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一章 清理
仙盟坊市风声鹤唳。
商、梅、徐三大家族覆灭似乎只是开始。
天下堂的自我清理,简直让天下人瞠目结舌。
暗里盯着洪家的一庸和鲁善收到消息时,几乎所有大点的鱼都被抓进了刑堂。
谈钟音和飞南相互配合,以动雷霆手段,又从天下堂清理到了草堂、器堂、丹堂、火部等等。
暗室中,一庸和鲁善相对而坐,好半晌都没办法说话。
因为很多原因,他们一直想干,筹谋许久,都不能下定决心干的事,就这么让谈钟音和飞南干成了,怎么看都有种不真实感。
是他们考虑的太多,还是他们太蠢?
“……我觉得吧,是时机选的好。”
他们一直不敢干,不能干,一是因为各方势力交杂,二是因为他们也得有自己的势力。
只是,有些人养着养着就变了味。
因为这,他们才着力打造任何势力都不能插入,铁桶一样的刑堂。
鲁善拿出一壶酒,两个杯子,给一庸和他自己都满上,“当然,也是因为飞南和谈钟音他们敢干。门传雨、耿鉴他们又都在背后选择了支持。”
顺的不可想像。
门传雨那些人,都有自己的小派,以前他们做什么,不是这里被人挡一下,就是那里被人拖一下。
现在……
鲁善闷下一口酒,“这是好事!”
“我没说不是好事!”
一庸浅尝一口,“我就是感觉自己挺可笑的。”
为了天下堂的发展,他把他自个都卖了,结果,拉拢起来的势力,却慢慢的成了天下堂的毒瘤。
害他想清理,都要担心被那些混蛋联合起来毁了如今的大好形势。
但毒瘤就是毒瘤,不挖掉,万一在关键的时候爆发……
“汲汲营营半生,却活成了当初讨厌的样子。”
连林蹊都让他自省。
“幸好……还有你。”
要不然,他跟马知己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错了,没有你,就没有如今的刑堂。”
鲁善帮他把酒满上,“我知道,你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谈钟音也好,飞南也好,都是他着力培养起来的。
各宗新生代,也都是他,以种种方法协调各方,送到外域战场,经受血与火的洗礼。
这里面,固然死了很多人,可是,活下来的,都是这方世界的底气。
“这一杯,我敬你!”
……
差不多的时间里,洪家老祖洪成志的心情非常不好。
仙盟坊市的大清洗,让他很不安。
“士枫,这几天,辛苦一点,多在外面转转。”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哪个世家背后没点事?
洪成志用传送宝盒,给他以为的洪士枫传信,“如果有人说起洪家什么,哪怕只言片语,也要速速报来。
如今,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不容任何一点纰漏。”
他算计的是太疏宗和万寿宗。
他带着一族之人,投靠了佐蒙人。
他们家……
“如果佐蒙人那边,还用暗号什么的联络你,全都不必管。”
安画差点就被抓了。
圣尊的两个徒弟,都不怎么样。
与他之前想像的差远了。
“做完这一票,蛰伏个几千一万年,我洪家就能是仙界最大的世家。”
到了那时,就是圣尊,想要他们配合,都要跟他软语商量。
“总之,在仙盟坊市,你一定要小心做人,尽量交好各方。”
多个朋友多条路。
“听说风门住在天下堂的会仙楼,去混个脸熟吧!”
洪士枫当然永远也混不了脸熟了,因为林蹊代他去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
风门怀疑她是过来打劫的,上茶的时候,左一盘点心,右一盘灵果的,“那里那么危险,我就说,你肯定要送我一件保命之物的。”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他先打劫她,“拿来吧!”
“……你的脸呢?”
陆灵蹊气得都要跟他炸毛,“堂堂少祖……”
“呸呸呸,什么少祖?”风门瞪眼,“在仙界,我多年轻啊?我现在是少爷!风门少爷。”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陆灵蹊真是败给他了,“好吧,风门少爷,你借三儿赚了笔大钱,听说,还给我师父师叔他们分肥了,三儿是我带出来的,你也得跟我意思一下吧?”
“我的天,你是说,你这个大财主要打劫我这个穷哈哈的……”
“你穷哈哈?”
陆灵蹊一口打断,“当初我在幽古战场,帮你赚了多少?老实点,别嬉皮笑脸,就说,有没有我的吧?”
“……我原来想着,你要送我保命之物……”
“别以为我不知道,万寿宗傅前辈送了你三张保命仙符。”
救下包世纵,万寿宗那里谢礼还没到呢。
只傅清容一个人,就谢了他三张保命仙符。
陆灵蹊觉得,这才是大肥羊,“保命之物我就不要了,但是,其他的……,你最起码,要给我和我师父他们同等待遇。”
“那行吧!”
风门怀疑不给她的话,她能赖在这里不走了,“你看看这是什么?”玉盒中,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猜出来了,它就是你的。猜不出来,你就只能拿十万仙石。”
陆灵蹊仔细打量好一会,才语甚复杂地道:“……杀黎丙章和商礼华的乱魂针?”
咦?
风门郁卒,“你这么聪明干什么呀?”
“这跟我聪不聪明可没关系!”
陆灵蹊拿过现在属于她的宝物,“黎丙章和商礼华同陨于此针之下,班二奇又死在你手,现在你就拿出来一根长针,是个人,都会往乱魂针上猜猜的。”
这家伙,就是要把这针白送她吧?
陆灵蹊朝风门一笑,“谢谢了!”
“谢个毛。”
风门往嘴巴丢个葡萄,“老实说吧,是不是随庆跟你说,他们从我这分肥了?”
“是!”
东西到手,陆灵蹊美滋滋地喝她的茶。
“哼!我就知道。”
风门用鼻子哼了一下,“你师父最无耻了,我忙一场,白分他仙石的时候,他就在那里啰嗦乱魂针,非说你有多危险多危险。”
说的他心都软了。
“我确实比你们危险呀!”
陆灵蹊的心也软软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笑着朝他拱手,“我都得多谢你割爱。”
“客气话少说,来点实惠的。”
风门牙酸,“我这人呢,没别的爱好,也就爱吃点好东西,喝点好东西,怎么样,给我弄点掘地馆的极品套餐?反正最次,你也要帮我从大师父那里拿十年的馒头,包子。”
“噗~”
陆灵蹊被他逗笑了,“怪不得我师父说,给你弄点好吃的就行。”
从袖中暗袋里,摸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中型储物袋塞过去,“拿着吧,里面还有食神前辈亲制的美食!”
啊?
啊啊啊……
风门眉开眼笑,“那我们就扯平了。”
乱魂针只剩最后一次的使用机会了。
可能还是他占了便宜。
其实得到乱魂针的时候,风门就没想过留着自己用。
他是魔修。
对仙界的某些大佬来说,他不是个安全人。
所以,那位谈长老能帮器堂说话,借他的乱魂针观摩。
这东西在他手上,就是个麻烦。
而且,风门并不觉得,有任意传送门在,他需要乱魂针这种近距离的攻击性法宝。
相反,正如随庆所说,林蹊身边满是危险。
多个乱魂针,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对了,我这几天没回去,你师父师叔他们,怎么评价上面的那一位?”
说这话的时候,风门指了指上面。
“唔,我师父说,未必是坏事。”
陆灵蹊也拿了颗葡萄进嘴,“现在看来,确实不算是坏事。”
清理完仙盟坊市,就会向外辐射,可能要不了多久,仙界的天,都能蓝一些。
从会仙楼出来,陆灵蹊就以自己本来的样子,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
如今,不做改装的出来行走,就是对天下堂和刑堂的支持。
“林蹊,”当然不会跟她一样大摇大摆,她们有一个人大摇大摆就行了,“季肖在看你。”
季肖?
陆灵蹊脚步微顿,“不要去看他。”
“……没事,在魂力方面,我可能早在他上了。”青主儿知道她担心什么,“他看你的眼神……,林蹊,我们要当心了。”
那种眼神她说不好,但是,却又很给她一种压迫感。
“强的对我没用,其他方法又不能让我开口……”
陆灵蹊长吐一口气,“可不就要打坏主意嘛!”
对混沌巨魔人,她一直很小心的。
“你也别老盯他了,再帮我看看其他地方。”
“咦?管你的人来了。”
什么?
陆灵蹊忍不住四望,恰看到余呦呦从另一条街朝她奔来。
“呦呦姐!你怎么来了?”
陆灵蹊惊喜迎上,“义父呢?义父也来了吗?”
“我爹没来,不过,赵师兄、秦师姐、张师姐他们都来了。”
啊?
“你们这时候到仙盟坊市干什么呀?”
“我们是被征调的。”
余呦呦兴奋的很,“天下堂现在人手吃紧,所以,向各宗征调人手,查某些不法之徒。”
“真好!”
陆灵蹊两眼弯弯,“我去问问谈师叔,能不能报名吧!”
“你恐怕不行!”
余呦呦虽然希望她能跟大家一起,但是……
“这次来的,不仅有我们云天海阁,万寿宗也第一个响应了,大概要不了多久,太疏宗和紫霄宗的人都会到了。”
云天海阁派出了他们,其他各宗派来的人员,肯定也不会差。
林蹊如果跟着,就凭佐蒙人对她的疯劲,各宗就要不放心了。
“你觉得,谈师叔能同意你也跟着吗?”
“……不能!”
陆灵蹊又不傻,不过,她也并没有多少失落,“不过,南师姐应该可以的。”
南师姐已经暴露,这几天就跟着刑堂的人行动呢。
“走走走,我们去驻地找张师姐玩去。”
陆灵蹊挽住余呦呦的胳膊,“好长时间没见,都有些想她了。”
“你应该在我面前,说想我了才对。”
两人笑着往云天海阁的驻地去,“另外,主儿,你可千万不要露头。”余呦呦看了眼又装成发带的青主儿,“张师姐天天在家念叨你,你要是被她发现了,肯定要把你抱过去玩半天。”
“没事,我喜欢玩。”
“没事,她喜欢玩。”
青主儿和陆灵蹊同声,“我保证给你们玩的,都是特别好玩的。”
是吗?
余呦呦感觉灵蹊的笑容很有问题,“噢~,我就不参与了,灵蹊,我想你了,让他们玩去,我们好好说话。”
“嗯嗯~”陆灵蹊哪能不答应。
张穗不是一个多注重仙子形象的人,但是,余呦呦是啊!
还有秦殊……
陆灵蹊觉得,青主儿要是把秦殊也玩了,那她的乐子就大了。
“张师姐一向爱闹,让她跟青主儿玩去,我们……,把秦师姐也叫上,我们边喝酒,边聊天。”
“我也要边喝酒,边玩!”
青主儿可不知她的良苦用心,“灵蹊,呦呦姐,你们别想把我甩了。”
“那行,我给你喝酒!”
一杯倒,指的就是青主儿。
陆灵蹊笑眯眯的,“呦呦姐,义父怎么样了?”
“嗯~,比以前好多了。”
余呦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要多谢你送的那些东西。”
尤其证道丹。
那简直就是救命的东西。
“这次过来,爹也让我给你带了些东西。”
季肖看着她们越走越远,直到视线再也无法锁定。
佐蒙人干不了的事,若是换他亲来呢?
他太想知道季鞅说的小境具体如何了。
找不到小境,他们如何找回天渡境?
季肖站在窗前,久久不动。
人族在崛起,崛起的速度,远在他的想象之上。
各方培养出来的中、新代,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从仙盟坊市以及各方反应来看,他们已经具备了反攻佐蒙人的条件。
虚乘……
季肖的眉头拢了拢。
那天放安画,虚乘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在人族生活了这么年,他深知某些老狐狸的厉害。
把人卖了,你可能还在感恩待德地给他数钱。
虚乘……
季肖抬头看了看天,终于走出客栈,也往天一上堂去。
第一零一二章 交锋
除奸行动从仙盟坊市转向四方的时候,病书生陆安应天下堂之请,代替小杀神林蹊入驻仙陨禁地,祭奠先贤前辈们的事,也终于不再是秘密。
消息稍为灵通的,早就从老于那里知道还未晋阶成仙的病书生陆安,是在六脚冥虫的高压下,拼死冲进化神,保一方平安之人。
这是英雄啊!
英雄在祭奠英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尤其外域战场传回的消息,显示一切都好的时候,谁还能揪着林蹊,非逼着她去?
仙陨禁地的前辈们有灵,也一定不想成为小杀神的负担。
况且,她才回来多久,自家这边就又连杀了佐蒙两位金仙。
虽然他们这里也有死人,可是相比于佐蒙人的损失,他们……能承受得住。
“……师尊,情况就是这个情况。”
成康辗转多个坊市,把他的调查,全都报了上去,“人族这里……因为除奸,大家下意识地,好像都在忽略您逼虚乘放了安画的事。”
人家在以实际行动,向他们表明,圣者有圣者的考虑,他们有他们的反击。
“今天我回来的时候,又从天音嘱那里转了一圈,发现天下堂已经在若有若无的在宣传陆安了,他们可能要把天渊七界各方合作,共抗六脚冥虫的事,宣扬出来。”
成康这些天,做了很多事。
八卦王老于虽然死了,但是他八卦的天渊七界诸事,他几乎全都打听出来了。
所以,暗地里,他又把安画怼了一通。
因为他也觉得安画杀人杀得太迟了。
老于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天渊七界的事?还不是因为他跟阿菇娜有联系?
但阿菇娜的样子不像那么有心计,她跟老于说的那些天渊七界的事,也许就有天渊七界的智者在背后出谋划策。
可惜,安画一错再错,最后杀老于的时间更是错的离谱。
明明知道林蹊可能回去,明明知道她和他们犯克,还选择那样的时间。
结果就把柳光乘暴露了。
没了柳光乘,就没法第一时间了解仙盟坊市正在发生的事,害得他连那里都不敢去了。
“六脚冥虫下界之时,天渊七界的强者如随庆、风门那些人,全都在幽古战场,那时候林蹊还只是元婴修士,他们处于绝对的弱势。”
圣尊当然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可惜,吉丰那些六脚冥太蠢了。
明明有绝对的实力,结果愣是被人家啃得毛都不剩。
圣尊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病书生陆安在最关键的时候,晋阶化神,以一己之力,安定人心。”成康希望族里能及早重视,“如果人族大肆宣传他的话,不说虚乘如何,那些暗里的半圣,在心理上,恐怕都会有所提升。”
到了他们那种程度,任何一点‘心’的突破,都是无法想象的。
“师尊,我们恐怕还要把病书生陆安重视起来。”
成康也很无奈。
陆安去外域战场,主要是为了祭祀仙陨禁地的鬼仙们,他可能跟林蹊一样,几年都不出门。
甚至,为了安全,他会比林蹊还要谨慎。
他们想在那里杀他,也许就跟当初杀林蹊一样——难如登天。
而且,他们同是十面埋伏的传人,林蹊会九方机枢阵,陆望会九方机枢阵,陆安肯定也会。
“还有风门,风门要去天仙战场了,他不可能一个人去的。十有**,会有天渊七界的其他修士跟随,尤其随庆……”
成康对随庆的印象深刻的很,“在战力上,他虽然远不如其徒弟林蹊,但是,在剑修中,他亦是佼佼者。
不仅如此,风门一个魔修,在幽古战场的时候,能用传送门方便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修,最主要是因为随庆。
此人极具个人魅力。
教人也很有一手,当初夏正和元岩两个纨绔就是被他训练出来的。
又因为有林蹊这个徒弟,天渊七界的修士,都很给他面子。
他……,在我的设想里,也是必杀之人。”
师父看不起他,族里还给他起了成跑跑这种侮辱性极强的号,为了以后,成康只能奋起反击,“除了他,还有宜法,她是这次让安画暴露的南佳人师父,据传,林蹊也得她多方教导。此人在战力和智力上,亦远甚旁人。
另外,还有神算子柳酒儿的师父知袖。
幽古战场上,她是拿着震幽牌出去的。”
一枚震幽牌,是百万族人的性命。
知袖的战力,由此可见一般。
“同样拿着震幽牌出去的,还有名声不显,但事实上,可能也非常厉害的原千道宗掌门重平。”
成康对那人也印象深刻的很,“弟子在幽古战场时,曾远远观察过他,发现,他们战后休息的时候,不管是随庆还是宜法、知袖,甚至风门都喜欢往他那里凑。
天渊七界最耀眼的一群人,在千道宗,而他就是千道宗的掌门。
师尊,此人定有特别的过人之处,如果族里要朝他们动手,不管捞到哪一个,对天渊七界的十气,对林蹊来说,可能都是极大的打击。”
圣尊看完了。
他的心中,确实升起了杀意。
可是,只林蹊一个人在天仙战场的时候,就闹得他们人仰马翻,现在这么多人……
尤其他们还握有月亮宫曾经的遗宝任意传送门。
有那道门在,天仙战场上,他们想杀人真是太难了。
圣尊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把成康的玉简送到安画的手上,“看看,如果你觉得成康的分析,也很对的话,就拿到长老团,让大家一起想办法。”
外域战场上,晋仲原那些人,也一定会更加关注天渊七界的修士。
“……是!”
安画这几天,非常不好过。
她想帮师尊稳定族中暗里的质疑,结果……
班长老死了。
长老团那里,表面上,大家好像还跟以前一样,但是,安画就是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疏离、戒备。
师尊救她,放弃班二奇,让太多的人不满了。
“弟子,弟子站成康这里。”
安画以最快的速度看完玉简,心情真是说不出的憋闷,“随庆、宜法这些人,弟子都没有接触过,但是南佳人……,不管是战力,还是智力,都远在弟子想象之上。”
“那就去吧!”
圣尊温声,“不必在乎别人的目光,你是老夫的徒弟。老夫是圣者,长老团范道安那些人,再对我们师徒不满,都只能搁在心里。”
实力决定一切。
“我们可以管天管地,但是,人心这东西,就不必管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的遁,其实就是指‘心’之变数。
他之前觉得成康很没用,但是现在,却又觉得,成康还不错,不愧是他的徒弟。
他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别人的心……又何必强求?
圣尊看着徒弟安画躬身退出,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安画这些天,很受‘心’的折磨。
顺境修力,逆境修心,希望她能尽快走出‘心’之魔障吧!
只要能走出来,要不了多少年,族里定能再出一个金仙。
但是……
圣尊走向墙角一堆的玉简,查找徒弟成康以前传上来的资料,没一会,就在其中一枚玉简中,看到了随庆、宜法、知袖、重平、风门五人的画像。
这五人……也必是族里大患。
圣尊这一会,顾不了陆安。
相比于陆安,可能杀他们还更容易一些。
……
陆灵蹊送走了余呦呦一行人,又秘密送走了师父师叔,忍不住的,心情就有些低落。
“把广若再揍一顿吧!”
青主儿直接提议她去找个出气筒,“顺便还能看看,他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
也好。
陆灵蹊直奔关着广若的牢房。
现在离他正常挨打的时间,还有九天。
“林道友,又送饼吗?多谢了!”
曾经好像谪仙,悲天悯人,开口阿弥陀佛,闭口小僧,迁尘不染的广若,在看到她的时,早早就露出了一副谦卑讨好的笑容。
这才是真实的广若吗?
当初那个有德高僧的和尚,不是真实的他,现在这个……也一定不是真实的他。
“送饼?”
陆灵蹊似笑非笑,“广若,其实你知道,我不是来送饼的。”
广若:“……”他知道,但是,他能怎么办?
这是个神经病。
表面上,悲天悯人,一副正统道门修士的林蹊,事实上,比很多魔修,很多混黑道的人狠多了。
广若都想跟她哭。
但是,对着她的时候,不仅面上扬笑,就是眼睛里,也是带着讨好的笑意,“林道友又想出其不意,再对世尊用隔山打牛罩吗?”
“答对!”
“哈哈!那还不是给我送饼吗?”
正常,对付完世尊,不管是鲁善,还是林蹊,都会给他点甜头,让他吃个棍饼。
虽然一直都知道,那棍饼可能有问题,但是……落到他如今的地步,有问题,也只能装着不知道。
“来吧!”
广若做好带上隔山打牛罩的准备,“这些年,我感觉世尊慢慢都要适应这隔山打牛罩了,道友再回天渊七界的话,建议向美魂王讨教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隔山打牛罩弄得更好一些。”
“嗯!这个提议很不错!”
陆灵蹊笑着把头套,套到他头上,然后‘咚’的一声,拿着小锤,就砸了上去。
嗡~~~~
还没做好准备的广若,耳朵忍不住的就受了点罪。
当然,耳朵受罪了,识海也就跟着受了点磨难。
广若隐在罩中的脸,不由闪过一片狰狞之色。
不过,他很快又忍下去了,熟门熟路的,按以前的经验,放空自己,让世尊承受。
面色苍白的世尊,没想到,这么快,林蹊就又动手了。
“啊~~~~~”
惨叫声,把天下的云团都震碎了。
刺啦~
卡拉~~~
咚~~~~~
识海里,神魂中,那种金属划拉的声音,让世尊无处可躲,他还没有喘下一口气,又是个暴击。
识海感觉都要被那边的林蹊砸扁了。
世尊又是一声惨叫,蜷起的身体,从石床滚下来。
他只能借着身体的痛苦,转移一点神魂里的痛苦。
天罚狱,陆灵蹊的手没停。
敲、震、击、划拉……,全套来一遍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把隔山打牛罩拿了起来。
广若好像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陆灵蹊有注意到他额角的青筋似乎暴出了些。
“……弄,弄完了?”
广若其实不想睁眼的。
但是,某人的目光落在身上,让他如芒在背。
要是让她发现,他有任何一点装,可能人家马上就会让他也吃点苦头。
“感觉今天有些快呢。”
“……我也这么认为。”
陆灵蹊笑眯眯地朝门外一个招手,‘咔嚓~’一声,一道紫色的天罚雷力直接从他的脑袋扎到脚底板。
广若控制不住的一阵颤抖,牙齿也咯吱吱的乱响一通,“你你……”
“阁下是不是忘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幽古战场在他手中多少年?
“还什么再回天渊七界的时候,把隔山打牛罩弄得更好一点?”
