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 风门
千道宗低阶修士千呼万盼的西山狩猎,终于开始了。
不过这一次不止是炼气弟子的盛宴,好像还是筑基弟子的盛宴。
以前的西山甚少出现四阶以上的妖兽,这一次,也不知怎么回事,四阶五阶的妖兽,却紧跟二阶三阶的妖兽,一齐从阿山的深处往这边过来了。
为了避免兽潮暴发后,西山周边城镇的人员陨伤,重平决定,千道宗提前出击。
一时之间,外事堂前报名者众。
陆灵蹊远远看了一眼,到底按下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知袖师叔说他们已有老白鹤的线索,但到现在为止,她也没见师长们出门,也没在南师姐那里,看到任何有关围堵老白鹤大战的消息。
所以,安全起见,还是不出门的好。
人家是百兽宗的老祖宗,驱动这些低阶妖兽,也许很容易呢。
陆灵蹊才要转到食坊吃免费的灵食,耳边就传来知袖师叔的声音,“去,报个名,参加筑基弟子的狩猎。”
啥?
不是不让她出门吗?
陆灵蹊连忙回头。
“不用找,”知袖再次传音,“你只管去报个名就好。”
“……”
陆灵蹊心下一跳,突然就明白,那老白鹤真的冲她来了。
而自家师长们,要引他到西山动手呢。
她的心噗通噗通地急跳了几下,强行按住的时候,也挤进了人群。
……
老白鹤实在没辙!
那个臭丫头大概真的属乌龟,从来都没离开过千道宗。
老在这里吊着不是事,他到底没忍住引蛇出动。
老白鹤坐在茶楼三楼的包厢,朝遥遥向他摆手的青年微一颔首。
“前辈!”
程锦泰蹬蹬蹬地爬上三楼,满脸喜色地朝他以为的高人深深一礼,“西山狩猎申时正式开始,我要回去做些准备,所以今日不能再聆听前辈教诲了,锦泰……”
“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老白鹤所扮之中年人非常爽朗地摆摆手,“听说贵宗向有猎兽奖励的好习惯,霍某先预祝小友能旗开得胜。”
“多谢前辈吉言!”
程锦泰眼角眉稍都透着喜意。
他相信自己的本事,进猎兽榜前二十名,肯定不成问题。
“也多谢前辈赐予的百兽杂论,它对我很有用。”
里面记载的妖兽命门,以及极个别的引兽之法,都比市面上的大众货高级,他偷着试验了一两样,真是好使的很。
“哈哈!有用就好。”
老白鹤哈哈一笑,“不过,狩猎狩猎,总难免会有一二意外,你也要多加小心,最好与同门多多配合才好,万不可为了一点小利,一人涉险!”
“是!锦泰心中有数,多谢前辈关心。”
程锦泰亲自给他倒茶,“西山狩猎正常半个月,半个月后,我再来聆听前辈教导。”
“嗯!”老白鹤点点头,佯装不在意地问,“对了,你的老对头,林家也有人报名吗?”
程锦泰很遗憾,“林家不缺灵石,就像前辈说的,狩猎狩猎,总难免损伤,这类活动,林家人向来不参加。”
要是参加了,说不得,他还可以再报点仇回来。
“这样的家族……”
老白鹤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随庆长老闭关,他不管便罢了,他徒弟……是叫林蹊吧?她也不管吗?上两次林家的事,她都管了,这一次……”
“这样可能出意外的事,她怎么可能会管?”
程锦泰语带讥诮,“随庆长老一直捧着林家,她是个聪明人,是不会跟她师父对着干的?再说,想要去西山狩猎的人多着了,名额本来就有限,正好还省了她事了。”
“现在省事,将来可不会省事啊!”
老白鹤叹口气,“随庆的前车之鉴在那呢?修仙之路险且阻,没听说谁闭门造车,就能一路直上的。
对了,我刚听说,西山将要出现的兽潮,还杂有四阶五阶妖兽,千道宗那里,不能只是你们炼气小修出手吧?”
“当然不是,筑基后期以下的修士,也俱可以报名。”
“噢?”
老白鹤眼波一闪,强按下心中的激动,以平常语调道:“那……林蹊报名吗?”
“她自然会报!”
程锦泰吐了一口气,“我报名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也报名了。”
“世人都传她是天运之人。”老白鹤似乎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可惜,你未到筑基,要不然,也可以厚着脸皮,往她那里凑一凑,人家吃肉,你也能喝口汤。”
“……”
程锦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遗憾,“她在外门报名,或许就没打算跟人组队。”
没打算跟人组队?
那就是一个人呢?
哎呀呀!
终于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了吧?
老白鹤的心都跳慢了一下,“一个人总会有些危险的,这次的兽潮这样大,千道宗总会多出两个结丹修士帮忙监测不测吧?”
“应该是的。”
这些都不是秘密,程锦泰也不觉得,他被人套话了,“以前西山狩猎,都是一位结丹真人帮忙看着,这一次,最低也会出两位吧!”
“唔!这样……我就放心了。”
老白鹤把没喝的茶端给他,“时间不早了,把茶喝了,你早点去准备吧!我等你好消息。”
“谢前辈!”
程锦泰几口把茶灌尽,躬身告退!
老白鹤直到看着他走远,才阴阴一笑地站起来,拂拂衣袖,大步离开。
……
陆灵蹊报了名,又老实听师叔的指示,到了云荡峰顶。
“把你身上的法衣脱了给我。”
“……”陆灵蹊咽了一口吐沫,边脱法衣,边道:“师叔,您要代我去引诱老白鹤吗?”她好紧张啊!
“有多少人陪您一起啊?要是危险……”
“哪那么多废话?”知袖一把夺过她才脱下的法衣,笑着在她额头拍了一下,“这还要你说?小小年纪,操心好你自己就行了。”
都知道给金风谷置产了,在重平师兄那里听到的时候,她好羡慕随庆师兄啊!
“老白鹤人老成精。”
知袖给她指一条明路,“云荡峰的这边悬崖往下差不多十丈左右,有个小石室,这半个月,你哪都不要去,就在那里闭关吧!”
“噢!”
陆灵蹊连忙点头,“师叔,我等您平安归来。”
“去吧去吧!”
知袖摆个手,自己先下峰顶了。
峰顶的风大,陆灵蹊摸出一件厚毛的穿上,到底从悬崖那里慢慢往下,寻找石室。
没一会,终于看到一个小小的缩进去的石门,轻轻一推,轰隆一声,里面却不像师叔说的那样小,一连三个房间都各有一块月光石,石塌、蒲团、石桌石几俱全。
在来的时候,陆灵蹊就给家里发了信,言明参加西山狩猎,现在倒可以安安心心住下了。
关上石门,在石塌上铺好被褥,她的心中起起伏伏,不知道是应该打坐修炼的好,还是多想想老白鹤的事。
借用西山兽潮,把她骗出去,是想杀她,还是……
陆灵蹊严重怀疑,人家在杀她之前,会先搜魂,寻找千金菇和龙息草的出处。
呼……
陆灵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现在真的知道,修仙界好人不能做了。
自己明明帮了他,为什么非要得寸进尺?
她摸着额头,努力想辙。
修士努力修炼,与天争命,其实说白了,个个怕死,能出一个老白鹤,肯定也会出其他的人。
以后再遇到……
陆灵蹊连拍额头,这种有关封印记忆,禁锢神魂的事,如果明着问师父师叔他们,凭他们的聪明,或许都能猜到百禁山鹰叔他们的情况。
所以问…那是绝对不能问的。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从藏,自己找了。
可是藏那么多玉简……
一想到除了少部分的功法玉简,那密密麻麻的摆在玉架上的东西,陆灵蹊就忍不住想要哀嚎一声。
那么多玉简,要看到猴年马月啊?
……
高层紧急云动的时候,老白鹤也先一步赶到了西山。
随庆活了六百多岁,就林蹊这一个徒弟。
他现在受着伤,所以,千道宗重平等人,会比平常更关注那小丫头。
所以,想要不跟他们死磕,唯一的办法,就是悄悄地来,再悄悄地走。
在所有人都还没注意的时候,抓了那小丫头,就有多远跑多远。
他正要在某个隐蔽之地,布上一个小镜光阵,监视臭丫头可能走的方向时,突然发现了某一不对。
这里居然已有镜光阵?
下意识里,老白鹤急忙后退。
嘭!
一阵地动山摇,不论是西山里的妖兽,还是正在往这边赶的狩猎弟子,都齐齐一吓。
嘭!嘭嘭……
叮叮叮……
无数道法剑光,以及高人的威压,从两方都想去的中间地带冒出来。
轰隆而行的妖兽群,先有一个出于本能地掉头跑后,很快如一盘散沙,四散而逃。
“叶琛?”
看到太霄宫的几个人,老白鹤哪敢恋战?
此时的他,不用想就知道,这引蛇出洞的好计,是被他看着从小狐狸长成老狐狸的家伙们反用了。
可恨!可恼!
一直以来,老白鹤都自负自己的智商。
可是近来,却接二连三地被人反压。
“想抓我?你们在做梦!”
化形之后的爪子,可比上品法宝,当场把击到面前的剑光一爪子拍到一旁,便急速后退。
一群混蛋早就知道他,那肯定知道,他在千道宗坊市呆了四个多月。
只是那里的人多,哪怕查到了他的落脚点,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下,他们也不敢在坊市动手。
妈的。
敢用计对付他?
老白鹤化成的仙鹤直扑千道宗小修赶来的方向。
嘭!
一只滴溜溜转的玉如意,不知在什么地方冒出来,好像棒槌一样,直击鹤腿关节处。
咔咔两声传来,老白鹤微一踉跄,到底还飞了起来。
只要翅膀没坏……
一张大网在虚空中出现,拦在老白鹤要逃跑的方位。
他连忙调转方向,只是还没飞出三十丈,那粗绳一样的大网又出现了。
转头转头再转头……
第一个方向,那大网都是兜头朝他兜来。
“陆岱山!”白鹤大叫,“三百年前,陆信被抓之前,曾见过我。”
兜来的大网轻轻顿了一下下。
陆岱山略显高瘦的身形,在网后闪了闪,彻底显了出来。
只是还没等他问话,老白鹤已如一个箭影,直插左方。
叮……!
一声高亢的剑鸣响起,老白鹤的几根大毛落下,翅膀歪歪斜斜,眼见就要再被人围住,那方空气突然显出一个隐带黑色的小旋窝。
老白鹤大喜,顾不得身上的痛苦,散下大片血迹,不由分说,冲进那个小旋窝。
“各位!”
小旋窝的波光,替老白鹤挡住了所有攻击,一个淡淡的声音,好像从旋窝的中心点传出,“老白鹤的噬灵魔功,最先动的是我魔门中人,所以,他现在是本尊的。”
话音才落,旋窝好像一兜,老白鹤的身影彻底消于远方,空间中的波纹再次一闪,彻底消于无行。
这?
又让他逃了?
陆岱山、重平等人的神色,都不好看。
魔门能称尊者,只有元婴后期大能。
看那旋窝,不能说,他们都知道,是山海宗久不出世的风门大尊。
“不是说风门早就死了吗?”
叶琛气的想磨牙,“陆岱山,你拦的可真好啊!”
“……”
陆岱山垂了垂眼皮,默不作声地收了自己的大网。
他知道,现在不仅叶家的人怪上了他,就是千道宗也怪上了他。
风门性情极邪,说话做事,全凭喜恶,哪怕山海宗人,也怕极了他,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用那什么来无踪去无影的风门法宝给掠了去。
那东西,自带的空间法阵非常不稳,随时有可能跌落进撒裂的空间。
“陆岱山,老白鹤是你放走的,你难辞其咎。“
叶家抓老白鹤,除了他身上的材料,主要还想要妖丹呢。
可是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呀!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重平道友,我们现在怎么办?真要便宜魔门吗?”
不便宜又能怎么办?
重平叹了一口气,“风门即出,不管陆道友拦不拦得住,只怕都是这个结局,但老白鹤是整个修仙界的事,我马上给山海宗发照会,问一问情况。”
第一六四章 门卫
西山兽潮还没开始,便已结束!
相比于可惜老白鹤又逃了的重平等人,很多有志在西山狩猎得筑基丹奖励的千道宗修士,却郁闷的要死。
没有这多出来的份额,就只有等宗门的十年大比了。
程锦泰在茶楼连等数天,没等到那位对他启发良多的老前辈,心情更是沉到谷底。
离十年大比还有整整六年,也就是说,他还要浪费六年才能得一颗筑基丹,而六年后,他已过三十岁,就算成功筑基拜进内门,也不会被长辈们别眼相待了。
普通的内门弟子,在别人的眼里是风光,可事实上程锦泰知道,他们的日子跟核心弟子有天差地别的不同。
他就亲眼看到过,同样的任务,在任务堂领奖励的灵石,普通弟子是用下品灵石结算,核心弟子就可以自由选择,把下品灵石换算成中品的结算。
虽说一百颗下品灵石跟一颗中品灵石差不多,但事实上,真遇到需要补充灵力的危险时刻,下品灵石再多,也没有一颗中品灵石吸用的快。
修士与天争命,一步差便是步步差。
更何况,还有师长的教诲和赐予,这些……他可能都将错过。
程锦泰把灵茶当愁酒喝,好想就此一醉不醒。
“我就知道你在这。”
柳酒儿夺了他的茶壶,“灵茶也是要灵石的,与其在这里颓废,还不如想想办法多找些同门,我们自行组队到西山深处,去猎杀那些散开了的妖兽。”
哪怕再也没有筑基丹的奖励,最起码也可以鼓鼓腰包。
“听说四物居偶尔也会有下品筑基丹出售。”她想给他鼓劲,“真要遇到了,你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吧?”
自然不想!
程锦泰情绪低沉,“四阶五阶妖兽,不是我们能碰的,真要组队,就得有筑基修士压阵。”
有了筑基修士,谁听他的?
活不少干,听人吆喝后,还要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吃肉,而他连喝口汤都要看人家的眼色,程锦泰提不起多少兴趣。
“你想要赚灵石,就自个去吧,我……我还想在这里等等那位霍前辈!”
“……等霍前辈?”
柳酒儿默默拿了一枚玉简出来,“你自个看吧,这是知袖前辈给我的。”
知袖?
云荡峰峰主?
程锦泰拿过玉简,神识探进去没一会,就大惊失色。
霍前辈就是百兽宗的那个老白鹤?
怎么可能啊?
“那‘人’是来找林蹊的。”
柳酒儿真不知道程师兄是什么运了,“他想借西山兽潮,把她引出宗门,然后长老们也察觉到了他,就顺势而为了一把。”
“那他……他死了吗?”
程锦泰白着脸,嘴唇都忍不住有些哆嗦。
“要是死了,消息早传遍天下了。”柳酒儿叹口气,“知袖前辈虽然没细说,不过他一定是逃了。”
“我……”程锦泰咽了一口吐沫,“长老们知道我跟老白鹤走的近……”
“放心,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
柳酒儿知道他怕什么,“长老们都是睿智之人,既然没找你说话,肯定也是知道,你没说其他什么。”
老白鹤找向程师兄,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谁让他跟金风谷林家不对付呢。
“而且知袖前辈还把这个玉简给了我,显然也是借我之手,让你知道真相,不要再在这里等下去了。”
“……”
程锦泰好想相信她。
只是……
知袖长老如果真有怜悯之心,为何不能亲自给他?
说不得,宗门长老们早就放弃他了,所以根本不耐烦理会。
想到这里,程锦泰的脸上更白了些。
他默默地站了起来,“酒儿,你能……能把林蹊约出来吗?”
讲经堂几个月,柳酒儿跟她混得最熟,“我觉得,这件事,我要亲自跟她说一声,我不知道霍……是老白鹤。”
“她这些天都没在讲经堂,我也不知道在哪。”
人家的心情可能更不好呢,她再找她拐着弯地解释这种事,就显得有些不地道了,“过些天,等她从老白鹤的事里走出来,可能就好了,到时候你再解释吧!”
任谁被那样一个老怪物盯上,心情都不会好的。
西山狩猎还开始便夭折,陆灵蹊若不是怕爷爷和爹娘担心,都想窝云荡峰的石室暂时不出来了。
从云荡峰转回金风谷,还没收拾好心情的她,一样想窝着,哪都不去。只是她不想见人,却架不住事找她。
“灵石矿?”
陆灵蹊呆了呆,“真的……假的?”
“这事我敢骗你吗?”采薇憋了一肚子的话与兴奋,终于可以倒出一些了,“你看看,上品灵石呢。”
碧盈盈的木系上品灵石把师姐的手,都弄得好看了些。
陆灵蹊咽了一口吐沫,“太霄宫那边……知道了吗?”
原来叶湛秋不是小可怜,而是去发财啊?
“还有,我让你帮忙找的人……怎么样了?”
千万别打架,千万别成仇。
“太霄宫还不知道,不过,这事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
采薇双眼亮晶晶的,“我检查过了,虽然中品灵石居多,可是上品的,也有不少。所以这么快回来,主要是找你一起到神道峰那里,跟重平师叔说清楚。”
“说……说什么?”
陆灵蹊还在关注叶湛秋,脑子转得慢。
“废话,你以为,就凭我们能保得这么好的灵石矿啊?”
采薇白了突然变笨的师妹一眼,“太霄宫一旦知道,就算明着不敢做什么,暗里肯定也会有动作的。不以宗门的名义弄,到时候黑道白道可能都有人想插一脚。”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程家就算有本事瞒个几十、几百年,但终有花用的时候,再加上家族大了,人心不一,总会暴出来。
到时候,不说天下人觊觎,就是宗门也会不满。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为了避免某些短视族人的阻扰,她连伯父都没禀,一来就到了这里。
“……噢!我听你的。”
这种意外之喜,实力小了,确实兜不住,陆灵蹊决定听师姐的。
采薇无语,“先别急着走。”她拉住陆灵蹊,“我还有事跟你说,”她神神秘秘地,“这条富矿,是叶湛秋发现的。”
果然!
“他……人怎么样了?”
陆灵蹊真怕这位大姐虎口夺食。
虽然人家现在的修为不咋样,但只要不死,将来……
“人?我放了呀!”
采薇知道她担心什么,白了一眼,“我们交接用了五天时间,那五天,好多听到消息的矿工都懒洋洋地提不起挖灵石的工具,直到最后一天,收缴了他们的纳宝囊,说现在挖的可以自由带走,他们才拼命挖矿。”
“这样送好处……”
“笨蛋!”采薇就知道,小丫头虽然聪明,但各种经验太少,“灵石矿里的情形,那些矿工知道的最多。我只要在那时候下去转一圈,就大概齐知道,里面的哪些矿道有灵石,哪些是废矿道了。然后,从各矿道的分布,查出灵脉的走向。”
修整新罗山,工程可大了呢。
可没想到,居然在那时候,遇到了意外之喜。
“那叶湛秋大概才到那里,经验不足的很,我看他开的那条矿道,好长一段都没灵石,正想着要不要怜悯一下,让他跟别人挤一挤开一条矿道的时候,就发现他那里不对了。”
采薇笑的像狐狸,“我一直等他挖了四颗上品灵石,才过去跟他说,只要他出门暂时不提这条矿脉的事,他采到手的,就都是他的。”
“……”
陆灵蹊无语,按她之前的说头,那本来就是人家的吧?
“笨蛋,矿山那里,莫名其妙死的矿工多着了。”
她没那么心狠,但该让他明白的,还得让他明白,采薇笑得矜持了些,“结果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
“人家说,富矿可以不是他发现的,可以是我们接手之后,自行发现的,不过,我得给他一颗上品筑基丹。”
“……”
看到暗暗得意的师姐,陆灵蹊无语。
人家一开始就不想扬那名吧?
“他……是不是不回太霄宫了?”
“嗯!”采薇点头,“我说,上品筑基丹可以给,就是我程家的漂亮妹子,他也可以找一个,落户程家。”
还真提啊?
“那叶湛秋是什么表情啊?”陆灵蹊的眼睛都忍不住睁大了些。
“唉!他大概是被自个的家族整怕了。”采薇不无遗憾地道:“居然说,将来如果有意成家,只想找家世简单的。”
“……”
就知道看不上。
不过,好歹师姐心性不错,没跟人家成仇人。
陆灵蹊笑了,“你别告诉我,那条富矿道,暂时只有他知、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答对!”
采薇正经起来,“那富矿也不能是我发现的,要不然,程家那边,我肯定会有无穷麻烦。所以呢,为了大家省事,你得帮我跟重平师叔说,是金风谷缺人,你请他帮忙找有经验的勘探师,让勘探师发现那条富矿。”
弯~转得真多。
陆灵蹊觉得大世家都好可怕!
连一个正直的好人都不能做。
“好!我同意了,不过……”她也来了一个不过,“富矿暴出来,我那什么天运之子的名头,就太亮了。”
她现在要低调做人,“所以金风谷投资新罗山的事,不是我的提议,是我师父闭关前给我的建议。”
“……”
采薇目光复杂,这聪明师妹,可能真是走到哪,亮到哪的祥瑞呢,“我们一起跟重平师叔说,把我们的撇下去吧!”
……
神道大殿里,重平掌门被这个好消息砸得眼冒金光。
哪能不同意两个师侄的低调心愿呢?
只是神道峰这里有几个特殊的客人,他不能在这里畅快大笑,不能在这里发布任务,布置人手。
“行了,我都同意了。”
他高兴地摸了摸腰间酒葫芦,决定回头多奖自己几口酒,“采薇,封好的矿道在哪你清楚,所以,你还得带路,林蹊……”
看着缩了好些天的小丫头,重平忍不住想笑,“你师父看样子是不会再管事了,所以,金风谷的事就是你的事,管理一谷,可不是单纯地管理一个洞府。
正好我这边少了一个守门的执事还没补上,你马上补上,站岗吧!”
啊?
陆灵蹊微张了嘴巴。
一个守门的执事,跟管理一谷之地的管事,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好吧?
“师叔……”
“先站着,熟悉熟悉这里的情况。”重平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扔过来一个执事牌,“半个月后,后殿的卷宗,你都可以看。”
陆灵蹊:“……”
她拿着执事牌,眼睁睁地看着师叔和师姐往东水岛方向去了。
唉!
站大门就站大门吧!
