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上架之前
没错,明天本书就要上架了。
收到上架消息的时候,我和很多小伙伴一样,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一刻,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流年曾想过,当上架的时候要写上架感言,我要写自己如何喜欢写作,如何坚持几年,如何日夜不休的拼命码字。
然而,现在坐在电脑前,心里却是异常的平静。
流年是个新人,许多方面都很懵懂,只知道埋头码字,不管签约还是上架都好像来的很突然。
嗯,流年需要冷静冷静。
我是个性格有些迷糊的人,用一句流行词说,就是性格有些呆萌。
小说上传了很久,才知道怎么进评论区,怎么和读者交流,所以之前在评论区甚少活动,感觉很对不起读者。
说起这本书,当然要感谢主编索大和责编远征老大的指点,这让流年充满了自信。
当然,还有诸位读者大大,因为有你们,还真才有动力。
尽管明天即将上架,但心里却是有些打鼓,担心各位大大会不会买账。
这本书写到现在,成绩并不理想,流年也意识到许多问题,现在也正在努力改正。
我不敢保证一天更多少字,但每天至少两章保底,这点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请相信我的为人,绝不食言。
嗯,煽情怎么煽来着?觉得感言比想情节要难得多。
囧,就这些吧。
最后的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说一句:订阅,月票,打赏,各位大大请不要吝啬,尽量的用这些来蹂躏我吧!
ps:关注流年者,大吉!
第一章 无头女尸
日暮西沉,山色霭霭。
李沧海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吃力的坐起身,脑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下意识的摸了下后脑勺,他愕然发现自己的后脑似乎被硬物重击过,竟然鼓起好大一个血包。
“妈的,哪个混蛋下这么重的手,这特么是要人命啊!”李沧海愤怒的咒骂了一句。
他晃悠悠的爬起来,有些茫然的扫了下周围景象,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他发现自己正身处荒郊野岭,身上穿着古装长跑,旁边还躺着几具尸体。
“我靠,拍电影?哥们,你这尸体演的挺专业啊!”李沧海用脚尖踢了下身旁尸体,揉着后脑勺说道。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几具尸体身上都有着非常深的伤痕,看情况应是被利器砍死。尸体身上血迹未干,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味,这些人似乎刚死不久。
嗅着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李沧海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股庞大的信息顿时涌入脑海。
一阵剧烈的头疼之后,李沧海脑海中瞬间出现许多交织在一起的记忆。在弄明白那些记忆之后,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穿越了!更为准确的来说,他重生了。
李沧海本是警校最出类拔萃的学生,拥有刑侦及心理学双料学士学位,最擅长推理分析。
在对周围环境以及脑中信息几经确认之后,李沧海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
身为警校精英,居然会在见义勇为时,被人用钢管从身后击倒,还这么稀里糊涂的穿越到了古代,想到这里李沧海就觉得窝火。
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死,而是重生到了一个跟他同名同姓之人的身上。不仅如此,还融合了他的所有记忆。
这位仁兄有着比李沧海更加悲催的经历,他是被人用石头给击中后脑而死。
因缘巧合之下,才被李沧海钻了空子,莫名其妙的重生到了他的身上。
花了好一会,李沧海才彻底消化掉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
同时也让他明白自己所处的这个年代,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开元盛世’之期!
这让李沧海的心情变得悲喜交加起来,喜的是他还活着,忧的是不知自己能否在古代社会生存下去。
望着茫茫群山,他慢慢接受这个事实,才接着查看脑中记忆。如今正是天宝年间,大唐国力最为鼎盛之期。
这位仁兄十年寒窗苦读,终于考中进士,被授予正阳县令之职。
然而,却在赴任途中,不知被什么人给害死在这荒郊野岭。
“还真是个十足的倒霉蛋啊!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却又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李沧海不胜唏嘘地感慨了几句。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这位仁兄被害的经过,他翻遍包裹,也没找到他赴任的官文。
“你要是官文还在该多好,这样还能捞个官当当,至少吃穿用度就不用发愁了啊!”李沧海絮絮叨叨了一阵子,从几具尸体身上翻出十几枚铜钱放在了兜里,然后嘀咕道:
“不过,以后我就是你,你这个仇兄弟我替你扛下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害你之人,以告慰你在天之灵,你就保佑我长命百岁吧。”
没头没脑的嘀咕了一阵子,李沧海很快适应了新的身份,他振奋精神,随即大笑了起来。
“哈哈,大唐盛世,我来啦!哎哟,还是先弄些吃的填饱肚子要紧啊!”