陆灵蹊脸上是笑着,眼睛却无有一点笑意,幽幽的好像在结冰,“这话是你该说的吗?你是我什么人?想跟我套近乎?
广若,你当我林蹊是傻子吗?”
“没有没有,我不敢!”
忍着银链上,不时传来,好像细针扎在身上的天罚雷力,广若悲声摇头,“灵蹊,你知道的,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你……”
“你和世尊做了什么交易?”
啊?
广若一呆,旋即反应过来,“……没有没有!他都恨死我了,他想杀了我解脱呢。我和他能有什么交易?林蹊,你不能冤枉我呀!”
啪!啪啪!
陆灵蹊给他鼓掌,“你这一会说得真溜。可是,广若,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眼珠子会下意识地右转吗?”
什么?
广若简直呆了。
“当高僧的那些年,你很成功,因为,你连你自己都能骗。”
几片红色花瓣飘到银链上,噼啪的雷力,瞬间加重。
“但是,广若,你正视过撒谎时的不安与愧疚吗?”
广若:“……”
他不敢!
当年,从来都不敢!
第一零一三章 黄雀在后
广若已经很久没有想过曾经的自己了。
因为那个自己,虽然身不在牢狱,可是,心……常在牢狱。
现在的他,很想鄙视那时的自己。
好好的日子不过,乱想什么呢?
什么本欲起身离红尘,奈何影子落人间?
这根本就是无病呻吟。
再挣扎,该干的事,他还是要干、会干。
有什么可挣扎的?
骗别人的时候,他果然也骗了自己啊!
广若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后悔。
如果当初没有那些挣扎,如果当初再心狠一点,不是那么顾着形象,在林蹊还没进幽古战场时,就帮蝎子邵裕,也许,他还是那个被世人捧着的高僧。
还是圣者虚乘非常喜爱的后辈。
可惜,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噢,不不,有后悔药。
可惜,那代表后悔药的月亮宫十二门,等于就毁在‘他’自己手上。
因为毁了月亮宫的人,也是如他这样的世尊分身。
“好好的死,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广若常听世尊的咆哮,“我活着,就是你活着。我们本就是一体,什么你的仙途?老子是圣者,你不往老子这里靠拢,要走一个小小的玉仙之路,你是疯了吗?
你还以为你好了不起?”
他简直都要被他气爆了,“我告诉你,当初分身钟应求拜师月亮宫的时候,还是月亮宫大长老的关门弟子。”
世尊始终想不通,同样是分身,以前的那些个,随时可为真身牺牲,这一个……,他娘的,怎么也不愿死。
“你以为,就你有大好仙途?老子的每一具分身都有大好仙途。相比于钟应求,你算什么?十二道月亮门他都有本事接触。
只要不死,飞升成仙,在老子的帮助下,你觉得,他不能继承那十二道门?”
被广若拖成如今样子的世尊,早就后悔了。
当初的他还是太急了些。
要不然,慢慢把月亮宫其他人设计死,那十二道月亮门或许就是分身继承了。
可恨!
当初就是那样设想的。
却没料计划赶不上变化。
“你有什么?你有的一切,都是老子苦心为你创造来的。”
他给他弄好了一切,结果,他却长能耐了,只顾自己,不认他。
“广若,你能不能长点心?都落到了如今的地步,你以为,你还有仙途?这里是天罚狱,除了挨雷击,除了把我拖着一块受罪,你还能干什么?
吃几天才能弄到一根的棍饼?”
这得多蠢才能干这样的事?
世尊怀疑虚乘把他养废了。
养成了废物中的废物。
蠢蛋中的蠢蛋。
广若承认他说的有些对,但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活着虽然艰难,但是死……,只要想一想,从此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他,他放弃自己的大好仙途,放弃最好的身份地位,辛苦为族里做事,结果,还要被所谓的真身嫌弃,死后成为真身神魂里,特别特别讨厌的一段记忆,他就没法忍。
凭什么?
好死不如赖活着。
棍饼很好吃。
天罚狱又怎么样?
如果不是天罚狱,他可能早就被所谓的族人杀了。
也只有天罚狱才能保他平安。
再说,这世上又不是没有分身强大,反成真身的。
虽然他的真身曾经是圣者,曾经很厉害,可是他现在厉害了吗?
鲁善那些人,为什么要把他保在天罚狱?
为什么要让他活着?
还不是为了牵制世尊。
既然能牵制,既然世尊真的被他们弄得半死不活,那……
广若对世尊的所谓劝说、咆哮,一概油盐不进,就等着他一天天的虚弱,等着他在无法可想时,反过来求他。
果然,他真的来求他了。
咔嚓~
又是一道雷击,广若浑身都打起摆子,“别,别打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陆灵蹊冷冷收手。
“我……我和世尊之间,也根本不算交易。”
他好像可怜巴巴地道:“他就是让我,多多讨好你们,慢慢的让你们相信我,了解隔山打牛罩,他在那边想办法,破解隔山打牛罩。
然后,我们相安无事,他再不来杀我,我吃我的棍饼,他过他的日子。”
就这?
陆灵蹊不相信。
尤其在他流眼泪的时候。
这是一个自私自利,虚伪至极,又极会演戏的人。
要不然,怎么也不可能在虚乘、一庸、鲁善还有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装高僧,装那么多年。
也许,世尊就是他这个样子。
“主儿,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趁着现在,世尊顾不了这边。
一片片花瓣飞起,陆灵蹊用十面埋伏把青主儿保护在中间,不让天罚狱的天劫雷力伤她分毫。
“嗯,放心吧!”
青主儿把她的小手按到了广若的脑袋上。
广若瞬间惊恐。
识海被强力破入,魂神被这个看上去无害,还非常非常小的胖小手,翻过来倒过去。
他有种对方想要搜魂,马上就能把他搜成傻子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
世尊不是说,林蹊的木精灵宠才化形没多长时间吗?
这是什么木灵?
就在他惊恐瞪眼的时候,脑中突然一痛,眼前一黑,脑袋一歪,当场晕倒。
“别把他弄死了。”
“放心!”
青主儿的手插在广若的神魂里,慢慢感应着,“林蹊,捆他的链子,以后尽量找机会,把他脑袋也捆一圈吧!”
陆灵蹊严肃起来,“怎么了?”
“他和世尊在偷这具身体的真魂,世尊教了他噬魂决。”
“……”
若不是担心杀了广若,会便宜世尊,陆灵蹊真想一刀了解他,“那这具身体的真魂……情况如何?”
“沉睡!”
真正的陷入了沉睡。
青主儿的小手,在广若的识海空间里,把代表这具身体真魂的光影小心地捧到广若的大光影处,“我帮他恢复一些。”
她可不会对广若客气。
直接在广若的神魂光影上,抓出一把,震成一团虚无、没有记忆,好像无智外域天魔的魂体,强行塞到那团真魂光影上。
“灵蹊,你等一会,我再把噬魂决抽出来教给他。”
这一次,青主儿不仅把噬魂决抽了出来,还把她出现的这一段记忆全都抽了出来,“他们还不知道我倒底是什么。”
不让他们知道,于灵蹊和她都好。
“灵蹊,我给他捏一个虚乘的影子进去,回头,你控制着用一点天罚雷往他神魂上转一圈。”
就让世尊和广若以为,虚乘亲自来了。
“那噬魂决……”
陆灵蹊不知广若这具真身的真魂具体什么样子。
万一因为噬魂决,吞了广若的神魂,也变得跟他差不多,她们不是帮世尊制造分魂吗?
“那噬魂决……不要给他。”
陆灵蹊想了想,“把紫府四仪术传给他吧!”
这才是道家真正的神魂类功法。
宁老祖就是借着它,修成鬼仙的。
“以后若不放心,再像今天这样,帮一把就是。”
“好吧!”
青主儿承认,灵蹊的这个办法,更保险些,“或许,我也可以试着修修这紫府四仪。”
这功法自宁老祖相传以来,灵蹊因为忙,修的并不是很多,所以,她也只是知道罢了。
“灵蹊,它可以放出非常厉害的精神刺呢。”
“……我知道。”
这功法很厉害,但是,她真的没那么多时间啊!
现阶段,修为于她更重要。
精神刺这种东西,于同阶的敌人可能很有用处,但是,在她这里不合用,因为对她出手的,大都是金仙。
陆灵蹊也很无奈,“你动作快点!”
“嗯嗯,快了快了。”
说快了,也还用了一刻多钟的时间。
青主儿把紫府四仪术团吧团吧进那团真魂光影后,到底气不过,又在广若的神魂光影上,又扯出一点,震成真魂能吃,吃了以后,也不影响心智魂体。
“以后这样的坏事,全都交给我干。”
“……交给我,我也没这能耐啊!”
陆灵蹊接住干完活的小家伙,“对了,你查广若的时候,知不知道世尊为何弱了许多吗?”
“广若野心大的很,想要吞了世尊的神魂,反过来,成为世尊呢。”
青主儿对他很无语,“至于世尊为何弱了,他完全不知道,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的神魂壮大了好些,他以为,他不仅吞了这具身体的真魂,还吞了点世尊的魂。”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我感觉……世尊也是有意给他这份错觉的。”
这样啊!
可惜青主儿还远不能跟圣者的神魂相抗,要不然……
陆灵蹊在心里稍为遗憾了一点,“那你说,世尊有没有可能,真的再次分魂?”
“……不太可能。”
青主儿摇头,“虽然这百年,我们都不在,但是鲁堂主和飞南前辈在啊!世尊要应付隔山打牛罩,他是没本事再分魂的。”
没本事?
那……
陆灵蹊看着晕倒了,还控制不住有些抽搐的广若,大胆猜测道:“那有没有可能,世尊就是让他偷魂了?”
……
世尊的痛苦,直到两个时辰后,才缓和下来。
他又被扶在了躺椅上。
“广若……”
世尊估算林蹊也早离开广若的那间牢房,呼唤他道:“给别我装了。”
那具身体,因为隔山打牛罩,因为他们彼此间的常联络,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不对他设防的。
可是现在,不管在识海深处,如何的呼唤广若,那个杀千刀的,就是不理他。
世尊都要被他气死。
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弄了这么一个分魂。
“林蹊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提前这么早又对我动刑?她今天的心情如何?跟你说了什么?”
世尊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广若,可是,那个混蛋,又开始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态度,“别他娘的跟我装死,说话呀!”
一生气,世尊的脑袋痛的很了些。
他忙闭嘴。
跟那个混球、杀千刀的广若太置气的话,他可能早就活活气死。
……
刑堂天罚狱。
广若终于醒了过来。
但是,他情愿他没醒。
虚乘终于对他出手了。
他一边伤心,又一边又非常愤怒。
这么多年了,他天天盼他来。
他一直以为,如果再相见,凭虚乘的性情,说不得会对他软一点儿。
毕竟,他还是他疼爱了很多年的后辈。
可是现在……
说朝他出手就朝他出手,连一点念想都不给他留。
广若的脑袋很痛。
与高阶修士,强搜低阶修士神魂的症状。
他被虚乘搜魂了呀!
广若垂头丧气。
小的时候,还未觉醒记忆之前,他把虚乘当做师父的。
虚乘也一直说,他算他的师父。
呵~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么当师父的。
银月被他扔到天渊七界,现在又轮到他了。
脑袋深处,真的好痛好痛。
广若好想手能松快一点,敲敲脑袋。
可是,不行!
不仅不行,以前该给的安慰奖励,今天居然也没有。
广若干干地咽了一口吐沫,“林蹊,林蹊……”他大声喊她,“我饿了。给我一根棍饼啊!”
听到那好像理所当然的要求,还有那勉强算中气十足的声音,陆灵蹊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完全松下来了。
“你真怕我把他弄死了呀?”
“没有!”
陆灵蹊当然不会承认,“我就是觉得吧,凭他的状态,还可以再打一顿。”
“……那你去呀!”
青主儿才不拦着呢,“正好,在他面前演个被虚乘骂了,找他出气的样子来。”
这样一来,就没有一点破绽了。
陆灵蹊理解了她的未竟之言,果然真去了。
好半晌后,奄奄一息的广若,终于接收到,声音一样萎靡的世尊。
“广若,你在干什么?我喊了你那么久,你怎么……”
“我被虚乘搜魂了。”
什么?
世尊一下子顿住。
他的意识小心透了过去。
代表广若的光影,看着黯淡了许多许多。
“他……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广若红着眼睛,“可能把林蹊说了一顿,她对我动刑了。”
世尊:“……”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很高兴。
但是现在……
“忍着吧!”
到了他们如今的地步,不忍又能怎么办呢?
第一零一四章 心狱
由天下堂、刑堂主导,各仙门核心弟子参加的雷霆肃奸行动,在各处如火如荼举行的时候,济水洪家,也紧锣密鼓地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伍慰亦在其中。
把万寿宗、太疏宗都算计进法的大活,他们不参加也不放心。
“伍叔,济水洪家的心已经被我们养大。”
接收了安画所有活计的成康,这样跟他说,“虽然他们的行动,也符合我们的利益,但是,您得记住,我们是我们,洪家是洪家,如果可以的话,让洪家也伤点筋、动点骨,于我们更有利。”
现在的洪家就不老实听令了,强大后的洪家只会更甚。
“当然,他们可能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您也要注意安全,以防被他们一石二鸟。”
伍慰心下不由一跳。
在洪家杀洪家子,洪成志那个老东西,就那么按了下去,好像就没那回事了。
他越是装着没事,就越是有事。
“总之,您一定要注意安全,发现不对,宁可当场放弃行动,也万不可强来。”
这句话,成康说的诚心实意。
因为长老团那里,没人愿意到他身边了。
而且,朝师父圣尊打听消息,师父也说,仙界这边要暂避锋芒,没什么大事,放金仙长老过来,只是浪费。
呸!
什么叫浪费?
以前都有,现在为什么没有?
还不是因为,那些长老们怕再步班二奇后尘,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在集体抵制他们师徒?
成康万分无奈。
他现在必须保着伍慰长老的命,要不然,不说族里少他一个金仙会有多大的损失,只他自己这里,以后的日子定会难上十倍。
族里,长老团不待见他,师尊不待见他,其他族人又有几个能服气他?
没人服气他,他还怎么做事?
制定的计划再好,没人执行,也只能徒乎奈何。
巨大的山腹空间里,只有成康一个人。
他在这里,连说话都把声音放小再放小,生怕说大了,回音惊了他自己。
人生艰难,莫过如此。
成康正在自怜一会,却没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主动联系他的安画,给他传信了。
传送宝盒上,那碧绿的玉简,看着就让人来气。
他真不想拿起来。
偏偏安画是师尊面前的红人……
成康无可奈何地把神识透进玉简。
“世尊发布任务。”
安画知道成康对她不满,所以,没也废话,直奔主题,“查林蹊最近有无异动。”
什么?
成康呆了。
查林蹊?
这是要让他死吧?
到仙盟坊市查林蹊,分明是嫌他死得太舒服了。
他白着脸,接着看下去,“传言说,最近一段时间,林蹊出门都是以本面行事,如果可以的话,试着定位她吧!”
说这话的时候,安画也后悔!
仙盟坊市各街的镜光阵若是没被拆除,锁定林蹊不要太容易。
“成康,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但是,世尊和广若那里,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林蹊在刑堂,广若的日子很不好过。”
那人天生的跟他们佐蒙人犯克。
“你该知道,我们所有的灾难,都是从世尊受制于广若开始。”
只要世尊能重新恢复,虚乘和仙界的那些大佬们,都只能再次约束子弟,缩着脑袋,对他们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
到了那时,天渊七界的修士再厉害,再有心计,迟早也是他们手中的菜。
“难得广若还能和世尊达成某种协议,这时候,我们不出力,谁出力呢?”
安画很可惜自己再不能回去了。
“你要是还担心……,族里还有三枚幻境珠,我都换给你,你自己不方便锁定林蹊,可以利用幻境珠,让别人锁定她。”
世尊就一句话,把林蹊弄走。
他已经不奢求杀她了。
天道……似乎也不允许他们杀她。
要不然一次又一次的,怎么回回都能让她逃了?
既然不能杀,那就有多远,弄多远吧!
世尊有世尊的计划。
计划如果成功,他就再也不用怕那什么隔山打牛罩了。
躺在躺椅上,世尊对一个人下棋的圣尊道:“仙者,逆也。但这‘逆’字,却又不完全是‘逆’。不管人族,还是我们,都是钻天道的空子,看穿天道运行之规律,又违反它的规律,从而自我主宰。”
他觉得,他们之前是走进了一个超大的误区。
“林蹊号天道亲闺女,天道天运在她那一边,我们想杀她,天道自然而然地就要护她。”
跟天斗,是要有技巧的。
没有计巧,一味的硬干,那就只能死了。
世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此人我们杀不了,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把她弄走。”
正好混沌巨魔人想要她。
“成康……有谋无勇。”
曾经,他是有勇的,还想在哪里跌倒,回哪里爬起来。
可惜,他倒霉连在乱星海跌了两次。
“在他眼中,仙盟坊市危险万分,只让安画跟他说,就算答应了,也未必会尽心尽力。”
十有**是敷衍。
就好像当初在幽古战场似的。
表面上,他是尽心尽力了,可是曦智果……至少有十分之一,是进了他的肚子。
当初没有追究,是以为林蹊真的在他的运作下,中了‘神泣’之毒。
“所以,你要老夫再去跟他说一遍?”
圣尊抬起头来,“世尊,你该相信安画。”
安画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如果让她发现,连简单的发布任务,他们都不放心,她定会陷入更大的自我怀疑中。
“我相信她,能把你的事办好。”
这?
世尊没法说话了。
他废了这些年,圣尊对他的耐心,似乎也少了许多。
尤其涉及到他亲徒弟的时候。
世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既然你相信,那我就相信!”
仙盟坊市那边,他们好像没人了。
天下堂和刑堂的一次次清理,把当年,他布的那些人手,几乎都拿下了。
“你不会失望的。”圣尊半天宽慰一句。
……
美魂王神秘洞府现世的消息,在万寿宗和太疏宗小范围传开的时候,洪家已经各就各位。
当然,早就等着的一庸和鲁善也各就各位了。
他们在等待。
等待两宗所有探险人员在洪成志的挑拔下,人脑子打出狗脑子。
等待洪家亮出獠牙。
等待那个秘密入驻洪家,应该是佐蒙人的人出手。
他们有条不紊地等待最佳时机时,陆灵蹊却秘密地出现在了仙盟的天劫园处。
她爹娘要在今天冲击天仙境界呢。
有合欢宗长辈教导,爹娘的修为一日千里,陆灵蹊惊喜坏了。
“别晃了,老头子的眼睛都让你晃晕了。”
闻人谦老头很想笑话她,奈何他现在也有点紧张。
只是灵蹊已经在晃了,他要是也跟着晃,师祖的形象……
闻人谦努力把脚定在原位,看着前方天劫汇聚,“你要相信你爹你娘,相信我合欢宗的功法。”
“没有不相信!”
陆灵蹊没办法,晃到他身边,“闻人师祖,我不怕雷的,您让我进去陪陪他们……”
“说多少遍,老夫都只有两个字,不行!”
闻人谦不惯着她,“你爹你娘不知道,你不怕雷吗?他们知道,可是,你说,为什么没有及早通知你?”
为什么?
是您不让吧?
陆灵蹊委屈巴巴地看着老头。
“你那什么眼神?”
闻人谦哭笑不得,“他们让老夫把你按在外面,就是担心你干涉他们的天劫。”
“我又不傻!”
陆灵蹊不知道爹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师父师叔他们晋阶,我都没……”
“你逼着他们自力更生!”
啊?
陆灵蹊闭嘴了。
她就让宜法师叔一个人自力更生了。
但那不是巧合,不是没办法吗?
师叔跟爹娘告状了?
“看看,没话可说了吧?”
闻人谦笑,“老实陪老头子在这等着吧!”
“……那好吧!”
陆灵蹊扶着老头,不远的石凳坐下,“闻人师祖,你们合欢宗的人,都是两个一起晋阶的,以前……”
“放心!”
闻人谦知道她担心什么,笑着道:“一阴一阳谓之道。更何况,陆懔和思惠的功法还是同于道。正所谓云从龙,风从虎,水流湿,火就燥。”
他对同于道太有信心了。
“正所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阴阳相合!”
天劫园的天空暗了下来。
阴阳即将开始。
“天劫于修同于道的人,是机缘!”
老头好像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林蹊,好好看着吧,看看阴阳之道的自然之力。”
同于道,也不是那么好修的。
他们要夫妻二人绝对的忠诚,绝对的你为我,我为你的牺牲精神。
合欢宗收录弟子,虽然从来都是两个两个的收,让他们从小就青梅竹马,但是青梅竹马也未必一定能走到一起。
就算在一起了,夫妻二人也未必没有摩擦。
同于道之所以难传,是因为,它对阴阳、夫妻之道的要求太高。
感情稍有不对,在修炼的时候,就有可能事倍功半,甚至走火入魔。
正所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当初的夏舞和付桢就放弃了宗门给他们安排的青梅竹马,选择了私奔。
闻人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放在远处隐现的月轮处。
他知道,是蒋思惠先开始了。
这夫妻两个人,一直都是蒋思惠带着陆懔修炼的。
“人世间,最动人心者,莫过于情,情之中,最动人者,莫过于爱。”
看着天劫墨云边上的金光,闻人谦教导陆灵蹊,“此爱,分多种,有男女之爱,有朋友之爱,有天地之爱,有大德之悯……
有我等修者,无不是蝼蚁之身演化而来,不管到了哪一步,忘记自己的蝼蚁出身,不敬天,不畏地,纵然是苍天主宰,也是忘本之人。
忘本之人,有何资格谈大道?”
他们合欢宗立足天地,自有大爱。
闻人谦看向这个与合欢宗有脱不开关系的天道亲闺女,“什么是天意?天意即民意,什么是天道?在老夫看来,天道假人手。
灵蹊,你如何看待我们的圣者虚乘?”
他?
陆灵蹊眨了眨眼。
“他……保护了这方世界。”
人可能有瑕疵,但是,没有他,这方世界,可能早就被佐蒙人拿下了。
人人都是佐蒙人养的猪。
“我师父说,对那位前辈,在我们实力不够的时候,要尽力把他的所有行为往好的地方想。”
“……”
闻人谦忍不住笑了。
什么叫实力不够的时候?
