着姐姐,要不然……
“乖!”
谈钟音没想到一下子收了两个徒弟,才不管旁边黑了脸的商礼华呢,笑眯眯地每个杯子都喝了几口,“师父别的没有,就一个一张保命灵符吧!”
因为说好要收阿菇娜为徒,她早早准备了这东西。
没想到,说好的还没来,她倒先收了两个有勇有谋的好弟子。
“商师兄,别急着走啊,见着我徒弟,你就没点表示?”
同在天下堂,商家子弟众多,可从她这里骗了不少见面礼走。
现在她也收徒了,怎么着也得赚点回来。
“来来来,快来拜见你们的商师伯。”
“拜见商师伯!”
“呵呵!”商礼华总算维持住了浮在脸皮上的笑意,“免礼!恭喜谈师妹连收佳徒。”其他的见面礼没有,但是仙石还是得给点的。
“师伯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一人两千仙石,自个看着什么好,买什么吧!”
谈钟音图省事的时候,就是给人仙石的。
很多人都这样,他这也不算出格。
“谢师伯!”
陶甘接过这位商师伯的仙石袋,声音特别的甜,“师伯,我和陶单才刚飞升,就感觉被人盯上了,这事,您和我师父一样,也管吧?”
他管?
他凭什么管?
又没喊他师父。
商礼华看了一眼还是笑眯眯的谈钟音,“嗯~,谈师妹,你也感觉到那人的神识探查吧?要不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人家既然退走,还能等着我们查?”
一人拼命,十人难挡!
一个金仙大修拼起命来,更有想象不到的破坏力。
仙盟坊市来往的修士太多,谈钟音一是觉得,那人不可能还停在原地等着他们抓,二是不想在收徒的大喜日子里,把这份喜气冲散了。
“都起来吧,以后不要再说这等傻话了。”
这里可不是外域战场。
更缺少天时、地利、人和。
相比于天时和地利,人和更为关键。
外域战场上为什么几万年没动静,现在却能连杀对方五金仙?
还不是因为林蹊在那里。
人家要抓林蹊呢。
“商师兄,小妹新收了徒弟,有些事还是要教一教的,所以,排查四门的事就要麻烦师兄了。”
谈钟音给他布置任务,“回头,您把四门收录的影像,都给我传一份,尤其是最近三个时辰的”
“……好!”
不好怎么办呢?
人家收徒是大喜事。
商礼华微一点头,大步离开。
“走吧!”
谈钟音有些事情要问他们,“跟我说说,当初乱星海的事。”
安画和成康在仙界闹了不少事,天下堂对他们的了解却极少。
难得两个徒弟都从他们手中逃出生天,谈钟音很想知道,他们口中的安画和成康是什么样。
好半晌,陶甘和陶单才送走看上去,风风火火的师父。
两人打量他们的鳞祥院,心情都甚美好。
不用租房,不用四处打听着过日子,不用到处跑,修炼还有金仙大修的师父的旨导,这日子……
“姐,那位商师伯看样子更厉害。”
陶单关上院子的禁制,这才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你为什么没选他,反而选师父啊?是因为师父也是女的?”
“你不觉得那位商师伯太过热络了吗?”
才刚见面,陶甘下意识地就不喜那位师伯了,“而且,你看过周围人的眼神了吗?对师父,那些人的眼中有尊敬有热切,可是,对那位商师伯……就平淡了许多。”
这?
陶单还真没细看过。
他当时的注意力,一在追杀他们的那道神识上,二在师父和新来的商师伯身上。
“而且,你想过,为什么我们被追杀,是师父先发觉?”
陶甘脸现冷笑,“是师父吓退那人,而商师伯……出现的时候尘埃已定。”
嗯?
陶单一双漂亮的剑眉都蹙到了一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主要是没想到,飞升仙界还有性命之忧,“像以前那样,绷紧神经。”
稍一懈怠,丢的可能就是命啊!
陶单其实也没想过,他们姐弟会在仙界这么有名。
继乱星海的事,过去多少年了?
“你不绷紧也没用。”
陶甘选定朝南的房间,“安画和成康现在是圣尊的徒弟,虽然指明了试练的对象是林蹊,但我们……,他们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又如何会放过?”
也是她大意,明明知道佐蒙人在仙界活动猖獗,却没想到,当初两边结下的仇。
“不想死,就长点心吧!”
肯定的呀!
“嗯嗯,姐,我的仙石,你帮我收着呗!”
陶单讨好地把刚得的两千仙石交给姐姐,“林蹊在外域战场,看样子干得很不错,回头,我们是不是找一下师父,也跟着过去?”
他想她做的那些好吃的了。
既然在这边也是被佐蒙人惦记,那不如就到外域战场,让他们惦记好呢。
“你以为金仙大修收徒那么随意呢?”
陶甘收了仙石,白了他一眼,“没听那位商师伯说嘛,师父原先要收的徒弟,都是圣者虚乘将要收的徒弟。
收了我们,不管我们,随便扔外域战场,生死由命,如果是你,你干得出来?”
这?
好像是干不出来的。
陶单一直没有收徒,不是他不想收徒,而是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怕自己教不好。
没见他到现在都归姐姐管吗?
“滚去闭个小关,稳定修为。”
丢下这句话,她‘嘭’的一声,就关了自己房间的禁制。
林蹊在这里连干大事,是因为她有那个本事。
想要让曾经的仇人,再把他们姐弟当回事,他们也得有本事才行。
陶甘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修炼当中。
感觉到那边的灵气波动,陶单叹口气,无奈的跟上。
……
收到晋仲原师伯送过来的玉简,陆灵蹊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百禁山也有一个吞天蛙,还是瑛姨的好朋友。
这位天冀……
“这两天的大祭,它都没来捣乱?”
“没!”
难得前辈们集中在一处,陆灵蹊省事的很,这两天的大祭,愣是摆出了三里远,“它那天也许受了伤。”
前辈们组成的巨人,对它没有半点优待。
陆灵蹊觉得,不太可能是那位天冀前辈。
就算是……
“师伯,我专门给天冀前辈上个香吧!”
这两天,她给曾经入境的所有前辈,都上了香,供了果。
前辈们很有爱心,没人独享,但是,她好像没看到几个妖族的前辈。
陆灵蹊不明白为什么。
入境战联的时候,后期有很多妖族前辈参战的。
现在看不到他们……
他们是轮回转世了,还是烟消云散了?
陆灵蹊不敢细想,迅速给那位天冀前辈上香上酒上菜,“天冀前辈,在下林蹊,直到现在才闻前辈之名,万分抱歉。
晚辈出身天渊七界,认识一位叫天大大的吞天蛙前辈,听我瑛姨说,他原来只是普通的三阶树蛙,可是有一天,血脉突然觉醒,就成了可以遮蔽一时的吞天蛙。”
说到这里,陆灵蹊有些伤感了,她想瑛姨了,想鹰叔了,想山凤姨了,想狐狸叔了,想蚯王叔叔了……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真正的族人,如果他知道您……,一定会请我多给您祭一份的。”
香烟轻轻往上,供奉的酒菜,看样子也没半点动静。
陆灵蹊没有抬头,又迅速摆了九个盘子,倒酒祭撒,“前辈,您喝酒啊!”
青主儿小心地观察着天上的墨云,可是,看着似乎没半点动静。
晋仲原默默地看着,就在他觉得,那位天冀前辈不可能出现的时候,突然瞪大了眼睛,桌上的供果,已经开始干瘪。
是偷吃,还是那位天冀前辈真的过来了?
可惜,哪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晋仲原都没看到那位前辈的影子。
而其他的鬼影……
模模糊糊的,好像也没凑过来。
那灵果是……
陆灵蹊扯了扯他的衣角,“师伯,我们退远些。”
退远些?
为什么呀?
晋仲原想要看情楚,奈何师侄不同意,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她退到一旁。
缩小了一圈,好像天冀的蛤蟆影子,终于出现在陆灵蹊面前。
真是它?
陆灵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前辈,我再帮我家木师祖给您祭一份!木师祖说他认识您。这些年,他一直记着您。”
“……”
蛤蟆影子吸香的动作一顿,又加快进食的速度。
周围的影子们,看到它时,好像都奇怪的话。
陆灵蹊有无数的话想要问一问,这些年,是不是都没人跟您分享祭食?
奈何,话到口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蹊,”青主儿在识海里跟她说话,“下冰雹之前,这里的天还是正常的。”
她也在看木道远送进来的玉简,“你说,会不会是我提到圣者,让它误会了?”
这?
也有可能。
“他是被圣者虚乘强行弄进来的。”
陆灵蹊不知道该说那位圣者什么。
说他坏吧,他在护育这方宇宙的所有生灵。
说他好吧……
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吞天蛙是空间兽,传说可以吞噬一会星空呢。”陆灵蹊也把她的猜测跟青主儿分享,“这里的特别,也许也跟他有点关系。”
“所以……,它也算这里的天道之一?”
青主儿惊呆了,“所以,它不惧天地禁雷,不怕天罚雷力?”
“或许吧!”
除了这个,好像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第九七四章
季晚可管不了闹得沸沸扬扬的天冀。
她现在所有的关注点都在那天的巨人身上。
“爷爷,”季晚秘密联系到爷爷,“典籍记载老祖最先是失踪了对吧?”
“不错!”
季辰好像知道孙女怀疑什么,摇头道:“不过,他老人家和仙陨禁地不可能有关系,”他叹口气,“他老人家魂火熄灭的时间,跟仙陨禁地隔着数万年呢。”
天音嘱公示栏上的墨云巨人,他和季肖都特意看过了,是很像他们混沌巨魔人显露真身的样子,但是……
“而且,当年我们的族地在天渊七界,和这仙界远着呢。”
“我知道。”
季晚点头,“两族的典籍,我都看过不少,但是爷爷,您想过仙界这边真正大兴的时间吗?”
真正大兴的时间?
季辰的眉头拢了拢。
他在心里算了又算,半晌后,面色不由有些变了。
似乎是老祖去后,仙界这边才迅速成了这方宇宙的中心。
而他们却受制于越来越虚弱的天渊七界,为了强大,为了一直保持主导地位,更加变本加利,截取各界灵气制造小境,恶性循环……
所以老祖的失踪和去世,都跟仙界有关?
但是……
季辰又觉得不太可能,两边离得太远,那时候,也还没有圣者,没有星船,否则,就凭他们混沌巨魔人的本事,这仙界也早是他们的天下。
“晚儿,事过境迁,你想这些已是无用。”
季辰叹了一口气,“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天渡境。听说,这一次你也受了林蹊之邀,也就是说,你可以到她的面前。”
指望佐蒙人是不可能了。
连圣者都跟他说,要缓一段时间。
但是,林蹊那样的人,是他们可以随便缓的吗?
佐蒙人之前没缓过,一直想要拿下她,可是,从乱星海开始,一直到这外域战场,有一个算一个,与其对上的,几乎都陨落了。
他们……
想到死在鬼井的族人,季辰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现在还是天仙,我们仗着身体天赋,还能拿下,等她修到玉仙境,就算把她弄到了我们那边,想要拿下她,也是难如登天。”
如今,都靠他们老一辈在撑着呢。
等他们这一辈撑不住了……
季辰不敢想象最终的下场。
“伤亡过大的话,就算从她那里拿到天渡境的具体位置,就算我们进了天渡境,面对那些凶猛的荒兽,我族只怕也要如当初的季鞅等一般,无从下手,只能困守。”
季鞅他们守着天渡境,却也一样吃不着肉。
甚至为防荒兽杀到族地,还圈养无数巨蜂……
到了那个时候,拿到天渡境只会更让人呕血。
说不得人放和佐蒙人还会联合起来,一齐朝他们发难,抢夺天渡境。
“晚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爷爷,我找您,不是听您说这些,我早能推理出来的事。”
季晚实在无法理解,爷爷和大长老为何要死杠天渡境。
他们明明有了新生宇宙。
这边蹦跶着在这边,就是提醒佐蒙人和人族,他们现在有多虚弱啊!
“我是想跟您说,仙界人族大兴,而我族最厉害的老祖失踪在外,魂火熄灭,可能是这方宇宙天道选择的结果。
一兴一衰,就好像日月轮转一般,我们……”
啪~
季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季辰狠狠甩了一巴掌,“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季晚红了眼圈,“我知道,您和大长老都不甘心,很多族人也都不甘心,都觉得我们混沌巨魔一族,还应该是这方宇宙的最强。
我也希望是最强,可是,在外域战场的这段时间以来,我亲眼见到了人族有多强。
爷爷,您让我把话说完,说完了,您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眼见爷爷又要动手,季晚大声阻住,“天地万物,秉承阴阳五行而生,金木水火土自带天地至理。
人族的身体孱弱,远不如我族,但是,他们善于利用这世间的任何一样东西。他们的道法,也俱都从金木水火土演变而来,他们比我们更懂天地,他们的修行,在逆中顺,亦在顺中逆,只看什么更有利于自己,有利于这方天地。
他们与这方天地的相处,总体是和谐的,所以,天地自然向其倾斜。
而我们呢?”