摸着咕咕直叫的肚皮,李沧海一瘸一拐地朝山下走去。
趁着日暮余晖,李沧海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座村子。
咚咚咚~
李沧海伸手在一扇木门上使劲的敲了敲。
“谁啊?”
屋里传出一个年迈苍老的声音,很是谨慎的问道。
“老丈,我是过路之人,天色渐晚,想讨些水吃……。”李沧海回想着电视剧里古人说话的方式,想让自己尽可能的贴近大唐社会。
可没等他说完,就听那声音叫道:“屋里没人,你还是到别处去吧!”
说完,屋子里的灯突然就熄灭了。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这也算是借口?可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啊!
不过,既然对方不愿意让他留宿,他也不能强求,于是便往下一家走去。
可连续敲了几家的门,结果却都是一样,还没等他表明来意,便熄灭了灯火。
无奈的摇了摇头,李沧海只好继续往村中走去。
不大一会,李沧海发现了一间敞着门的屋子,走近一看才知道是个小庙。
庙内烛火摇曳,正堂上立着一尊手持钢叉的山神像,在烛火照射下,给人一种狰狞可怖之感。
李沧海又累又饿,冲进庙内,抓起供桌上的点心就狼吞虎咽起来。
正吃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沧海急忙放下点心,躲到了神像后面。
只见一名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在几名村民的带领下来到了庙内。
几人对着山神像虔诚地拜了几下,一名老妇人在女子耳边轻轻嘱咐了几句,然后才关上庙门离去。
借着烛火,李沧海隐约能够看到女子的容颜。
女子虽说不上花容月貌,却也算是清秀可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这让他觉得奇怪,这女子既然要出嫁,但为何会到这山神庙?
难道,和自己前世听过的那些荒唐故事一般,这女子要嫁给山神不成?
李沧海很想跑出去,然后义正言辞的告诉她,这都是迷信,没有山神,也没有鬼怪,她应该为了自己而活。
可转念一想,那些村民说不定就在外面守着,万一被当作采花贼给抓起来,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想到这里,李沧海决定先观察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庙堂之上,女子席地而坐,虔诚的跪在神台跟前,双手合十的默诵着经文,并没有异样。
“这是什么气味,居然这么香?”
李沧海盯着女子看了一会,忽然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这股香气很淡,淡的几乎不可闻。
但他这具身体因幼时得过重病,反而使得嗅觉变得很是敏锐,即便是稀释十倍的气味,他也能够嗅到。
“好……好香。”
嗅了几下香气,李沧海的眼皮逐渐变重,很快睡魔来袭,他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耷拉了下来。
这香味似乎具有静心凝神的功效,李沧海很快陷入了深度睡眠。
这一觉李沧海睡的很沉,期间他好像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一群人五花大绑的给捆了起来。直到一瓢冷水泼在他脸上,使得他瞬间清醒,才发现自己并非在做梦,而是真的被人用捆猪的方式给捆了起来!李沧海愣愣的看着围在他周围,显得无比愤怒的人群,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打死他,打死这个凶手!”
“恶贼,还我女儿性命,还我女儿性命,呜呜……。”
……
李沧海有些发懵的看着愤怒的村民,不明白他们为何怒目圆睁,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面前一名老妇人哭号不止,不断在他身上踢着。
李沧海认得这老妇人就是昨夜陪女子进庙的那位,想来应该就是那女子的母亲,可她说什么还她女儿的性命又是怎么回事?噼里啪啦的拳脚落在身上,李沧海顿时痛的挣扎了起来,可那麻绳有指头粗细,任他如何挣扎也挣不开分毫。
有些稀里糊涂的扭了下身子,他这才回过神来,使劲挣扎了一番,妄图挣断绳索,大叫道:“你们为什么捆我?放开我!”
周围村民群情激愤,根本没人回答他,纷纷嚷嚷个不停。
“烧死这个恶贼,给静儿报仇!”
“对,烧死他,烧死他!”