她整整衣衫,把自己当根柱子,站到了神道大殿的门外。
好在这里当柱子的还有十一人,甚至尚仙师兄就站在正殿前,看到她挂在腰上的玉牌,笑着点点头。
为了宗门门面,他们都站在显眼处,她只要站到最远一点的一个殿门就行。
才刚站好,便有一个高高瘦瘦,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几个闪身,走了过来。
“拜见陆前辈!”尚仙恭敬行礼,“前辈是找我师父吗?”
“嗯!”陆岱山微点了下头,“重平掌门不在?”
“是!家师刚刚有事离开,前辈若是有重要的事,可以先吩咐小子。”
“现在还有什么重要的事?”陆岱山笑了笑,“我是来问重平,山海宗那边给回复了吗?”
“回前辈!暂时还没有。”
“唔!叶琛今天过来了吗?”
“叶前辈今天还不曾来此。”
这样啊?
陆岱山微眯了双目,“回头我再来找你师父说话。”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一道遁光便呼啸而至。
“陆岱山!”叶琛的声音有些暗哑,“老夫还以为,你要一直躲着不……”
“躲你?”陆岱山冷笑着一口打断,“叶琛,你的脸没那么大。别说老白鹤是我放走的,若不是你的镜光阵先暴露,惊吓了人家,按之前的布置,他插翅也难飞。”
第一六五章 当面锣
陆岱山?
陆灵蹊被这三个字震得脑中嗡嗡,虽然下意识地强自按住了噗通噗通剧烈跳动的心脏,可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
二十万里寒漠,隔开的不仅是地域上的距离,还有心上的距离。
信老祖留下的手扎里,落下的何止是他一个人的斑斑血泪?
那里有她家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放弃。
陆灵蹊鼻间发酸,双眼酸涨,身上的血液沸腾的快,寒凉的也更快。
什么样的父亲,可以对自己的孩儿那样漠视?
先是信老祖,再是陆传……
她站在原地,迅速垂了眼闭了耳。
不管当年有什么隐情,这样的祖宗,在实力未达之前,她都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到他面前。
陆灵蹊不管两个家族掌舵人嘴巴上你来我往的诸多机锋,努力把她自己的所有不对,全都按下去,不仅按下面上的,还要按下心里的。
元婴修士都是活了几百年的人物,时间把他们都堆成了老狐狸,真要面对面,她的一个处理不当,可能毁的就不止是自己,还有爹娘和爷爷。
“两位在干什么?”知袖风风火火地赶来,“不是早说了,那人的事就此打住。”
要吵回家吵去。
事情已经发生,再吵又能吵出什么名堂?
“打不住!”叶琛双目阴沉,“这是我叶家和陆家的事,知袖道友就不必管了吧!”
叶家连陨三个大有前途的结丹修士,叶湛岳也差点废了,却没摸到老白鹤的一根鹤毛,他怎能甘心?
“陆岱山,你儿子陆信都死了三百多年了,说不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在了,现在还来跟我们演什么父子情深,是不是演错……”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两人双掌互对,在广场上引起一阵强烈的罡风气流。
叶琛是仓促之间接的掌,身体蹬蹬蹬地后退数十步,他气得睚眦欲裂,正要上前跟陆岱山拼一拼的时候,知袖堵在了中间,“两位……这里是我千道宗。”
“他……”
“你不配提我儿陆信。”陆岱的双目喷火,像要择人而噬般,“虽然没证据,可是风过总会留痕,叶琛,你给我小心着。”
陆灵蹊连忙看向叶琛。
老头微沉的双目,一样隐藏了风暴,不过,他很快就按了下去,好像刚刚大怒,刚刚的亏,都不存在般,居然拂了拂衣袖,带了笑容,“呵呵!我不配提,你配!”
他语中的讥讽,让陆岱山当场变脸。
“老话我们就不说了,我们只说现在。”
叶琛知道怎么往陆岱山胸口插刀,更知道,插刀之后某人的反扑可能更狠,所以迅速转换话题,把他晾在原地,“知袖,你说,镜光阵被老白鹤发现,能怪我吗?”
“叶道友!”知袖脸色难看,“你是不是还想说,若在坊市动手,那老东西就跑不掉了?”
怪完这个,怪那个,不就是一个利字吗?
“风门的出现谁都没想到,我请道友,以后……想好了再说话。”
那老东西在千道宗坊市一呆几个月,说起来,对林蹊的必得之心更甚呢。
“他逃了,我比你们急。”
说这话时,知袖看了一眼某个新门柱,“你也别跟我说,叶家损失有多大,我们大家谁不知道谁啊!所以,你们想在这里等山海宗的回复,就请你们做好客人的本份。”
她就差说,要是做不好客人的本份,好走不送了。
“哎呀!师妹,你说什么话呢?”
重平把灵石矿的事情扔给宜法,匆忙赶回,“两位道友,不好意思,我家师妹最近的心气不顺,火气跟你们一样大。
不过,老白鹤逃都逃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量弥补,而不是再窝里斗,让他和山海宗那些人看笑话。”
他做了个请的手式,“两位请进,我刚收到那边一个有意思的消息,正要请你们一起参详呢。”
“慢!”
叶琛没有马上顺着台阶下,“不论什么消息,大家参详之前,我都想见一见老白鹤最想找的林蹊小友。
那老东西,在千道宗坊市呆那么久,说不得,她身上有他非常想要的东西。”
“过来!”
重平收了脸上的笑意,朝站得笔直,好像没听八卦的陆灵蹊招手,“林蹊,你都听见了?跟两位前辈说说,那老白鹤为什么要找你?”
“……”
这让她怎么说?
陆灵蹊急步上前,“林蹊拜见掌门师叔!拜见知袖师叔!拜见……陆前辈!拜见叶前辈!”她一边拱手一边想辙,“我要是知道老白鹤为什么找我就好了。跟他,我也只见了两次,一次是他请我和师叔一起到苇荡,一次是开蛋的时候。
开蛋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我跟他不止是一言不和。事实上,在这之前……”
她不看陆岱山,只围着当初老鹤想要的千金菇说话,“世人都说,他是老前辈,是君子,我本来也想尊敬来着,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从我们师徒身上占便宜,无视我师父中毒,非要倚老卖老,表现出来的嘴脸实在又贪又婪。
或许是我扯了他一直维持的面具,激起了他的凶性吧,要不然,我也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一连几个月地蹲守我。”
如果不是千金菇,那就只能是龙息草了。
陆灵蹊不能不怀疑,老白鹤因为那株龙息草,感觉到‘龙’的不同,想要占一占神兽的机缘。
鹰叔他们得的都是神兽秘地的机缘,他们都有那么大的成就,可能那‘秘地’的机缘,远在她的想象之上。
但百禁山的秘事,她是绝对不会说的,“叶前辈可惜那老东西跑了,心情我能理解,因为相比于前辈们,我比任何人都更怕他。
但是前辈……”
听陆岱山的意思,当年祖宗的事,这位也有插手。
不管有没有证据,只凭陆叶两家的争端,陆灵蹊都觉得这叶琛一定在那里面干了什么,“前辈一再地想把责任推给别人,那林蹊是不是可以认为,您也在怪我,当初不该送那仙鹤?”
老东西利用种种,控制舆论,让世人同情叶家,同情叶湛岳。
虽然一直没明着跟她说出来,却实实在在地想收获她的愧疚,实在够恶心人。
既然如此,她干脆当面锣,对面鼓,让他自己说,她欠不欠叶家的。
“还请前辈让我把话说完。”
在自家的地盘,有两个师叔在,陆灵蹊可不怕他恼羞成怒,大声道:“外面的种种流言,前辈蹲守老白鹤的时候,肯定也听过吧?”
想装没听到,保持什么高人之风,那是做梦!
“大家都说,叶家是替我受了过?请问,当时收仙鹤的时候,你们是不是高高兴兴的?”
“……”
叶琛终于知道,老白鹤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这小丫头了。
“收的时候,你们高高兴兴,出了事又把问题全都怪到我身上,这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陆灵蹊盯着这位前辈,“下面的人不知道叶湛岳道友受伤的具体情况,前辈您自己也不知道吗?您那样听着大家把问题甩在我身上,是不是也觉得,叶湛岳道友真的是替我受了过?”
“……自然不是!”
叶琛不动声色地把腰背挺直的小丫头又打量了一遍,“流言而已,小友若心中无鬼,又何必在意?”
“我心中当然无鬼。”
陆灵蹊在两位师叔想帮着说话前,学他之前气陆岱山的样子,也拂了拂衣袖,昂然道:“我光明正大的一个人,好心送五阶灵兽,结果落了一身不是,还不带我说说吗?
而且……,我听说假话说多了,有时候就会被人当成真话。
在这里,当着我两位师叔的面,林蹊想请前辈拿出一个大世家该有的气度,不要误导了世人后,还误导了自家的子侄。
前辈让我把话说完,我这样说,自然是有理由的。”
陆灵蹊再次阻住叶琛想张的口,“当初送鹤,林蹊完全是感念叶湛秋叶道友提醒的春草部草虫之恩,他没受仙鹤,所以,仙鹤才落到了叶湛岳道友手中。
听说,叶湛岳道友受伤,叶家的某些人,因为我离得太远,一时怪不着我,就把他狠狠修理了一番,发作在新罗山挖矿。
前辈!这件事,在您来说可能只是家中小事,可在叶湛秋来说,却是大事,在我来说,也是大事。”
她几乎没有歇气,“同理,在叶家的某些人来说,一样是大事。大家同在修仙界,总会遇到,他们对我有敌意,说不得,就会朝我想歪歪点子。”
在怀疑自家被发配寒漠荒园,可能有叶家在里面使坏之后,陆灵蹊其实已经在想她的歪歪点子了,“我林蹊不是软柿子,到时候反手打回去,若是没个轻重……,您说,是怪我呢?还是怪您家的人呢?”
“……”
“……”
殿前有些安静。
重平和知袖一齐欣赏某人的变脸。
叶家立牌坊他们不反对,但把他们家的孩子压在牌坊下,他们就没办法乐意。
暗地里,他们也曾对流言几番疏导,可总是要不了多久就又歪回去,实在过份。
原本重平还想抓了老白鹤后,在其他事上一齐按一按叶家,让他们老实点。
却没想,小丫头自己就噼里啪啦地拆了叶家的牌坊。
“……哈哈!哈哈哈!”
叶琛自然知道,他在这里是找不到盟友的,“随庆道友果然后继有人。老夫一时还真没想到,区区流言,可能引发那么多问题。”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不过,有道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小友的修心之道还差了些……”叶琛本来还想压一压这小丫头,谁知道,她的眉毛一竖,忙又道:“但这件事老夫还会发信给家里,好生查一查。”
“……如此,晚辈就静等前辈的好消息了。”
陆灵蹊拱手拱得非常诚心,这一会,她好像变成了乖宝宝,语气轻快又显轻昵,“希望前辈能快一点,要不然,我怕我忍不住亲到坊市,跟大家分解,给自己撞天屈呢。”
“……”
好家伙,这等威胁之话,可以用这样的语气和神态说出来吗?
他又不是她师叔。
撒个屁的娇。
可是此时,叶琛还只能哈哈一笑,顺势摸了个丹瓶出来以灵力送到她面前,“说的你好像多可怜似的。”
可恨,她明明全须全尾,他家湛岳才可怜。
“放心吧,一会跟你师叔们议完事,老夫就给家中发信,查证此事。”
“谢前辈!”
老小狐狸,按下心中的反感,相视一笑。
“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大气。”
陆岱山直接摸出了一个好像有无数裂纹的符,“拿着玩吧,出其不意的时候,就是元婴真人,也能被它困上半刻钟。”
“……谢前辈!”
陆灵蹊稍愣了一下,到底接下了这东西,躬身退回她该站的地方。
“哈哈!”重平大笑着请人进殿,“两位,请!”
四人进殿没一会,殿门就轰然关上了。
“那符中应该封有陆前辈的地网之力。”
尚仙对小师妹也算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传音给她,“虽然只是一次性的符,也算了不得的保命之物。林蹊,恭喜你!”
“……”
陆灵蹊不觉得有什么可恭喜的,但师兄既然为她高兴了,总不能拉着个脸。
她朝他扯了个笑容,亦传音道:“师兄,我把叶家得罪了吧?”
“你不得罪他,人家也要得罪你。”
尚仙毫不在意,“既然无可避免,那还是我们把他得罪了吧!”在他家的地盘,欺负他家的人,当他们全是死的吗?
“不用怕!叶家家大业大,还想跟陆家争太霄宫第一世家的名头,不敢在明面上得罪我们的。”
至于暗地里,各宗各世家之间,暗地里互扯后腿的事从来没断过,只看谁的手段高。
“你离出门游历还早。”
就算出门游历,也可以改变装束,“天下大着呢,人家也没时间老盯着你。”
陆灵蹊的眼睛弯了弯,“师兄,叶家这次死了三个结丹,应该比不上陆家了吧?”
“比不比得上我不知道,但人家是一个宗门的。”
尚仙瞟了她一眼,忍不住教导,“你只看抓老白鹤,人家能合力就知道,真的攸关宗门利益的时候,他们能一致对外。”
第一六六章 西山谈话
换班了,可是今天的陆灵蹊却不想回金风谷。
她无法回去面对爹娘和爷爷,不知道如何跟他们说今天的事。
修仙界有多少人没见过陆岱山?
怎么就让他出现在这了呢?
不见面,便不会有困扰,见面了……
一声叹息被陆灵蹊按在了喉间,借着月光,她不知不觉,转到了最近听的最多的西山。
离开百禁山后,她再也没亲身打过猎了。
或许……
陆灵蹊正要往远处杀去,一阵风来,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烤肉香味。
咦?
是爷爷还是爹娘?
瑛姨秘制的烤肉香料,她只给他们分了些,陆灵蹊毫不犹豫地转向。
陆永芳难得偷跑出来,又遇到跟孙女差不多对味的小同门,忙得不亦乐呼。
“再尝尝这烤鸡。”说话间,他手上的灵力一吸,把鸡骨整个地拉了出来,“这时候,要是再来三两小酒,那味道就足了。”
“馋酒就是馋酒,什么味道足了?”
柳酒儿好笑,这老头馋酒的样子,跟她去世的老爹很是相似呢。
“呵呵!既然知道,那就给点吧!”
小丫头叫酒儿,腰上又一直挂个酒葫芦,陆永芳实在好奇那葫芦里的酒,好奇她的酒是不是跟孙女那天带给他的一样好,“做人可不能太小气,要不然,下一次我可不会再给你烤东西吃了。”
“哈哈!行,给您三两。”
柳酒儿给他倒了一杯,也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我的酒,跟您想的可能不一样。”
不一样?
陆永芳接过杯子却没闻到酒味,不死心的尝了一口后,脸上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哈哈!挺好喝的吧?”
柳酒儿笑的肩膀直抖,“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冰梨,全打成了果汁,配这烤肉正正好。”
“怎么跟我家的丫头一个样?”
陆永芳无奈又郁闷地把果汁喝完,“她喝的东西除了茶和汤,基本都是甜的,难得弄到好酒,结果就因为她不喜欢,我想喝个饱都难。”
“……其实酒喝多了不好。”
柳酒儿想到什么,用灵力给老头割了块滋滋冒油的烤肉,“尤其在野外。”
“我这哪算野外?”陆永芳叹气,“紧靠宗门好不好?”
孙女不让他跑远了,他哪敢跑远?
“要不是正好遇到你,我现在还在喝西北风呢。”
炼气七层,他感觉可以往里去一去了,只可惜孙女死活不同意,“最近不知道被谁祸害的,这边两三里连只老鼠都没了。”
“……”柳酒儿忍不住莞尔,“您都想在这里打牙祭,别人肯定也是这样想啊!”
炼气七阶算是炼气中期,打二三阶的妖兽还是可以的,“想吃好的,得往里面去,您的修为还可以,其实……”
“没有其实。”陆灵蹊只怕爷爷被她说动了,从一旁的树稍直掠下来,“爷爷,您怎么又跑出来了?”
幸好老白鹤已经被打走了。
“家里我不是还留了……”
“跟自个打的能一样吗?”
陆永芳看孙女冷着脸,他也生气了,“我在家一个人能吃多少?你们一个个的,不是闭关就是有事,你自己说说,你有多长时间,没陪我一起吃饭了?”
真是不讲理!
陆灵蹊挤到他和柳酒儿的中间,自行割肉吃,“爷爷,说我之前,也想想您自个,我昨天还在家叫您陪我吃饭,您理我了吗?”
老白鹤逃了,她从云荡峰回家十多天,心中凄凄惨惨的哪也不想去,结果……
爹娘修炼上瘾,一起闭关。
师父要解毒压根就没出来,金风谷没其他人,她可怜巴巴的,只能跟爷爷混。
可是老头子自从得了大地灵蚯,常常陪它在各个药田晃,“大地灵蚯都成了您孙子,我早靠边站了。”
啪!
陆永芳一巴掌拍到她头上,“你可说错了,那是我祖宗。”
他伺候那小东西,跟伺候祖宗似的,怎么是孙子?
陆灵蹊站起来,把柳酒儿挤到中间,“看到了吧?当人孙子真难。”
“噗……!”
柳酒儿没想到,这老头居然是她的爷爷,“还好,”她笑道:“我觉得,你当的挺快乐的。”
“你们还认识啊?”
陆永芳看向她们俩。
“认识!”柳酒儿回他,“我们在讲经堂,常坐一块儿。”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这老头不往西山里面去的原因了,“林爷爷,大地灵蚯长什么样?能给我看看吗?”
她还没见过那东西呢。
“它现在在地里休息,”陆永芳从来没想过拿灵兽袋拘着它,“想看?下次我带给你看。”
“没有下次噢!”
陆灵蹊在旁毫不留情,“至少最近没有,我跟闵师兄打了个小赌,最近半个月,他安排的人要是能在外面堵着我,我就输他八百灵石,反之,他得给我八百。”
“好好的,你赌这个干什么?”
陆永芳转头好好打量孙女,“你不是又到演功堂打架了吧?”还好,这次没打到脸上,“演功堂那么多台子,你怎么又去找人家?”
他气得不行,“人家堂堂结丹修士,陪你练招,是照顾你……”
“哎呀!爷爷,您说的我都知道,我们是相互练招呢。”陆灵蹊阻住爷爷的唠叨,“知袖师叔说他脑子太整,让我们尽量多玩脑子的。”
师叔虽然没像她这样明着说出来,可绝对嫌弃他那一点,“所以呢,他要是堵不着我,肯定要从你们身上想办法。”
爷爷和爹娘都是舍不得灵石的人,陆灵蹊编瞎话不打草稿,“你们呆在金风谷他没辙,我虽然每天要在外面晃上六个时辰,但我已经在神道峰重平师叔那里,要了个门童的位子,所以……您还是回家吧!”
“……”
有个坑爷的孙女,真是没法活。
中间隔着一个人,陆永芳伸手也打不着,“这样说,你要赢的八百灵石也应该有我和你爹娘的份喽?”
“您要这样想也行。”
反正避到陆岱山走了再说。
元婴大能的事,不是下面小修能知道的,所以陆灵蹊也不怕他们事后听到什么,跟她唉声叹气。
“那行!灵石我就不要了,”陆永芳连忙讲条件,“再给我拿坛那天的好酒。”
“爷爷,小酒怡情大酒伤身。”陆灵蹊无奈递过一个酒坛,“每天二两,这酒喝完了,我还给,要是你想一下子喝个饱……。”
她的眼神有些小威胁,“以后,我保证您就看着我爹喝吧!”
这臭丫头。
陆永芳抱住酒坛,简直痛心疾首,“你是我孙女吗?有这样当人孙女的吗?不就是我修为低嘛,可也不能这么欺负啊?以后我是不是在家里放个屁,都要看你们的眼色?”
“……”
被夹在中间的柳酒儿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老实,人家想把她往哪里挤,就把她往哪里挤。
“爷爷,戏演过头了?”陆灵蹊不为所动,接着拿刀割烤好的二阶灵獾肉,“我们现在说的是喝酒,不是放屁。”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不太自在的柳酒儿,“您要是再讨价还价,把酒还我得了,大不了我输个八百灵石。”
输?
绝对不行。
陆永芳连忙抱着酒坛站起来,“酒儿,你在这慢慢吃啊!我有事先回去了,想看大地灵蚯到金风谷叫个门,我亲自出来接你。”
他不管孙女,转头就跑。
陆灵蹊目送老头驾着师父送的乌云障消失在外门方向,才又割了块肉,送到柳酒儿面前,“多谢!”
“谢我什么?”柳酒儿诧异。
“谢你让我爷爷在这里开开心心地吃东西,谢你把这么好的灵獾跟他分享。”
原来真的听了很多。
柳酒儿有些无语,“既然谢我,那干嘛还把林爷爷气走?老白鹤不可能再来这里了。”而且这家伙又把闵师兄扯进来。
“我不是想以防万一嘛!”
陆岱山的事,当然不能跟别人说,“再避半个月,更安全些。”
“噢!”
柳酒儿严重怀疑她说的不是真话,只是大家的关系还不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转过话题道:“你……以后都不去讲经堂了吗?”
“去,不过最近一些天不行。”陆灵蹊听说她跟知袖师叔的某些关系,不奇怪她也知道老白鹤的事,“怎么?想我了?”
“……”
柳酒儿忍不住撇头瞅瞅她,这姑娘嘴角正荡着狡黠的笑意,眉目舒朗,身材纤细又不乏饱满,看着就充满了韧性和力量。
咳!说起来,十多天没见,她确实有些空落落的呢,“你很漂亮吗?我要想你?”
“呀!我不漂亮吗?”
陆灵蹊稍瞪了眼睛,那样子好像她敢说一个‘不’字,就要伸手拍来般。
柳酒儿再次被她噎了噎,不过,想到人家打架的凶残,她到底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硬生生地把那个‘不’字咽在喉咙里,“你跟我想象中的漂亮还差了点,尤其动手和开口说话的时候。”
这家伙也不是不漂亮,平时娇娇俏俏的仙子样,可是打架能跟闵师兄一起打脸,说话…又这般,实在太幻灭了些。
“哈!所以,我们还要修行啊!”
