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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潭子     摘仙令txt下载     摘仙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零三章 不灭火

    重平掌门拿着宜法给的玉简,在手上转个不停。

    林蹊与妖族有缘已是无可置疑,这件事,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有心人注意到,到时候……那里只怕就不安全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师妹还记得老白鹤吗?这样吧,你让人把当年我们粉饰太平的事从小道传出去。”

    什么?

    这是要自曝家短啊!

    宜法的眉头蹙了蹙,“全都传出去吗?”林蹊当初可是被那老白鹤掳走过。

    “全都传出去!”

    重平点头,“与巨龙结缘,并借巨龙之威,助大家一起离开天渡境太过匪夷所思。也许某些有心人,就会联想起林蹊当初滞留百禁山三年的事,再加上百兽宗的开蛋事件,难保不会有人把她往通灵族那里想。”

    就是他现在,都想往那里想一想。

    “传说通灵一族有神兽谛听血脉,这血脉是驭兽一类宗门最渴望的,为防万一……”

    重平掌门揉了揉额,“传小道消息的时候,尽可能多提些她修炼的引龙决。把当初她以引龙决,抓出阴尸宗尸猴的事,再说一说。”

    “……是!”宜法站起来,“我这就去安排。”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可怕性。

    修仙界拥有特殊血脉的修士,都有一二特殊天赋,这天赋对传下血脉的大能修士很有诱惑性,一点也不次于畅灵之脉。

    林蹊的身家,现在已经够那些人出手了,再加上这个,宜法哪里敢赌?

    重平掌门看着师妹离开,拿起另一枚介绍青主儿的玉简,又一次陷入沉思中。

    拥有空间的藤子,到底是什么?

    为何异物志中从来没有介绍?

    难不成是变异的?

    重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随庆师兄明明一早就有察觉,居然问都不问,也不向他们透露一二,就这么让林蹊糊涂着养青主儿。

    唉!

    重平对这个名字很有疑惑,好好的契约灵‘兽’,正常谁都不会起‘主’这个字的。

    明显是那只小藤藤在占林蹊的便宜啊!

    他曲起手指,朝桌上的金铃轻轻一弹,一点灵光震响金铃,很快,刑堂楚天阔就赶了过来。

    “林蹊回来了,她的安全很重要,刑堂多查查近来与她靠近的人。如果发现不对,立马拿下。”

    “是!”

    ……

    陆灵蹊不知道两位掌权师叔为她做了什么,反正外面的事,师父说了有他,宗里……她当然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厚来师叔的火阵还没布出来,她天天跑丹崖山和云荡峰,关注采薇师姐炼丹的情况时,也关注刘成师兄的筋脉的回复程度。

    像刘师兄这种情况,陆灵蹊知道,除了丹药外,再给一颗结金果才是最好的,奈何柳酒儿也天天过来,当初她骗她说,只有一颗的,现在若是再拿出来,总感觉,以后那笨丫头对她的感觉不会很美好。

    “酒儿今天没来吗?”

    “程锦泰受伤,她去看他了。”

    因为上品润脉丹,刘成对再冲境界一事,信心大增。

    林蹊给他的可不是两颗上品润脉丹,整整一瓶三十颗,就算再失败一次,关系也不大。

    在这一点上,就可看出采薇师姐对林蹊好到了什么程度。

    “放心,”他在林蹊搭脉查看的时候道:“再有半个月,我大概就可以回复如初,再冲境界了。”

    要是能在师父回来之前,冲进结丹,师父也不会为他忧心了。

    老是冲不过,还损了身体,向来暴躁的师父,对他越来越温柔的时候,对闵师兄他们就越发的没有耐心。

    这一次闵师兄因为沈容欠了一屁股债,刘成都可以想象,师父回来得郁闷成什么样。

    “半个月你就想再冲结丹?”

    陆灵蹊白了特别急切的师兄一眼,“你相不相信,你敢冲,我就敢联合柳师妹把你的腿敲断。”

    啊?

    刘成呆了。

    自从落后于大家后,大家在他面前说话,都很小心的。

    “怪不得知袖师叔看到你们就来气呢。”

    陆灵蹊一边鄙视他,一边摸了一碗药膳塞到刘成手上,“你的筋脉为什么会受伤?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懂不懂?

    既然已经迟了,既然你已经不得不装着豁达了,那干嘛就不能真正豁达一点?”

    什么叫装?

    刘成老老实实地吃他的药膳。

    “再迟几个月,就能把你急死啊?”

    “……”

    刘成想说,‘迟’真的能把人急死。

    大家都在进步,只有他原地踏步,那感觉用煎心煎肺来说,都不为过。

    “陆家的陆传知道吧?你想想,你跟他当年的情况,是不是有些像了?”

    啊?

    刘成面上一白。

    “师兄,你已经因为冲不过境界,产生心魔了。”

    陆灵蹊可不想知袖师叔伤心,“所以呢,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冲击境界,而是耗着,跟心魔做对,每天照样修炼,借着润脉丹修复筋脉的同时,努把力再拓宽它,把体内的灵力,压缩再压缩,等水到渠成的那一刻。”

    “……”

    刘成真是呆了。

    还能这样跟心魔玩吗?

    “林蹊,你当初进阶……”

    “我当初就没想过进阶,是渲百师伯的天劫,自然而然地引动了我的丹田。”

    陆灵蹊拿出自己的经验,“师兄,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担心结丹的问题吗?”

    为什么?

    因为你是随庆师伯的弟子,因为己土珠,你有大把的宗门贡献点,可以换最好的培金丹?

    好像……不是的。

    刘成摇头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话按下去。

    他知道这位师妹不怎么服用丹药,她只是因为灵根资质好,刻苦修炼的同时又得宗门师长喜欢,所以从来就没有压力。

    好像她的一切,真的是水到渠成。

    看到刘师兄若有所思的样子,陆灵蹊连打数个结界,偷偷摸摸地拿了两个玉盒出来,“接连冲击境界失败,除了灵力累积的问题,师兄,你的魂力只怕也比常人稍弱。”

    不同于其他人,这师兄领的一直都是宗门最安全的任务,陆灵蹊感觉他生活中缺少了极大的激情。

    没有激情,神魂得不到刺激,身体得不到刺激,又怎么能跟老天抢结丹期的五百寿元?

    “看看这是什么?”

    刘成看向师妹打开的玉盒,里面三枚青翠的碧心果,实在诱人的紧。

    这?

    他的喉头忍不住动了动。

    碧心果可以助长神魂,他曾入黑市,想要拍买一颗,可惜……

    啪!

    陆灵蹊把玉盒盖上,“看来师兄是认出这东西是什么了。”她笑嘻嘻地道:“演功堂天天都有架打,师兄除了看,很少上去一试身手吧?这样,你去挑战同阶中最厉害的三个人,每个人至少十场,每一场,都要比上一场多撑十息,只要你能做到,这三颗碧心果,就都是你的。”

    刘成:“……”

    他心下打鼓的时候,又忍不住热血沸腾。

    不过……

    “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

    “进阶结丹了,你还怕以后没钱买它吗?”陆灵蹊笑了笑,“你就当我提前投资。”

    这话说的。

    “……行!”

    他都不敢问她还没开的那只玉盒,大口吃药膳的时候,浑身都是劲。

    因为几次进阶不成的颓废,在这一刻尽皆远去。

    “这个玉盒里的东西呢,比碧心果还要珍贵。”

    陆灵蹊接着放饵,“等你磨炼好自己的技艺,撑过半年,我保证绝对是惊喜。”

    房间的禁制在响,不用说,是柳酒儿回来了。

    陆灵蹊一把收了所有东西,放她进来。

    却没想,只是一道传音符。

    传音符直入她跟前,陆灵蹊灵力一点,正是柳酒儿的声音,“林师姐,九如峰有个小交换会,你要不要来看看?”

    交换会?

    刘成的眉头蹙了蹙,“暂时别去,等南师姐和尚师兄回来,大家一起应该会更好些。”

    陆灵蹊点头,“酒儿跟那个程锦泰关系非常好吗?”

    那个笨蛋,如果想要换她手上的灵木,直接说就成了,绝不会让她到九如峰的。

    “是!”

    刘成想叹气,不过,看在柳酒儿的面上,到底没叹出来。

    “那程锦泰性子有些偏激呢。”

    陆灵蹊道:“我感觉他即敏感又自卑,几次接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很阴郁。”

    可不是。

    说起这个,刘成就后悔。

    “柳师妹刚进宗门的时候还小,师父把她放在了外门,程锦泰很照顾她。”

    其实他们师兄弟给师妹开小灶的时候,程锦泰都跟着旁边受益。

    可恨这话,他们如今也说不出口。

    “他跟金风谷林家闹翻以后,在性子上就渐渐偏激,愤世嫉俗渐浮于表面,其实骨子里,已经对走捷径另有一番想法了。”

    因为师妹,他们师兄弟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久诚师叔也因为他们云荡峰,对他高看一眼,奈何……

    “九如峰的久诚师叔收的弟子多,程师弟想在那里出人头地有些难,这一次,大概也是想借柳师妹的手,换你手上的极品灵木。”

    “我不太喜欢九如峰。”

    陆灵蹊给柳酒儿回了个没时间的话,直接道:“那里的风景不好看。”

    师父就曾跟她点评过,久城师叔为人功利得很,收那么多弟子,除了稳固李家以外,就是抱着广撒网,多捞鱼的想法。

    “噗!你怎么跟我师父说的一样?”

    刘成忍不住笑了。

    真是谁养的像谁。

    他常在师妹身上,看到师父的影子。

    不过,师妹显然又得了宜法师叔的真传,温温婉婉的像个仙子,不像他师父不论输赢,拎着拳头打遍全宗。

    “是吗?”陆灵蹊双眼亮晶晶的,“知袖师叔也说过这话啊?那……久诚师叔有没有被师叔找借口切磋过啊?”

    “当然!”

    刘成笑得有些贼,“久城师叔一直绕着我师父走,那是因为,他曾被我师父打哭过。”

    “在擂台上吗?”陆灵蹊太高兴了。

    “擂台上打不过,他早认输了。”刘成笑着摇头,“而且演功堂也没有我师父他们能打的擂台,十多年前,你被厚来师伯关着学阵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得罪了我师父,然后,师父跑到九如峰,差点把那里夷成了平地。”

    啊?

    这么大的消息,她居然都不知道?

    陆灵蹊痛心疾首,“那后来怎么一点音都没传出来呢?”

    “久城师叔又在重平师伯那里哭了一鼻子,师伯下令禁言。”

    “那知袖师叔呢?吃亏了吗?”

    “我师父怎么会吃亏?”

    刘成怀疑师父杀到九如峰,有他的原因,也有酒儿师妹的原因,“九如峰现在的大殿,是久城师叔自己花钱重建的,我师父说了,宗门要是帮他花钱建,建一次,她就毁一次。”

    师父要是混起来,重平师伯也没办法。

    “不对啊,知袖师叔既然跟久城师叔打成那样了,那柳师妹怎么还到九如峰去啊?”

    陆灵蹊忍不住的手痒,想把那个笨蛋的腿敲一敲。

    “这不关柳师妹的事,打过架后,重平师伯看着我们两峰弟子,办了好几次小交流会。”

    一宗之内要是弄出两个敌对峰头,那重平师伯就不用干其他事了,天天给他们断官司吧!

    “师父也说,她打她的架,不关我们的事。该怎么,还怎么。”

    有久诚师叔那样的师父,其实九如峰的师兄弟们,日子过得都不怎么样。

    在这一点上,刘成还是有些同情的。

    “这一次的小交换会,只怕久诚师叔也插了一脚。”

    很有可能呢。

    陆灵蹊在这边八卦九如峰的时候,收到她没时间的传信时,久城的面色确实不太好。

    他看了眼好像很乖巧的柳酒儿,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

    柳酒儿装作没看到师叔的不痛快,捡起一块火石,“张师兄,这个怎么换?”

    火石加上一定比例的六阶鲸油和玉,就可制成燃烧百年的不灭火,有不灭火取暖,进北原就不怕被冻死了。

    林师姐身上有寒毒……

    虽然怀疑林蹊未必会看上这个,奈何她没钱买其他的火系灵物,只能先用这个凑和。

    “三枚养元丹。”

    这么贵?

    柳酒儿瞪向笑嘻嘻的张原,“师兄,它能跟养元丹比吗?”还一下子要三颗。

    “这可是上品火石。”张原感觉有换的可能,大为振奋,“要是能制成不灭火,猎兽北原想呆到什么时候,就呆到什么时候。”

第四零四章 幻乐塔的禁忌

    嘭!

    远远的,又听到一声巨响,陆灵蹊终于下定决心,要把丹炉再换回来。

    既然用什么都炸,那还是别祸害她的碧玉炉了吧!

    她如风冲过去,只是没想到,倒塌的草庐前,居然还有数个微不可查的小结界。

    小结界好像一触就破,陆灵蹊连忙收住自己的冲势,看向狼狈爬出来的采薇,“师姐,你迅速盖房的药童呢?”以前都在的,现在……

    “我自己也能迅速搭好。”

    采薇瞟了她一眼后,十指翻飞,很快四周亮起特别灵光,那灵光在陆灵蹊的眼前融合要倒的草庐,没一会,一个齐齐整整的草庐又现于眼前。

    咦?

    陆灵蹊的目光闪了闪,还没来得及说话,采薇先开口了,“看我炸炉就这么有意思?”她的样子似乎很不开心,“以后你可给我离远些吧!”

    离远些?

    陆灵蹊后知后觉,终于确定这山谷真的不对劲。

    偷着看师姐炸炉的人还有,但是……现在的结界又起来了,他们能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她若不是冲了进来,也就跟前些天似的,又叹息师姐把炉炸了。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采薇似乎被这段时间的炸炉弄得心浮气躁,直接轰那些偷着看热闹的。

    陆灵蹊只看到那些偷偷摸摸的家伙,小心地退后,然后如鸟兽散。

    “你的旭阳丹。”

    采薇塞了两个玉瓶到师妹的手上,“你可给我长点心吧,别人看热闹都偷着看,你怎么能跑到我面前来?”

    陆灵蹊:“……”

    当她是傻子吧?

    打开玉瓶确定里面是上品的旭阳丹,陆灵蹊干脆扯住师姐的胳膊,往草庐去,“师姐,我想了想,你这样动不动就炸炉不是办法,要不然……我们还是把丹炉换回来吧!”

    啊?

    采薇一个踉跄,差点绊倒。

    “哼哼!”陆灵蹊用鼻子哼了一下,似笑非笑道:“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可想好了答。”

    什么叫最后一次机会嘛?

    采薇瞬怂,“不关我的事,是重平师叔让我这么做的。这草庐也是他让厚来师叔帮我弄的。”

    噢?

    陆灵蹊的眼睛眨了眨,小声道:“那我们现在在这里说话,没问题吧?”

    “没!”

    除非她刻意做出的伪装,否则外面是听不到里面的一丁点声音,“好师妹,大恩不言谢,你这一辈子的丹药,你家、还有金风谷的丹药,师姐我以后全包了。”

    全包了啊!

    这样说,碧玉炉真的没让师姐再炸炉喽!

    陆灵蹊高兴的同时,又有些生气,“这么重要的事,你都跟重平师叔说了,就不能跟我通个气?害我还天天纠结,要不要把炉子换回来。”

    “这哪能怪我?”采薇冤枉死了,“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不是得罪重平师叔了?他要我瞒着你的,说要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

    陆灵蹊心下一跳,她没得罪师叔啊!

    回宗至今,她就进了一次神道峰,还是给瑛姨他们送东西。

    老头别是吃醋,没给他送东西吧?

    “那你不再炸炉的事,宜法师叔知道吗?”

    “宜法师叔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师父还不知道是真的。”说到这里,采薇打量自家师妹,“要是没冲进来,你应该也不知道我在做假吧?”

    陆灵蹊点头,“这确实是个大漏洞,你得防着别人也如我一般,冲进谷来。”

    常炼上品丹的缺九之人一下子不缺九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

    “原来重平师叔也有出纰漏的时候。”

    “你可拉倒吧!”采薇忙捂了师妹的嘴巴,“师叔说了,要是三个月你还没发现,你可惨了。”

    合着是陪师叔一起给她挖坑呢?

    “看看我刚给你的丹瓶。”眼瞅着师妹的眉毛都要竖起来,采薇连忙道:“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快就炼出一百二十粒旭阳丹的。”

    一百二十粒?

    这么多吗?

    刚刚打开时,陆灵蹊只观了品质没在意数量。

    果然,仔细再看的时候,玉瓶中的旭阳丹是六十粒一瓶的。

    “算你有良心。”

    陆灵蹊心情大好,“师姐,你现在不炸炉了,那成丹率是多少啊?能有一半吗?”

    “你当我是神仙呢?”采薇本来想挺挺胸的,闻言只能白她一眼,“我离炼丹宗师还有一段距离好吧!”

    不过,炼丹宗师是她的梦想,现在达不到,以后肯定能达到的。

    “我现在的成丹率在三到四成这样,大部分在三成左右。”

    “还是以上品丹居多?”

    “嗯!”

    两姐妹相视一眼时,一齐笑了。

    “那师姐,你可赶紧给我把结金丹炼出来,”她就等着那丹药回家呢,“我要回家看我爷爷和爹娘了,对了,他们能用的聚元丹,你也多弄点儿。”

    这是点菜还是点丹呢?

    采薇又好气又好笑,“行了,知道了,这件事,打死你也不能说的啊!”

    “肯定的。”

    陆灵蹊放了心头的一块大石,从丹崖山出来,终于往神道峰去。

    她给宜法师叔带礼物了,给知袖师叔带礼物了,也给百禁山那边的叔叔阿姨们带礼物了,漏了重平师叔,师叔生气,想给她小鞋穿倒也是正常的。

    果然,以前到了就能见的师叔,这一次居然让她在外面等着。

    陆灵蹊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发制人的好。

    半晌,神道大殿才传来重平师叔威严的声音,“进来。”

    陆灵蹊异常乖巧地进去,“林蹊拜见掌门师叔。”

    “有事?”

    “师叔,您是不是忘了多补我一份奖励?”

    碧玉炉是她的,她要是藏私,不拿出来,采薇师姐还是缺九。陆灵蹊理直气壮,“我刚从丹崖山过来,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

    还不算太蠢。

    重平站起来,走到自家弟子面有,突然郑重一礼,“采薇的事,宗门得多谢你。”

    不要说一个炼丹宗师了,就是培养一个炼丹师也要以无数无数的灵草为基。

    常炼上品丹的采薇哪怕缺九,宗门也舍不得放弃,更何况有了碧玉炉,她的成丹率一下子提升几倍。

    这对千道宗而言,不亚于林蹊为宗门带回的极品灵木。

    “师叔……”

    陆灵蹊吓了一跳,想躲的时候已经迟了,周身都被师叔锁住,只能受下师叔这一礼。

    哎呀!

    这算什么?

    “师叔,你舍不得奖励就早点说嘛!这样吓我算怎么回事?”

    直起身的重平本来还想有点仪式感的,被她这话一说,忍不住一个手钉就敲到她头上,“什么叫我吓你?分明是你在吓老夫。”

    “我师父都没自称老夫呢。”

    陆灵蹊终于能自由活动,揉额的时候,迅速往后退了退,“师叔,我哪有吓您?我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好不好?”

    重平掌门:“……”

    千道宗是走了多大的运,才碰到她这个死耗子的?

    “罢了,你不就是想要奖励吗?”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撑不住笑了,“说吧,想要什么?”

    “演道塔那里,我以后可以随意进出。”

    嗯!

    要求合情合理。

    重平当然愿意自家弟子能把宗门祖师们的各种厉害道法传之天下。

    但是,开一次演道塔真是太贵了,整整一百万灵石呢。

    “你要是一天跑一趟,要不了几年,宗门也会被你跑破产的。”

    维持一个大宗门的运转可不容易了,每月初一,哪怕外门弟子,他都要发上三块灵石,光一个外门有多少弟子?

    内门更是以二十块灵石起步,更不要说宗门最中坚的力量结丹修士了。

    除了灵石、丹药外,灵器、法器、法宝等等,花的更是海了去。

    所以,谁当掌门谁知道这位置有多苦。

    重平不能不跟林蹊算着来,“三年一次,你若是闭关,或者出门办什么事耽搁了,也可以累积如何?”

    “不扣我宗门其他贡献点。”

    “……成!”

    为了宗门不破产,重平觉得,跟随庆师兄争一争,把这丫头当掌门培养,可能更好些。

    “谢师叔!”陆灵蹊不知道师叔在想什么,得到她最想要的,连忙行礼,“那师叔您忙,弟子告退!”

    “站住!”

    重平当场拦住,把他和宜法最近给她扫尾的事,用玉简记录下来扔给她,“林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想来你是知道的,以后当谨记,低调再低调,平时若是闲着无事,去西偏殿,帮我整理整理宗门案卷。

    看看我和你宜法师叔,都是怎么理事的。”

    这孩子不缺放眼天下,向外开拓的品质,只缺历练。

    但现在把她放出去历练,实在太危险,重平只能让她从宗门的案卷上,多察人心,多看他和宜法理事的手段。

    “……多谢师叔!我知道怎么做了。”

    陆灵蹊没想到两位师叔为她筹谋至此,她捏着玉简,决定还是把该说的话说明白,“不过,师叔,我已经收到我爷爷他们的消息了,打算过些天,就去看他们,所以,幻乐塔我要提前收回了。”

    幻乐塔?

    重平点头,“那本就是你的,想什么拿回,是你的自己由。”他已经听楚天阔来报,林蹊不让人再进塔,“不过,林蹊,幻乐塔也并不是说,就没有禁忌。”

    东西到了千道宗,他当然要查一查。

    “此塔相比于外界的时间流速是三比一,确实是修炼的极佳之地,不过,进去修炼之人的骨龄,相对也会增加三年。并不是七杀盟当初宣传的,进去一年,出来时,你也只是大了一岁。”

    原来是这样?

    陆灵蹊的心都凉了。

    这样缩时间,除了那些一心只为大道的,于她家根本就连鸡肋都算不上。

    “天道法则,很多时候非人力可改。”

    重平叹口气,“修仙之人的断情绝欲,很多时候都是被逼的,林蹊,在这方面,你也不可太过执着。”

    因为执着也没用。

    “师叔,我师父知道幻乐塔的禁忌吗?”