“都给我闭嘴!”李沧海被他们吵得头昏脑胀,他猛地大吼了一声。
“我不过是吃了些点心,你们就要烧死我,我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李沧海气不过,大声嚷嚷道。“什么仇,什么怨?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还想问你呢,静儿和你又有何仇怨,你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她?”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周围之人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只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杀人?谁杀人了?”李沧海疼的呲牙咧嘴,一头雾水地问道。“你们让开,让他死的瞑目!”老者使劲一杵拐杖,围在他面前的众人顿时朝两旁分开。一名身强体壮的汉子一把拽住李沧海的头发,将他蜷缩的脑袋硬生生给拽了起来,指着远处吼道:“你看那是什么!”李沧海顾不得疼痛,顺着那汉子手指看去,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汉子所指方向正是山神庙,庙内神台上有一具尸体,尸体穿着红色嫁衣,嫣红的血水洒在嫁衣上,使得原本鲜艳的嫁衣变成一片诡异的绛红色。李沧海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像眼前这具被砍掉头颅的尸体还是头一次见到。
无头女尸!更为诡异的是,这无头女尸竟然是‘站’在神台上,加上旁边面色狰狞的山神像,一股恐怖之感油然而生。
他的脸色瞬间变成一阵土灰,这尸体似乎正是昨夜他见到的女子。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一夜之间竟然遭受断头之厄。
“如今你可还有何话说?你用如此残忍手段杀害柔弱女子,似你这般恶贼,该遭千刀万剐!”那老者拐杖使劲一杵,厉声喝道。
“我没有杀人,她不是我杀的!”
李沧海心急的大叫了起来,这可真是飞来横祸,自己才活了过来,怎么又卷入凶杀案?就在此时,有人大喊道:“县令大人来了!”
第二章 身陷囫囵
李沧海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县令模样的男子带着几名侍卫从远处赶来。
那名县丞径直来到山神庙,他扫了眼现场,突然喝道:“谁让你们进入案发现场的?还不快快离开!”
拥挤在庙里的村民被县丞一声厉喝,吓的纷纷退出庙宇。
李沧海趁机多看了他几眼,心道这县丞还知道保护案发现场,应该不会是个糊涂官,说不定他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简单的了解了下情况,那县丞又在庙中来回看了看,随即着仵作进行验尸。
“狄大人,小女死的好惨啊,您可得为民妇作主啊,呜呜……。”老妇人扑到那县丞跟前,伤心欲绝的哭喊道。
狄怀扶起老妇人,安慰道:“老人家,你且放心,本官自会查出凶手,还你一个公道。”
“大人,还有什么好查的,就是他害死了静儿!可怜静儿今日就要出嫁,没想到却遭此厄运啊!”老妇人捶胸顿足,指着李沧海嚎啕大哭道。
狄怀眼神一凛,冷冷地看向李沧海,厉声道:“你是何人,哪里人氏,为何会出现在小杨村,又为何杀人?”
事关自己生死,李沧海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刚重生至此,可不想背上个杀人的罪名。
“回大人,在下李沧海,兖州人氏,只因着急赶路错过了旅舍,这才来到小杨村歇脚。可我并没有杀人啊,望大人明察!”
“你说你没杀人,可有证据证明?”狄怀眼睛一瞪,很是威严的喝道。
“这个……并没有。”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他有些头疼的道:“我虽躲在庙中,但一直在睡觉,直到被他们揪住,我才知道有人被杀。”
一旁的村老愤怒的杵着拐杖,颤巍巍的说道:“大人休要听他胡说。这山神庙自昨夜送静丫头进入之后,就从外面锁了起来。何况,还有人在庙外守夜,并未见到任何异样。可是今晨我们去到庙里之时,这锁还好好的锁在门外,这钥匙也只有一把,倘若不是庙中之人突下杀手,静丫头又怎会遭此劫难啊?”
狄怀点了点头,沉吟道:“不错,我看过庙内窗户紧闭,并无撬动的痕迹,除非锁坏,否则别人是进不去的。”
李沧海心叫不妙,他还是刚知道情况是这样的,这老头所说的一切对他可是大大的不利。
果然,狄怀沉吟片刻后,眉头一挑,指着李沧海怒道:“大胆贼人,你夜宿神庙,已是无礼。可恨你不思感激,竟害人性命,着实可恶。左右,与我拿回县衙,本官择日升堂宣判!”
宣判?一听宣判李沧海顿时慌了。
“大人且慢!”事关自己生死,李沧海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只有自己能救。
“大人,我初到小杨村,与死者并无仇怨,我为何要害她性命?我没有动机杀她啊!”
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将性命交在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县令手里,这本身就不靠谱,李沧海决定利用自己前世所学到的刑侦知识,证明自己清白。
这一句话让狄怀犹豫了起来,杀人总要有个动机,何况看他文质彬彬,也不似凶恶之徒。
李沧海长舒了口气,心道有门。
他镇静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要是杀了人,何必还躲在庙里,为何不趁夜逃走?”