陆灵蹊当然看出她的小憋屈,笑的时候心情好多了,“酒儿,你可要努力噢,要不然,这辈子都得被我压着了。”
“……你才把林爷爷气走,是不是还想把我也气走。然后一个人独享我们辛苦半天的美食?”柳酒儿简直郁闷死了,“林蹊,你今天在外面受气了吧?”说话这么噎人。
“没有!”
陆灵蹊摸了两个自制的小壶出来,给了柳酒儿一个后,自己先往口中倒了一口猴儿酒,“我今天在重平师叔和知袖师叔的面前,把叶家的老祖宗叶琛气得够呛。”
“……”
怪不得非逼着林爷爷回金风谷呢。
柳酒儿打开小壶,闻了闻酒味后,眼睛稍亮了,很快也轻抿了一口,“可是气过他之后,你还是挺气的。”
那些流言,有好多都是对着她来的呢。
柳酒儿想想,换她,她也得气,“那些世家老头子向来最可恶,为了家族利益,好多都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跟他们生气,是最划不来的事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抿了一口酒,“不过,相比于别人,你还算好的,最起码,他们只敢用流言绑架你。”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后台很大?”
陆灵蹊若有所思,今天她就借着两个师叔的光,把叶琛狠狠气了一通。
不过,她真正能借的力,好像还没借出来呢。
“你说的对。”
陆灵蹊眼中闪过一道暗芒,“我应该跟重平师叔谈谈了。”
信老祖当年的旧恨,加上现在的新仇,她要是不给叶家做点什么,真是会一直不舒服下去。
“酒儿,知袖师叔不是给你筑基丹了吗?”
幸亏她提醒,陆灵蹊觉得这女孩儿很对脾气,“你离炼气大圆满也差不多了吧?应该想想闭关冲击筑基了。”
“……”
柳酒儿的眉头蹙了蹙,她不是不想筑基,而是程师兄……
“刚进宗门的时候,我很得一位师兄的照顾。”
程师兄在宗门几番不顺,一心想要筑基改变命运,“他的性子因为一些变故,变的有些执拗,要是发现我都超过了他,说不得,从此会一蹶不振。”
“你说的是程锦泰吧?”
陆灵蹊知道她跟那个人走的近,“对噢,他好像也差不到要到炼气大圆满了。按正常流程,他还要几年才能得筑基丹吧?难不成,你就要一直等着?”
“没有!”
柳酒儿知道,自己可能等不了六年,因为时间于她一样重要,“我就想再等等,等他的心绪能完全平静下来。”
“……”
这是一个知道感恩且有分寸的人。
陆灵蹊笑了笑,“这几天,你在讲经堂遇到林家人了吗?”
“遇到了啊!”柳酒儿不知道,她好好的说起林家干什么,“他们家的人现在常进讲经堂听课。”
说起来,林家被这丫头一闹之后,再无子弟闹事。
有林家的前车之鉴在,其他的小霸王都收敛了好多,现在的外门弟子,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不知多少倍。
“前天,林家族长林铎找我谈了些事。”陆灵蹊对此喜闻乐见,“你去问问程锦泰,愿不愿意跟林家和好,如果愿意,他那里,可能有他想要的东西。”
第一六六七章 灭鹤联盟
山海宗的回复终于到了。
只是所有看过回函的人,心情都更不好了。
“……风门不是很厉害吗?”叶琛无法接受现实,“他既然动手了,怎么可能还会让老白鹤跌进空间裂缝?”
如果知道老鹤真正的落脚地,他还能心定些。
可是现在,那老东西表面上好像生死不知,但他们谁都知道,他一定还活着,而且活得非常好。因为不久前百兽宗还传来消息,老东西的命火从来不曾有过波动。
“不行,我要回宗。”
一想到叶家可能要再被老东西盯上,叶琛就无法再呆下去,“陆岱山,你回不回去?”
虽然大家平时斗得厉害,但事实上,叶琛知道,老白鹤真要杀进叶家,看在同出一门的份上,相邻最近的陆家绝不会坐视不理。
“……”
陆岱山没理他,问向重平,“重平道友,你说,老白鹤如果回来,有没有可能,再跟我们玩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游戏?”
除了叶家,还有千道宗和百兽宗,对他可能都是非常好的选择。
“……”
这也是重平头疼的地方。
“老白鹤对各宗都非常熟悉。”他沉吟着,“我们能想到的,他或许也能想到,用噬灵魔功自绝天下,他的主旨还是想更进一步。这一目的再不可行后,他现在要做的,没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以散妖的身份,偷猎人族修士。”
连吃叶家三个结丹修士的金丹,肯定已经尝到甜头了。
“这件事,我刚得到山海宗回函的时候,就给各宗发信了。”
重平叹了一口气,“另外,我宗已提议,有关他的悬赏最好还是加倍。”只有让那老东西知道,一直有人在追杀他,他做事才能收敛一些,至少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人。
……
老白鹤死里逃生,在小坊市的公示栏上,看到有关自己的悬赏又加倍后,脸上神色莫名。
做为修仙界的老前辈,他当然知道,重平那些人震慑的是什么。
有了这加倍的悬赏,再加上他的身家和妖丹、材料,不说元婴散修,就是那些宗门的元婴长老,都会心动不已。
说不得,那些人现在已经组起杀鹤联盟了。
哼!
这是想逼他当地老鼠东躲西藏啊!
老白鹤冷笑一声,放在不知道龙息草出处的时候,他该配合的。
可是现在却绝无可能。
想定某事后,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坊市实力最强的张家。
……
新罗山灵石富矿的消息还没曝出来,沿海的泉州就传来张家坊市的噩耗,老白鹤在半个时辰里,把坊里唯一的结丹修士以及十七个筑基修士,全都吃了。
这般凶残的妖鹤直让天下人惊慌不已。
十数元婴真人在百兽宗以及千道宗两次出手,都没把老东西拿下来,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这还让他们底层修士怎么过日子?
为了小命,各方修士无可奈何地往大宗靠拢,只怕自家倒霉碰到妖鹤,丢了身家后还丢了性命。
灭鹤联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组建了起来。
“……我们哪都不去了。”
出关的陆懔夫妇在外面转一圈后,心情都很沉重,“灵蹊,千道宗什么都有,你又是核心弟子,各方供给充足,从现在开始,你也别出门了。”
陆灵蹊原本就没打算出门,“我可以看住我自己,等师父出关为止。”她看向陆永芳,“爷爷,西山那边,您以后也不要去了。上一次老白鹤在坊市蹲守我,就曾拐着弯地朝宗内某些不知情的人打听消息,我怕他等不着我,会故计重施迁怒你们。”
“放心吧!爷爷现在忙着呢。”
陆永芳从不曾想过当家里的拖累,“除了配合大地灵蚯犁田,下个月,我就是丹崖山正式的炼丹学徒了。”
想当炼丹学徒可不容易。
好在丹崖山上的药田多,看在大地灵蚯的份上,他被破格录取了,“以后我可能不会常回金风谷了,有什么事,你们要用传音符联系。”
“……”
“……”
一家人都没想到,爷爷居然先找到工作了。
“爹!恭喜啊!”蒋思惠最先反应过来,笑着恭喜微有得意的老头,“阿懔,灵蹊,看样子我们也要好好努力,跟爷爷一样,找个好工作了。”在宗门有个好工作,还能兼顾修炼,这是多好的事儿。
陆懔闭上微张的嘴巴,郁闷道:“暂时只能是灵蹊努力,我们两个的当务之急还是筑基。”所以,他们不仅啃老还啃小。
“我?我就不用努力找活干了吧?”
陆灵蹊指指自己,“整个金风谷都要我管呢。”
“金风谷有事吗?”陆永芳拆台,“外面的三峰,你让林铎管着,按年分红就成,谷里药田种的都是年份长的灵药,明明是我管着。”
其实他也不用管,药田的灵阵早多少年前就布好了,他只要带大地灵蚯偶尔转一转就行了。
“外三峰不是我搞定的?”
陆灵蹊给自个倒了一杯茶,“而且,前段时间,我还给金风谷添了一份产业。”
啊?
这下轮到爷爷和爹娘对她惊讶了。
陆灵蹊嘴角忍不住上翘,摸出一枚介绍新罗山的玉简,一张地图,以及一份签了名的契约,“这是从太霄宫那里捡的漏。”
发财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她挖了太霄宫的墙角。
“里面的灵石矿,等正式开采的时候,太霄宫那些大佬们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不知那里还有更好的灵石富矿,当然没什么,可是知道了,太霄宫真是谁的脸色都不会好。
新罗山灵石矿,他们采了百多年,居然一直是在大西瓜旁边捡芝麻!
才回宗没多久的陆岱山和叶琛都跟着一起郁闷。
“宗门没查到是程家先发现了灵石富矿,然后再背着我们买下的吗?”
叶琛咽不下那口气,找掌门成禹,“否则如何会这么巧?我们的勘探师没发现富矿,人家的一进里面,就发现了富矿?”
他对矿脉也有部分研究,还曾亲自进到新罗山的矿道检查过。
“我和陆兄才从千道宗回来,程致远还在金风谷陪随庆一起闭关解毒,买山这么大的事,程家如何连一个族老会都不开,就由采薇一个人这般匆匆忙忙地决定了?”
“好好看看吧!”太霄宫掌门成禹扔了一枚玉简给他,“这件事,说来,跟你们叶家也有点关系。”
太霄宫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买下新罗山的,不仅有程家,金风谷也在里面插了一脚。程致远对随庆多有帮助,程家早就觊觎新罗山,只是,以前人家灵石不够。
这一次,据说是金风谷林蹊主动找的采薇,她听了某些流言,知道叶湛秋被发配到那里当矿工,才马上起意,助程家一把,顺便也在新罗山插了一脚。”
若说郁闷,他这个掌门才更郁闷。
一座金山,硬生生地被他当白菜卖了出去。
“人家才买下新罗山,采薇就替程家招赘叶湛秋。”
虽然那小子拒绝了,可若没那小子,新罗山一时也不会被林蹊注意上。
在成禹想来,没那个风头正健的天运之子林蹊,她程采薇再如何也不会对叶家的弃子感兴趣。
人家分明看在林蹊的面上,想要照顾叶湛秋一二。
“叶师兄,你该回去好好管管叶家了。”
有竞争是好事,但一个家族,只有竞争无有一点家族关爱,培养出来的子弟,结果只能是便宜别人。
“你们想从林蹊那里弄好处,却连她送叶家仙鹤的起始原因都忘了,实在太大意。”
“……”
叶琛看完了宗门调查到的,又听到掌门这样说话,气得手都抖了。
那臭丫头跟叶家犯克吧?
“掌门,金风谷林蹊运势非比寻常,她插手新罗山的时候,我们这边就无人警醒吗?”
“……”
眼见这位师兄想把锅甩回来,成禹的面色也阴沉起来,“修仙界有多少人被称为天运之子?就是你我当年,也有此名。”
更何况,那丫头所谓天运之子的流言,还有好多是叶家散出去的。
“采薇亦是少年成名,炼丹的九缺之号,明贬实褒。”
虽然十炉九败,可是那仅剩的一炉,却妥妥可成。不仅如此,那一炉丹药,最低的也是中品丹呢。
一枚中品丹的价值,对他们这些有志大道的修士而言,可比十枚下品丹高的多多了。
成禹黑着脸,“真要说起来,采薇又如何不是天运之子?”
修仙之人,运气也是机缘的一种。
没有运气,哪怕灵根资质再好的天才,也是走不到最后的。
林蹊的运气虽好,可跟同出五行秘地的小辈们比起来,却又坎坷了些。
毕竟,别人顺顺当当地早就回来了。
她却一直滞留在外,几经生死,随庆更为了她,差点身陨在毒龙坞。
“以后,那什么天运之子的流言,你给我少传。”
天道人心,是非常奇怪的东西。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可是,世人偏偏喜欢锦上添花。
同理,天道有时候也与人心一般,对那倒霉的,恨不能再踩几脚,打进尘埃。对那顺遂的,却捧着再捧着,恨不能直接捧到天上。
“天运在太霄,我太霄宫的弟子,会一辈更比一辈强,再传什么天运之子……”成禹盯着叶琛,“把太霄宫的弟子摆前面。”
“……是!”
叶琛低头,“可是掌门,新罗山那里,我们真的就这么便宜别人了吗?”
如果没有卖出去,凭叶家在太霄宫的位置,肯定能分惠不少。
哐当!
成禹端茶的时候,把杯盖直接扔桌上,“采薇就不说了,金风谷林蹊能几经生死,全须全尾地回来,她自然也是聪明人。”
就算她不聪明,就算随庆在闭关,重平又不是傻子。
“人家知道再现灵石富矿的时候,据说就自动献上了金风谷在新罗山的九成利。”
成禹只要一想到重平在他这里发了这么大的财,就气不打一处来,“程家有样学样,紧跟其后。现在那新罗山,已经算是千道宗的宗门产业了,你想怎么夺?”
百多年来,他一直得意太霄宫在千道宗的卧榻之侧赚灵石,虽说为了两宗大面上的和平,他故作大方地说对方可以赎买。
可事实上,他开的价钱也不比那灵石矿能挖出来的低。
可恨!
这么多年,人家一直没买,这才买过去就……
成禹感觉平时喝的挺好的茶,进到肚里都是苦的,“只要你敢动心思,你信不信,重平绝对能跟我们刀对刀,剑对剑。”
理在人家,太霄宫根本找不到动手的理由。
“好好管你的叶家,再出漏子……可就别怪我做师弟的,不给面子。”
……
外面的杀鹤联盟以及各种动荡,都跟金风谷无关。
师父没出关,陆灵蹊低调做人,一边帮林家化解曾经的积怨,一边在藏寻找有关神魂记忆方面的玉简。
“程锦泰拜见林师姐。”
成功筑基的程锦泰再遇陆灵蹊的时候,早早就过来打招呼。
他跟林家和解,从林家族长林铎那里得了一枚筑基丹,省下了六年的等待期,“与林家的事,多谢师姐居中调和。”
若不是她调和的正当时,他也不会好运地才筑基就被久诚长老看上。
“哪里,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陆灵蹊笑着打量他,“我年纪小,以后师兄还是喊我林师妹吧!”
“哈哈!如此也好。”
程锦泰一向自视甚高,“我已拜入大横峰,现添为久诚师父的记名弟子。”
“是吗?真是恭喜师兄了。”
陆灵蹊微有诧异,不过,这位过得好了,曾经的愤懑怨气说不得也会消去些,这对金风谷而方,不算坏事,“大横山弟子众多,师兄以后不怕寂寞了。”
现在不到收徒的时间。
可是久诚师叔还是收徒了。
相比于宗内的其他师叔,听说,他虽然进阶元婴时间最短,徒弟却收的最多,已经排过行的,就有十五位。
“对了,程师兄,酒儿也成功筑基了吗?我这段时间忙,都没去看她。”
“筑基了。”程锦泰的笑容很是飞扬,“按早前约定,她会拜进云荡峰,听说,知袖师伯也有意再收弟子。”
第一六八章 传信
云荡峰云荡殿,知袖笑咪咪地看向来人,“来的正好,师叔要恭喜你,当师姐了。”
师姐?
陆灵蹊眼看柳酒儿要拱手喊师姐,连忙拦住,“等一下等一下,师叔,您说错了吧?您应该说,恭喜你林蹊,你又有一个师姐了,柳师姐比我还大一个多月呢。”
知袖指甲一弹,‘啪’的一声,一点灵光砸到她的额头上,“修仙界什么时候以年龄算大小了?酒儿入门比你迟,你当然是师姐?怎么?不想给师妹见面礼?”
说到后来,她的眉毛已经有些竖了,“林蹊,老老实实给我掏东西,要不然,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了。”
“……”
“……”
想捂脸的不止是柳酒儿,还有她的二徒弟刘成。
师父抠门的名声,在整个宗门都有名,他们也不指望什么,但这样朝更小的林蹊要见面礼,实在是……
“哎呀师叔,我有说不掏东西吗?”
陆灵蹊笑嘻嘻地把知袖随时可能打人的手抱住,“我发了大财呢。”发了财当然要孝敬一下对她非常好的师叔,“不仅要恭喜酒儿当了我师姐,还要恭喜您多了一个徒弟呢。”反正她不要当师姐,小一点,长辈们会关照些。
“这还差不多。”
知袖马上阴转晴,“灵石矿啊!不行,你先拿一颗上品灵石给我瞅瞅。”
陆灵蹊笑咪咪地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小声地道:“师叔,这东西我们偷着看偷着乐就行了,别在别人面前看,要不然,人家要说我们财迷了。”
什么人家?
刘成和柳酒儿都好想瞪她。
他们才是云荡峰弟子,这家伙到底想干啥?
“嗬!财迷怎么啦?财迷又不丑。”知袖接过玉盒,先瞪了两个徒弟一眼,“修仙之人,就要有一颗财迷之心?要不然哪来的灵石买丹药买法宝?只要不是不择手段,杀人越货,其他一切都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她可怕徒弟们砸在手上,什么都要朝她要,“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天上不可能掉丹药掉灵石掉法宝掉机缘,该争取的时候要争取,该脸厚的时候要脸厚。”
脸皮厚吃块肉都不知道,真是蠢死的。
“……”
“……”
亲师父这么嫌弃他们喜欢别人,这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柳酒儿突然就有些理解闵师兄他们了。
“林蹊,你觉得我这样说对不对?”
“对!”陆灵蹊在师叔严肃看向她时,给了个大大的笑脸,“不过我发了财,孝敬师叔本就是应当的,没有什么争取不争取,脸厚不脸厚。反正我没灵石的时候,不是照样朝师叔要嘛!”
师父闭关,她一直明里暗里地,受师叔的照顾呢。
“师叔,您上次不是说我的三尾月鱼做的好吃嘛!为了庆祝柳师姐当您徒弟,我特意做了一条。”
陆灵蹊拎了一个大大的食盒出来,“刘师兄,你贡献一瓶好酒吧!”
刘成:“……”
默默地摸出身上最好的灵酒,努力学这不要脸的家伙,“师尊,”他脸上堆笑,“这是我才得的迎春,您尝尝。”
“嗯!”
知袖接过来闻了闻,一把收进自己的储物戒指,根本没管徒弟,还是朝某人道:“我不仅馋你那次留下的三尾月鱼,还想念那次留下的灵酒。”
说话间,她已经伸出手了,“林蹊,别告诉我,你没有了啊!”
“……”
没想到还是没逃过。
陆灵蹊无奈地摸出一个小壶,“师叔,这是我最后仅剩的了。”
“才怪!”
柳酒儿在师尊打开酒瓶的时候闻到了,“那什么,上次你还跟林爷爷说,以后每天……”
剩下的话没说完,就被陆灵蹊捂住嘴巴了,“师姐,我都喊你师姐了,你至于拆我的台吗?师叔,您别听她胡说,我当时就是忽悠我爷爷的,不敢让他在外面乱晃。”
“再拿一壶十斤装的,”知袖笑咪咪地不管她的理由,“我以后不朝你要了。”
“师叔……,宗门不都买了吗?”
陆灵蹊可是知道,瑛姨拿猴儿酒跟宗门换东西了,“您至于还要过来压榨我的吗?”
“那你觉得,最好的人家能卖给我们?”
尝过小丫头手上的,再尝瑛娘新卖的,那差别不是一般的大,“快点,别磨蹭,回头我给你争取一个跟那边联系的机会。”
啊?
陆灵蹊连忙放了柳酒儿,摸了一个十斤装的圆壶出来,“师叔,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呵呵!你才知道?”
“……”
“……”
刘成和柳酒儿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师父被这家伙哄得见牙不见眼,真遗憾那次闵师兄没揍得更狠些。
“林蹊,你恭喜完我师父,那恭喜我的呢?”
“给!”
能跟瑛姨他们联系,陆灵蹊大人大量地不计较她刚刚的出卖了,“真是便宜你了,以后再扯后腿,我一定把这块灵石抢回来。”
碧莹莹,漂亮又眩目的上品灵石一瞬间就征服了柳酒儿,“多谢了。”
拜了师父,成为千道宗的核心弟子,以后做任务换中品灵石没问题,但上品的……没到结丹之前,她实在不敢想。
“放心!以后只要你不刺我眼,我保证也不扯你后腿。”
她讨好她师父,大不了,她也去讨好随庆师伯就是了。
陆灵蹊虽然觉得这人笑得有些不对,可现在,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只想哄着师叔赶快把这顿饭吃完,把传送宝盒借过来,“师叔,您先来条尾巴,顺风顺水。”
……
拿到传送宝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说好了,明天要还回去。
陆灵蹊急急拿回家,一边收罗那边没有的灵茶放储物袋,一边在空白玉简上把分开之后,她遇到的事全记上面。
“……瑛姨,我总感觉老白鹤找我,不止是我得罪了他,还有龙息草和千金菇的缘由在里面,他可能想借我找到你们。”
陆灵蹊实在愁的慌,“他现在疯了,听说四处杀人,杀鹤联盟被他耍得团团转。表面上,他离千道宗还很远,可是我不敢出去了,生怕他弄那些动作,只是掩盖他要来找我的假象。
现在我可以藏在宗内不出门,但筑基中期后,宗门规定核心弟子必须出门试炼。
我修炼顺遂,听您的话一直没有辟谷,每天打坐修炼后,还会再修半个时辰的引龙决,虽然未服丹药,可是进步也很快。”
谁能想到,有一天,她还要神伤修炼的速度太快了。
“最近,我一直在藏寻找有关封印神魂和记忆方面的玉简,这东西真是太难找了,到现在为止,我连一楼十分之一的玉简都没看完。”
陆灵蹊觉得,她可以接个藏任务,“瑛姨!老白鹤为了更进一步,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百禁山那里,您是不是也要布些后手?”
小心无大错!
“你们缺什么跟我说,虽然我现在不方便去坊市,可是门中也有小交换会,实在不行,师兄师姐们都还不错,请他们帮忙代买也是行的……”
里嗦一大堆,眼看时间不早,她到底不敢耽搁下去,把玉简放进储物袋,启动传送宝盒。
只是,直到天亮,陆灵蹊也没等瑛娘的回复,只能抱着宝盒,还到神道峰。
“师叔,我今天就陪在这里行吗?瑛姨还没给我回信呢。”
“想在这陪,就陪呗!”