    重平摇头,“随庆师兄不知道,你失踪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灵界四处奔走想要寻回你们。”

    真说起来,幻乐塔对他这样事务烦忙,没什么时间修炼的人来说,才是宝贝。

    进去一个时辰,相当于修炼三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也不会耽误宗门的任何事。

    “幻乐塔于你家人可能没什么用,但于你,却非常有用。”

    重平正色道:“仙界的仙令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真正的传下,幽古战场可能非常危险,所以,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更是重中之重。”

    七界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大变革中,这变革,也许是机缘,也许……是催命的阎罗,他们每一个人,都避不开。

    “不管是你师父,还是我们,都不能一直随身护在你身边。早一日进阶,面对危险时,你就多一份底气。”

    重平掌门摸出一枚储物戒指,“这里面有两套厚毛法衣,是你和笙师叔特别炼制,算是宗门另外奖你的。”

    他把东西塞到陆灵蹊的手上,“不过,林蹊,天渡境的事情虽然过了,可是,它带来的影响,可能才开始,你回宗也差不多半个月了,火阵……”

    重平已经知道,厚来的火阵,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你身上的寒毒有些奇怪,大概一时是清不了了,好在,它还不能影响你修炼。”

    这是目前唯一的安慰了。

    “听说其他人的修为,这一两年在天渡境都提升的不错。”

    只有这孩子,带个可能困扰终身的寒毒回来。

    “你照顾刘成,对他的心结应该有所了解,不想自己将来落到他的境地,从今天开始,你就要重新振作精神,不能如前一般散漫了。”

    “……是!”

    陆灵蹊有些怏怏地到神道峰的后山,幻乐塔放在宗门,原来是七天一轮,今天是里面的五人出来的时间。

    她先在采薇那耽搁了时间,又在重平师叔这耽搁了时间,所以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无人,倒是九如峰的久城师叔,在塔前坐着,好像专等着她。

    “林蹊拜见久城师叔。”

    该行的礼行完,陆灵蹊也不待他先说话,就收了幻乐塔。

    “唔!”久城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林蹊,金风谷只有你一个,你把幻乐塔收了不是浪费吗?放在这里,你来修炼的时候,也可以让大家轮换着进去修炼嘛!”

第四零五章 未雨绸缪

    久诚早就想一会林蹊,奈何一直没机会。

    相比于随庆,自小长在宗门,被宗门上上下下护着的小丫头,显然更好讲话,要不然,她也不能把天渡境的一成极品灵木,就那么送给宗门。

    在他眼中,这小丫头有些蠢。

    送给自家宗门也就罢了,凭什么送给修真总盟、无相界的修真联盟各两成?

    此二者居然还拿了大头,这是明晃晃地向天下人示弱啊!

    可如今的千道宗至于还要向别人示弱吗?

    救了那么多人,连利用都不知道。

    久诚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又在心里把赢了道魔大比的陆灵蹊看轻了些。

    他觉得,这丫头是被重平等以道门规则养歪了。

    就如渲百师兄一样。

    到手的破障丹都舍不得服用,生怕浪费了,要让给宗门最有前途的人。

    哼!

    这样的人,何止是蠢?

    久诚一百个,一千个看不上那位老师兄,同样,对宗门有隙,却还装模作样送出破障丹,以求修好的随庆也甚看不惯。

    修仙路乃逆天路,连天都可逆,还有什么不可逆的?

    相比于那两个已经成了化神星君的师兄,久诚倒是更忌惮重平那位掌门师兄。

    宗内的很多事,都逃不过掌门那双看似平和的眼睛。

    十多年前,知袖杀上九如峰,久诚觉得,就是那位师兄在背后操纵,他是在敲打他,不能越过界,一些事更不能做得太过份。

    但现在……

    他觉得,留下幻乐塔,应该也是重平师兄喜闻乐见的。

    之所以迟迟不开口,不过是忌惮遇到徒弟事,就超级护短的随庆。

    “把塔再放出来,”他看着陆灵蹊,“林蹊,你要知道,一个宗门的强盛,从来都不是一个两个厉害就可以的。幻乐塔放在这里,你也一样可以修炼,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随庆师兄那里,等他回来,我会亲自去说。”

    亲自去说?

    陆灵蹊都不知道这位师叔哪来这么大的脸。

    “原来师叔还有如此的觉悟!”

    陆灵蹊拱手,“林蹊佩服。”林子大了,果然什么鸟都有,“不过,我喜欢安静,幻乐塔是我拿命赌来的,我没有委屈自己成全他人的习惯。

    倒要跟师叔说声对不起了,不过……”

    她打断久诚想开的口,“师叔既然觉得,一个宗门不是一个两个人厉害就可以的,那何不把您暂时也用不着的灵石、丹药拿出来,给更需要同门呢?

    我想,您要这样做的话,重平师叔一定会非常欣慰。得您所惠,可能更进一步的同门,也一定会非常感谢您。”

    “……”

    看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久诚的脸,说多黑就有多黑。

    他们现在说的是幻乐塔,这臭丫头居然敢反将他一军?

    真当他治不了她吗?

    “那么多极品灵木,你把大头舍给外人,把小头留给宗门。”

    久诚盯着她,几乎一字一顿,“林蹊,你摸着良心说,你对得起宗门对你的培养吗?”

    陆灵蹊摸了摸心脏的部位,“师叔知道我从哪来吗?我刚从神道大殿来,掌门师叔才奖励我不用宗门贡献点,每三年就可进一次演道塔的机会。

    您说我对不起宗门培养,是不是应该先问问重平师叔啊!”

    什么?

    久诚的眼睛都瞪大了些。

    演道塔那是什么地方,怎么能……

    “师叔若是没其他事,弟子先告退了。”

    陆灵蹊不想面对这位长辈有些扭曲的老脸,一拱手后,不待他说话,转身就走。

    神道大殿里,才回来的宜法和重平掌门一起透过小小的镜光阵,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久诚的心思歪得很,”宜法欣慰林蹊怼得漂亮,“师兄,你还要敲打敲打。”

    重平的目光,没放过久诚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上一次被知袖打后,他一直在闭关,很老实的未出九如峰。”

    现在想敲打也找不到好理由啊!

    重平看向宜法,“现在又起心思,应该是对这段时间的消息没吃透。宜法,你是暗门虎王的事,各宗的掌事者大概都知道了,回头,你就公布出来吧!”

    什么?

    宜法呆了呆,他们现在说的是久诚,怎么又转到她身上了?

    “久诚心思虽多,却也是个实识务的。”

    重平掌门笑了笑,“随庆师兄常不在家,他才敢对林蹊起心思,他怕知袖,因为知袖敢拎着拳头直接干,对你……”

    如当年好些人看不起宜法一样,久诚也认为宜法被护在宗内太久,是个没什么威摄力的。

    “只要你是虎王的消息传出去,向来识实务的久诚,就会重新审视他对林蹊的态度。”

    要知道,林蹊基本就是知袖和她照顾的。

    随庆师兄他不敢惹,知袖他不敢惹,暗门虎王他当然更不敢惹。

    就是有些小心思,久诚也只能小心地压着。

    “是吗?”

    宜法瞥了眼师兄,声音有些凉,“让他自己识实务,师兄不觉得,我把他伸出来的爪子剁了,以后,他会更识实务吗?”

    嗯?

    真生气了?

    重平笑了,“久诚能从外门一路进阶元婴,自有他的生存之道。你真要动手,发现打不过你的第一时间,我保证,他马上就能求饶,说不得,还会跑到这大殿,向我求救。

    倒是林蹊……”

    重平看向护短的宜法,“世事洞明皆学问,林蹊这些年只顾修炼,只顾十面埋伏,对人心还体察不足。”

    要不然,大概也不会中那要命寒毒。

    “你要是不想公布虎王的身份震慑于他,那就让久诚跟林蹊过过招,有我们看着,她不会吃亏。”

    这?

    确实是个办法。

    宜法想了想,到底点头了,“行!”

    “不管明招还是暗招,在没有危险的时候,师妹都不能出手。”

    她又不傻。

    宜法白了师兄一眼,指着镜光阵道:“你弄这个,到底盯的是谁?”

    “哈哈哈!你都知道,还来问我作甚?”

    重平大笑着收了镜光阵,“先别管林蹊了,我们言归正传,一个时辰前,我收到随庆师兄和渲百师兄传来的消息,天渡境的大概方位,已经被闲风长老他们上报到仙界了。”

    说到这里时,他脸上的笑意尽皆敛去,“幽古战场大概离我们不远了,你觉得,最先进去的,都会是哪些人?”

    “能是哪些人?”

    宜法在心里暗叹一口气,“自然是化神修士。”

    可怜无相界拥有化神修士还不到十年。

    “随庆师兄也是这个意思。”重平眉头深蹙,“幽古战场的名额一旦正式确定是化神修士,某些人为了能在幽古战场活得更好,只怕就会四处闹事了。”

    现在已经有这个苗头。

    偏偏现在锁定天渡境的方位在无相界,那些人现在全在无相界。

    “你今天到现在才回来,是不是有人在打听林蹊了?”

    “是!”

    宜法点头,“不仅在打听林蹊,还在打听林蹊当初滞留在百禁山的方位。”她要给瑛娘传讯,“师兄,这件事,我觉得还得告诉随庆师兄。”

    他们拿那些化神修士没办法,随庆师兄能。

    “百禁山妖庭那边,我们只怕也要传个话。”

    “……那就传话吧!”

    重平掌门揉了揉额,“重点告诉瑛娘,是化神修士在打听他们,为安全计,她暂时往百禁山内里迁迁,可能更好。”

    化神修士出手,一般的防阵是防不住的。

    而且妖族的脑子不太会转弯,万一林蹊给她买的大阵,反被人家利用了瓮中捉她的鳖,事后林蹊知道,会自责死。

    “我已经给无相界联盟传讯,请他们暂时关闭通往那边的传送阵,没有传送阵,有二十万里的绝灵寒漠在,想来,那些人也不会轻易涉险。”

    “联盟那边会同意吗?”

    这?

    重平掌门眼睛猛然一缩,“这样,你拿我手令。”

    他从怀中摸出掌门令牌交给宜法,“亲到钦泉坊市,关了那边的传送阵。”

    ……

    外面的风起云涌,陆灵蹊还不知道。

    她拿回了自己的幻乐塔,心情并不好。

    今天得罪了久诚师叔,明着他大概不会对她出手,可是暗里一定会有点小动作的。

    回了金风谷,关闭房间的禁制之后,她直接进了自己的鸿蒙珠境。

    此时的珠境已经大变样,青主儿把能开田的地方,全都给她整平了,并且种下了黄金稻。

    现在的黄金稻已经出苗,郁郁葱葱的,看着甚为喜人。

    “你怎么进来了?”

    青主儿正在间苗,她舍不得浪费任何一株稻苗,天天忙得紧,“这里不用你管,有时间你还是到火阵里呆呆吧!”

    “火阵也没什么用。”

    陆灵蹊自己知道自己事,“你在这里布四季如春阵了吗?”

    “布了一块。”

    地丘花谷那里,季鞅种地的时候没布阵,青主儿也不管太乱来,“先看看情况,若是那块地长得更好,以后其他的地,我也全都布上,我都留了阵基。”

    她现在种田可有经验了。

    “噢!”

    陆灵蹊佩服地看了眼青主儿,“主儿,这里的天地初开,鸿蒙混沌之气肯定比其他地方足,没事的时候,我觉得,你也可以把根在这里扎一扎。”

    说不得也能长点个呢。

    “我又不傻!”

    青主儿笑了,“等我把这边的苗苗全都弄好,就把根扎下去,有事,你就在识海叫我,没事,不必来打扰我。”

    “行!”陆灵蹊一路跟着她,看她把间出来的一株禾苗栽到田边,“我最近大概都不会来打扰你,你就放心地扎根吧!”

    她知道青主儿扎根的时候,会进入休眠状态。

    “说得也是,在宗门……”

    青主儿刚说到这里,陆灵蹊突然感觉外面的禁制被人触动,“外面有人,我先出去了。”

    她顾不得再说其他,一闪回到房间,镇镇心绪,才打开禁制,“酒儿?有事吗?”

    这位师妹性子古板的很,做了交接后,虽然还住在金风谷,可回回都是她去找她,很少来找她。

    “嗯!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柳酒儿拿出一个像是葫芦的东西,“师姐知道不灭火吗?”

    不灭火?

    陆灵蹊眼睛一亮,拿过她的葫芦,似木非木的葫芦热乎乎的,抓着很舒服。

    不过,它的样子,不像大家常炼的小炉状。

    “咦?这能拧开?”

    葫芦上下好像能活动,陆灵蹊轻轻一拧,巴掌大的小葫芦居然变得扁平了。

    “它有三种变化。”

    柳酒儿见她喜欢,也甚高兴,“这一种,是可以贴身放着的,你身上有寒毒,放在怀里,应该很好的。”

    确实!

    陆灵蹊又把它拧回来,“还有两种变化呢?”

    “你往左边拧三下,它就会分成两部分,下面的大肚就是大家常用的炉子,上面的小肚我请和笙师叔帮忙,加了空间阵法,可以当一个乾坤小壶,可以装酒,也可以装汤。”

    柳酒儿笑着又摸出一个配套的葫芦小肚,“这人小肚呢,可以当锅用。”

    真的好细心。

    陆灵蹊往左边拧了三下后,葫芦就变成了大葫芦,轻轻一揭,里面好像燃着碳火,看着着实不错。

    “再往后拧三下,上面的小肚就会变成一盏能照点亮的灯。”

    柳酒儿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到北原猎兽,但既然做了,当然不能把它最主要的功能忘了,“大小还可以由这条如意绳控制。”

    她指着中间的细细小绳,“怎么用你自己研究,和笙师叔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陆灵蹊几下一拧,又把它变成小扁葫芦,放入怀中,“谢谢了,材料花了不少钱吧?”

    因为闵师兄要求沈容,她和刘成师兄都成了穷光蛋,“有没有举债?”

    “我像闵师兄那样没有成算的吗?”

    柳酒儿的脸上微红,“这东西,我没花一块灵石,都是以前集存的材料。”

    “哈!那我就放心大胆地收了。”

    陆灵蹊因为火阵不给力,也在想着不灭火的主意,有了它,哪怕不在火阵修炼,骨头里的寒冷,也会舒服些。

    “坐!”

    她给柳酒儿倒茶,“这几天,你还常到九如峰去吗?”

    “嗯!”

    柳酒儿眨了眨眼,惜字如金。

    “我才把久诚师叔得罪了。”陆灵蹊有话直说,“你要是还想和程锦泰往来呢,他恐怕会朝你打点主意。”

第四零六章 黄雀在后

    已经打过主意了。

    只是她装傻,没接而已。

    柳酒儿笑笑,“他打他的主意,我做我的事,有我师父在,他主意打得再多,我不接,他也没办法。”

    咦?

    陆灵蹊看向她,“你挺明白的吗?”既然明白,还干傻事,她也真是无语了,“你真喜欢那个程锦泰?”

    喜欢吗?

    还没有人这样直白地问过呢。

    “……不知道。”

    柳酒儿微有惆怅,“程师兄已经慢慢变了。”

    好多人都慢慢地变了。

    包括她自己也是。

    她其实已经越来越不喜欢去九如峰,越来越不想听程师兄无休无止,怨天尤人的抱怨。

    看到他那个样子,她一直在警醒着自己。

    “不过,师姐不用劝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有说要劝你吗?”

    陆灵蹊喝口茶,“我是不想你浪费时间,如果真放不下,干脆挑明了嫁他。”

    啊?

    柳酒儿有些无语。

    她早就不是小女孩了,哪里还会想嫁人?

    “如果不想嫁呢,那就别黏黏糊糊,给人希望。”陆灵蹊看着她,“程锦泰的心胸好像不是很宽,你已经结丹了,他却还是筑基,你的靠近,焉知不是他的压力他的痛?”

    “……”

    柳酒儿垂了垂眼,她有想过这个问题。

    二师兄因为大家都进阶了,而压力倍增。

    程师兄……

    程师兄的眼神越来越……

    想到程师兄最近瞟过来的另类目光,和目光中的偶尔挣扎,柳酒儿的心下突然一跳,“多谢师姐提醒!”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就无告辞了。”

    “哎哎哎,你现在有什么事?”

    可惜柳酒儿跑得太快,陆灵蹊又不想跟她比遁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金风谷。

    不过,该提醒的,她已经提醒过了,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陆灵蹊给刘成发了一个传音符,告诉他注意点柳酒儿,又告诉他,她未来的几天都不会出门,有事发传音符后,就彻底关了大殿的禁制,把幻乐塔放在后院进去修炼。

    散漫了这些天,该给的都给了,该交的也都交了,她一没在宗门昂头看人,二没在宗门惹事生非。

    只是……一样得罪了好些人。

    久诚师叔要她把幻乐塔留在外面,应该是宗门大多数人的想法。

    现在收了塔,所以一样得罪了好些人吧?

    就是掌门师叔……

    陆灵蹊小小叹口气后,收敛心神,摆出卧龙之势!

    没一会,当她丹田灵力也运转起来的时候,幻乐塔中的灵气,空前活跃起来,若是宜法在这里,一定能看出无数星星点点的各色灵气,在她的周身,形成了一个伏不绝好像彩虹一样的灵气条,它们随着主人的吐纳缓缓而动时,整个金风殿的灵气,都有往这边聚拢。

    ……

    柳酒儿本来想冲到九如峰,跟程锦泰把话说清楚,走到一半,到底又冷静了下来,她正要用传音符跟他说话的时候,一道传音符先飞到了面前。

    “柳师妹,我在老地方,”程锦泰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有空的话,一起喝杯酒!”

    柳酒儿在空中顿了顿,老地方三个字,让她放松了警觉。

    那里不是九如峰,也不属云荡峰,正是外门不远的竹海。

    当初她初入宗门,心中忐忑又不曾辟谷,大厨房的饭菜极其难吃,是程师兄看她瘦弱,常到她竹海打些竹鼠改善火食。

    哪怕后来被师父照顾,大厨房的灵食已经很好了,也常想念那一口肉。

    柳酒儿轻轻一叹,直往竹海飚去。

    半晌,她到的时候,程锦泰已经喝了不少酒。

    酒气很冲,明显是最次等的灵酒。

    “师兄,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又这样喝酒?”

    柳酒儿一把夺过他的酒葫芦,“喝这个吧,紫云露,我用二阶灵蜂蜜调过。”

    什么紫云露?

    就是露水呗!

    紫云草是炼制聚气丹的灵草之一,因为需求量大,外门有两个山头种得都是。

    还是炼气修士的时候,收集紫云露当水喝,对身体,对丹田,都很有用。

    但现在……

    程锦泰真想呵呵!

    他要存钱买培金丹,所有一切用最差的,可是她呢?

    果然,云荡峰的人,都如师父说的那般,一点也不聚财。

    有好东西到他们手上,他们也守不住。

    知袖师叔如此,闵浩如此,现在柳酒儿也是如此。

    明明天道的亲闺女跟他们走的那么近,结果他们一个个的,还全都是穷光蛋。

    程锦泰‘咕咕’灌了几口调了灵蜂蜜的紫云露,“你早是结丹真人了。”他着重咬定‘真人’二字,“怎么还喝这个?”

    就算不借林蹊发点财,只靠她自己,怎么也不至于弄成这么穷。

    程锦泰其实有好多次,想借她的宗门供给养元丹,多积点养元丹卖,以后到联盟总部的问道阁,买一粒上品培金丹,他进阶结丹可能就妥妥的了。

    可是……

    他一直说不出来,也一直以为,她会帮他。

    但是刘成弄成那样,闵浩又弄了一个大号拖油瓶,程锦泰知道,她的灵石,甚至好多东西,都因为他们没了。

    “喝这个也比你喝酒强。”

    柳酒儿坐到烤架旁,把要烤焦了的竹鼠肉翻一翻,“程师兄,你现在养伤才是最重要的,养好了伤,接宗门任务也方便一些。”

    接宗门任务?

    太危险的为了小命不能做,太简单的赚不到灵石。

    宗门有几个人能光靠接宗门任务,赚到上品的培金丹?

    能赐下的,只有下品丹。

    可是只服下品丹,他这辈子也许根本成不了结丹真人。

    “刘成师兄当初的培金丹是修为到了,宗门赐下的吧?”

    “……是!”

    柳酒儿看他一眼,“刘师兄一直在外门当执事,虽然琐碎,却都完成的不错,所以,在修为到后,宗门赐下了培金丹。”

    不用问了,一定是下品丹。

    要不然,堂堂元婴真人的亲传弟子,怎么也至于弄成现在的样子。

    程锦泰对宗门任务更不敢抱希望了,“听说采薇真人炼过不少上品培金丹,知袖前辈没有帮他弄一颗吗?”

    说到这里,他又迅速问道:“对了,你当初服用的培金丹是下品丹还是上品丹?”

    “我是在五十岁之前,修至筑基大圆满,”柳酒儿低声道:“又曾到飘渺阁海域做任务,所以,宗门赐下丹药的时候,我加了贡献点换了上品丹。”

    “……”

    程锦泰的喉咙有些痒。

    灵根资质越好的人,宗门扶持的力度越大。

    像他这样更需要宗门扶持的,宗门却吝啬得不行。

    “那刘成呢?他没用贡献点换丹吗?”

    “换了。”

    刘师兄冲击结丹冲了好几次,师父也特意给他弄了一颗上品培金丹。

    不过,柳酒儿不想在外人面前,让别人笑话自家师兄,“换了中品丹。”其中一次,他也确实换了中品丹,所以,她也不算说谎。

    “那你觉得,我用下品培金丹,能冲入结丹境界吗?”程锦泰红着眼睛看向她,“酒儿,你能帮帮我吗?”

    “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闻着竹鼠肉的香味,柳酒儿心头忍不住一软,“你现在……”

    “你怎么帮我?”程锦泰突然低声咆哮起来,“你的灵石都借给了闵浩,你的好些灵草,都借给了刘成,前几天,你才又拿三枚养元丹,换那什么火石。酒儿,你说,你要怎么帮我?”

    “……”

    柳酒儿一阵沉默。

    她没想到,他会打听那些。

    但是,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是她的亲师兄,他们帮她的也多。

    在飘渺阁海域猎妖,是大师兄闵浩一直照顾她,没有大师兄的照应,不要说赚灵石赚海兽肉赚贡献点了,就是小命都可能扔在那里。

    二师兄一样帮她很多忙,因为他在外门当执事,所有适合她的好任务,他都提前一步帮她接了。

    后来,他担心她走他的老路,把他所有失败的过程,不怕丢脸的全都告诉了她。

    他们有难,她怎么能不帮?

    “再有一些天,我师父就会回来了,大师兄已经不会再借钱。二师兄……,现在我就是想借东西给他,他也不要了。”

    二师兄生怕她的日子过不下去。

    就跟林蹊林师姐问她今天有没有举债一样。

    柳酒儿按下心中那份苦涩,正色道:“你有我帮忙,总比没我帮忙要好。等你伤好,我陪你一起接任务,我们往阿山深处走一走。”

    只要赚到足够的贡献点,一样能从宗门换取中品以上的培金丹。

    “程师兄,你现在的心态很不对。”

    如果她说,她帮两位师兄,是因为两位师兄帮她更多,他可能马上就会痛哭流涕,说他是无能,是没办法帮到她……

    那些自责的话,在没有对比的时候,喝醉了酒,他也一样会说。

    柳酒儿不想火上浇油,“结丹有心魔劫,你……”

    “我的心魔劫是我没灵石,没贡献点,没好师父,没好机缘。”

    程锦泰的眼睛赤红,“酒儿,你知道的,进阶从来都是越早越好,我再这样拖下去,还要等到猴年马月?