狄怀似乎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脸色缓和了许多,示意他接着说。
得到许可,李沧海的思维飞速转了起来。
“还有最后一件事,你们说我杀了人,那么凶器何在?被害人的头颅又何在?”李沧海有条不紊的将疑团列出,他看着村老说道:“你们冲进庙内可有发现凶器和死者头颅?”
村老愣了下,他摇头道:“这个,还真没有发现。也许,被你藏起来也说不定。”
李沧海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山神庙不过巴掌大,除了神台之外,就剩一些杂物,整个庙宇一目了然,我能往哪里藏?”
村老回想了下,的确如他所说,山神庙根本藏不住东西,何况是个醒目的人头。
“狡辩,全是狡辩之辞!静丫头要不是被你所害,难道是被山魈妖魅所害不成?”这老头似乎认定他就是凶手,气的浑身发抖的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这显然就是个老顽固,与他争辩无异于浪费时间,他干脆将目光看向了狄怀。
狄怀沉吟了许久,终于说道:“村老暂且息怒,他说的并非不无道理。查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没有证据,本县无法将其定罪。”
狄怀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何况,死者身边有大量血迹,而他脚上并未沾血,说明死者临死之前,他并未在死者身边。”
这句话让李沧海对狄怀刮目相看,此人观察倒也细致。
死者头颅被人斩下,脖腔必定会喷出大量血水,而他身上没有丁点血迹。
狄怀能这么说,就表示基本上排除了他是凶手的可能。
“大人明鉴!我一直躲在神像后面睡觉,根本不可能血不沾衣的杀人。”李沧海脸色终于放松了下来,激动的说道。
狄怀脸色舒缓了不少,可眉头却是拧成了川字。
他命令众人将李沧海放开,说道:“本官暂且不关押于你,不过,你依旧有着嫌疑。在此案未破之前,你不许离开小杨村。”
李沧海也是神色凝重,他点了点头,沉吟道:“大人,此案不仅关乎在下清白,更是一条人命。如若大人不弃,可否让我协同大人调查此案?”
狄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从之前的话语中,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有他协助与案件应该会有所帮助。
狄怀稍作思考,点头道:“你是此案嫌疑人,照理说是不能参与案件。不过,本县网开一面,同意你调查此案。希望你能够全心协助本县,尽快找到真凶,也好还你一个公道。”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心道,我倒要看看哪个王八蛋陷害我,非得打的他满地找牙不可。
这时,仵作已经完成了验尸,前来禀告结果,四周逐渐聚集了不少村民。
“仵作,尸体情况如何?”
“回大人,死者死亡时间应是昨夜丑时至卯时之间,死者身上并无其他伤痕,颈部伤痕平滑,应是被砍刀之类利器所斩。”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发现?”狄怀眉头紧锁的问道。
“还有就是死者似乎受到过凌辱。”仵作回道。
此言一出,在村民中仿佛炸开了锅,众人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狄怀顿觉事情严重,他安抚了下村民,随即看向李沧海。
李沧海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站出来,他有必要给众人一个交代,毕竟自始至终他都在庙内。
“这个倒真是有些奇怪,我睡着之后,并未听到任何声响。仵作,你能确定死者受凌辱的情况么?”
仵作有些摸不清头脑,疑惑地问道:“你是指具体的时辰么?”
李沧海摇头道:“不是时辰,我是说,她遭受凌辱是死前还是死后的事情。”
仵作有些为难的说道:“女子验身需由坐婆检验,具体的情况,我并不能判断。”
狄怀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问这个,于是询问道:“这个……有区别吗?”
“如果死者是在死前受到凌辱,那很有可能这是情杀。”凭借对犯罪学大量的研究,李沧海敏锐的察觉到一丝端倪。
“我们可以猜想这种可能,死者生前曾与人私定终身,可是现在却出嫁在即,而嫁的那个人却又不是同她私定终身之人,而后那人怀恨在心,所以才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李沧海这番话让众人为之惊愕,这倒是一种假设。
“依你所说,那人既然深爱着死者,为何又要害她性命?”狄怀眉头锁得更紧了些,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耸了耸肩膀:“也许凶手认为,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那如果是死后遭受凌辱的呢?”狄怀撇了下嘴,似乎对这句话感到有些不适。
李沧海脑子中瞬间出现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他猛不丁的打了个寒噤。
“如果是死后遭凌辱的话,那只能说明,凶手是个变态杀人狂。”
李沧海说完,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场面,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狄怀思索了起来,片刻后他疑问道:“这和凶手有什么关系吗?”