他们死后虽然也会凝出混沌之晶,但区区混沌之晶与他们活着时的消耗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更何况,族人的混沌之晶,一向被他们自己视为逆鳞,以前强大的时候,是埋在祖地,隔离于天地之外。
后来虚弱,混沌之晶更是被他们这些后代自己收着,要么用于修炼,要么收藏或者跟人族大修换取对他们来说,更有价值的东西。
也就是说,他们几乎不曾还给天地什么。
海中的鲸死了,还能形成鲸落,养一方生灵,他们呢?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季晚声带悲悯,“人族在探询这方天地,探询他们自己,他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道。我们在干什么?我们固步自封,从来没有向前走过一步。
唯一向前走过的只有曾经的大长老季肖,他老人家在无法可想时,选择与人族合作,以崎山秘地困了可能灭了这方世界的六脚冥虫,他为我们争取了那片新生的宇宙。
我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我喜欢那里,我把那里视做我的家园,可是,爷爷,你们在做什么?
您明明不赞同大长老的做法,可是,您还是默许了。
你们在一起毁灭我们的家园,你们拿着能让我们家园更好的天地灵物,好像饮鸠止渴一般,换那些对我们来说,根本没用的肉。
您让我把话说完。”
眼见爷爷又要插口,季晚再次阻住,“我承认,那些肉做好了,很好吃,可是,它对我们的修行有用吗?
人族和妖族给我们的是什么肉?
有四阶朝上的吗?
他们在等着我们虚弱……”
季晚的眼泪流下来,“您又要跟我说,只要找到天渡境就好了,但是爷爷,天渡境也自有它的天道,当初我们拥有它的时候,也一样一步步虚弱了下来。
我们在被天地淘汰……
是!您和大长老都在为我们挣扎,都想把那淘汰的时间,往后一直压一直压……
这些年,你们都是这样做的,我不能完全否认你们做错了,但是爷爷,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有族人失踪,他们真是失踪吗?
您又要跟我说,那位圣尊为了表示诚意,还发下了大誓,您觉得,他会因为那誓言,再不会对我们出手。
可是爷爷,您的孙女儿,我……,要不是机警,可能早是佐蒙人的刀下亡魂。
誓言这种东西,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是。
我们为什么不能顺应天道,做出我们该有的改变?
我们明明可以做到的,我们的身体,已经比老祖那时小了很多,我们……”
啪~
季辰一个手刀斩下,扶住瞪着眼睛,最终软倒身体的孙女儿,直接就带着她飞离外域战场。
远远的,晋仲原和武晓芹都看到了,可是谁都没说话。
星船落在沙原,他们就在查所有可疑人员了。
这个叫辛苑的女孩,最可疑。
各路散修中,没有她这号人物。
但是,她在帮着杀佐蒙人,对人族没有恶意,努力交结各方。
现在……
“混沌巨魔族要不行了。”
武晓芹叹了一口气,“不管是季肖还是季辰,都不是目光远大之人。听谈钟音说,两人和佐蒙人都有秘密接触。”
“想要作死,那就让他们作好了。”
晋仲原不屑的很,“当年两族协议,我们不便打破,他们若是主动……,正好。”
佐蒙人就那么好心吗?
他们只怕也盯着那方新生宇宙呢。
季肖和季辰现在做的,跟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
“随他们去吧!”
离林蹊远一点,他还少操点心。
远走的季辰知道有人在盯着他和孙女,但是,他真的不能让孙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原来还算听话的孙女到这里才几年?
感觉都要被那些人修同化了。
而且,想让她帮忙锁定林蹊,肯定是不可能了。
季辰了解自己的孙女,与其让她在这里坏事,还不如早点带她离开。
他怕林蹊晋阶玉仙,圣尊那里只有更怕。
季辰何尝能完全放心圣尊?
他们在林蹊的事上,能达成协议,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现在……
就再看看,佐蒙人在林蹊那里倒霉吧!
他们多倒点霉,他和季肖看着也开心。
季辰飞向远远等着他的季肖。
看着晕过去的季晚,季肖哪能不知道,劝说失效?
“以前是我心急,现在是你心急。”他有些自嘲地道:“其实有林蹊在这里钓着,人族和佐蒙人才能打得更热闹。”
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几万年,都没一个金仙陨落。”
季肖抬手放出星船,“现在这样……,以后想对我们干什么,也会多考虑一下实力问题。”
曾经强大的佐蒙人对他们不屑一顾。
现在虚弱的佐蒙人,知道找他们合作了。
他们越是虚弱,就越需要他们的帮助。
“不要怪季晚。”
游天祜、简野王那些人接连陨落,让季肖更加清明了起来,“我们……或许真的走错了。”
季辰把孙女儿往星船里一扔,“对也好,错也好,这是最后一次。”
林蹊那里,真的只是他们最后一次的挣扎了。
成了最好。
不成……
季肖也会回归族里,他们一起封闭一界,就像孙女儿说的那样,静待花开。
哪怕永远也迎不来花开,至少也可以让族人慢慢的适应花开的时间,可以在那里无忧无虑。
“当初你觉得对的事,我没阻止,还一直配合,如今轮到我了。”
季辰看向这位他一直不服的所谓大长老,“我与圣尊的合作,早就不可能半途而废了。”
为了合作,人家在这外域战场,已经付出了五位金仙大修的性命。
天仙更多。
他们若是单方面撒毁合作协议,圣尊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族人被暗杀呢。
季辰赌不起。
“我知道。”季肖当然也赌不起,“放心,我不会扯你后腿。”
他没扯过他的后腿,他当然也不会扯他的后退。
“季辰,一路顺风!”
季辰点头,拱手作别,启动星船的时候传音道:“你也小心,如果回来……星船回族里的路线,最好改一改。”
虚乘那人还好说,反正这么多年了,他都守规矩的很。
但是,佐蒙人那里却未必了。
“圣尊,没有圣者气度,小人也。”
堂堂圣者,亲自出手拿林蹊,就太过了。
虽然他很期待他们能早点拿了林蹊,但是,听到圣尊在棺材坳亲自出手,季辰忍不住的对他起了极深的忌惮。
“他现在有求于我们还好,以后却未必了。”
“……”
季肖点头,看着季辰的星船旋起,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天空,冲出罡风层,冲进茫茫宇宙,这才叹息一声,转身走人。
星船的动静没有掩饰,圣尊当然也看到了。
他陪着刚刚经历万般痛苦的世尊,没做任何事。
两个徒弟,都建议他们暂歇一段时间。
圣尊也不敢不歇了。
长老团那里,经过俞烈的死,虽然还不敢对他说什么,可是他知道,他们心中都有不满。
第九七五章 地天泰
仙陨禁地,分散开来的诸鬼,都记住了那个不停给他们上香,摆祭品的小丫头。
鬼生没有比现在更圆满了。
即杀了当年的一个大仇人,又吃饱喝足,还是连着吃饱喝足七七四十九天……
鬼生真是没什么遗憾的了。
被禁锢他们的破天道拉扯着回到曾经的死地时,他们每一个都是笑着的。
就是吞天蛙天冀也脱了曾经的阴狠,蛙脸上带了点笑容,要跟青主儿作别了。
林蹊和青主儿,一为主,一为仆,可是,他就是有些怕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怕她,但人家道歉了,给点笑脸总没错。
“您也要走?”
青主儿眨巴着大眼睛,“您不是这里的天道吗?玉仙战场那边的仙陨禁地,您也能去吧?您也看到了,灵蹊出门好危险的,要不……,您送我们一程?”
嗯?
天冀看向也望过来的林蹊,无奈地伸出舌头指了指这一地的狼藉。
“您是说,我把这里收拾干净……”
天冀点头之后,又摇头,舌头又指在燃尽的香灰上。
“呃~,您是怕我到那边没了祭品?”
陆灵蹊接着猜,发现他没再摇头后,不由笑了,“放心吧,到了那边,仙盟和英烈园肯定会把各路祭品送来的。”
他们比她还急呢。
至少表面上如此。
区区灵食而已,花点仙石就能买到,又不用他们自己过来上香祭拜,谁要在这种事上抠门小气,谁就是蠢死的。
能修成仙的修士,能那么蠢吗?
“您要是还不放心,正好,今天又是我出去让**冠感受日、月的时候了,到时候,我家晋师伯肯定要过来陪我的,我请他传信出去就是了。”
这?
天冀知道林蹊为了能在这里呆得久一点,用了**冠,这三个月,每隔六天,都会在子时出去,与晋仲原汇合,先沐月光,再沐晨起的朝阳。
由他帮忙朝外面要吃的,确实不错。
要不然,谁能养得不起他们这么多鬼?
虽然早不是曾经的自己,可是天冀隐约知道,林蹊祭奠他们的祭品很贵重很值钱,曾经还有血有肉的时候,好像都没吃到过几回。
这么多祭品,光指靠她一个人花钱买,完全不可能。
天冀的大脑袋点了点,整个蛙化成一股清烟,直入墨云。
但是,陆灵蹊和青主儿都看得甚为欣喜。
得了供食的天冀变化最大,刚开始的时候,他哪是清烟啊,就是墨云本身。
现在似乎是恢复了不少神智,真好!
“别愣着了,快点,把这里打扫干净。”
陆灵蹊最先回神。
她们要扫的地方大着呢。
不早点干,还不知道要磨叽到什么程度。
“……”青主儿白她一眼,非常想说,我不干,可是,全都指灵蹊一个人,她又不忍心,“天天跟你屁股后面打扫,我都快成英烈园的那把扫帚了。”
事实上,英烈园最近确实脏了许多,扫帚觉得他的腰要累断了。
“这青石板怎么会长灰呢?没道理啊!”
明明扫得很干净,明明没什么人来,可是转个头,它们就能脏得不像样子。
到底哪里不对?
“老于,”它扫得一肚子火,“你就不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噗~”老于被它逗笑了,“老子是知道,不过,你这态度不行啊!”
“……”
扫帚哗哗地多扫了几下地,把气撒掉些,这才软声,“老于,”它轻声慢语,“你帮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老这么脏,我累得都快不行了。”
“哈哈哈~~~”
老于畅快大笑,“还是差了那么点滋味。”
扫帚:“……”
想一扫帚呼到他的老脸上怎么办?
它忍了忍,又在地上多划拉了几下,这才道:“于老,您帮我看看这地上的灰是怎么回事?老这么脏,我的腰要累断了,真要罢工了,这活可就只有您干了。”
呃~
老于瞄瞄它的杆子,再瞄瞄它的扫帚头,怀疑再不说,它真会给他罢工,把身体两分。
“咳!俞烈在仙陨禁地不是没跑掉吗?”
他恢复笑模样,“还让老朋友们聚到了一块儿,正好方便了林蹊的祭奠,听说,各个香案和祭品,愣是被她摆满了十多里,连着四十九天,今天……应该就是第四十九天了。”
啊?
啊啊?
扫帚突然全身都有劲了。
就说嘛,最近它虽然累,可是,好像不太饿了。
它在仙陨禁地也吃到祭品了吧?
“她惊动的只是天仙战场的道友们吧?”
扫帚扫地扫得一身是劲,“玉仙战场是不是能提前去啊?”
“这个嘛……,老于我也不知道了。”
“你不能问问一庸吗?”
“听说他闭关了。”
想到闭关的某人,老于又笑了,“应该是自省后闭关的。”
希望能进一步,给他自己,给他们这些老家伙,也给仙界争口气。
“天下堂现在的事务,谈钟音兼了大半……”
“那就问她呀!”
“我问她肯定是方便的,不过……”
老于看向扫帚,“林蹊要是跑到那边接着祭奠,我们这地恐怕还会一直脏一直脏。”
“我就是扫帚,我喜欢扫地。”
话音未落,它的扫帚头就甩得飞起。
……
修仙无岁月,转眼,离俞烈身陨已经过去了八十三年,常和成康联系的安画最近总有些坐立不安。
算时间,可能又要到天渊七界修士集体飞升的时候了。
她看着三盏亮着的双芯魂灯,总是拿不定主意。
报回族里,也确实能给族中一份希望,但是,万一是坑……
不报……
她看着又闹心的慌。
咚咚~
禁制被触,安画连忙打出手印,掩盖双芯魂灯,这才挥手开门。
“接仙殿的四石兽又动了。”
屈通人没进来,声音传了进来,“安画,应该是到时间了。”
接仙殿、长盛街那里,他们是不能去了。
但是,就像安画说的那样,各方都觉得,长盛街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地方,所以,天渊七界的飞升修士,一定会避开长盛街。
“你要随我一起看看吗?”
“……”
安画摇头。
这些年,他们在外围秘密弄了不少布置,但是,也难保天下堂没发现。
“不用了,我就在家里,等屈叔的好消息。”
随庆那些人始终没有出现,再来的……,除了阿菇娜,应该还有柳酒儿。
天渊七界的天道圆满,他们还留在那里的修士,收获最是巨大。
那两个人……
安画觉得,自己应该先避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屈叔,您要注意安全。”
宁愿一无所获,也不能再露行迹。
“放心吧!”
屈通很珍惜他的这条命,哪里会干蠢事?
安画看着他离开,这才收取传送宝盒上的一枚传音玉简。
“林蹊又从落凤湾转棺材坳了。”成康的声音满是无奈,“我和陈道一把落凤湾都查了一遍,域外天魔应该还是没有增加。”
这世上,是有那么几个厉害修士,不惧域外天魔,反而能借着域外天魔壮大神魂。
但是,这样的人毕竟是凤毛麟角。
而林蹊……
“安画,你说林蹊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反杀那些域外天魔的?”
他可不相信,她到那里,就是为了跟域外天魔交朋友。
“她抓那么多域外天魔到底干什么去了?”