    当我的信心越来越低,就算换了上品的培金丹,进阶的希望,也会越发渺茫。”

    他突然跪在柳酒儿面前,“你帮帮我,帮帮我啊!”

    “我说过我会帮你的,可是我现在……”

    “林蹊回来了。”程锦泰顺着她的力站起来,抓着她的胳膊直视她的眼睛,犹如困兽,“她有钱有物,与采薇真人的关系也好。你去帮我求求她。”

    “林师姐有钱有物,是她自己拿命拼来的。”

    柳酒儿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照顾我,照顾云荡峰,是因为我师父。”

    她在程锦泰面前摇头,“程师兄,你现在的心态不对,就算换了上品培金丹也没用。”

    没用?

    果然看不起他。

    程锦泰眼中手心一动,一枚粉绿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插入柳酒儿的颈间。

    变起仓促,柳酒儿大惊之下,一掌推出时,连忙调转灵力,想要把毒针逼出去。

    可是,已经迟了。

    她的神识和灵力瞬间龟|缩,身体当场软下。

    倒下的时候,她的眼神已经迷蒙,好像看到了程锦泰,可又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模糊的人影。

    后悔如风压至心间,一滴眼泪沁出的时候,柳酒儿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咳咳!”

    程锦泰嘴角沁血,面色煞白。

    他喜欢柳酒儿,可是也恨柳酒儿。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她不如他。

    因为她,他更得师父的看重,在九如峰的师兄弟面前,也更有面子。

    可是,她结丹了,在四十九岁的时候结丹了。

    师父说,再不抓紧,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

    “酒儿,我也不想的,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

    他想过她会出手,提前运转了灵力,可是,还是受伤了。

    现在再不抓紧,等她越来越厉害,真的会看不上他了。

    “等我们成了婚,我给你打,给你骂!”知袖真人是护短的,闵浩那些人也是护短的,只要柳酒儿是他的人了,那他们就算再生气,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有了云荡峰的帮忙,再加上九如峰的资源,他一定能很快冲入结丹。

    不!不不……

    程锦泰往嘴巴里按下一颗丹药的时候,也拿了一枚玉简出来。

    这玉简是他无意中淘到的,可以借助双修道侣的灵力,只要按玉简的行功路线来,酒儿的灵力,就等于他的灵力。

    再次把玉简中的功法看了一遍,又抖着手检查不远处的阵盘,确定这里不会被人打扰,程锦泰一把扯开柳酒儿外面的法衣。

    银针上不仅有封神毒液,还有从淫羊囊中特别提练的淫毒。

    这一会,她的肤色已经泛起了一点粉红,只要……

    程锦泰正要扯开她的内衣,劲间突然一痛,眼前一黑当场晕下。

    蒙头蒙面的修士,把程锦泰扯到一边,往他口鼻弹了一点东西后,就再不管他,反而蹲下来,轻轻地摸向柳酒儿的脸庞。

    细腻粉白的皮肤,只看着就人让心思浮动,更不要说摸了。

    他正要扯开自己的衣服,突然感觉不对,有东西触到了这边的阵法。

第四零七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回到九如峰好半天,久诚的心境还是没有回复。

    “师父,程师弟出去快一个时辰了。”李家子李原实在等不下去了,顾不了他的黑脸,小心靠近道:“他约了云荡峰的柳酒儿。”

    什么?

    久诚心头一跳,“李峰呢?他在什么地方?”

    “十一弟好像……好像也跟着去了。”

    李原面色有些白,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慌慌的,老感觉今天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可是,箭恐怕早在弦上,不发都不行了。

    “竹海那边情况如何?”久诚眸光微沉,“有什么异动吗?”

    家族对程锦泰的算计,他也跟着推波助澜了。

    毕竟李家想如程致远的程家那样,成为千道宗数一数二的大世家,只靠他的九如峰还远远不够。

    但是,想要联合其他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千道宗就这么大,能分的利,也早就分在大家手上,谁能把握在手里的东西,再分给别人?

    好不容易有个因为程锦泰而靠过来的柳酒儿,如何不抓住?

    “竹海一如往前,”李原小声道:“只有炼气小弟子去。”

    程锦泰拜入九如峰这么久,又向来喜欢在他们面前显摆柳酒儿,竹海烤竹鼠的事,都不知道听他说过多少遍。

    “他约……约柳酒儿也去了那里。”

    他们一直等着程锦泰出手呢,柳酒儿不好盯,可是盯程锦泰,一盯一个准,“师父,您说,他今天是不是要动手?”

    久诚的眉头拧了拧,“今日你们刺激他了吗?”

    “刺……刺激了。”

    那八成是要动手了。

    现在动手,虽然仓促,却也还算好时机。

    至少,知袖不在宗内,闵浩不在宗内,一个刘成,修为低下,就算怀疑什么,也翻不了大浪。

    等知袖和闵浩回来,生米已经煮成熟饭。

    李峰从程锦泰手里救下柳酒儿,只是因为她身中的淫毒,不得不成了她的解药人……

    既然成了他家的人,提亲自然也就能水到渠成。

    久诚心念电转,“玉简和毒针的来路,你们都扫干净了吗?”

    这世上,可不止李家有聪明人。

    一旦被知袖发现一丁点苗头,白天没空,晚上她也能过来平了他的九如峰。

    到时候,哪怕跑掌门那里哭也没用了。

    他是扮混,可知袖那个人混起来,却是谁都没办法的。

    “扫二净了。”李原低声道:“那都是程锦泰自己机缘巧合弄到的,而且,他早前就曾被老白鹤看重过,真要有个什么,十一弟说,大不了等他成了事,当着柳酒儿的面,大义灭亲。”

    杀了程锦泰,才是最好的。

    “不过现在都一个时辰了,那边还没动静,我担心……”

    “不必担心!”

    久诚知道程锦泰的性子,优柔寡断的紧。

    而且,他在柳酒儿面前一向是道貌岸然的样子,想让他撕下面具,定然要给他自己找好理由,磨蹭一会。

    “马上把李家所有盯着竹海的人,全都撤出。”

    只有撤出来,李峰那里出意外,才不会连累到他,不会连累到李家。

    “成与不成,现在只看李峰的造化了。”

    柳酒儿也是五十岁未到就结丹的人。

    以后嫁进李家,成了李峰的道侣,知袖就算再生气,再看不上他,看在她徒弟的面上,以后有什么事,不说帮忙,至少不会拖他和李家的后腿。

    千道宗这些年发展的不错,林蹊带回那么多极品灵木,重平总不至于全都收入库房,花点代价,为家族存些,应该很容易。

    宗门发展的好了,李家做为千道宗的附属世家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久城摸了一壶酒,看向外门方向的时候,嘴角隐隐上翘。

    ……

    竹海!

    跟着传音符赶到这里的刘成,看到传音符在那片竹林晃过来晃过去,再不前进的时候,哪里不知道有古怪?

    “酒儿!”

    收到林蹊的传讯,他不放心师妹,回云荡峰也没看到她,不能不担心她又跟程锦泰在一起。

    师妹虽然早早进阶了结丹,可是这么多年,除了修炼,一直在师父和他们师兄弟的眼皮子底下做任务,就连出门试炼,师父不放心也让闵师兄暗中照看了。

    可以说,她一直被他们保护在温室中,根本不懂人心的险恶!

    程锦泰少时还好,可是因为金风谷林家,性子越变越偏激,再加上拜到了九如峰……

    “酒儿,你不出来,我自进去了。”

    话音未落,刘成已然出手。

    叮!

    剑气击向被阵法保护的竹林,激起一阵涟漪。

    正常他出手了,凭自家师妹的性子,定会马上开禁,可是……

    叮叮叮!

    刘成连斩,“程锦泰,你在干什么?”

    这破阵不可能是师妹布的。

    她是结丹修士,真要防什么,在这竹海,几个结界就足够了。

    “你想死吗?”

    感觉凭他自己破阵还有段时间,刘成当机立断,把大师兄闵浩送他的三张保命剑一齐扔出。

    结丹修士的剑,还一连三张,程锦泰布下的大阵,很快哀鸣一声。

    眼看就要破开,蒙面黑衣人顾不得其他,在柳酒儿身上一拂,摸出金风谷的禁制牌,如风一般,在大阵垮下前,从另一边一闪而逝。

    “怎么回事?”

    辛苦奔波回来的宜法,发现这边不对的时候,急急赶来。

    “师伯,快,您快过来。”

    看到师妹衣衫不整,再看到躺在另一边的程锦泰,刘成不傻,急急几步后,忙向宜法求援。

    ……

    天快亮的时候,泡在东水岛无瑕池的柳酒儿才彻底解了身上的两种毒物。

    “师伯!”

    看到宜法师伯,柳酒儿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还有脸哭?”

    宜法都不知道知袖是怎么教徒弟的,一个个全都蠢得让人不忍直视,“赶快给我爬起来,看看身上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丢了什么?

    柳酒儿吓了一跳,连忙重新内视一遍,生怕自己之前看错了。

    “往哪看呢?”宜法额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突突直跳,“我让你看你身上的东西。”

    要是她自个的徒弟,早大耳刮子打过去了。

    偏偏这个丫头,面皮子薄,心思又有些深,连骂,她现在都要想着骂。

    “身上的东西……”

    柳酒儿正要说没丢,突然面色一变,“师伯,金风谷的禁制牌丢了。”

    果然!

    真是好算计。

    宜法气得想把所有不省心的,全都吊起来打一遍。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柳酒儿匆匆从无瑕池爬起来,把没有完全系好的衣物系好,也跟着跑了出来,“师兄,金风谷那里没出事吧?”

    要是出事了,她百死莫赎。

    “金风谷?”刘成在外面等了一夜,等得甚为憔悴,“金风谷没事,你……,幸好也没事。”

    要不然,他都不知道师父回来得怄成什么样了。

    “师伯,除了程锦泰,还有一个人。”

    柳酒儿丢下师兄,追上宜法,“我昏迷之前,还看到了一个人影。”

    “你什么都没看到。”

    宜法回头的时候,目光甚冷,“酒儿,你给我记住了,只有程锦泰。”

    什么?

    柳酒儿的面色瞬间煞白。

    “刘成,把她给我带回云荡峰,你师父没回来之前,她一步不准离开。”

    “是!”刘成匆匆拉住师妹,“跟我回峰。”

    今天师伯的样子,可把他吓死了。

    “今天这事,已经被师伯按了下去。”他怕师妹再去冒犯师伯,“程锦泰被关到了刑堂大牢,已经鞭了一百刺藤鞭。我和师伯冲进阵中的时候,只看到你和程锦泰,你们两个都昏迷着。”

    他相信确实有另外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想来师伯不想打草惊蛇,才禁言的。

    “酒儿,师伯不会害我们的。金风谷那里,厚来师叔早就过去了。”

    厚来师叔?

    柳酒儿这才松下一口气,“师兄,对不起,是程锦泰害的我。”

    早就知道了。

    “那小子手有毒针,储物戒指里,还有一部分解药。宜法师伯当时就给程锦泰错骨分筋,他什么都招了。”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黄雀,看样子还不止一只。

    而且,最后的那一只,瞄的还是金风谷林蹊林师妹处。

    “他的事,以后不必再提了。”师妹受此劫难,当师兄的也不能太刻薄,“你身上的毒解了,回峰就好好修炼吧!”

    他们往云荡峰去的时候,宜法也回到了金风谷。

    不过,她和厚来能进谷,却因为没有禁制牌,进不了金风大殿。

    “师兄,你怎么还没叫林蹊?”

    “林蹊现在修炼的正好。”厚来瞟了眼谷口方向,“这金风谷,可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随庆师兄当初对他们谁都不信呢。

    “金风大殿的禁制另有不同,我已经试过,没有特别手印配合,有禁制牌也没用。”

    说起这个,厚来就不能不佩服随庆师兄,“放心,林蹊很谨慎!连你我都不知道那手印,柳酒儿就算被人搜魂,也搜不到什么名堂。”

    那就好。

    宜法这几天一直跑过来跑过去,劳心又劳力,实在累得很,干脆放出一个蒲团,坐下休息,“竹海里,那个火球术留下的痕迹,看样子应该是李家的人。”

    久诚想装傻,她也懒得跟他慢慢打嘴皮子。

    反正要不了多久知袖就会回来,随庆师兄也会回来。

    不管有没有证据,对他们两个来说,有个怀疑,确定李家有那动机就可以了。

    宜法讨厌处理宗内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动了半天嘴皮子,威吓半天,最终的结果,肯定还会被重平师兄轻拿轻放。

    这一次,就丢给他自己管好了。

    “你怎么就肯定是李家的人?”

    厚来奇怪地看向自家师妹。

    “我已经收到消息,李家李峰的魂火灭了。”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峰好歹也是结丹修士呢。

    宜法为宗门可惜的时候,又忍不住地想要鄙视,“李峰在李家的身份不低,久诚应该对他很寄了些厚望。”

    “……”厚来垂了垂眼,这时候,他真庆幸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记得,他好像是十一年前,差不多一百八十岁的时候,才进阶的结丹。”

    久诚那个王八蛋,因为李峰进阶,还带着他,到他那里要防护阵法当奖励。

    厚来看向宜法,“不是说,内门只有一百二十岁以下的结丹修士才能留魂火吗?”

    “宗门没留,李家留了呀!”

    李家野心勃勃,从老的到小的天天到处窜,现在好了,看他们还怎么窜。

    宜法一肚子气,要不是重平师兄拦着,她早就给过教训了。

    “噢!那就别气了,你都收到了消息,久诚肯定也收到了消息。”

    现在说不得,正在痛心疾首呢。

    何止是痛心疾首?

    久诚撤回了李家在外面的布置,根本不知道,竹海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刘成动用了结丹修士的剑符,与程锦泰打了一架。

    但是,据远远目击的几个小修士言,他是跟着传讯符追到竹海的。

    算时间,他根本没时间朝李峰下黑手。

    至于说程锦泰……

    “师父,打听到了。”

    李原匆匆而至,“程锦泰冒犯了东水岛宜法师……,”他本来想喊师伯的,可是现在真的喊不出来,“她把他扔进了刑堂大牢,楚天阔说,为防东水岛那里再生气,暂时不准探视。”

    怎么能想到,十拿九稳的事,李峰会把自己的命丢了。

    程锦泰活着进了刑堂,李峰堂堂结丹修士,连点动手的痕迹都没留下。

    “师父,一定是东水岛动的手。”

    李原好想哭一场,“我们……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呀!”

    不算?

    又能怎么办?

    宜法是元婴中期,进阶对她而言,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几乎没有瓶颈。

    与她对上,那位掌门师兄不用说,都会更护她。

    久诚闭了闭眼,“有人说,宜法比刘成还迟到竹海,你再到坊市那里查一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消息屏住了柳酒儿,应该是对她的保护。

    但是,刑堂出动了大量弟子,厚来连夜赶去金风谷,显然有什么不对,李峰的死,也许另有隐情。

第四百零八章 抓人

    一连七天,宗门都没查出那个逃了的黑衣人到底是谁,宜法的心情甚为烦躁。

    李峰一个结丹修士死得无声无息,杀他的人到底黑衣人,还是黑衣人的同伙,一天查不出来,她就要提着一天的心。

    身为暗门虎王,宜法清楚某些宗门放在宗内的暗桩,之前由着他们潜伏,可是现在,若不是查出他们一个个的,全没在竹海那里动手的时机,早清出去了。

    他们都不是,那……不是有另一股势力潜了进来,就是宗里出了吃里爬外的东西。

    此二者她都不可忍,所以,尤其的烦躁。

    陆灵蹊为时七天的小关结束,出来时发现自家两位师叔,在金风大殿前当吉兽,只是一个不动如山,一个没耐心地走过来走过去。

    “师叔,你们是在等我吗?”

    什么事,这么大阵仗啊?

    可千别是找青主儿的。

    “柳酒儿把出入金风谷的禁制牌弄丢了。”宜法要亲自去查那个人,“从现在开始,你师父没回来前,去你重平师叔那里呆着。”

    啊?

    “好好的,她怎么把禁制牌丢了?”陆灵蹊眉头一拧,“她没事吧?”

    “出了一点事。”

    厚来真人收了自己的蒲团,“林蹊啊……!”

    师叔拉长的音调,让陆灵蹊直觉不妙。

    果然!

    “你有没有兴趣弄个极品的万木阵?”

    极品的万木阵?

    陆灵蹊的眼睛一亮,“当然有兴趣!”极品的万木阵不仅能对敌,它超强的乙木之气,还能助养她的黄金稻田。

    她忙朝师叔讨好,“师叔,您要多少东西,开个单子来,就算我没有,肯定也能给您凑来。”

    宜法看他们的样子真是嫌弃,甩袖走人,“林蹊记着到神道峰。”

    金风殿的禁制就算曾被随庆师兄做过手脚,但大家是同门,他顶多给教训,绝不会要人性命。

    那黑衣人能那么轻松地击杀李峰,修为至少是结丹后期。

    所以,这万一不能不防。

    “知道了。”

    陆灵蹊目送宜法师叔几闪从阵门处离开,“师叔,”她问厚来真人,“你们是怀疑,偷了柳师妹禁制牌的人,目标是我吗?”

    肯定的呀!

    “你现在最有钱!”

    厚来笑道:“我给你弄个极品万木阵,大家都能安心。”

    就算还是挡不了化神修士,绝对可以拖延些时间。这时间,运气好的话,可以等到救援。

    若是在秘林之中,凭万木阵的特性,只要不是被人家从一开始就锁定,哪怕被化神修士追杀,也有八成的可能瞒过去。

    “师叔,您这话说的,我怎么感觉在嫉妒我呢?”

    “哈哈哈!不带我嫉妒嫉妒吗?”厚来真人大笑,“我不管你给其他人孝敬什么,反正给我的得是好木头。”

    正好,让他升级一下本命法宝。

    “师叔,要不了多久,宗门就有好多极品灵木了。”

    陆灵蹊跟这位师叔学过一段时间的阵法,可不想他将来后悔,“您留那么多宗门贡献点干什么?便宜重平师叔啊?过段时间,等我的风头过了,我保证有好东西给您,所以,极品灵木的事,您就别朝我要了吧!”

    咦?

    是的呢?

    总算没白疼。

    厚来甚为欣慰,“说的对,确实不能便宜你重平师叔。”

    他当场给她弄极品万木阵需要的材料单子,“你重平师叔当掌门当惯了,抠搜也成了他的习惯,若是他压迫你太狠,不用给他面子,只管怼回去。”

    他觉着因为幻乐塔,林蹊可能也对重平的某些行事,心起不满了。

    “要是怼不赢,你师父不在,还有我们呢。”

    “多谢师叔。”陆灵蹊拿着他的单子,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往空的储物袋移木头,“我记着了。”

    宗门炼丹的致远师叔、炼器的和笙师叔和厚来师叔,因为兴趣在自己的本职上,相对来说,也都比其他师叔单纯一点儿。

    “师叔,您尽快帮我弄出来,过段时间,我还想出门一趟。”

    “……行!”

    看到储物袋中的东西,厚来哪用她催,恨不能马上回去弄,“快点快点,没什么收拾的吧?没有收拾的,我送你到神道峰。”

    在自家宗内还要送吗?

    陆灵蹊上他遁光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师叔,柳酒儿到底是怎么把禁制牌弄丢的?”

    半晌……

    到神道峰的时候,该知道的,陆灵蹊全都知道了。

    她真想好好叹口气。

    “这件事你不要管。”分手的时候,厚来还在叮嘱她,“宜法已经给你师父传信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

    涉及九如峰和云荡峰,就算知袖那里没问题,久诚也不行,他的弯弯绕太多,不如交给随庆师兄给个狠的。

    “嗯!”

    神道大殿里的重平,看小丫头在厚来面前郑重点头,真想揉额。

    李家到现在都没把李峰已死的消息报上来,久诚也装作不知道,只让弟子过来问了问程锦泰是怎么回事,明显还是想装傻装过去。

    但这真的装不过去啊!

    那个蠢蛋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竹海那处新鲜的火球术印记,他亲自去查看过,怎么也不像是结丹修士动的手。

    一想到宗内可能早就偷入一个元婴修士甚至化神修士,重平就没办法安稳。

    两位化神师兄全不在宗内,山海宗显武掌门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他担心自己安全的同时,也不能不担心林蹊的安全。

    半晌,陆灵蹊才来拜见他。

    “拿着!”

    重平没别的废话,直接递送一个储物袋,“里面的符有你师父的,有你师伯的,还有宗门以前的积存。”

    他的安全重要,林蹊的安全也重要,“李峰的死,你已知道了吧?平日里给我警醒着些,那黑衣人既然进来了,既然目标在你,说不得是很有来头的。”

    金风谷就两个人,随庆师兄没人敢盯,所以盯的只能是林蹊,“你知道师叔的意思吧?”

    “知道!”

    陆灵蹊不傻。

    无相界来了那么多化神修士,像九壤星君那样的,一定不会少。

    如果那天刘成没有弄那么大动静,陆灵蹊都怀疑柳酒儿和程锦泰最后会不会也被无声无息地灭口。

    就算不能灭口,让他们暂时当活死人,瞒过宗门,有金风谷的禁制牌在,她都不知道有多危险。

    “师叔,我师父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您知道吗?”

    重平正要说话,腰间的万里传讯符一动,拿过看后,他的面色大变,“你师父一时回不来了,联盟长老恒年被人偷袭重伤。”

    啊?

    恒年可是化神修士,什么人能偷袭他?

    陆灵蹊的脸色忍不住白了白,“那无相联盟的人有没有出事?”

    如果无相的联盟收灵木的人也出事了,那只能说明,背后之人是冲着那些灵木去的。

    人家都能冒那么大的险了,再来找找她不要太正常。

    “无相联盟是至阳星君主事。”重平的脸色一样白得紧,“他行事一向稳当,身边也从没缺过人,他那里无事。”

    “那我师父还有说什么吗?”

    “你自己看!”

    重平把万里传讯符递给她。

    对于师兄提议,让林蹊暂时掩行离开宗门一事,他不知道该不该同意。

    在宗门还有他们这些人看着,到外面……

    陆灵蹊很赞成师父的提议,“师叔!”她把万里传讯符交还给重平,“要不然,我们这样……”

    守在殿门外的执事弟子只能看到掌门不时点头,最后欣慰地抚须。

    等到某人到西偏殿后,掌门一改连日愁容,心情大好。

    没人知道,那天林蹊跟掌门说了什么,只知道西偏殿各种禁制大起,好像某人已经在那里闭关了。

    一个月后,再次以冰肌改换容貌的陆灵蹊,拿着到手的极品万木阵和几瓶丹药,已经出现在太霄宫坊市。

    她要从这里转素山,爷爷和爹娘正在素山西南的断崖某处。

    一段时间没出门,恒年被偷袭重伤的事,还闹得沸沸扬扬,各种消息满天飞,为了安全,余呦呦那些人,早在他出事的当天,就各返各家了。

    如千道宗一样,太霄宫的护山大阵也尽数开启,坊市上,来来往往的人,感觉都没以前多了。

    陆灵蹊也没时间关注其他人,急匆匆地出了坊市,直接往素山去。

    一别这些年,她早想爷爷爹娘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更为了爹娘和爷爷的安全,陆灵蹊用敛息术,把修为按在筑基后期上。

    这个修为不高也不低,不会被打猎素山的修士看不起,也不会让某些人心起要不得的坏心思。

    她以普通的掠云术,不紧不慢地往西南方向去。

    素山的外围四阶妖兽都少,所以基本都是些炼气修士的天下,一路上,陆灵蹊就碰到好几个组队的。

    祖宗给爷爷他们选的地,即不在外围,却也不靠里面,按她现在的速度,五天即可到达。

    咻!咻咻咻……

    第三天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道道遁光,非常急速地从陆灵蹊的头上飚过,抬头的时候,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好像看到了陆传和仪芬真人。

    好好的,他们怎么会一起行动?