李沧海摸了下鼻子,心道这狄大人的脑子似乎还没有转过弯来。
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沧海坚定地说道:“大人,不管凌辱是在生前还是死后,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凶手是个心理有病之人。”
作为县丞,狄怀判过的案子也不在少数,李沧海所说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你说的虽有道理,却只是一种猜测。还有,你如何确认凶手一定会是患有心疾之人?而不是山贼所为?”
第三章 飞蝇验刀
李沧海沉默了起来,他仔细回想着昨夜的一切。
“此事绝对不会是山贼所为,大人管辖此地,应对山贼有所了解。山贼凶残成性,如果真是山贼所为,他们定会大开杀戒,在村中劫掠一番,何必单杀一名女子?”
李沧海顿了顿,他看了眼村老,道:“何况,村老也曾对大人说过,这附近早已没有山贼出没。所以,我断定此事定是村中之人所为!”
狄怀诧异地看着他,心中啧啧惊叹,此话是他与村长两人单独所谈,不想此人竟能在如此嘈乱的环境之下,也能清晰的听到两人交谈。
听李沧海说凶手就是本村之人,众人顿时哗然。
“你胡说!本村民风淳朴,凶手绝不会是本村之人。大人,他这是诬陷,您可得为村民们做主啊!”村老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使劲的杵着拐棍,颤巍巍地道。
看着神色激动的村老,以及愤怒的村民,狄怀急忙安慰道:“村老,你且放心,本官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顿了顿后,狄怀突然喝道:“李沧海,你所说可有证据?”
李沧海愣了下,他摇了摇头。
狄怀面有不悦,他指着李沧海道:“没有证据,你这般胡乱指责,这可是诬陷之罪!”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显然狄怀对他的信任程度比不上村老。想想也是,他一个外来之人,又陷入凶杀案,凭什么让别人信他?
李沧海闭上眼睛,将昨夜之事过了一遍,过了片刻,他终于发现了一丝破绽,忽地睁开了眼睛。
李沧海当时只觉得是自己太过疲惫,并没有太过在意,如今想起来,才发现其中关键。
香味!
虽然混在檀香之中,但李沧海还是能够清楚的分辨出来,这是一种奇特的沉香,此香名叫‘伽蓝沉’,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香料。
不过,伽蓝沉有个特性,就是与檀香共同燃烧,就会产生微量的迷香。
这些知识完全来自他融合的记忆,原来那位仁兄虽是位百无一用的书生,但却是读了不少的典籍。
李沧海心中立即浮起一个计策,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大人,想要找到凶手,并非没有办法。我有一计,不知大人可否相信我。”
狄怀摸着下巴,看着李沧海脸上自信的笑容,问道:“什么办法?”
“请大人下令,让各家尽数交出砍柴刀,我自有办法找出凶手。”李沧海故作神秘的说道。
狄怀也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下令道:“各家柴刀尽皆交出,如有私藏不交者,必是凶犯无疑,必将追究查办!”
村民尽皆哗然,但是县丞大人下令,他们又不敢不从,于是纷纷回家取刀。
片刻之后,这些村民取刀回来。
小杨村背靠大山,家家户户皆有柴刀,李沧海大概数了下,约莫有四五十把。
李沧海选了一处阔地,双手抱胸的站在原地,让村民挨个上前将柴刀交给他。
狄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沧海仔细的观察着每一把柴刀,也不知他究竟想干什么。
那些村民挨个的上前,直到有一名‘阿巴、阿巴’的男子走来,他眼睛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接收柴刀。
几十把砍刀放在地上,排成了一片。
此时,正值盛夏,蝇虫飞舞,酷暑难当。
众人等了一炷香时间,也不见他有何动静,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
狄怀也是满身大汗,他擦着汗水不悦的问道:“李沧海,你让村民拿来柴刀,究竟想干什么?”
就在此时,其中一把柴刀上飞起了苍蝇,那些苍蝇发出嗡嗡声响,在柴刀上聚集。
“有了!”
李沧海微微一笑,指着那把柴刀问道:“这是谁的?”