是说当他们实力够了的时候,就可以不用努力把他往好的地方想了吧?
“令师有大智慧!”
人生种种在于一个相宜。
“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与其无其气也。”
老头笑着道:“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哪怕半世坎坷,还能被一片云,一杯茶打动,即可见其真性情!
虚乘虽有种种不足之处,但是,大道在他处。他……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
“……”
陆灵蹊觉得,虚乘之所以可怜,有大半的原因,在于他自己。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心若不自由,其实在哪都一样。我们的圣者……被他自己的心箍住了。”
可惜,他自己看不到。
也许看到了,但是,他突破不了。
因为当年入圣,是机缘巧合的沾了银月顿悟之光。
“人心是这世上最善变,也最好煽动的。”
闻人谦望着前方滚滚轰隆的墨云,“虚乘曾经非常爱护银月仙子,但当年可能是有太多的人质疑他,嘲笑他是躺平的圣者。
虚乘不愿世人那般说他,因为世人那般说,他可能一直都处羞恼之中。
所以,他就越发的要压制银月仙子,好像压着了她,他就能找回所有失去的尊严。”
亲近佛门,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老夫认为,他那样做的时候,他对躺平二字,持羞恼态度的时候,其实,心——就在牢笼之中了。
不倒翁,虽然不会摔倒,但是,也因此不会前进一步。
如果没有佐蒙人,他可以是个太平圣者,可是佐蒙人来了,他就只能如此了。”
第一零一五章 青主儿的设想
虚乘如何,陆灵蹊可管不了。
这是阿菇娜的事。
那家伙生来就是天之骄子,长辈也都是靠谱的,一路顺风顺水到现在,难得老天给了一个不好搞的便宜师父……
陆灵蹊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要不然,她都要怀疑,她才是天道亲闺女了。
陆灵蹊自己有一堆的祖宗,一群可以管她的长辈,就看不得别人轻松。
至于闻人师祖是不是提点她,她也就在心里稍为过一下而已,毕竟她才是小天仙,心狱这东西,就凭她的那些暴力亲长、师长……
嘶~
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陆灵蹊到底在爹娘的最后一波天劫打下前,丢下闻人谦,跑进了天劫园。
轰隆隆~~~
咔嚓嚓~~~~~
好像雷海的世界里,飘起一片片漂亮的花雨。
陆灵蹊远远见证爹娘成仙的这一刻。
曾经,他们捧着带有信老祖斑斑血泪的手扎,最大的梦想是偷着去修仙界,成为炼气修士,长命百岁。
如今……
看着爹娘彼此护持,拼命挡雷的样子,陆灵蹊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担心爹娘了。
她悄悄的来,又悄悄的退。
收到消息,亲自赶来的陆望老祖,正在那里陪闻人师祖喝茶,陆灵蹊脚步一顿,老老实实上前。
“灵蹊拜见老祖,老祖您怎么来了?”
“你爹娘的大事,没赶上便罢了,赶上了,自然该来。”
陆望的脸上,难得闪过一抹微笑,“闻人前辈,晚辈过几天,就会到外域战场,到时候,还麻烦您帮陆懔夫妻,管管这个皮猴子。”
皮猴子?
闻人谦看到某猴子微张的嘴巴,忍不住哈哈一笑,“好啊!”
得英才而育之,亦是人生一大乐事。
更何况这皮猴子,原本就是他们合欢宗的。
“老祖……”
陆灵蹊最近很注意形象,到哪都是仙子样,实在不知道,这皮猴子又怎么会叫到她头上,“今明岛的花花草草若是有损失,肯定不是我干的,是葵葵、小桂他们长象鼻子玩的。”
“那他们是你什么人?”
呃~
陆灵蹊委屈闭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陆望笑瞅这个皮猴子,“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
又是更强的暴击,陆灵蹊想捂脸。
“听说最近你常在坊市逛过来逛过去。”
“……是!”陆灵蹊无可奈何地点头,“坊市被谈前辈和飞南前辈清理了一遍又一遍,我觉着吧,只是逛街的话,不用再带假面了。”
“回去就带上吧!”
啊?
陆灵蹊吃惊。
闻人谦也看向陆望。
“狗急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陆望声音淡淡,“该你做的,你都已经做过了,接下来,低调一点,大家都安心。”
陆灵蹊若有所思,“……是!”
“闻人前辈!”
陆望朝闻人谦拱手,“灵蹊与合欢宗的关系,最好还像以前那样隐着。”灵蹊未晋阶玉仙,他未晋阶金仙,提早暴露,百害而无一利。
“佐蒙人要在这方世界立足,不会因为几个金仙陨落,就绕着任何一个人走。”
他们表面上,再没像刚开始般明着跟他干,但是,陆望很清楚,佐蒙人亡他之心,从未停歇。
他们对他尚且如此,对灵蹊……只会更甚。
“雷霆肃奸行动,触动的不仅是佐蒙人,触动更多的,是那些人奸。”
陆望看着面前的女孩,“灵蹊,你要明白,当你在算计佐蒙人的时候,佐蒙人也从未停下对你的算计。
是,你一直都很棒,把他们弄得人仰马翻,但是,当你松下那口气的时候,就是对你自己生命不负责的时候。”
“……”
陆灵蹊悚然一惊。
“你是聪明孩子。”
看她明白过来,陆望很高兴,“更该明白,你的命,不只是你的命!”
“……是!”
在仙盟执事赶来祝贺前,陆灵蹊老老实实跟陆望老祖辞别闻人谦,溜了。
她感觉,她家老祖不是来看爹娘晋阶,就是来逮她的。
也幸好这里是天劫园,一般没什么人会来这里。
“你师父师叔那里,我会照应的。”
陆望温声,“但是,林蹊,你也要照应好你自己。你的命,关系到神陨地诸仙,关系到天渊七界,更可能关系到这方宇宙的未来。”
不是他给她脸上贴金,而是事实。
“佐蒙人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在外域战场,不顾一切地想要杀了你。”
仙盟坊市是人族的地盘不假,但是,人‘心’难测。
“现在谈钟音他们已经绞出了仙盟坊市,对整个仙界来说,这是好事,但是,对你……却可能是坏事。”
“是!”
陆灵蹊低头,“我以后会小心的。”
陆望拍拍她的肩,“……修炼上,有什么不懂的吗?”他知道,他给她的压力大了,但是,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没人能轻易的接下她手中的担子。
“趁着我还在,你都问问吧!”
“修炼上,我倒没什么问题,但是……,广若那里有问题。”
陆灵蹊在自家老祖这里,把广若的不对劲,全都说了出来,“……我总觉得,世尊是故意让广若偷他的魂。”
“……”
陆望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好半晌才道:“有没有可能,他杀不了广若,所以,要用他自己影响广若。在广若偷多了以后,控制不住他自己的本心——自杀?”
“天罚狱那里,广若想要自杀并不容易,而且,他的那具身体里,还有一直被压制的真魂存在。”
因为这些,陆灵蹊才对她自己的猜想持怀疑的态度。
“真要出现生命危机,锁着他,让他受雷罚的银链,会另有护一次命的功能。”
一个广若就能牵制世尊,刑堂对那里的保护,远超一般人的想象。
“问题是……,”陆望蹙眉,“广若和世尊知道这些吗?”
“广若未必知道,但是世尊……是个老狐狸,我觉得他应该能猜到的。”
这也是陆灵蹊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明明知道,用广若杀广若不容易,他怎么还会让他偷魂。
“……修仙界功法万千,禁法万千,世尊一代圣者,见识何其广大。”
陆望叹了一口气,“你觉得不可能的事,鲁堂主觉得不可能的事,也许他真的能在影响广若后,办到呢。”
这?
陆灵蹊眨了眨眼。
“这件事,你恐怕要马上上报鲁堂主,”陆望看向她,“也许还要向虚乘求教。”
“暂时……不用。”
什么?
陆望蹙眉看她。
“我对广若的神魂用刑了,青主儿也帮着他的真魂,让他那具身体的真魂强大了好些。”
陆灵蹊把青主儿对广若干的坏事,全都说了出来。
“……”
陆望并没有被安慰到,“主儿,出来,你来说。”
青主儿自传名以来,无数修士都在猜她是什么样的木精灵。
陆望虽然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混天藤,可是,小家伙跟传闻中的混天藤,几乎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
至少混天藤的化形劫,不会是正常草木精灵的青华琉璃劫。
“我……”
真正的皮猴子青主儿出来,“就是老祖您想的那样,我其实很厉害的。”尤其吃了那么多无意识的域外天魔后,“您别看我现在还小,但是,在神魂方面,就算比不上圣者,我肯定不比一般的大罗金仙差。”
“……”
陆望感觉小家伙在吹牛。
但是,又反驳不了。
因为典籍记载里,化形之后的混天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真的厉害无比。
“你……侵入我的识海,让我感受一下吧!”
陆望对那位圣者很失望。
所以,如果青主儿没撒谎,就不必麻烦那位圣者了。
反之……,只能向他救援。
“那老祖,我来喽~”
几道结界在他们周边瞬间成形的时候,青主儿的小藤藤触到了陆望的额头。
陆望如临大敌,想把她拒之识海这外。
如果青主儿对付他,都要麻烦好一段时间的话,肯定吹牛了。
今明岛上的几个小家伙,都喜欢吹点牛。
陆望不得不防着这一点。
啵~
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只小手,好像不费吹灰之力的就破开识海的防护,偏偏他能感觉到它,却又没感受到任何一点痛苦。
好像这只小手,天生的就在他的识海里一般。
这?
陆望呆住了。
“老祖!我这样行了吗?”
“……行了!”
陆望回神之后,又是兴奋,又是欣慰,“你们干的不错,就按你们原来的想法去干吧!”
就让世尊偷鸡不着蚀把米。
“多谢老祖夸奖。”
青主儿原先听他喊皮猴子,怀疑葵葵和小桂玩脱了。
她都吓得不敢冒头。
但是现在嘛……
小家伙笑起来的时候,两眼弯弯如月牙,“老祖,您想不想见识一下广若的神魂啊?”她向他发出邀请,“要不然,您迟几天再到外域战场去,等下次朝世尊动刑的时候,我们再玩一次,这一次,我带着您侵入到广若的识海,您亲自看看,世尊的这个分魂。”
圣者,才是最大的底气。
但是成圣有多难,看仙界和佐蒙人两边圣者的数量就知道了。
“我把他的记忆,都翻给您看。”
这?
陆望是个聪明人,他当然听出了青主儿的未竟之言。
他心动了。
真的心动了。
圣者虚乘,他们靠不住。
他能够帮着放一次安画,就能帮着再放别人。
所以,他们最亏的地方在于,他们没有其他的圣者。
“灵蹊,刑堂那边……不方便进外人吧?”
确实有些不方便。
但是……
“老祖,对别人,刑堂可能不放心,但是对您,我觉得是可以的。”
陆灵蹊道:“我可以向飞南前辈申请,就说,我对广若牢笼的设计有疑虑,想请您过去看看。”
飞南一定会同意的。
“您以真实身份过去,谁也不能说什么。”
这是她老祖的本事。
“行,那你就帮我向飞南前辈申请一下吧!”
陆望点头,“申请不过,也没什么,你替我进去看看,把看到的东西,说给我听也是一样。”
“好的。”
结界破开,远方应该去天劫园贺喜的人,却始终没去。
陆灵蹊和陆望都有些奇怪。
两人隐在云团中,看到已经成了仙的夫妻二人带着闻人老头在他们不远的地方飞走。
“仙盟那里,恐怕又出事了。”
陆望叹了一口气,“我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数道飞剑传书飞进天劫楼。”
天劫楼里,只有两位常年维持阵法的仙盟执事在。
“听说天劫楼里,有个可能天下堂的小刑传送阵。”
那两人,肯定已经不在,要不然,连着晋阶两位天仙,怎么也会出面恭贺一声的。
“老祖,那我们赶快回去看看吧!”
“那就去看看。”
两个人都把冰肌拿出来,换了另一个形象。
仙盟坊市来来往往的修士挺多,但是,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
只除了……
陆灵蹊注意到,连守门的执事,好像都多了两个。
坊市上的巡察,似乎也多了两队。
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要不然,坊市不会外松内紧到如此程度。
“灵蹊,到战幽殿来一趟。”
宁知意的声音出现在万里传讯符里,“洪家那边出事了。”
什么?
陆灵蹊拿着万里传讯符,“那边动手了?”
洪士枫的事,他们可没瞒宁老祖。
“是!”
宁知意道:“连保护我的前辈,都收到急令,支援那边了。”
洪家那么厉害吗?
没过一刻钟,陆灵蹊和陆望就喝到了战幽殿的仙茶。
“一庸和鲁善不是早就过去了吗?”
陆灵蹊不解,他们设计了这么久,还能着洪家的道。
“我收到的消息是,美魂王在那里,确实有个隐蔽洞府,所以,拿洪家人的时候,万寿宗与太疏宗还是打了起来。”
宁知意叹了一口气,“那隐蔽洞府的机缘应该很不错,要不然,不会连我这里的人都抽走了。”
可怜,她家的孩子,还在拼命攒钱,想让美魂王他们出来的时候,日子能好过一点。
“灵蹊,将来回去的时候,问问美魂王吧!要不然,这便宜……便宜了其他人,真是太亏了。”
第一零一六章 月票加更一、二
美魂王重要洞府现世的消息,终于在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一方灵气紊乱的情况下,被各方知晓。
坊市上空飞着的传音类法器,瞬间多了数倍。
陆灵蹊抬头看着这些急急飞动的东西,心情很不美好。
“别看了,回吧!”
陆望拍拍自家孩子的肩头,“回去好生修炼。”
“您……您真要去吗?”
“自然!”
陆望笑笑,“去瞅瞅热闹,顺便助刑堂一把,正是老祖我应该干的事。”
洪家,他必是要去的。
那家的人,连着两次在外域战场想要对林蹊动手呢。
不知道、没实力便罢,难得现在天上堂和刑堂要把洪家连根拔起。
他的十面埋伏正当得用。
“老祖帮你出口恶气,帮你爹娘也出口恶气。”
“……我的恶气,当场就出了。”陆灵蹊有些无语,“爹娘那里的恶气,也正在出着,”洪士枫正在合欢宗的祖宗堂受苦受难呢,“您想出去玩就玩吧,不用拿我们找借口。”
“哈哈哈~~~”
陆望无可奈何。
当然,也很得意。
只是这得意里,不得不说,还有一丝遗憾。
自家后辈都省心的很,省心到,他想替他们出个头都难得很。
他们不是有仇当场报了,就是……惹的混蛋,是暂时的他,还无可奈何的。
“那我就去玩了,回来给你带礼物。”
陆望急急跑路,去淌那场混水的时候,仙界各方有不少人,都在急急的往灵气紊乱的地方赶。
美魂王的秘密洞府呢。
那是可比半圣的洞府。
听说,其后和银月交好,银月仙子为了他,连虚乘的库房都摸过。
他那里有多少好东西?
此时,想去分一杯羹的,大都不知道,天下堂和刑堂的最主要目标是洪家,要把洪家连锅端了,更不知道,一庸和鲁善还要杀一个与洪家合作的金仙大修。
当然,更不知道,万寿宗和太疏宗为什么会从小范围的争端,变成恨不能火拼的样子。
“师兄,这件事,就听一庸和鲁善的吧!”
受了重伤,回宗养伤的包世纵被宋思俨扶着,拦住要誓师派兵,跟太疏宗死磕的马知已,“洪成志当初就没安好心,他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和太疏宗死磕,想从两宗之间火中取栗。
他让您觉得,他会带着洪家,倒向我们万寿宗,但是,在太疏宗那里,他还是玩暧昧,又让太疏宗以为,他会带着洪家,倒向太疏宗。
结果,我们两宗都在给洪家好处,要不然,一个济水,如何养洪家?”
“不止如此!”
宋思俨补充:“师兄,我相信一庸和鲁善,不会拿佐蒙人开玩笑,洪家那什么朋友,就是佐蒙人。
天下堂和刑堂的人在拿洪家子,在拿那个人,我们……”
“不要再说了。”
马知己的面色很不好看,“老夫只知道,美魂王的那个洞府是我们万寿宗的。”
“师兄……”
“美魂王杀了我万寿宗多少人你知道吗?”
马知己面露凶狠,“已经被强力破开的外围,就已经有我万寿宗数件遗宝,你们现在拦着老夫,是想让太疏宗得了这个便宜吗?”
太疏宗仗着地域之势,非说美魂王的洞府在他们的地盘,就该是他们的,凭什么?
“都给我滚开。”
“师兄……,师弟我滚不动。”
包世纵推开师弟宋思俨,“师弟我只知道,我们现在跟太疏宗死磕,消弱的是我人族的实力,是佐蒙人最想看到的事。
如今,一庸和鲁善还在急调天下堂、刑堂的人过去维持秩序,我们跟太疏宗的人拼命,不是让他们作难吗?
他们在抓背弃人族的洪家,我们这么乱,他们怎么抓?
洪家……”
“洪家的人,我们也在抓!”
马知己一口打断,“小小洪家,老子把洞府抢过来,缓过这口气,有的是时间炮制。”
“太疏宗也是这样想的。”
包世纵不退,“我们两家总要有一方退避。”
“那凭什么是我们退避?”
“因为……,美魂王当年如何,师兄,你也是清楚的。”
包世纵双目通红,“是,他是个魔王,他害死了我宗好些个师长、同门,可是师兄,你也承认,最开始的时候,不全是他的错吧?”
“……”
马知己的脸上一阵扭曲。
“美魂王还活着呢。”傅清容急急赶来,也站到了包师兄身旁,扶住他,“师兄,他是魔王,”她压低了声音,“他不会跟我们讲理的,您也不想当年的事,再来一次吧?”
什么?
马知己的满腔愤怒,好像遇到了寒冰,一下子消了好些。
甚至后背隐隐的有些冒汗。
美魂王还活着。
连世尊都在他的炮制下半死不活。
他……
“一庸和我说了,哪怕太疏宗把那洞府全都搬尽,他也有办法,让朱侯全都吐出来。”
真的假的?
马知己看着自己的师妹。
“朱侯是什么人,您不知道吗?”傅清容不想欠一庸的人情,可是师兄一次又一次的办糊涂事,“只要我们退出,不用美魂王出来,您相不相信,他自己就要吓死,要主动把美魂王的东西,给林蹊送过去?”
这?
马知己若有所思。
这是朱侯能干得出来的。
他一向怕美魂王。
美魂王虽然入了神陨地,可是,他没有失去记忆。
要是知道朱侯敢抢他的洞府……
“美魂王的这处洞府,藏的大概都是我宗宝物。”
是他从死了的师长、同门处抢到的。
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却慑于他的威名,连伸个手都不敢,马知己可以想象,事后,朱侯会有多笑话他们,甚至天下人……
“我万寿宗……”
“师兄!”傅清容再次开口打断,“听说林蹊在天仙战场的时候,和舒文芳、宋谨之的关系不错!”她这样道:“我们别的不看,只看林蹊,只看那些死在仙陨禁地的人。”
万寿宗也有好些人死在仙陨林地。
傅清容的眼中,隐现水光,“当年的事,我们和美魂王都有错。两败俱伤的事情,不能再干了,我们都看在林蹊的面上,看在她帮我们祭祀死难同门的面上,看在美魂王大节无亏的面上,看在银月仙子的面上……”
说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把包世纵紧紧地扶着,“你看看包师兄,他差点死了,差点死在我的面前,是天渊七界的风门救下他的,他也是魔修,可是,在面对外敌的时候,天渊七界的道门,可以和那些以前他们称魔的人,一起合作无间,一起共托生死。”
看到那样的风门,这段时间,傅清容想了很多,“师兄,当年……我们错了。”
她的眼泪流下来,“如果我们当时,让美魂王那些愿意共同抗敌的魔王加入,哪怕还是败,可绝不是败的那般窝囊。
更不会有十八金仙下界,不会有除魔之战,不会有天渊七界的沉沦。
佐蒙人凭什么这么嚣张?
他们一步一步的,在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在把我们当猪养。”
真的,在把他们当猪养。
傅清容从多种渠道,都听了林蹊的那番养猪论,那心情……
“师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
看看流泪的师妹,再看看被佐蒙人折磨,已经寿元无多的师弟,马知己哆嗦着嘴唇,到底没办法再坚持己见。
师弟被救回来了,他多高兴啊!
可是,他是被风门那个魔修救回来的。
曾经,他还想着,不能把那道门收归己用,就毁了那道门。
马知己慢慢的抬手,朝站在广场上的一众弟子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好像老了好几岁,一步一步往祖师堂去的时候,连脚步都有些蹒跚起来。
……
洪成志怎么也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洪家就要崛起的时候,一庸和鲁善会冒出来。
到底哪出错了?
看他们的样子,是早有所察。
可是,他一直都那么谨慎。
按理是不可能出错的。
洪成志要疯了,但是,他又不敢疯。
叫破伍慰身份、行藏,在大家都拿他的时候,在洪家其他人,拼死往外逃的时候,他也逃了。
他的修为高,速度快,最先逃出出事地点。
冲回洪家,不顾一切地把各个库房收捡一空。
至于其他洪家子……
洪成志深知,他一个人勉强能逃掉,但若是带人……十有**一起玩完。
他没带一个人,把通天堂最秘密的库房收完后,就往脸上贴了冰肌,在天下堂、刑堂援军包围济水之前,逃了出去。
但是天下再大,此时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远远的,望着那群围了济水的天下堂、刑堂修士,洪成志最终一咬牙,一跺脚,把目的地,选成了仙盟坊市。
那里,还有一个洪家子。
通天堂里,那一个个不稳后,迅速熄灭的魂灯,代表了大量的洪家子正在被灭杀,可是,洪士枫的魂灯始终都稳稳的。
他在仙盟坊市。
家有大事,明明他有要他回来的。
洪成志虽然很不想怀疑洪士枫,但是,种种迹象表明,他真的背弃了家族,投了一庸,投了鲁善。
他现在最恨的就是他。
在万寿宗弟子全数退出,各方散兵游勇火中取栗不成,最终配合天下堂、刑堂围绞洪家人的时候,洪成志连转了两个坊市后,也终于赶到了仙盟坊市。
……
明心街十二号,祖师堂里,闻人谦看着陆懔与蒋思惠用仙婴之火,熬炼被定住魂的洪士枫。
合欢宗的仇,他们不能明着朝洪成志老贼讨回来,却可以先拿当初参与灭门的洪士枫,讨点利息。
洪士枫感觉自己要死了。
他真的想死了。
可是,他又死不了。
这次的熬魂,让他想要魂飞魄散。
“闻人师祖,爹,娘~”
万里传讯符一动,陆懔点开的时候,女儿灵蹊的声音在里面响起,“刚刚收到消息,洪家完了,天下堂和刑堂抽调的人手,有一半到了济水,抓捕所有洪家子,所有反抗者,当场被杀。”
“洪成志呢?”