    太霄宫别是有什么大人物出事了吧?

    正在陆灵蹊眉头深锁的时候,却发现快速飚来的一道遁光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陆从夏。

    她与一个老者站在一起,两人的面容都非常凝重。

    难不成是陆家的哪位出事了?

    陆灵蹊忍不住往陆岱山头上想。

    那老头不是个明白人,却也……

    想到当初他赠送自己的灵符,陆灵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没那张符,想在老白鹤手上逃,恐怕会很艰难呢。

    现在……

    陆灵踩想了想,到底没有跟上。

    现在的她,跟上去没任何意义。

    “老祖,无想前辈若一直不肯不放,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把千秋荷给她看。”须发皆白的陆东,寿元已经所剩无多,“这件事,老夫来。”

    陆岱山是蠢了些,可是,却也不是无想能杀的。

    “那……她要是不信呢?”

    陆从夏不能不担心。

    那位前辈脑子不正常,要是正常的,凭林蹊数次的靠近,怎么也不会再找岱山老祖的。

    “……你在怕什么?”

    陆东人老成精。

    那株已经开了的异种千秋荷到底对应的是谁,他不知道,但这小丫头当年同进五行秘地,或许早就认识,并且知道是谁。

    “没……没怕什么呀!”

    陆从夏在矛盾,万一劝不通无想前辈,她要不要偷偷地把林蹊暴露出来。

    毕竟,岱山老祖的命,现在更重要。

    反正林蹊早就靠近她。

    “这件事,你不能乱来。”

    陆东老眼精光一闪,“暴露千秋荷,你记住了,也是老夫做,不是你来。”

    藏身在外的孩子,好不容易各有起色,他如何能让他(她)再淌陆家的混水?

    “陆家一日没有化神修士,不管你知道什么,不管陆岱山和陆传受到何等威胁,你都要守好你的秘密。”

    陆从夏的脸色一白,低声道:“是!”

    “陆信那一支,对陆家没有任何义务。”

    陆东谨记当年老族长的话,“他们家……死的人太多了。”

    明明有灵根,有资质,却无法修炼,只能坐看寿元断绝。

    他看守千秋茶,亲眼看着那异荷从一株变成两株,然后又变成一株,心痛的几十年都不想看到陆岱山。

    当年流放的时候,陆诚才三岁,他还没有长大,陆信就死了。

    一个无根无基的小儿,在那个陌生的世界求生该是何等的艰难?

    无想抓了陆岱山想要给他们报仇,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从夏,你现在看到的异荷一直没动过。”陆东声音低沉,“老夫这些年,看着它们一次次地枯萎,一次次的生长……,每一株,相隔的都差不多三十多年。”

    他无数次的担心,再无新荷成长。

    “你知道为什么会隔那么长时间吗?”

    为什么?

    凡人七十古来稀,寿元短的可怕,为了传承,好些人都是十五六岁就成婚。

    三十多年……

    想到林蹊的母亲也有灵根,陆从夏只能在心里叹口气。

    “是陆家对不起无想。”

    陆东道:“已经对不起她一次,不能再对不起她第一次,她现在糊涂了,但我们没糊涂。”

第四零九章 黑痣

    密林中,上百个被禁了灵力的修士,被捆在一根越编越长的藤子上,无想好像闲逛般地拖着他们从地上走。

    为了少受点罪,大家非常配合地,在感觉自己要被树木、石头挂住的时候滚一滚。

    滚一滚好啊,不会被人家蛮力地拽过。

    石头树什么的,可是很容易划到脸上,脖子上,甚至被妖兽拍坏的伤口处,真要碰到,不仅会疼得要死,万一流血,还会引来更多的妖兽。

    他们所有人都带了彩,那血腥味简直就是最灵的引兽秘药。

    组队进来猎兽,从来都是他们找人家,现在……

    黑夜中,又有十好几个泛着绿色、红色的冰冷眼睛在缓缓向他们靠近。

    所有人,包括被捆在最后面的陆岱山,全都寒毛直竖。

    怎么能想到,这些平时找也找不到的妖兽,居然会成堆的出现?

    更没人能想到,脑子不清楚的无想,会用这一招对付他们?

    真要死在妖兽口中,就是宗门也不能拿无想怎么样。

    人家脑子不清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谁叫他们自投罗网的?

    此时抱团是天性,除了陆岱山,大家都尽可能地往一起缩。

    被拖在最后的陆岱山无处可缩,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了,腿骨断了又续,续了又断,肋骨断了就结,结了……很可能下一刻,又被妖兽的爪子拍断。

    惊险兽口逃生的生活,他已经过了快一个月,好儿媳不杀他,还‘救’他。

    每每生了求死之心,想一下子在兽口下了结自己算了的时候,无想就会出手。

    每天一颗续骨丹,一颗培元丹,从来没断过。

    呜呜……

    陆岱山眼窝又湿了。

    他并不敢哭出来,从无想的进阶速度上看,他早就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来找他。

    原以来,来就来吧,他确实对不起亲儿一家,那……想杀就杀吧!

    他保证不反抗。

    可谁知道……

    陆岱山好后悔,没在有灵力的时候,给自己一下子。

    他的好儿媳到底要怎样啊?

    是想借着他,把当年所有涉事的人全都诓来,一网打尽吗?

    吼……

    群兽已经收到信号,就要一拥而上,眼看拖藤的人还没有回头,同门绝望的瑟瑟发抖,跟着的几队太霄宫修士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

    “杀!”

    他们的修为不足,没人能从元婴后期的无想手中救人,为了不再为她的拖藤添砖加瓦,只能偷偷跟着。

    叮叮叮……

    嘶~~

    嗷~~~

    叽~~~~

    吼~~~~~

    身后刀光剑气纵横,各类妖兽翻滚,无想回头瞅了一眼,发现被捆在最后的人,暂时还死不掉,就不再管了。

    他们打他们的,她走她的路。

    这条路虽然已经面目全非,可是记忆中,好像跟一个人走得甚为开心。

    只是现在,她不太记得了。

    就是自己为什么要捆人了,无想也有些记不清了,只知道,超级超级不喜欢那个绑在最后的老头。

    但是,好像她又不能杀他。

    可是不杀他,胸中又总有一股子郁气无法消散。

    她是没办法,才捆他的。

    那些来救他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可这么多欺负她一个,就太过份了,所以,能捆,就都捆了吧!

    捆了他们,她感觉空气都好些。

    虽然也不清楚,为什么这样就会高兴,无想却很能顺应心意,反正只要敢抢她的人,那来一个她就捆一个。

    身后的大战,很快结束,妖兽留下了几具尸体,那些修士也有好几个受了伤。

    嗯嗯,这感觉不错!

    无想由着他们收了妖兽尸体,由着他们偷跟着她。

    只要不来当面抢人,她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无想愉快地在前面以灵力拖人,高兴的时候,还能抿一口酒,采几颗曾经熟悉的果子吃。

    一夜过去,又被晨雾浸湿了破烂衣衫的一群人,好想好想太阳能早点升起来。

    这一天又熬过去了,宗内应该收到消息,应该来救他们了吧?

    飘渺阁没化神修士,他们太霄宫可是有一个化神长老呢。

    现在连陆岱山都在盼着山隐星君早点过来,只有他过来了,他们才有可能全身而退,要不然,太霄宫真没几个人是无想的对手。

    万一再被捆住……

    “姓陆的,你怎么还没死?”

    叶家,倒霉的叶琮,其实没想过要来救陆岱山,他就是好奇,走近看了看,想偷着助无想一把,帮她报仇来着。

    可恨……

    跟疯子真是没办法讲理。

    他又不能明着说出杀陆岱山的话,以至于也被捆在这里好些天了。

    “你爷爷我暂时不想死了,怎么着吧?”

    陆岱山经过了无数次的死劫之后,其实已经怕死了。

    而且,看到叶铭,他就感觉,他真的不能死。

    要是死在无想手上,将来她回复神智,万一后悔呢?

    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他已经做过一次,可不能再做第二次。

    “不要脸!”

    叶琮恨不能踹他一脚,只可惜,他们之间还隔着两个太霄宫弟子。

    为了维护他宗门长老的面子,好些话,他都不能痛快说,“无想找的就是你,因为你,我们才被她捆着,你要不想连累陆家,连累仪芬,我看还是趁早寻个法子,碰死得了。”

    “……”

    这话很有道理诶!

    陆岱山现在也怀疑,无想这样捆着他们,就是为了引陆家和仪芬出来。

    当年她没本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信和……和小孙儿一起被流放。

    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陆岱山若不是记着自己不能死在无想手中,记着这姓叶的跟陆家有仇,是在激他,早在越来越靠近的尖石上,把脑袋碰上去了。

    “陆信死了,当初那什么子息护魂术你自己亲历了,你以为,他还有后人?他没了后人,无想跟你早就没了关系。”

    叶琮的声音挺大,好像就是说给无想听的,“陆岱山,你害死了陆信,他唯一的后人,你又救援不及,我要是你,早他奶奶的……”

    嘭!

    一颗毛茸茸带刺的果子带着劲力正好砸到他嘴中,要不是喉咙小,都能直接挤进肚里去。

    可是哪怕如此,尖利的果核,也突破了果肉和果皮,刺破了喉咙,卡到了颈骨上。

    “咳……噗……”

    叶琮没灵力,神识也被禁住,口中腥甜溢血的时候,哪能不知道,他不能动作太大,要不然,卡在喉咙上的那颗果核,可能真会要了他的命。

    果皮果肉和着血水从嘴巴里流出。

    叶琮一个屁都不放了,他一个元婴修士,现在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利用肌肉的蠕动,一点点地嗦着那颗果核,小心地把它拉出来。

    这个时候,他真是庆幸,自己被叶琛说动,跟着锻了几天体。

    “你刚说什么?”

    无想一闪就站在他面前。

    这个人,她好像有些面熟,“你姓叶?”

    曾经一度,她和谁到处藏的时候,好像这个人,就曾追杀过她。

    无想脑子里有一个一时模糊,又一时清晰的面容,他似乎对姓叶的非常深恶痛绝。

    “咳~咳~~”

    血沫从叶琮的口中大量流出,他的面色极白,感觉呼吸都困难了。

    “前辈,我们太霄宫和飘渺阁关系不错!”

    叶琛身旁的太霄宫弟子不敢想自家长老死在身边会引发什么,忙求情道:“我们长老要是死了,两宗定然开战,您……您快救救他啊!”

    叶长老要是被一颗果子噎死,那陆家和叶家,只怕也会开战。

    到时候,太霄宫可就乱了。

    无想看了一眼说话的修士,她有事问这姓叶的,一时倒确实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右手轻轻一探,叶琮喉中‘咔’的一声,果核被暴力吸出,在他嘴巴大口大口溢血的时候,一颗丹药扔进他嘴巴。

    正要大喘气的叶琮,口鼻处又迅速被她的灵力压住,‘咕咕’地咽了好几口血,才感觉舒服点。

    呜~

    终于得救了。

    叶琮被噎得眼睛都掉了下来。

    当然,也可能不是噎得,而是吓的。

    “我再问你一遍,你姓叶?”

    “是~”

    他嘴巴里好像含了一口水,嗡声应了声是。

    “你追杀过我?”

    什么?

    陆岱山勉力撑起身子,恨恨瞪向差点死了的叶琮。

    “我……”

    叶琮不知道这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明明她的目标应该是陆岱山,怎么又会突然想起多少年前的事?

    她捆他的时候,都没想起过他。

    “没有!”

    叶琮哪里敢认啊!

    真要死在无想手中,得憋屈死他。

    “没有?”

    无想盯着他的眼睛,“你在撒谎!我认出你了。”

    她的右手一探,一把把他从藤上扯下来,扔到半空时又是一抓,‘嗤’的一声,叶琮后背的法衣尽皆被扯,肿胀青紫的后背上,一颗指甲大的黑痣,瞬间让她红了眼睛。

    “果然是你?”

    她还记得,被追杀时,利用种种也曾伤过那人,那人的后背就有一颗大黑痣。

    “死!”

    无想一脚踹出。

    眼见他真要被她一脚踹死,急切赶来的踏雪真人和南径连忙出手,救人的救人,挡人的挡人。

    “师妹,我可找到你了,你在干什么呀?”

    真要把叶琮踢死,叶家和太霄宫能跟他们玩命。

    师妹是飘渺阁唯一有望进阶化神的人,他们……一定不希望她进阶化神。

    “师姐,他是坏蛋,他带了好多人,追杀我和……和……”

    脑中清晰的面容又模糊了下去,无想心痛不已,“那颗痣我认识,他欺负我修为不足,就是要杀我。”

    什么?

    救下叶琮的南径解了他身上的禁制后,迅速退到一旁。

    他相信无想的话。

    当年陆信被找出来,叶家确实居功至伟。

    其实那时候,宗门因为陆家上上下下的打点,已经犹豫着是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要不是叶家当众捅出来……

    “叶琮,你还有何话可说?”

    踏雪当场发难。

    现在一定要把这事,按在他们的私怨上,要不然……

    “咳咳!”灵力能动了,叶琮迅速护伤,“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她一个疯子的话,你们也能信?”

    他身上的灵力一动,消肿后背的时候,利用特别之法,也缩小了那颗生下来就有的痣,“我被她在地上拖了几天,后背早就有肿胀青紫,这痣还能是原来的样子吗?”

    叶琮转过身的时候,原本指甲大的痣,已缩小到芝麻大。

    “无想,你疯了,我不跟你计较。”

    他心虚的紧,“你要找的人是陆岱山,跟老夫没关系,跟我太霄宫其他的弟子也没关系。”

    远处,仪芬和陆传正急速飚来。

    “是他,还有他们,害死陆信和你的孩儿,要找,你找他们去吧!”

    陆信?

    孩儿?

    无想的眼睛恍惚了片刻,转头时正好对上仪芬和陆传的脸。

    二人不知她怎么会找上叶琮,不过面对无想,面上都难免带了一丝愧疚。

    无想的眼睛在仪芬的脸上微停一会后,迅速避开,看向陆传。

    这人……眉宇间很像曾经她避之不及的,可是怎么这么老?

    “要找,找我吧!”陆传飞向她,“相宜,好久不见,你不认识我了吧?我是陆传!”当年是他蠢,才害了亲哥一家。

    无想向后退了一步。

    逃婚,私奔,除了对不起师父,她还对不起……

    无想的脑子突然大痛,一把抱住的时候,已然浑身发颤。

    “师妹!”踏雪都要被陆传气死,一把把他踹出老远,就抱住自家师妹,“那是个疯子,你别管他。”

    疯子?

    无想好像要炸开的脑袋,因为这两个字,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迅速稳了下来,她甩开自家师姐,手上的青藤如风般向陆传捆去。

    陆传也跟他老爹般,连挣扎都没有,就老实被她‘啪’的一声,拽过来砸到了地上。

    “还有你!”

    叶琮以为没他的事了,却没想,这时的无想满是杀气,在他还没来得及逃开的时候,就一剑斩过。

    嘭!

    肩膀一凉,右臂齐整落下。

    “啊~~~~~”

    叶琮连忙护住伤口的时候,不顾一切地逃命。

    身旁不远就是南径,他先往他那里跑,只希望这位师兄能帮忙挡一挡。

    说时迟,那时快,无想已经又一闪而至,长剑堵住他另一方逃路的时候,双掌连拍。

第四一零章 魂灭

    太霄宫!

    成禹掌门这些天尤其的头疼,素山里的闹剧最终要如何收场,他还没想明白。

    无想的情况天下皆知,跟她计较,一来显得太霄宫心胸不够,二来……,二来当初的事,长辈们也确实做错了。

    陆信毕竟是太霄宫的弟子,若活着……

    成禹忍不住想要叹口气,只是,他这口气还没发出来,殿门就被徒弟撞开,“师父,不好了,叶琮师叔的肉身被毁,叶琛师伯已经赶去素山了。”

    什么?

    叶琮的肉身被毁?

    就是陆师兄的肉身被毁,成禹都信,可是关叶琮什么事?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陆家那边怎么样?”

    成禹突然心慌慌,无想要真是来报仇的,这下子,可把太霄宫该诓出去的,全都诓了出去。

    不仅陆家父子去了,就是仪芬师姐也去了。

    现在叶琛又去,但他是无想的对手吗?

    人家早是元后修士,现在说不得都是无后圆满,将要冲击化神。

    成禹掌门突然怀疑无想闹这一出,是为了应对化神的心魔劫。

    她要把困扰她这么多年的仇和怨,全都算清楚,轻轻松松地应对化神天劫。

    “陆家那边还没消息。”

    没消息?

    可能更坏事呢?

    成禹眼前一黑,连忙扶住桌子的时候,大声道:“快!你马上亲去飘渺阁,把秋宇掌门给我喊来,告诉他,要是不想太霄宫和飘渺阁开战,马上,立刻过来。”

    “是!”

    弟子急速冲出的时候,他也跟着冲了出去。

    ……

    肉身毁,身体就死了。

    看到无想满是杀气地禁住叶琮的元婴,不管是远来的陆东,还是被捆着的陆岱山等,全都惊呆了。

    这些天,她虽然禁着大家,可是一直没要人命呢。

    修仙界一直传有她的天才之名,奈何是个疯子,大家也从没听说,她在什么地方杀过什么人。

    现在……

    连远远跟着她的几队太霄宫修士,都把呼吸放轻了些。

    叶家和陆家的恩怨由来已久,彼此打压早成常态,如果说当年陆信的事有叶家在里面当推手,他们谁都信。

    “姓叶的。”

    无想不管别人怎么想,抓着他逃出的元婴,挑开被斩了头的尸体,露出来的后背上,那颗变小的黑痣正当着大家的面,又重新变大,“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

    叶琮其实有些呆呆的。

    他无话可说。

    陆信与陆传同是天才,不把他们压下去,叶家休想崛起。

    但是,这么多年的事,他都快忘了呀,怎么还会翻出来?

    叶琮想不明白,他修炼数百年,最后会毁在一颗痣上。更想不明白,南径师兄怎么就没帮他挡一挡。

    “不说话是吧?”

    无想掌中腾起一道澄澈淡黄之火,“那一会你就不必……”

    “我说,是……是我,当年的事是我干的。”

    那道火还没近身,叶琮就感觉元婴头上的皮肤在滋滋作响,那种要被活活烤了的感觉,莫名的袭在心头,实在太吓人。

    无想的脑子不清楚,他可是清楚的。

    没了肉身,这元婴要是再废了,连轮回之机都没了。

    叶琮后悔,早知道这人认上他的那颗痣,当时就应该弃了肉身,以元婴遁逃。

    要是能提前一步逃开,回宗还能在找个得用的后辈肉身。

    “我恨陆信几次坏我的事,再加上叶家和陆家向来敌对,无意中在外面碰到,就想给你们找找事。”

    陆信?

    脑中模糊的面容,再次清晰。

    无想的眼泪突然落下。

    她记起了一个画面,蒙面人一剑刺向她的时候,是他拼死把她护住,她的反手一剑,只削了那人后背衣服。

    那颗痣,就是那样落到眼里的。

    那一战,哪怕借了重重机关拒敌,陆信也受了重伤,只是,他在她面前一直撑着,任何时候,都把她护在最里面。

    “我没有真正动过杀心。”

    叶琮小小的元婴被她的手禁着,根本看不到她现在什么样,“要不然……啊啊啊……”

    禁着他的灵罩,突然被火海所淹。

    众人只能看到叶琮小小的元婴在里面左突右冲,痛苦哀嚎!

    陆岱山和陆传的面色一齐在灰白与青白之间转换,好像这痛苦也传染到他们身上似的。

    赶来的陆东缓缓飞到前面,他在三里外,就把陆从夏扔了下去,“给他个痛快吧!”

    修仙界只有魔修才会这般折磨人。

    不管有多大的理由,飘渺阁现在式弱,叶琛的反击无可想象。

    “他没给我们痛快,我凭什么给他痛快?”无想看向这个一样面熟的老头,“你是谁?当年的事,你是不是也插手了?”

    “他没有!”

    仪芬都不知道这老头过来干什么?

    叶琮怎么都是死,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无想的情绪这般不稳,真要再动杀手,他们谁能挡住?

    “无想,你认识我吗?”

    她一闪至踏雪跟前,拍开她身上的禁制,“我名仪芬。”

    “不干他们的事,是我,是我。”陆岱山如何能让四叔和妻子代过,“无想,你要找的人是我,”叶琮现在已经没什么声了,相比于这些天他受的苦,也勉强算是得了痛快,“是我对不起你们,要杀要刮你朝我来。”

    “师妹……”

    踏雪朝无想哀声,“你冷静一点,听我跟你说行不行?”

    她没想帮叶琮,只怕师妹盛怒之下杀了他,才……才想……

    踏雪肩头也挨了一掌,现在不仅身疼,心中还有说不得的焦灼,“当年……”

    咻!

    无想不想听她说话。

    她脑子虽然不清楚,可面对这样帮别人,不帮她的师姐,心累的同时,还有诸多委屈难过和无法排解的怨!

    青藤一下子捆到踏雪身上,禁了她灵力和神识的时候把她嘴巴封住了,像对待陆传般,把她甩到了藤条上。

    “当年,你有没有追杀过我和……和陆信?”