人群中走出一个青年男子,这男子用手比划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地声音。
“哑巴?”狄怀眉头一皱。
“大人,他说这柴刀是他的。”村老在一旁对狄怀说道。
李沧海蓦地对狄怀拱手道:“大人,凶手已经找到,就是他!”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那哑巴更是神情惊慌,似乎被突然其来的指控吓坏了。
“你如何判定凶手是他?”狄怀显然不相信,这哑巴就是凶手。
“大人请看,其余柴刀皆无苍蝇,惟有这把有苍蝇飞集,这乃是杀人之后刀上血腥未散,所以才导致苍蝇聚集。”李沧海指着那些柴刀说道。
狄怀上前看去,果然如他所说,数十把柴刀只有这一把上有苍蝇飞绕。
那哑巴连连摆手,他呜呜叫了起来,指手画脚的比划了起来。
“大人呢,哑儿他说,这把柴刀上的血,是昨日杀鸡时所沾染,这上面并非是人血啊!”村老颤巍巍的说道。
“李沧海,单凭一把染血柴刀你就认为他是凶手?”狄怀对他的信任,明显比不上小杨村村民。
李沧海看着狄怀,平静地道:“大人,您要是不相信我所说,请您给我一些时间,我定会找到证据,证明我所说不假。”
李沧海的话让狄怀陷入了沉思,李沧海所说是真是假,现在并无定断。但看他认真的表情,似乎没有说谎。
狄怀琢磨了片刻,决定看他如何寻找凶手,于是便道:“好,本官就给你一天时间。明日日落之前你无法找到真凶,本官绝不轻饶。”
众人散去,哑巴因有人证明柴刀上是鸡血,也并未受到看押。
不过,李沧海倒丝毫不在意,他的目的达到了。
对他来说,刀上是否有血腥并不重要,他只是借此机会,查探持刀之人身上的味道。
‘伽蓝沉’这种沉香,具有很强的吸附性,凶手既然能够用其做成迷香,那其身上定然有残留香气。
事实上,也确实如他所料。
他在哑巴的身上,清晰的嗅到了‘伽蓝沉’的香味。
“公子,你这一招‘飞蝇验刀’简直绝了!虽然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但也让我大开眼界啊!”一名青衣小厮赞叹道。
这小厮名叫狄风,是狄怀的书童,是狄怀派给他的助手。
李沧海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找到凶手的?”
两人正前往山神庙,准备勘察现场。
听李沧海这么一说,狄风顿时停了下来,他疑惑地问道:“公子说的凶手就是那哑巴么?可惜,可惜啊!”
“有何可惜之处?”见狄风摇头叹气,李沧海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公子,我虽然没您聪敏,但跟着我家大人也是查了不少案件。你既然知道凶手,为何要现在指出?这样一来,凶手岂不是有了准备?”狄风也不见外,一脸认真的说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那你可知,有一种计谋叫做‘打草惊蛇’?”
狄风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李沧海话中之意。
“狄风,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你愿意去么?”李沧海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笑着问道。
狄风拍了拍胸膛,认真的道:“大人让我跟着你,就凡事听你的安排,公子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
李沧海点了点头,凑到狄风耳边交待了起来。
狄风听完之后,使劲点了点头,就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看着狄风离开的方向,李沧海揉了揉鼻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第四章 血色脚印
山神庙,李沧海独自一人在庙内仔细查看。
前世中他最喜欢侦探系列的小说电影,最佩服之人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侦探,狄仁杰。
如果不是出现意外,他现在应该在警局的刑侦专业实习了。
这可以说是他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探案,想想还真有些小激动。
案发现场曾有村民涌进庙内,但他们并未擅动任何物件,所以现场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
李沧海走到窗户旁边,先是仔细的观察了下两扇窗户。
两扇窗户上都横着窗栓,诚如狄怀所说,窗户是从里面锁起来,而且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庙宇不大,可以说一览无余,进门就是神台,除了神台与供桌之外,整个庙内再无其他。
完美的密室杀人案件!
李沧海掐了掐眉心,心道初次破案就遇到这种密室杀人案件,这难度系数也太高了。
供桌前面是一滩已经凝固的血液,血迹中有一行清晰的脚印。
李沧海问过仵作,这脚印与死者鞋印相吻合,也就是说这是死者留下的脚印。
这就让他有些想不通了,从现场看来,脚印是在血流出之后才踩出来的,难道死者在脑袋被砍之后,才走到血水上的不成?
可根据现场来看,死者是横躺在血迹前面,血迹上的脚印却是靠近供桌,而且血脚印还是面朝门的方向,李沧海越来越看不懂了。
从现场情况,他可以确定,脚印是在血液之后出现,似乎是死者自己走到血迹前面。
可是,死人又怎么会自己移动?