那东西,吃多了,会反神魂撑爆的。
“我总觉得,她不会做无用功。”
臭丫头现在的路线基本是固定的。
每三年,进一次天仙战场和玉仙战场的仙陨禁地。
然后不是跑落凤湾就是跑棺材坳。
这三个地方,都不是普通人能去的。
“如果她有什么秘法,可以不停地把域外天魔的魂力,转化成自己的,她早就不会怕我们才对。”
真要那么逆天,在魂力方面,她恐怕都可比玉仙巅峰了。
“安画,你的脑子向来比我足,帮忙想想,那些失踪的域外天魔都被她干什么了。”
干什么了?
安画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哪里知道?
让成康偷着放一缕神识进棺材坳探查,倒是查出她在棺材坳幼稚地和太虚咒虫玩到了一起,常在那什么破阵里,听太虚咒虫的鸣叫。
因为那鸣叫,成康说,他可算把太虚咒虫的咒术全都体验了一遍。
安画觉得,林蹊就是闲着没事,带她的那个木精灵宠,去体验太虚咒虫的咒术的,毕竟,不涉危险的话,太虚咒虫的某些咒术还挺有意思的。
那么问题来了,进仙陨禁地,是为了祭奠对她来说,算是英雄的前辈们。到棺材坳除了玩,就是无人打扰的修炼。
此二者,都是正常人干的。
落凤湾……
域外天魔……
安画在房间里转过来转过去,突然之间定下脚步。
她连忙摸出一枚留影玉,灵力轻轻一触,一个模糊的画面出现了。
林蹊好像在笑着跟肩头坐着的小东西说话。
小东西……
安画眯着眼睛,只能看到,这小东西穿着一身红衣,小脸模糊,头上似乎有一点点绿。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木精?
林蹊是不是因为她爱玩,所以,常常出入棺材坳?
她好像很看重这个木精灵宠,要不然,也不能保密到小东西化形。
那么……
她能养一只灵宠,是不是就可以养两只甚至三只?
这世上有什么是靠噬魂晋阶的妖物?
安画觉得她可能真相了。
她的心跳‘咚咚咚’地跳着,双手一点也不慢地翻出一堆的玉简,最终拿过一枚墨玉简。
噬魂鼠、九幽猫、镇魂兽、太初冥龙……
安画的眼睛最终定在太初冥龙身上。
似乎这东西,就喜欢以域外天魔为食。
没有域外天魔的时候,阴魂鬼物,人家也爱。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亮光。
如果林蹊真的养有太初冥龙,那么仙陨禁地里的那些老家伙,现在都还好吗?
林蹊真的能约束住神魂那么强大的太初冥龙吗?
还是……
她自己就炼化有雷龙和太初冥龙的血脉?
做为四神兽之首的龙族,一向气运强大,林蹊的运……是不是借有龙族的运?
就算没借,以流言传说她借……
安画又摇了摇头。
当敖巽的时候,她和敖桐的关系好的很。
那么,还得往太初冥龙那里猜一猜了。
证据早就有了,就是落凤湾少了的域外天魔。
……
轰隆隆~~~~
天渊七界准备飞升的修士,都在九月九日的未时三刻,同时引动天劫。
无相界这边,是仪芬打头。
阿菇娜端着属于她的碧落仙泉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阿菇娜,你今天的面色真好。”
柳酒儿挤到她身边,好像羡慕地道:“来来来,让我沾点光。”
沾光?
阿菇娜好想白她一眼,更想离她远一些,奈何人家的胳膊已经揽到了她的肩头,“我的面色真的非常好?”
她其实很忐忑。
飞升了,就要去面对银月仙子的师父了。
那是一位圣者啊!
“当然!”
柳酒儿其实知道,她害怕。
但是,这种时候,害怕就代表着危险。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柳酒儿给她信心,“我可是神算子呢。”南师姐说,做了神棍,就要干神棍应该干的事(忽悠人)。
虽然她对师姐的话嗤之以鼻,可阿菇娜的状态在绝好与绝差之间反复,显然是心境出了问题。
“那好吧……”
阿菇娜知道这些狐狸有多厉害,“你现在就给我起一卦,要是起的好……”
“你欠我一个人情,还要同意我在不损你利益的情况下,让我抱大腿。”
阿菇娜眨了眨眼睛,“……成交!”她原本忐忑的心,却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三枚龟甲在柳酒儿的手心上一闪,她双手合十,先拜天,再拜地,口中无声祝祷好一会,才一把撒下。
“地天泰坤上乾下。”
柳酒儿仔细打量了一下柳酒儿,发现,她在短短时间里,原本非常不好的郁色,全都消失了。
飞扬的眉角,明亮的眼睛,那一绽的笑意,与远来的阳光,激荡到一处,“恭喜你,喜报三方运气强,谋望求财大吉祥。交易出行多得意,是非口舌总无妨。”
可惜,她曾经变成木头的时候,成康的那缕神识也变成了木头,根本没本事给本体通风报信。
第九七六章 圣者
长盛街,仙上楼。
透过镜光阵,华悼公观察接引仙殿的四石兽已经好一段时间了。
到现在都没人从里面出来,沙漏眼见就要漏够半个时辰,他的心‘咚咚咚’快速且激烈地跳动起来。
纵观天下,只有他们天渊七界的修士,才会几人几人一起飞升。
是他们吧?
肯定是他们。
代表半个时辰的最后一粒沙漏下,沙漏‘叮’的一声自动翻转过来,与此同时,华悼公袖中的万里传讯符也‘嗡’的一声,显然是徒弟要跟他说话了。
借着仙上楼的镜光阵,徒弟虽在战幽殿,可是跟站在这里,也几乎没有区别。
“放心吧,我都看着呢。”
“您是在家里偷着看吧?”
“那是自然!”
明着看,多危险?
本来都没多少人注意接引仙殿的石兽屁股,要是因为他被人注意到……
“你师父我又不傻!”
“……师父,我和钱两一商量了一下。”
宁知意斟酌词句,“一致觉得,您还不就明着站到仙上楼的门口去关注接引仙殿。”
啊?
“为什么?”
这是疯了吗?
华悼公万分不解。
“我们能算到大家差不多的飞升时间,佐蒙人那里,肯定也能算到。”
宁知意声音里带了一抹讥诮,“既然算到了,肯定会有一定动作的。”
这?
华悼公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上一次,人家动用了两个金仙,这一次……
“我马上请天下堂谈钟音过来吃饭如何?”
他的战力不行,但是,如果能请动谈钟音,他在旁边配合,说不定还能像上次那样,再拿对方一个金仙。
“吃饭的事,倒是不急。”
拿着陆望老祖特别改制的万里传讯符,宁知意的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佐蒙人在我们这里连番受挫,又如何不会吃一亏,长一智?”
“所以……,你和赌物馆的那个钱掌柜就想挑明这件事?”
华悼公终于想明白了,“挑明了,谈钟音不用我请,就会自己来,还有天下堂的巡察和刑堂的巡察也会往这边倾斜是吧?”
这两个家伙,不要他费一点人情啊!
华悼公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笑。
“是!坊市的安全,本来就是他们的责任。”
宁知意一边看着镜光阵跟师父传音,一边甚为惬意地喝了一口茶,“既然是他们的责任,他们的份内事,当然是他们先出头。”
是这样吗?
华悼公总算知道,林蹊找佐蒙人麻烦时,总喜欢调动各方的本事从何而来了,“好好好,”他笑着道:“你说的都对,一会儿我就到仙上楼的大门前站着,让所有人都跟着我一起盯接引仙殿的石兽屁股。”
上次就有无数人,关注那石兽的屁股,现在再关注一次,好像也挺有意思。
长盛街又要热闹了。
“嗯嗯!”
宁知意点头,“师父,这一次,阿菇娜会飞升,她是银月仙子的传人,谈长老当街收徒的那些话,想来您也听到过,她应该是直接跟着天下堂的人走。”
有一个圣者的徒弟在,他们以后干什么,应该会方便一些了。
“您找几个伙计,混在人群里,等阿菇娜出来,就暗令他们,放出**雾球。像上次一样,以百息为计。”
“好!我暗里再跟刑堂的巡察知会一声。”
上一次,是林蹊求刑堂的巡察干的,现在由他安排人,倒也还行。
华悼公摸出林蹊特意给他们留下的**雾球,“对了,你知道这一次他们有多少人飞升吗?如里安排不过来,仙上楼也可以安排几个。”
“如果千道宗的大师父也跟着飞升,他或许会到仙上楼暂住一时。”
宁知意给那位讨情,“师父,我有没有跟您说过,那位大师父也走了跟您差不多的道?”
是吗?
没说啊!
“你没说过。”
华悼公的声音里,满是幽怨,“这大师父也得了我的部分传承?”
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他,直是过份了啊!
“没有,他可没得过您的传承。”
宁知意笑着解释,“他跟您当初一样,都是自悟的。”
啊?
这么厉害?
华悼公笑了,“那他也会弄仙食符吗?”
“不会!”
宁知意笑眯眯地跟师父说那位‘大师父’的生平,“他一辈子都待在千道宗的食坊,专门做菜给千道宗的弟子吃,天生的知道做菜,不管是什么样的食物,经过他的手,都有别样的味道。
到时候,您尝尝就知道了,如果喜欢,我也不介意多个师弟。”
瞧这话说的。
华悼公太想鄙视了。
收的唯一的徒弟,就想安逸地躺着,不想做菜,就想偷懒。
“我的仙上楼挺值钱的。”他声音幽幽的,“就算你不想继承,也要问问灵蹊吧,万一她愿意继承呢。”
呃~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考虑过。
宁知意挠头。
“她跟你不一样,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灵蹊……”
华悼公顿了顿,“她好像要养不少人。”
他也想给她养着。
“你也别跟我说,她能挣钱,她那钱挣得多危险啊?我这钱继承的多方便啊!”
华悼公万分期待某一天,能跟天下人宣布,他们仙厨也可以是杀神,“为了灵蹊,老夫这辈子就算再收徒弟,也只能是记名弟子。”
他收了那么多记名弟子,不在乎多一个。
“那大师父再有天赋,也跟老夫无关,而且仙厨之道……,老夫可能也走了弯路。”
不能冲圣,那就是有问题的。
华悼公其实更想跟同道中人,印证彼此的‘厨道’,“只要他飞升,就由老夫来管,你就别管了。”
“嗯!”
宁知意转过话题,“师父,我还要告诉您一件事,就是这一次所有的飞升人员,都会暂留赌物馆。”
“……为什么?”华悼公不解,“是钱两一那边没有提前做好安排吗?如果没有,现在就安排上啊!”
“有些事,可一,不可再。”
宁知意瞅着镜光阵中四大石兽的屁股,“佐蒙人几次在长盛街铩羽,我要是那安画,就不会再在长盛街硬干了。
我会派人看好四门,关注最近的租房情况顺藤摸瓜。
毕竟才飞升的天仙修士,境界未稳,看住外围的几条街道,多注意一点,很可能盯住一个。”
上一次,若不是灵蹊的师父祝红琳帮忙,余呦呦又机警,花城的陈善之就完蛋了。
“为防她这样干,我和钱两一早在几年前,就请陆望前辈在赌物馆用空间法阵另布了不少房音,他们可以在那里稳定修为,避过敏感时期。”
嗯?
真是好办法。
华悼公满脸是笑,“嗯,你们干得不错!”
他的脑子没他们的足,当个听话,指哪站哪的门神,还是不错的。
“还有事没?没事,老夫就要到大门口站着了。”
“没事了。”宁知意笑,“站着太累,建议您还是端把椅子,再弄个小几,放壶茶,再抓把瓜子。”
“看戏呢?”
“就是看戏啊!”
宁知意脸上的笑意加深,“您不必如临大敌,如今也不是我们如临大敌的时候了,您现在越轻松,佐蒙人那边就越生气。
我们不能亲上战场,但是,呕呕他们多好啊!”
所以没多大一会,华悼公就端了一张椅子,弄了个小几,摆上徒弟孝敬的葵葵瓜子,又弄了壶好茶,惬意地坐在了仙上楼的大门口。
来来往往的修士,顺着他的眼光,不约而同地都看到了四大石兽的屁股。
这?
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
“华前辈,”收到宁知意传信的钱两一站在赌物店前,大声请教,“这石兽的屁股……”
“唔!已经背过去半个多时辰了。”
啊?
啊啊?
天渊七界又有飞升修士了吧?
也只有那里的人,才会一个等一个的,集体飞升。
消息很快就从长盛街传了出去,一刻钟后,谈钟音异常低调地过来了。
与她同来的,还有两队天下堂和刑堂的巡察。
……
天渊七界同时炸响的劫雷,好像也震到了托天庙。
八臂神猿站在没有屋顶的第八殿,看向脚下的雷锤。
这家伙滋啦滋啦的,怎么感觉在吸雷呢?
可是,天空万里无云……
八臂神猿还不能转头,但是,眺望远方,好像感觉这天地都在兴奋着。
又是谁在干大事?
他忍不住笑了。
与此同时,神陨地里,散步的银月仙子和美魂王一齐抬头看向朦胧的天空,那里……似乎又亮了些。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站在原地,心情激动地看看天,又看看彼此隐约出现的影子。
虽然这影子发育不良似的,还谈的很,但是,真的出现了。
“前些天,叶猫儿过来说,阿菇娜那些人要飞升了。”
银月仙子语气里,有种特别的复杂,“她……好像特别期待阿菇娜能飞升。”
“唔~”
美魂王握住银朋仙子的手,“阿菇娜飞升了,南佳人那些人肯定也会飞升,她又能跟着他们的屁股后面沾光,当然期待了。”
“……”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银月仙子心下顿了顿,“圣者虚乘……是个什么样的人?”
虚乘?