重平事情一大堆,才没时间管呢,“顺便帮我把五年前的卷宗整理一下,正好瞅瞅宗门处理各方纷争的手段。”
免得她一直以为,叶家朝她出手,宗门啥都不会做。
“噢!”
为了等信,陆灵蹊非常听话地抱了一堆卷宗到一旁的偏殿看。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直到近午的时候,传送宝盒上闪了几闪,她昨夜传送过去的储物袋,又传了回来。
陆灵蹊连忙拿过来。
本来有些空荡的储物袋,现在已经塞满了各种五、四阶的妖兽,唯一的一枚玉简放在最上面。
“安好,勿念!昨夜修炼未曾注意。”
瑛娘直接附了一丝神识在上面,感觉到小丫头探进的神识气息后,玉简中的无数文字,汇成一个淡淡的她,“老白鹤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她的笑容温暖,“百禁山这里我已做好万全准备,具体的我就不跟你说了,免的你又担心被人抓了搜魂。
至于封印神魂和记忆的玉简,你也不用再寻,因为就算找到了,你也不能用,所有涉及神魂的封印,都不是搞着玩的,很可能影响你以后的修炼。
外面的一切,你现在都不必管,好好呆在宗门以修炼为要。
筑基中期的试炼之旅,亦不用忧心,若到时老白鹤还没死,我和鹰王定会再赴修仙界,陪你一起游历天下。
袋中所装,都是你爱吃的,不必舍不得。引龙决从妖族传出,绝对是部好功法,修士辟谷对它的影响一定很深,你万不可学。最迟后年,我还要跟千道宗做生意,定会再帮你稍一份来。
总之一句话,管好你自己,我们总有见时。”
话音才落,玉简咔的一声断成两半。
陆灵蹊愣了愣,不死心地再用神识探进,想再看看瑛姨,可是玉简的符文已破,真的成了两片凡玉。
“瑛姨,我都说我想你们了,你就不能说一声嘛?”
一声叹息后,陆灵蹊才小心地把断玉收起来,“老白鹤,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他好好活着,她就能早一天见到瑛姨鹰叔了。
……
金风谷,随庆配合黑驼子和帮忙解毒的两位师弟,终于把血脉中最后一点顽固,好像是活毒的蓝色毒雾逼进酒泥之中。
“好东西。”
黑驼子的心里眼里,只有那染成蓝色的酒泥。
他一连数个结界打过去,“它现在是我的了,三位没意见吧?”
“自然没!”
随庆被它折磨了一两年,恨不得马上把它送走,“你现在的活做完了,想研究它,回你的毒谷研究去。”
反正不能金风谷玩毒,也不能在千道宗玩毒。
“回去研究也不是不行。”
黑驼子把他用过的酒泥全装进黑鼎,“但你这拆桥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致远、和笙,你们说,有他这样办事的吗?”
和笙笑而不语,但程致远是炼丹师,对他的毒道倒是有些兴趣,“没事,他这里不欢迎你,我的丹崖山欢迎,怎么样,到我那边转一转?顺便看看我家采薇的九缺炼丹法,找一找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
本来想拒绝的黑驼子忍不住心动了。
自古以来,就没有炼丹师像采薇那样。
“听说数十年前,你们找了不少炼丹师,陪同她炼丹,她的手法,以及灵草,在十炉丹中,真的是一样嘛?”
“自然!”
为了侄女的倒霉九缺,程致远愁得头发都快掉完了,现在还剩的,全揪起来都没有指头粗,“什么方法我们都找了,就是找不到。”
“噢……!”黑驼子摸摸下巴,“那她炼丹之前,你们采过她的血嘛?”眼见致远三人变色,他连忙又道:“我要的不多,十炉丹里,每次炼丹前,只要给我一滴就好,我有特别的验血蛊虫……”
“滚滚滚!”
随庆瞪了致远一眼后,当场赶人,“想验血,玩你自个去。采薇那里,你想也别想。”
“诶诶诶,我们试一试都不行嘛?炼丹不仅是天时和地利,更要人和呢,只是十滴血而已,至于这么小气嘛?”
提起他兴趣,又来赶人,算怎么回事吗?
黑驼子赖着不想走,“程致远,这可是你邀请……”
“哎呀,我刚刚说啥了?”程致远瞪眼,“我就是请你去丹崖山转一转,看看我家采薇炼丹多厉害。”
“……”
一群不要脸的。
黑驼子气的想走,可难得他也能近距离查看采薇炼丹,实在舍不得走,“行行行,我就去转一转,看看你家采薇有多厉害。”
好像魔咒般的十炉九废,定然是有问题的。
“我们一起吧!”
随庆可怕这人兴起,非要研究采薇了。
只是,黑驼子兴冲冲地赶到丹涯山的时候,才知道正主不在,正主干啥去了?挖灵石去了。
第一六九章 掳人
随庆和致远太吃惊了。
新罗山居然在他们闭关的几个月里,成了他们家的,还开出了灵石富矿?还是他们家的林蹊和采薇一起拍板买下来的。
怎么感觉像做梦呢?
程致远因为家门口的金山阴差阳错地落在太霄宫手中,可是灰头土脸的很多年,一直努力炼丹,攒私活儿,就是为了多挣灵石,再把新罗山买回来。
却没想……
“你乐什么乐?”
随庆看他要咧了满嘴牙,当场嫌弃,“要不是我家林蹊,就凭采薇,她拿什么买新罗山?”功劳是他徒弟的。
他徒弟多聪明啊!
居然知道给金风谷办产业了。
随庆朝回话的管事笑得尤其和蔼,“对了,采薇去挖灵石了,我家林蹊莫不是也去了?”
“回长老的话,林师妹还未到筑基中期,新罗山那里不太安定,所以,宜法长老和久诚长老带去的都是结丹修士。”
也就是说,他徒弟还在宗门?
随庆点点头,“太霄宫对新罗山是什么态度?”
“暂时那还没有消息。”
“唔!”
这时候,没消息应该是好消息。
随庆了解太霄宫的那位成禹掌门,“黑驼子,采薇不在宗门,你是不是可以回了?”
黑驼子:“……”
要不是好处他早拿到手了,就凭这混蛋过河拆桥的样,他绝对要他好看。
他气哼哼地伸手,“你都发了这么大一笔财了,不说见者有份,总得意思意思,让我也沾沾财运吧!”
黑驼子虽然不知道外面的天运流言,可给随庆解毒以来,却亲眼见证了这家伙自徒弟回来后的种种变化。
先是他心心念念的龙息草,再是千金菇、耳鼠……
运气这东西,好像会传染般,他原以为至少十年才能摸透的附骨之毒,就这么化解了。
现在小丫头又发了这样的一笔大财,若不是不沾点财气,实在说不过去啊!
“我不要你的。”
黑驼子嫌弃这个才转运回归正常的人,根本不接他的五颗上品灵石,“把你徒弟叫来,我帮她治好了师父,这意思意思的谢礼,怎么也得她来给。”
随庆使劲瞪了他一眼,到底没奈何,只能给徒弟发信。
还在藏跟一堆玉简较劲的陆灵蹊收到师父的传音符时,只恨天龙马不在身边,她跑得没它快。
师父出关了呀!
她终于不用怕老白鹤,不用老缩在宗内,连自家坊市什么样,都不甚清楚了。
“林蹊多谢前辈相助,解了我师父的毒。”
不就是意思意思嘛?
第一批送回的三千百颗上品灵石,重平师奖励她和采薇师姐一人两百颗呢,“这是给您的谢礼。”
四四方方的玉盒,递过去的时候,黑驼子不动声色地晃了一下,点头道:“嗯,比你师父会做人。”
两师徒一样都是六块,但小丫头知道在外面加一个玉盒,至少看上去像是送谢礼的样。
“瞧前辈说的?”
陆灵蹊才不管他的阴阳怪调,站到师父面前仔细打量,生怕在他脸上再看到任何一点蓝色,“师父,您这次是真的全好了吧?”
“放心!”
在等她的时候,丹崖山的执事弟子,已经朝他禀告了最近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
随庆可以想见徒弟的恐惧,“师父全好了,老白鹤不来千道宗便罢,来了,定把他的毛全拔下来,给你做一件鹤氅。”
“……”
太霸气了。
陆灵蹊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知道您身体全好了,老白鹤一定不敢来了。”那老东西又不傻。
随庆拍拍徒弟的肩,转向黑驼子,“走吧!我送你一程。”他亲自把黑驼子送出千道宗,有心人定然都会知道他的附骨之毒已解。
值此新罗山还在被某些人觊觎的时候,他的重新出山,就是给天下最好的震慑。
“林蹊,晚上我们再说话。”
“嗯!弟子恭送师父,恭送前辈!”
陆灵蹊目送他们走远,才转而在丹涯山找爷爷。
可惜,做为炼丹学徒的陆永芳正跟一位炼丹师闭关地火屋中,想见也见不着。
“林师妹放心,吴师兄是老牌炼丹师,脾气也顶顶好,令祖只要在炼丹方面有天份,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独自炼丹了。”
招待她的郑庭一身丹药灵草香味,“家师现在有事要忙,打发我送师妹两瓶好丹。”
“这多不好意思。”
爷爷还指着人家照顾呢,陆灵蹊可不好意思再拿人家的东西了。
“拿着吧!”
郑庭塞了两瓶丹药到她手上,“难得我师父高兴,要是错过了,你可哭都找不到眼泪。”相比于师妹带给程家的大利,一点丹药,真不错什么。
“如此~多谢郑师兄了。”
一瓶解毒丹一瓶润脉丹,都是方便外出行走之物。
陆灵蹊拱手做别的时候,忍不住想往坊市转一转。
身上的灵茶全都送给了瑛姨他们,万一有客人,总不能给人白水喝。
而且看师父那样子,肯定也要往坊市晃一晃的。
她驾起遁光,再无负担地往坊市去。
……
甩下灭鹤联盟的那些混蛋,老白鹤又一次偷偷出现在千道宗的某一茶楼。
“听说了吗?随庆长老的毒解了?”
“都说是听说了,谁信谁傻子。”
新罗山发现灵石富矿,千道宗去了多少人?
聪明点的都知道,随庆要出来晃一晃了。
“真的,半个时辰前,他才在对面的天一楼给黑驼子订了一桌感谢宴席,不信,你到对面问问,黑驼子可能还没走呢。”
“真的假的?黑驼子长什么样?”
“嘿!这可问着人了。”八卦的修士很快转了话题,“我告诉你们啊,那黑驼子背在一个大大的黑鼎,面目阴沉,看着可渗人了。”
老白鹤没想到会这样巧。
他其实也不相信随庆的毒这么快就解了。
毒龙坞的毒,若真这么容易解的话,也不会被例为禁区。
他瞄了瞄对面的天一楼,盯上几个打打闹闹的千道宗小修士。
想要知道林蹊在哪,还敢不敢出门,就得问这些人。
放下喝茶的灵石,一身青衣,看上去又年轻了很多的老白鹤慢悠悠地下楼了。
吃了十几颗人修金丹的他已无一根白头发,跟上前面几个小修的时候,他的神识若有若无在天一楼外转了一圈。
确实有随庆的气息。
老白鹤在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眼见这条街到头,他才正要收回神识,突然停下了脚步。
嗯?
乌龟终于出壳了?
穿着千道宗制式法衣的小丫头往二楼某处挥挥手,在随庆望下来的时候,笑着朝前面指了指。
老白鹤连忙收敛一切气息,朝远方熙攘的人群挥手,好像看到熟人似的。
陆灵蹊哪知道,会这么巧?
师父在这里,和笙师叔也在这里,她有什么好怕的?
这条街上,茶楼酒楼林立,没她要的东西,她想也没想地,就往前面去。
四物居听说在更前面的朱雀大街上。
这么长时间了,东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当初他可是说,会在千道宗坊市的四物居当伙计。
可惜,她回来这么久,他也没来找过她。
陆灵蹊的脚步快,很快转到朱雀大街上。
“东皋?”
四物居的掌柜笑了,“他确实在这里当过一段时间的伙计,不过一年前,饶安那里少了一个管事的,他就被调到那边去了。”
怪不得呢。
陆灵蹊遗憾的同时,又忍不住为当年的小伙伴高兴,,“他做生意很有一手吗?”
“哈哈!还行!”
西楼长老的徒弟呢。
只要不是太差,人家九死一生归来,又得千道宗随庆长老照顾,四物居总会多给点机会,“不知小友找他何事,过段时间,我们各店调货,可以替你转达一声。”
“多谢前辈,没什么事,以后有缘,或许我也会到饶安呢。”
饶安还是千道宗的地盘,陆灵蹊在地图上看到过,离新罗山离程家不到两千里。
……
外面已经转了两圈的老白鹤都不知道,她有多少东西要买,半天都不出来。
他怀疑随庆的饭要吃完了。
如果人家立意让天下人看看他出关了,或许也会转到这边来。
万一这师徒俩汇合到一处,他今天可能就白来了。
老白鹤一边想不惊动任何人地掳了心心念念的小丫头,一边又害怕,错过此机,那小丫头又藏进龟壳。
想到错过,他的眉头忍不住紧紧地拧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吃的修士越来越多,杀鹤联盟只会越发地壮大。
当更多的元婴修士加入进去的时候……,他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老白鹤吐了一口气,终于伸手在袖中掏了掏。
一枚古仆的玉符,被他不动声色地拿到了手上。
陆灵蹊买好东西,终于走出了四物居。
“咦?林道友?好巧!”
一只手搭到了她的肩上,腰间挂着的两个护身灵佩刚刚闪了一下,就不知怎的被破除了,她浑身的灵力几乎在人家话音刚落的时候,就被封在了丹田里。
“你……”
陆灵蹊大惊,才要叫出来,整个身体突然都再不为自己所控。
“哈哈!不记得哥哥了?”
老白鹤好像跟她特别熟般,揽住她的肩头,“你个小没良心的,走走走,程老弟他们还在外面等你呢。”
连眼珠子都动不了的陆灵蹊不知自己是怎么走的。
反正两条腿不是她要动的。
迎面一个又一个同门,她连个求救的眼神都做不出来。
这个人是谁?
不用猜,她就已经知道了。
能无视护身灵佩,如此轻而易举地把她劫持的人,只能是老白鹤。
可恨,师父师叔还有黑驼子还在这坊市呢。
陆灵蹊被他揽着肩,一路往最近的坊市北门去。
“分开这段时间,我可想你了。”
老白鹤在路过一个又一个修士的时候,笑得非常温和,好像他跟她关系都不知有多好,“你也想我了吧?呵呵,我在外面,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陆灵蹊的两条腿不为自己所控,跟他一样走的很快。
“你猜猜,我送你什么大礼?”
什么大礼?
陆灵蹊严重怀疑他要搜魂。
这样的大礼,是她承受不住的。
“哈哈,我就知道,你猜不着。”
老白鹤自说自话,“或者猜着了,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
陆灵蹊在心里使劲地呼唤师父,呼唤知袖师叔。
他们都是元婴真人,感念什么的,应该远比一般人。
“我真的有好多问题要问你。”
眼见北门在望,老白鹤揽着她走得更快了,“你知道我有哪些问题要问你嘛?你说,这一次我问你,你会不会跟我说实话?”
陆灵蹊无法开口。
她好像能掉下几颗眼泪,让守门的执事看到不对。
“你向来喜欢玩闹。”老白鹤终于走慢了一点儿,“我就知道,你不会好好跟我说话。”
执掌百兽宗,扩充地盘,他干了多少事?
黑的白的,什么他不会?
“前段时间我真被你害惨了。”
他笑着说这名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玩笑话,“回头,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北门的八个守门执事,只有一个看了他们一眼。
千道宗近十五万弟子,没人能认得全。
陆灵蹊绝望地想闭眼。
踏出北门,或许就再无机会了。
“站着,林蹊,到哪去?”
身后,随庆缩地成寸,以最快的速度赶了来。
他的心跳得很快,前面的徒弟没有回头,一定是出事了。
“关门。”
一声暴喝响起的时候,守门执事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老白鹤一把扯住林蹊,飞身出去。
“尔敢!”
随庆的剑气几乎同时斩至,想要阻他前路。
“老白鹤,放人,我让你走,否则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哈哈哈!我怕吗?”
眼见和笙与黑驼子也赶了来,老白鹤心中有股奇异的快感,“有本事来追啊!”
没了百兽宗的桎梏,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一七零章 子息护魂术
乌云满布天空,时值晌午,看起来却似深夜,天和地几乎连成了一片,低暗的叫人心情压抑!
要下大雨了呀!
追杀老白鹤的陆岱山九人不约而同,想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这片可能要打雷暴的地方。
杀鹤联盟经过几个月的壮大,共分成了四队,可惜线索时时有,他们却总是迟了一步,跟在人家的屁股后面收尸。
那个在修仙界混了大半辈子的妖鹤,几乎看着他们长大,熟知他们每一个人。
不管如何的围追堵截,人家总能跳出去,杀人吃金丹一点不耽误。
“那老混蛋在耍着我们玩呢。”
乐机门容惑真人咬着牙,“我们想什么,人家可能一清二楚。”要不然,他们不会被耍得团团转的,“他这样耍我们,绝不止是炫耀他的速度快。”
追杀他的人越来越多,他不可能不惜命。
“一定有我们不知道……”
她的话音未落,同坐一舟的陆岱山突然圆睁双目,额上闪过一道旋转的红色光盾,那光盾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浸袭。
“尔敢!”
陆岱山在惊异惊慌中暴喝出声,带动了元婴中期修士的浑身气势,“滚!”空中的滚滚墨云翻转着退开。
与此同时,飘渺阁上云院,突然传来一声惊慌大叫。
急急冲来的清漓几个,只见无想的额前一个小小的无形光盾明灭不绝,似乎在抵抗着什么。
见到好像认识的师兄师姐,无想想向他们求救,可是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无数画面在脑海中交替出现,那里面有她,有一个非常亲近,笑起来特别温暖的男人,还有一个最后抱在手上的小儿。
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最后定格在被数位长辈围住,然后强行拉开的时候。
“呜……!”
无想抱住因为所有画面搅成一团,想要炸开的脑袋。她无法向这些穿着天蓝法衣的人求救,甚至好像从骨子里,特别害怕穿这样法衣的人。
她以最快的速度缩到墙角的时候,额前的光盾好像要被人扯开侵入进来,“不,不不不……”
强烈的恐惧,还有死也要护着的下意识下,无形的本命剑气透额而出。
“啊啊啊……”
北海急行的灵船上,老白鹤痛苦惨嚎。
他堂堂九阶妖修,搜个小筑基的魂怎么会被反噬?
惊慌之间,他连退了数步。
在千道宗坊市的时候,老白鹤就防着掳人被发现的可能了,所以早早备用了救命的传送古符。
可是哪怕如此,也因为黑驼子的莫名插入,害他的法力和体力都在急剧消失。
他中毒了,虽然林蹊也一样中毒了,但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她再活着回去。
原以为早点搜魂,早点知道龙息草所在,他也能早点安心逼毒的想法,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整整感觉到了四道阻碍,除了其中一道有些特别外,好像同一时间,还有三个跟这小丫头大有血缘关系的高阶修士被扯了进来。
“子息护魂术从何而来?”
老白鹤想起来了,这臭丫头出生在寒漠荒园那边,凡是被发配到那里的修士,都是被这边放弃,犯了大错的,“说,你祖上是谁?”
这等子息相引的护魂术好像有很多禁忌,早从这方世界绝迹,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
陆灵蹊浑身发软,苍白的脸上其实也非常惊疑。
丹田被封,身上又中了黑驼子的毒了,虽然青主儿及时醒来,为她护住了神魂,可是那另外出现在的三道神魂护盾是怎么回事?
什么子息护魂术?
下意识里,感觉这跟血缘有些关系,但爷爷和爹娘,修为比她弱,神魂方面一样比她弱,不可能护得住她。
更何况……,灵魂波动也明显不对。
“说,你祖上是谁?”
问出该问的,老白鹤还想尽快逼毒。
“这跟我祖上有什么关系?”
“……嗬!”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臭丫头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被放弃的子孙呢。
而且就算问出来也没什么用,他不可能因为她有后台,就不问龙息草的出处。
“你想知道?”
此时,神魂反噬的痛苦已经稍减了些,情绪也镇定了下来,“那就老实说,龙息草出于何处?百禁山送你回来的那个妖修是何方神圣?”
“……”
这才是他搜她魂的关键吧?
真要说出来,他可能马上就能拍死她了。
陆灵蹊心念急转,“前辈是不是忘了,在竹山的时候,我都说过了,百禁山送我回来的是鹰叔鹰姨……”
“闭嘴!”
老白鹤知道她聪明,才不听她胡扯,“不进棺材不掉泪是吧?”
挥手间‘咔咔’的两声响,陆灵蹊的右腿一阵巨痛。
“听好了,好好说话,老夫不折磨你,敢再拿以前的说词骗老夫……”
老白鹤冷哼一声,“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什么叫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老夫会让你一点点尝遍的。”
“……”
陆灵蹊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
她相信这老妖鹤能做得出来,“咳!咳……”想要配合青主儿逃出去,首先,她得回复一点灵力才行,“我现在已经知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黑驼子的毒一直都是要人命的,你不帮我解封丹田,让我逼毒,要不了多久我也会死。”
是她自己犯蠢,相信这老东西,正被杀鹤联盟的人追杀在十万里外的赤水另一边。
是她以为师父出关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师父再厉害,也不能贴身护着,此时更远水解不了近渴。
“老白鹤……”
她强忍了不让自己哭出来,“想让我说龙息草的出处,你得让我觉得,事后我还能活着,要不然,反正是死,你就使劲折磨吧,疼麻了,也就那样。”
“……”
臭丫头天生一股子狠劲。
老白鹤知道,她真能说到做到。
黑驼子的毒确实霸道,他要是再不逼的话,恐怕也没机会了。
老白鹤是个当机立断的妖,几指连点,解了她被封的丹田,“给我老实一点,否则,再出手的时候,你的胳膊腿是不是还能长在身上,我就不能肯定了。”
说话间,他连她身上的储物袋也一并拽走了。
自从开始放飞自我,大开杀戒以后,他就再没缺过灵石了。
只是,有时候,有灵石也不一定就能买到好东西。
臭丫头从五行秘地回来,又曾得过龙息草和千金菇,再加上那新开的灵石矿,老白鹤对她的储物袋还是有些期许的。
可惜……
神识探进去后,居然大都是食盒,唯一的乾坤玉箱里,装的还是各种灵米饼,灵面馒头什么的。
唯一有点价值的,也就是几瓶丹药,两块上品灵石,二十几块中品灵石。
那什么千道宗的制式法衣、飞剑、下品灵石等等,于他根本没什么用。
“你的千金菇呢?都送人送完了?”