    面对又盯上她的无想,仪芬真人心中一叹,“我没有追杀过你们。”不是她干的事,她不会认,“我养了陆信三年。”

    直到他和会走路没多久的陆传一同落水,种种迹象表明,小娃娃一直记恨他母亲死时,父亲娶了她,怨恨她,她才……

    “我们的关系虽然不太好,看在他父亲母亲的面上,我也不会朝他动手。”

    他的父亲是她的夫君,他的母亲……更是她的恩人,朋友。

    她可怜孩子小小年纪就失了母,原本真心的想把他当亲生子一样培养的。

    奈何陆家不给她机会,人人都在怀疑宁知意的死与她有关,就连枕边人也……

    仪芬在无想纯净的目光下,没有一点退缩,“当年,令师因为陆家祖上的恩情,答应我,把你嫁给我的儿子,然后你们一起去飘渺阁。”

    她的亲儿被人捧过了头,她担心再那样下去,他会在自大自傲中废了,才宁愿让他入赘飘渺阁。

    可是……

    “我们两家刚刚商量好婚事,你和陆信就私奔了。”

    “……”

    无想的耳尖慢慢变红,她的脑子在羞恼之下,原本清晰的地方又模糊了。

    老眼昏花的陆东,莫名的感觉她好像不是刚刚的她了。

    “你们的事,我虽然生气,虽然关注,可我这双手是干净的,”仪芬虽然感觉她不对劲了,却还是想把她要说的话说出来,“再怎么,我也不至于要无品的,朝你们下杀手。”

    无想低头看向她的手。

    仪芬手上的纹路清晰,跟她手上的很像很像呢。

    远远的,陆从夏发现,无想拉过仪芬师伯的手,好像在跟她自己的手比对着,松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的头疼。

    无想前辈这个状态,会不会再起反复啊?

    身为陆家子,她不能不担心家中的长辈。

    哪怕再不靠谱,陆家也不能失了他们。

    更何况,当年的事,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地推波助澜,老祖脑子不清楚,九伯的脑子也不清楚,被人骗了很正常啊!

    “啊……”

    叶琮发出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后,再也不动了。

    小小的光罩中,他的元婴正在化去。

    无想被他一惊,回过头时,好像在奇怪这人是怎么回事,“他?你……”

    “他活该!”

    仪芬可不想她把自己跟叶琮等同,正要再说什么,突觉不对,一条青藤瞬间把她也捆住了,灵力和神识俱禁,“你们穿一样的衣服。”

    无想早就感觉,她是这些人中,最难对付的,“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反正……”她看了一眼惊愕撑起身体的陆岱山,“反正你们因为他来,那就陪他一块捆吧!”

    她‘啪’的一声,也把她甩到了长长的藤条上。

    陆东老头心下一跳,离得更远些的南径吃了几次亏,吓得当场逃开。

    跟疯了的人,无理可讲。

    啪!

    陆东年纪老迈,摔过来的时候,陆传和仪芬几人,一齐给他垫了一下。

    “不用不用,我做准备了。”

    陆东觉得,他们在害他。

    一个个的骨头比地硬多了。

    看到他们捆的这么惨,他可是在身上套了两套厚毛法衣。

    “总之我不管你们干什么来,”无想的眼睛,又瞟了眼陆岱山,“反正来一个我捆一个,来一双我捆一双。”

    她又不记得前事了,但是,拉着这个人,让他受罪着,走一条她曾经万般熟悉的路,她心里开心。

    叶琮魂火彻底熄灭的时候,太霄宫的丧钟就响了起来。

    正往这边急速而来的叶琛还没想好怎么跟飘渺阁算账,腰间的万里传讯符就震动了,等他看完里面的消息,遁光在空中歪扭了好几下,等到重新稳住的时候,再不复之前的气势。

    不管将来飘渺阁怎么赔偿,能赔叶家一个元婴修士吗?

    ……

    又离断崖近了好些的陆灵蹊,终于迎到一群从素山内里惊惶撤回的修士队伍。

    明明没有谁受伤,怎么一个个这样呢?

    “站住!”

    领队罗功还想维护太霄宫的颜面,“你是何人?素山现在不接待任何人,还请马上离开。”

    啊?

    陆灵蹊呆了呆。

    可是待要反驳,好像又不太能。

    素山是太霄宫的地盘,人家真要不想让散修进去,以她现在表露出来的修为,也确实没辙。

    “我这一路行来,并不曾听太霄宫成掌门有令旨,说素山不准散修进。”

    陆灵蹊拱手的时候,一边戒备,一边打量他们,“前辈说话做事,还请为太霄宫的声誉想一想。”

    “内里出事,”罗功干脆威胁,“道友当明白,有些热闹……,看了会死人的。”

    嗯?

    陆灵蹊正要再说什么,叶琛的遁光,正从他们的头顶飚过。

    “罗功,你们才从里面撤出?”

    叶琛都要飚过去了,又转回头来,“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回师伯的话!”罗功低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收到了陈师兄他们的传讯,说……说叶琮师叔被无想杀了,我宗……我宗五位元婴真人,都被她捆着,她……甚至还捆了飘渺阁的踏雪真人。”

    什么?

    陆灵蹊忙看向叶琛。

    “……叶琮因何会让无想下杀手,你可知晓?”

    叶琛现在全部的心神都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注意陆灵蹊,“她绑了陆岱山,陆岱山都活着,又怎么会在叶琮身上连下杀手?”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动了他的肉身。

    “听说,无想是认出了叶师叔后背的一颗痣。”罗功把头低的更狠些,“说……说他当年追杀过她。”

    陆灵蹊和叶琛的面色同时一变。

    只是,陆灵蹊有冰肌在脸上,在别人看过来前就收敛了。

    “就因为一颗痣?”

    叶琛简直不敢相信,“算时间,你叶师叔死的时候,仪芬和陆传他们早就到了,他们……他们可有受伤?”

    如果没有受伤,说不得,叶琮就是被他们联手算计死的。

    “弟……弟子不知。”

    罗功偷眼看到叶师伯狰狞的面孔时吓了一跳。

    身为太霄宫弟子,他哪能不知道陆、叶两家的纷争?

    现在又夹进了脑子不正常的无想,不要说真不知道,就算知道,现在也只能说不知。

    这里面的恩恩怨怨,哪是他一个小结丹能管的。

    “不知?”

    叶琛定定看了他好一会,“那问你一个知道的,无想大概什么时候会到这里?”

第四一一章 都是祖宗

    无想能绑了陆岱山一家三口,绑了陆东,杀了叶琮,在叶琛想来,当然也能再借机杀了自己。当前最好的办法,是山隐师兄出面。

    整个太霄宫也只有化神的山隐师兄能治得住她,其他人……去一个可能她就会抓一个。

    习惯了阴谋诡计的叶琛,也更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摸别人。

    此时,他也如成禹掌门一样,怀疑无想是到了将要化神的时候,要了结可能会要了她命的心魔。

    叶琛的脸色几变,连着给宗门发了数个飞剑传书后,又忙以万里传讯符,层层传讯给远在草原边境的山隐,恳求他回来救陆家,救太霄宫。

    无想要来报仇,首当其冲的是陆家,可是陆家是太霄宫第一世家,陆家完了,太霄宫一样伤筋动骨。

    甚至无想可能还会扩大报复,毕竟当年的事,宗门也是不作为的,要不然,她也不能那样杀了叶琮。

    她的脑子不正常,他们没办法跟她说理,所以,师兄若是不马上回来,可能再回来的时候,太霄宫已经要被无想弄灭门了。

    传完消息,叶琛迅速查看地形,让陆灵蹊没想到的是,忙了一天后,他就看中了断崖。

    虽然他所站的方位离爷爷他们暗藏的地方还有四五里,可是这么点距离,对元婴修士来说算什么?

    一旦打起来,方圆百里都不安全。

    陆灵蹊心急如焚,不能不考虑偷着给祖宗传讯。

    此时,叶琮被无想杀了的消息,已经传遍无相界,不管是看笑话,还是想看看,无想的脑子与她的修炼,是不是有什么关连的人,几乎都赶了过来。

    远远看到宜法师叔到的时候,陆灵蹊已经不知道是松气好,还是叹气好了。

    太霄宫有化神修士,飘渺阁没有,人家真要因为叶琮朝自家祖宗做什么,谁能保着她?

    “师叔,您给我师父传信了吗?”

    陆灵蹊寻找机会,靠近宜法的时候小心传音过去。

    “给你师父传信做什么?”

    宜法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忙着呢。”

    “哎呀,师叔,弟子错了,您别在这时候玩我了,人命关天呢。”陆灵蹊可怜巴巴地求她,“您赶快给我师父传讯,要不然……要不然……”

    “你师父已经到了。”

    宜法真想敲她一下子,“他和山隐、芙晚两位星君在一处。“

    这小丫头走到哪里都有事,她也真是败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了吗?”

    教她这么久,忙了这么久,可怜,她都不知道这小丫头的真名。

    “师叔,我叫陆灵蹊。”

    陆灵蹊乖乖回她的话,“灵是灵气的灵,师叔,山隐前辈有说要怎么……”

    “放心!”

    有人注意她这边了,宜法为了自家师侄的安全,只能给定心丸,“你家祖宗虽然疯了,脑子却还有一点,叶琮是自己找死,她报仇报得光明正大,叶家就算想撞天屈,山隐也丢不起那个人。”

    她一边传音,一边给看向她这边的飘渺阁秋宇掌门拱了拱手。

    这秋宇也是人精一个,林蹊几次去飘渺阁,只怕人家早有怀疑,要不然怎么别的人不看,只看她这边?

    宜法的神情甚为淡漠。

    飘渺阁的情况天下皆知,这些年,秋宇这个掌门当得艰难不假,但是,他把一宗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无想身上,那无形有形的压力,与当年他师父把无想强留下来又有什么不同?

    甚至更有过之!

    不要说无想脑子不正常,就是正常的,她觉得,也差不多要被那重重压力,压得喘不过气。

    连气都喘不过,又谈何冲击化神?

    看秋宇脸上的焦灼样子,宜法只能在心中一叹,“林蹊,我不管你真名叫什么,拜入千道宗就是千道宗的弟子,我也只认你现在的名字。

    师叔考考你,秋宇掌门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他能为你家祖宗据理力争吗?”

    能吗?

    陆灵蹊看向秋宇,不过几年没见,这位掌门头发白了不少,看上去不仅焦灼,还甚为憔悴。

    她的心一沉。

    他这个样子,好像已经被太霄宫打击了,又如何能为祖宗出头?

    想到被祖宗一样捆起来的踏雪真人,陆灵蹊的心中突然酸涩不已。

    飘渺阁不仅帮不了祖宗,只怕还会给她拖后腿。

    自家丫头一下子黯淡了的眼睛,让宜法微微一叹,接着传音道:“秋宇是个合格的飘渺阁掌门,但是,因为飘渺阁一直的式弱,他的底气很不足,在有些事的眼光上就不足了。”

    陆灵蹊不懂师叔说是什么意思,眼巴巴地瞅着她。

    “林蹊,你想想,现在是什么时机?”

    什么时机?

    陆灵蹊有些茫然。

    “你想想,你师父在忙什么,你师父之前又为何不能回宗?”

    “……”

    陆灵蹊眨了两下眼睛,终于有些明白师叔的话了,“师叔,您的意思是,哪怕今天我师父没来,哪怕我家祖宗把事闹得再大一点,太霄宫也要看在仙界仙令将出的事上,为无相界的大局着想,不能把我家祖宗怎么着?”

    孺子还算可教!

    宜法勉强算她合格,“一个将要冲击化神的修士,不仅飘渺阁宝贝,我们无相界当然也要珍惜。”要不然也不能来这么多人,“不过林蹊,你是不是还少说了一个人?”

    什么?

    她们现在说的是无相界的大局,跟‘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

    陆灵蹊不解。

    “那位芙晚星君为何而来,”宜法斜了她一眼,“你可别告诉我,一点也不知道?”

    啊?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叔。

    也是噢,宁老祖出现的太奇怪,早就怀疑掘地馆的师叔,不可能啥都不查。

    “师叔,我忘了跟您说,我还有一个祖宗。”

    都是她祖宗。

    陆灵蹊真是拿自家的祖宗们没一点办法。

    “呵呵!”宜法皮笑肉不笑,“你忘得可真巧。”

    一个更比一个厉害的祖宗,她不服不行。

    “银夜馆主我们就先不提了,只说无想。”

    自家弟子因为无想的疯病,似乎把她当弱小了。

    这可不行。

    宜法道:“你说,她为何现在朝陆、叶两家动手?”

    为何?

    当然是报仇!

    “她这时机选得可真好啊!”

    啊?

    陆灵蹊忍不住看向宜法。

    “别看我。”宜法嗔她一句,“被人发现了,我就把你关到思过洞,你以后就在那里过日子,不进元婴不准出来。”

    那要多长时间?

    陆灵蹊忙佯装打量才赶来的一个光头和尚。

    咦?

    这和尚是清远吧?

    陆灵蹊正要瞪眼,宜法脚步一移,替她挡住。

    “看哪呢?”宜法恨铁不成钢,“长辈的事,在长辈还在的情况下,你给我少管。”

    不管是宁知意,还是无想,都不是这丫头想象中的样子。

    “现在大家都在怀疑,你家祖宗无想,是要进阶化神了,所以才过来了结恩怨,怎么?你想帮她把事干了,让她把遗憾留着?”

    那不能。

    陆灵蹊收回目光。

    “现在师叔问你,大家的怀疑到底有没有根据?”

    这?

    陆灵蹊呆了一呆。

    也许,可能,好像……

    她脑子转了好几圈,好想也这样怀疑啊!

    宜法在神识中,瞄到她眼中突然绽出的一抹亮光,忍不住牙疼,“你给我藏好了,不管无想过来后,会发生什么,你都不准自己跳出来。

    有你师父和芙晚星君在,师叔可以向你保证,你家祖宗不会有事。”

    真的吗?

    好像确实不会有事。

    师父会帮她照顾祖宗,芙晚星君大概也会因为宁知意祖宗,帮祖宗一把,否则她来干什么呢?

    在神水宫呆过,陆灵蹊对神水宫的两位宫主的人品,很是放心。

    她松了那口气后,站姿都随意了许多。

    ……

    又半天后,一路拖着藤的无想,终于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秋宇掌门第一个迎了上去,“师妹,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他没看藤条上捆着的踏雪,眼睛只在无想身上,“我是你师兄秋宇,我的头发白了,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吗?

    是很面熟。

    无想的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涩。

    “你记起我了是不是?”

    秋宇看着她,“那你能告诉师兄,为何……为何要捆着这些人吗?”

    师妹的脑子明显没回复正常,可是连踏雪都捆了,可能也跟以前不一样,秋宇掌门只能一点点地试探。

    “因为……他是坏蛋!”

    无想指向陆岱山。

    陆岱山面无血色。

    这两天,因为南径和宗内弟子们的保护,已经没有妖兽能近他们的身了。

    可是,他感觉还不如被妖兽吃了呢。

    他确实是坏蛋啊!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自家儿媳指着说是坏蛋,陆岱山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

    “那你……抓他就行了,何以还要抓这么多人?”

    秋宇在太霄宫好些人看过来时,接着问她,“他们无……”

    “他们要救他。”

    无想好像讨厌师兄关心别人,不关心她,“我不把他们捆着,他们天天来烦我。”害她想走个高兴路都不成,还不待她捆的吗?

    “那……师兄现在向你保证,他们不会再来救他,不会烦你,你能把他们放了吗?”

    先把能救的人救出来再说。

    秋宇不敢想象,师妹把这些人全都杀了的后果。

    “我不想放!”

    无想紧紧抓着手中的长藤,“我的路还没走完,让他们陪我,我心里高兴。”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什么。

    但是,捆了这么多穿着月白法服的修士,她心里就是高兴。

    “你放了他们,师兄陪你把没走完的路走完好不好?”

    “不好!”

    无想直接摇头,“我不喜欢你。”

    “……”

    死死抓着叶琛,不让他过去添乱的成禹掌门和好些人的表情一样有些龟裂。

    “我是你师兄!”

    秋宇的嗓子有些干,他真的不知道拿脑子不正常的师妹怎么办才好,“那我陪你一起把路走完行不行?”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无想听了他这话后,好像真的在考虑他陪她了,“那我也要把你捆着。”

    秋宇:“……”

    他的眼睛,终于看向自家被藤条封了口的师妹,心下极其难过。

    师妹捆了踏雪,现在又要来捆他,那……她从心里是不是也恨他们呢?

    “捆吧!”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是,秋宇掌门居然让她捆,“这条路,是你进阶筑基中期,出门游历的那条路吧?”

    咦?

    若有所思的不是一个两个。

    传说,无想是在出门游历的时候,结识了陆信。

    这条路若是他们一同走过的,现在捆着这些人……

    从无想的神态和眼神上,宜法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回复正常。

    她现在……应该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重温当年要走的路。

    只是陪她走路的人已经不在了,而让那人不在的好些人她还记得,所以,捆着让他们受罪,她就高兴。

    “陆岱山既然是坏蛋,你为何不杀了他?”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一句话。

    成禹掌门大怒,“师兄,你把我当傻子吗?”能喊出这样话的,只能是叶家子。

    嘭!

    未穿太霄宫法服的叶涞,被飘渺阁虞静一脚踹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拎着就飞到了师父与师叔面前。

    “师叔,他是叶家人,是您杀的叶琮族人。”

    叶、陆两家闹过来闹过去,害了她的师叔,现在还要在暗地里鼓着她杀陆岱山,实在太过份。

    虞静干脆把话挑明,“那叶琮好多年前追杀过您是不是?”

    看叶琛的样子,现在若不把话挑明了,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仗着山隐和太霄宫的势,欺负飘渺阁呢。

    飘渺阁是不如太霄宫,可是,他们活得顶天立地。

    虞静不想师父再委屈求全,更不想师父再委屈师叔。

    “叶琛您又不记得了?”

    看到师叔不解,虞静忙以灵力幻出叶琮露背的样子,那颗黑痣印象太深,让无想的眉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师叔把他也捆着。”

    虞静扔叶涞的时候,用了暗劲,硬生生地震断了他三根肋骨。

    啪!

    无想的藤条也甚刁钻,捆住一把甩过去的时候,正好把他砸在石头上,那‘嘭’的一声响后,叶涞就好像是个破布娃娃了。

第四一二章 对上

    人群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族人被无想和虞静那般对待,叶湛岳心中杀气大起。

    只是,他不能有任何动作,飘渺阁因为无想,该来的人,几乎都来了,现在盯着他的,除了燕离还有萧潇,此二人,不论哪一个都不好惹。

    叶湛岳不能动,就只能把眼睛放到自家老祖身上,可是,老祖那里成禹掌门正黑着脸,一幅老祖敢动,他再不会给面子的表情。

    是了,陆岱山是元婴中期修士,宗门一定是舍不得他的。

    更何况,陆家现在不仅陆岱山在无想手中,陆东和仪芬、陆传母子也在呢。

    这三个人,年纪大就要死的陆东就算不提,其他二人,掌门无论如何也舍不起。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叶湛岳大怒。

    难不成琮老祖的命就白丢了不成?

    “成禹掌门!”

    看到叶涞要被师叔摔死,虞静快刀斩乱麻,根本不管一旁叶琛的黑脸,只朝成禹拱手,“听说叶琮死前曾亲口承认,当年他暗杀过家师叔,他为何暗杀家师叔,您心里清楚,我们心里也清楚,你们太霄宫的内乱,祸及到我们飘渺阁,害了我师叔一生,这件事,还望成掌门能给家师叔,给飘渺阁一个交待!”

    “……”

    “……”

    现场有些安静,谁都没想到,虞静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叶琛的脸扭曲的时候,成禹的脸颊肌肉也快速地抖了两下,“秋宇掌门也是这个意思吗?”

    秋宇掌门安抚地拍拍自家师妹,“是!”

    师妹要捆他们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秋宇心中大痛的时候,又大悔不已。

    当年,他没保护好师妹,飘渺阁实力不济,师父临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现在……

    徒弟长大了,弟子们正各据方位,想要为他们老的撑腰,他若是再把腰弯了,如何对得起飘渺阁的列祖列宗?如何面对弟子们?

    “难道成禹掌门觉得不该给我宗一个交待吗?”秋宇直视过去,“叶琮死有余辜,叶家却还想挑拔家师妹杀了陆岱山,这后果……,成禹掌门也不想看到吧?”

    当然不想!

    成禹掌门垂了垂眼,“叶师兄,你听到了。”他看向一旁的叶琛,“叶家若是再不约束族人,可就别怪师弟我不给面子了。”

    世家在太霄宫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陆家犹甚!

    多少年来,各代宗主一直想打压陆家,叶家就是一代又一代慢慢扶持出来的。

    大家的初衷是好的,可惜,叶家太过急功近利,相比于陆家,危害反而更甚。

    但他们又是宗门弟子,早就溶入太霄宫的方方面面。

    “叶琮的身家,当作赔偿给无想道友,另外,我太霄宫未来五百年,试炼弟子的地方,还放在飘渺阁海域。”

    成禹有眼睛,飘渺阁燕离等新一代,相比于其他各宗弟子,似乎更抱团。

    他们在海域猎妖,是彼此的后背,那种生与死间彼此护持的交情,更牢靠。

    成禹希望自家弟子们也能这样,“秋宇道友,不知这样可还满意?”

    “……叶琮杀我师妹,现被我师妹反杀,他的身家当然就是她的。”

    秋宇对太霄宫把试练弟子的地方放在飘渺阁海域一事,举双手赞成。

    海中妖兽颇多,若猎杀力度不够,它们很快就能形成兽潮,到时候,就是东南沿海的大难。

    飘渺阁世世代代守御在大海,哪怕几遭灭门大祸,亦不曾退出。

    五百年的时间,成禹拿捏得非常好,有这时间,够飘渺阁的弟子们真正成长起来了。

    秋宇朝成禹掌门拱手,“叶家暗杀在前,挑拔离间在后,”说到这里,他平平的目光与叶琛好像要噬人的目光对在一处,不落半点下风,“叶琛,莫不是你还是觉得,你有理?”

    若他今天敢说有理,飘渺阁不惜一切,也要与叶家扳个明白。

    “……”

    叶琛的牙磨了又磨,他想说,他有理。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宗门不支持,叶家的拳头没人家的硬实,叶琮又亲口认下当年的暗杀之事。

    畅灵只能一脉单传,陆信就等于是冤死的。

    所以宗门和世人又把心中的天平倾向了陆家,他要是再不表态,就等于替陆家替宗门承下当年的所有错了。

    如果那样,凭无想和飘渺阁这些弟子,百年之后,叶家必定麻烦不断。

    叶琛心念电转,深深吸气道:“当年的事,是叶琮与陆家某些人的私怨,叶涞……亦属叶琮近支,现逐出叶家,鲁国靠近飘渺阁的三郡,从现在开始,交还飘渺阁。”

    “如此……秋宇接下了。”

    秋宇掌门微一拱手,转向无想道:“师妹,师兄想陪你走一程,你把我捆着吧!”

    啪!

    在虞静还没来得及开口前,无想的藤条就把他捆住,甩到了后面。

    眼看师叔又盯上她,虞静连忙闪退,“师叔……我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师父和踏雪师叔都被捆着了,飘渺阁现在有多少事呢。

    而且,她还要看着别再有人在这里弄手段。

    陆灵蹊看虞静跑得那么快,不知道是不是该替自家祖宗遗憾一下下。

    “师叔,您接着走您的,”虞静闪到安全地带,“等把要走的路走完了,我们一起回家可好?”

    “好啊!”

    无想开心,她就是这个意思。

    隐在云层中,看这一场闹剧的山隐忍不住头疼。

    他的面子呦……

    “芙晚道友!”随庆给芙晚星君添茶,“你觉得无想这样……还能冲击化神吗?”