闻人谦先问。
陆灵蹊沉默了一下,“……这是唯一不好的消息,他逃了。”
什么?
不管是闻人谦还是陆懔、蒋思惠的面色都非常不好看。
洪家的小毛鱼,固然该杀,可是,洪家老祖洪成志更该死一万倍。
他逃了……
“他是怎么逃的?”
闻人谦老头问这话的时候,都要磨牙了,“一庸和鲁善是吃白饭的吗?”
“听说,当时万寿宗和太疏宗的人打起来了,他们一边要拉架,一边又要拿那个叫伍慰的佐蒙金仙,再加上当时其他的洪家人发现不妙,四处逃亡,他们没来得及当场截下他。”
陆灵蹊也很遗憾,“据济水洪家的留守人员说,洪成志先逃回了济水,把所的库房都收捡一空,现在下落不明。”
“……”
“……”
这真是一个超级坏消息。
“闻人师祖,爹娘,你们都要小心,最近就呆在家里吧!对那些自视甚高的人而言,最危险的地方,可能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怀疑,他会往仙盟坊市来。
毕竟这里还有洪士枫。
他让洪士枫去参加那边的行动,洪士枫没办法去,这一会,他可能会怀疑是洪士枫背叛了家族。”
就像他们恨人奸一样,对洪成志来说,背叛家族的洪士枫也更该死。
“洪士枫的魂火直接灭了吧,还有他的尸身,烧成灰,用前辈们的灵牌压着。”
这些东西,多留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陆灵蹊老担心,洪成志那个老狐狸会另有锁定族人的办法。
“闻人师祖,您也不要觉得可惜,夏舞师伯和付桢师伯不是一直在盯着洪家吗?这一次,肯定会给您弄几个洪家子回来的。
还有我师家老祖陆望,他说要给我和我爹出气,他也会帮您多拿几个洪家子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您不用,没有供奉前辈们的洪家肉。”
这?
闻人谦看看被陆懔和蒋思惠,用婴火烧得神智不清的洪士枫。
“好!”
他答应了。
“你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
第一零一七章
坊市里,消息最集中的地方,莫过于茶馆、酒楼。
逃出洪家,可是还关心洪家,想要知道结果的洪成志理所当然地走进一家热闹的酒楼。
他听到有人在说济水。
“两位道友,刚在说济水洪家?”
洪成志割了胡子,扮成豪爽大汉样子,直接就坐到了人家的桌旁,“小弟刚来坊市,不过看济水方向灵气紊乱的厉害,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等人家说话,就大声道:“小二,小壶好酒,再把你们的招牌菜来上一份。”
“哈哈哈,道友客气。”
听说八卦王老于到各家酒楼、茶馆,就没怎么花过钱,现在难得自己也有这待遇,老者非常高兴,“刚刚我们说的,正是洪家,这洪家呀……,对了,不知道友与洪家可有什么关系?”
他正要大说特说,旁边的同伴踩了他一脚,忙转而向他打听。
“在下蒋柱山!”
“保山……蒋山神?”
“哈哈,正是在下。”
洪成志的另一个身份,就是保一方平安的蒋山神。
这身份,只有他自己知道。
每隔数年,他都会到那灵气不显,没有仙人的保山干点好事,施点丹啊,送点符啊,不论修士、凡人,谁遇到谁走运,时间久了,蒋山神的名号就混上了。
“不过,山神之名太过美溢,愧不敢当!”
“哎呀呀,蒋道友大名如雷惯耳啊!”
蒋山神传名近万年,是散修中难得的好人,在保山一带赞誉极高,之所以被天下知晓,还是因为一夜之间屠了虎丘岭坊市的温无堂。
当时刑堂和猎魔者四处追杀那个凶人,结果,谁都没抓着他,却在保山被蒋柱山认出,配合刑堂拿了他。
从此蒋山神的名号,才传名天下。
没想到,他居然来仙盟坊市了。
八卦的修士瞬间热情,“就不用再谦虚了,那济水洪家,整个家族都投了佐蒙人。”
“啊?”洪成志眉毛一竖,似乎非常愤怒,非常不解,“怎会如此?这消息确实吗?”
“千真万确!”
刚刚还想防他一手的修士,拿着自己的酒壶,先给他满上了,“洪成志老贼这一次配合佐蒙金仙伍慰,骗万寿宗和太疏宗的一些人,说是发现了美魂王的秘密洞府……”
他说的,他都知道,但是,洪成志还是佯装第一次听说,随着人家的故事,表现出适时的惊色、怒色。
“洪成志老贼发现一庸和鲁善,第一时间就跑了,听说,他先回了洪家,把洪家宝库的历年收藏,全都收走了。”
“此人……无耻之尤。”
“可不是嘛!”
八卦的修士拍着大腿,“洪家人心中有鬼,肯定也知道,被抓的结果是什么,所以拼死顽抗,据说,刑堂和天下堂驰援的大部队赶到的时候,他们还依托护族大阵,很是守了一段时间。”
“噢?那后来呢?”
洪成志在护族大阵上,可是下过大力气的。
闻言,面上虽然做出一副紧张样子,但心里却难得有些欣慰。
洪家——背弃了人族。
一旦被清算,就谁都活不了。
所以,到了那种时候,只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有血性的死。
也只有死战不退,才有可能为如他般,发现势头不对,迅速逃亡者抢出一条生路。
只要洪家不是死绝了,凭他们背后的佐蒙人,凭他这个老祖,或许有一天,还可以为他们报点仇。
干就干了,没有后悔可言。
修仙路本就是逆天路,连天都可逆,他们又有什么不可干?
“我听说,那洪家的大阵,可是请过阵堂多位阵法大师,耗时数年,才弄好的。”
反正在洪承志的计划里,只要大阵不破,洪家至少可以在那里撑上一个月。
有这一个月吸引天下人眼球的时间,足够他和逃亡在外的洪家人,潜行下来了。
可是现在……
洪成志实在不明白,怎么连他搬库的消息,这些人都知道。
难不成,是当时跟着逃亡的哪个洪家人被抓了?
“嘿嘿,再厉害的护族大阵,遇到杀神陆望……,也是狗屁不是。”
“陆望?”洪成志心下巨跳,连忙按住。
“不错,就是陆望。”
八卦的修士兴奋地滋溜了一口小酒,“传说,阵堂的阵法师们曾经跟他切磋过,可是最后羞恼成怒。十面埋伏就是世间最大的阵,以阵破阵,洪家的护族大阵,那就是狗屎。都没用半个时辰,就全面溃退了。”
“……”
原来如此。
洪成志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不过,被他很快隐了,“那洪家现在……尽数被拿了吗?”
“所有反抗者,一律被杀,现在……好像拿下大半了吧!”
“……真好!”
洪成志在心里把陆望记住了,朝两人举杯道:“杀神陆望果然名不虚传!那……美魂王的洞府怎么样了?佐蒙金仙伍慰拿住了吗?”
伍慰那个混蛋,要不是被他叫破行藏,肯定要把他留下来,抵抗一庸和鲁善。
希望他死了,只有他死了,他才好给圣尊编个好点的故事。
“伍慰当然被拿住了。”
“就是,一庸和鲁善之所以让洪成志逃了,就是因为,他们要拿伍殿。”
“……拿的好!”
洪成志不想让他们怀疑他,再次举杯为庆,“那些龟儿子,来一个,我们就该杀一个。”
“哈哈,可不敢说龟儿子。”
“就是,把佐蒙人比作龟儿子,都是侮辱了我们的灵兽。”
“哈哈哈!两位说的对,蒋某自罚一杯。”
洪成志一口闷上一杯酒,“对了,美魂王洞府具体怎么回事?”他是真没想到,那里居然真是美魂王的秘密洞府。
早知道的话,他谁都不会通知,早自家干了。
“发现是假的,万寿宗和太疏宗不是应该陪同天下堂、刑堂一起拿洪家的人吗?怎么还会让洪成志老贼逃走?”
“不是假的,原以为是假的,不过,最终证明,那就是真的。”
“真的?”
洪成志的目中异彩一闪而过,“那……那可糟糕了。”
真希望万寿宗和太疏宗还在死磕。
“……也不算太糟糕。”
说到万寿宗和太疏宗,八卦的两人面上都有些复杂,“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两家打得厉害,后来万寿宗干脆全数退出,只在他们宗门的地盘,全力追杀兴家的漏网之鱼。”
啊?
怎么可能?
洪成志不相信。
已经打开一半的地方,万寿宗失传的仙宝就发现了两件。
这么多年,万寿宗一直在寻找美魂王的洞府,想要把他们宗门曾经丢失的东西,找回去。
就凭马知己的性子……
“万寿宗马掌门……现在这么好说话?”他佯装诧异道:“还是太疏宗那里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出手?”
同是四大仙门,两家的实力,应该不差多少的。
“马掌门为什么好说话,我们兄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太疏宗朱掌门知道万寿宗退出后,也主动退出了美魂王的洞府。”
“为……为什么?”
洪成志都结巴了。
他认识的两个人,不是这样的人。
马知己和朱侯是油锅里都要捞出钱的人,遇到美魂王的遗宝,没道理……
“具体为什么,就不是我们能猜的了,只听说,一庸长老在那里盛赞两宗。”
天下堂还是不错的。
两宗没有因为美魂王的遗宝干起来,实在是天下幸事。
洪传志的这顿酒吃得越来越苦,最终草草收场的时候,他都顾不得去寻洪士枫,就跑天音阁,想要看看,有没有那边的最新消息。
可惜,天音嘱上,是各方人等拿洪家人的消息。
没有逃出济水的洪家人,当场就被陆望和某些人绞杀大半,逃出济水和那处出事地的洪家人,又一个个的全都从四方赶去的修士拿了。
看到最后,洪承志的手都是抖的。
虽然早就预料可能会有这一天,可是……他真的没想到,会在他最有希望带着洪家登顶的时候,被这么……
洪成志努力了半天,才平复了心境,转头去天下堂租赁处。
洪士枫租住在九源街十三号院,地图标示红光,显示还在租着,那么……
“道友选好了吗?”
“唔~,这里。”洪成志指向九源街十八号院,地图标志是绿光,代表着空着。
虽然他非常想问一问,这十三号院是不是一直没有换过人,可是,话到嘴巴,始终没敢问出来。
洪士枫和天下堂弄这么多尾巴给他,是不是还想钓他这条大鱼?
安全起见,洪成志到底什么都没问。
“三千八百块仙石。”
天下堂靠坊市房租给他们发供给呢。
“您数数!”
交钱,拿房牌,洪成志这才往九源街去。
十三号院越来越近,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不过,在看到街头有两人过来的时候,迅速平歇。
洪成志走进十八号院,关上禁制,打出数个结界,他才摸出与洪士枫联系的传送宝盒,“在哪?”
传送宝盒出现的纸条,让闻人谦心下一振。
“陆懔,你说,我们该怎么回信?”
陆懔想了一下,“……暂时不理,让他急急。”
谈长老他们都在外面除奸,坊市这里人手明显不足。
如果洪成志来了,他们就算发现,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
“师伯放心,只要是洪成志,就一定会跟洪士枫再联系。”
洪家一家都玩了,身为老祖的洪承志,总要查清楚,他的计划到底哪出问题了。
他们在这边等,洪成志在那边等。
好半晌后,洪成志无可奈何的又传了一个纸条,“洪家出事了,你知道吗?是不是你干的?士枫,洪家哪里对不起你?
我洪成志哪点对不起你?
别给老夫装死,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这话的时候,他又大胆猜测,“还是说……,你在仙盟坊市被刑堂的人抓了,现在看老夫纸条的,就不是你?”
很敏锐!
闻人谦冷笑,这一次,他都没问陆懔了,直接摸出一枚带有合欢宗印记的空白玉简,“洪成志老贼,灭族之痛,丧家之犬,感觉如何?
你先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
洪成志想过天下堂,想过刑堂,甚至想过天渊七界的谁抓了洪士枫,可是就是没想到,会是合欢宗。
这个早就被他们帮忙佐蒙人灭了的宗门,怎么还会有人?
看着小小的,圆圆的古朴‘合’字,洪成志的眼睛瞪大了好些,血丝在里面慢慢绽出,他整个人都处在暴戾的边缘。
合欢宗?
居然是合欢宗?
好大的胆子。
好狠的心。
居然毁了他一辈子的心血。
毁了他一族人的性命。
副他如丧家之犬。
洪成志的呼吸猛地重了起来。
他太恨了。
明明合欢宗的库房都被他搬到了洪家,明明当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合欢宗作孽怎么就知道他家……
“阁下是谁?认识闻人谦吗?”
当年,似乎只逃了一个重伤要死的闻人谦。
单木不成林,不要说闻人谦受了重伤,就是没受伤,有合欢宗的功法限制在,他也翻不了浪。
洪成志咬牙切齿,“还是……你就是闻人谦?”
“恭喜你,猜对了,不过没奖励!”
闻人谦心情甚好的,给他回复,“老子闻人谦,你的亲孙子洪彥高用我家的傀儡,玩得挺溜啊,可惜呀,他太蠢了,我家的傀儡,我想毁,易如反掌。”
他就是要气洪成志。
因为,用打的……,他早不是他的对手。
“没想到我合欢宗还有人吧?你的亲孙子,就是死在我合欢宗弟子的手上,他们现在肯定还出现在济水,正在收割你们洪家子弟的命。
知道老子现在上供祖宗堂的是什么?
洪家肉。
洪士枫的肉已经不太新鲜了,不过,我家孩子答应我,供奉祖宗堂的洪家肉,只会越来越多。
嘿嘿!
老子相信她。
我合欢宗后继有人,你洪家……却是人人喊打,老贼,你的心,是不是在流血啊?要不要内视看一下?可千万不要流脓了。
不对,肯定已经流脓了。
要不然,你怎么就投了佐蒙人呢?
你黑的流脓,不配为人。
恭喜你,你终于本事的,把你的洪家,带到了绝路上。”
“……”
看到这样的回复,洪承志睚眦欲裂。
心脏处控制不住地传来一阵刺痛,痛得他捂住胸口,按了好一会,才没有当场喷血。
合欢宗,合欢宗……
洪成志咬牙切齿,直到嘴巴磨出了铁锈味,这才放过他自己。
“后继有人?闻人谦,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他在空白玉简里,迅速反击回去,“合欢宗的库房,不管是明着的,还是暗着的,都被我洪家和佐蒙人分完了。
就算你再收弟子,你知道怎么教吗?你要让他们喝西北风吗?
闻人谦,你家夫人在等着你黄泉见面呢。
怎么?
你怕死了,要以传承为借口苟活着?
我呸!
就算你活着又能怎么样?
你能看顾他们成仙吗?
就你的命……
我算算,还能有百年寿,都要谢天谢地了。”
洪成志回想当初逃了的闻人谦,后悔万分。
早知道这老小子如此能活,当初无论如何,也该再追杀一段时间的。
可恨,当初就怕暴露了身份,帮忙出手的一群佐蒙人又太蠢,要不然……哪有他的活路?
“你放心,老夫会慢慢炮制你们合欢宗的所谓后继,老夫要用你家弟子的肉,祭到通天堂,祭我所有死难的洪家子。
老夫发誓,必要抓活的,先喝血吃肉一段时间。”
“发誓?那你这誓,老天爷肯定不管。”
老天你的亲闺女,在他家呢。
闻人谦一点也没被气着。
他看着恨不能冲出玉简的怨恨,心情特别的美妙,“你以为我们隐世宗门,是你这个小世家能比的?
我呸呸呸……
我合欢宗一直都有护道者,宗门出事,护道者已出。
就凭你这个丧家之犬?
有本事不要到处逃,我家的护道者,说不得马上就能去堵你现在的门。”
“……”
洪成志双目阴毒,回头盯了院门好一会,‘啪’的一声,盖上传送宝盒。
不过,他这边不回复了,那边,闻人老头却来劲了,“怎么不说话了?是说不过,吐血养伤了吗?那你可要好好养,洪家没意外就剩你一个老头子了。
说起来,老子真佩服你,发现不对,不叫你家子弟逃亡,你来断后。
你一个金仙大修,他娘的,先逃了。
还回去拿宝?
洪成志,洪家的列祖列宗在上,一定羞于有你这样的子弟。”
传送宝盒‘嗡嗡’,气得洪成志脸上一阵扭曲。
什么金仙?
第一零一八章 泽水革
闻人老头今天的心情特别的爽。
当然,心情好了,脑子就更灵了,“陆懔,思惠,你们觉不觉得,我们少了什么?”
“……”
“……”
陆懔和蒋思惠完全不知道师伯在说什么。
他们少什么了?
他们什么都不少。
功法有师伯、师兄师姐提点,师姐夏舞又会炼丹,所以天一丹他们也不缺。
仙石,不说他们自己有,就是宗门也还有不少。
法宝更不缺,女儿和青主儿一人都给他们好几件,还都是仙宝级的,是她们觉得,他们夫妻能用上的。
吃的……
他们家,最多的就是美食。
灵酒、仙茶真要拿出来的话,师伯都要羡慕。
“师伯,您是指哪方面?”
哄老头,陆懔一向有经验,当下笑嘻嘻地问,“如果说祖宗堂的供品……”
“祖宗堂供品有洪家肉就行了。”
闻人老头对洪家肉很满意,理所当然地也就认为,大家都满意,“老夫是说,我们合欢宗灭门,被人灭得太容易了。”
什么?
陆懔和蒋思惠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合欢宗是隐世宗门,据他们一直以来的分析,是因为佐蒙人一直盯着,而师伯和已经过世的师长们,又连着帮刑堂数次,露了行迹,才被洪家和佐蒙人算计了。
“夏舞、付桢没回来,又没有你们的时候,老夫一个人撑得太难了。”
要不是怕宗门断了传承,他绝对不会苟延残喘,更不会天天在外面做记号,又动不动到天音嘱查暗号。
闻人谦深叹一口气,“老夫和洪成志吵架的时候说了,我宗另有护道者。”
哪有什么护道者?
他是骗人的,是气洪成志的。
但是骗过之后,闻人谦又觉得很有道理。
当年他们觉得隐世宗门,是不会遇到什么灭门之危的,所以从未想过后路。
但现在,经历了灭门之痛,闻人谦觉得自己应该想一想了。
“你们说我们弄一个护道者如何?”
这?
陆懔和夫人互视一眼,到都觉得可行,“师伯,我们听您的。”
“什么叫听我的?”
老头朝他们吹胡子瞪眼,“合欢宗现在是你们的,这是应该是你们的操心。”
“……是,我们操心。”
陆懔很无奈,老爹不讲理,师伯也不讲理。
“等夏师姐和付师兄回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
商量?
闻人老头好想鄙视他,有大好资源居然都不知道用,“他们认识什么人?就算商量,也给不出什么好人选。
思惠啊……”
老头转向不怎么说话,但是说话必管用的蒋思惠,“你觉得灵蹊怎么样?”
灵蹊?
到了这时,蒋思惠哪还不知道,师伯从一开始就把主意打在了女儿身上。
只是,面对老头期待的眼神,她到底说不出‘不’字,“……下次等她过来,我跟她说,应该是可以的。”
他们夫妻在合欢宗,女儿与合欢宗就有脱不开的关系。
做合欢宗的护道者,应该是乐意的。
“哈哈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有陆灵蹊在,合欢宗未来无忧矣。
闻人谦在这里哈哈大笑,对刺激的洪成志到底气不过,硬生生地在在十指指尖各提一点血出来,当它们汇成一滴时,连打手印。
没一会,这滴血就被锁在一个光网小球中,一动一动的,好像活了般。
洪成志的脸色白了起来,不过,他顾不得他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摸了一枚圆圆玉心,又打出一道道后印。
玉心飞在半空中,轻轻一颤,无数玉粉纷飞,转眼间,它就是个镂空的小玉球。
洪成志小心地开盖,把他费了莫大力气、代价的‘活’血放了进去。
“禁!”
一声叱喝,跳动想跑的‘活’血,在小玉球中安静下来,再也不动了。
洪成志观察半晌,确定没问题,一连往嘴巴塞了三粒血红丹丸。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闻人谦敢拿洪家人的血肉做祭品,哪怕藏在老鼠洞里,他也要把他挖出来。
更何况……
洪成志怀疑闻人谦和所谓的合欢宗护道者就在仙盟坊市。
被佐蒙人盯上,对闻人谦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仙盟坊市。因为在这里,他随时可以向刑堂求援。
凭鲁善的性情,也绝对不会不管他。
洪成志把小小的玉球放入贴着手臂的暗袋里,大踏步走出小院。
……
知道陆望老祖在济水建功,陆灵蹊心情说不出的好。
对洪家,虽然有仇当场就报了,可是自家老祖还能帮她去找后账,这感觉……,还是非常美妙。
因为这份美妙,她很欣然地约了柳酒儿,要跟她一块到大师父新开的一家面馆。
“大师父也真是的,怎么就不能起个好点的名字。”
陆灵蹊跟师妹吐糟,“还有你也是,就不能给他算个好点的名字?”
“大师父说,大道至简!”
柳酒儿把大师父鄙视她的话,拿出来鄙视师姐,“凭他的手艺,不需要面馆的名字多好,反正再差的名字,到了他手里,要不了三年,就都会是好名字。”
陆灵蹊:“……”她无话可说。
大师父的手艺她是相信的。
但是……
“我们今天,让他多弄一点吧!”