神识一探,他扯过她的袖子,那里面还有个暗袋,暗袋里好像还有一个储物袋。
只是不看还好,一看更让他差点气炸了肺,里面居然全是处理干净的四五阶妖兽肉。
啪!
两个储物袋砸到她脸上,老白鹤的气出不了,正要再给一脚的时候,突觉身侧不对,才要回头看看,一张很熟悉的大网,兜头朝他网来。
距离太近,他只来得及撑出灵力护罩,什么动作都没做出来,就被捆了个结实。
“你……”
愤怒的话没喊出来,就见被他扯了储物袋的臭丫头又不知从哪拿出一柄长剑,叮叮叮……,片刻之间,在他身上连斩了数十下。
“就凭你也想杀我?”
老白鹤冷笑着暗暗攒劲,想以自己的护罩撑开陆岱山的破符网,“哼哼,加点劲,接着斩啊!”
根本斩不动。
陆灵蹊又不傻,九阶大妖的灵力护罩,不要说她现在的修为下落的厉害,就是没下落,也动不了人家一丝一毫。
她捡起他扔在地上的储物袋,拿出千道宗的求救烟花,冲出船仓,才要放出去,又颓然收手。
除非她定住这船,否则……
在重平师叔的神道峰混了一段时间,陆灵蹊非常清楚,北海的近海域根本没有高阶妖兽,在此猎妖的,几乎全是炼气筑基的弟子。
没有元婴修士,左近的同门就算赶来,也拿撑着护罩的九阶妖修没办法,等符网的半刻钟有效时间过去,大家还要陪她一起逃命。
“哼哼!求救烟花?你怎么不放了?”
老白鹤见她收了烟花,按了一把解毒丹进嘴巴,冷笑一声道:“修仙界强者为尊,现在知道什么是天,什么是地了吗?你师父他们赶不来的,老老实实交待龙息草出处,我留你性命,否则……,你干什么?”
陆灵蹊咽下七颗上品解毒丹,一声不吭地又拎着剑斩灵船的操作法阵。
这灵船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哪怕只是下品灵器,有老鹤的神识印记在,她也不能借为己用。
“哼!毁吧毁吧,你以为老夫就这一个灵船?”
老白鹤在外面吃了不少金丹修士,那些人都有点家底,灵船灵舟什么的,他真不止这一个,“北海之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逃?”
是啊!怎么逃?
师父他们不知道传送古符的具体传送方向,偏偏这东西一动就是万里。所以,他们想要找到她,至少也得她在原地呆上三个时辰。
这时间,老白鹤不会给。
陆灵蹊咬了咬牙,盯着法阵中镶嵌的四十九块中品灵石一瞬后,又迅速收手。
“那你就看着好了。”
她几个手印一打,数根藤蔓甩出,附到符网外面捆上几圈,两下一挣,就这么把老白鹤拖到了甲板上。
“你要干什么?”
老白鹤好像知道她要干什么,气的想吃人。
陆灵蹊也不理他,手上的土黄色光芒急闪,先是土壳,后成石壳,就那么把老白鹤裹在里面,封了一层又一层,然后一脚踹下灵船。
嘭!
海水溅到甲板上。
陆灵蹊看着那个好像石山一样的东西沉下去,才狠吐了一口气。
哪怕有青主儿帮忙以木灵气滋养全身,帮忙阻毒,她的灵力还在减弱,身体也越来越没劲。
她是如此,老白鹤想来更好不到哪里去。
要撑着灵力护罩,他就没办法全力逼毒,要不然符网裹身,一样会禁了他的灵力。
所以,他怎么样也要等半刻钟的时间完全过去。
而半刻钟后,这灵舟怎么样也能冲出一二百里,所以,此消彼长,她再在这里呆一会还是没事的。
陆灵蹊拿出罗盘,查验方向。
老白鹤敢如此在千道宗的坊市掳她,他们彼此之间就都没有后路。所以,挣脱符网的第一时间,他还是会不惜一切地找过来。
而师父他们来不及往这边赶,现在回宗,或许就会被他逮个正着。
陆灵蹊第一时间按下了回宗的心思,摸出带有她印记的传音符,每数百息,就放出一个。
老白鹤就算看见了想拦,肯定也要浪费一点时间。
更何况,他也未必能全拦下来。
手上的六个传音符全都放出后,她终于再问青主儿,“主儿,你现在有力气了吗?”
“……没力气也要有力气。”
青主儿实在没想到,她能惹上那样要命的老妖。
闭关几年才长的一点劲,先是护她神魂,再是护她丹田、筋脉阻毒,然后又催动元婴修士的灵符,哎呀呀,等于没闭关还贴了老本。
“说吧,要我干什么?”
无论如何,先把这条命逃了再说,然后再跟她算账。
“海底有海藻,我要跳海了,你得帮忙……”
“行!快跳吧,不早了。”
青主儿一直算着时间呢。
陆灵蹊轻轻浮起身体,让灵船按即定方向接着走后,才迅速落水。
避水珠她有,但此时真不敢动。
好在这一片的海藻很是茂密,青主儿帮忙让这些东西给她们让开一条道后,陆灵蹊非常自觉地把自己埋到海泥之中。
轰!
远方传来一道无形波纹,把本来悠悠闲闲的海藻冲的倒伏一方。
“来了!”
青主儿在陆灵蹊身上裹了一圈,“不用怕,让他折腾一会。”折腾大了,正好把随庆师父引过来。
第一七一章 转运的黑驼子
陆灵蹊不管老白鹤的各种折腾,收敛一切气息,小心地把灵力集中到断腿处。
她的右腿腿骨是真的断了,先前顾不上,只以灵力护着,现在……,她有些后悔,居然忙的忘了给自己一颗正骨丹。
上面的神识风暴不时袭来,显然那老东西没放弃,就在这一片转。
陆灵蹊在心里小小地叹了一口气,一边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反省,一边努力想子息护神术。
自家爷爷、爹娘是不能算的,另外三道……
从她这边算,只能出在陆家和女祖宗的郑家。
可是陆岱山那边,再无跟他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亲长。
飘渺阁她也打听过了,女祖宗一样再无直接血缘关系的亲长。
那……另外一道是谁的?
难不成是他们的兄弟姐妹?
如果这样算的话,陆家那么大的世家,怎么也不至于只来三道。
“主儿,你听过子息护魂术吗?”
“……”
青主儿在陆灵蹊的识海里,撇了撇小嘴,“听过。”
她正好奇她的子息护魂术呢,“林蹊,你真正的家族,是不是特别古老啊?你家祖上被罚到寒漠荒园那边的时候,是有什么隐情吗?”
真要彻底流放,按理说,那丝血脉之缘,凭那种家族的手段,肯定早就斩断了。
“对了,你回修仙界这么久,有没有找过你的本家啊?”
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砸来,陆灵蹊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不过,她这边出了状况,护她的三个人,或许已经知道陆信的后人回来了。
想到这里,陆灵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先别问我问题,我先问你,子息护魂术是不是需要直系的血缘关系?比方说,我这里出事,我是我爷爷的子孙,如果我爷爷的兄弟也特别厉害,他会有感应被子息护魂术引来护我吗?”
“你们修士说的直系旁系我不太懂。”
青主儿不想误导她,“子息护魂术在古修时代非常有名,是那些古修大能为护自己的子孙,利用血脉中的某些牵扯特别创下的,但它不是一扯~扯一家,因为如果那样,一旦遇到厉害的对头,灭~可能也是灭一家。
你出事,除非你爷爷的兄弟姐妹曾在你未修炼之前,在你的脑子里,种下过一点神魂印记陪同成长,然后彻底化成你自己的,否则他们再厉害也感应不到。
但你是你太爷爷的后人,他如果是元婴真人了,肯定会被扯进来。”
“这就是直系血缘啊!”
陆灵蹊叹了一口气,“主儿,如果没有那三道护魂盾,只你自己,你能护住我吗?”
“……不知道。”
青主儿的小叶子摇了摇,“我和你因为大德之契算是一体,当时才跟老妖对上,子息护魂术就动了,那三道护魂盾自然而然,把我推到了最后面。”
所以,她无法估算。
“不过,我们木灵的韧性最足,老妖鹤在你眼里,虽然年纪很大,可是在我这里,就一点也不算了。”
“……”
陆灵蹊无语。
这家伙用大德之契契约她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呢,神魂方面,显然高的不止一个台阶,“你别告诉我,你虽然看着小,可是一样是老妖怪中的老妖怪。”
“你怎么能拿你的年龄算我的年龄?”
青主儿严重怀疑她想转移话题,“我回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应该说说,你家的事了?”她都和她生死与共了,怎么还能防着一手?
“……”
陆灵蹊也确实在想这个问题,经过这一难,她没什么不能相信她的了。
“你还记得陆传吗?当初他的八卦你也被动听了不少吧?我家祖上陆信,就是传说中,他对不起的那个人。”
……
老白鹤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背字。
只要一跟那臭丫头对上,再好的局面,慢慢都会被她翻转。
这次为防意外,他都没跟她废话,一入北海,设定好路线,就强力搜魂。
怎料到……
老白鹤的满腔愤怒无处可泄。
可恨,龙息草的出处没问出来,哪怕再抓到她,他也不能杀。
他一边逼着自己冷静,再看到臭丫头的时候,不要一巴掌拍死了,一边又心中直打鼓,生怕属乌龟的人又缩进龟壳。
她多缩一会没事,反正黑驼子自己制的毒,哪怕没有解药,也一定能帮她解了。
但他呢?
一想到,他被臭丫头耽误的时间,一想到,自己还要牺牲最好的驱毒时间在这里找她,老白鹤就想吐一口血。
一向无利不起早的黑驼子什么时候管过别人的事?
哪怕他出大价钱,那家伙只怕也不会给他解毒。
认识到这一点后,老白鹤只觉得腿软脚软。
虽然大好机会,随庆他们救援不及,他辛苦一点,或许还可以把臭丫头找出来,但……事有万一。
他终于不敢再耽误,最后一次以神识扫荡一番后,放出灵舟,想往世人更想不到的北原去。
那什么杀鹤联盟就让他们自己玩吧!
没把毒驱出之前,他是不会再出来了。
叮……
空气中的一点震鸣,让坐灵舟准备跑了的老白鹤一阵心悸!
虽然理智上不相信随庆已经找来,可事实上,他害怕地马上从灵舟中横移了出去。
还在匀速前行的法器灵舟,在遭遇到剑气的时候,只微微晃了晃,就被一劈两半,‘嘭嘭’两声,落进北海。
“我徒弟呢?”
远远的,没看到徒弟,站在师弟和笙遁光上的随庆简直想吃人,“老畜牲,你是找死。”
老白鹤顾不得他又被人叫成畜牲,顾不得灵力的急速流失,顾不得再分大半灵力保护妖丹。
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地就化成了本体。
随庆的第二剑还没袭来,他就以燃烧妖丹的禁术,往北原不要命地飚去。
……
十数万里外,脱离杀鹤联盟队伍的陆岱山,拿着定位了大概方位的罗盘,拼命地寻找。
陆家没有任何护魂之类的功法,虽然修仙界每隔几十年,都会传出谁谁被人搜魂,但事实上,哪怕山海宗和幽都,也甚少有狠人,会如此不顾天地因果地搜人神魂。
所以,一定是那边……那边的孩子回来了。
陆岱山飞在无尽森林的上方,越来越绝望!
他不知道具体的距离,他能护下那孩子的神魂,不让别人对他(她)搜魂,可……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对方连搜魂这样的事都干得出来了,又如何不能下杀手?
过了这么长时间……
陆岱山一边不敢放弃,一边又忍不住滴下一滴老泪。
畅灵之脉带给世人的到底是什么?
既然如此受天地厚爱,何以又如此被天下所忌?
老天干嘛要赐下这样的血脉?
如果时间可以流转,他一定不会……
又一滴老泪落下云头,陆岱山拿着罗盘,似有目标,却实无目标地寻着。
锁龙印破开,他想过那边的孩儿可能回来。
几年来,他一直忐忐忑忑,一直没等到回来认亲的人。
无数个夜晚,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
回来,他护不住。
不回来,他又忍不住地各种猜测,好的坏的,一夜夜,让他坐立难安。
曾经,他好庆幸,那边的孩儿乖决,没有认回陆家。
可是现在……
一想到,临走时再不看他一眼的陆信,还有那个乖巧的小孙儿,陆岱山的心就痛苦不已。
他害了自个的儿子,害了自个的儿媳,更害了自个的孙儿。
因为他们一家三口,他由着被人当枪使的另一个儿子陷入自我怀疑之中,不去管他,不去问他。
他以为,长痛之后中,那边的子孙就可以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但现在,陆岱山知道自己错了。
“为什么回来?为什么回来啊?!”
既然再不回陆家,为什么不藏好?
为什么临死的时候,还要让他知道?
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吗?
陆岱山冲进云中,涕泪横流。
……
与陆岱山明明白白的痛苦不一样,飘渺阁上云院中,又陷入混沌的无想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同门还有本能的亲近和讨好,透额而出的本命剑气击了出去,可是她好像更绝望了。
下意识里,她好像知道一些事,可是,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缩在墙角,两耳自闭,双目无神,对身边的人和事彻彻底底地失望绝望!
“那额前的灵盾,好像与神魂有关。”
退回院子的秋宇掌门非常疲惫,一边捏着眉心,一边道:“我们恐怕要查查,所有绝灵寒漠那边过来的修士。”
虽然现在查,可能收尸都来不及了,但不查……,更无法对下意识里明白的师妹交待。
“怎么查?再在五行秘地回来的修士身上查吗?”
踏雪真人管着外事,更亲眼看到了师妹动用无形剑气的凶险,“锁龙印破开几年了,我们谁能肯定没有从绝灵寒漠偷着回来的?”
当年的陆信何等聪明?
陆家放弃了他们父子,师妹……被师父关傻的时候人家还不知道,在他们看来,又何尝不是放弃了他们父子?
相比于陆家,师妹给那对父子带去的伤害,只怕更重些。
“也许只是今天。”
踏雪摸出一支梦甜香,“让师妹睡一觉吧,也许睡过一觉后,她又能忘了今天发生的事。”
这是个美好的愿望。
清漓几人对着她手上的梦甜香,默默地选择了沉默。
……
“林蹊!”
藏在海底的陆灵蹊,先是感觉到师父一路卷过去的神识风暴,紧接着又听到了他喊她的声音。
陆灵蹊连忙泄出自己的气息,让师父来找她,“主儿,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吧!没有修到元婴中期之前,我永远不可能叫陆灵蹊,只能叫林蹊,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
青主儿知道她要出去了,“放心吧,我也是见不得光的呢。”
那什么畅灵之脉,她怎么感觉在哪听过呢,“除了你,我也不可能跟其他人说话。”
“……”
陆灵蹊不知道她是不是很遗憾这一点,“想要能见光,我们就得成为规则的制造者,以后我留在空间里的资源,你都可以拿一半。”
真的假的?
青主儿强抑了激动,“拿一半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可以用那一半?”
“是!这一次多谢你了。”
陆灵蹊感觉到师父越来截止近,一边从海泥中钻出来,一边摸了摸手腕,跟她道:“老白鹤没死之前,我都不会再出门了,想闭关,就接着再闭吧!”
青主儿刚被她惊醒的时候,状态挺好,虽没有白白胖胖,可是小叶子明显肥厚了些。
但现在,短短半日时间,小家伙的叶子感觉又有些透明起来。
陆灵蹊不是不心疼,“我能挣灵石,一定能把你养的漂漂亮亮。”
“……”
青主儿忍不住蹭了蹭她的手心,“要是进什么有灵草的秘地,你也可以把我再叫出来。”她明显不是一点灵石能养大的,“记着,先解毒!”
话音才落,上方的海水无声而开,随庆如风而下,接住徒弟。
“林蹊,你没事吧?”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徒弟,除了面色苍白,眼睛还有被惊吓过的痕迹在,没有缺胳膊断腿,真好。
“师父!您可来了。”
陆灵蹊真的吓死了,抱住师父,“我的腿被老白鹤打断了。”
“师父一定帮你打回去。”
他一边说话,一边给她按了一颗暗红色的丹药,“快,解毒!”
幸好黑驼子在,幸好他用毒了。
要不然,他们根本无法锁定大概方位。如果那样,四处寻的话,还不知道要浪费多长时间,“师父带你一起去宰了那只老畜牲。”
啊?
陆灵蹊被丹药噎的一伸脖子,“师父,我我……”
“别怕!”
随庆害怕老白鹤给徒弟留下了心理阴影,这种阴影对还小的徒弟而言,可能非常严重,“他中了黑驼子的毒,跑不远的。”想要打破阴影,只有让她亲眼看到老白鹤死在面前。
对噢!
中毒了。
陆灵蹊站在师父的遁光上,“师父,黑驼子前辈呢?”
“他和你和笙师叔一起追老白鹤去了。”
老白鹤全身是宝,人家说他转运了呢。
随庆一边说话,一边又给宗门放了一支飞剑传书,“你的传音符,师父收到了一张。”他很欣慰徒弟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借着种种逃出来,“但是,我们是修士,光会逃还没用。看高阶修士打架,更能积累战斗经验。”
第一七二章 仪芬接手
老白鹤越跑越绝望,跟杀鹤联盟的人玩了那么久,他一直智珠在握,可是现在,身后的追兵不管他如何闪遁,如何更改方向,总能锁死他的方位。
不对,这太不对了。
他忍不住怀疑身上的毒,在给黑驼子三人带路,要不然实在解释不了。
这样的想法一出,他就再也飞不动了。
他中毒了啊!
老白鹤在空中又使劲地扑腾了几下,终于‘嘭’的一声摔下了云头。
中毒到现在,东跑西颠的,他一直没时间逼它。
现在的身体,不仅乏力,就是妖丹好像也被毒麻了,再不受他控制。
王八蛋!
老白鹤诅咒黑驼子。
就是这个混蛋,若不是他,谁能拿住他啊?
借着百兽宗,一直以来,他不动声色地交好了各宗所有前程远大的天才弟子。
重平、和笙、陆岱山、叶琛等等,等等……
他在他们还小的时候,扮演和善慈爱的有道前辈。
他了解他们的思维方式,了解修仙界各宗的明争暗斗,并利用种种,游走各方,交好各方。
数千年来,他做的非常好。
只除了不在预期中的散修。
要是早了解黑驼子,早知道有一天他能这么厉害,他一定早早交好于他,或者早早把他宰了。
“你……你们不能杀我。”
面对急飚而来,却始终没有靠近三丈的两个人,歪在雪地里的老白鹤终于又努力化成了人形,“我知道修仙界的很多秘密,我……我可以认主。”
说到认主,老白鹤其实觉得自己是真的委屈,“我发誓,噬灵魔功不是我的,我也再不会……”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那个他费尽心机抓出来的女孩,正站在随庆的遁光上,呼啸而至。
现在,她站着,他趴着。
老白鹤的老脸忍不住狰狞。
都是她,都是她害的。
“你……你藏到哪去了?”
要不是找她,他怎么会耽误那么长时间?
要不是她出其不意对他用了陆岱山的符网,他又怎么会没时间驱毒?
“……”
山河变色,地动山摇的高阶修士打架是这样的吗?
陆灵蹊真不知道说他什么,“我藏哪都不关阁下的事。”
“放屁!要不是你使计,我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前辈!”陆灵蹊不想跟老白鹤说‘计’的问题,转向黑驼子,“您是要等他毒发身亡吗?”
毒发身亡?
老白鹤脸上一变,“不不不,我还很有用,我真的可以认主。黑驼子,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用毒制着我,我保证,您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从此以后,就是您最忠实的坐骑,毒谷那么远,有我在,您会非常方便。
而且……而且修仙界,也没人敢到毒谷找您的麻烦。”
老白鹤突然觉得到这真是一条好生路,“修真联盟和天下修士,只会感谢您驯服了我。”
修仙界谁的拳头大,听谁的。
黑驼子的拳头不算大,但真没人敢惹。
真要认他为主,修真联盟和杀鹤联盟那些人,为了给他们自己的无能找个借口,为了给天下人交待,说不得,还真的会往黑驼子脸上使劲地贴金。
“黑……主人,我活不了几年了,等我老了,妖丹、材料还都是您的。到时,您名利双收啊!”
为了性命,老白鹤顾不得脸面,“现在杀我,有和笙和随庆在,这功劳就不是您一个人的。”
……啪!啪啪啪!
黑驼子突然拍起了掌,“这话说的对,和笙、随庆,”他笑咪咪地看向二人,“老白鹤是我拿下的,你们不能跟我抢吧?”
“放心!”
让徒弟看到这个所谓的修仙界老宿,为了性命如此不顾脸面,随庆的心是复杂的。
不过,没有黑驼子,徒弟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我们兄弟还要感谢你帮忙,在千道宗拿下这老东西。”花花轿子人抬人,他愿意谢谢他。
“哈哈哈!好,我相信你们。”
黑驼子大笑,“老白鹤,你有没有感觉,妖丹那里有些痛啊?”
啊?
老白鹤面色一变,可不是,本来麻麻的,没什么感觉的妖丹,现在怎么感觉……
“放心,如果痛了,就说明毒要解了。”
“啊……?!”
从不相信,到惊喜狂喜不过一瞬,老白鹤的身子突然都感觉轻便了些,忙伏倒拜下,“白鹤见过主……”
话音未落,他的颈间一凉一痛,头颅不知怎的,突然从脖子上掉下,咕噜转一圈后,扭曲着一张脸,“你……我……”
“我是真小人,最讨厌你这样的伪君子。”
黑驼子弹了一把把沾血的大刀,“林蹊,说来我还是沾了你的光,他的血,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维持不住人形,渐化鹤身的老白鹤听那臭丫头迟疑地道:“血……血里没毒吧?”