美魂王沉默了一会,“……这个问题,我能拒绝回答吗?”
“不能。”
“……我只能说我认识的虚乘!”
“你说。”
银月仙子从来没有主动打听过,传说中的那位圣者。
但是,阿菇娜要飞升了呀!
隐隐的,她感觉拿了她法宝的女孩,会因为那法宝,被圣者注意到。
“因为你……,他的运气超级好。”
美魂王酸溜溜地道:“有人说,他是个躺赢的圣者,你把你的机缘,孝敬了大半给他,一路助他晋阶,助他悟道。
未收你前,没人注意过他。
收了你后,他一路晋阶,最终走在了大家的最前面,成了这方宇宙的第一位圣者。”
“我有这么好吗?”
银月仙子表示怀疑。
“你说灵蹊好吗?”
林蹊?
“当然好!没有她,我们哪能如此清闲自在?”
刚进神陨地的时候,神陨地还有好些骷髅人呢。
可是现在,大家都有血有肉了。
银月仙子喜欢现在的神陨地。
“唔~”美魂王点头,“当初的你,就跟现在的她一样,也让虚乘什么都不用管的,清闲自在地晋阶。”
银月仙子:“……”
她觉得曾经的自己好陌生啊!
“我……我自己不要修炼吗?”
“修啊!”
美魂王笑着道:“灵蹊比她师父随庆更早晋阶天仙呢。虚乘……肯定也有他的可取之处,要不然,也教不了你这么好的徒弟。”
以前,他愤愤不平,现在……,却又觉得,他还当感激。
“这个世界,当你成功了,身边围绕的基本就都是‘好人’了。”
美魂王叹了一口气,“以前,他非常普通,普通到扔到人堆里,都没几个人注意到他,没人跟他好好说话。
他是在大家的忽略中,没有瓶颈地从玉仙冲进金仙,从金仙冲进大罗仙位,然后半圣……”
这运气,谁不羡慕?
“冲进了金仙,被人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守住你的机缘。”
美魂王拉着银月仙子再次往前,“所以,那时候,你的机缘虽盛,却没几个人敢打你的主意。”
一代金仙大修的唯一徒弟,各方都要给一点面子的。
“所以,他也算给了你一份庇护,让你一路无忧地晋阶到天仙、玉仙。你冲进玉仙的时候,他已经是接近半圣的存在了。”
美魂王回忆往昔,“那时候,我还是人人喊打的魔王,我被万寿宗的一些人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而他……,却因为你的一次顿悟,也跟着顿悟了。
那时候,他可能也没想过,马上冲击圣者位。可是就是因为那场顿悟,天地祥云朵朵,日月齐现,传大道之音,然后……他成了圣者。”
这么简单?
银月仙子有些懵。
“他成圣之后,自然也有人不服,可是,连着两位传名多年的半圣冲圣不成,神魂俱灭,世人对冲圣就多了一份期待和恐惧。”
他就是如此。
所以,他努力地接近银月仙子。
第九七七章
宜法混的人群中,心情难得的有些激动。
江山代有人才出,林蹊这一辈的主力基本都要上来了。
她等着徒弟南佳人接下手中的所有活儿,等着柳酒儿那个神算,为大家规避更多的风险。
相对来说,现在的仙界因为林蹊在外域战场的一系列操作,大都认同了他们天渊七界。
就是各宗高层……,也要因为林蹊在仙陨禁地的祭奠,在表面上对他们宽容些。
暂时来说这就够了。
宜法从没想过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修仙界靠的是实力,他们现在还虚弱着,想的太多……完全没必要。
嗡~
袖中的万里传讯符有动静,宜法好像不经意的抬了抬胳膊,一道透明结界从额头往下,直入袖中的万里传讯符,“宜法,”师兄重平的声音传了出来,“你那边还早吧?”
“嗯!”宜法以神识传音回话,“你们那边怎么样?有什么特别的人涌入吗?”
佐蒙人如果在外围布控、监视,现在应该要到了。
“长顺街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员。”
重平的声音里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意,“他很注意巡查,也在大致的观察各个商家和来往的修士,好像要把大家都记住。”
现在的热闹在长盛街,不去那边凑热闹,却在这里盯过来盯过去,十有**是有问题的。
“长平、长安、天河、四海、百略五街,目前还没发现。”
也许那边早就入驻了佐蒙人,只是他们还没发现,毕竟,他们也是收到战幽殿宁知意消息,才到位没多久的。
“这一次是七界同时有人飞升,时间上不会像我们那次拉的那么长了。”
重平道:“刚刚知袖传来消息,百略那里,陆望前辈亲至了。”
陆望?
宜法的眉头拢了拢,“陆望前辈是明着来的吗?”
“不是,做了改装。他具体是谁,现在只有同在百略街的知袖知道了。”
那就好。
“师兄,你们注意安全,我这里……”
宜法看了看接引仙殿的大门,“接引仙殿的大门一动,就会按原计划轻击母佩三次。”
她腰上挂的子母佩,是一佩十二子,就是陆望承他们之请,特别炼制的呢。
从林蹊手上,接下陆望转送他们的上品虎坤龟仙盾,他们所有人都吃惊、感佩的很。
天渊七界没有厉害的大能修士,陆望把时间放在炼器上……怎么感觉都亏的慌。
宜法希望这一次能飞升几个炼器师,旦凡有一个,像这类需要技术的活,就不用麻烦陆望前辈了。
“嗯~”
重平点头,“那些佐蒙人未必能想到我们会在外围守株待兔,但是,有可能会想到,我们会去接人,所以你在那边更要注意安全。”
不仅佐蒙人奇怪他们藏哪了,就是仙界其他人,尤其万寿宗马知己,更想找出他们,用以证明风门未死,包世纵是无辜的。
“放心,我不傻呢。”
宜法收回结界的时候,恰好看到匆匆而来的傅清容。
她装作不经意地收回目光。
傅清容却好像谁都没在意,径直前住仙上楼,“道友好雅兴!”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的笑意倒是真真切切的。
“哈哈!今天天气好!心情就好嘛!”
华悼公哈哈一笑,“道友若是吃饭,就随便弄个包厢,若是看热闹……,请上二楼、三楼去。”
“现在到这里的,十有**都是看热闹的吧?”
傅清容拱拱手后,笑着进楼,“给我来间三楼视野好的。”
“前辈请!”
仙上楼的机灵伙计马上就迎了上来。
他们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这么好,除了口味好,服务上面当然也是非常好的。
华悼公喜欢所有看热闹的人族修士,听着人家的脚步上楼,高兴地抓了把瓜子。
仙上楼当然有客人闲嗑的瓜子,可是,不管那些瓜子的品质如何好,不管仙食符甩得有多溜,他就是觉得,葵葵自炒的瓜子更好吃。
还有小桂的桂花茶……
虽然没见过他们两个,可是,不妨碍华悼公喜欢他们。
尤其听说小桂也在学着自酿桂花酒后,他特别期待能从徒弟那里,弄到他的桂花酒。
杀神陆望以前给他的感觉,就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可是如今……
华悼公觉得,那家伙还是很有生活品味的。
“老华,你喝的什么茶?”
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的紫霄宗掌门刘叔异一把抄过他的茶壶,“咦?别有风味啊!”
“嗨嗨嗨,不会倒一杯吗?”华悼公痛心疾首,“你这样对着壶嘴喝,还让我怎么喝?”
“哈哈哈!让我的呗!”
刘叔异很不要脸的就那么端着他的青玉茶壶走进仙上楼,“三楼包厢来一间。”
“前辈请!”
“嘿嘿嘿,那是我的私房茶,一壶茶,三百仙石。”
华悼公朝伙计示意,“一会儿多收他三百仙石。”
“你就钻到钱眼里呆着吧!”
刘叔异无语地又喝了一口茶,跟着伙计上楼。
他能这么巧地出现在仙盟坊市,主要是听说一庸最近的闭关很有些进展。
他们这些人……,很多年了,修为都不怎么动,难得听到一庸有动静,哪能不动心?
“谈道友,上来喝壶茶。”
三楼窗前刚刚一站,刘叔异就在人群中寻到了谈钟音,连忙邀请,“我这里可有老华的私房茶,老华,把你的好茶再给我来一壶。”
仙上楼的热闹,让改头换面,偷着过来的屈通从鼻中狠狠喷了两管气。
装什么装?
他们有那么傻,非在长盛街自投罗网?
屈通没往更近的地方凑,转身走进了旁边更热闹的发财赌档。
“猜一猜,看一看了啊,天渊七界飞升十人以下的赔率是一赔十,四十二以上,五十五以下,还是一赔十,五十五人以上,一赔十五。”
赌档的伙计举着刚开的堂口告示,穿梭在人群中,“十人以上,三十五以下,各有赔率,有兴趣的看过来,搏一搏啊!”
眼见马上就有人往他那里聚拢,屈通的眉头忍不住拢了拢。
发财赌档有天下堂的股,天渊七界飞升多少修士,他们只怕早有内幕消息。
数十年前,仙界各个托天庙的那场雨下得更是古怪,屈通怀疑,那里的天道已经原谅了曾经的破界之恨。
所以,这一次的飞升修士……
他盯着赔率或高或低的十八到二十八,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
上一次具体有多少飞升修士,因为没有一开始就关注石兽屁股,始终没查出来,如今……
屈通转了转手中的储物戒指,没有马上上前。
……
轰隆隆~~~
天渊七界的天劫正轰轰烈烈。
眼见尚仙在接引天光中离开,阿菇娜放开丹田,让隐隐锁着她的天道,马上重聚雷云。
咔嚓~~
天地之间猛然大亮,刺耳的声音伴随着好像穿云箭一样的电光猛地朝阿菇娜射下来。
躲在外围,正要借着接引天云的仙灵雨,再修一个周天的刘成,非常无奈地从袖中拿出有了动静的传送宝盒。
这是用来传递紧急消息的。
神识探进里面的玉简,刘成却有些呆住。
战幽殿殿主紧急问,无相界大概会有多少人飞升?
这?
早前算着,至少八人一起,但是现在……随便算算,都有二十之数吧?
光他们千道宗就差不多八人了。
这具体可没法算,像厚来师叔,虽然只是化神后期,可谁能说,他不能在这一波又一波的仙灵雨中更上一层?
想了想,刘成没有夸大,也不贬低地,填了二十之数。
反正人家要的是大概。
与此同时,沧海界、昆山界、上泰界、下元界、天罗界都把他们的大概的飞升人数通过通天传送阵汇总到了灵界。
传界香飘飘渺渺地消失在空气中,没多久,宁知意就在这边看到了香烟组成的数字。
呼~~~~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就知道,那些人小看了他们。
哼哼,这一次,就让你们大吃一惊吧!
所以,没多久,宜法就又收到了师兄的传信。
不好离开赌物馆的钱两一看她进来,不动声色地塞了两个储物戒指给她。
“把你的灵佩给我。”
他低声传音道:“押完了,你得赶快走,要不然,肯定会被人盯上的。”
这一次,他们都要大干一场了。
天下堂有钱。
四大仙宗更有钱。
那发财赌档,可都有他们的股。
而且,他们不押个大的,还不知道,要让赌档赚多少呢。
“当然,你们想赚点小钱也行,不过,要赶快趁着接引仙殿和天下堂那边没联系,改赔率之前押。”
发财赌档既然敢开这个堂口,就肯定要和接引仙殿那边联系。
“动作要快,非常快!”
“……”宜法一言不发,把腰上的灵佩塞给钱两一,拿着两个储物戒指,没半点耽搁地直奔发财赌档。
钱两一能想到的,她当然也想到了。
为防接引执事朝飞升修士套话,她要赶快把大头落实了。
当然,她自己也是有钱的。
没过多大一会,宜法就戴了隔绝神识探查的面纱,把面容改装成无想的样子,出现在了赌档。
“押……押最高的赔率!”
啥?
伙计眉开眼笑,“不知这位道友押多少?”
“你看看!”
宜法递过一枚装满了仙石的储物戒指。
伙计接过,神识往里一探,不由呆了。
这这……?
“道友当真?”
伙计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储物戒指里,不仅有一千七百万仙石,还有好些法宝、材料。
“自然!”
宜法装着无想有些天真无邪的声音,“还有这里面也装了东西,你都帮我估一下价格。”
呃~
看着又递来的储物戒指,伙计心下巨跳,“道……道友且随我来。”
这加一起,肯定都不止五千万了。
这么大的数值,押到五十五人以上的十五赔率,他……他怎么这么害怕呢。
没多大一会,天下堂管后勤财务的长老耿鉴,就迎来了宜法,“道友确定?不知道友贵姓?”他笑呵呵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道友的这些东西,很是零乱啊,若是没有一个正当的来处……”
耿鉴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就莫怪老夫……”
“陆望前辈说,你看了我的这张脸就知道了。”
宜法掀开面纱,“还是……你们自己害怕了?”
无想?
耿鉴的瞳孔猛然一缩。
无想的脑子不正常,这些年好像一直都没离开过今明岛,现在这人……
“赌票老夫可以开,但是……”
耿鉴心念电转,倒是收了锋芒,“五十五不行。”他眯了眼睛,“为防你们私下联系……,八十以上,这赌票,老夫立马给你开。”
天渊七界若真能飞升八十人,那也是人家的本事。
人家靠本事赚钱……
各宗想来都没话说。
“……好!”宜法的眉头拧了拧,“前辈尽可以赌票上注明八十人以上,赔率:一赔十五。“
“果真?”
“果真。”
“那好,道友现在可以告诉老夫真名真姓了吗?”