说不过,那就吃垮他。
吃得他脸绿,叫小姑奶奶滚蛋。
“……你要弄多少?”
柳酒儿不介意从大师父那里,多搞点吃的带着呀!
她一个人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跟着林师姐就不一样了。
“他有多少,我们……分多少。”
脸可真大。
不过,柳酒儿喜欢,“好啊!”她矜持地笑笑,“我正好要闭个小关,”修炼之余,拿点美食犒赏自己,是她人生的最大乐事,“不过因为材料的问题,面的种类不多。师姐,你要不要贡献一点,让他帮我们做出来呀?”
因为混沌巨魔人,大师父的面馆只有灵鸡、灵羊这等二阶灵物。
柳酒儿想要吃好点,就只能多打师姐的主意。
“……”
陆灵蹊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大师父的手艺没得说,哪怕只是一碗素面呢,我也觉得非常好吃。不过,既然师妹吃不惯……,我也不介意你找大师父开小灶。”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柳酒儿哪能不知道,她要被反讹了?
师兄师姐们,没一个好东西。
也就欺负欺负她。
“咳~”柳酒儿生硬地转移话题,“师姐,现在全天下都在找洪成志,你说,他会跑哪去?”
跑哪去?
洪成志狼子野心。
他能带着一族的人投入佐蒙人,能用一个计划,把万寿宗、太疏宗全都坑上,定是个极为自负,亦极有心计之人。
那样的人,能轻言失败吗?能没有一、二后路吗?
就好像她,今天叫这个名,明天叫那个名一样,洪成志……,不管时间,还是精力,看样子都比她足,也许早就准备好了一个不会被人怀疑的身份。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陆灵蹊看着坊市上来来往往的修士,轻声传音道:“我怀疑他进了仙盟坊市,酒儿,要不然,你帮忙算一下。”
算?
更坑了。
“没有洪成志用过的东西,我算不准的。”
“……用过的东西?”陆灵蹊眼睛微亮,“他用过的玉简算不算?”
呃~
真有?
怪不得陆望前辈那么快就去济水呢。
柳酒儿的怀疑有些多,“可以试一试。”
既然陆望前辈和师姐已经把人家往死里得罪了,那……还是把洪成志直接按死吧!
早点按死,早点安心。
要不然……
“师姐,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拿,我在大师父那里等你。”
“……不急于一时。”
仙盟坊市现在正空虚着。
陆灵蹊挽住可爱师妹,“等谈前辈他们回来。”
一代金仙大修的拼命,还不是现在的她们能承受的,“酒儿,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了。”
不像以前,笨笨的,还连累她挨打。
“……你这夸奖可不算好。”
柳酒儿笑了,两人在街头拐脚处,恰遇洪成志,侧身而过的时候,附在陆灵蹊淡青法衣,装纹路的青主儿,若有所感地看了洪成志一眼。
不过,她也没发现什么,在人家回头的时候,又老老实实装成了纹路。
洪成志感觉有人在看他,可是,回头的时候,那种感觉又莫名消失了。
他用鼻子哼了一声,没去细究。
这仙盟坊市据说有四个暗藏的老家伙。
虽然那四个老家伙,一向没什么用,但是他现在的身份,不能出问题。
仙盟坊市一百零八条街道,他打算的很好,分成十一天,全都走遍。
旦凡闻人谦留一丁点洪士枫的血肉,他都能借用自己的血脉禁用之法,把他找出来。
洪成志做好了把坊市全都挖一遍的行动时,已经到一家面馆的陆灵蹊,却收到了宁老祖用万里传讯符传过来的消息。
“灵蹊,鲁堂主传信过来,说是美魂王的洞府,万寿宗和太疏宗集体放弃,要交给你。”
什么?
陆灵蹊从没想过,还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万寿宗马知己最恨美魂王。
太疏宗朱侯也不是好相与之人。
再说,她又没干让两宗觉得很好的事。
“好好的,他们怎么就良心发现了?”陆灵蹊觉得是坑,“老祖,您不觉得有问题吗?”
“……不管是不是有问题,那里,我们都要接收看一下。”
美魂王的东西,如果他们主动放弃,各方表面上可能没什么,但是心里一定会看不起他们。
宁知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跟陆望老祖提了,他说,他会把那里先封起来,不让某些无关的人乱入。
你回天渊七界的时候,问问美魂王,那里的禁制什么的,是不是有问题。”
马知己和朱侯一齐放弃到手的宝物,怎么看,怎么不对。
一庸和鲁善调那么多人过去,就是怕他们再打起来。
而他们也确实打起来了。
现在突然谦让,还要把到手的多宝洞府送给林蹊……
“那处洞府,洪家和佐蒙人也有插手。”
宁知意和陆望从没想过,马上让只是小天仙的陆灵蹊过去接收遗宝。
“鲁堂主说,这几天不要到处跑,万寿宗傅清容可能会去拜访你。到时候,你再看看她怎么说。”
“……好!”
陆灵蹊一口应下,这才收了万里传讯符,转向师妹柳酒儿,“帮我算个卦,最近我是不是又要发大财了?”
如果没有,那所谓的洞府,就一定有问题。
柳酒儿点头,果然拿出吃饭家伙,朝四方默祝一会,一把撒下。
“泽火革,兑上离下。”
柳酒儿没想到会撒出此卦,“此为坎宫四世卦。革就是需要变革,提醒占筮者需要变革才会更进一步。”
好像跟美魂王的洞府没什么关系啊!
但是,又是个好卦。
柳酒儿仔细掐算,“此卦与财货没多大的关系,离为火、兑为泽,泽内有水。水在上而下浇,火在下而上升。火旺水干,水大火熄。二者相生亦相克。
得此卦……,准备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凡事均在变动之中,宜去旧立新,以应革新之象。”
“……”
陆灵蹊若有所思。
她和青主儿最近在算计世尊。
是不是应在世尊上?
因为青主儿,她们提早变更,所以,破了他的算计?
“有什么危险吗?”
“……火旺水干,水大火熄。”
自然是带着一定凶险的。
但是,凶险之中,又另有一种说不出的生机。
掐完手指头的柳酒儿吹了吹被掐痛的手指头,“其间种种,在于一个相宜,师姐,你最近做事,不要冲动,考虑全面一点。
此亦算是状况卦,吉凶未定。情况虽不稳定、明朗,但只要有心改变,则善改为吉,恶改为凶。”
“……知道了。”
陆灵蹊点头,“看你为我算卦辛苦的份上,今天这顿,我请了。”
“……”
就是一碗面?
柳酒儿好想跟她龇龇牙。
奈何,这位师姐,不是她龇牙能行的,“多谢了。”
她委委屈屈的,努力给自己争取福利,“师姐,我可以把打包的算你头上吗?”
第一零一八章 示好
季肖一直关注着人族的这场大乱。
在他眼里,应该会有一场大乱,毕竟万寿宗和太疏宗位属四大仙门,两边真要打出火气,也许会带动两宗周边无数宗门、世家。
散修也会被人雇佣,在大战中火中取栗,要么扬名,要么身陨。
就算不是大浩劫,也会是一场小范围的小浩劫。
可是,让季肖没想到的是,马知己居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悬崖勒马。
跟万寿宗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他还是有些门路的,查到马知己退出的主要原因后,他的心,很复杂。
美魂王啊!
马知己不敢惹,朱侯更不敢惹。
当年他们不敢惹,现在的他们还是不敢惹。
所以,只能白送给林蹊。
季肖叹了一口气,仙界的这些大佬已经在为神陨地诸仙出世,做准备了。
他们……
没有圣者的他们,如果说,原先还能占据主动,但在季辰与圣尊达成协议,发下誓言,天地显现鸿蒙之眼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再也没有退路。
佐蒙人为了锁定林蹊,付出了太多,他们若是敢退,圣尊就敢过去撕了混沌巨魔一族,强占那方新生宇宙。
季肖在自己的房间里绕过来绕过去,总觉得,他也应该干些什么。
相比于外来的佐蒙人,他其实更相信人族一点。
而且,混沌巨魔族亦是生于这方宇宙,与这里的人族,亦另有一种亲和的关系。
虽然现在向林蹊示好,可能没什么用,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被自家师妹讹了一把的陆灵蹊,回刑堂的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说,混沌巨魔族的大长老季肖在会客室等她。
并且等了很长时间,是不见她,誓不罢休的样子。
陆灵蹊无可奈何地走向会客室。
季肖没一点不耐烦。
对林蹊来说,他们是大麻烦。
如果她能打得过他,也许早就出手了。
“小林道友,冒昧来此,请勿见怪!”
看到了蹙眉进来的某人,季肖主动先拱手。
“……岂敢!”
陆灵蹊不动声色地把他喝完的茶重新满上,“不知前辈见我,所为何事?”
“小友还记得天仙战场上的辛苑吗?”
辛苑?
陆灵蹊眨了一下眼,“记得!”
季肖往椅子上靠靠,“她是我家二长老的家孙,真名季晚。”
“噢?”
陆灵蹊挑了挑眉。
星船就是她的吧?
看着她把她的星船从沙原里拖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好像……
陆灵蹊回想当初的女孩,发现,她没什么异样。
好像还主动的交好她,帮她推船来着。
当时她还以为,那辛苑也如其他帮忙推船的修士一样,想要跟着她沾点光呢。
“不知道前辈现在跟我提她,是想说什么?”
陆灵蹊不想跟这位大长老猜迷语。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把鸿蒙珠境给他们的。
早点说完,她早点拒绝,也免得看到他就心烦。
“唔~,我家季晚很推崇道友。”
“不敢当,辛苑道友跟前辈……很不一样。”
几次接触,那女孩从没对她露出过一丝敌意。
听说还在那里连杀数个佐蒙天仙。
“……我们确实不一样。”季肖叹了一口气,“她出生在那片新生宇宙,把那片宇宙当做家园,老夫送回去的灵肉,她也基本没有吃过。可以说,她是靠自己,硬修到现在的。”
“……”
很厉害了。
不过,陆灵蹊不明白这人好好的跟她这么介绍季晚干什么?
如果是想跟她打悲情牌……
她虽然有些同情季晚,可是,她更同情,被混沌巨魔**害了的新生宇宙。
当年她还救了印颜呢。
奄奄一息,就要死的印颜很可怜吧?
可是,缓过那口气后,人家还是能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要强换她的鸿蒙珠境。
强换不了,他们还组织人手,想要强回天渡境呢。
有同情他们的工夫,陆灵蹊觉得,她还不如把同情多给自己一点。
“她在走之前,跟老夫说了很多。”
看到某人转着杯,就是不开口问一句,季肖只能接着道:“其实从一开始,她和她爷爷季辰,就反对老夫的换肉计划。”
“……”
陆灵蹊抬了抬眼。
“老夫是大长老,老夫的名字、身份都是继承而来,老夫要为在多数的族人负责,老夫认为,我族人越发孱弱,主要是没有天渡境荒兽肉。”
季肖也不介意这些话,会从刑堂泄露出去,“可是二长老季辰则认为,当年的季肖大长老,带着无数族人,以生命为代价,把六脚冥虫和他们的王后,困在崎山秘境,为我们争取新生宇宙,是想我们在新生宇宙,好生生活。
到了新生宇宙,就不该再惦记天渡境。”
“噢~”
陆灵蹊的脸上带了一点笑意,“晚辈觉得季辰前辈很有远见。”
虽然不知道,这老头为什么跟她说这些,但是,困住六脚冥虫和他们的王后,避免这方宇宙生灵涂炭,确实是他们的功劳。
天渊七界后来之所以能打败六脚冥虫,除了各方用命,不惜生死外,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些六脚冥虫都太饿了。
饿得没有力气跟他们打。
为了有力气跟他们打,只能组合再组合。
从来的观察来看,多动点手,很多组合的六脚冥虫都会无声无息地被同伴吸收,这就导致他们能打的虫越来越少。
而冥虫王后也因为饿,不能再生育。
生生地陷在饿的死循环里。
“晚辈也很佩服贵族当年的大长老。”
那才是真正的英雄。
一边为族人争取到新生的宇宙,一边又为不得不留下的族人安排了向人族慢慢转化的后手。
“……”
季肖笑了。
他能看得出,林蹊真的很推崇当年的大长老。
其实……,真说起来,林蹊和当年大长老是一类人。
“大长老若是有灵,一定很高兴收到你的佩服。”
“不!”陆灵蹊摇头,“所有知道当年季肖长老做了什么的人,都会佩服、感激他老人家。”
“……”季肖拱手,“小友说的对。这些年,可以说老夫一直是在他老人家的庇护下,行走各方。老夫为族人安排的路子,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是吗?
陆灵蹊眨了眨眼。
她很想相信他。
但是……
“老夫在仙界买肉这些年,也并未让族人的身体好起来。”
对此,季肖也很难受,“反而一直让他们对肉对天渡境抱有幻想,不愿做出改变。”
也许真的是他耽误了大家。
“这些年,我族常有人失踪,道友可知,那些失踪的人在哪里?”
这?
陆灵蹊摇头,“不知。”
“虚乘是不会离开这方宇宙的,因为他不放心世尊和圣尊。”
“……”
陆灵蹊有些明白了。
也是。
混沌巨魔人在佐蒙人那里,也全身是宝呢。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当年,我没有听二长老季辰的,一意孤行非要来此换肉。”
季肖苦笑,“换了这些年,族人却越发虚弱。这一次,季晚过来,亲口跟老夫说,她没吃肉,她活得很好。
她崇尚自然之道,她想和天地和平共处,她希望那方宇宙能自然演化完全,她希望我们这些固执的老人,不要把子孙的东西,都给花了。”
“……”
陆灵蹊不由的有些动容。
季肖把杯中的茶一口饮尽,“老夫听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很伤心。但是,林蹊,你知道,天仙战场上,那些佐蒙金仙,为何不惜死的,也要拿你吗?”
这?
转的太突兀了吧?
“他们怕我……厉害了呗!”
“不!”季肖摇头。
他不想林蹊把他们混沌巨魔人都想的那么坏。
“因为圣尊早就发现,你得天地厚爱,他们想在这里杀你,很难很难,所以,他万里迢迢到了我们的家园,逼着我族二长老季辰发誓,要定位你,把你弄出这方宇宙,弄到我们那里。”
什么?
陆灵蹊心下一跳。
“我族没有圣者!”
季肖很是悲痛,“季辰无法与他对抗,老夫这次过来,就是想提醒你,千万千万,不要让佐蒙人锁定你。”
“……”
陆灵蹊慢慢的把身体靠到了椅背上。
“老夫本不该告诉你这些的,季辰发誓的时候,出现了鸿蒙之眼,他若是完不成……,定有反噬。”
季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是,老夫又不得不来,因为老夫又收到了季晚的消息,她恳求老夫,不要与虎谋皮。
把真相告诉你,也免得……,也免得你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着了他们的道。”
是吗?
陆灵蹊觉得自己应该感动的。
但是,那方新生宇宙,就是她想要去的呀!
她想去偷那方宇宙的界心。
那界心……
“前辈!”陆灵蹊拱了拱手,“敢问,锁定我,把我弄到你们的新生宇宙,就是如当初,你们从天渡境把印颜那些人带走一样吗?”
如果有捷径,她是不是就不用坐星船,走茫茫宇宙了?
“是!”季肖点头,“当初之所以要借仙界诸仙之力,主要是因为,当时我们的人比较多。只锁定你一个,把你一人带走,于我族……只要有法器锁定,不是太难。”
这样啊!
陆灵蹊眨了眨眼,“这么远的传送,对人的身体要求很高吧?”
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季肖居然升起一种,她愿意被锁定,到他们家乡一游的感觉。
“自然!”
季肖按下心中的古怪,“不过,印颜他们当初的修为,小友是知道的。我族的定位传送,于当年的你而言,也许会有一定的风险,但是,于现在你的而言,应该无有一点风险。”
那就行了。
陆灵蹊点头,“多谢前辈告诉我这些。”
把她弄到那边去,表面上,是佐蒙人主导的,但是,她相信,混沌巨魔族也一定非常期待。
毕竟,到了他们的地盘,他们想要查问天渡境,就不至于束手束脚了。
“我会小心的。”
“如此……甚好!”
季肖犹豫了一下,“小友出入坊市,只要还像以前那般,以冰肌假面惑人,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这丫头,逃命的本事一流。
如果说,哪一天,她真被锁定了,被强行弄到了他们那里,定是她主动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陆灵蹊突然觉得师妹今天算的卦,就是应在那方新生宇宙的,“现在的仙盟坊市,我想还是安全的。”
她笑着道:“天下堂和刑堂正在弄的除奸行动,我虽然不能亲去帮忙,但摇旗呐喊,在后方支持,还是要做到的。
这是一种心理战,前辈……可能不懂!”
什么不懂?
圣尊强逼着虚乘放了安画,打击一大片。
然后,谈钟音那些人,就玩除奸行动,反过来提升人族被压下去的士气、心劲呗!
“老夫……是不太懂!”
季肖附和她的话。
他是有不懂的地方。
可能老了,不懂年轻人想什么。
在这方宇宙,林蹊可以是天道的亲闺女,能遇难成祥,可到了他们那边……
他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想到他们那边去。
没理由啊!
还有季晚……
虽然他们越来越差了,但是,他还活着,季辰还活着,族中,还有好几个闭关不出的长老,怎么也不至于就卑微的只求一界。
虽然季肖拿季晚说事,跟林蹊套了近乎,可是事实上,他虽然很欣赏她,却也并不认同,其只求一界过活的理念。
“不过,老夫相信,小友的心理战对佐蒙人能管用。”
他欢迎她到他们的新生宇宙。
只要到了那里……
季肖按下心中的野望,笑着站起来,“接下来,老夫就听小友的好消息了。今日……就先告辞了。”
再不走,让她发现,他也希望她能被锁定,也许她就不会那样干了。
季肖急急告辞!
这一次,陆灵蹊一直把他送到刑堂大门处。
当然,为了防佐蒙人发现她和这季肖关系好了,她也只是送到大门处。
隔着禁制,除了刑堂的内部人员,没人能看到,她把他送出来了。
“灵蹊,哇哇哇,我们能出去玩了。”
新生宇宙呢,多少宝啊!
青主儿兴奋坏了,在她的识海里,就差跳舞了。
第一零一九章 踏雪出事
玩?
那是玩吗?
再加一个字,玩命差不多。
“主儿,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什么修为?”
陆灵蹊虽然也很期待到那边,但是,就像陆望老祖说的,她的命,不止是她的命。
季肖虽然向她示好,可是,他真的不想要天渡境了吗?
就像他不想要了,混沌巨魔族其他人呢?
陆灵蹊觉得,混沌巨魔族像印颜那样的人,一定不会少。
“不到玉仙……,老祖他们不会让我们出去的。”
只有晋阶到玉仙,才有自保之力。可惜,原来打算到仙陨禁地,撞一撞那里的秘境,结果,忙了近百年,什么都没碰到。
“那……那快回去修炼吧!”
青主儿一下子蔫吧起来。
无灵四个虽然能帮她们很多忙,可是,它们已经暴露,真要立准对付灵蹊的人,肯定会先防一手。
陆灵蹊转身就要走,谁知门前禁制一闪,万寿宗傅清容到了。
……
洪成志还在一条街,一条街地找。
随着济水的‘好’消息传来,坊市里来来往往的修士,连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些。
他也强逼着自己,以笑脸示人。
可是,十一天下来,把整个坊市逛完,腿都走细了,袖中的血禁小球,却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判断失误,真的不在仙盟坊市吗?
还是……闻人谦先把洪士枫的所有痕迹全都抹掉了?
再过几天,一庸和鲁善就要带着洪家一众人等,在刑堂广场,明正典刑,到时候……
洪成志闭了闭眼。
嗡~
三个传送宝盒,一直与安画联系的宝盒有动静了。
他蹙着眉头,半晌都不想打开。
安画和班二奇暴露,被人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怎么传送宝盒这东西,还没被谈钟音收缴呢?
洪成志知道,现在的传送宝盒在成康手中。
那就是个笨蛋。
笨的无可救药。
连圣尊都放弃他了。
可恨……
洪成志的眼中闪过一抹戾色,抓起传送过来的玉简,就把神识探了进去。
“在下成康!”
成康现在也是恨毒了洪成志。
发现不对,他先溜了,结果,他家的伍长老……
“洪成志,你做人很不地道啊!”
成康一点也没给他面子。
当然,他也知道,像洪成志这种人,他就算给再多的面子,哪怕师尊当面,人家该坑他们的时候,还是会坑。
“我已经查清,出事那天,为了脱身,你先叫破了我家伍长老的行藏。”
此事,他也报给了族里。
伍慰一死,他的身边,再无一个金仙。
“你是想让我族也来追杀你是吗?”
屁!
洪成志可不相信,佐蒙人现在还有余力来追杀他。
而且,他们也不会干这种便宜人族的事。
他毫没在意地接着往下看。
“洪成志,老实说,你现在在仙盟坊市吧?”
什么?
洪成志的眉头蹙了蹙。
“不要以为,这天下就你是聪明人。”
虽然他很想这个混蛋死,但是安画却说,看在他将要和陆望对上的份上,在差不多的时候,能帮的,帮一把。
“除了洪家老祖这个身份,你还有另外一个特别干净的身份吧!”
要成康说,发现情况不对,洪成志不是那么急的逃亡,不去争取时间回洪家收敛财物,他其实是可以跟伍长老合作一把,分头逃亡的。
而且,那样干的话,还可以把一庸和鲁善牵制住,能让更多的洪家兴逃跑。
可是,他没干。
自私自利到极点。
“不要怀疑,我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成康太恶心他了,“你回洪家收财的时候,天下所有聪明点的,肯定都知道,你至少给你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一庸和鲁善之所以还没回来,还滞留在济水,主要原因是,他们想查一查,你有没有为洪家留后路。
顶多再过十天,不管能不能查到,他们肯定都会回仙盟坊市的。
到时候……
一庸是个老狐狸,你好好想想,他会不会再在坊市杀个回马枪吧!”
这?