李沧海有些头疼,他确定那个哑巴就是凶手,但是他却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
从案发现场来看,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要不是他确定了凶手的身份,他都怀疑是不是死者的冤魂在作怪。
李沧海靠着门槛陷入了沉思,作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唯物青年,鬼神之说他自然不会相信。
现场简单明了,可以看出凶手的手段非常高超。
初次探案,就遇到如此对手,这顿时勾起了李沧海的好胜之心。
深吸了口气,让头脑保持清醒,李沧海振奋精神,再次投入到了现场勘察。
既然凶手能够杀人,就说明凶手进入到了庙内,可凶手究竟是如何进来的呢?
李沧海仔细的观察了下庙宇的结构,四面墙壁以巨石砌成,上面架着一个三角形的房梁,房梁木很是干净,似乎常有人打扫。
此时,一个破败的蛛网引起了李沧海的注意,他立即找了个梯子爬了上去。
房梁上灰尘甚少,按理说不应该会有蛛网。
李沧海爬在房梁上,来回寻找了几遍,却连一个蚊虫的尸体都没有找到,这说明蛛网刚结应没有太久。
正在他觉得奇怪之际,从头顶梁木上忽然垂下来一根蛛丝,一只蜘蛛正掉在半空打着圈的吐丝。
李沧海盯着那只蜘蛛,觉得似曾相识,过了好一会,他突然想起,这和他在山上见到的蜘蛛是同一品种。
“奇怪,山里的蜘蛛怎么会跑到这庙里?”李沧海觉得奇怪,他随意的将手按在房梁的梁柱上,自言自语地说道。
忽然,他的手指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李沧海急忙朝梁柱看去。
这梁柱位于房梁正中,用来撑起上玄,约有碗口粗细。
梁柱是用普通的杨木做成,并无甚特别,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梁柱上有半圈下斜的细深勒痕。
李沧海摸着勒痕,看痕迹应该形成的时间不长,他暗自猜测,这勒痕会不会和此案有关系。
爬下梯子,李沧海再次陷入沉思。
如今这一切都是一头雾水,凶手的杀人手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凶器和死者的头颅又在哪里,这对李沧海来说都是未解之谜。
任何事物都有其出现的道理,李沧海对这句话深信不疑,破案过程中,一些看似与案情无关的东西,往往对案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沧海接着又仔细寻找了一番,果然在山神像伸出的左臂上发现了相似的勒痕。
两个勒痕高度相近,却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这又会有什么关联呢?
李沧海爬到神像下前方,半躺在神台上,歪着脑袋琢磨起来。
神台前面就是血迹,上面一行脚印很是清晰,血水再过去,就是死者所躺下的地方。
李沧海看着神台前的一切,又抬头看了看两个勒痕,试图将眼前这些给联系起来。
苦思冥想了小半个时辰,他不经意瞥见从房梁上垂下的蜘蛛。
那只蜘蛛还在吐丝,细长的丝线挂在房梁,看起来不像是在吐丝,而像蜘蛛被吊了起来。
李沧海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一个猜测浮现在他心中,他急忙跳下神台,朝庙外跑去。
“如果这个猜测正确的话,就能解释死者的脚印和尸体为何会这么奇怪的现象了!”
此时,已经入夜。
李沧海为验证心中猜测,趁着夜色跑到临时停尸的草屋,认真的检查起了死者的尸体。
借着微弱的灯火,他在死者双臂以及肩膀上,发现一条青紫色痕迹,似是被细长之物刮过的痕迹。
李沧海长舒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
不过,另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李沧海边想边往门外走去。
可能是太过于专注,他不小心被门槛给绊了一下,整个人顿时摔了个嘴啃泥。
“哎呦,幸好没被人瞧见,否则真是丢人他妈给儿子开门,丢人到家了。”李沧海呲牙咧嘴的爬起来,自言自语道。
回头骂了句倒霉催的门槛,李沧海不经意间瞥到门槛上,自己留下的一只脚印,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直接跳了起来。
再次回到山神庙内,李沧海变得更加仔细,他围着神像周围敲敲打打,忙的不亦乐乎。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沧海脸上的兴奋逐渐褪去,他的眉头锁的更紧了些。
月光下,狄风一路小跑的跑来,手里还拿着几个馒头。
“公子,已经入夜了,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些吃的。”狄风将馒头塞给李沧海,说道。
李沧海感激地对他笑了笑,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狄风扫了眼有些阴森的山神庙,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公子,你可有查到些眉目?”