“哈哈!我真给他解毒了,”黑驼子大乐,“要不然,他的妖丹,我也不能用啊!”
“别怕,师父帮你收。”
九阶大妖的精血,可是炼丹、制符的好东西呢,随庆抬手就是两个长颈玉瓶,轻轻一晃,还在扑腾挣扎的鹤身就好像被定住,断口处的鲜血直往玉瓶中去。
“林蹊,多学学你黑驼子叔叔的手段。”
随庆瞄了一眼圆瞪双目的鹤头,“这畜牲是九阶大妖,若不放松他的心神,万一鱼死网破,哪怕我们不会被他伤着,他的妖丹和这一身的好材料,说不得就要一起废了。”
“……”
老白鹤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算计他的。
这些混蛋!
他原本一张一合的鹤喙好像再也吸不了气,鼓出来的鹤眼,终于散尽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灰暗下来。
“哈哈!知我者,随庆也。”
黑驼子高高兴兴地捡起老鹤藏在羽中的几个储物戒指,顺便把鹤头收进储物戒,“不过呢,林蹊啊,它的毒可没你解得彻底,所以呢,它的血除了炼成符墨,可不能用于其他。”
……
这边发生的事,陆岱山当然不知道。
早已绝望的他,在一个过路坊市转一圈什么都没打听到后,终于移步传送阵。
在太霄宫坊市重新出现的时候,他好像老了十岁,没回陆家,直接进了仪芬的莲花峰。
“要哭…回家哭。”
仪芬都不知道,他到她这里流的什么泪?
“早说了,你们陆家的事,不要再来问我。”她异常暴躁,“我还要修炼,我还想有个好心情。”
“我找不到能说话的人。”
陆岱山不管她有多暴躁,缩着头,垂着肩,“这么多年了,仪芬,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
仪芬想打人。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没脑子,被这男人的花言巧语迷惑了。
“恨你?”她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还是翩翩美男子啊?我还要恨你?”没了爱,自然也就没了恨。
“看看你,再看看我,现在我们谁更自在?”
陆岱山默默瞅了她一眼,吸了一下鼻子,“你自在,我不自在。”他掉着泪,“当年,我就不应该听我爹的。”
“……”仪芬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了几口茶,按下想打人的冲动。
就是这样,陆家的人优柔寡断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爹?他爹都死了多少年了?
真不愿意,他爹真能把他打死吗?
自己做的死,兜不住了,就到处给自己找理由,找心安。
娘的。
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没错!
要不然,她这么聪明,要身材有身材,要美貌有美貌,怎么会栽在这坨臭牛粪上?
“那边的孩子……”陆岱山不知身边人所想,还在掉他的泪,“回来了。”
什么?
仪芬差点蹦起来。
真回来了?
回来了多少?
“姓陆的,当年的恶名我背了。”回来的是蠢蛋,“但只有那一次,你们陆家的事,不要再来告诉我,我不会管。”
“我没见到人。”
陆岱山不管她的恶声恶气,哽咽着道:“追杀老白鹤的时候,神魂突然被触,好像有什么人,要强力冲进,搜我的魂般。”
啊?
仪芬呆呆地看向他。
“陆家没有护魂之术,这只能是……是她弄的。”
“……”仪芬的眉头蹙了蹙,闭着嘴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孩子遇到了强敌。”陆岱山抹了一把老泪,“仪芬,这事陆家不方便查,你……你看在她的份上,帮我查一查吧!”
“……”
想到当年的那个人,仪芬暴躁不起来。
世人都说她是毒妇,可是谁知道,她和那人还曾是朋友,还以姐妹相称过?
仪芬很惆怅,当一个合格的‘后娘’不容易。
尤其是在陆信稍为懂事以后。
她也是母亲,她的儿子是那孩子的小尾巴。
不懂事的时候,她可以好好对他,可以让他们兄弟相亲相爱,可是……
“你感觉那孩子……真的死了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她)被人搜魂了,后来,虽然帮忙阻住了,可那孩子的生死,我是一点也不知道。”
“……他(她)的灵魂波动如何?”
从灵魂波动的强度上,可以看出对方大概的修为。
仪芬尽量不让自己体会心中的感觉,尽量帮忙寻找线索,“当时的方位,大概指向哪里?”
“灵魂波动?”
陆岱山的眼睛稍亮之后,又迅速暗淡下来,“虽然只感应到一点点,可是我能肯定,那孩子已经筑基,不仅如此,其木系灵根应该非常突出,因为当时神魂的波动中,我还感觉到了一股好像随时帮忙修复的木灵之力。”
那样的孩子,应该不比他的信儿差。
可是……
仪芬的心也揪了揪,“方向?你当时在哪里?”
陆岱山忙把地图拿出来,“我当时在在少梁山和越岭的方位,老白鹤那一段时间,就在那一片晃,隐约感应到的方位,在东北方向,但这距离多远,我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
线索真是太少了。
这破地方,属几不管地带。
仪芬望着地图,想从所谓的东北方向寻找。
半晌,她终于道:“既然是筑基修士,就有九成的几率是五行秘地回来的。”范围可以缩小很多,“少梁山和越岭的东北方向,有五个小宗门一个大宗门。那孩子不出意外,应该是出于此六者。”
各宗从荒园那边虽然收了不少弟子,可大都迷失在迷林之中,所以,范围又可以缩小不少。
“按你所说,那孩子不是很差,东北方向你到过千道宗,在那里,你可曾遇到……特别的孩子?”
回来了,却没有回陆家,显然,当年的陆信说了什么。
但是,他再说,也无法更改陆岱山是他们祖宗的事实。
仪芬觉得,如果对方出在千道宗,在知道陆岱山也在那里的时候,说不得会偷着去看看。
“没有。”陆岱山想了又想,摇头道:“坐客千道宗二十多天,虽然没有声张,可是叶琛老找麻烦,消息稍为灵通一点的,恐怕都会知道我,但……我没感觉到什么特别的人。”没人偷偷看他。
“……行了,没有千道宗,剩下的五个小宗门,就更好找了。”
仪芬赶人,“这件事有我接手,你以后不必管了,现在,把你自己打理回正常,滚出我的莲花峰。”
“……”
陆岱山默默站起来,在身上打净尘术,以灵力回复眼睛的不正常,然后好像怒气冲冲地冲出莲花峰。
仪芬等了好一会,才深深叹了一口气,“凌雾,进来。”
“师尊!”
凌雾几乎是硬着头皮进来的,“师尊您要喝茶吗?”她把空了的杯子满上。
“头疼,”仪芬闭着眼睛,“帮我揉揉。”
凌雾忙用心地帮师尊按摩头部。
“从五行秘地回来的寒漠荒园弟子有多少?”
啊?
凌雾一呆之后,老实道:“好像有四十八位。我们太霄宫就有两个呢。”
“你可知道,那些人里,谁的木灵根比较好?”
“……”
这让她怎么答?
陆师伯刚走,师父就来问这个问题,凌雾莫名地觉得他们在寻找当年流放过去的,“五行秘地那样大,弟子在那里接触的人不是很多。您若是想查,或许,我可以帮您问问朱培兰师妹,她是那边的人,对那边的修士应该都有关注过。”
“那就去帮我查查,我要他们所有的名单,还有灵根资质。”
第一七三章 画蛇添足
陆灵蹊当然知道,因为子息护魂术而出现的护魂盾,三位被动扯进来的祖宗,至少有两位知道陆信的后人回来了。
他们会不会怀疑到她这里?
黑驼子前辈出手利落,连师父都不知道,自己差点被老白鹤搜魂。
陆灵蹊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管是陆家还是飘渺阁那边,都能吸取当年信老祖的教训,不要过于追究。
至于另一道……
陆家代代单传,虽说是畅灵之脉,可是二代老祖陆诚为防意外,还是规定家中子孙的另一半,必须是有灵根者。
那些嫁进陆家,入赘陆家的祖辈,难保就不是流放者的后代,那么他们在这边有个元婴长辈,还是很有可能的。
陆灵蹊虽然一切都往好的地方想,可是事实上,她的心里非常没有底。
休息一天缓过所有心神后,她终于再跑南佳人处,查看各方消息,只怕陆家和飘渺阁有什么动作。
“你又要查什么呀?”
看她翻了半天,眉目不畅,南佳人好心地倒上一杯灵茶,“如果是前天老白鹤的事,那就不用查了,问我吧!我什么都知道。”
问她?
“你……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可多了。”
看到师妹眉目里还暗藏的惊恐,南佳人在心里一叹,“不出明天后天,江湖定有传言,老白鹤背弃百兽宗后眦睚必报,为躲避杀鹤联盟的人,又因为你得罪了他,在某些地方,甚至千道宗的南山麓都弄了特别的小型传送阵。”
啊?
陆灵蹊简直呆了。
师父让她休息三天,自前天把她送回宗后,她还不知道他跑哪去了呢。
原来……
是放流言去了吗?
“各宗早感觉老白鹤老能逃掉很奇怪,正好随庆师伯毒愈,送黑驼子前辈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老畜牲,当场拜请那位前辈用毒阴了他。”
“……”
陆灵蹊嘴巴微张,端起师姐倒好的茶,一边喝一边镇定心绪。
“你还想不想听具体的?”
“自然!”
陆灵蹊眼巴巴地瞅着师姐。
“呵!具体的就是,知袖师叔如上次一样,化成你的样子,引了老白鹤,然后,借着种种,把他阴杀在没什么人的北原。”
我的天!
陆灵蹊呆了呆后,眼中的笑意终于一点点地绽放出来。
“怎么样?很满意?”
南佳人看她这般高兴师长们为面子美化过的消息,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师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就跑出来了吧?千道宗的核心弟子,在自家坊市被老白鹤劫走,这对宗门形象太有影响了,所以呢,江湖传言里,重平师叔就用知袖师叔代替了你。”
她能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正好处在情报处。
“林蹊,不要怪师伯师叔他们,谁能想到,应该在赤水以南狼狈逃亡的老白鹤,能出现在宗门坊市等着抓你?”
偏师妹倒霉,一直没出门,这好不容易出次门,就正好遇到他了。
南佳人又给师妹倒了一杯水,“老白鹤在人族呆了太久,伪装的太好,坊市的护阵,又不能像宗门的防护大阵一样,可以用身份牌识别各方来人。
好在你这次有惊无险!
以后……说话尽量注意点,真有什么不得不得罪的前辈高人,尽可能地推到长辈们那里,万不可自个冲到前面了。”
“……”
受此教训,陆灵蹊知道师姐说的话,是真的为她好,“嗯!师姐,我再问你个问题啊,老白鹤真的在南山麓弄传送阵了吗?”
“确实。”
南佳人点头,“师伯师叔他们现在就在忙这件事。老白鹤活的年纪大,他用的那些传送阵,除了越岭的比较新外,其他三处,包括我们南山麓的,都是有些年头的,据说隐蔽的非常好。”
说到这里,她微微迟疑了一下,“我们宗门的这处,可能牵扯几百年前的一桩迷案,所以随庆师伯才没来得及跟你说。”
“……师姐告诉我也是一样。”
陆灵蹊的心事解了,其实并不关心其他,“我真怕再成大家的话题中心,宗门这样处理很好。”她需要低调再低调,尽可能地不引起别人注意。
从外事堂出来,站在云头望向远远的南山麓,陆灵蹊突然庆幸起来。
老白鹤因为龙息草而认上她,她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这一次虽然险死还生,却因为有黑驼子在,算是把危险降到了最低。
若没有黑驼子,没他下的毒,陆灵蹊简直不敢想。
她第一次对毒感起兴趣,转身就往藏跑。
寻找有关封印神魂方面的玉简时,她倒是看到了几个很有意思的毒方。
……
太霄宫,朱培兰把收集的资料交给特意来要的凌雾,“师姐,你好好的,要这东西干什么呀?”
如果关心,怎么也不至于现在才关心。
“嗨!前天遇到叶家的几个人,听他们说了不少有关千道宗林蹊,那什么天运之子的流言。想想,你的运气好像也不错。”
凌雾当然不会跟她说实话,“正好闲来无事,翻翻你们都有哪些人,说不得,我将来出宗游历的时候,还能碰到,顺便套套交情。”
“叶家啊!”
朱培兰暗暗记在心里,“叶湛岳师兄的事,其实真怪不上林蹊。”
“嗯!我知道!”凌雾又不傻,“不过,他们家没从她那里弄到该有的好处,肯定要闲话几句。”
当然了,弄到了,肯定一样有闲话。
这些世家,就像师父说的那样,一旦揭开表面的光鲜,骨子里都烂的流脓。
“咦?怎么还有编外?”凌雾不翻不知道,一翻特别诧异,“这么多?”一下子多出了一百多人,不是给她找事嘛?
朱培兰伸头看她翻开的资料,“不多啊!千道宗的十五人,当时是因为年纪小,都在十岁以下,随庆长老心生怜悯,没让他们进五行秘地。
至于其他多出来的,都是年纪比较大,却又无缘进五行秘地,但他们尝到修炼之妙后,也跟着我们大部队一起从寒漠荒园跋涉到这边了。”
走二十万里寒漠的时候,因为同出一地,大家抱团一处,那些人还借由头找过她,帮忙平息一些他们解决不了的人事干扰呢。
要不然,她怎么也不会记这么全的。
“……噢!”
凌雾觉得师父扔给她的活,可能不太好干,“这些编外人员的灵根资质,你怎么都没记呀?”
“记那么全干什么?”
朱培兰不解,“当时,他们要么小要么老,小的也就罢了,老的……”她微叹了一口气,“哪怕灵根资质不错的,也因为年纪大了,没了再进一步的空间。”
“你这样想可就错了。”
凌雾正色道:“机缘这东西,向来难说,我们太霄宫的创派祖师,可是四十二岁才开始修道的。
其实只要灵根资质好,到了这边,肯定会有散修或者小世家接纳他们,人家未必就不能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好像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吧?
朱培兰不知道这位师姐到底想干什么,“噢!那我以后遇到了,再帮你记全些。”
“好呀!”凌雾朝她露了个大大的笑脸,“师妹跟他们的某些人还有联系吧?要不然,你帮我问问,这些人里都有谁筑基了。”
“师姐……是有事吗?”
“是!”凌雾努力找理由,“我手上有一个前辈洞府的线索,想找几个合作伙伴一起探一探。当然了,找其他人也不是不行,只是感觉从这些人里找,风险要小一些。”
“……”
朱培兰无可反驳。
同门之中,除了处的特别好的,有什么机缘,都喜欢找修为差些的散修帮忙。
有危险是那些人上,好东西……是自家得。
“师姐恐怕要失望了。”
她轻抿了一口茶,“没有筑基丹,在外面讨生活哪有那么容易?连我都才筑基未久呢,更何况他们了。据我所知,这些人里,虽然大都加入了世家和小宗门,可是,都是最底层的修士,筑基这个问题,应该还不是他们能想的事。”
这样啊?
凌雾很满意,这样一来,范围又缩回四十八人了,“你跟这些人都相处过,可知谁的木灵根最好?”
朱培兰想也未想地摇头,“没人问我的灵根资质,我怎么好意思问别人的灵根资质?师姐真想查的话,或许可以到外事堂,那里,有所有出五行秘地的人员资料。”
至于这位师姐有没有权限查,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之内了。
同出寒漠,朱培兰下意识里,想要维护那些人。
“那好吧!”
凌雾又不傻,笑的无懈可击,“多谢师妹的资料了。”
她以空白玉简复了一遍,原件还回去,“师妹最近有练手的阵盘吗?我缺个纯火的。”
“我还真有。”
朱培兰这次的笑容真诚多了,“这是用火耀石特制的阵盘,”她摸出一个暗红色的圆形阵盘,“虽然只是低阶的五行火阵,却因为火耀石异常的好使,价钱相比于中阶的五行阵,又便宜了一半,只要八百八十块灵石。”
“……”
也不便宜好吧?
正常的低阶五行阵,只在六百到七百灵石之间。
不过换个火耀石当火阵的阵盘,怎么一下子贵这么多?
凌雾觉得这位师妹在宰她。
只是刚从她手上得了需要的东西,还价有些不好意思。
“那行吧!”她郁闷地掏灵石,“朱师妹,掌门师叔知道你干这事吗?”
“知道啊!”朱培兰笑咪咪地,“师父支持我往阵道发展。”
不仅师父支持,两位师兄也巴不得她沉迷阵道,不问宗门俗务呢。
凌雾郁闷告辞,才出门就见外面三三两两聚起一起八卦的弟子,在见到她的时候,一哄而散。
“站住!鬼头鬼脑地说我什么坏话呢?”
哪有说她坏话?
叶湛兴倒霉被她盯上,只能老实道:“我们哪有说师姐,听说杀鹤联盟那边传来消息,陆长老提前一步回来,是因为感受到流落在外的陆信子孙身陨,据说,那人被不知名的高人强力搜魂了。”
什么?
凌雾眼神一厉,“你们的耳朵可真长?杀鹤联盟的前辈都是元婴真人,他们谁会闲得跟你们传这样的八卦?”
“真的,这是从玄幽殿文昌真人那里传出来的,现在坊市都传遍了。”
“……”
凌雾其实相信了,陆师伯一回来就找师父,然后师父马上让她查人,“你们是太闲了是吧?一群大男人交头结耳,像什么样子?”
骂了人,她急冲冲地回莲花峰,不仅交资料,还把刚听的流言也禀上。
虽然师父在三百年前的事上,被人称做毒妇,虽然师父发脾气的时候,很恐怖可事实上,哪怕发脾气,她也没对门下弟子疾言厉色过。
凌雾帮仪芬处理过很多被她气急之下打坏的峰前巨石,对外面的毒女流言,大半不信。
“……既然传出来了,那你就拿我的身份牌到外事堂正大光明地查吧!”
仪芬的眉头紧紧蹙了几蹙后,口气有些恶劣,“好歹也是陆家的子孙,虽然没有认回陆家,总有一份香火情份。
回头查出来,正好宰了那个不知名的高人,洗洗我的毒妇之名。”
文昌能八卦,说不得,还有陆岱山的影子。
他们两人的关系向来不错。
很明显,陆岱山是借着这事,顺水推舟地,想把陆信其他可能的子孙彻底隐下去。
计是好计,却太操之过急了。
仪芬真想跑陆家把陆岱山狠狠地打一顿,都叫他别管了,结果又插手。
没有流言,那天看到他不对的容惑八人心里更能肯定这事。
他只要配合着苍老,配合着难过一段时间,这件事,就会慢慢在高层修士中传开。
这有了流言……反而有种欲盖拟彰之感。
畅灵之脉呢。
那个搜魂的家伙,如果知道这一点,可能根本没杀人,反而掳了回去传宗接代了。
仪芬气得肝疼,每次都这样,好心办坏事,画蛇又添足……
如果不是陆家在里面兜不住,乱出招,哪怕陆信的最终结局还是流放绝灵寒漠,至少他在的那些年,可以得到家族照顾,不会走的那么心伤。
第一七四章 本命法宝
修仙界暗流涌动,有心一探畅灵之脉的修士,才开始行动,大昭寺修闭口功数百年的清远大师突然亲往太霄宫送上一卷古老手扎。
底层的修士不知手扎的具体内容,只听说,那手扎上写着畅灵一脉早被古仙诅咒,不要说生一窝了,能勉强一代传一个,不断了血脉,就是天地眷顾了。
据说陆岱山那天捧着手扎老泪纵横,跑回陆家大闹了一场,还是仪芬真人赶到,两人打了一架后,又一齐回宗,把修闭口功的清远大师生生打出了太霄宫。
据说,那对夫妻不顾成禹掌门的阻拦,把清远大师狠狠修理了一顿,把他的袈裟僧袍尽皆搅碎,一代大师最后只勉强用破布遮了点羞。
据说……
一个个据说,看得陆灵蹊气塞于胸。
啪!
“哎哎哎,干什么?”南佳人连忙把她砸到地上玉简捡起来,“砸坏了,你要赔的知道吗?”她的神识往里一探,“完蛋了,真被你砸坏了。”
“……”
若不是害怕师姐猜到什么,陆灵蹊何止是砸?
她恨不能蹦到玉简上,使劲地再踩踩。
既然早知道畅灵之脉只能一脉单传,这什么狗屁的清远大师当年为什么不能把手扎拿出来?
如果早拿出来……
“这么精彩的八卦,你没给南家复一份吗?”陆灵蹊摸出两个空白玉简,“给你,帮我也复一份。”
“你都砸了,还复什么复啊?”
南佳人都不知道她哪来这般大的邪火,“知道你跟陆家的陆从夏关系好,可是拜托,我们能不能不要那么天真?”
她哪有天真?
陆灵蹊自己知道自己事,不跟她对嘴。
“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
南佳人把摔坏的玉简扔给她,“畅灵之脉太过逆天,哪怕没有古仙诅咒,有识之士也不会让它扩展开来。清远……人家是佛门中人呢,佛道之争自古有之,手扎不拿出来,让道门自家明争暗斗,再正常不过了。”
“……”
陆灵蹊抓住刚被也摔坏了的玉简,无法再听下去,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她是畅灵之体,她是当事人。
逆天不是她要的。
佛道之争,跟她无关。
可是不要的,老天给了她。
想都没想过的佛道之争里,她家一辈又一辈都是牺牲品。
什么佛家?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全他娘的放狗屁!
陆灵蹊咬了咬牙,把这口恶气无可奈何地咽下去。
师父在忙着研究怎么弄她的本命法宝,爷爷在丹涯山,爹娘在修炼,金风谷沐浴在夕阳下,安静又祥和。
陆灵蹊站在云头看了良久,才按下遁光,直入师父拨给她的北偏殿。
这是她的私人地方,师父没事不会进来,爹娘爷爷想进也进不了。
推开卧房的门,陆灵蹊看向四个配备了大半药粉的细颈黑瓶。
师父说,本命法宝才是修士最最重要的伙伴,想要炼好本命法宝,想要它马上与自己溶为一体,一起成长,炼制它的时候,她也要跟着帮忙。
这跟着帮忙,可不止是打下手,她要以己身灵力助行地火,还要在最关键的几个步骤刻下阵法、符文。
为防出错,她已经在尝试炼制下品灵器,学习炼器知识。
原本,她想好好地按师父画好的路线走,把这几个不是正道修士应该干的东西放下去,可是现在……
陆灵蹊的手,慢慢从四个细颈黑瓶上划过,终于一把收了起来。
……
随庆舍不得把徒弟的壬水莲浪费掉,这东西天生透明,还具有一定隐身之效,原来他是想给她炼制护身法宝的。但在毒龙坞的时候,虽然没寻到龙息草,却在泥沼之中意外得了一截碧沉柳。
此物是炼制木系法剑的极品材料,若是能配合壬水莲……
连续多天翻看宗门收集的各种法宝图纸,随庆的脑袋有些涨,放下图纸的时候,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师父!”