洪成志的眉头紧蹙。
仙盟坊市已经被谈钟音和飞南查了一遍又一遍,连林蹊以本面示人,都没动静了,按理……,在世人眼中,现在的仙盟坊市是绝对安全的。
这种情况下,一庸……还会劳民伤财的再来查人吗?
仙盟坊市四门,一天出入多少修士?
他有那精力吗?
洪家对他来说算什么?
滞留济水……,应该是为了万寿宗和太疏宗。
两大仙宗最终没打起来,也是因为,他在最开始的时候,拦得巧,拦得妙。
要不然……
洪成志长长吐了一口气。
他的计划,原本多么完美啊!
闻人谦,老贼!
洪成志在房里坐不住,到底又拿着血禁小球,慢慢穿梭在早前他没查的一个又一个小巷。
商礼华死了。
死在没什么人的小巷子。
听说,从那以后,像这类小巷,就更少有人走了。
洪成志很谨慎,哪怕知道,佐蒙人再没实力像杀商礼华那样杀别人了,他还是把神识束成一条线,贴着墙角一路过去。
他现在防的是黑道的某些人,在一庸和鲁善他们都不在家的时候,趁火打劫。
眼见这条小巷一切正常,只有几家好像不怎么开的侧门,洪成志一脚踏了进去。
袖中的血禁小球,果然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洪成志有些失望地转过弯,还没走几步,就感觉身后有细微的空间波动。
这?
他没有半点犹豫的转过身,急走几步。
带着踏雪的影六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像这种传送未久,凑巧碰到有人过路的情况,他也曾遇到过两次。
一般的修士,看到他这样出现,虽然会怀疑什么,但是,只要他保持住高冷的态度,一般什么都不用说,就能反过来把人家吓得匆匆滚蛋。
“你是什么人?”
洪成志不是一般人,一个身闪,就堵到了影六的身前,“如此鬼鬼祟祟……”
不可能是佐蒙人的。
一般人也没本事,在坊市大阵的笼罩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玩这种小传送。
那么这灰衣修士的身份,几乎不用猜了。
不是天下堂,就是刑堂。
而且,此人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低。
“怎么样,与我走一趟天下堂吧!”
洪成志一脸正义地欺上一步,“否则……”
“快逃!”
踏雪的话音未落,影六就一个闪身,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拉开这个好像很热心的修士。
说时迟,那时快。
洪成志比他更快地先堵一步。
嘭~
闷闷的一声响,洪成志一点也未留手地击在影六身上。
卟~~~
狂喷一口血的影六控制不住地连退数步,无力说话的他,忙要掏身份牌,以证明刑堂影卫身份的时候,却没想,出手的人在他要撞向小巷山墙的时候,一闪挡住,又是数掌。
嘭嘭嘭~~~~
闷闷的掌声,尽数击在他的身体里,一瞬间,丹田、骨骼、血肉好像都被他震碎了。
影六的眼睛瞬间充血鼓起。
动手的人,表露出来的修为明明是跟他一样的玉仙,可是,劲力却……
做为刑堂弟子,他哪还不知道,对方有问题?
可是仙婴被掌劲束住的他,什么都做不了,连跟踏雪说快逃的话,都说不出来,喉间‘咔咔’两声,鼓着两眼,当场倒下。
踏雪吓坏了。
他虽然已经冲进了九阶,可是……
逃是逃不掉的,小家伙没有犹豫地捏碎了脖间挂着的小珠。
洪成志当然听到了踏雪之前叫的那声‘快逃’,出掌的时候,他就怕此人的灵兽有异常,所以,脚下结界延伸。
翻过影六死不瞑目的身体,他一把抓了封口不紧的灵兽袋。
这小东西,看到了他的行藏,就不能留活口。
洪成志正要一掌拍下,突然若有所觉,忙把灵兽袋往怀里一塞,摘了影六的储物戒指,收他还有些抽搐的尸身,随即一个又一个净尘术打下。
从杀人到打扫完战场,他没用七息。
巷口柳酒儿和尚仙的身影出现了。
柳酒儿就是对着洪成志来的。
陆灵蹊从闻人谦那里拿到洪成志跟他骂架的玉简,借那玉简的一点气息,她终于锁定了现在的洪成志。
这几天,她和尚仙,也在到处的转。
当然,他们没有心大的想要凭一己之力,对付一位金仙大修。
“师兄,这种巷子,我们还是不要走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洪成志现在的样子,有些可怕。
柳酒儿下意识地,就不想跟他离得太近。
“……有人的。”
尚仙在洪成志看过来的瞬间,憨厚地笑了一下后,好像很不好意思地道:“再说了,现在的仙盟坊市早就没有佐蒙人了,不从这里走,到余仙街,我们要绕好一段路呢。”
“绕就绕了,就当陪我逛街了。”
柳酒儿扯着师兄到底没有踏进巷口。
洪成志看着两人吵吵嚷嚷地走了,感觉那男修非常怕那女修,鼻中轻哼的时候,甚为鄙视。
他……总算为族人出了一点气。
一庸、鲁善,你们不是厉害吗?
你们不是在除奸吗?
那好吧,以后每隔一个月,他都来杀一个人。
不管是天下堂,还是刑堂,谁碰到,谁倒霉。
洪成志打量四周,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妖部部长童兰看着代表踏雪的玉珠破开,面色急变。
她急步而出的时候,一边给陆灵蹊发信,一边给影三传信。
踏雪和影六一起合作多年,他出事了,影六只怕也凶多吉少。
影一、影二不在家,童兰只能找影三。
“老大,怎么啦?”
御风子感觉她面前不对,急奔过来。
“踏雪出事了,跟我走。”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影三的传音,“我知道他们在哪,随我走。”
影三是看着影六和踏雪离开的。
他们显然刚刚传送到某个小巷未久,就出事了。
影六的修为不弱,和踏雪合作以来,屡立大功。
影三以极快的速度,在好像一片光幕的仙盟坊市地图上,连打手印。
他在排查影六和踏雪随机传送的具体位置。
只要查到,就可以锁定它,动用权限,直接传送过去。
御风子第一次到影部这里来,虽然早就知道,这里是刑堂最先进的地方,可是真没想到……
他咽了一口口水,正要说,你快点,就被童兰扯了一下。
全由灵光组成的坊市地图上,一个个小巷浮起,又一个个的沉下去。
童兰知道,影三已经在用他最快的速度了。
还在刑堂的影九听到腰牌上传来的那一声响,也急急奔了过来。
前些天,因为拦截万寿宗和太疏宗火拼,再加上跟洪家人拼命,刑堂有不少人的魂火熄了。
可以说整个仙盟,刑堂弟子每年陨落的人数,比各堂加起来还多。
因为此,刑堂内部从没有敲过传遍整个刑堂的丧钟,因为真要那样敲的话,可能每个月都会有,甚至有时候一天要敲好几下。
刑堂内堂只有几个特别的,带有一定禁制的丧钟,这丧钟敲响的时候,只各部自己人能在腰牌上和音上听得出来。
“是谁?”
看到影三的动作,看到童兰和御风子,影九的眼睛都红了,“是影六和踏雪吗?”
“找到了。”
影三没时间回他的话,他终于找到那个刚有传送痕迹的小巷,“走!”
一个闪身,站到传送台上时,他再次连打手印。
四人的身影在传送台上,一齐消失。
……
天罚狱,正在修炼的陆灵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烦气躁起来。
但是一个周天,没有多少就要完成了。
她一边觉得,现在放弃有些可惜,一边又实在待不住。
心烦气躁来得不太对劲。
陆灵蹊终于没法忍,强行中断修炼,从雷海中冲出。
一枚传音符就飘在天罚狱外,那一撞一撞的样子,让她的心忍不住的有些慌。
“林蹊,踏雪出事了。”
童兰的这句话,让她呆了一瞬,紧接着身体好像化成了残影,就冲出了天罚狱。
“主儿,快查,踏雪可能在哪。”
缩在空间,已经扎根的青主儿哪用她吩咐,小藤藤从她的手腕,在转瞬间,长满她法衣的每一个纹路。
第一零二零章 嗷呜
柳酒儿和尚仙似乎是闲适的离开,但事实上,两人眼中,都带了抹深深的凝重。
“刚刚那洪成志应该是杀人了。”尚仙当掌门多年,偶尔还要替闭关的南佳人干暗门的活,眼光何等毒辣,“他身上的杀气还未完全收敛,”他传音给师妹,“酒儿,幸亏你机灵。”
难得,一向笨笨的师妹在生死关头,能有如此急智。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杀人,但是看到他时,感觉很可怕!”
柳酒儿心有余悸,“师兄,洪成志也许还要害人,我们请祝前辈吧!”
原以为,弄了假面的洪成志会低调做人。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生死关头,他能抛弃同盟,抛弃诸多族人,只为早一步搬空洪家库房,显然,为了钱财,此人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时候。
人家又是金仙大修,瞅着空子,埋伏在小巷这类的地方,杀玉仙,杀天仙……
“你给祝前辈传信,我给……给阿菇娜传信,请她请他靠谱的金仙大修来。”
洪成志是金仙大修,找普通的巡察堵人,不仅会打草惊蛇,可能还会让大家把命送了。
尚仙一边给阿菇娜传信,一边又把主意打到了采薇身上。
无灵四儿,养在她那里。
“给采薇师姐传信,就说我们遇险了。”
啊?
柳酒儿手一抖,不过师兄严厉的样子有些吓人,虽然感觉这样吓采薇师姐,事后她会很倒霉,此时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传信。
……
离开的洪成志干了一小票,心中稍有点美,就没那么急地杀早是瓮中之鳖的小东西。
没了主人,他或许可以改变它的记忆,强力契约……
毕竟能那么快的察觉危险,给主人报信,小家伙还是有点过人之处的。
洪成志一边慢慢转着,一边打自己的小九九。
不过,没多大一会,他就有些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
刚杀的人……
洪成志没有犹豫地缩地成寸,从一个又一个的小巷穿梭,跑过十一条街道。
眼见前面就是长胜街,他很自然地放缓脚步,好像没事人一般,慢悠悠地又穿行在长胜街上。
采薇脚步匆匆,与洪成志擦肩而过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什么。
她就是要抄近路到上德街的。
这人?
“四儿!”
“叽叽~~”
洪成志感觉到此女与他错肩而过时的那一抹诧异、惊怒,才要回头看看她是怎么回事,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心下一跳,忙不惜一切地一掌拍出。
哐~~~~~
丹炉与其相撞一处,发出沉闷的声响。
洪成志和采薇都不约而同地退后了一步。
左近的修士连忙有多远避多远。
“你是……”
身上的灵力在出掌的瞬间,突然一下子没了,联想到林蹊的太虚咒虫,洪成志的额上都有些冒汗。
但是,此女好像又不是林蹊,林蹊身上不会有丹药的清香。
此女是个炼丹师。
“别管我是谁,交出我家踏雪。”
踏雪?
洪成志想到什么,心中骂娘的时候,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在下蒋柱山,人称保山蒋山神,不知道友在说什么。”
他厉声大喝,“倒是你……,用了什么毒丹,害我等俱都没了灵力?”
“对啊,我的灵力!”
“妖女,你用了什么……”
叫嚣的声音,以及众人围来的脚步,在一只小小的蝴蝶飞起的时候,一起顿住。
太虚咒虫?
惊骇后退的不是一个两个。
这世上,能把太虚咒虫带出棺材坳,能把它们收为己用的,只有林蹊。
此女……
哪怕很多人都知道保山蒋山神,知道他是散修中的大好人,可是……天渊七界的飞升修士,到目前为止,还从未与人交恶。
连风门都帮着天下堂杀了一个佐蒙金仙,此女这么突然的与蒋山神对上……
洪成志没想到,只是一个犹豫,他就走不了了。
“在下千道宗采薇。”
采薇大袖微甩,让无灵四儿进到她袖里的小房间,“我不管你是什么,交出踏雪。”
什么踏雪?
围观的修士,紧紧盯着他们俩。
咻~
嘭~
采薇没时间在这里跟他慢慢耗,仗着喊四儿的时候,以灵力堵了耳朵,灵气未失,直接两手微撕,想要撕开他法衣鼓囊的部位。
可是,洪成志岂是一般人?
能带着洪家走到如今的他,当然不止是法修。
一拳捣开扯来的气劲,他大声道:“仗着林蹊,你如此随意的动用太虚咒虫,当这坊市是你家吗?”
这?
似乎也有点理呢。
没了灵气的十多人,一齐看向好像清秀柔弱的采薇。
此女虽然面有急色,但目光清正,似乎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
洪成志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当然看懂了他们的意思,气得想破口大骂,“蒋某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踏雪不踏雪,蒋某只是在一个老修手中低价买了一个灵兽袋,那是蒋某花钱买的,想要强抢……,那是做梦。”
这个身份,就这么废了,是他没想到的。
但此时,只能巴着这个身份,拖延一点时间,把此女糊弄走。
只要把她糊弄走,他马上变个样子离开仙盟坊市。
“老修?”
采薇面色一变,向前欺上一步,“你知道踏雪跟的是什么人吗?刑堂暗卫影六。麻烦哪位道友速请左近刑堂巡察,看住他。”
什么?
虽然众人很想相信蒋山神,但是,林蹊和刑堂更让他们信赖。
尤其这采薇还主动要大家请刑堂巡察。
“我懒得理你!”
洪成志哪还不知道,今天这事难以善了了,“不相信我蒋山神的,请与我一起去找刑堂巡察。”
他看到了一个可以救命的人,“傅道友……”
傅子璨正好奇地看向这边的热闹,闻言发现是巴结他好几次,很有点货的蒋山神,不由笑了,摆摆手道:“老蒋,你这是怎么啦?”
“别提了,遇到了一个疯子。”
洪成志大踏步迎向挤进来的傅子璨,“你帮我评评理!”
傅子璨笑着看向拧着眉的采薇,“老蒋就是个不解风情的……”
话,他突然说不出来了,因为脖子被洪成志掐住了。
“都给我让开道,否则我死……他也死。”
“老蒋,你……”
“闭嘴!”
说话间,洪成志塞在傅子璨怀间的左手掌劲化刀,直接捅了进去,“知道他是谁吧?一庸的爱子,万寿宗傅清容的宝贝蛋。”
街头,天下堂的一队巡察正快速地往这里开来。
“都给我让开,谁不让……,他死了,你们都得陪葬。”
“别……都别过来。”
傅子璨腹间巨痛,他已经感觉有热热湿湿的东西从巨痛的地方流出来了,“放,放我们走。”
爹娘给他的诸多保命之物,有好几件特别的,但是,他现在不敢启用,因为这姓蒋的手,好像抠进伤口里了。
真要乱动,他的命……
傅子璨都要哭了,“老蒋,有话好好说。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答应就好。”
洪成志把傅子璨的身体紧紧箍着,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右手稍一用力,就能把傅子璨的脑袋拧下来。
至于另一只手……
看到傅子璨衣襟间大量渗血,任谁都可以想象他的狠劲。
人群不由自主地退开一条道。
可是采薇没办法让他们走,‘嗡’的一声,碧玉炉就挡到了他们要撤的那条道上,“交出踏雪!”
事情转变的有些突然。
采薇也没想到,她只是一个犹豫,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否则……,我随你们一起死。”
什么?
洪成志脸上一阵扭曲,傅子璨很倒霉,“啊~~~~”他腹中的肠子好像被揪住了,“不要,不要,我赔你的踏雪。”
不管那踏雪是什么,他爹他娘都能帮他赔出来。
“不要揪我肠子。”
傅子璨惨白的脸上,涕泪横流。
“老子不介意你陪我一起死。”
洪成志才不管周围向他这里汇聚的神识探查,“可惜呀,你要先问问他,愿不愿意。”
“不愿意!”
傅子璨祈求采薇,“求求你,不管是什么,我爹娘都会赔啊,放我们走,放我们走啊……”
采薇没法退。
傅子璨的身份她知道,但是踏雪……,她绝对不能放弃。
落到如此凶人手中,她要是不管踏雪,踏雪还有命吗?
小家伙自跟林蹊以来,几次助她。
更是小小年纪,就跑刑堂给林蹊赚钱,要养她爷爷。
虽然没有记入千道宗,可是,小家伙已经把千道宗的师长,当成他的师长来孝敬了。
就是她,都被他喊一声师姐。
“踏雪不是什么人都能赔得起的。”
采薇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挤在人群里,据说遇险的师弟师妹,松口气的同时,又气得要死,“蒋山神,你拿傅子璨,不就是想活命吗?”
到了这时,她哪还不知道,这所谓的蒋山神真正身份是谁?
“放了踏雪,你怎么逃,我不管,不放……,除非我死。”
“……”
“……”
谁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洪成志脸上扭曲得厉害。
但是,遇到这种一根筋的……
看到她脸上的愤然、决绝,他愣是说不出其他的威胁话来。
那个踏雪,他想挫骨扬灰。
要不是那小东西,他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可不放……
嗡~~~
身后的玉炉沉声震响,似乎是不耐烦了。
围在此间的修士,都被她吓住了。
“……傅子璨,把我怀中的灵兽袋扯出来。”
洪成志自认是个狠人,可是逃命关头,遇到这种一根筋的另类狠人,他也没有半点办法,“采薇是吧?我记住你了。”
千道宗的人,又有林蹊的灵宠太虚咒虫,显然是很得她的爱戴。
洪成志太气安画和成康了。
这么重要的人物,那两个混蛋似乎都不知道。
他们要是早知道,肯定会有资料给他的。
早点把资料给他,让他对采薇有点认识,怎么也不会如此背动。
“给!”
傅子璨抖着手,在洪成志微缩肚皮的时候,反手从他的怀里,把装着踏雪的灵兽袋扯了出来。
采薇一把吸过,“踏雪!”
“师姐!”
踏雪大哭着飞出来,“影六死了,就是他杀的。”
小小的人儿在采薇俯身要抱他的时候,‘嗷呜’一声,化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银狼,“嗷~~~~~”
泪水在眼中打转,他一爪子把它拍掉,死死盯着洪成志,“嗷呜~~~~”
恰在此时,两道灰影闪过。
有一丝恍惚的洪成志瞬间警觉,一把扯出温臭的肠子,“都给我住手。”
叮~
叮~
洪成志自以为能逼退可能的危险,却没想右臂一凉一痛间,左手腕也是一痛,紧跟着怀里的人就是一轻。
却是追踪而至童兰和影三、影九一齐出手了。
“嗷呜~”
踏雪的这一声叫,刚刚喊出,隐在人后的陆灵蹊一下子暴起,狠狠一拳砸向洪成志。
她也来了。
虽然走了一些弯路,可是,她还是赶来了。
嘭嘭~
嘭嘭嘭~~~~
连着数拳,勉强还手的洪成志,被生生地砸倒在踏雪面前。
“嗷呜~~~”
踏雪的狼爪子没有半点犹豫地拍向洪成志的脑袋。
洪成志努力一个翻身,左脸上却被抓下一爪子皮肉。
嘭~
影三一脚踹来,把不顾左臂骨头都戳出来的洪成志,再次踹倒在踏雪面前。
“嗷呜~”
踏雪知道只凭他自己,是咬不死这个人的。
所以,又是一爪子,死命地拍到了他的下身处。
“啊~~~~”
洪成志终于发出了一声惨叫。
他弓着身体,想要用手捂住下身,可是,右臂没了,左臂也没了手。
鲜血淋漓的左臂想要捂一捂那里,减轻那里的痛,影三一掌拍到他的脊柱处。
咔咔咔~~~~
一阵骨响。
蹦跳着惨叫的洪成志一下子好像变成了没骨头的人般,软倒于地,“啊啊啊~~~~”
可恨他堂堂金仙大修,把万寿宗和太疏宗玩于股掌之上,却……却被他们如此羞辱。
洪成志怒目惨叫的时候,恨不能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嗷呜~”
踏雪的爪子又一下拍到了他的肚腹处,这一次,他用尽了全力。
第一零二一章 死而不亡者寿
一庸急匆匆的回来了。
看着惨白着脸,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的儿子,他除了叹气,还是只能叹气。
他很想说,你看看夏正,夏正当初还不如你呢,可是,去了一趟幽古战场,他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爹渭崖再也不吼他了。
“……没事了,爹在这。”
一庸有无数的话堆在嘴边,可是说出来的,却全不一样。
“爹,爹,爹……,我差点死了呀!”
傅子璨一下子抱住他爹,大哭出声,“呜呜呜~呜呜呜呜~~~”
门外的傅清容听到亲儿的哭声,松口气的同时,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抚着额头靠在了墙边。
她不觉得采薇、影三、童兰他们的救援有错。
虽然儿子的肠子确实被扯了,可是,洪成志是什么人?
一庸灭了洪家一族,他没有拿住儿子便罢,一旦拿了,绝不会给生的可能。
所以,采薇等于是救了儿子一命。
虽然这救,主要不是救他,但是这份情,她还是要承的。
“他们好狠啊,他们明明知道我是谁,还死不让开。我肠子,我肠子都被扯了,啊啊,爹,我好痛啊,好痛啊……,呜呜呜~~~~,我好痛啊,我好害怕啊~~~”
对傅子璨来说,这是人生最最恐怖的一天。
因为父亲、母亲,除了跟陆望交恶,被打断一条腿外,他的人生从来都是一帆风顺。
“爹,你怎么才来,怎么才来?”
恐惧压在他的心头,可是,他不敢找那个死也不走的采薇,不敢找影三、影九,不敢找林蹊,甚至不敢去找那个踏雪。
傅子璨只能找爹娘。
多哭几下,他们会明白,他想要什么的。
他们如果不把威风立起来,以后,他还敢去坊市玩吗?
“我的肠子,我的肠子都是现接的,好不舒服,好不舒服啊~~~,呜呜呜~~~~”
“……”
一庸何等样人?
哪里不知道儿子的哭诉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沉默了好一会,“爹的肠子也断过,爹的胳膊、腿都断过,生平三次重伤,差点身陨。”他的声音低沉,“你娘也是,你娘身上,大大小小,有八处她自己特意留下,没有平复的伤疤。当年……我们也想哭的,可是没有能让我们放心痛哭的时间和地方。”
他们的苦,他们受了。
所以,他们都不想让儿子也经历他们的苦。
这些年,一直都很成功。
但……,真的成功了吗?