耿鉴一边给她开赌票,一边道:“老夫干了这么大一笔生意,总不能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吧?”
这人绝不可能是无想,只是顶着无想的面容。
但肯定无疑,就是天渊七界的修士。
“宜法!”
宜法?
耿鉴挑了挑眉,“千道宗宜法?”
“是!”
耿鉴在赌票上签下按下自己的印章,“听说林小友少时,基本就是道友教出来的。”
他摸了一枚藏字玉牌,“此为天下堂藏玉牌,道友可执此牌,进天下堂藏三个月。”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挂满了笑意,“说起来,此牌早就想送给你的,可惜一直没你的确实行踪,令师兄随庆、重平,因为林蹊,也都有同样的奖励,哪天他们闲了,你可以让他们到天下堂找老夫。”
“……多谢!”
宜法没想到,还有这福利。
收下赌票的时候,她甚为复杂且恭敬地弯了腰。
从赌档出来,她没做半点耽搁地穿过人群,走出长盛街。。。
第九七八章
长盛街成了仙盟坊市最让人瞩目的地方。
走过的,路过的,谁不想猜一猜天渊七界有多少人飞升?既然都猜了,听到赌档四处吆喝的伙计,十有**都会去下一注。
耿鉴站在赌档的三楼,看下面的修士你五十我几百地下注,面上再没之前的喜意。
辛苦一场,可能全是白忙。
原本他还以为,可以挣一笔的,但是现在……
耿鉴望向接引仙殿方向,忍不住猜测那边已经飞升了多少修士。
接仙台边,接引执事霍云和樊时言给大家记录出身的时候,越来越感觉不对。
虽然一个个的都说出身天渊七界,可是……他们飞升的时间拉得真是太近了。
下界每飞升一个修士,都会有接引天云化成的灵气雨,既然大家是一处的,没道理现成的光都不沾吧?
而且,天渊七界这样弄集体飞升的目的,不就是沾彼此的光吗?
“这位道友,能麻烦你把出身说得详细一点吗?”樊时言记录莫惊鸿的时候,忍不住道:“比如说,天渊七界之无相界。”
“唔~,在下莫惊鸿,”莫惊鸿从善如流,“出身天渊七界之昆山界。”
昆山界?
樊时言又转向早一步飞升的叶湛秋,“道友……”
“天渊七界之灵界。”
“天渊七界之无相界。”
“天渊七界之上泰界。”
“天渊七界之沧海界。”
随着叶湛秋、尚仙等人的细报,樊时言和霍云也不知道是兴奋好,还是冒汗的好。
果然是七界修士,在约定的时间里,同时飞升。
这样……真的有助天地灵气上升吗?
说没有……好像不对。
他们同守接引仙殿,天渊七界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八人飞升,然后是三十三人,这一次……
“各位道友!”霍云郑重拱手,“敢问你们每一界约定同时飞升的大概有多少人?”
“具体的还不知。”昆山界常平忍不住骄傲,“不过每一界最低八人吧!”
八人?
七界最低是五十六人。
我的乖乖……
“诸位道友真是让我们兄弟涨了见识!”
樊时言和霍云互看一眼,忍不住佩服的拱手。
仙路艰难,有几个人能忍住飞升成仙的诱惑,一路压着修为,等待可能有竞争关系,可能一点也不熟的陌生人?
他们不是一个人顶住了诱惑,而是多人一起顶住了诱惑。
他们在用他们的方式,反哺那个天道不全的世界,反哺助他们一路晋阶的世界。
因为他们,天渊七界又有多少修士在受益?
“对了,各位道友是要一起走吧?那时间就还早。”霍云提议,“接引仙殿的灵气还不错,各位若是不嫌,可以就地打坐。”
话音刚落,接引仙台上灵光忽闪,微微有些狼狈的阿菇娜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她不同于大家的草原法服,让早就被叮嘱过的樊时言和霍云心下一动,“道友可是无相界阿菇娜?”
嗯?
“正是!”
阿菇娜挑了挑眉,“两位认识我?”
“天狼弓在道友手上。”霍云笑呵呵地,“自听说道友以来,仙界各方莫不期待道友。”
期待?
不是对她来的吧?
阿菇娜感觉到下面又有人来了,往旁边退了退,“是吗?”她的声音淡淡,“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我只是我,想要见银月仙子……,仙界也应该有不少托天庙了,想要见她,多去祭拜就是。”
一个个假的要死。
真要那么好,那么怀念银月仙子,早点把托天庙的消息用传界香告诉他们啊?
可是,林蹊没有发现那里前,谁放过一个屁?
阿菇娜对这些人的耐心非常有限,“既然已经记了姓名、出身,敢问我现在可以打坐一会了吗?”
“自然!”
不是谈长老的徒弟,就是圣者虚乘的徒弟呢。
霍云和樊时言同时给她让出一条道。
没一会,接仙台上,就又出现了一个人。
“姓名?出身?”
“阿弥陀佛!”通远双手合十,“天渊七界通远。”
“七界之哪一界?”
“天罗界。”
天罗界又名天涯界。
不过,通远不喜欢涯这个字。
真说起来的话,他其实出身蓝蜗秘地,身上亦有混沌巨魔人的血脉。
涯这个字,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天涯海角,从某些方面来说,跟绝望似的。
霍云迅速把他记上,“敢问大师,你们天罗界还有几人在准备飞升?”
“七到九人吧!”
这么多?
霍云心中有数了。
和樊时言对视一眼的时候,不同声色地在马上要传的文书玉简里,把这里的大概人数报上去。
耿长老很会赚钱,发财赌坊这一次要赚很多很多了。
他们赚的多,给他们提供消息的人,自然也是有奖励的。
霍云和樊时言都以为,这一次所有赌天渊七界飞升人数的修士,都要血本无归,哪里知道,钱已经让人从中途赚走了大半?
收到新来的消息,耿鉴最担心还有人押后面的十五赔率了。
他好想把后面的十五两个字活活抠了,奈何,大家买得正起劲,真要去抠……,可能反而提醒了某些聪明人。
为了赚回本,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等了。
……
赌票到手,宜法一路穿街走巷,很快出现在明心街的东头。
不过……
看着不远处,那个慢慢走过来的男子,宜法的心头却猛然跳了起来。
洪彦高也看见她了。
当然,更看到了她的迟疑。
她似乎对他出现在这里,很意外,很紧张,很……忌惮。
这……不对啊!
洪彦高的心头猛然一震,准备装着路过,暂时蒙混过关。
“我的酒呢?”
无人的街道上,闻人谦不知从哪里,一闪而至,却不是对着宜法的,轻轻的一巴掌就拍在洪彦高的肩头,“怎么到现在都没给我送来?走,跟我回家。”
老头没有犹豫地,就带着一下子好像懵了的洪彥高,一闪间,跳墙进了十二号。
“再绕一个圈,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最好别回来了。”
闻人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个人在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已经三回了。”
“……”
宜法没有说话,她只是装着打量旁边的那颗灯笼树,随便抓了一颗最红的灯笼果,就那么走人了。
“前辈……,我是济水洪家的人。”
洪彦高感觉小命只在人家的一念之间,心下慌的很,“我到这条街,只为找家中出走的小辈,并无别的意思。”
“是吗?”
闻人谦当然不信。
“老头子我,最讨厌姓洪的。”
“……”
这天下姓洪的有多少人?
这是要赖上他啊!
“前辈,我可以……可以改母姓,我母亲姓林,叫林……”
“闭嘴!”
闻人谦手上的灵力一动,硬生生地封了他的嘴巴,紧接着,眼耳鼻尽皆被封。
就在洪彦高觉得,封他五识,就不会杀他的时候,脖颈间一痛,当场晕过去。
“是不是佐蒙人,查一查就知道了。”
闻人谦灵气化刀,洪彦高的手臂大量流血,看样子是没有佐蒙人的自生能力的,但是……
他的眉头却蹙得更高了,这人的身体不太对,虽然有血有肉,但是丹田微有虚无,分明是他们合欢宗炼制身外化身的肉身傀儡。
呼~~~~
闻人谦轻吐一口浊气,指尖在洪彦高的耳朵轻轻一揉,很快,这具肉身傀儡就开始变热变红,眼看时机要到,他连忙以结界把他整个人罩住。
轰~~~~
十二号院一声闷哼,除了近在咫尺的微有感应外,其他人倒都没伸头。
“师伯,您又炼丹了?”
左侧的房门‘嘭’的打开,却是蒋思惠冲了出来,“不是说好,等我一起的吗?”
话说完了,她也看到了结界中那团炸得到处都是的碎肉。
这?
“放心,无事。”
炼丹师最赚钱,就算刚刚的震响被别人发觉了,也没什么大事,正常只会以为,那边的人又在炼丹了。
闻人谦朝也跟过来的陆凛道:“去,把上次给你们炼的天一丹拿出一颗,捏碎了弄点丹香,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是!”
陆懔跑到小院,一枚天一丹轻轻一捏……,药香瞬间泥填满了整个小院。
“没你们的事,接着去闭关。”
闻人谦在一堆碎肉中扒拉扒拉,很快就找到了一枚黑色的珠子,当场没有犹豫地一掌拍下。
咔~~~
黑色的珠子碎成粉沫的时候,长平街的洪彦高猛地吐了一口血。
炼制分身的肉身傀儡出事了,他……
洪彦高扶着墙,正要打理好他自己,把这里的事情往上面报一报的时候,就感觉身后有人。
“道友,你没事吧!”
付桢和夏舞好巧不巧地站在他的身后。
合欢宗炼制肉身傀儡的方法,他们当然是知道的。
这人吐了血,耳尖却泛起了蓝……
“没事没事,”洪彦高可不知他暴露了,心叫晦气的同时,甚为敷衍地道:“早年的暗伤,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是吗?
夏舞眼中的笑意加深,“道友,你不仅有暗伤,还中了毒吧?”
不可能。
洪彦高摇头,“道友看错了。”
“道友,你看过你的耳尖吗?”
一面水镜在付桢手上成型,洪彦高很快就看到了自己变了颜色的耳朵。
原本只停在耳尖的蓝色,没多大一会,就好像要覆盖到整个耳朵,他的心下一慌。
这是怎么回事?
身上灵力运转,内视……,连番检查,也没查出一点头绪,他下意识地就想怀疑原本想扶他一把的夫妻二人。
“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位道友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洪彦高不想死,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寒喧。
“此毒……叫软耳朵。”
夏舞发现这人就是拿了他们合欢宗的身外傀儡,对合欢宗传承一点也不知,“想解的话,道友……请随我来。”
参与合欢宗灭门的,除了佐蒙人,听师伯说,还有两个用隔绝神识探查的面纱罩住脸的人。
夏舞和付桢做梦都想查出那两个人奸,可惜,一直都没什么线索,但是现在……
三人很快就进了一旁的茶楼。
没多大一会,吐了血的洪彦高在喝了一杯茶后,当场狂吐不止。
大量的鲜血,从他的眼、耳、口、鼻流出来。
……
时间一点点地过。
就在大家以为,长盛街的热闹,还会持续一天的时候,虚乘坐在扇动着翅膀的墨色纸鹤上,好像没触坊市的结界,就那么落在了青龙石兽旁。
“阿菇娜~”
他的声音穿过接引仙殿的禁制,响在阿菇娜的耳边。
早就认她为主的天狼弓,好像听到什么呼唤的时候,显得有些急躁。
阿菇娜连忙按住丹田部。
“老夫虚乘!“
虚乘先介绍他自己,“老夫与天狼弓一直有缘,你……给老夫奉上一杯拜师茶吧!”
他并不喜欢她,感觉她跟徒弟银月差远了。
“前辈稍等!”
阿菇娜踢了踢刚飞升,也要打坐的柳酒儿,“我要拜师了,你帮我看看,此行如何。”
啊?
柳酒儿无可奈何地掐手指,没多大一会就点了头,“加油!”
阿菇娜走出大门,走向坐着纸鹤飞下来的虚乘,“弟子阿菇娜拜见师尊!”
“唔!拿着吧!”
众目睽睽之下,虚乘给她拿了一枚青玉的狮子印章,“此有老夫的一丝意志之力在里面,算是不错的护身之宝吧!”
收了徒弟,总要给点见面礼。
虚乘在阿菇娜的身上寻找徒弟的影子,可惜,除了天狼弓,一丝也无。
“多谢师尊!”阿菇娜郑重接过,“师尊,我见过银月仙子,您……有什么要问的吗?”
把所有一切都摆到明面上吧,这样也免得老有人把她和那位前辈比。
阿菇娜不想当任何人的替身。
第九七九章 四小只
快乐?
一起当鬼能叫快乐吗?
阿菇娜真想问问便宜师父,废了你的修为,让你在临死的时候痛苦万分,让你当鬼还不得安宁,饿着你,你会快乐吗?
可是话到口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宜师傅只是看她一眼,她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是圣者的意志?还是她突然心中胆怯不敢说了?
还是两者兼有?
阿菇娜一时之间分不清楚,只能闭嘴。
“把你的天狼弓借老夫一观。”
虚乘不知道该怎么教一个从心里,对他抵触的女孩子。
他没这方面的经验,当初银月尚在襁褓,就被他养在了身边,说是师父,他与父亲又有何异?