陆灵蹊端了一杯茶进来,“您还没想好呢?”
“什么叫我还没想好?”随庆瞪了徒弟一眼,“我这是给谁忙啊?想当初,我给自己弄本命法宝的时候,都没这么用心过。”
当年他条件有限,就随便糊弄了一把飞剑。
哪怕那样,也是他进阶结丹以后,砸了自己的所有身家。
这么多年来,那把下品的飞剑法宝不知被他加炼了多少次,砸了多少好东西在里面,才勉强升级成上品法宝。
现在轮到徒弟了,他当然要慎重再慎重。
“是是是,师父是给我忙的。”
陆灵蹊帮忙按摩头部,“师父,既然壬水莲瓣可以炼成护身之宝,那用它们来炼制其他,不是也成吗?那什么,我在演功堂的时候,听闵师兄说,最好的防守是进功,我觉得吧,我逃命功夫挺好的,要不然,您就帮我制成一套可隐可现的飞刀。”
“……”
随庆享受徒弟的按摩,微闭着眼道,“嗯,我也正在想给你弄成成套的法宝。这法宝最好可攻可守,可合可分。”
壬水莲万年难得一见,生在‘动’之壬水上,见到了,想采下来,更是难上加难,比碧沉柳还要难得。
徒弟从五行秘地出来,身上又不缺辅助炼器的金晶、坤银等好材料,若能一下子设计好,以后就再不用麻烦了。
“宝贝是你的,这里的法宝图纸众多,作用什么的也都写在上面,你也可以看看,然后多加想象,给自己弄一个可攻可守,可合可分的好宝贝。”
“噢!”陆灵蹊看向师父未翻的那一沓,“壬水莲瓣您本来是想给我炼护甲还是护盾啊?”
“水性至善至柔,绵绵密密,微则无声,巨则汹涌。其实不论护盾护甲,还是出手的利器,都可行。”
随庆一边喝茶一边道:“你一共带回了二十八片壬水莲瓣,我本来想帮你炼成法衣。至于那一截壬水莲茎,则结合其中的几瓣,制成可化舟可成盾的两用之宝。”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徒弟,“壬水莲瓣自成舟形,天生的自合大道,它要是能炼成飞行之宝,速度定比同类法宝快上一成。”
这么厉害?
若是以前,陆灵蹊一定高兴师父能给她打造这样的防护和逃命的好东西。
“师父,您这样说,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莲瓣很像刀啊?”
“……”
随庆无语,他徒弟似乎天生的喜欢暴力呢。
当初在五行秘地的时候,就一个人杀了五个西狄人,回宗以,跟闵浩切磋,能往脸上揍得两个都不能见人。
罢罢罢!
这世道对女子向来严苛些,自个强大,总归不是坏事。
“行,你想把它炼成刀,我们就炼成刀。”
刀剑都是一回事。
“二十八片……”
随庆突然扔下茶杯,在众多看过的图纸中,翻出八张,“此为盾、此为舟、此为刀、此为衣、此为成套法宝组成的剑阵……”
陆灵蹊盯着师父摆出来的一排图纸,终于把眼睛盯在后面的三张剑阵上。
“行了,师父知道炼什么了。”
随庆拿出玉简,把八张图纸全都复了一份扔给她,“此虽为法宝的构图,却也可用于灵器,林蹊,只要你能炼出三件上品灵器,为师就帮你开炉,正式炼制本命宝。”
好东西可不能祸害了,所以,徒弟一定要有炼器的基础。
“知道了。”
陆灵蹊当然想尽快拥有本命法宝,只有拥有它,出门行走,她才更有底气。
“不是知道了,而是要努力,要尽快。”
随庆叹口气,“因为五行秘地,你们这一代都不缺好材料,所以,本命宝什么的,一定都会提前出现。”
这可不像他们当初,大都在筑基后期和结丹以后,才着手寻找本命法宝的材料。
“法宝的威力,可不是灵器法器能比的,想要不被人压着打,你就不能浪费任何一点时间。”
“弟子遵命!”
从师父处出来,陆灵蹊直接进了有地火的山头。
“林师妹,你要的材料都到位了。”
山头本就是金风谷的,地火屋自然是捡最好的用。
林铎亲自带她开了甲一号的石门,“这一次按你的吩咐,没有锻成灵材。”
他本来想拍个马屁,把她需要的材料都锻好,却没想,人家还不乐意。
“多谢林师兄了。”
看到还带血迹的獠牙和爪子什么的,陆灵蹊知道人家很用心,“回头我要是炼出上品灵器,送师兄一件。”
“那感情好。”
林铎哈哈一笑,非常自觉地关门退出,一点也不耽误她的时间。
炼器炼器,只有炼,才有器。
想要把妖兽材料炼成可用的灵材,首先要熟知它的属性,利用种种,把它的属性彻底激发出来。
激发属性的时候,有的也需要阵法、符文的辅助。
陆灵蹊要炼本命宝,就绕不开阵法、符文,所以,一定要先熟悉所有才行。
甲一号房从关上的那天起,就不时传来‘嘭’、‘啪’、‘轰’等等炸响。
在这里借地火炼丹炼器的,基本都是炼气、筑基的弟子,大家都不宽裕,偶尔炼坏一个,都心疼的不得了,更何况这老响老响了。
“甲一号房的是谁呀?”
“就是,这样天天响,得坏多少东西?”
“嗨!你们不知道了吧?里面的是金风谷林蹊。”
“啊?她?她要学炼器?”
老成持重的修士忍不住摇头,“听这声音就知道,她在炼器上没什么天份,何必浪费好东西呢。”
有钱也不是这么霍霍的。
“天份有时候也可以用经验堆出来。”
只专心炼灵盾卖钱的修士,倒是很羡慕,“我倒是想这样炸一炸,可是没灵石,舍不得啊!”为了省材料,为了省灵石,他就只能炼灵盾了。
外面的纷扰,陆灵蹊懒得管。
她现在只注意马上要成型的刀坯,凌空画出一个个或加速或刚烈或锐利的符文和阵法,以便在最佳的时间,全按下去。
美观的问题,现在她还顾不得想,为了把这些要用上的符文和阵法完美无缺地按到刀坯上,她的大刀,明显比样刀大了一圈。
滋!
滋滋滋……
一个又一个灵阵和符文打到刀坯上,冒出股股青烟。
陆灵蹊顾不得头发都要烤焦了,手上法决不断。
炼器,比她想象的难。
先是炼制灵材老失败,后是炼制大刀老失败。
满满一储物袋的材料,失败了大半后,她才弄出一把下品灵刀。
两个多月来,她已经发现了,自己在符文上倒是很有天份,不管多复杂的符文,看过几遍后,总能完美地打出来,刻进刀坯。
坏只坏在自己的阵法镌刻上,不是慢了一步,便是灵力不稳打歪了,以至于炼废了十六把,才得了两把下品的刀器。
现在,她把刀身加宽加厚,希望可以用的数量,挽救大刀的品阶。
滋!
最后一个符文完美地打进阵法刻出来的花纹里,大刀猛然一亮。
成了。
陆灵蹊连忙淬水,‘刺啦’一声,一把带点青色的厚背大刀新鲜出炉。
“中品!”
朝试刀石上一挥,凭着刀气和石上颜色的波动,陆灵蹊很高兴,自己终于炼出一把中品的灵器了。
“唉!可惜师父一定不会认你。”
要不然,陆灵蹊觉得自己可以炼出一把像门板的上品灵器。
“算了,接着来吧!”
放下这把大刀,陆灵蹊朝最后一把大刀使劲。
……
随庆的图纸终于彻底完成,就等着徒弟拿上品灵器来开炉了。
他完美地保住了壬水莲的属性,只要炼制得当,碧沉柳绝对能彻底溶入壬水莲中,保住徒弟做为女孩子的形象。
只要不打架,徒弟可踩着莲花朵朵,有如真正的仙子。
在随庆想来,这样慢行的时候肯定非常好看。
快了,莲花合一,就变成了花瓣舟,远看近看,也都比那些踩着飞剑,踩着大刀,踩着玉笛什么的从容、漂亮。
打架的时候,徒弟可以用天女散花阵,衣袂飘飘地冲进敌阵,收割敌人的性命。
在随庆想来,那也是非常有仙子形象的。
只有一点,他不能确定。
从徒弟跟闵浩打架的情况来看,随庆严重怀疑小丫头,更愿意拎着合一的大刀,跟人家噼里啪啦地砍。
第一七五章 出门
甲一号房的暴响终于越来越少,到最后若不是大家想租租不到,都快忘了里面有人。
三年来,只有送过几次材料的林铎知道,林蹊那位大小姐终于用砸钱的方式,把她自己砸成了一个小有经验的炼器学徒。
不过,她这种方式,仅限于炼制灵器。
没有天份,想吃炼器这行饭绝对不行。
林铎其实到现在都搞不清楚,那位大小姐怎么突然一头扎进炼器这行当,如此废寝忘食的。
为防不开眼的找麻烦,这三年来,他就守在这里以便她随时招呼。
轰隆隆!
石门在面前缓缓打开,外面的空气感觉都清新了好多。
陆灵蹊忍不住多吸了一口气,才面含笑容大步离开她辛苦三年的地火屋,“师兄,多谢照顾这么久,这是我送您的。”
一把黑色的厚背大刀,带着一股暴怒的熊煞之气出现在面前。
林铎都呆了,“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
除不了好意思要她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灵器,还有,这大刀的形象实在有些粗犷,他在脑子里迅速转了一圈,愣是没在林家找到哪个子弟能配上这样的大刀。
他林家子弟都是如玉君子型,真没哪个长得五大三粗啊!
“这有什么?”陆灵蹊对这把刀还算满意,“此刀能成,还要多谢师兄送进去的四阶暴熊牙、爪,我把它的暴戾之气完整地保留了,用于对敌,在打击敌方士气上,绝对能起到特别的作用。”
林铎:“……”
他突然庆幸当初朝林家动手的时候,这位师妹看在随庆长老,看在姑祖的面上,没真的亮她的爪子。
“那就多谢师妹了。”
林铎满脸堆笑,“我一定给它找个好主人。”
“它已经是师兄的了,怎么用都成。”
陆灵蹊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她的大刀有些重,又比正常的大了那么一圈,可能不会得一般人喜欢,“师兄,金风谷里,近来可有什么事?”
“金风谷没什么事,不过师妹倒是有喜事。”
林铎笑着恭喜她,“昨天,你爹娘冲过了筑基,现在正闭关稳定修为。”
啊?
这真是大喜事。
陆灵蹊高兴的连忙拱手作别,冲回谷中。
“林蹊,过来。”
远远看到徒弟往那边竹楼跑,随庆迅速传音,“稳定修为的时候,不能打扰。”
“……”
陆灵蹊在竹楼外面转了一圈,居然没看到一个传音符,只能怏怏往师父的金风殿去,“我两年多没出来,他们居然一点都不惦记,一个口信都不留,哪有一点当人父母的样。”
这是朝他抱怨?
随庆无语,“你跑了多远吗?地火屋就是金风谷的产业。”两边相距不过十多里,对他们修士来说,算什么呀?
“快,把你的三件上品灵器交上来。”
一边说话,随庆一边把徒弟打量一遍。
三年了,女孩脸上原有的一点婴儿肥全不见了,十分美丽里,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刺玫瑰。
哎呀呀!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随庆满意得紧,这三年徒弟显然不止是炼器,还在地火屋中修炼了,此时的修为,已近筑基初期的后阶,再有个两三年,冲进筑基中期完全不成问题,“别给我笑,没达到要求,就没有本命宝。”
“……嘿嘿!师父,我交的可能跟您想象的不一样。”
虽然金风谷没人,可是陆灵蹊还是不想在外面被师父教训,拉着他就往殿里走,“不过,我觉得正正好。”
什么意思?
随庆斜她一眼后,摸了一枚玉简出来,“我给你弄的本命宝,可能跟你想象的也不一样。”
“……”
陆灵蹊把装成绩的储物袋递给师父,接过师父的玉简。
师徒俩一个从储物袋中拿刀,一个把神识透进了玉简。
随庆早有心理准备,不过,他想到徒弟喜欢拎刀直砍,却没想到,这刀比他想象的还大上这么多,而且……
他颠了颠手中的厚背大万,感觉重量方面,也比一般的大刀有料的多。
好家伙,他到底收的是女孩子,还是五大三粗的粗汉子?
“师父……!”
陆灵蹊也没想到,师父弄的本命宝,居然是这样的,“这莲花是什么颜色啊?”
“淡绿!”随庆惜字如金。
幸好不是粉红,陆灵蹊偷吐了一口气,“那它还有隐藏功能吗?”隐藏功能才是这宝贝最大的亮点,如果这都保不住,那弄得再漂亮,她也不要。
“自然!”
面对还等着解说的徒弟,随庆只能按下那口气,接着道,“它是你的本命宝,你想让它隐藏还是显露,都只在你的一念之间。”
“噢!”陆灵蹊高兴地点头,“师父,您不试试我的刀吗?它们绝对都是上品灵器。”
“……”
随庆把刀放到一旁的桌上,“林蹊,我们是修士。修士用的是什么?是灵力,哪怕一片雪花,在灵力的作用下,也可以重若千金,成为杀人利器。你的刀……是不是太重了?”
“我觉得不重。”
陆灵蹊据理力争,“您也说了,雪花要在灵力的作用下,才能重若千金,才能成为杀人利器。可是刀呢?哪怕不用灵力,您看它的样子,也是杀人利器。”
“……”
随庆的眉头微拢,他已经猜到徒弟要说什么了。
“在演功堂一段时间,我发现飞剑什么的,都不能跟周致师兄的大锤头硬碰硬。大家跟他打架,都只能借着巧劲和计谋赢他。”
这是被带歪了啊!
随庆真想跑演功堂,把周致那个五大三粗,脑子缺根筋的笨蛋扔出去,“周致灵根资质不好,他修的是天熊功,天生的力气大,你怎么能跟他比?”
“可是我的力气也大。”
要不是力气大,她跟闵师兄打架的时候,也轮不到南师姐他们一齐上去拉架。
“我修的引龙决肯定在天熊功之上,和周致师兄切磋的时候,要不是我的经验不足,要不是我不想跟大家似的用巧劲用计谋,不说打赢他,平手肯定没问题。”
“……”
随庆居然无言以对。
宜法师妹曾特意找过他,说徒弟筑基的时候,引龙决也去凑热闹了。
他娇娇俏俏的小徒弟似乎一直在法体同修呢。
法体同修的好处,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嘛?
“那你的意思是……,”他看向徒弟手边的玉简,“我忙了几个月,全是无用功?”可怜他设计了炼制的每一个步骤,标了所有的优缺点。
“怎么会?”
陆灵蹊也想当漂漂亮亮的仙了呢,“我觉得,您前面的设计都没问题,只在最后合而为一的步子上。”
也就是说,合而为一的时候,这把大刀,得轻重由心?
“……乐机门容惑真人你知道吗?她的本命宝,就是一把大锤子。”说这话时,随庆忍不住‘嘶’了一声,“她是炼器大师,那把锤子很有些妙用,据说轻重由心,你要是觉得这最后一步有问题,我们就只能去找她了。”
陆灵蹊还真认识容惑,“在百兽宗的时候,我见过那位前辈,她是司马蓓怡的师父,我和司马师姐那段时间相处的还不错。师父,我们找她,是不是还要大出血啊?”
还知道大出血?
随庆忍不住笑了,“有她加入,不出意外,妥妥的上品法宝,甚至运气好,还可能出极品。”出点血算什么?本来他就要找人帮忙的。
“那……是我们到乐机门?还是把容惑前辈请到这边来啊?”
“自然是我们到她那里去。”
随庆敲了徒弟一下,“人家是炼器大师呢,想要人家不遗余力地帮忙把法宝弄到最好,就要拿出你的态度来。”
“噢噢!”
陆灵蹊连忙拿出自己的态度,给师父奉上一杯茶,“师父!我还没到筑基中期,出门没问题吗?”
“你不是跟着我嘛?”
随庆还不知道,她想出去转?
“容惑不怎么好说话,到时,你也要在她徒弟那里使使劲。”
……
不过半天的功夫,陆灵蹊就坐着师父的灵舟离开千道宗。
可怜,爹娘和爷爷都各有不能打扰的理由,她只能留下两张传音符,跟着雷厉风行的师父万里迢迢地往乐机门去。
“师父,乐机门那里没有传送阵吗?”
灵舟行的一点也不快,陆灵蹊忍不住有些着急。
“乐机门是六大道门之一,自然有传送阵。”
随庆笑看徒弟,“不过,你炼了这么长时间的器,为师觉得你应该换换脑子了。”
啊?
陆灵蹊一时没反应过来。
“欲速则不达!”
随庆俯瞰南山,“修真联盟成立以后,弄了一支船队不间歇地飞行各处,它的价钱比传送阵便宜一半,是很多低阶修士的首选。
前天,联盟的楼船恰好经过千道宗坊市,没意外的话,它还会在前面的滏口坊市暂停,为师带你坐坐它,领略各方风情,也不失为一乐事。”
筑基中期后,徒弟就要出门历练。
他这个做师父的,免不了要操心一二。
千道宗环境太单纯,他总怕她出门就被骗,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总要先让她提前历练一番。
有他在旁看着,不论什么问题都能及时纠正。
“对了,你宗门的配给都领了吧?”
炼器三年,以徒弟核心弟子的身份,应该能领不少东西。
随庆扔给她一个小储物袋,“出门行走不比在家,所谓人心隔肚皮,想要杜绝麻烦,就给我低调一点。从现在开始,你就用那三年的配给过日子吧!”
“……”
陆灵蹊接过师父的小储物袋,有些愁,“装不下。”
什么?
小储物袋可比三个大麻袋,怎么可能装不下?
“你都领了什么?”
随庆诧异的很,他当初出门历练的时候,把被褥和厚、薄两套法衣全加上,都没装满这小储物袋的一半。
“丹药、灵石,”陆灵蹊被师父盯得很不好意思,“还……还有食坊三年的供给。”请食坊大师傅帮忙另做的肉食,还是不说了吧!
“……”
随庆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筑基修士都能辟谷了。
大家辟谷过后,就算嘴馋,正常都不会看上食坊那什么灵米饼,灵面馒头。
可是他的徒弟……
“你都筑基了,怎么好意思去拿的?”
陆灵蹊瞠目,“可是我回宗没几年呢?”她怎么会不好意思?“师父,按正常速度,我还应该在外门呆个一两年才筑基进内门的。宗门总不能因为我进阶太快,就把该我的食坊供给断了吧?”
随庆居然无言以对。
他想了又想,“那什么,宗门的供给一向奇差无比,你又不缺灵石,真想吃东西,不能……”
“我觉得挺好吃的呀。”
陆灵蹊不知道师父怎么会觉得宗门供应的灵米饼和灵面馒头,奇差无比的,“都是灵物制成,它再不好吃,也比凡间的米粮好吃。”
“……灵物又如何?”
随庆冷哼了一声,“你就不怕那灵米饼把你的牙磕了?”还有那馒头也是,几乎就是死面,吃起来特别的废劲。想当初,他再没灵石,再馋嘴,筑基辟谷之后,也断了去食坊的路。
“师父,哪有磕牙?”
陆灵蹊连忙摸出一个灵米饼,“您看,很软的呢,吃起来带有一股特别的米甜香味。”
“……”
随庆接过徒弟的灵米饼,捏了捏后,终于傻在那了。
宗门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当了宗门长老后,他才知道,食坊供应的不要钱灵食之所以那么难吃,完全是大厨特意为之。
那样做,即避免了浪费,又逼着大家尽早辟谷修炼。
怎么徒弟的……
“你拜进宗门后,领的都是这样的?”
随庆忍不住怀疑那大厨在变相地讨好小丫头。
“是啊!”陆灵蹊点头,“第一次的时候,知袖师叔怕我不认识路,还让刘成师兄陪我一起去的。”
知袖啊!
那就怪不得了。
那个吝啬师妹,好像当初就因为食坊的供给,把里面的大厨全都套了一次麻袋。
唉!
随庆现在觉得她把他徒弟带歪了。
看看,这供给太好吃了,他徒弟就是不肯辟谷。
第一七六章 尸宗
满是肉香的食盒,一个摞一个装满小储物袋的时候,随庆总算知道,不仅知袖师妹在徒弟辟谷的路上拖后腿,百禁山里的妖王,更是罪魁祸首。
好家伙,都离开了,居然还用传送宝盒给林蹊送吃的,好像他会虐待她饿着她一般。
为了不让徒弟觉得他真的会饿着她,更为了不把徒弟推给这群想抢人的,随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算了吧,筑基修士拥有两个储物袋,应该不至于就被人盯上。”
真要被人当肥羊盯上,他正好看着让徒弟长长记性。
“谢师父。”
陆灵蹊不仅得了师父的两个小储物袋,还得了一个能掩饰空间宝贝的布囊,有它在,就更能掩饰青主儿空间的问题了,“师父,您说,我以后就把这布囊当成暗袋缝在袖中行不行啊?”
“袖中暗袋,是很多人的选择。”
随庆真不觉得那里安全,“与其放那里,你还不如就放怀中。”
真要遇到生死大敌,其实哪里都不安全,只是没到那一步,修士总喜欢给自己留一份后路,“这东西,只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才能起到它应有的作用。”
比如再入什么秘地,可以藏起一部分。
他还不知道,他徒弟早藏了很大的一部分。
“您这样说……”
陆灵蹊皱着眉头翻看她袖中的暗袋,“怪不得被老白鹤抓住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找到我的袖中暗袋呢。”
“……”
随庆不说话了,他可以想见老白鹤看到徒弟藏着一袋妖兽肉的感受。
那应该不仅是懵了,更可能是吐血。
“我想到了。”
陆灵蹊不知师父所想,突然兴奋起来,“师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要在这暗袋里,做个袋中袋,用外面的暗袋,掩饰里面的布囊,这样不就安全了嘛!”