一庸从嘴里苦到了心里。
他不是不想儿子优秀的,他希望儿子能特别优秀。
可……
“别哭了。”
一庸抹去儿子眼中的眼泪,“璨啊,我觉得那个叫采薇的不顾你的性命,才让你受此劫难是吧?”
“……不,不是,我就是……就是怕!”
隐隐的,傅子璨觉得老爹在说反话。
一个害怕下,他没敢承认。
“我和你娘经历生死的时候,我们也怕,可是,那时候,我们怕的没时间哭,怕没时间想身上的伤,我们想活着,就只能拼命的想,所有能活的路。”
与夫人合离,他们夫妻都感觉欠了这孩子的,一直是,他要什么给什么。
一庸早就感觉他做错了。
却一直无法好好管教。
“璨啊,你觉得,我要是被化名蒋柱山的洪成志带走,他会给你活路吗?他会因为,我与你娘,而不伤你吗?”
这?
傅子璨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从锁喉到开腹,他根本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你爹……,我把洪家连根拔了起来。”
一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洪成志恨我欲死。若是蒋山神这个身份还能用,他肯定不会伤你,但是,你看到了,蒋山神这个身份被识破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灵气一恢复,哪怕我和你娘再厉害,也救不回你。”
失子之痛,只要想一下,胸口就忍不住的憋闷。
“不要哭,先听爹说。”
阻止儿子的再次嚎哭,“爹知道,当了我的孩儿,你安享纨绔生活的时候,也无时无刻不在危险之中。”
当初的季安兰就是因为他,才盯上这傻孩子的。
他明明知道她有问题,却还是一天天的拖延着时间,以种种理由不让他们成婚。
但是,他从来没有告诉儿子,那个人有危险。
因为他知道,人家的目标是天下堂,是他。
云天海阁吴吉明明知道,给吴求下毒的孙儿已经废了,可是……,因为神泣,他以为吴求不行了,不还是无可奈何地保了他?
因为他知道,错——主在他自己身上,如果不他,佐蒙人不会盯上吴家,不会一点点的诱惑他的孙儿。
走到如今的位子,明面上风光无限,可事实上,这里面有多少无奈,多少妥协,一庸自己都数不清了。
他慢慢的给儿子擦眼泪,“我和你娘不是庸人,我们能把别人教好,自然就能把你教好。可是,我们都不敢让你太优秀,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你……更危险。”
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修仙界从来不缺乏天才,但是,千个天才中,能有一个走到巅峰吗?
真正的天才,都是在血与火中洗礼出来的。
这个过程……
一庸苦笑,“但是,你是我和你娘的孩儿,有些事,又是你必须面对的。所以,儿子,以后长点心眼。你要想想,若是再遇这种状况,如何在别人救不了你的时候,以最小的代价,活下命来。
这最小的代价,可以是一截肠子,可以是一条腿,可以是……半边身体。”
他看着儿子惊恐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和你娘能活到如今,就是靠这种方法。跟别人拼命的时候,想的是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把敌人的命收割了,被别人追杀的时候,打不过别人的时候,想的是怎么以最小的代价,逃出命去。
你——明白吗?”
明白吗?
傅子璨不想明白的。
可是,父亲紧紧盯着他,让他逃无可逃。
“明……明白了。”
“大声说。”
“明白了。”
“不要用哭腔。”
“明白了!”
“乖,我和你娘不能一直陪着你,我们不在的时候,你要像个男人一样,遇到危险,别哭哭泣泣的,有那时间,你不如多想想,怎么用最小的代价,反手把敌人杀人了。”
听到一庸教儿子,傅清容无声的来,又无声的退。
她亲到天下堂道隐园,给刚把牌位摆上去的影六上香。
踏雪在这里,小小的人儿,认真的给她还礼。
“乖!”
无数安慰的话,在悲伤的小人面前,都无法说出口。
傅清容只终只能摸摸他的小脑袋,叹息着离开。
“林蹊……”
“采薇……”
“拜见傅前辈!”
姐妹二人刚从不敢离开踏雪太久,回答完天下堂的例行问讯,就急急过来了。
“……这次要多谢你们二位。”
傅清容点点头,“踏雪还在伤心,你们先去陪他吧,回头有空我们再说话。”
陆灵蹊和采薇一齐拱手道别,两人看着踏雪一身麻衣,心头都是一叹。
“我和影六没有一点反应的时间。”
踏雪看着她们上香,脸上大颗泪珠滚下的时候,看向也小脸正经,上香的青主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后手再多,准备再多,都没用。”
这一次,若不是采薇师姐感受到了他,他就是有再多的恨,再多的不甘,都只能憋着。
“主儿,灵蹊,你们以后要小心。”
相比于他和影六,灵蹊和青主儿,才是最最危险的。
“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的。”
陆灵蹊坐到他身边,揽住他,“踏雪,你要相信,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
“……你不知道。”
踏雪伏到她肩头的时候,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影六在影卫中很厉害的了,身上的防御仙宝也好厉害的,可是,洪成志离得太近,出手的太快太快,我们什么都反应不及。”
如果影六能召出防御仙宝,就不会死得那样惨了。
“灵蹊,你好好修炼。”
他已经失去影六了。
踏雪抱住陆灵蹊的脖子,“不要到处跑。”
“我就在刑堂,”脖子处有湿湿热热的眼泪流下,陆灵蹊也忍不住的心酸,“就算要跑,也只是回天渊七界。”
影六死得太亏了。
杀人现场被影三和影九、童前辈一起模拟了出来。
陆灵蹊和青主儿都震憾的很。
洪成志动杀手的时候太近,太快,太突然。
换成她和青主儿,也一样危险的很。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
“你放心,我会看着她的。”
陆灵蹊的承诺,并没有让踏雪放多少心,但是,采薇的话,他却是相信的。
“师姐!”
放开陆灵蹊,踏雪朝采薇伸手。
采薇没半点犹豫地抱住他。
能在那种情况下,迅速察觉到踏雪,是因为,她在小家伙们还小的时候,骗毛骗血,那味道太熟悉了。
“师姐,我没有影六了,呜呜~呜呜呜~~~~”
“你还有我们。”
采薇紧紧抱着他,“我们好好活着,帮影六的那一份也活下来。”
她只见过影六一面,却从踏雪这里,知道他的很多趣事,他的死,她也很难过。
这仙盟坊市,若不是如影六这样的诸多刑堂修士,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他们肯定也不敢在这里安心的修炼。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采薇看着影六的灵牌,“踏雪你要相信,身体陨灭而精神长存的人,才算得上真正的长寿,因为他们一直都坚持自己的道,他们的道——长存天地。
他们的他们的道在一起,永不熄灭!”
这是唯一能安慰踏雪的了。
这也是道隐园的由来。
每一个进入刑堂的弟子,听说都做好了进道隐园的准备。
采薇敬慕这里的每一个人。
就如她敬慕神陨地里的诸仙一样。
“可是……,我还想他陪我。”
踏雪眼泪汪汪的样子,让青主儿后怕的很,她紧紧的依偎到陆灵蹊身边。
一直以来,她们都走在刀尖上。
任何一点失误,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别怕,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陆灵蹊感受到青主儿的害怕,在识海里温声安慰,“再回天罚狱,我就以龙身修炼。”
以龙身修炼,于锻体更有加成作用。
说到做到,伤心太过的踏雪被陆望老祖接到今明岛的时候,陆灵蹊第一次在天罚狱里,变身为龙,法体双修。
咔嚓嚓~~~~
轰隆隆~~~~~
紫色的雷海中,变身为龙的陆灵蹊带着无数花雨在一个个雷柱中穿梭不休,此时青主儿若是敢探头,定能看到,她把更多的花雨变换颜色,护在了腹下。
颤抖、颤抖,再颤抖……
一个又一个周天,在颤抖中过,在难捱的一息一息中过。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除了不定时的找世尊出气,陆灵蹊在天罚狱的雷海中,终于慢慢适应了下来。
她本就是雷龙,当适应了天罚狱的雷海,修炼更上层楼。
轰隆隆~~~
隐隐的雷声,响出天罚狱的时候,刑堂所有人,都不由的把目光投向了天罚狱上空那急聚而来的劫云。
要晋阶了吗?
好快!
好像林蹊晋阶天仙,还没几百年呢。
鲁善、飞南眸中带笑,他们再也不用给她做掩饰了。
林蹊晋阶玉仙,让天下人知道的越早越好,让佐蒙人知道的越早越好。
灭了仙界最大的人奸世家(洪家)后,刑堂在仙界各方的除奸行动,都顺利无比。
但大家积极行动的时候,又都另有一种沉闷。
人族的圣者在佐蒙人的圣者面前,不太直得起腰。
大家都担心,他们做的这一切,最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化成流水。
就是他们……也隐隐的担心。
但是,林蹊不同。
这世上,唯一能打破两者平衡的,只有林蹊。
晋阶玉仙,就是人族对佐蒙人的最强打脸。
“堂主,再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谈钟音才传信过来说,陆望要去替下陆安,陆安——要晋阶天仙了。”
什么?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哈哈~哈哈哈~~~~”
鲁善大笑的声音,肆意地响在刑堂上空。
第一零二二章 冲出重围
玉仙的天劫来不来,什么时候来,陆灵蹊的感触都不是太大。
她已经在天罚狱的雷海里,一连修炼九十七年,别的本事可能还没进化,但是抗雷的本事,她要说第二,人族大概没几个人敢说第一。
轰隆隆~~
咔嚓嚓~~~~
紫色地雷柱除了比以前更为粗壮外,其他……好像也没什么。
以真龙之身,在雷海游荡的陆灵蹊有时候都懒得避开砸下来的雷柱了。
她现在只需注意一点,就是……那大的雷柱要用背上最厚的鳞片接,其他……,爱砸哪,就砸哪吧!
入侵身体的雷力,在帮忙锻打她的骨骼、血肉呢。
陆灵蹊现在只烦恼一件事,就是偶尔被砸得欢了,控制不住的有些想叫。
但是……
陆灵蹊下意识地不想让别人听到龙吟。
虽然外界有很多人,都在猜她的引龙决,猜她可能有龙族血脉,猜她第二丹田就是一只龙,但是,猜……跟确定,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尤其某个牢房里,还住着一个大坏蛋。
陆灵蹊一点也没跟打下的劫雷对着干,以飞龙在天的方式,在雷海中穿梭的时候,只偶尔视雷柱的大小,前进进,后退退。
当然,也有失误的时候。
咔嚓~
陆灵蹊控制不住的一阵龇牙咧嘴。
背上的一片鳞片大概被打翻了。
哎呀呀!
这才有点玉仙劫的样子嘛!
她游动的快了点,尤其在瞄到一道上面窄,下面厚,好像蘑菇的劫雷时,‘咻’的一下冲过去。
嘭~
好像蘑菇的雷锤正好砸在那片有点翻盖的鳞片上,生生的把它砸回了原位。
陆灵蹊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后,抖抖后背,确定人家砸得非常好,再次悠闲起来。
九十七年的雷海修炼,她早就被打出经验来了。
像那样的蘑菇雷,可遇不可求的很,只要不是傻的用脑袋和爪子去接,当然尾巴也不太行,其他……,爱怎么捶,就怎么捶。
她早就发现了,被蘑菇雷捶过的鳞片,紫光盎然,要是拔了,随便哪一片,加点东西,都能炼制成极品的防御法宝。
厉害的炼器师,可能都能把它炼成仙宝。
想到这里,陆灵蹊的嘴角不由一僵。
幸好采薇师姐只是炼丹师,要不然,肯定要日夜惦记她的鳞片了。
晋阶之后,就说需要稳定修为吧!
要不然,见一次,她就要被她欺负一次。
什么炼龙虎丹给她吃?
她需要吃那样的丹吗?
拿她的血,她的胡子炼出来的丹……
陆灵蹊真是怕了那位师姐了。
也幸好踏雪是狼,要不然,他们两个就真要成为她龙虎丹的原材料了。
采薇哪里知道,师妹是这样想她的?
看着波及到他们这边的厚厚劫云,她的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染了点忧虑。
玉仙劫呀!
若是拿了食神前辈赐予的防威压玉佩,她的呼吸都感觉有些不顺。
林蹊……这么快晋阶玉仙,也不知道,有没有做好充足准备。
“酒儿,你要不要算一下,林蹊晋阶……”
“不要!”柳酒儿想也没想的摇头,“师姐,你担心什么呢?林师姐是怕雷的那种人吗?至于心魔劫……,你知道她和青主儿在落凤湾祸害了多少域外天魔?”
有那时间担心她,还不如抱抱可怜的自己。
就林师姐这晋阶速度,他们拍马也赶不及啊!
幸好师父他们还有两年多才能回来,要不然……
柳酒儿觉得,新一轮的地狱式修炼,又要开始了。
“我是这个意思吗?”采薇白了她一眼,“我的意思是,林蹊晋阶,你算一下,佐蒙人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不管有没有动作,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柳酒儿摊了摊手,“宜法师伯和林师姐都说过,佐蒙人的事,没去外域战场前,除非像南师姐那样的突发状况,其他……,我们谁都不能主动碰他们。”
“我没说要去碰他们,我是说,你算一算。”
“……会被雷劈的。”
柳酒儿看了眼劫云中闪动的紫色雷光,面色如土,“尤其现在算,师姐,你相不相信,我们的藏身地,都能被人家活活劈出来。”
采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真的!”
“行了,不必再解释了,赶快回你的房间藏着吧!”
两个师妹的胆子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采薇有些惆怅房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凌空而站的成康,远远看着坊市刑堂方向的劫云,也深深叹了一口气。
仙劫园不在仙盟坊市,能在那里晋阶,敢在那里晋阶的,只有林蹊。
晋阶玉仙了吧?
陆望还没被打掉,林蹊就已经跑上来了。
族里……
他一个闪身,重回只有他一个人的山腹,“安画,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林蹊正在晋阶玉仙,仙盟坊市刑堂方向有玉仙雷劫。
没有追上我们的修为时,她就是可以把我们碾压的存在,以后……,我们没有以后,我们已经败了。”
是吗?
看着传送过来的玉简,安画久久没有说话。
他们……确实败了。
早就败了。
他们把林蹊视为试炼对象,可是林蹊的试炼对象却是他们的金仙长老们。
安画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在那边注意安全。林蹊的事,不必再想了,她晋阶玉仙,是我们早就预料的事。
放心,师父和世尊对她已经另有定计。”
什么?
成康一惊。
师父和世尊?
“能跟我说说,要怎么对付她吗?”成康也好奇的很,“我虽不才,却是族里,对林蹊了解最深之人,我来帮忙推理,成功的可能性肯定更高。”
“……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知道。”
安画回答,“师父只是提了那么一嗓子,我问了,但是师父说,这不是我操心的事。”
成康盯着玉简里这一段话,甚为敏感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安画嘴角扯了扯,“你应该知道的,我在族里……现在过得并不好。”
成康虽然没人保护了,但是他自己的修为不差,哪怕现在只是一个人,但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不管干什么,都不会有人掣肘,“我其实很羡慕你。”
可惜,他们都身不由己。
“……”
成康久久地看着后面的三个字。
羡慕他呀!
他转身看着空洞山腹,一句话都无法说出来。
“成康又有信来了?”
圣尊在安画合上传送宝盒的时候,走进了小屋,“说什么了?”
“林蹊晋阶玉仙了。”
“……”
不是好消息,早知道就不该问。
圣尊闭了闭眼,“你一直怀疑,她是当年云天海阁的敖巽?”
“是!”
安画点头,“我们针对云天海阁一系列行动的时候,恰是敖巽在云天海阁的时候,当初针对云天海阁的计划,我看了好几遍,可以说,没有纰漏。
只欠……一个运气。”
而林蹊恰是天运之人。
一次又一次,恰好毁了他们的事。
“……”
圣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妖族刚刚传来的消息,龙族叫敖巽的人。”
果然!
安画低头。
遇到这种天生跟他们相克的人,能怎么办呢?
他们溶进了这方天地,所以,天地因果……
“师尊,林蹊那里,再不动手,我们只怕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唔!”圣尊点头,“世尊也是这样说。所以,这一次,老夫会亲到仙盟。”
他能逼虚乘一次,就能再逼他第二次。
“您……”
安画的眼睛亮了亮,“师尊,您要亲去锁定她吗?”
杀是不可能杀的。
师尊是圣者,真要动手杀跟他们有莫大因果关系的林蹊,必受天谴。
安画一直都认为,别人无法锁林蹊,但是,师父可以。
只是,以前她只敢在心里想想,一个字都不敢提。
“是!”圣尊点头,给她摸了一枚玉简,“看看吧,这是长老团才商议出来的法子,是针对天仙战场随庆那些人的。”
“……”
安画心下巨跳,“师尊,他们有风门。”
有风门在,就有任意传送阵。
而且,风门那里,还有一个太虚咒虫。
安画都没看塞到手中的玉简,“我们在天仙战场的人不是说,他们还抱团的很吗?”
“……你那是多久以前的资料了?”
圣尊顿了顿,“天仙战场那里,我们的人才发回的消息说,风门和随庆他们分成了两队。”
两队?
真的假的?
安画不太相信。
随庆、宜法那些人,都是老狐狸。
好好的,怎么可能把优势分走?
“师尊,这件事要慎重!”
“放心!”圣尊坐下来,喝她一杯茶,“他们分队,是为了更好的捉食灵蜿虫。”
安画不解,“他们要那东西做什么?”
“看玉简吧,看完了,你就知道了。”
安画把神识透进玉简,半晌退开的时候,还是觉得,这是个坑。
“师尊,天下堂还给幽战殿产业的事,林蹊应该是知道的,可是,她在天外战场就没想过收一个。”
“那是因为,她没机会。”
圣尊反驳道:“你应该知道,她没机会的。”
他们立准要杀她,她敢到处跑吗?
“随庆他们进天仙战场这么多年,我们的人,都没动过手。”
对付林踩的时候,他们打草惊蛇了。
这一次,对付随庆那些人,大家都注意着,不去引动他们的神经,让他们太太平平地在天仙战场待了九十多年。
“世人都以为,我们怕了他们带的太虚咒虫。”
他们确实怕了。
安画看了一眼师尊,没有说话。
“我们给他们这个印象,所以,这一次,他们才能放心的分兵。”
圣尊不知道,这一会徒弟心里想了什么,对长老团的提议,他很支持。
“放心吧,路恒和包传素会相宜而动,发现不妥,会马上中止计划的。”
“那就好,师尊~”安画犹豫了一下,“这一次,长老团……,没说要我也进外域战场吗?”
她是玉仙,陆望在那里。
安画不想去。
真要碰上陆望,她真的没有半点生理。
“说了,老夫没同意。”
圣尊看了眼徒弟,“陆望在那里,老夫是不会同意你去的。”
因为陆望,族里进玉仙战场的人也少了好些。
大家都不敢去,凭什么,他的徒弟就该去?
圣尊可不想,他好不容易逼虚乘,抢回来的徒弟,成为陆望的刀下游魂。
而且不去,顶多耳朵受点罪,去了……
安画真要死在陆望之手,他的面子就彻底没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圣者的面子,丢的多了,就再也不值钱了。
就像虚乘。
当年放了安画,他在人族的地位,一落千丈……都是轻的。
“不用觉得难受,这世上,从没有绝对的公平。”
当了他徒弟,承下担子的同时,当然也要一定的福利。
要不然,当他徒弟干嘛呢?
“回头,把这话也跟成康说说。”给他一点定心丸吃吃,“告诉他,为师知道他辛苦,仙盟坊市这些年一直太太平平的,轻易不会再有人怀疑,我们的人敢进去了。告诉他,为师过段时间去看他。”
……
陆灵蹊哪里知道,这场晋阶会马圣尊吸引来?
九道天劫,一次比一次厉害。
如蘑菇的劫雷,也不知道怎的,突然之间,多的不得了。
到处都在捶她。
轰隆隆~~~
一连串的锤子,好像有节奏地把她头从捶到了尾。
就是肚腹都没放过。
陆灵蹊眼冒金星,不得不把十面埋伏贴到了肚腹。
这应该是第九道天劫了吧?
她祈祷这是第九道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雷锤在天空中成形,好像要把天遮了般,一把砸下。
轰隆隆~~~~~
陆灵蹊惊得额上冒汗,她哪哪都跑不掉,感觉它要把她当小蚯蚓一样捶死。
真要被它锤中……
陆灵蹊怀疑自己会被它砸到天渊七界去。
叮叮叮~~~~
无数花雨飞起,有如锥子般,护卫周身的时候,陆灵蹊甩动尾巴,迎着大蘑菇去了。
轰隆隆~~~
咔嚓嚓~~~~
叮叮叮~~~~
重影化成的花瓣也在被锤打,陆灵蹊真的闻到了自己的肉香,龙角闪出噼啪之光,终于在那一声巨大的炸响中,冲出重围。
第一零二三章 星牢
看到那好像要把整个刑堂都砸成粉的紫色巨雷,就那么轰隆而下,坊市所有关注这场雷劫的修士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不是玉仙劫吗?
玉仙劫怎么会出现连金仙劫都少有的百炼锻天之劫?
“……林蹊法体双修,她的天劫如此厉害,只怕是两个丹田一起晋阶。”
发现天劫没有一下子散了,出了一身冷汗的鲁善松下那口气的时候,又忍不住的双眉倒竖,“祝红琳大概是蠢死的,都没告诉林蹊玉仙天劫的禁忌吗?”
这世上,有多少仙人,一辈子困在天仙境上?
不是他们不想冲进玉仙,而是他们不敢!
天仙有五万年寿,不到最后的万年,很大一部分人都会选择压制。
要知道,成仙之后,每一次大的晋阶,稍有不慎都是身陨道消的结果。
林蹊居然两个丹田一起晋阶,是怕日子过得太轻松了吗?
鲁善真想现在就杀到云天海阁的驻地,把祝红琳狠骂一通,“还有你,飞南,你都没告诉她,应劫之时,要小心再小心吗?”