    “道友是问我?”

    芙晚宫主忍不住笑了。

    当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吗?

    “她疯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能冲进结丹,冲进元婴,自然也就能冲进化神。”

    芙晚在山隐也看过来时,笑着道:“大道至简,无想道友这样,我倒是觉得,她一直走在她的道上。”

    至于她是怎么在疯与不疯中,找到她的道,就不是外人所能探查的了。

    “恭喜你们,无相界要不了多久,就又要出一位化神修士了。”

    ……

    自家化神师兄没动,成禹掌门挥手,让大家放开一条道,由着无想扯藤拉人。

    陆灵蹊隐在人群中,看着自家老祖旁若无人地干她自己的事,真是不佩服不行。

    她也没去打扰她,只与众人一般,退在后面,慢慢跟着。

    唉!

    都要到家了。

    陆灵蹊不放心祖宗,过家而不入。

    好在,不用她奔走,飘渺阁从清漓真人到燕离、萧潇等,可以说,看住了所有可能闹事的。

    而陆家……

    陆灵蹊对陆从夏特别无语。

    这家伙居然要带着人把祖宗要走的路平一平。

    等她平好了,祖宗还愿意走吗?

    好在也不用她出面,虞静一个人就把她这馊点子拍下去了。

    让叶湛岳气得要吐血的是,陆从夏把无想要走的路上所有尖利的石头、树枝全都清了,换成松软的树叶。

    人家没破坏正常的地貌地形,连路上的野果都保存着,每一次看到无想一边拉人,一边拽果子吃,他的胸口就闷闷的。

    “老祖,”是夜,小小的灵帐中,叶湛岳问他家的老祖宗,“您说怎么样才能让无想杀陆家人?”

    不管是陆岱山,还是陆东和陆传,只要杀一个,以后,叶家就可以在里面,再操作点事来。

    “……”

    这个问题,也是叶琛在考虑的。

    可惜,他想过来,想过去,都想不出来。

    陆家和飘渺阁因陆望而结缘,可以说,飘渺阁能存在至今,陆望当居首功。

    而且无想少时也曾出入陆家,与陆传关系不错。甚至因为私奔,对仪芬和陆传还曾非常抱歉过。

    想让她杀陆传,除非她真正知道陆信再无后人。

    不!

    陆信有后人,甚至还回到了修仙界,可是,还没暴出名号,便死了。

    “找几个散修!”

    他被人看住了,实在动不了。

    “与清远闹一场,把畅灵之脉只能一脉单传,把当年他被仪芬和陆岱山打出太霄宫的事,有技巧地传到无想的耳中。”

    她是个疯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懂。

    但是不做,叶琛同样咽不下这口气,“记住,这件事,你也不能出面。”

    他不能出面?

    叶湛岳从老祖的表情上,怀疑成禹掌门的天平,现在全倾在陆家那里。

    这件事,明明起因在陆岱山身上,结果他到现在都没死,反而是自家这边……

    叶湛岳深深吸了一口气,“老祖,这技巧不好把握,要不然,我们炮制一个陆信的后人出来。”

    什么?

    叶琛老眼一亮,“说说看。”

    “只知道陆信的后人被人搜魂,那搜魂的人到底是谁,我们谁也不知道。”

    叶湛岳道:“不过,说他(她)死了,我倒觉得不太可能,搜魂的人一旦知道他(她)是陆信的后人,又怎么舍得杀?”

    肯定带回去当种了。

    “我们炮制一个陆家子过来,喊无想祖宗,逼她清醒,逼她直面事实,然后,再技巧性地把清远那个秃驴拉进去……”

    叶湛岳因为叶琮的死,恨上无想,“只是这样一来,被她锁在藤上的那些人,可能就危险了。”

    藤上的人,几乎都是太霄宫的人呢。

    叶湛岳不知老祖支不支持。

    “就按你说的办!”

    叶琛好像没听到他后面的那句话,“不过,这件事,你也不能出面,去找叶泓,让他去办。”叶泓是叶琮的直系玄孙,真要暴露,推的时候,理由也充份些。

    “是!”

    叶湛岳当然知道老祖的意思,退出的时候,急急而去。

    今夜的夜露有些重,陆灵蹊捱不住,缩在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上,小心地抱着怀中的不灭火小炉取暖。

    幸好有这小炉子。

    陆灵蹊真希望祖宗能快点把路走完,完全搞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歇在这里。

    现在这方圆百里连个鸟都没有了,就算她当年与陆信祖宗在这里喝酒吃肉过,现在也没得弄。

    这几天,陆灵蹊听多了陆岱山被虐的事,要不是她的头狼好多人都认识,要不是太霄宫的人都在这里,真想把它放出来,让它帮她咬一口肉回来,祭奠一下祖宗们。

    唉!

    她刚叹一口气,一个人影在树上一闪而过。

    是叶湛岳?

    他跑这么快干什么?

    陆灵蹊正要爬起来看看,就又缩了回来。

    “这大晚上的,叶师弟要去哪?”凌雾堵住他,“劝你一句,回去吧!”

    “师姐要干什么?”

    叶湛岳没想到,躲过了飘渺阁人,躲过了陆家人,还有这位在这里堵着他,“我要到哪里去,还要向你报备不成?谁给你的权利?”

    “我师父被捆着,我懒得跟你废话。”

    凌雾觉得叶家除了叶琛师伯,就叶湛岳的心思深,“明明确确地说吧,想走……也行,但我会跟你寸步不离。”

    把这几天熬过去,应该就没事了。

    毕竟连陆师伯,无想都没动真正的杀心呢。

    凌雾不想节外生枝。

    “叶师弟,劝你一句,这里的事,你玩不起。”

    叶湛岳:“……”

    面对围过来的燕离和陆从夏,叶湛岳气得都想跟他们拼了。

    叮!

    他一剑劈向不远处枝叶最浓的一颗树。

    陆灵蹊连滚带爬地跳下来。

    干什么?欺负她还不了手是吧?

    “呸!真恶心。”

    可恨,她不能露出真容来。

    要不然,定要他好看。

    “你说谁恶心?”

    叶湛岳大怒。

    别的人他不能动,难不成一个筑基小散修他也不能动了吗?

    “我看你是找死。”

    他没其他的废话,又一剑劈来。

    叮叮!

    燕离迎剑而上,“哈哈哈,来的好,正好最近手痒。”

    叶湛岳不想被他虐打,迅速撤剑,“我懒得跟你这个剑疯子说话。”他接着盯陆灵蹊,“你刚刚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呸!真恶心。”

    陆灵蹊吊儿郎当,“我又说一遍了,怎么着吧?想以大欺小?”

    她不能打,还不能骂吗?

    大不了以后再改个面容。

    “姓叶的,堵你的人,你不敢打,追你的人,你还不敢打,你也就有点胆子朝不如你的人动手?”陆灵蹊不怕给他扬名,“这左左右右全是树,你现在可别告诉我,因为我那里正好顺手。”

第四一三章 需要

    当然不是那棵树让他觉得顺手,自然是树上的人,是立威和表达愤怒的最佳对象。

    不小心误杀一个散修能有多大的事?

    叶湛岳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能逃了,逃了就罢了,还敢过来咬他。

    知不知道他是谁?

    叶湛岳面沉如水,结丹修士的威压恨不能全倾出去,把她活活压死在当场。

    奈何燕离挡在前面,凌雾和陆从夏又在旁虎视眈眈。

    “真是好一张利口。”叶湛岳一声断喝,“本真人就是顺手一斩怎么啦?谁让你躲在那里的?凌师姐,陆师妹,你们也都听到了,她还想挑拔我太霄宫内斗。”

    再怎么,他们也是同门,“还有……燕离,飘渺阁有今天不容易,劝你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

    什么叫他节外生枝?

    燕离洒然一笑,“燕某还以为叶道友要证明一下自己不是那等欺软怕硬之辈呢?”他转过头,看向倒霉的某人,“这位道友,既知人家恶心,还不离远一些?”

    再不离远一点,叶家人记住她,就太不好了。

    陆灵蹊手痒的无可奈何,只能拂拂衣袖,在宜法师叔的神识下,委委屈屈地滚蛋。

    这一会,有不少人把神识都瞄了过来,她一个小筑基,若是再跟叶湛岳叫板,就是明晃晃地让别人去查她。

    “你叫什么名字?”

    让宜法头疼的是,无想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拦住了她家的笨蛋。

    “啊?我……我叫拾儿。”

    看着祖宗单纯又干净的眼睛,陆灵蹊鬼使神差,就给自己弄了个拾儿的名字。

    “拾儿?拾儿?”

    无想有些疑惑的眼中,突然溢满了笑意,“这名字好,刚刚这个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叶湛岳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后背寒毛直竖,强烈的求生欲下,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往成禹掌门那时逃跑。

    咻!

    啪!

    捆与摔几乎一气呵成,叶湛岳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灵力和神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禁了,然后被猛地一摔,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连肚里的气都被摔得好像变成了实物,坠得他心肝疼。

    一时之间他躺在那里,动也动不了。

    这一下,叶湛岳终于庆幸这地上没有石头,要不然小命可能都要跟叶涞似的摔没了。

    ”岳儿~”

    叶琛才刚惊呼出来,被成禹掌门一个眼神吓住。

    “你要是也想被捆着,就喊大点声。”

    成禹神识探过去,确定叶湛岳没有大碍,眸光微微一闪,远距离观察无想。

    叶琛的老脸连着抽动了数下,没奈何终于死抿了嘴巴。

    他这才想起来,山隐师兄到现在都没来,太霄宫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法拿住无想。

    “我帮你把气出了。”无想笑咪咪地对着自家娃儿,“要是还不高兴,就再过去踢几脚,或者,我们片他一块肉烤烤,然后让他自己吃了。”

    “……”

    “……”

    惊呆了的不只是陆灵蹊。

    所有瞄在这里的人,心中都是一跳。

    这么多年无想一直疯着,偶尔出来,心思也单纯之极,她以雷霆手段杀了叶琮,本就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现在……

    “片他的肉烤,然后让他自己吃啊?”

    陆灵蹊惊讶中又隐带好奇,确定摔在地上的某人能听到,才又道:“不过,看他吃那样的肉,我就吃不下了。”

    烤叶湛岳的肉,完全不可能。

    他也是太霄宫新一辈的领军人物,真要动他,藏在暗处的山隐说不得都要冒出来。

    “要不然这样,我们先烤点我们能吃的,填饱我们的肚子,然后再问他,他身上的哪块肉能烤,要是不想烤,总得花钱买回他的肉。”

    “行!”

    无想应得特别清脆。

    “那我去给您猎几只……”

    “不用,”无想拦住她,转向惊呆了的燕离,“燕某,拿两条鱼给我。”她闻到他身上非常熟悉的鱼味了,下意识地觉得,他身上一定有鱼。

    燕离咽了一口吐沫,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跟叶湛岳说话的时候,用了燕某两个字,“师叔,”燕离非常无奈,“我不叫燕某,那是跟别人说话时的自称,我叫燕离。”

    这世上只有两样东西让他痴迷,一个是剑,一个是吃。

    天渡境里的凶兽肉,他一直吃到地丘花谷,直到再也吃不下去了,才把剩下的给了龙宝。

    回来的第一件事,他就把该补的几个乾坤玉箱全都塞满了,“这是云鲨肉,师叔,一会儿我陪您一起烤。”

    顺便近距离看看她们怎么让叶湛岳买他自己的肉。

    “不用!”

    无想接过一大块云鲨肉,朝陆灵蹊道:“这肉可好吃了,我给你吃。”

    啊?

    过河过河拆桥啊!

    燕离眼睁睁地看着师叔把人家拉走,完全搞不明白,师叔怎么能这样。

    他们身上的法衣一样,她不是应该对他更亲一点吗?

    不对,师叔以前只对林蹊一个人好过,这……这丫头是谁啊?

    他忙用眼神询问凌雾和陆从夏。

    二人对视凝重的一眼,一齐摇头。

    散修生存艰难,按理说,在叶湛岳的剑下逃生,只会自认倒霉,有多远跑多远。

    可是这人……

    被祖宗拉住手的陆灵蹊,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也顾不得师叔可能在偷着跳脚,只愣愣地跟着无想走。

    血脉真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她都变成这样了,祖宗好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陆灵蹊的心,忍不住又酸又软起来。

    “不用管他们。”

    火堆前,无想对自家娃儿热情的很,一片片地片出鱼肉,插到简易的火架上烤,“你帮我抹些盐。”

    祖宗的作料只有简单的盐,陆灵蹊听话地帮她抹了一点点,“再弄点更薄的,我来煮个鱼片粥。”

    喝碗鱼片粥,暖暖和和,正好抚慰一下,她这些天早就造反的胃。

    这一路跟着祖宗,陆灵蹊一顿好饭都没吃过。

    说干就干,她拿了一个小沙锅,捧了一捧灵米,以灵力聚水,细细淘了淘,“您来煮,我来烤鱼片。”

    躺在地上的一堆人,看这个陌生的小丫头理所当然地让无想帮忙干活,都不知道该有何表情。

    叶湛岳终于缓过一口气,艰难转头时,看到她们两个坐在火堆前,忙得开开心心,直气得浑身哆嗦。

    “哎呀!真香!”

    陆东老头就躺在不远的地方,抽着鼻子闻味儿,“我说,给我老头子来块肉行不行?”

    啊?

    无想和陆灵蹊一齐看向他。

    “我!陆东。”陆东侧着头朝她们叫,“相宜啊,当初你到我那里做客,我回回都给你准备好吃的梨糕,有一回,你还偷了我院里转风水的聚灵塔。现在给老头子一块肉尝尝都不行吗?”

    “……您认识?”

    陆灵蹊一听姓陆,就忍不住怀疑是陆家的人。

    “有点面熟。”

    无想道:“要不然,我们就给他一点肉尝尝?”

    “……嗯!他样子看来很老了,就给点吧!”

    陆灵蹊拿起烤好的两串,走过去的时候,光明正大地踩了叶湛岳一下,“我盐放的少,几乎是原汁原味的,您吃吧!”

    她一边喂陆东,一边看了看陆传和仪芬,当然了,重点还在陆岱山身上。

    可惜,老头一个人在最尾处,她想过去踩一脚都不行。

    陆灵蹊好生遗憾。

    “嗯嗯!”

    陆东一边吃肉,一边瞅这个莫名冒出来,被无想另待的小丫头,“有点本事。”

    这小丫头盯哪呢?

    要不是他头还能活动,都要被她喂到鼻子上了。

    陆东一边吃,一边笑眯了眼,“只两串太少,老头我的馋虫都被吃出来了,这样吧,等你们的鱼片粥弄好了,也给我来一碗。”

    无想是疯了,可是有时候,疯子的心和眼睛更纯更净。

    “还要鱼片粥啊?”

    陆灵蹊自己都没弄到吃呢。

    “有两串肉吃,您就偷着乐吧!”她不愿便宜陆家人,佯装害怕地看了一眼无想,小声地劝他,“其他人都没有呢,要不是您年纪大……”

    “爷爷我还能活几年?”

    陆东眼睛一瞪,“不就吃你几串肉吗?不对,这肉也不是你的,你看你小气巴啦的。”

    “……”

    她要是真小气,就一片肉也不给他。

    陆灵蹊一气之下,把肉串递到陆传的嘴边。

    陆传一呆。

    烤好的云鲨肉片有种特别的香味,他的嘴巴里是有点口水,可是这肉是四叔祖想吃的,四叔祖虎视眈眈盯着呢。

    他忙抿住了嘴巴,表示拒绝。

    可惜,陆灵蹊没给面子,手上灵力一震,两片香喷喷的云鲨肉就叠在了他的嘴巴上。

    “哎呀!暴敛天物。”

    陆东本来有些怀疑的,看她如此对待陆传,只能又歇些心思,“我这孙子最不会吃了,你怎么给他了?”他眼睛一转,“丫头,他爹这段时间受大罪了,要不然,你还是给他爹吧!”

    给他爹?

    陆灵蹊瞟了一眼非常狼狈的陆岱山,“前辈,您这是想让无想前辈把我也捆这吧?”

    她冷笑着站起来,在叶湛岳身上又踩了一下,“不用再给他们吃了,我们自个吃。”

    “好!”

    无想当然不愿给陆岱山吃任何东西。

    这些天都没妖兽来找麻烦,他拖在藤后,反而比其他人要快活一些。

    “你的鱼片粥弄好了。”

    无想从自个的储物戒指里翻了翻,给陆灵蹊摸出一个小玉碗,“快尝尝我弄的味道如何?”

    陆灵蹊轻尝一口,灵米和云鲨原有的香味被她的婴火全都激发了出来,两者相溶,咽到肚中的时候,不仅身上温暖,唇齿之间余有的香味,让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棒极了,您也吃。”

    远远的,宜法看无想呵呵笑,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吃的时候,忍不住想抚额。

    这两个人,一个疯,一个傻,可让她怎么办呦。

    现在大家肯定都在猜林蹊到底是谁。

    瞅瞅陆东老头的样子,宜法就知道,他也在怀疑。

    这事应该怎么收场啊?

    “不用担心!”随庆的传音传至宜法的耳边,“只要林蹊没撕了冰肌,你都不必管。”

    他有种感觉,无想正在这里寻她的心之圆满。

    虽然这份心之圆满是残缺的,可是这份残缺,却也是她能寻到的最好的圆满了。

    随庆不知道无想是怎么认出徒弟的,若不是宜法相指,他都要把徒弟忽略过去。

    “无想需要林蹊。”

    这个时候,若是没有林蹊,无想的进阶之路,可能波折更甚。

    但现在有了林蹊,随庆从她的脸上,从她的眼睛里,莫名的感觉到一种释然,一种欣慰一抹欣喜……

    “暂时就让她们这么处着吧!”随庆在心中叹息,“你看着叶家就好,之前叶湛岳跑的时候,叶家好像还有一个人离开了。”

    什么?

    宜法心中一懔!

    云鲨的味道太香,燕离终于受不住诱惑,可是又被清漓师叔严禁过去,只能另起一堆火,请凌雾和陆从夏一起吃肉。

    “你们两个是地头蛇,就不能帮忙查查,那个叫‘十’儿的,到底是什么来头?听这名字,我怎么感觉也像是家族之人呢?”

    要不然,谁会好好的叫‘十’?

    “正在查!”

    陆从夏一样关心,“不过我们太霄宫好像没这号人物,应该是其他地界的。”

    陆灵蹊也知道现在可能有无数人在查她,但她现在不想走。

    “给你!”

    无想把腰上的葫芦拿下来递给她,“我在这山里采的三阶灵蜜,又收了好些灵露,一起调和的。”

    “嗯!不错!”

    陆灵蹊喝了一口,在自己的储物戒指里翻翻,终于也给祖宗弄了一个小玉瓶,“那您也尝尝我的。”

    巨蜂蜜加灵水调制,在灵力的补充方面,比一般二般的灵酒可好多了。

    祖宗要冲击化神,陆灵蹊觉得,她可能更需要这个。

    对付天劫,要动用大量灵力,祖宗不喝灵酒……

    陆灵蹊在她就要开瓶的时候,又按住,“回头没人的时候,您一个人尝。”

    哪用开瓶啊?

    只在瓶口处,无想就闻到特别香甜的味道。

    她眉眼弯弯全是笑,“听你的。”

第四一四章 灵位讨债

    仪芬躺在地上,一边闻着烤云鲨的香味,一边闭着眼睛,努力不去看那个陪着无想说话的小丫头。

    哼哼!

    筑基后期?

    这修为可真安全。

    林蹊从回来至今,还没见过无想吧?

    她要是知道无想这样,能不来吗?

    毕竟宜法都来了呢。

    仪芬严重怀疑,那叫拾儿的丫头,就是林蹊,要不然凭无想的性情,是不可能对她那般热情的。

    她现在唯一安慰的是,那小丫头对儿子陆传没有恶意。

    这就好啊!

    现在只要叶家别再闹事,等无想把素山走得差不多了,应该就能放他们了。

    仪芬怀疑师兄山隐早就来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出来罢了。

    毕竟他们这么多人被捆着,师兄不管是为了宗门,还是为了大家的私交,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无想手中。

    而且凭掌门成禹师弟的脑子,不可能把飘渺阁秋宇都叫来了,却不叫山隐师兄。

    他被人用什么理由劝住了呢?

    劝住他的人又是谁?

    仪芬想过来想过去,只能怀疑随庆!

    毕竟她都从种种不对,猜到林蹊身上,随庆又不是傻子,没可能,一点也猜不到他徒弟的出身。

    因为林蹊,随庆一定会照看无想的。

    仪芬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天,被人家捆着拖行,她想了很多很多。

    仙界仙令、陆望、陆家、太霄宫、飘渺阁、千道宗、陆岱山、自己、无想、林蹊……

    想得越多,就越是悲哀。

    她突然觉得,无想过得都比她好。

    虽然疯了,可是也并没有耽搁什么。

    倒是她……

    仪芬感受地面的冰凉,心中也是一片冰凉。

    她的身边有夫有子,但事实上呢?除了为他们操碎了心,还落了什么?

    早知道,有他们会有如此闹心,当初……

    仪芬无比后悔,后悔当初怎么就被陆岱山迷了眼,又被宁知意的恩情拿住,以至于有了这些再也撇不开的凡尘俗世……

    时间在他们那里过得奇慢无比,可是在陆灵蹊和无想这里,却只觉快得过份了。

    她们好像还没说几句话,天就亮了。

    等了一夜的叶湛岳看到那个叫拾儿的,终于来找他了,真是大松一口气。

    “想好了,要拿多少灵石买你的肉了吗?”

    “想好了。”

    识实务者为俊杰!

    叶湛岳身上有不少灵石,当然不想因为一点子灵石,让自己的身体的损,“五十万行吗?”

    “你就只值五十万吗?”

    陆灵蹊太惊讶了,“原来你把自己看得这么低啊?”

    叶湛岳:“……”

    他怎么可能只值五十万?

    但现在的情况不是一片肉吗?

    他买自己的一片肉,难不成要出整个身家?

    “你要片我身上几片肉,才能出了那口…明明没有一点伤的气?”他咬着牙,瞪向这个狐假虎威的家伙。

    “噢!原来你的意思是,一片肉值五十万啊!”

    陆灵蹊打量他,那目光好像就在选从哪里下手,“没受伤是我运气好,是燕离前辈帮忙的及时。真说起来,你我之间,已经算是结下生死之仇了。”

    就凭叶家一群心胸狭窄之辈,哪怕她装着忘了片肉,不记得他了,只要有机会,他们也会找她麻烦。

    甚至人家已经在背地里,想好一百二十个杀她的办法。

    所以呢,得罪就得罪了,早就不存在什么轻与重的区别。

    “你说,你要是我,你会片多少肉?”

    叶湛岳:“……”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

    “你的脸上,要是小心着点片,应该能片出二十几片,还有手背手掌……”

    她越说,叶湛岳的脸越黑。

    如果一片肉算五十万,十片见不是就是五百万了?