他们师徒可以无话不谈,徒弟连跟他发脾气,都是直着来。
而阿菇娜……
虚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到底从了心,想先看徒弟曾经的本命法宝。
有些东西,不是想忘便能忘记的。
天狼弓一直在仙盟的宝库里生灰,徒弟偶得一秘地,师徒二人合计,只凭他们自己,是看不住秘地的,才报与仙盟,与仙盟合作。
仙盟奖励她进一次宝库,然后出来的时候,就成了天狼弓的主人。
天狼弓主杀,虚乘无数次的后悔,他娇娇软软的徒弟,不应该拿弓。
仙盟宝库里,有那么多的宝物,随便哪一个,都比天狼弓好。
可惜……
伸手从小徒弟手中接过精制的银色小弓,虚乘心中百感交集,“风云为箭,天地为弓,它在银月手上的时候……”
“师父,它现在是我的。”
阿菇娜立马申明,“我没有银月师姐那么厉害,但是,现在……我是它的主人。”
“……”
“……”
长街上,不止虚乘沉默,众人也全都噤声不语。
就连远处吆喝的赌档伙计,也再没吆喝。
“……你说的对。”
虚乘把天狼弓重新还给她,又摸了一枚甚为古仆的玉简,“有空白玉简吗?这里面记载了银月当初练箭的一些心得体会,拿去复一份吧!”
当初徒弟离开的时候,几乎把私人物品,全都带走了,这枚玉简还是她当初为了方便其他学箭修士,特意留在仙盟藏的。
做师徒做到他这样,虚乘知道,自己其实是失败的。
“钟音,别在后面待着了。”
虚乘直接点名谈钟音,“过来,老夫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不在的,阿菇娜这里,还得你来照应。”
啥?
徒弟不让她收,还得她管?
谈钟音很想有脾气地转身不理,奈何……和阿菇娜的眼睛对上一处时,突然之间就心软了。
林蹊说,这是个好女孩。
她若不管,天下堂现在最有闲的就只有商长老了。
“我听林蹊说起过你。”
谈钟音上前的时候,朝阿菇娜露了一个非常亲善的笑容,“以后……”
“喊她音姨吧!”
虚乘听谈钟音说起林蹊,心下一动,“亲近点。”
他还不到老糊涂的时候,仙盟坊市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徒弟看样子不是一个多八面玲珑的人,对他又有抵触,有谈钟音在旁照料着,对大家都好。
“……阿菇娜拜见音姨!”
真心和假意,都需要时间去验证。
阿菇娜自觉很有时间。
便宜师父暂时不想评论,这位音姨……,只看以后的相处了。
“免礼!”
谈钟音抬手就把后来又准备的剑符拿了出来,“这是音姨给你的,回头,我带你见见我的两个徒儿,他们成仙也都未过百年,有什么不懂的,尽可相问。”
“是!多谢音姨!”
阿菇娜给她露了一个,自入仙界以来,就没有的笑容。
远远的,听说虚乘亲至收徒,又急急赶来的屈通,到底没敢挤到里面去。
可惜,这破地方他又不敢用神识,听不见,又看不着。
阿菇娜的样子,当初在幽古战场的时候,他们有收集,现在……
屈通的眼睛转了转,才要退后,耳中的特别传音器就传来了安画的声音,“屈叔,洪彥高在哪?他可能出事了。”
什么?
屈通焦急万分,但身后有巡察,此时若是走得过快,很容易出问题。
他只能一边慢悠悠地退后,一边聚音成线,利用耳中的传音器跟安画说话,“他在长平街,我马上就过去。”
“……不用太急了,”安画甚是沉痛地道:“他的魂火灭了。”
“……”
屈通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可收到他报告什么吗?”
“没有!”
安画看着那盏灭了的魂灯,心下甚为不安,“屈叔,您去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我这边会通知济水洪家……注意新到济水的所有陌生人。”
不同于当初的纯阳宗,以换脉丹安插人手,济水洪家却是他们慢慢扶持起来的人族世家,不曾有一个人服过换脉丹。
“他那里……,我记得还有一个分身。”
怎么炼制的,她不知道,但是,安排给洪家的不少活,都是洪彥高带他的那个分身完成的。
“您查的时候,再查一下他的分身是怎么回事。”
“好!”
屈通终于走出长盛街,转向长平街。
远处的茶楼聚集了不少人,看样子是出事了。
是那里吗?
他急急赶过去的时候,一队巡察先开了进去。
……
外域战场,棺材坳。
陆灵蹊和青主儿,经过无数次的试验,终于跟几个有特别咒术的太虚咒虫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大耳朵、象鼻子、变石头、没灵力,前两者有意思,后两者又都有极大的杀伤力。
“大耳,来一个。”
青主儿喜欢上自己的大耳,长了大耳朵,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她能把她自己变成鸟一样,扇着扇着,飞上天空。
嘶~
叫大耳的太虚咒虫很给面子的叫了一声,看到她白嫩的耳朵变大再变大,高兴地在同伴面前绕了一个圈。
以灵蜜养它们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最喜欢听它的叫声了。
大耳觉得它最有用。
趴在花叶上,吃好吃花蜜的象鼻和石头、无灵三个,好像没看到一样,津津有味地吃花蜜。
大家在一起混这么长时间了,早就摸到了两人的脾气。
不喊它们的名字,不叫,才有可能加餐。
万一不小心叫了,那可糟了,要连着几天,吃没味的草汁。
虽然这东西,原本就是大家的吃食,可是,有甜蜜蜜的,谁耐烦吃那个啊?
“灵蹊,给我用留影玉留个影啊!”
青主儿借着大耳朵翅膀飞到她面前,“快点,我现在这么漂亮。”
她特别找了一朵能配得上的小星花簪在头发上呢。
“……我哪还有留影玉?”
陆灵蹊接住臭美的家伙,“你天天漂亮,天天要留影,我又不是卖留影玉的。”
没有留影玉了?
青主儿真遗憾,“早点说呀,你要是早点说了,我们就能叫晋师伯带两块了。”
“……好,下次我跟他说。”
陆灵蹊无奈,却又只能依着。
谁让大耳四个,基本都是青主儿训练出来的呢。
真要不依……
万一让她长象鼻子……
为了仙子形象,陆灵蹊最近的脾气特别特别好。
根本不跟青主儿斗气。
真要跟她斗气,那可糟了。
她的身形小巧,哪怕长了象鼻子,看着也小巧可爱的很,但是她就……
陆灵蹊长过一次象鼻子后,再也不想长了,“不过,大耳四个,偶尔玩一下可以,以后……”
“我要带着。”
青主儿童音甜美,“我已经试着把它们收到空间了,可以的。”
是吗?
陆灵蹊眼睛一亮,“那……你试过让它们在你的空间叫吗?如果在你的空间叫,却又不影响你……”
“这个……我还没试过。”
青主儿不怕大耳和象鼻,可是怕石头和无灵。
“要不,你现在试试象鼻。”
如果象鼻在空间里叫了,影响到青主儿,那……她们只能给它们多留点花蜜,不能带着了。
“那……试试?”
青主儿扇动自己的大耳翅膀,飞到四小只面前,寻到翅膀微有点黄的象鼻,伸手在它的身体上,轻轻一触。
大耳、石头和无灵六只小眼睛都瞪向她。
它们都短暂地进过她的空间,那里好像比这里还漂亮。
还有更多好吃的。
每一种的味道都不一样。
甜的酸的各有不同。
青主儿没有收它们,只在它们的小身体上,轻轻地摸了摸,“放心,一会就让它出来,不会让它独享美食的。”
这些小东西,吃的是草汁、木叶。
她的空间里,有各种果子。
上一次带它们进去,青主儿就发现,它们更喜欢待在碧心果树和美人果树处。
“象鼻!”
青主儿的声音出现在空间里,“来一个。”
嘶~
象鼻欢快地给她叫了一声。
青主儿摸着她的鼻子,等了一会,这才惊喜万分地看向陆灵蹊,“可以的,灵蹊,我可以把它们带走的。”
有了它们,生活里会有多少乐趣?
而且,石头和无灵还非常厉害呢。
“哇哇哇,我送你们去好地方呀!”
青主儿的手在三小只的背上点过,把它们都送进了空间,“灵蹊,我好厉害!”
“是!好厉害!”
有了石头和无灵,她们就能多一份保障了。
陆灵蹊和青主儿一起高兴,“有了它们,主儿,我们就可以出门好好逛了吧?”
这些年,佐蒙人好像把她忘了般,再也不来找她了。
晋师伯和武前辈从一开始的天天陪,到现在约好时间,一月一见,看着她这里还安全的紧,但是,隐隐的,陆灵蹊觉得,他们不是怕了,不敢找她了,而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他们在等一个更加恰当的时机。
这时机……,具体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陆灵蹊珍惜她自己的小命,这些年,除了进仙陨禁地祭奠大家外,其他时间,不是在棺材坳便是在落凤湾。
“嗯嗯,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去落凤湾了。”
相比于棺材坳和仙陨禁地,落凤湾虽有域外天魔,对佐蒙人来说,却还能钻点空子。
青主儿想先去落凤湾,“那里的域外天魔应该又有不少了。”
“那就……收阵走吧!”
陆灵蹊的话音刚落,青主儿的脚下,就伸出无数的藤蔓,把九方机枢阵的阵旗一根根卷了回来。
半个时辰后,两人在晋仲原不知道的情况下,不紧不慢地离了棺材坳。
“灵蹊,那边的翠岭,我记得出产有千草还魂丹的萼翠草吧?”
“是!”
陆灵蹊和青主儿心意相通,没有犹豫地就往翠岭去。
大家到外域战场试炼,当然不是到处找着杀佐蒙人。
各个地方的灵植和矿材,都是大家需要的。
“萼翠草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那采它们的事,就交给你了。”
陆灵蹊给彼此分派任务,“我警戒四周。”
“嗯,交给我了。”
同是木灵,青主儿自觉,自己再差,肯定都会比灵蹊找它方便。
两人信心满满地赶到翠岭,却都有些傻眼。
怪不得,大家明明知道萼翠草长在这里,却还没多少人来采呢。
翠岭翠岭,草长得得都有半人高,想要从它们的根部,找到小如蚂蚁的萼翠草……
嘶~
感觉真的有些难呢。
“主儿,你行吧?”
“应该行吧!”
青主儿滑到她的靴子上,脚下的藤蔓向四周探去,好一会,她才摇头,“方圆五十丈里,都没有。”
陆灵蹊没犹豫地带着她上前。
青主儿如法炮制,可惜,还是摇了头。
半晌后,她们深入十数里,还是一无所获。
第九八零章 徒弟
接引仙殿内,柳酒儿隐在袖中的手,在慢慢地掐算着。
阿菇娜出去了,若说不担心,那绝对是假的。
辛苦修炼,一路飞升到仙界,是大家自己的努力,柳酒儿深知,阿菇娜骨子里的那份骄傲,是绝对忍不下别人把她当做银月仙子替身的。
就是圣者也不行。
她虽然替她算了地天泰的卦,可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圣者夹在里面,有如人遁的那个一,变数实在太大了。
柳酒儿好像没看到两个接引执事的观察,被师长和师兄师姐们护在后面的她,闭着眼睛,有如打坐般,算她自己的。
好半晌,她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感觉到她这里松懈下来,绷着神经的南佳人一群人,才都松下那一口气。
他们是放松了,屈通和安画却都紧张了起来。
屈通亲眼看到洪彥高的尸体从茶馆里抬出来,从伙计到周围的茶客,都在说,他是在门外吐血,被好心人请进来,然后,一杯茶刚下肚,就再次吐血身亡。
“真的不是毒吗?”
夏舞的面容好像很后怕,“他的耳朵……这样蓝……,我还以为是毒呢。”
“很像毒啊!”
“宗道友,这……这是怎么回事?”
茶馆掌柜朝赶来的刑堂三部部长宗其拱手,“真不是毒吗?”
“应该不是!”
宗其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耳为肾之窍,又为心之寄窍,洪道友的样子……应该是遭到什么历害的反噬。”
刑堂的秘档有这种蓝耳朵的记载。
身为刑堂的三部部长,宗其当然看到过。
合欢宗秘不外传,活动自如的肉身傀儡何等珍贵,怎么会出现在洪彥高身上?
那位闻人前辈已经寻到合欢宗的传人,怎么也不可能送此等宝物送人。
所以……
宗其打量周围所有人,寻找特别关切洪彥高的家伙。
今日正值天渊七界多个修士飞升,佐蒙人是又坐不住了吧?
宗其有理由怀疑洪彥高与合欢宗的灭门惨案有关,怀疑他出现在这里,也和佐蒙人有关。
哪怕就目前检查来看,洪彥高还是人族,但是,佐蒙人能在仙界猖狂这么久,当然少不了那些人奸的配合。
宗其最恨人奸。
他们比佐蒙人更可恨,对付起自己人来,那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及。
宗其刻意淡化了夏舞和付桢,这两人没意外的话,就是合欢宗流落在外的弟子,和堂主鲁善一起,他曾远远看到过,他们陪着闻人谦前辈一起住进了明心街十二号。
闻人谦前辈因为他们,才一扫之前的颓态。
对于隐世的合欢宗,刑堂上下,都内疚的很。
如果不是多次帮他们,也许就不会暴露其宗门所在地,更不会被佐蒙人那样盯上。
可惜……
现在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宗其还是希望能护上一护的。
他的眼睛在人群中划过,看向屈通的时候,屈通也若有所感地抬了头。
两人的眼睛对到一处,又不约而同的避开。
一瞬间,他们的心跳都快了些。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宗其从屈通的眼睛和面部的某些表情上,感觉到了不对。
是那位几次到仙盟坊市闹事的佐蒙长老吧?