飞南:“……”
他抹了一把吓出来的汗,其实很想反问堂主大人,你呢?你在哪?天罚狱那里,你每隔几年,不都要跑一趟吗?
“咳~”眼见堂主要朝他动拳头,飞南忙闪一边,“天罚狱就是她修炼的地方,那里的天罚雷,可比一般的劫雷厉害多了。”
他没想起来,堂主没想起来,祝红琳也没想起来,大概都以为,林蹊一天天的就跟雷玩,是不怕它的。
“我哪里知道,她都成仙了,还能两个丹田一起晋阶?”
两个丹田是可以相互辅助,但是,正常都是一强一弱,古往今来,有几个人是齐头并进的?
飞南冤枉死了,“看着没事,林蹊心里应该是有底的。”
刑堂的藏,林蹊是可以进的。
她肯定是不缺这方面的知识。
“您看,好大的灵气漏斗。”
无数灵气在从他们的身边飘过,往天罚狱的方向去。
鲁善到底没在这大喜的日子捶自己最得力的助手,而且,他现在也顾不上捶他,晋阶玉仙,林蹊还有一道关卡——心魔劫呢。
也不知道,这心魔劫,她是一下子连过两个,还是如这雷劫一般集中一起。
若是集中一起……
鲁善不由又担心起来。
他都如此了,祝红琳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雷劫的异常,已经让她后悔不已。
早知道……
仙界什么丹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祝红琳站在驻地的屋顶上,金仙大修的法力,好像全都没用,心慌腿软的厉害。
这些年,她代表云天海阁一直待在仙盟坊市,主要是因为林蹊。
木祖师和余师弟,都怕林蹊有事,别人不能及时相助。
她……
踏雪出事的时候,她赶过去了,可是,还没等到她出手,采薇和林蹊借用无灵四儿,就自己把洪成志打趴下了。
她当时还高兴来着。
徒弟太省心了。
可是现在……
祝红琳后悔,没在天劫上,跟徒弟多讲讲。
随庆、宜法他们都不在,这事就应该她管啊!
怎么能因为天罚狱,就忘了多提一句呢?
祝红琳祈祷各方,祈祷徒弟的心魔劫,也能平平顺顺的过,只要能过……,她,她就拿十万仙石当喜钱,在驻地门口撒着玩。
她在这里,求了天,拜了地,还许了愿,却不知道,缩回天罚狱的陆灵蹊,到底没忍住兴奋,给自己打了个结界,手舞足蹈的好好‘嗷~~’了几嗓子。
这感觉真爽!
回头,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把瘾过足了。
她刚这样想,就好像进到了一个特别的虚空里。
┗|`o′|┛嗷~~
一声龙吟,在虚空中响起,点点星光中隐现龙影,对方似乎非常想要冲破那片星光,左突右冲间,一颗又一颗星辰在亮起,远远看着,却……组成了一个巨大牢笼。
牢笼?
陆灵蹊心下一惊,才要细看之时,星光在淡去,牢笼在远去,耳边只回响着,那好像非常熟悉的龙吟……
这?
是谁?
她自己吗?
似乎又不是。
龙影……
陆灵蹊努力回想龙影是什么颜色,却发现,她只看到了虚虚的影子。
怎么回事?
心魔劫?
再抬头的时候,结界不知道什么破了,巨大的灵气漏斗正穿过天罚狱的雷海,往她这里来。
……
与此同时,遥远的新生宇宙处,一片流星雨正在隆隆而下。
季晚站在无有一丝绿植的高峰上,看着流星雨的尽头,那里似乎隐现在着一个巨大的牢笼。
那牢笼好像的星辰组成,但是,细查似乎又不是。
因为,它在剧烈的震动。
因为它的震动,才有了这场流星雨。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片界域寸草不生,却是族里最最重要的禁地。
罚人时,关进来,奖人时,也关进来。
她?
听到身后的声响,季晚转过头,看向数百年前,因为救助族人及时,立下功劳,被奖励到此的堂兄季梓。
“五哥,这里……关的是谁?”
“不知道。”
季梓拧着眉头,“我只知道,每六十年,它就会闹一次,每闹一次,就会下一场流星雨。”
“你……从来没有问过长辈们吗?”
季晚记得,每隔三十年,她爷爷或者族里的长老,就会进来一次,给他们送食物的补给。
“问过。”
季梓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长老们说,不知道比知道好。我们只需知道,它在这里就行。”
什么?
季晚呆呆地看向,好像已经平静下来的虚空。
“但是,今年不是一甲子,六十年之期。”
季梓看向季晚,“四十八年前,如今天这样的流星雨出现过一次,那时候,你在闭关修炼,所以不知道。
离应该发作的六十年之期,还有十二年才对。”
那就是出事了?
“五哥,马上报回族里吧!”
季晚是被罚进来的,所以,没办法跟族里联系。
只有被奖励进来的人,才能跟族里联系。
“我也正有此意。”
季梓点头的时候,面上难掩忧虑。
这里,于族里,一定非常重要。
“季晚,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族里了,你能先跟我说说,外界的情况吗?”
季晚的身份非同一般,他一直期待她被奖励进来,却没想,最终,她却是被罚进来。
罚进来的百年,她只能呆在那方寸之地,除了修炼,还是只能修炼。
所以,这百年,他几乎没有跟她说过话。
好不容易,她能出来了,他却又闭了一个小关,若不是这里的异动,可能,还不会过来问她,“还有,你……因为什么被罚进来?”
堂妹的修为,一如当年,进展迅速。
“是二长老爷爷想要你心无旁骛的修炼,所以,以罚的方式,让你潜心百年吗?”
他是做不到,一连修炼百年的。
太枯燥了。
曾经也在这里的季展堂兄,因为那幽闭的百年,道心不稳,差点疯了。
“……”季晚摇头,“不用给我脸上贴金,我确实是被罚进来的,因为,我对大长老,对我爷爷他们的某些行为,非常难以接受,我跟他们反着干了。”
啊?
季梓没想到,堂妹如此大胆。
“大长老爷爷和二长老爷爷在族里的很多事上,不是……不是都不和吗?”
季梓试探地问她,“你怎么会跟他们两位都……”
“他们现在……在大的方针上,达成了一致。”
季晚很难过,“五哥,我发现族里送过来的补给,肉食方面,也不多,你……你是不是也觉得,大长老弄的那些灵肉,于我们没什么用?”
“……是!”
季梓点头,“肉的味道虽然好,但是,灵气方面,连我们的黄金稻都不如,于修炼没有半点帮助,所以,我要的不多。”
他知道,这位堂妹是一点肉也没吃过。
“你刚说,大长老爷爷和二长老爷爷在大的方针上,达成了一致,是什么大的方针?”
“天渡境,他们想要找回天渡境。”
“这不是好事吗?”
如果可以,他也想尝尝典籍记载的那些荒兽美食。
那才是他们混沌巨魔人应该吃的肉。
季梓看着她,“早前我就听七爷爷说过,族里从天渡境接回了几百族人,既然有天渡境的消息,我们当然……”
“有,跟找到,是两个概念。”
这?
季梓没说话了。
他一直期待送补给的长老爷爷们,能送那传说中的荒兽肉。
可是,一年年的,都是空等,都是失望。
因为这,他也没敢问长老爷爷们,生怕问出来,让他们难受。
“……既然有线索了,那就顺着那线索一直找下去,总有一天……”
“没有那一天的。”
什么?
季梓看着她。
季晚叹了一口气,“五哥,我们曾经拥有过天渡境,可是你说,为什么,最终……族里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为什么?
季梓沉默了一会,“你到底想说什么?”
“天渡境的线索,在当初助了我族的人族女孩手上,她有个外号,叫天道亲闺女。”
季晚吸了吸鼻子,“她虽然救了印颜他们,可是,却很反感我们混沌巨魔人。”
“为什么?族里当初没给补偿吗?”
“她是天渊七界的修士,那里……也曾是我们的家园。”
那里的人啊!
季梓沉默下来。
“这些年,大长老带着印颜,一直对她明里暗里的威逼利诱,可是,对方从来不予回应。
甚至,为了能抢到可能的联系天渡境的小境,族里还派了不少人下界,可是最终他们都死了。
他们具体的死因,大长老都摸不清楚……”
季晚一点点地,把她知道的事,全都跟季梓说出来,甚至印颜被对方羞辱,不如人族三岁三儿的话,都学了出来。
“那是个非常骄傲,也非常有立场的女孩,也许从那时起,她就对我们混沌巨魔族,非常不喜了。”
“你等等,她叫天渡境里的巨龙为姨?”
季梓觉得,可能是这个原因,“我们不能跟她说,到了天渡境,我们的族人,绝对不会动龙族吗?”
他知道,人族其实也崇尚妖族四灵。
龙恰是四灵之首。
“你以为大长老是傻的吗?”
季晚觉得堂兄真是太天真了,但是,有些事,她又必须得到他的帮助,“他当然跟她说过。”
“那……”季梓的目光闪了闪,“你们有没有想过,对我族来说,不是很重要的小境,可能于她来说,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她会不会舍不得那个小境?”
“……堂兄觉得,天生万物,就该养我们吗?”
这?
这个问题有些难答。
季梓慢慢知道堂妹的问题在哪了。
“我们混沌巨魔一族,一直得天道厚爱……”
“现在人家厚爱的是人族。”
“……”
被打断的季梓面露不快,“你是不是觉得,天道厚爱了人族,我们就该退避三舍?就该知情识趣?
你要真要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的声音有些大,“人族得天道厚爱,不是天道要爱他们,而是他们在逆天,正因为他们逆天了,才有了可以跟我们分庭抗礼的本事。
否则,他们是什么?蝼蚁尔。”
“是,我承认,他们在逆天,可是,他们也在顺天。”
季晚毫不退让,“他们的修炼,在顺中逆,亦在逆中顺,他们与天地和谐正处,他们可以把所有的修仙资源自给自足,我们呢?
天渡境曾经在我们的手上,可是我们还是衰落下来了,我们……”
“不要再说了。”
季梓一口打断她,“我不想听你再说下去,”他拿出一面木牌,“我觉得你反醒的还不够,接下来的百年,就接着去闭关吧!”
这是奖励进来者的特权。
被罚进来的人,总是有问题的。
他现在觉得堂妹的问题非常大,应该去反醒。
“……”
季晚看着她爷爷亲制,带有一定禁制的木牌,长吸一口气,终于什么都没说了,冲向原来关押她的地方。
没实力,是她最大的问题。
若是她能冲进金仙,在族里的话语权绝不会是这样。
第一零二四章 界心
虚乘最近特别的闲,除了徒弟阿菇娜偶尔跑过来,基本就没其他人来了。
他一点也不急,因为没人到他这里,说明一切都是正常的,如果徒弟也不来……
想到徒弟娇俏哄他,然后又时不时跟他闹脾气的样子,虚乘的脸上忍不住的带了点笑意。
徒弟和别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哪怕没有养在身边,但是有,跟没有完全不一样。
最起码,如今的他,不用一天到晚坐在树下摩挲棋子。
拍拍身下,软和的锦褥……甚得他心。
做为人族唯一的圣者,他已经自持了很多很多年,所以一切不必要的外物,似乎都不在他的心里了。
但是……
虚乘有时候,会忍不住的伤心,因为曾经的他,不是这样的。
哪怕当了圣者,他也爱酒爱茶,爱曾经不得志时,所有没吃过的东西。
银月在的时候,他们师徒搜罗了世间美味,一起避着人,吃吃喝喝,那时,何其快哉!
可徒弟不在了。
所以一切就又都没了。
当然,他也一直努力的想要忘了那一切,把那个放浪形骸的他,和徒弟银月一起,封进记忆的深处。
后来的很多很多年,他都成功了。
他也好像真的忘了那一切,直到仙桃园成了佐蒙人的驻地。
虚乘闭着眼睛,躺在锦褥上。
放了安画,人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怪他。
徒弟阿菇娜就是在那种情况下,第一次跑到这里,跟他吵架的。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一个安画而已。圣尊不管班二奇,只救他自己的徒弟,佐蒙人族里,必起祸端。
杀安画,固然能快一时之心,可是……必要跟圣尊正面死磕。
虚乘不想跟他死磕。
这世上的路,千千万,非要去走一条,带着一方世界同归于尽的路,是最愚蠢的。
虚乘很满意两家现在的样子。
他翻个身,正要趁着现在闲适,梦会周公,突然心中一跳,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圣尊来了?
又为干什么?
虚乘都没来得及从榻上起来,就两手轻抹。
朦胧的灵雾淡去,仙盟坊市整个地显现了出来,刑堂方向,那巨大的灵气漩涡最先印入眼帘,不过,最最吸引他的却不是那个东西,而是一道直冲天际的玄光。
虚乘心下一顿,到底抬手在额头一拍,两眼神光湛然,好像也看进了林蹊的心魔劫。
不过,他被更快的排斥了出来。
虽然只是瞥了一眼,可是,那个地方,他还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是混沌巨魔人的新生宇宙啊!
林蹊……
林蹊的心魔劫,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虽然在卦之一道上,远远比不上百年一卦的神算子,可是研究了这么多年,还有是些成效的。
虚乘转到树下,拿着三片玉色龟甲,非常小心地撒了下去。
……
陆灵蹊成功晋阶玉仙,心情却没有多好。
“主儿,你干涉我的心魔劫没?”
“……没啊!”
青主儿可不敢在雷海里出现,所以,这些年,一直都老实的扎根在空间,“你的心魔劫,又有问题?”
“有一点,回头跟你说。”
灵气漏斗正在隆隆而下,陆灵蹊也顾不得再多说什么,两个丹田的仙婴,都小脸严肃,要把这海量灵气全都留下。
看到那灵气漏斗在停顿数息后,比正常速度更快的缩小,祝红琳微松一口气。
心魔劫应该是过了。
有的人的心魔劫,会在仙婴完全晋阶之后,但有的人会两者并齐。
刚刚有近七息时间的停顿,应该是齐头并进。
金仙的法力,重新回归身体,她腿也不软了,心也不慌了,终于后知后觉地捂了自己的储物戒指。
刚刚她许了什么愿啊?
十万仙石,她疯了吗?
她这么穷。
祝红琳欲哭无泪。
“去,”她吩咐也在紧张徒弟晋阶的执事弟子,“给宗里传信,告诉宗主,他义女林蹊成功晋阶玉仙。”
“是!”
这是大喜事。
执事弟子眉开眼笑地直奔天音阁。
所以,没多大一会,不仅余求知道了,木老道和敖海也知道了。
“灵蹊晋阶?”
敖海扯着师父木老道,童音清亮,“那就对了,一定是她的心魔劫触动了什么。上一次她在我们云天海阁,就触动了天地酬功的悟境劫。”
可惜,那悟境劫被虚乘和圣尊的打斗破坏了。
“师父,我们一起到那边看看吧!”
身为云海之灵,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那就去看看!”
木老道很疼小徒弟,在小徒弟面前,一点原则都没。
“师父,给我一把头发。”
敖海朝木老道伸手,“回头洗洗给林蹊当茶喝。”
“……”
余求瞪大了眼睛,看到自家的师父真的在头上薅了一把,那感觉真是一言难尽,“师父,也给我一把头发吧,”他大着胆子,厚着脸皮,“回头洗洗,我和呦呦当茶喝。”
“不行,师父的头再薅,就要秃了。”
敖海常薅师父的头发,“呦呦那里有好多了,师兄,你要喝茶,找呦呦要吧!”
“对对对!”
木老道差点就又伸手了,闻言忙缩了回来,“呦呦那里,我给了不少,你找呦呦要去。”
“……”
余求慢慢的把手缩了回来,“师父,仙盟那里,我去就行了,师弟还小,您带他在宗里吧!”
说完这话,他都不管师父同没同意,就把师弟敖海刚捞到手的树叶抢了过来,“我替你送给灵蹊。”
“师兄!”
敖海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带我一个吧!”他可怜巴巴地仰着小脑袋,“大不了,大不了……,师父的头发,我分你一半儿。”
这还差不多。
余求摸摸他的小脑袋,“那就走吧,师父,您去不去?”
木老道:“……”
他抹了一把老脸,“去,现在就去。”
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灵蹊了,他也惦记呢。
小丫头晋阶了玉仙,仙界与佐蒙人在某些地方,恐怕会有一段时间的不太平。
他这个老头子,得去给她镇个场子。
三个人从传送阵赶到了仙盟坊市,正在犹豫要先去找祝红琳,还是先去刑堂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呼号,“快快快,云天海阁祝前辈在撒喜钱,去晚了就没了。”
“真的假的?”
一群原本想要做他们生意的小散修,顾不得他们,一齐冲向那个急着要走的家伙。
“当然是真的,我弟正好在那边,他说了三句吉祥话,得了三十多块仙石呢。”
啊啊啊!
一群小修,一齐往云天海阁的驻地冲去。
“快快快,我也去讨点喜钱。”
敖海顾不得师父师兄,也急急的往那边跑。
他的辈份大,一群师兄师姐不干人事,今天这个收徒,明天那个有喜,他要是不多赚点,光见面礼,都能把他弄成穷光蛋。
所以,为了开支正常,很多时候,他这边给了见面礼,就又去和门下的一群小弟子抢喜钱。
他抢喜钱最厉害了。
为了他的喜钱,敖海果断忘了他要到这里的主要原因。
木老道和余求到的时候,敖海不要脸的,已经从祝红琳手上赚了五百多仙石。
他的喜钱讨的最多,哪怕外面已经有很多小孩子在嘀咕,他讨了那么多,怎么还没被赶出来。
“师姐,还有吗?”
“……啊?剩下的,等灵蹊过来,再一起撒。”
祝红琳顾不得这个小萝卜头,迎向木老道和余求,“师叔,原来真的是您来了?”
“唔,这么大的喜事,当然要来!”
木老道摸摸小徒弟的脑袋,“走吧,我们去刑堂。”
他们往刑堂去的时候,星空之上,虚乘已经把圣尊堵在了一片陨石之中。
“这里不欢迎你。”
“呵呵!老夫知道。”
圣尊笑笑,“不过,虚乘,你该知道,老夫此来何意。”
何意?
虚乘的眼睛一眯,“那你也该知道,老夫不会同意的。”
“同不同意,你我恐怕都做不得主了。”
圣尊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过,“林蹊的心魔劫,不在这方宇宙。”
他也看了一眼呢。
没想到啊!
“当年,老夫亦听世尊说过,这方宇宙的起源之地,在天渊七界,可是,那里被混沌巨魔人所误,最终界心未能成长起来,便宜了现在的仙界。”
圣尊笑得非常畅意,“这方宇宙,其实是有两个界心吧?”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的,但是,透过种种,还是能猜出一点的。
“我就说,混沌巨魔人的那方新生宇宙,怎么那么古怪呢,当年天渊七界自然蕴生的界心,其实是在他们手上,他们……带到了那方新生宇宙吧?”
“……”
虚乘的面色铁青。
他现在也怀疑这一点。
心惊那些人的胆大妄为时,此却,却又不得不兜着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都不关阁下的事。”
“哈哈哈!”圣尊大笑,“怎么不管老夫的事呢?老夫现在也是这方宇宙的圣者,所有有损这方宇宙的事,老夫都有权力过问一二。”
“这方宇宙的界心,现在在仙界。”
他一直守卫着那里呢。
虚乘面色非常不好看,“天渊七界曾经的界心没有成长起来,那就不算界心,混沌巨魔人怎么做,如何做,都已是过去事。
老夫劝阁下,最好悠着点。
天地有因果,如今,你们正处于承果之时,再行竖敌……,小心天降大难。”
“怎么是竖敌?”
圣尊笑呵呵的,“天渊七界,当年就是被你们放弃的,那么老夫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它根本就不算这方宇宙的界域。”
如果能把天渊七界分割出去,那么,所谓的天地因果,必会弱上十倍。
“你的理解……”
虚乘脸色铁青,“那就是放屁,天渊七界的修士,飞升是我们仙界,怎么就不是这方守宙的界域?
如果不是,又如何会飞升到这边来?
圣尊,劝你一句,若是想做梦,就回去闭闭眼。若是想做大梦……,就回去把眼睛闭上一个月。”
做梦能来得更快点吗?
圣尊笑了,“虚乘,你假模假式个什么?林蹊的这一次心魔劫,亦是天地酬功的预知劫吧?
上一次,她被我们打断了悟境劫,这一次,她又被我们打断了预知劫。”
这老混蛋,一定是在银月那里尝到了甜头,想在林蹊这里也跟着沾上点光。
要不然,他怎么会窥进林蹊的心魔劫里?
若不是他也窥了进去,林蹊的这次预知劫,不会消失的那么快。
“老夫窥她,是因为,老夫与她有敌,你呢?你好好的窥她做什么?”
虚乘:“……”
他没想过去窥,只是若有所感的随手而为。
“阁下的动作太大了。”虚乘冷哼一声,“当老夫是瞎子吗?”
“哈哈哈!”
圣尊大笑,“你不是瞎子,所以,你也窥了进去。”要不是他们两个的动儿大了点,林蹊应该能看出点什么的。
他很高兴,又把这天地酬功打断了。
“虚乘,林蹊的心魔劫在那方新生宇宙,这是事实吧?她没去过那里,更是事实吧?她其实不算是飞升仙界,老夫记得,她是在刑堂晋阶天仙的。”
圣尊认为,与天渊七界天道有莫大关联的某人,如果真要飞升的话,可能不是仙界。
“天渊七界自得食灵蜿虫以来,发展迅猛,虚乘,你有没有想过,没了混沌巨魔人的破坏,那里的天道还在下意识的寻找它自己的界心?”
这?
虚乘微眯了眼睛,不让对方看到他的真正心思。
天渊七界从这方宇宙的起源地,变成这方宇宙的附属小界,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徒弟银月跟他说过这事。
元爻也说过。
这些年来,他也按着元爻给的一点线索,请一庸一行人努力的跟混沌巨魔人换混沌之晶,想要帮他们做些什么。
但是……
他从没想过,要把天渊七界分割出去。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虚乘死盯笑咪咪的圣尊,“圣尊,你以为你是世尊吗?老夫是躺赢的圣者,其实,你也差不多。
没了世尊,你的所有判断,十个里,至少有七个,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