    这臭丫头盯的是他的整个身家吧?

    散修日子不好过,她是想在他这里发笔大财,然后潜行起来,隐姓埋名再修炼?

    “这样吧!”陆灵蹊在叶家好些人就要暴发的时候,幽幽道:“看在我现在挺好,你挺倒霉的份上,你拿三百万,算是买你自己的六片肉,然后,我们就一笔勾销。”

    三百万?

    身上有不少钱的叶湛岳发现这臭丫头是踩着他底线要的。

    “……好!我给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感觉到无想的眼神带刀,叶湛岳当机立断,“陆师妹,麻烦你暂借我三百万灵石,等我回复自由,定然马上转还给你。”

    “不借!”

    陆从夏干干脆脆,“这里叶家的人这么多,叶师兄,你再借也借不到我头上。”

    “那……湛傥,”他朝最近的一个叶家人道:“你跟湛玺堂兄他们凑凑,帮我三百万灵石可好?”

    好像他家的堂兄弟们都没什么灵石,只能凑的样子,“回头,我保证还你们。”

    “可是……”

    叶湛傥等互看一眼,万分为难,“我们身上没那么多灵石啊,你们回来之前,我把大家的灵石全都借了,在问道阁买了结金丹和紫府丹。”

    要不然也进阶不了结丹,“湛岳,你看要不这样,我去求老祖,求掌门。”

    他们没钱,陆从夏明明有钱却不借。

    而他们家是受了陆家的无妄之灾呢。

    说不得,这钱掌门就会帮他们出了。

    “何必那么麻烦?”

    陆灵蹊一把扯过叶湛岳的储物戒指,在叶家人暴怒冲来前扔过去,“你不放心我,难不成还不放心你家人?让他们从这里拿三百万就好了。”

    这?

    叶湛岳当场黑脸。

    他的储物戒指中,可是有一千多万灵石。那还是在双盟坊市的时候,押林蹊赢的,叶家没人知道。

    “湛玺堂兄,麻烦你把灵石箱旁边那个淡蓝的玉盒拿出来。”叶湛岳不敢让别人多看他的储物戒指,忙指定东西,“那玉盒里正有三百块上品灵石。”

    上品灵石?

    一把胡子的叶湛玺没想到,堂弟要给人家上品灵石。

    他虽然早就结丹了,可不管是宗门供给,还是叶家供给,从来都没有上品灵石呢。

    叶湛玺看到堂弟储物戒指里两个放灵石的乾坤玉箱,那下品的灵石都堆出来了,中品的也也有好些,两个加一起,算算,也差不多够三百万了。

    就算不够,他们再凑点就是。

    生平没拿过两次上品灵石的叶湛玺舍不得把堂弟的上品灵石给外人,“不用,这些灵石应该够了。”

    他一把摄出了两个没盖的乾坤玉箱,正要说若是不够他们再凑的话,神识探进箱里,就一下子呆住了。

    两个乾坤玉箱里面,各埋了一个淡蓝玉盒。

    这?

    同样神识探过来,帮他数灵石的叶家人,也一齐呆了呆。

    这里面藏什么?

    灵石?

    叶湛岳要被他们气死,奈何他现在正被捆着,神识和灵力俱不能用。

    “我猜那里面都是灵石吧?”

    淡蓝的玉盒,还有二合赌档的印记,陆灵蹊手上就有好几个,装的全是上品灵石,三百正好为一盒。

    看叶湛岳黑脸的样子,她忍不住笑着补刀,“看你这么紧张,难不成全是上品的灵石?”

    “接着!”

    远观的叶琛目光一闪,丢过一个储物袋,“湛玺,还不把东西收起来?”

    “啊?是!”

    老祖发话,叶湛玺连忙又帮堂弟把两个乾坤玉箱收了回去。

    “这位小友,里面的灵石够数了吧?”

    叶琛心中有些闷闷的。

    叶家的资源一直在向叶湛岳倾斜,可是,他好像还是瞒了他很多事。

    二合赌档装上品灵石的玉盒,他有幸在陆岱山那里见到过呢。

    老东西在他面前显摆,说什么陆从夏为陆家大赚了一笔钱……

    “谢老祖!”

    被所有人发现了,叶湛岳心里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他转朝叶琛道:“之前一直忙,我忘了告诉您,当初在二合赌档,我押千道宗林蹊也赚了些灵石,那两个玉盒之所以藏起来,就是为了告戒我自己不能花,要孝敬您和家族的。

    堂兄……”

    他转向叶湛玺,“麻烦你把那两个玉盒拿出来,替我交给老祖。”

    什么?

    叶湛玺大喜,忙把两个玉盒从里面搬出来,“老祖……”

    他太激动了。

    二合赌档装上品灵石的玉盒,他也听说陆家人显摆过。

    堂弟这里有两盒,那是不是说,有六百块上品灵石啊?

    家族有了这么多上品灵石,他是不是也能换两块?

    虽然对自己再进一步的希望已经没了,但叶湛玺对他的小孙儿,还是很疼爱的。

    弄一块上品灵石给他,不管是冲关,还是危急的时候,拿着补充灵力,都可当大用呢。

    “唔!”

    叶琛大为满意。

    能怪他喜欢湛岳吗?

    这孩子有大将之风,拿得起,放得下,做事干脆又利落。

    他接了两个玉盒,轻轻一晃,确定里面排得满满的,高兴地收了,“湛玺,把你堂弟的储物戒指,再给他戴回去。”

    修士都有点**,湛岳又从天渡境回来,藏的东西可能更多。

    叶琛投桃报李,安他的心。

    陆灵蹊侧身让叶湛玺把储物戒指戴回叶湛岳手上,一幅佩服的样子道:“道友的东西,藏得可真好。”这一场大戏,可真有意思。

    她走向祖宗,“前辈,没有您,我出不了气,更拿不了灵石。”

    陆灵蹊知道自家祖宗手上没什么钱,直接就把装了三万块中品灵石的储物袋塞到祖宗手上,“这些灵石您拿着,就当我孝敬您的。”

    孝敬?

    无想眼睛一亮,没有一点推辞地接下,“回头,我给你买好东西吃。”

    “好啊!”

    无想扯着藤子就走,“那个谁?燕某,有符吗?帮我给拾儿几张。”

    那个谁?

    燕离想生气来着,奈何对着自家师叔,实在生不出来。

    他在自家几个同门跟前转了两圈,拿了一沓各式符过来,“给你。”这一沓符都是大家平时自己画的,真要算起价值,也差不多够上百万灵石了。

    这丫头得罪了叶家人,有这些符在,安全方面稍有保障。

    “多谢!”

    陆灵蹊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人家是好意,她朝送符的飘渺阁人拱了好几次手,正要朝最后一个虞静拱手道谢的时候,远方突然传来一声痛哭。

    “老祖!老祖啊……”

    一个花白头发,看上去甚为落魄的修士嚎叫着向这边冲过来,“陆展来迟了。”

    他一下子跪倒在无想面前,“老祖,我祖陆信,二祖陆诚,我……我带他们回来了。”

    眼看他一边哭一边拿出两个灵位,不仅陆灵蹊瞪大了眼睛,周围好多人都瞪大了眼睛。

    “老祖,我是您的玄玄玄玄孙啊!”

    来人抱着灵位,哭着膝行往前,“老祖,您不记得您的夫您的子了吗?他们……他们到死都在想您啊!”

    无想吓得往陆灵蹊身后躲。

    她不认识这个人,听不懂他的话。

    不过,心里还是酸酸的。

    但她真的不认识这个人,“拾……拾儿……”

    “别怕!”

    陆灵蹊连忙拍了拍祖宗的手,“你说你是陆信前辈的后人,可有证据?”

    “你是何人?这灵位……”

    他高举灵位,站起来正要欺向她们的时候,燕离和陆从夏已经一闪而至,堵在中间,“我是陆家人,”陆从夏道:“是与不是,拿岱山老祖的血,以追引术一验便知。”

    “他?”

    来人看向艰难撑起身体,又高兴,又慈爱,又难过,好多种表情的陆岱山,“我呸!”他愤怒之极,“他算什么东西?我家祖上,若不是他,又怎么会被流放?怎么会死?他和那个毒妇仪芬一样……”

    啪!

    凌雾人未至,一巴掌还是甩在了他的脸上。

    “陆信何等人也?会有你这样的后人?”

    别人不知道陆信的后人是谁,她可是知道的,“现在你再敢放一个屁,我马上宰了你。”她停在陆岱山身旁,“借师伯一点血!”

    灵力化刀,在陆岱山的手背一划,当场吸出数滴血来甩过去,“燕道友,验!”

    啊?

    来人吓了一跳,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我若是呢?”他恨恨地瞪向紧张看他的陆岱山,“你们能帮我杀他吗?”

    杀他?

    陆岱山撑着的身体呈跪态,“不用别人帮!”他看着两个灵位,又伤心,又难过,“你自己替陆信替陆诚动手。”

    “好!”

    来人对他咬牙切齿,“这是你自己说的,可是,只你死还不成,你一家都欠了我家,我还要毒妇仪芬的命,还要陆传的命!”

第四一五章 爆

    “宜法,你在干什么?”

    师妹居然在看戏,随庆不能不急,“这人是怎么回事?”他明明都提醒师妹了,还闹这一出,随庆严重怀疑她这个虎王是假的。

    “急什么?”

    宜法不紧不慢地传音回去,“瞅瞅你徒弟的眼睛。”小丫头现在可是一幅期待的样子,“难得叶家找来这么个人,能帮无想和陆信出口气,你可别管。”

    无想不能杀陆岱山,林蹊更不好杀陆岱山。

    可是这蠢货她看着也烦,不给点教训以后的陆家说不得就会烦到林蹊身上,烦到了林蹊,宜法觉得她也别想得清静。

    “陆家也该给点教训了。”

    陆岱山蠢,陆传也不聪明,瞅瞅他现在的样子……

    唯一有脑子的仪芬也只能被他们俩拖累,“这人可是实实在在的陆家子。”

    陆家子?

    随庆无语,瞄了一眼果然隐含期待的徒弟,不动声色地在棋盘上按下一子。

    “这个人好像是来真的。”

    芙晚感觉身边的这两个家伙都在跟别人传音,瞄瞄传完音老神安在的随庆,再瞄瞄越来越严肃的山隐,忍不住好奇他们都查到了什么,“别真是陆家人吧?”

    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弄虚作假根本不可能。

    那这个人,可能真有陆家血脉。

    毕竟那么大的家族,出一两个不肖子,或者说,被别有用心之人误导两个,不要太正常。

    “……唉!我这师弟向来糊涂!”

    山隐这些天向芙晚星君讨教很有收获,奈何宗里的人太不省心,“不过人是好人,这些年,他的心结也是越结越深,先这样吧,让他受会罪。”

    无想拖他的目的,就是让他受罪。

    相比于陆信一脉和无想所受的,陆师弟这个简直就是毛毛雨。

    不管那陆展是谁叫来的,要是因此能让陆师弟突破心境,可能还会助他更进一步。

    至于陆传和仪芬师妹,这些年又何尝没被心魔所扰?

    现在被这人叫破,他们还能看着处理,否则等哪天无想回复清明……

    山隐和成禹的意思,先让他跳一会,预习预习。

    毕竟师妹仪芬到现在眼都没睁呢。

    凭她的性情,真要攸关到一家生死,不可能还闭着眼不管。

    “……是我一个人的错!”

    不知被多少人问候说蠢的陆岱山面如死灰,他自己的后代跳着脚说要灭他一家三口,他只能勉力为这边的妻儿争取,“有什么你朝我来就行了。”

    是他没有教好儿子,一个都没教好。

    原以为护一个无视一个,就可以让无视的那个,慢慢淡出大家的视线,谁料他的信儿那般……那般优秀?

    陆家压不下他,宗门一样压不下他。

    就是跟他时时作对的叶家,几次出手,也被他轻松打脸回去。

    他的儿子是天上的星辰,天生就受人瞩目。

    陆岱山老泪纵横,“我无能,可是,跟仪芬跟传儿无关……”

    “爹!”陆传陪着父亲一起跪下,“大哥的事,我一样错的离谱。”他的那份心理煎熬亦伴随了半生,现在难得能等来朝他报仇的,“但不关我母亲的事。”

    他望着来人,声音坚定,“你说我母亲是毒妇,可我母亲若真要是毒妇,又如何会养大哥三年?他生下来就是我母亲带的,后来……,我们渐行渐远,是由各种因素造成。”

    陆家并不是一块铁板,宗门更不太平,他们兄弟身边,各有别有用心之人。哪怕后来识破,裂痕却再也无法弥补。

    “不错!”

    陆岱山看着他希想了无数遍的后人,对他花白的头发,只觉心痛如绞,“畅灵一脉单传之事,我们一直不知道,当年流放……”

    他有些泣不成声,“我担心你们回来的太快,会再成靶子,才……才拉着仪芬,亲手毁了我儿的丹田,又亲手伤了他的神魂……”

    不这样,凭儿子的本事,说不得,能在孙儿稍大一点就马上杀回来。

    陆岱山哭得浑身都在抖,“我想着这样做,他就不敢回来了,也会告诫子孙不要回来。”

    二十万里寒漠不好走,他也担心他们的安全。

    他哭着趴在地上,后悔几乎淹死了他,“我记得,他在诚儿的伤处藏了丹药,可是,他怎么还死的那么早啊!”

    陆岱山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他明明在家偷着试验了许久,确定伤的那点神魂,不会影响儿子寿元,才出手的。

    “我的儿子,爹对不起你,呜呜~~~,爹无能,爹没办法护你。”

    他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他,在偷看到宁知意抚着肚子,跟他的小手小脚玩的时候,他也生了慈父心肠,也期待他的出生。

    “我就想着,我对你们绝情若此,就算将来你们回来,也一定会远离陆家,隐姓埋名得个平安!

    呜呜~~~~~

    谁知道畅灵之脉只能一脉单传啊,呜呜呜~~~~~”

    他一家都被害了。

    他的两个儿子都被毁了。

    陆岱山终于撑不住身体,伏在地上大哭。

    “哭什么?”

    仪芬努力控制不让自己颤抖,爬起来直盯远处的光头,“清远,畅灵之脉只能一脉单传的事,你自己说,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

    如果这混蛋早点说出来,陆信和无想是一对神仙眷侣,她儿子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他们兄弟,就算不能相亲相爱,至少不会被人算计着反目成仇。

    仪芬最恨的就是,清远明明知道一切,却修着闭口功,把那一卷古老手扎藏着掖着,直到怀疑陆信后人尽陨,才拿出来。

    那时候拿出来还有什么用?

    还不如不拿,给他们点希望。

    “清远,你说……,你修的什么佛念得什么经?”

    “阿弥陀佛!”

    清远早就知道,这火会烧到他身上。

    念声佛号的时候,他深深低下了腰,“老衲出现在这里,施主就不觉得奇怪吗?”

    真要心中有鬼,早就有多远离多远,又如何还会自投罗网?

    “大昭寺曾多受陆家相助,远的不提,千年之前,若不是病书生陆安前辈,大昭寺离灭门只怕也不差多少。”

    清远目光诚恳,“关于手扎一事,老衲所知也并无多少,当年是陆家族长陆继前辈亲送手扎到大昭寺。陆前辈似有莫大苦衷,曾与家师澄方大师数度推算命理。”

    两个老的到底在干什么,他是真的不知道。

    “家师和陆继前辈大概有感天不假年,把手扎给我看过后,逼我修下闭口禅。说好,除非陆信回来的后人遇险的消息传出,否则手扎永远不能传出。”

    什么?

    真有这种事吗?

    若陆继一开始就知道畅灵一脉只能单传的消息,那他做此种种,所为何来?

    难不成只为坑自己的子孙吗?

    “证据呢?”

    仪芬不相信她还算英名神武的公公,会做此蠢事,“清远,你要我们相信你,总要拿出证据来。”

    “阿弥陀佛!”清远长宣一声佛号,“老衲拿不出其他证据,但老衲手中有陆前辈逼我发誓时,亲自送回的大昭寺追恩令。”

    他摸出一串当年为病书生陆安特别定制的佛头手串,“此物,陆东前辈应该认识吧?”

    陆东老头爬起来,盯着飞到面前的手串半晌,点头道,“不错,此手串正是陆安叔祖所留,他去世之后,手串就给了堂兄陆继。”

    其实,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何堂兄非要把畅灵一脉只能单传的消息隐下。

    这里面有太多迷雾,与宁知意的死一样,让他不解。

    “闭口禅因这佛头手串而发。”

    清远又宣了一声佛号,“陆继前辈为何要这样做,去世的宁道友为何要尸沉莫机渊,老衲现在想来,可能还是与魔门有关。”

    那年上泰界的魔修们,恨不能把陆家的坟山全都翻个遍,只为寻找畅灵后人可能的尸骨。

    “陆展道友!”他终于转向疑似陆信后人的人,“魔门手段千奇百怪,你不该出来啊!”

    陆展呆了呆,然后冷笑一声,“什么屁都是你放的,什么话都是你说的,谁知道你和陆东老儿有没有串通?

    不过,你们放再多的屁都没用。”

    他伸出手来,燕离刻下的血脉追引符文已经把陆岱山的血液全都吃了,也就是说,陆岱山的血自然而然,溶入了他的身体,他是他的后人,与他有血脉关系。

    呵呵!

    后人呢。

    “我不管你们有多少理由。”

    他看陆岱山的眼中充满了怨恨,“我家十数代的冤仇,我老祖无想因此而疯的事实俱在。现在,我陆信后人陆展,要替我家十数代的祖宗,朝你陆岱山要命。”

    要命!

    陆岱山艰难地撑起身体,“无想不想杀我,要不然,我早就死了。”老父早死,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能到黄泉去问了,“但……,我确实对不起我的儿子陆信,对不起我那小孙儿,对不起……你们……”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身边的陆传和仪芬,“我的错,只是我的,与我妻与我儿无关。你要动手……就来吧!”

    他要去问问老父,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害他,为什么要这样害他自己也甚疼爱的两个孙儿。

    “同样的话,我再说一遍。”

    陆展眼中噬血一步步走向他们,“你们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只知道仪芬是毒妇,陆传是恶弟,老祖疯了,我没疯,今天你们就一起下去,陪我家人吧!”

    叮叮!

    他还没出手,凌雾和陆从夏的剑,就一齐抵到了他额前。

    她二人都知道,陆信真正的后人是谁。

    “你在撒谎!”

    陆从夏见过林蹊的爷爷和父亲,“我也是陆家子,血脉追引术,你我之间也一样适用,你说你是信伯父的后人,我却说,你是别人找来的陆家弃子。”

    陆家传承这么多年,当然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二弃之在外的人。

    “你放屁!”陆展面色涨得通红,好像愤怒已极,“我有牌位,这牌位年代久远,难不成也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你与无想前辈用血脉追引术一试便知。”

    凌雾看了一眼那个始终替无想挡着的拾儿一眼,“若你真是陆信前辈的后人,我……”

    “凌雾!”

    仪芬厉声打断徒弟的话,“这是我和陆家的事,与你无关。”她查林蹊的时候,好些都经过了徒弟的手,林蹊明明来了,可是不愿出面,显然是气没出够,“退下!”

    她喝退徒弟,也看向无想,当然与无想站在一起的陆灵蹊一样在视线内,“无想……你要杀我和陆传吗?”

    无想有些茫然地看向陆灵蹊。

    他们争过来吵过去,又哭又闹的话,她好像听懂了,却又好像全都不懂。

    她只觉得难受,“拾儿……”

    “你不想杀他们的是不是?”

    陆灵蹊看了一眼陆展手上的灵牌,严重怀疑这陆展的身份,“你叫陆展?你说你是无想前辈的后人,有灵牌为证,那为什么,真正需要你关爱的祖宗当前,你却始终拿死人说话?”

    弄灵牌的人,应该也参与了当年的事。

    “再验!”

    她在祖宗的指尖一划,一滴血送出之际,凌雾不由分说,禁着陆展,又一次在他手背打下血脉追引的符文。

    可是,无想的那滴血,在符文一闪之间,不要说落下了,根本就被它弹了出去。

    所有没有血脉关系的人,在这符文现出的时候,都会如此。

    “你到底是谁?”

    陆从夏大怒,“又是受了谁的指使到这里的?”

    她正要用刑逼问,一个灵气化成的大手突然摄来,一把抓了陆展扔出老远。

    嘭!

    血肉横飞,刚刚还要别人命的陆展,好像自爆一般,就那么炸了。

    这?

    在场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筑基修士的自爆,虽然不算什么,但是无想的藤上,绑着的是一群禁了灵力和神识的人,事出突然,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只怕都跑不掉。

    成禹掌门大怒,若不是山隐在云中现出身形,都要当场拿下叶琛。

    “此人之事老夫尽知。”

    山隐瞥了一眼面带惊容的叶琛,“老夫与随庆道友、芙晚道友在此数日,为了的是无想道友的化神之路。”

    他收陆展之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替无想收回血的小丫头,“现在诸事,都没有她的化神之路重要。”

    叶陆两家的争斗是太霄宫的丑闻,他无意把自家的丑给别人看,“做了亏心事的,老夫给你三天时间,如何做……想好了,告诉老夫。”

第四一六章 心圆之处

    好一个借刀杀人。

    噢不,应该说借人杀人。

    从山隐欲盖弥彰的话里,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他这样按下这件事,十有**,还是太霄宫里的人干的好事。

    陆灵蹊第一个想要怀疑的就是叶家,只不过,叶湛岳也躺在里面,真要杀人……,除非叶家内里,也起了纷争。

    他们怎么斗,她不管,但……

    一股子郁气直冲陆灵蹊的头顶,背后这人是要绝了自家祖宗的化神之路啊!

    不说陆家和太霄宫的这些人,只说秋宇掌门和踏雪真人,若一齐在这里出事,祖宗……

    “接着走吧!”

    陆灵蹊在无想紧张拉她的时候按下所有,柔声道:“以前什么样,今天还是什么样,前辈放心,再不会有人打扰!”

    来一个,她杀一个。

    不管什么理由。

    陆岱山有苦衷还是没苦衷,陆家祖上有苦衷还是没苦衷,他们付出了什么?

    真正承受后果的是她家。

    陆灵蹊心中杀意凌天,要不是怕吓了祖宗,坏了她的心境,她现在都要摘了冰肌,逼山隐把背后运作之人交出来。

    他要是不教……

    打不过,就拿灵石到黑市去砸。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哪怕化神修士,她拼着全部身家,也要找人把他活活砸死。

    “可是……我不想走了。”

    自家娃儿的杀意太盛,无想除了害怕还担心,“这么多人,我不喜欢。”

    她本来想开开心心走她自己的路,可是,过了断崖后,就有好多人跟着她,一点也没意思了。

    无想莫名的还有种感觉,自家娃不该呆在这里,太危险了。

    想到刚刚的那一炸,无想把藤蔓一甩,“你们走吧!”

    那个人好像哭得很惨,但是,无想没有同情,只觉烦躁,“拾儿,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好多好吃的,带你去摘好不好?”