你开心就好!
“行!你想这样做,就这样做吧!”
反正他当初得到息神布的时候,也在身上到处做暗袋。
……
飘渺阁上云院。
秋宇掌门等几乎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无奈确定师妹无想真的跑了。
“我怎么感觉她都不像是回复神智跑的。”
清漓头痛不已,“如果真回复了神智,面对我们的时候,她就不会只有恐惧。”
有些话,她不敢说。
但无想怕飘渺阁的天蓝法衣,更甚怕他们,她好像还陷在师父把她抓回来,把她逼疯的那段时间。
“……找吧!”
秋宇掌门捏着眉心,“给萧潇、静柔他们多备些保命东西,让他们提前出门历练,暗地里寻找无想。”
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要不然,不仅疯了的无想不安全,就是宗门这里,恐怕也会不安稳。
“她的神智肯定没回复,要不然就不会偷着跑了。”
再加把劲,就要冲到元后的师妹,哪用怕他们?
“她现在肯定还以为自己只是筑基小修,告诉萧潇他们,找到后只管哄着,把她当平辈交往,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我们到了再说。”
出门历练,就不能穿宗门的法服,无想就不会害怕。
秋宇望着上云院,不知道应不应该怪师父留给他这样一个烂摊子,“清漓,你也随他们一起暗地里寻寻吧!”
……
滏口坊市,换了装的陆灵蹊师徒两终于追上了联盟的楼船。
虽然是核心弟子,可宗门三年的配给,真不多,每个月八十块灵石,一年九百六,三年也就两千八百多灵石。
不做任务,没有长辈赐予,没有机缘,再核心的弟子也要活成狗。
一直知道灵石难赚,要好好挣钱,努力攒钱的陆灵蹊,其实踏入修仙界以来,真没缺过灵石,现在让她只以这点灵石过日子,心里莫名地发虚。
交了到乐机门的六百灵石船票钱,她嘟着嘴巴,偷偷跟蹭她船票的随庆道:“其实我们自己用灵舟赶路也是一样的。”
随庆笑而不语。
他终于不用担心拥有大把钱财的徒弟大手大脚了。
请那什么鹰王吃一顿,居然花了十二万灵石,这种情况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
相比于其他苦哈哈,到处做任务,赚宗门贡献点,赚灵石的同门,从五行秘地回来的徒弟,优势不要太多。
只己土珠这一项,她就不用愁宗门的贡献点数。
至于灵石……
连随庆都不能不承认,徒弟的财运,比他当年不知好了多少倍,连带着,他现在也有钱的很。
现在进秘市,他也不用抠抠搜搜地算计灵石够用不够用,不用因为囊中羞涩,眼睁睁地看着好东西,再被别人拍走。
迈着八字步,修为按在筑基的随庆,现在最遗憾碰不着秘市拍卖。
他有大把的灵石,想砸没处砸呢。
大通仓里吵吵嚷嚷,这里的价钱最低,买在这里的修士,都是一分钱恨不能扳两半花的主。
对于又来的新人,除了几个别有用心的瞟了一眼,其他还是该怎么说话,还怎么说话。
师徒两人瞅了一圈,所有的角落都被人占了,他们现在只能往中间坐着了。
“放心,在船上是不用怕的。”
随庆非常随意地拿个蒲团坐下来,传道给四处打量的徒弟,“修真联盟再怎么也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但是下了船,可就说不准了。
“噢!”
陆灵蹊有些不满师父早前为什么不说。
到乐机门救容惑真人炼器,这一路都应该在船上,按理说,就算有不开眼的,也找不着机会阴他们。
她放松下来,才要坐下,就见又呼啦啦涌上来一群人。
空间迅速缩小,眼看就要人挤人,陆灵蹊瞅瞅师父,莫名地有些心虚。
人挤人就算了,居然还上来五个背着棺材的。
所有人都被棺材散出来的味道熏着了,只是瞄瞄带头的老者,没人敢说话,大家都尽量给他们多腾空间,生怕惹了他们。
“师父,”陆灵蹊小声传音,“要不然我们到甲板上转转吧!”二楼有独立的厢房,或者她不应该省那两百灵石。
随庆闭着眼睛,不理徒弟。
陆灵蹊还待再劝一句,外面突然传来几个大嗓门。
“看看啊看看啊,吐血大甩卖了啊!”
“有炼丹的朋友没?刚收的新鲜红花锦啊!便宜没商量,一百块灵石十株啊!”
“瞅一瞅,看一看啊,十块灵石一件啊!”
“收货收货啊,大家有什么用不上的,在处理的,保证价钱让您满意。”
闻声出去的不是一个两个,很快大通仓里就剩下他们师徒和这五个背棺材的。
坐在棺材盖上的老者瞄了他们一眼,随庆迅速拉起徒弟,“走,我们出去转转。”
他好像突然想起,带徒弟是出来历练的,不是表现不同。
别人都出去了,他们不出去,就等着被这几个尸宗修士盯上吧。
咚!
陆灵蹊自然紧跟着师父,只是才走到最后一个棺材处,就听到棺材里传出一声响,好像里面炸尸了般。
咚咚!
棺材盖都震了震,老者一个旋身,坐到了棺盖上,“何东,你是不是又没喂食?”
背棺材的修士连忙低头,“弟子错了,请师伯责罚。”
“自己割手吧!”
说话间,棺盖上突然露出一个小洞。
浓浓的尸臭味迅速从小洞里传出来。
何东惨白着一张脸,迅速以灵力在手腕上一划,冒出一股血直落小洞。
陆灵蹊的耳朵尖,虽然已经走出大通仓,却能听到棺材里的尸体,好像在舔血般的声音。
她的脸忍不住白了白。
那什么喂食,到底是几个意思?
尸宗是山海宗辖下的一个小派,亦属魔门,他们养尸,总不能老割自己的肉。
“师父!”
陆灵蹊很不解,这魔门修士如此在修真联盟的楼船上养尸,怎么都没人管?
“联盟联盟,自然也包括了魔门。”
随庆后着徒弟快步离开,“林蹊,这一次师父希望你能多看多思多想,回头,再问我为什么。”
“……”
陆灵蹊只能闭嘴。
“去吧!好好转一转。”
随庆拍拍徒弟的肩头,神识若有若无地瞟向其中一个棺材。
他按下了修为,没想到,还有老怪物,跟他一样。
为防意外,走到甲板上后,随庆就一般打量楼船,一边又把神识透到三楼处。
他想看看,开船的修士修为如何。
没一会,他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二楼三楼有没有住高阶修士他不知道,但守船人只有结丹初期修为,真闹起来,一定会波及无辜。
陆灵蹊还不知道棺材的不对,她跟大家一齐挤在小摊子前。
宗门的坊市她没逛多少,就被老白鹤抓走了。百兽宗的坊市倒是逛了逛,却也因为瑛姨鹰叔要离开,没那份心情。
嘭!
不知谁挤了她一下,她一脚踢到一块好像石头,又好像木头的东西上。
“十块灵石。”
看摊的修士,迅速把那东西递过来,“道友,它与你有缘啊!此物是我在一个被人搜过的古修洞府前捡到,虽然我不知它的作用,可也许它就是宝贝呢?十块灵石不贵,您拿着,或许就捡了一个大漏呢。”
陆灵蹊:“……”
她真是服了这些人。
这话,她刚在后面的时候,已经听他跟别人说过几遍了。
“刚刚谁挤我?”
陆灵蹊现在怀疑,这里有他们的托,专门隔一会挤个人,然后说什么有缘。
修士大都相信缘法,前面真有两个人买了。
“道友,您看,这真是好东西。”
看摊的修士看她不信,拿起一旁的断刀,‘哐’的一下砍上去,“这刀虽然断了,可确确实实还算中品灵器,你们看,一点痕迹都没有。”
“咦?果然呢,十块灵石我要了。”
后面看到的修士忍不住掏了十块灵石出来。
“哎!别急啊!”卖货的人阻住他,拿着断刀又‘哐’的一声砍了下,还看向陆灵蹊,“道友,你真的不要这个缘?”
陆灵蹊:“……”
她一下子不知道,掏灵石的是不是人家的托,又害怕自己真的错过了自己的缘。
“我要我要。”
她还没开口,后面又有人掏了灵石,“二十块,卖我。”
“二十块?我出三十块。”
“四十。”
“五十。”
没一会的功夫,这块原先卖十块的东西,就被一群人抬到了两百块。
随庆远远看到徒弟面现纠结,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
他怀疑这丫头要出手了。
果然!
“三百!”
陆灵蹊咬着牙,早知道,就认了那十块灵石了。
“三百?凭什么?三百五。”
“四百灵石!”
甲板上突然变成了拍卖场,一块莫名其妙的东西,被大家先十块十块的提价,再到现在一加五十地提价。
“五百灵石。”
陆灵蹊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的缘,这样被人看好,或许真是什么好东西呢?
“五百,五百,还有没有人要?”
卖货的人笑得见牙不见眼,高捧着那块东西。
只是一群穷人,五百以上的灵石,谁都要想一想。
“好嘞!五百灵石,它是道友的了。”
陆灵蹊还正在想,要是再有人加价,她是不是还要加价的时候,人家就把东西塞到了她手上。
她懵了一懵,在人家满含期待的目光中,掏出五百灵石。
哎呀!师父让她低调,现在一玩五百灵石,会不会被人盯上啊!
这一瞬间,她又忘了,到了乐机门她就不可能再在外面晃的事实。
挤出人群,把才得来的宝贝偷偷地递到师父面前,“师父,您看它是什么?”
徒弟期待的语气,让随庆一乐,“拿着玩吧!”
什么意思?
“师父,不值五百灵石嘛?”
“嗯!我记得你知袖师叔那里也有跟这差不多的,当年跟人争着抢着要,结果花了六千七百灵石块。”
啊?
陆灵蹊一呆。
“那什么,确实有古修洞府,也确定有不少人在古修洞府外,看到这些灵器砍不动,似石又似木的东西。”
随庆笑,“不过呢,哪怕下品法器,都能跟切豆腐似的。它一不能炼器,二不能当板凳。名叫臭石。“
“……”
陆灵蹊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反正捧着东西的手,都有些抖了。
第一七七章 铜面具
看完知袖师叔的笑话,还来看她的笑话?
陆灵蹊被师父气得没脾气,她正要拎着臭石砸给卖假货的,识海里,突然传来青主儿急切的声音,“别扔别扔,拿进来给我看看。”
嗯?
陆灵蹊心下一顿,手在储物袋前晃了一下,臭石掩人耳目地送了进去。
“真生气了?”
徒弟撅嘴的样子让随庆忍不住好笑道:“这么好的人生经验,你买的可比你知袖师叔省多了,她花了六千多,你这才五百。”
陆灵蹊:“……”
她觉得,她要是知袖师叔,听到这话,一定跟师父挥拳头了。
“为师由着你上当受骗,就是要你学个乖!”随庆教导徒弟,“捡漏,乃万中无一之事,你把别人当傻子,以为有漏可捡的时候,其实就落了下乘,就等于把自己的贪心曝于别人面前,那别人怎么坑你,都是你该受的。”
师父的语气这么严肃,陆灵蹊老老实实低头,“师父,我错了,臭石……我会好好收藏。”
这还差不多。
随庆欣慰,拍拍徒弟的肩头,“想通了就好,不过呢,侥幸之心人皆有之。但想要捡好漏,首先你得比旁人懂的更多,见识的更多,更有眼力。”
说到这里,他露了个迷之微笑,“看到他摊子上那个圆圆的好像黑铁球的东西吗?师父告诉你啊,可是个宝贝,它表面是炼气材料,其实真正的名字叫铁甲丸,是生在铁矿山里的铁甲虫死后经过千百年慢慢化而来。
用它炼器,实在糟蹋。
它乃黑驼子求之不得的制毒好材料,哪天碰到黑驼子,你把这铁甲丸送给他,保证大把好处。”
陆灵蹊呆了,师父这操作……
“我这就去。”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注意到一道微不可查的结界在身前破开。
果然,师父是老狐狸!
陆灵蹊眼露笑容,又重新挤到摊子前,“道友,你刚卖我的东西,还有吗?”她看到了那个铁甲丸。
“……哈哈!是好东西吧?”
摆摊的修士一愣,打哈哈的时候,隐晦地看了一眼船尾随庆所立的方向,“可惜,我也没有了。”
早知道这里有两个棒槌,前面的那块就不会十块灵石就卖了。
“没了?”
陆灵蹊感受到青主儿的失望,不无遗憾,“罢了,是我贪心了,你……”为防再出意外,她先扔下十块灵石,“是不是随便选?”
“是!”
摊上的东西,哪个他没研究过?
“那我要……”
陆灵蹊的手指过来指过去,终于指向铁甲丸,“就它了,它长得比较合我眼缘。”
“哈哈!道友拿好。”
做生意的,都喜欢傻子顾客。
铁甲丸稳稳当当地落到了陆灵蹊的手上。
制毒的好材料呢,翻手间,就收回了储物袋。
大通仓现在住上了尸宗的人,哪怕他们把尸体装在棺材里,尸臭也掩盖不住,所以,大家都不想回去。
很快,就有脑子灵光的散修把自己用不上的灵器、符、材料什么的摆到身前,或卖灵石,或换丹药。
众人被这一启发,纷纷拿出自己暂时用不上东西,甲板上很快就变成了交易市场,大家各取所需。
陆灵蹊收了几张符,才转回师父那里。
“师父,我们不能跟船上的执事投诉吗?”
“……”随庆打出结界的时候,隐晦地瞄了一眼大通仓那里,“修士出门行走,餐风露宿乃是常态,怎么,这么一点苦都吃不了?”
“这根本就不是吃苦不吃苦好吧?”
陆灵蹊不知道师父忌惮几个尸宗的人干嘛,真闹起来,哪怕他不亮身份,道门的结丹真人也不可能向着魔门吧!
“我付的是大通仓的灵石。”
“呵呵!你付的真多。”
随庆被她逗笑了,“先忍一忍吧,再过半天,应该还有坊市,楼船总要停的,若尸宗的人不走,我们加点灵石住二楼的厢房去。”
“师父,那您给我一个理由吧!”
陆灵蹊目光灼灼,非常好奇,“那棺材里的炼尸是不是特别厉害?”她想不出其他让师父忌惮的理由。
“……嗯!有一个老妖怪。”
滏口坊市属于千道宗的势力范围,尸宗的那个家伙掩行藏在棺材里到底为所何事,随庆没闹清楚,也不好随便出手,“人家还算给面子没闹事,我们就装不知道吧!”
再过半个月,就到乐机门的势力范围了,“我已给滏口那边发信,让他们查一查。”
有问题自然要问一问,但如果人家只是跟他一样闲了,陪哪个弟子试炼,戳出来就没意思了。
陆灵蹊没想到真有,“师父,那棺材里的,到底是炼尸,还是人啊?”
她只在资料上看到尸宗录属山海宗,没看到人家有元婴级别的真人。
“尸王!”
如果是人,说不得,他就要跟人家说说话了。
随庆的眉头微拧,“尸宗能在山海宗的强势下,还保住宗门名号,自然有些底蕴,他们的人,正常都活动在召陵那一带,轻易不外出行走。
遇到了,人家没主动挑事,你记着,一定不要去挑事。”
“噢!”
“将来你出门历练,千万记住按着你的好奇心,修仙界每年死在好奇上的人,不知凡己。”
随庆接着教导,“身为修士谁没点秘密?这秘密可能是每个人的底线,你触了人家的底线,那分明就是逼着人家对付你。”
陆灵蹊:“……”
她默默点了头。
她的秘密也是不能触的。
“今天不要打坐了。”随庆看她一眼,“炼器三年,你也没好好休息过吧?把灵帐撑起来,自己进去睡一会吧!”
在这里撑灵帐?
陆灵蹊瞄瞄四周,发现已经有人这么干了,“师父,那您呢?”
“我又不累!”随庆又看了一眼大通仓,“好好睡你的吧!”
陆灵蹊不跟师父客气,她在地火屋中忙了三年,一边炼器,一边还不敢耽搁修炼,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那有事,您叫我。”
常年在外行走的修士基本都会配备灵帐,此物虽是下品灵器,却可大可小,小的只能睡一人,大的却可进二三十人。
以前,大家布帐之后,还会在外围弄个掩饰的小阵,今天却都不必。
有师父在,陆灵蹊更放心,在撑起来的灵帐阵心放上一颗下品灵石,她就直接拥被而卧。
外面的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大通仓里最中间的一个棺材终于咔咔动了一下。
尸宗五人的神识,连忙阻在大通仓的两端,好像生怕这里的情况被人看见似的。
棺盖咻的一声翻开,里面戴着铜面具的人突然睁开一双大都是眼白的眼睛,右手轻拍,就那么飘了出来。
“老祖!”
尸宗景纬连忙上前,“这里暂时还不方便,还属于千道宗范围。”
“我知道。”
面具里发出粗粝的声音,“我还知道,这里有元婴真人。”
什么?
景纬面上一变。
“放心,他既然没有出手,就不是多管闲事的。”
铜面具的脖子动了动,咔咔的骨节响起,“他给面子,我自然也会给面子。”
他慢慢地走了出去,步子从开始的僵硬到正常不过十来步,“找一个人睡进去,这段时间,我都会在外面。”
啊?
景纬五个,一齐变色。
可是老祖决定的事,他们没人敢拦着,“何东,你睡进去吧!”
何东面色如土,老老实实地睡进棺材,棺盖咻的一声,又严丝合缝地盖好。
闭目养神的随庆在铜面具踏出大通仓的时候,突然睁开一双星目。
铜面具没有多少眼珠子的眼睛恰好也望了过来。
随庆轻轻抬手一拱,人家几步一闪,就到了他面前,非常自然地坐下,“我就是出来转转,很多年没出来转转了,道友不必紧张。”说这话的时候,一个朦胧结界,已然把外面的声音阻隔于外。
“呵呵!我也很长时间没有出来转转了。”随庆心里吃惊,面上却不显,“在下千道宗随庆,不知道友……”
“我没打听道友,道友自己说的可不算。”
说了几句话,铜面具原本粗粝的嗓音都好些了,“你可以说名字,我的名字……,你说,我是说当人时的名字,还是做尸王的名字?”
“……呵呵!”
随庆莫名地感觉这位尸王很忌讳他的名字,“相逢即是缘,道友想说便说,不想说……,也只能是我们的缘份不够。”
尸宗只有一个元婴长老,那人还是年纪一大把的。
他御使的银尸据说进阶未久,虽然也偶有神智,却需要他时时安抚,否则,便会狂躁不安。
这位……
随庆实在不知道,尸宗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一位。
他不动声色地想在他露出来的眼睛及额头上,找熟悉的印象,可惜,一无所获。
“道友不必打量我,我不是你的熟人。”
铜面具手心一动,一个棋盘露了出来,“我们手谈一局如何?你赢几子,我回你几个问题,同理,你赢你几子,你也回我几个问题。”
“……”
随庆默默接过白玉棋子,“道友对自己的棋艺看来很有信心啊!”
“没事的时候,我就是喜欢琢磨。”铜面具先放黑子,“请!”
“不知道友想要打听什么?”随庆笑着也下了一子,“或许你要问的问题,对我来说,不是多重要,我可以随口就说呢。”
“……是我着相了。”
铜面具勇于认错,接着在棋盘上放下黑子,“敢问道友……”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望向远处,手中的棋子咻的一声,甩了出去。
“哪里走?”
一声佛门狮子吼从远处传来,很快一个光头和尚便追了上来,“把拿走的东西还回来,否则佛爷我……”
“佛你姥姥。”
铜面具手上的棋子一把撒出去。
“好胆!”
光头和尚大怒,很中的锡杖连拔,叮叮叮地把那些棋子全都打落,整个人如鹰般,一下子落到甲板,“我看你是找死。”
“慢!”
随庆抬手一拂,棋盒中的白玉棋子好像一面墙般阻在了两人中间,“清海,你确定要在这里打架?”
他不在隐藏自己的修为,“此乃我千道宗地盘。”
元婴修士打架,山倾水断不要太正常。
下面还有无数凡城,随庆自己都不敢动手,如何能让一个佛门的和尚动手?
“阿弥陀佛!”
清海一顿,当场打了个佛号,“原来是随庆道友,道友在此正好,这孽畜偷了我大昭寺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他既然出现在千道宗的地盘,还请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你才是孽畜。”铜面具冷哼一声,“你个无祖无父的东西,在你家祖宗面前,可不就是个孽畜?”
“你……”
清海大怒,锡杖猛然一沉,整个楼船都晃了晃,“别以为在这里,我就拿你没办法。”
“你有办法,你追了我多长时间,两年了吧!”
铜面具吸过甲板上的棋盘,一把收了,“可是本王还是站在这里。“
“……”
随庆的眉头拢了拢。
人家追逃两年,千道宗都没得到消息,这事恐怕不简单啊!
“阿弥陀佛!”清海因为随庆不能马上出手,面色阴沉的厉害,“若不是老衲顾忌凡人,你以为,还是什么?景纬,你们尸宗是不想过日子了吗?”
大昭寺再差,灭一个尸宗,还是不成问题。
要挟不了这个尸王,那就让能管事的来。
“装死是吧?我清远师兄等已经亲赴召陵。”
尸王再厉害,既然出身尸宗,那就是有主的。
清海的锡杖轻轻一抬,大通仓就被一股强烈的气流冲过。
“吼!吼吼……”
不似人声的吼叫,从大通仓中传出来,很快,四个衣着破烂的炼尸与他们的主人一齐冲了出来。
“大昭寺……”黑面具站了他们的前面,对着清海呸了一声,“恶心。”
陆灵蹊早从灵帐的另一边出来了,看着这样的几位,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尸宗是魔门,佛宗总的来说算是好的,可是此时,她居然非常认同这位尸王的恶心二字。
“冤有头债有主,你让清远来找我,三个月后,天门峡,我们把恩怨一起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