就算不是他,也一定是条大鱼。
宗其装作不经意地上前一步,屈通却也感觉到了危险,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就要从长平街的南头逃跑。
他不怕守坊市四个仙盟长老,但是,他怕虚乘。
碍于当年的誓言,一般情况下,虚乘都会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今天是他收徒的日子。
万一他不要脸的说,为了他徒弟的安全……
屈通的速度一快再快,眼见就要冲进百略街,宗其不由急了,“哪里走?”他带着灵力的声音传出极远,“拿下他,他是佐蒙长老。”
也只有金仙级的长老,才能在一眨眼的工夫,从这里跑到百略街。
宗其的修为不差他多少,可惜,到底慢了一步。
但他慢了,不代表听到他喊话的谈钟音等,全都慢。
圣者轻易不能动手,他们这些金仙修士就不用那么顾忌了,尤其对方都跑到仙盟坊市的时候。
叮~
正要往长盛街走一趟,看看热闹的紫霄宗卫九锡看到那个一闪而至的人影,想也没想地,就动用了宗门赐下的护身剑符。
这一剑,他不求立下多大的功劳,只求把屈通逃跑的速度延迟一到两息。
有这时间,就够坊市前辈们赶来了。
性命关头,屈通哪里不知道,这人的打算?
虽然一掌就能劈了他,但是,他真的没时间。
屈通侧身避过,就要从房梁上穿行。
只要运作快点,他就能在坊市大门合拢前冲出去。
如果不是虚乘,他其实都不担心,他们敢关坊市的门。
至少以前从来没关过。
一个金仙大修临死的反扑,没几个人能挡住。
不管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以前他们就算能拦,也会容出出门的时间。
屈通现在只担心虚乘。
眼见他就要冲到天水街,却没料,好像凭空瞬移一般,他居然又落回了百略街。
这?
屈通顾不得想怎么回事,袍袖微甩间,又是一闪,就要冲入天水街。
可是,古怪事又发生了,他又被拉回了百略街。
到了这时,屈通哪里不知道是出事了?
“虚乘,忘了你的誓言吗?”
第三次冲出的时候,他大声提醒虚乘。
在他想来,能有此等手段的,只能是虚乘。
老东西是想把他害死在这啊!
屈通不敢有侥幸心理,忙提醒他当年的誓言。
可是,他都提醒了,却没想,身体又一次被拉了回来。
“要叫阁下失望了。”
陆望的声音出现时,百略街上,从地上到天上,开出了各式各样的花朵,这些花朵还长在枝头,飘舞在空中,看着美仑美奂。
“留下你的是我陆望。”
什么?
屈通脸色一变。
“各位道友,此处有险,金仙以下,速速退开。”
赶来的谈钟音一声娇喝,长剑一展,“陆望,配合于我。”
叮~~~~~
长长的剑气一斩而至的时候,屈通连忙往旁边避过。
可是,他的身形才刚一动,谈钟音斩来的剑气就化成了无数截,从四方八方朝着他来了。
也跟着冲来的宗其和傅清容看得清楚明白,那一剑,真的断成好多截,全都冲屈通去了。
两人不由想起外域战场上,林蹊坑杀佐蒙四大金仙的九转机枢阵。
据说林蹊是陆望的直系子孙,那……
他们能想到的事,屈通又如何想不到?
但此时,他真的没有其他办法,除了保命,还是只能保命。
屈通在九方机枢阵中,左突右冲,可是,对方不仅有陆望,还有谈钟音、宗其和傅清容三大金仙。
被连番点名的虚乘看到他在陆望阵中的狼狈样,嘴角轻轻上扬,“阿菇娜,听说世尊分神下界的时候,是你和林蹊共同困他的,跟为师说说,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形。”
“……师尊,您不用帮我往脸上贴花。”
阿菇娜在大家望过来的时候,直言道:“世尊分神下界的时候,我是跟林蹊在一处,但是,您徒弟我,一点忙都没帮上。”
山娜说,世人都对银月仙子甚为期许。
在可能的情况下,她最好让大家明白,她不是银月仙子,别拿她跟银月仙子比。
如果有机会,让自己笨一点,差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只有大家对她的期望少了,以后,对她的进步,才能在正面给予肯定。
否则,不论她有多拼,哪怕跟林蹊一样优秀了,别人也只觉得理所当然。
为了以后的消停日子,当然,也是因为柳酒儿的‘地天泰’卦,柳酒儿不太怕圣者师父不喜,“是她用十面埋伏里的天罚雷力困了世尊分神,然后美魂王前辈赶去……”
那也是个精彩的故事。
当然,说到美魂王,就会说到银月仙子。
当时的美魂王是真正的魔王,他能变成现在的样子,是因为银月仙子。
阿菇娜知道大家飞升还有一会,就把当初腹线宙虫出世,魔林现世,美魂王逼着林蹊去见他等等,所有她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本来,我们要去托天庙,安顿银月仙子和美魂王的,谁料六脚冥虫下界……”
这更是一个长长的故事。
这故事里,有无数的英雄。
像蚯王一叔叔和二叔叔,这几乎不在她认知里的妖王,都让阿菇娜佩服不已。
玄华姨更是第一次传名整个修仙界。
当然,能把一船的六脚冥虫弄得只乘吉丰一个,是人、妖两族通力合作的结果。
是无相界修者不屈,死战不退的结果。
阿菇娜知道,仙界的修士,对美魂王都很不喜,但是,没有美魂王相帮,他们不知会有多少人伤亡。
她希望能帮他传传名,尤其在圣者师父面前。
“……后来,林蹊就提议,让美魂王待在银月仙子的灵牌旁,当时,我们没有一个人反对,地宫就不是那位前辈应该去的地方。”
阿菇娜看向闭了眼睛的圣者师父,“他助了我们,魂力很不稳,林蹊手上的养魂王小棺材,就一直让他住着。”
“唔~应该的。”
虚乘知道,这是所有听到阿菇娜故事的修士,都认可的结果。
事实上,他也是认可的。
银月拉着美魂王何天生在外面,不进托天庙,只怕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镇着他。
她那么聪明……
林蹊能利用种种,压着各方陪她一起按着佐蒙人磨擦,银月更能。
虚乘的心脏处,传来隐隐的痛感。
他没有阻止。
这么多年了,他其实已经很少想银月了,可是近来……,因为林蹊却时时想起她。
林蹊越优秀,他就越是想念徒弟。
她们都是一样,心怀悲悯,认定目标,绝不退缩的人。
“林蹊有跟你说过,银月……银月进神陨地……多长时间……醒过来的。”
“……说了。”
阿菇娜看了一眼好像老了几次的师父,“银月师姐进去没多久,手就能动了,然后是一点一点的,全都能动了。
等到她能说话的时候,神陨地里的前辈们,都高兴的不得了。
但是,她跟他们一样,忘了曾经的自己,忘了美魂王,忘了所有人,她只是……”
说到这里,阿菇娜顿了顿,回想到林蹊跟她说那些事的惆怅,“她就像一张白纸,连字都不认识了。”
“……”
虚乘心下猛地更痛,“那她现在……”
“都会了。”
阿菇娜翻手,又给老头奉了一杯茶,“师父,您别担心,神陨地里的前辈们,都是心有大爱之人,他们虽然忘记了所有,可是,骨子里都异常善良。
林蹊几次进去,教他们认字,修仙界的东西,也全都带了进去。
银月师姐的字,据林蹊说,就是一位叫仙子的前辈,手把手教的。
后来美魂王前辈地去了,其他的骷髅前辈,也因为一场又一场的大祭,变回有血有肉的样子,大个子前辈、矮子前辈、断臂、跛脚、虎牙、仙子、酒鬼七位前辈还在神陨地开了学堂,先教大家认字,后教符、阵、丹、器等。
听说,大家在那里,都学得很好。”
“……”
“……”
除了百略街那边不时传来的剑鸣声,长盛街这边,一时之间都安静异常。
大个子、矮子、断臂、跛脚、虎牙、仙子、酒鬼,他们是谁啊?
曾经的他们那么厉害,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
感情丰富的,眼睛不由的都有些红。
“好!很好,非常好!”
虚乘用徒弟新奉的茶稳定心绪,“他们好,林蹊好,你也非常好。”
徒弟不骄不躁,做人有自己的原则,哪怕比不上大徒弟银月,也算非常好的了。
“师父很高兴,收你为徒。”
虽然抵触他,可是,还是知道安慰他,要不然哪来这杯茶?
虚乘把手中的茶尽数饮尽,“师父要去看着圣尊,虽然不常回来,但是,师父向你保证,有时间就回来看你,有什么不懂的,不好问你变姨的,都可以攒着问为师。”
他又有徒弟了。
真好!
第九八一章 断臂买命(六千大章月票加更 一)
百略街上,那几乎没有悬念地碾压,让所有远观的修士都兴奋不已。
当然,关注这边的时候,他们也都关注了那位圣者,长盛街上,众人的样子很不对,偷着把神识探到边上,却没想,听到的居然是美魂王出世,六脚冥虫下界,天渊七界一个化神修士都没有,林蹊万里奔袭,求援各方的紧张时刻。
确实啊,当时的天渊七界刚刚开通了去幽古战场的传送通道,最厉害的一批人风门和随庆等,全都在幽古战场跟佐蒙人拼命。
他们把佐蒙人打懵了。
人族在幽古战场反攻佐蒙人的事,从他们始。
而他们的家园……
看着百略街上,那一朵又一朵飞舞绽放的花朵,看到那隐在花丛中,配合三大金仙,围杀佐蒙厉害长老的陆望,众人的心跳,忍不住跳得更快了些。
带上林蹊,陆家三代杀神……
仙盟坊市最热闹的地方在长盛街,在百略街,天下堂八卦王老贺哪能放过,他现在忙得要死,一会把手中的留影玉偷偷的对上百略街,一边站在这边偷录阿菇娜的所有话。
其实他更想让手中的留影玉飞起来,这样不仅百略街那边能关注到,圣者虚乘和阿菇娜这里更能关注到。
有了这第一手的资料,往后他就是茶馆、酒楼的王者,哇哈哈……
……
仙盟坊市的热闹,陆灵蹊当然不知道。
她现在的所有关注点,都在萼翠草上。
青主儿寻不到的东西,她这里一棵,那里一棵,正找得不亦乐乎。
“这里肯定是它们的老巢。”
青主儿强力为自己挽尊,“灵蹊,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是吗?
陆灵蹊脸上的笑意加深,又在一颗粗壮的长草根部,捡了一棵可爱的萼翠草。
这小东西,真给她长面子。
“你要是再笑,我就喊象鼻了。”
啊?
陆灵蹊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主儿,我们是什么人啊?我的运气,不就是你的运气嘛!”
小气的家伙。
“来来来,这周边都没人,蹲下来,我们一起找。”
想要肆无忌惮的笑,最好的方法是让青主儿陪她一起笑。
陆灵蹊哄人很有一套,“这一次,我们真要发笔大财了。等采薇师姐和致远师伯上来,肯定要跟我们讨好着说话。”
是吗?
应该是的。
青主儿瞄瞄四周,果然蹲了下来,在各个长草的根部穿行。
咦咦?
这里肯定是萼翠草的老巢,她一下子就发现了一颗细细小小的萼翠草。
青主儿捡起它的时候,两眼弯得好像月牙,“我们真要发财了,灵蹊,快看,它好漂亮。”
翠中带了点黄的小嫩草,抓在青主儿白白嫩嫩的手上,看着确实漂亮无比。
陆灵蹊笑了,“嗯,我们可能真遇到它们的老巢了,赶快捡吧!”
她终于在幽古战场发了完全靠运气(机缘)的财。
陆灵蹊递给她一个碧玉瓶,“萼翠草小,装这里面吧!”用大的玉盒装,反而有可能会流失药性,“等我们把这一片都寻完了,再用禁制符贴上。”
嗯嗯,是个好方法。
青主儿小心地把她捡的萼翠草装进玉瓶,“采薇师姐他们快要飞升了吧?”
“……”
陆灵蹊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是大家飞升的时间,“晋师伯答应我,有他们的消息,马上就会来告诉我的。”
她也托了师父祝红琳,如果天渊七界的飞升修士有事,能帮的尽力相帮。
“现在还没动静……,也许他们是收到我进外域战场的消息了,要等我百年回去。”
也没几年了。
她已经进外域战场……差不多九十二年了,还有八、九年就可以回去了。
可惜,进仙陨禁地这么久,来来回回的,传说中的秘地,就是不对她开放。
陆灵蹊收起一株萼翠草,万分惆怅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如果老天能把此时的运气,帮忙放到仙陨禁地,让她找到那里的秘地就好了。
“我们回去,陆望老祖是不是就要过来了?”
青主儿不知她所想,还在操心供奉的问题,“仙陨禁地不能没有供奉吧?”
除了灵蹊,好像也只有陆望老祖的祭奠,不会浪费了。
“如果陆望老祖没时间,不能来,我们……,林蹊,你觉着,我们能走掉吗?”
这?