    摆脱不喜欢的,带自己喜欢的,更开心。

    “……”

    陆灵蹊看着爆炸时把她护着,现在又不安,想要讨好她的祖宗,只觉难受的不行。

    放了这些人,她的化神之路还能圆满吗?

    不能报仇,不能杀人,连虐一虐自投罗网的混蛋也不行吗?

    “师叔,你还是拉着他们吧!”

    燕离和虞静等飘渺阁修士可吓坏了,听山隐的意思,拉人走旧路,对师叔的化神之路至关重要。

    他们在陆东、叶湛岳等还没站起来的时候,全都围了过来,连清漓的剑都出了鞘,那目光极尽威胁,好像谁敢爬起来,她就给一剑。

    “我们保证,无关人等马上消失。”

    “不要!”

    无想有更开心的去处,哪还管这些人?

    “拾儿,我们走!”

    她拉着陆灵蹊,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逃跑。

    等到清漓等反应过来,两人已跑出数里开外,眼见就要冲入秘林了。

    数道遁光急急追去。

    “几位前辈……”

    虞静刚要向山隐、随庆和芙晚求援,爬起来的秋宇带着灵力的声音传出老远,“都别追了。”他虽然被捆着,可是心眼还是明的,那拾儿没意外就是林蹊。相比于走这边被无数人监视的路,林蹊那里,可能更合师妹。

    “师父……”

    秋宇掌门伸手止住徒弟,瞄向有些诧异,凝神微思的山隐,“前辈说陆展之事尽知。”

    他被拖在地上好几天,头发散乱看上去很狼狈,但事实上,所有瞄向他的人,几乎都会忽略他的狼狈。一宗掌门的威严、气度,好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还请前辈告知我等,毕竟……自爆成功,不说你们太霄宫如何,我飘渺阁绝不止是伤筋动骨。”

    他死了,踏雪死了,师妹的化神之路,还能怎么走?

    她本就疯着,受激之下,不是更疯,就是……再也活不下去。

    秋宇绝不同意太霄宫再像以前那样,把飘渺阁修士的性命,当成家务事,就那么暗中处理了。

    “山隐前辈,你是道门前辈,”他死死地盯着他,“请问,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在你眼中算什么?背后指使陆展之人到底是前辈什么人,以至于他做了如此之事,您还是轻飘飘地以‘亏心’二字而概?”

    仪芬扶起陆东,与秋宇站到了一起,“师兄,无想的化神之路已经中断,不必等三天了,你就直接说吧,是谁想要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

    “我这就去找无想回来。”

    山隐在自家师妹的眼中,看到了极深的杀意。

    秋宇如何,他并不在意,无想的化神之路若是中断,飘渺阁天才弟子再多,成长也需要时间,一时根本翻不起大浪。

    他在意的是仪芬。

    这位师妹虽然一直被宗门和陆家两边猜疑,但事实上,她处事从无偏颇,在宗门在陆家,这么多年来,都积攒了很高的声望。

    她要是不饶背后之人,不仅能发动陆家,还能发动宗门的人,到时候……

    山隐正要远扬追上无想,被随庆一把拉住,“不必了。”

    “怎么不必?她的化神之路……”

    “这条路已经被你们破坏了。”

    随庆死死抓着他,目光幽深,“你要因为你们的面子,逼她强走再无可能的路吗?”

    只要徒弟在,无想总能重新找到她的道,“山隐,我要提醒你,刚刚那一爆,涉及我无相界一个未来的化神修士,涉及飘渺阁,更涉及飘渺阁和太霄宫六位元婴,百多结丹和筑基修士的性命。”

    他想帮着叶家再把事按下去,绝无可能。

    “它早就不是你一家能处理的事了。”

    随庆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叶琛,“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所有涉事人员,马上、立刻自己站出来,一个是……本星君亲自动手,把所有怀疑对像全宰了。”

    ……

    被祖宗拉着的陆灵蹊不知道师父也对叶家动了杀心,她被祖宗带着,在断崖前一闪而过,又往素暭山更深处去。

    要不是怕她们被化神修士的神识锁着,她真想告诉祖宗,断崖那里,有她们的家人在等着她们。

    好半天,一路疾驰的无想确定身后真没人盯,才在一条溪河边按下遁光,转朝她笑道:“拾儿,你现在的脸是假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就摸了过来,“咦?看着也不像啊!”

    冰肌当然不会轻易让别人看出来。

    “您怎么知道我现在的脸是假的?”

    陆灵蹊不明白,她怎么就能一眼认出她,“您看,您都找不到假的痕迹。”她由着她又摸又拉,“您是怎么认出我的呀?”

    “你就是你呗!”

    无想哪里知道?

    反正对上眼的那一刻,她就是认出来了,“拾儿,你脸上的是什么?赶快拿了吧,都没以前好看了。”

    果然!

    她原来的样子就是最漂亮的。

    陆灵蹊当场笑弯了眼睛,“听您的。”

    反正再潜行回去的时候,不能再用这张被好多人认识的脸了。

    陆灵蹊倒了一点从采薇师姐那弄的千药汁,在下巴处轻轻地抹了抹,无想发现痕迹,小心一撕。

    朝气满满的笑脸就露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它叫冰肌。”

    无想把冰肌还给她,“林蹊,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我还叫你拾儿行吗?”

    “……行!”

    陆灵蹊微微一怔,宁知意老祖宗叫她捡拾,祖宗这里叫她拾儿,那在她们眼里,她是不是就是运气捡回来的?

    “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我给您带了好多好东西。”

    化神路被打断了,陆灵蹊担心祖宗,想马上从其他地方弥补。

    “我知道一个地方,从没外人知道。”

    无想笑着带她直入溪河。

    浅浅的溪河,没想到也有几个小暗流,陆灵蹊跟着无想,摸向最小的一处暗流。

    “不要动,顺着它转。”

    河水在轻轻地旋转,有点力气的,肯定都会挣脱开来。

    陆灵蹊相信自家祖宗,随着她顺着河水轻轻地转了九下后,脚下突然一空……

    一个不是很大的石室,光石榻就占了三分之一,靠壁摆着普通铁木做的一桌两椅。

    陆灵蹊没怎么在意那些,她看的是另一边的厨柜和一大一小两个灵炉。

    瞄瞄壁上的烟火痕迹,她不能不怀疑,祖宗在这里开过火。

    或者……

    这里是她和信老祖曾经隐居的地方。

    “你身上挺冷的吧?”

    无想摸她冰冷的手,灵力在她身上一过,瞬间蒸干衣物,“你还有其他衣服吗?”

    昨晚见她的时候就感觉不对,才带着烤了一夜的火。

    无想说着就在自己的储物戒指里,给陆灵蹊找衣物。

    “不用不用,我有。”

    只是有别人的时候,不好穿着。

    现在没别人了,陆灵蹊当然不会委屈自己,迅速把和笙师叔特炼的一套厚毛法衣穿上,“您别担心我,不影响什么的。”

    有不灭火,有玄阳玉,虽然还是冷,可是肚腹之间,却不至于也被带着冰凉了。现在穿上厚毛靴子,连脚也暖和起来,就更好过了些。

    “您看,我给您带什么了。”

    陆灵蹊把美人果拿了一枚出来,“吃了它,您就能永保青春!”

    “噗!”

    果子长得挺有意思的。

    像个美人儿!

    无想本来还忧心她身上怎么会那么凉,现在倒是忍不住笑了,“你喜欢就自己吃吧!”

    “我吃过了,这颗是您的。”

    陆灵蹊把美人果塞给她,“您先把果子吃了,我再给您做一份特别的饭。”

    青主儿给她留了一颗黄金稻的种子,可怜到现在,她都没尝一尝。

    原本想着跟爷爷、爹娘一起分享的,但现在,他们一定更希望祖宗能先尝一尝。

    “要我帮忙吗?”

    无想看她直接就用一旁的灵炉,眼角眉稍俱都温柔起来。

    好像很早以前,她就在这里,有另外一个跟拾儿一样让她安心的人,给她煮饭做菜。

    “不用,您就准备好肚子,吃就行了。”

    陆灵蹊拿出早就截断够五四个人吃的黄金稻米,灵力一动,把它切成米粒大小,放出掘地馆的煮饭沙锅,兑上水,放到灵炉上。

    一颗下品灵石按进灵炉凹槽的时候,炉口喷出不大不小的火来。

    “我再给您红烧一份,您从没吃过的肉。”

    陆灵蹊自己也馋涎欲滴,自从进了地丘花谷,她就再也没吃过青主儿藏的凶兽肉了。

    这倒不是她小气,不给师父和师叔吃,千道宗人多嘴杂,外面又有好多人盯着,没想到万全之策前,她只能瞒着。

    “跟以前一样,这都是秘密噢,不能告诉别人。”

    “嗯!”

    无想大力点头。

    美人果的味道不错,酸酸甜甜,跟曾经吃过的好多的果子都差不多。

    “以后再遇到陆岱山和太霄宫的人,不能杀,您就使劲揍!”陆灵蹊深为遗憾她没跟着把陆岱山再揍一顿,“先出口气,再虐待。”

    陆展应该也是被陆岱山坑的陆家人,他们的恩怨,放在平时,能帮她肯定会帮,但是……

    陆灵蹊望向祖宗。

    “你也来一口。”

    无想把美人果递过来,想让她咬一口。

    “不行,这果子只能一个人吃。”

    陆灵蹊避过,“您——将来回去,是不是就能闭关再进一步了?”

    “我是要闭关的。”

    无想呆在她身边,看她切肉,看她准备佐料,“我想找到你,跟你说说话再闭关。”

    “……”

    低头切肉的陆灵蹊心中更加酸软,“您放心,我好的很,我师父是化神修士,他会照应我的。”

    “可是我还是想见你。”

    “……那我就给您见。”

    陆灵蹊决定在这里,陪她修炼一段时间,“我陪您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好不好?”

    当然好!

    “嗯!”

    无想太高兴了,“我以前也在这里,呆过好长一段时间。”

    “是吗?”

    陆灵蹊看了一眼石榻,“那……就在这里呆着不好吗?为什么还出去呢?”

    为什么?

    无想想不起来了。

    好像…可能有特别的原因,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我不记得了。”她看着简单的石室,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外面热闹……!咦?好香!”

    沙锅中的黄金稻,已经传来特别的饭香,石室的灵气都因那香气,好像活跃了起来。

    陆灵蹊连忙打出数个结界,亦满含期待,“还有更香的。”

    看向温柔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他利用祖宗就是不对。

第四一七章 另外一个自己

    无想一直很喜欢修炼,尤其跟自家娃儿在一起的时候。

    这间石室本来就坐落在灵脉之上,不用担心灵气的问题,现在……

    无想一个周天结束,偷看趴着好像在睡觉的陆灵蹊,越看眼中的笑意越深。

    她家的娃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修炼的时候,都能让周围的灵气更灵动,更鲜活,更愿意加入丹田和筋脉,陪着大部队一起在体内的筋脉中运转。

    “快修炼,不要再偷看我了。”

    要是不提醒,祖宗能一直看她,一直笑。

    因为引龙决,陆灵蹊对关注过来的视线更警觉,“我们至少还要再炼两个周天,才能做饭。”

    黄金稻太好吃了,尤其配上凶兽肉后。若不是想帮祖宗一把,让她的灵力更精纯,更圆满些,她其实更想把身上的寒毒当借口,天天吃了睡,睡了吃。

    所以,坚决不能让她把时间浪费了。

    “知道了。”

    无想笑着又往她身边挪挪。

    “……您不是要帮我驱除寒毒吗?”

    陆灵蹊拿祖宗没办法,只能拿自己当她上进的借口,“不再进一阶,您是帮不了我的。”

    对噢!

    无想连忙催动丹田中的灵力,运转周天。

    这几天,她天天试着帮她驱除身上的寒毒,可惜总不成功。

    想帮她,必须再进一步。

    石室重归安静,专心修炼的二人,完全不知道,外界闹成了什么样。

    更不知道,无法从传送阵到无相界曾经锁灵的地方,一鹤、九壤、公伯等有意一查无相界的化神星君,这几天,也全被吸引到了素暭山和太霄宫。

    毕竟畅灵之脉对他们某些人还是有些吸引力的。

    相比于没有灵根不能修炼的后人,当然是有灵根的后人更吸引他们。

    至于那什么一脉单传……

    急切需要后辈有灵根的一鹤星君完全顾不得。

    毕竟他也可以偷着来嘛!

    就算不能偷着来,凭他现在还剩的近千寿元,也完全可以培养出一两个厉害的子孙了。

    “九壤,那个叫拾儿的,你查出来厉了吗?”

    “没!散修不好查。”万里传讯符中,九壤星君也甚为郁闷,“她到底和无想有没有关系,现在谁也不知道。”毕竟那是个疯子,连化神之路,都能说不走就马上不走,她的脑子构造,完全不是他们正常人能摸得清的。

    万一人家只是一时兴起,一时喜欢,或者说,逃避时,随便找的借口呢。

    “我的意见,”九壤试探道:“还得从陆家那边着手。”

    “……两边都查吧!”

    一鹤想在这里见到成效,“你徒弟到过陆家,要不然,你光明正大到他家做个客。”

    “不行!”

    九壤一口拒绝,“随庆其人甚为护短,山隐他们也不是吃素的,我这时候到陆家做客,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都会马上联合起来,一起防着我。”

    无相界的修士不好惹。

    上泰界早多少年前,就有过教训了。

    七杀盟断煌星君,更是前车之鉴。

    九壤虽然好奇畅灵之脉,虽然想找到那人,多试一次早年得到的禁忌之术,却也不想这么早就把当年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好形象毁了。

    更何况,他在这里,还另有一点目标。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办?”

    一鹤星君试着跟无相联盟的人打过招呼,请他们把那边的传送阵打开,可惜,人家非说那传送阵坏了,目前正在修理。

    理由找得太好,不要说他不是阵法师,就算是阵师叔,也架不住地头蛇搞破坏。

    “道友还不知道吧?那自爆的陆展不仅是陆家人,也是叶家人。”

    九壤想拱着他出面,“随庆能逼着山隐把叶、陆两家所有涉事人员杀的杀,禁的禁,是因为,他拿出了无相联盟长老的身份。”

    要不然,山隐和成禹二人,怎么舍得自削太霄宫的实力?

    “道友是联盟总部的人,要我说,你也可以以关心这件事的名义问一问。”

    这?

    只能这么办了。

    “你把陆展的事,先跟我说说。”

    离目标稍进一步了,九壤拿着万里传讯符,高兴的抚了抚胡子,“他是陆岱山堂兄陆岱越的后人,因为连续数代没有灵根,被贬至世俗界几百年,好不容易到陆展的父亲有了灵根,回了修仙界,却也因为灵根资质不好,处处受到欺负,后来娶了叶家女,得罪了陆传之子陆从雷,干脆就被逐出了家族。

    可惜,叶家也一样别有用心,陆展从生下来就被特别教导,那两个灵位,更是叶琮早就制好,准备用来阴陆岱山的。”

    噢?

    一鹤星君头痛。

    他都不知道陆叶两家子孙怎么这么繁茂。

    可怜他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让后代多多生子,可凑了几百年,也没凑出五个有灵根的。

    灵根资质再不好,在他眼里也是宝,毕竟可以多娶妻,多生子。

    可这陆叶两家倒好,相互拆台,相互消耗。

    唉!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两家斗成这样,也与太霄宫掌权人有些关系。”

    九壤不知一鹤这么羡慕嫉妒恨,“随庆这一次,以无相联盟长老的身份,干涉了进来,愣是逼杀了叶家四个结丹修士,连叶家族长叶琛都获了罪,禁了灵力,关于思过崖。

    陆家一样,杀了两个老牌的结丹修士,废了七个筑基。

    太霄宫仪芬师父,那位寿元将完的程长老也被禁了灵力,关于思过崖。”

    “那陆岱山呢?他现在如何?他的血不方便找陆信的后人,那什么,我们能不能从子息护魂术上想一想?”

    “迟了。”

    啊?

    一鹤星君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随庆一直都不好惹。”

    才进阶化神,就敢到道魔大比上,给他徒弟林蹊找场子。

    九壤再次告诫自己,以后离那狠人远一些,“陆岱山不是一直说,他对不起他儿子,该死吗?随庆就说,他确实枉为人父,陆信地下有知,也一定不稀罕他用子息护魂术护他子孙,所以,他请动芙晚星君,把当年宁知意种下的魂息,封印了。”

    一鹤:“……”

    所有路都被堵死了,就算到陆家,又能查出什么?

    还不如就撞一处木钟,盯一盯那个叫拾儿的呢。

    就算是散修,也有来处。

    就像陆岱山自己说的,他朝陆信下那样的狠手,陆信的后人若回来,一定会隐姓埋名。

    若拜不了其他宗门,当然要当散修。

    “芙晚只是化神中期。”

    鼓动到这里,九壤又如何还会让他退缩?

    “我们若是能联合七杀盟公伯星君,也不是不能再把那封印解除。”

    他需要七杀盟库藏的食魂飞蛾,需要仙盟库藏的月光蜉蝣。

    这两样东西,太难寻了,九壤好不容易才打听到。

    仙界仙令眼见就要再下来,他很可能会先进幽古战场,徒弟——总要解决。

    那禁术毕竟是禁术,想要不被反噬,最好的办法是借用食魂飞蛾和月光蜉蝣的一点天赋之能。

    九壤心中其实也很急迫。

    徒弟红绫仙子的名头越来越大了,灵根、资质、悟性,一样不缺。

    再让她成长下去,他只怕是掌控不了了。

    尤其这次,她又带回了那么多极品仙木。与七界的新一代,个个关系都不错!

    其中处的最好的,居然就是随庆的徒弟林蹊。

    九壤不敢再等下去,也没时间亲自去找向来难寻的食魂飞蛾和月光蜉蝣,只能变着法地拉关系,套交情,交换彼此的利益。

    毕竟,一鹤和公伯是两方长老,都可以用手中的积分,换取库藏的月光蜉蝣和食魂飞蛾。

    “畅灵之脉虽是一脉单传,可是,陆信在凡人界。”九壤接着诱导,“你说,他死了的后人,现在有多少?”

    一鹤:“……”

    他的心是真的动了。

    若是能多弄两个畅灵之脉,就更有保障了。

    “行!我这就联系七杀盟公伯!”一鹤道:“九壤,你这个朋友老夫认下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你也只管说。”

    人家这么对他,当然不可能,只是因为他们交情好。

    一鹤在仙盟当了那么多年的长老,不是傻子。

    “哈哈哈!”九壤大笑,“兄弟确实有一件事,需要道兄帮忙。不过,这事先不急,等我帮你们两家都弄了畅灵之脉,我的事,就是举手之劳。”

    装了这么多年,‘装’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九壤行事谨慎,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的目的,让一鹤和公伯这两个老狐狸猜到什么。

    但只要捏了他们的短处,哪怕将来徒弟出事,他们猜出什么,也只能装着不知道。

    ……

    上泰界,连着多日闭关的余呦呦,今日不知怎的,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石室是她上交七成灵木后,掌门特别奖励她的。

    这里的灵气,是整个青云宗最好的地方了,以前都是只给冲击元后,或者冲击化神的修士用。

    余呦呦摸出闭关石室的腰牌。

    石室是不可能被人攻破的,掌门答应她,她可以在这里,闭关五十年。

    所以,师父现在就算想打她的主意,也没本事进来。

    五十年后,凭这里的灵气,就算冲不进元婴,肯定也差不多了。

    余呦呦想不清楚,她为何还是静不下心。

    难不成家里要出事?

    可是妹妹嫁到了五味斋,现在是少斋主夫人,她回来的时候,已经让妹妹把爹娘全都偷着转移到无相界。

    有五味斋在,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那……

    余呦呦摸着腰牌,手上的青筋尽显。

    她想起来了,掌门那里也还有一面备用腰牌。

    凭师父的地位,若是以关心徒弟的理由……

    余呦呦终于站了起来。

    她怀疑师父要回来了。

    天渡境报到仙界,仙界的仙人们又如何会吝啬进入幽古战场的仙令?

    师父如果真要对她动手,进幽古战场前,就不会再犹豫了。

    余呦呦想了又想,以腰牌打开石室的禁制,一闪出去的时候,看着空无一人的山头,她终于瞄到了不远处的山崖。

    师父到底是动她,还是不动她,虽然一切还是怀疑中,可小心无大错。

    如果要动她,不管藏在哪,有魂火在,凭师父的本事都能找到自己。

    反而是这里……

    这里布有能应对化神天劫的阵法,各种禁术更是层出不穷,有魂火,师父也锁不到她。

    余呦呦感应另外两面的石室,确定那两位闭关冲击元后的师长都不会出来,一跃下崖,很快就在崖壁中寻到一个不到拳头大的小洞。

    她小心地把自己的空间小屋放进洞里,身形一闪,消失在崖下。

    ……

    外面有师父师叔在,陆灵蹊从不担心任何问题。

    暂时不出去,是不想给他们找麻烦,要不然,她早偷着带祖宗回断崖处,找爷爷和爹娘了。

    陆灵蹊很可惜,这里离断崖太远,担心飘渺阁还在不死心地找祖宗,担心被陆展那么一闹,又有人兴起寻找畅灵之脉的后人。

    如果这样,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陆灵蹊老实按下对爷爷和爹娘的思念,安安心心地在这里,陪祖宗修炼,顺便陪她一起享受世间最好的美食。

    “呃!”

    无想放下碗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嗝!

    “幸好吃了美人果,”陆灵蹊笑,“要不然,我们两个再出去的时候,肯定是胖仙子了。”

    “谁让你做得这么好吃了?”

    无想忍不住还是舔了舔唇,“拾儿,我觉得,你可以去当仙厨了。”

    “当不了。”

    不管是黄金稻还是凶兽肉,这二者,都得藏好,不能让别人知道。

    陆灵蹊朝吃得干干净净的沙锅连打两个净尘术,“我们吃的东西,您可不能告诉别人,要不然,天下再大,我也无处容身。”

    师父和师叔他们,她只能偷着掺到药膳里,让他们就算猜到,都只能装糊涂。

    “我也没人能告诉。”

    无想笑,“拾儿,我回家进阶的时候,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啊?”

    还一起?

    陆灵蹊有些迟疑,“您偷偷地告诉我,进阶的把握有多大?”

    化神天劫可恐怖了。

    陆灵蹊的心一直很不安,即想祖宗进阶,又怕祖宗进阶。

    真说起来,祖宗还离五百岁还早,而且……还疯着。

    化神的心魔劫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对了,您以前进阶的时候,有见到什么可怕的事吗?”实在不行,还真要跟着,关键时候,青主儿能帮忙啊。

    “可怕的事?”无想眨眨眼睛,笑道:“见到另外一个自己算不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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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动无相界的锁龙印不知被什么人提前破开,引发寒漠荒园的连场大变,地震中暂失家人庇护的陆灵蹊一夕长大,走进修仙界,走向人族巅峰!摘仙令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摘仙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摘仙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