确实是个问题。
陆灵蹊的眉头拢了起来,“我和陆望老祖的共通点,除了杀佐蒙人很多外,就是入境战联,参与的大战多。”
他们是杀了很多佐蒙人,但陆安老祖也是啊,还有师父师叔他们……
真要算的话,天渊七界很多人都是合格的,幽古战场上,他们和佐蒙人遭遇的多,所以杀的也最多。
“或许……”陆灵蹊站起来眺望仙陨禁地的方向,“我们可以借着仙陨禁地,朝天下堂,朝各方为天渊七界多要点好处。”
这不是发死人财,不是自私更不是无耻。
想要助到那些死难的前辈,一个人两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了。
隐隐的,陆灵蹊也觉得,仙陨禁地和神陨地有些关联。
天渊七界的修士,能用一个又一个的大祭,让那里的前辈们过上好日子,这里或许也成。
这里面也许另有天地因果。
要不然,没道理受仙界各方祭奠这么多年的仙陨禁地……会那么惨。
多要点好处,也许正是顺应了天道发展。
尤其陆安老祖,她把陆安老祖偷渡上界,在天下堂那边没有半点记录,以后被人曝出来,聪明一点的,肯定都会怀疑,她另有偷渡空间。
这是致命的破绽。
混沌巨魔人为了鸿蒙小境,也许什么都愿意舍得。
所以,借仙陨禁地的祭奠,让天下堂自己培养陆安老祖,让他老人家加入天下堂,得个正出身,天下堂一庸长老那边,可能更喜欢。
还有师叔他们,不可能老是闭关的。
到外域战场一边修炼,一边寻宝,一边又能杀佐蒙人……
陆灵蹊的脑子飞快运转,计算种种可能性。
天渊七界在仙界几乎没有半点实力,真是太弱了。哪怕陆望老祖晋阶金仙,天渊七界也缺少足够的中坚力量。
这是很容易出事的。
任何一方势力的发展,只靠上面的人厉害不行,只靠下面的人厉害也不行。
它需要强大的中坚力量。
哪怕这中坚力量什么都不做,但是,只要在那里,就足够震慑别人了。
让大家轮换着过来,交好各方,以后有什么事,也不至于再被人冷漠对待。
“我想好了,就……”
陆灵蹊正要说,就这么决定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身后袭来,她想也没想地,一把吸过青主儿,一个闪遁,避过数十丈。
轰~~~~
大地震颤,开山斧的虚影瞬间消失的时候,她和青主儿原先所立之地,愣是被人劈出了一道深达数十丈的沟壑。
持斧的修士和持刀的修士并立而站,看到她的脸,都拢起了眉头。
“真林蹊?”
“她绝不是林蹊。”
持刀的修士身形一闪,转到另一边,似乎要防着她逃般,“林蹊是不可能到这里来的。”他冷哼一声,“阁下是想把我们当傻子吗?装成林蹊,以为就没人敢动你?”
“……”
陆灵蹊默然无语。
这么多年了,她都没离开那几个固定的地方,现在出现在这里,被人误解……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当初请动各方,试验大家祭奠仙陨禁地的时候,她也算认识了很多人,虽然都没有深交,却都说过话,这两位……她没有半点印象。
是新来的吗?
把她当做佐蒙人假扮的?
这可能吗?
真算起来,这里离棺材坳并不是很远。
细心一点的,在有同伴的情况下,怎么也应该打个照面吧?
他们没打照面,反而暗里偷袭……
“装成林蹊,没人敢动?”
陆灵蹊冷哼一声,“道友这话,很是矛盾啊!世人谁不知道,佐蒙人那边,为了杀本仙子,连金仙大修都能不要脸的出手?
谁会扮成我?
谁敢扮成我?
两位……”
“真是林道友?”
持斧的修士好像满是后怕地收斧拱手,“对不住对不住,在下济水洪家子弟洪彥昌,那是我五哥洪彥儒,我们兄弟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暗害道友的意思。
我们……我们还以为是佐蒙人在此以道友的样子,把我们当鱼一样钓。”
“不错!”
洪彥儒看到她身边飘起了几片漂亮的红色花瓣,忙也收了刀,“还请林道友不要误会,”
他这样道:“这几年,天仙战场上,偶有我们人族修士失踪,他们的魂火,据说都在失踪的那天无声无息的熄灭了。
事后,我方探查,都没什么打斗痕迹。
我们兄弟这才……
对不住了。”
洪彥儒异常诚恳的拱手道歉,“刚刚幸亏道友闪避的快,要不然我们兄弟就要铸成滔天大错了。”
“刚刚是我……”
洪彥昌虽然长得粗犷,道歉的时候,却又给人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对不住,林道友,是我差点害了你,我……我……”
开山斧一闪,血光乍现,他居然当场砍了右臂。
封住伤口,洪彥昌满脸惨然,“道友若是还不解气,我……我……”
“老六!”
洪彥儒飞奔过去,阻止他可能再来的自残,“林道友还没说话呢,你这样做,不是陷她于不义吗?”
“……”
“……”
陆灵蹊和青主儿简直看呆了。
这真是一个误会吗?
“林道友,我这傻弟弟向来是一根筋,您能……,”洪彥儒艰难的求恳,“您能原谅一下吗?”
“……”
看着洪彥昌眼巴巴的样子,陆灵蹊心下默了默,“道友还是把断臂接上吧!”
“你看,我就说……”
洪彥儒连忙吸过断臂,想要为他接上。
可是,洪彥昌倔的很,“林道友无伤,那是我们大家的运气,但我做错了事,就得受罚。”
他甩开兄长,也没管扔在一边的开山斧,大步走向陆灵蹊,在相距数丈的时候,推金山倒玉柱般一下子跪下,“我洪彥昌对不住道友,道友大气不予计较,彥昌感激不尽。”
他咚咚咚地一连磕了三个头。
陆灵蹊脚步轻移避在一旁,“此事已过,道友……”
“还请林道友拉一下,我这兄弟……”
洪彥儒传音过来,“他是个认死理的,道友拉他起来,他就不会再磕头了,要不然肯定会一直磕下去。”
他传音的短短时间里,陆灵蹊已经连移三次,因为洪彥昌真的调转方向,连着又磕了九次头。
这?
青主儿趴在陆灵蹊的怀里,“灵蹊,”她在识海中道:“小心点。”
陆灵蹊心下一顿,“别磕了。”
她受下他的三个头,没再避开了,“道友,请起!”
陆灵蹊一闪上前,就在伸手相托,洪彥昌就要站起来的时候,他左手的大袖微动,‘咻咻咻……’微不可闻的声音,在一片细小蓝光中,尽数朝她射去。
有毒?
叮叮叮~~~~
一面把她从头护到脚的大盾,挡住所有的时候,陆灵蹊没退反进,推着大盾直接就砸在了洪彥昌身上。
与此同时,身后‘铛’的一声,刀气带着无尽杀伐,就那么冲她来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按正常算,发现暴雨针带着巨毒,应该往后退或者往旁闪避的,可是,让洪家兄弟都没想到的是,林蹊会不退反进。
那么大的大盾,在那么快的时间里,带着被挡住,却还没落下的暴雨针,就那么反扎在洪彥昌身上了。
洪彥儒想救他兄弟,只要给兄弟三息时间,服下解毒丹,就不会有太大的事,可是,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林蹊还是没退,也没有反过来朝他出手,反而大盾微翻,把断了臂、中了毒,正惊慌失措的洪彥昌推到了前面。
卟~~~~
洪彥昌瞪着眼睛,在惊恐惊怒和不敢置信中,被一劈两半。
“彥昌~~~”
洪彥儒痛悔出声,不过,他也顾不得再给兄弟收尸了,身形未进反退,想要在林蹊大盾还没其他动静前,迅速逃离此处。
“想走?”
陆灵蹊没管青主儿伸手扯住洪彥昌想要逃跑的神魂,脚下花雨轻闪,以最快的速度堵到了洪彥儒的身后。
叮!叮叮叮~~~
嘭~
花雨飘飞,转瞬间削了洪彥儒的四肢,为防他丹田自爆,陆灵蹊一拳轰入,直接把他钉在了地上。
“已经迟了。”
“啊啊啊~~~~~”
洪彥儒目眦欲裂。
他们兄弟受命过来的时候,就想过不是林蹊对手,特别针对性的要给她演场苦肉计。
这苦肉计,他们实验了三次,三次都成功杀了人,夺了宝。
明明一切都计算得当,不该出这么大纰漏的。
洪彥儒好不甘心,“你……你从一开始就防着我们了?”
要不然,离得那么近,彥昌的暴雨针怎么也能奏点效。
“……对!”
陆灵蹊观察他的断肢和血液,确定他不是佐蒙人,真是的人族修士的时候,心中更怒,“济水洪家是吧?
看来,你们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
洪彥儒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好像没听到她这话一般,接着之前的话题,“你凭什么防我们?为了让你相信,彥昌连胳膊都舍了。”
说到这里,他悲愤异常,“林蹊,你是人吗?”
胳膊掉了,储物戒指还戴在那断了的手上,他现在就算想把锁定的法器拿出来,也没可能了。
林蹊的神识压着他,连他的声音,都传不出两丈外。
洪彥儒后悔了,早知道她这般谨慎,打架都不按正常的思路来,就绝不会和老六见财起意,不会妄想为世尊立下大功。
他们明明只要说几句话,暗里把锁定的法器扔到她不远的地方就行了啊!
“遇到危险,你不躲,还反上……”
嘭~
陆灵蹊的拳头没有挨着他的嘴巴,但是拳劲非常集中的就砸在他的嘴巴上。
骨断骨裂的声音,随即响起,“别给我转移话题。”
陆灵蹊冷声:“现在我问,你答,敢糊弄,我保证,死——才是你最大的幸福。”
“……”
洪彥儒目露惊恐,‘咕咕咕’地咽了几口带着牙齿的血水。
林蹊跟他想象中的样子,一点也对不上。
虽然一早就知道,她的手上沾满了佐蒙人的血,可是,可是他是人族啊!
他没有服下换脉丹啊!
她对仙陨禁地里的鬼都那么好……
“我问你,你们兄弟是受了谁的命令来杀我的?”
“……成……成扛(康)。”
看到那个大耳的木精灵手中,团巴着兄弟洪彥昌的神魂,洪彥儒要崩溃了。
但是,他现在又不能崩溃。
洪家和佐蒙人暗里的交易,绝不能暴露出来,“他粗(出)了两千万仙石。”
洪彥儒一副后悔万分的样子,“五(我)们没钱。”他的眼泪流了下来,“成扛(康)又数(说),一(以)一臂,麦(买)你的命,只要计划好,很有成功的希望,到时候,你的身家也全是我们的。”
后面的话能说的顺畅,是因为陆灵蹊以指尖传过一点灵力,强力把他肿大的舌头和嘴巴稍为治了下。
“我知道我们错了,要打要杀,随你。”
洪彥儒哭得眼泪汹涌而下,“主要是我们太穷了,要不然……,对不起!求求你,杀了我吧!唔~唔唔唔~~~”
好想时间转到半刻钟前啊!
如果能转到,他一定的拦住老六。
“林道友,看在同是人族的份上,给我们一个痛快吧!求你,求你不要我们的事传出去,就让大家以为,我们是死在佐蒙人手上吧!”
他的眼泪里,都沁了一点血色,“要不然,洪家一定会驱逐我们两家人,不不不,他们一定会杀了的。求你,我们就是姓洪,身有灵根,才被收到洪家,算在旁枝里。
我们旦凡手头宽裕一点,怎么也不会……干这种事啊。
唔唔唔~~~~”
对修士来说,死亡并不代表结束。
能痛快死了,反而是一种幸福。
洪彥儒只能希望,做为道门正统修士的林蹊,不会对他们的神魂如何,否则……
他很害怕,很害怕!
晋阶化神的时候,老祖似乎对他们的神魂做了什么,洪家的异常,不要说对别人说了,就是自己想一下,也会痛苦万分。
洪彥儒怀疑,他如果敢对林蹊说什么,不用她动手,马上就能求死不能了。
“求你,看在同是人族的份上……啊~~~”
求情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神识刺痛所打断。
洪彥儒浑身都在发颤,那种恨不能在地上滚一滚的痛苦,简直要让他炸了。
“他的识海有禁制。”
青主儿试了一下精神刺,“灵蹊,我来查问吧!”
陆灵蹊正要点头,却没想,洪彥儒的眼睛,一下子鼓了出来,整个脑袋,好像西瓜一般‘嘭’的一声炸了。
这?
陆灵蹊和青主儿出手的快,以灵气盾挡住了那些黄黄白白的东西后,朝空中连抓,几缕呆傻,虚弱的随风就要化开的淡影,连形体都聚拢不起来。
扔下那点神魂,她们一齐看向团吧在一起的洪彥昌神魂。
洪彥昌瑟瑟发抖。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张着嘴巴,想要跟她们说一说,可就在此时,他的神魂似乎遭受了巨大的重击,‘啵’的一声炸开了。
“……”
“……”
陆灵蹊和青主儿对视一眼,面色都凝重起来。
“应该是什么厉害的制魂术。”
青主儿很是懊恼,“一开始我没注意。”
她要是早点注意就好了,“我碰到他神魂中的禁制,让那边的人警觉了。”人家当场就让洪彥儒死了。
“对方是个狠人。”
她都没朝洪彥昌动手,那边就先动手了,“灵蹊,跟晋师伯说,查查那个洪家吧!”
查一下,放心些。
“好!”
用灵力把洪彥儒藏在怀中暗袋的两个储物戒指吸出来,陆灵蹊弹出一个火球术,控制着把他的躯干烧了,这才转身收取他手上的两个储物戒指,“洪彥昌的东西,搜干净了吗?”
“干净了。”
青主儿抬手给她看刚搜的三个储物戒指,“有两个应该是别人的,不完全是他的气息。”
这样啊!
陆灵蹊心下一顿,“断一条臂,买一条命,果然还是断一条臂划算。”
命丢了,就没有了,但是,断了的臂,哪怕不能接上,也可以用断肢再生丹重新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