李沧海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馒头,点头道:“我已经知道死者的脚印之谜,不过……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依旧没有头绪。”
“公子,快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狄风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急切的问道。
李沧海一想,反正这些早晚都要说,于是便道:“其实很简单,死者被人移动过。”
狄风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股诧异之色。
李沧海见他一脸不解,换了种说法:“死者原来是躺在血泊之中,后来被凶手利用一些道具从血泊中,给移动到了血泊边缘。”
狄风挠了挠头,还是无法理解。
李沧海带着他走进庙里,指着两处勒痕,又指了指尸体所在的位置,说道:“凶手在杀了死者之后,用绳索之类穿过死者双臂,然后将死者从血泊中给拉到了这里。”
狄风一脸愕然,他疑惑地道:“可是,凶手为何要这么做啊?”
“这就是脚印之谜了,凶手这么做,无非是利用尸体来掩饰自己不在场证据。”李沧海嚼了几口馒头,接着说道:“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凶手应该穿上了死者的鞋子,然后一步步后退到了这里,从而逃出庙。”
第五章 莽夫校尉
狄风顺着李沧海所指看去,愕然发现他所指的竟是山神像!
狄风很聪明,他瞬间明白李沧海所说的意思,不可思议的叫道:“公子是说,这里有条密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原来确实这样想的,可是我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有关密道的任何线索。”
狄风眨了眨眼睛,兴奋地道:“公子,既然你认为这里有密道,那咱们就再仔细找找便是!”
李沧海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于是两人围着山神像认真的寻找了起来。
这一次,两人找的特别仔细,可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李沧海不禁怀疑自己的推测出了问题,如果没有密道,那之前的推断就全部错误。
难道,凶手真的就这样凭空消失?将尸体搬离血泊也只是故布疑阵?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李沧海问道:“你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狄风立刻来了精神,他道:“我按照公子所说,这一天都在暗中观察那哑巴,可是他除了打铁之外,并没有任何异常啊。”
“他一天都没有离开铁铺?可有去过别的地方?”李沧海皱了皱眉头,问道。
狄风认真的回想了下,说道:“未时三刻左右曾去了趟后山,不过那是去祭拜已逝的双亲,除此之外,他就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李沧海突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那种蜘蛛了,搞刑侦的,对周围事物都会有极其敏锐的观察,他醒来之后曾见过这种蜘蛛的种类,正是在后山。
“后山……蜘蛛。”
李沧海念叨了几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将狄风给吓了一跳,他眯着眼睛道:“明天,咱们去后山一趟。”
次日清晨,李沧海很早便爬了起来,他和狄风躲在暗中,悄悄地观察着哑巴铁的举动。
的确如狄风所说,哑巴铁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就在两人准备前往后山之时,村中突然来了许多官兵,看样子似乎来了个大官。
李沧海有些好奇,一问之下才知道来了个校尉。
那校尉甫到,立即召集全村,让所有人都集合到了山神庙前。
李沧海也只得跟着村民一同前去,来到山神庙前,他就看到那校尉坐在一把椅子上,脸上乌云密布,阴沉无比。
狄怀坐在一旁,皱着眉头喝茶。
“咦,怎么会是他?”狄风吃了一惊,低声道。
“你认识他?”李沧海问道。
狄风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脸色有些难看:“他叫黄莽,是一名校尉,手下管着一个兵营。”
“那又如何?”李沧海有些疑惑。
狄风顿了顿,说道:“死者要嫁的,就是他的弟弟。”
李沧海顿时恍然,自家准弟媳被杀,难怪他脸色如此难看。
黄莽坐在椅子上,他喝了口茶水,眼中突然闪过一股暴虐。
“谁叫李沧海?”黄莽突然喝道。
李沧海愣了下,他走出人群道:“在下就是。”
黄莽眼神一凛,用手一指他,喝道:“给我绑了!”
两名兵士立即走了上来,伸手抓住了李沧海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沧海有些错愕,他立即叫道:“大人为何绑我?”
黄莽哼了一声,冷声道:“就因为你杀了我黄家之人,带走!”说着,黄莽便要起身离开。
李沧海心中明白,想必是有村民暗中报信,这才让他以为李沧海就是杀人真凶。
“且慢。”狄怀快步拦住了黄莽,说道:“黄校尉,我说过他并非真凶。”
显然,狄怀对他说过事情经过,不过现在看来黄莽并没有相信他。
“他不是凶手,谁是凶手?”黄莽冷笑不止。
“他不是凶手,而是调查凶手之人。给他一点时间,日落之前,他会找到凶手。”狄怀毫不让步的沉声道。
黄莽虽掌握兵权,但狄怀毕竟是一县之丞,论起官阶,狄怀比他还要高上一阶。
他不想得罪狄怀,却又不甘心就此放掉李沧海,于是他想了想道:“好,我就给大人这个面子,日落之前,他找不到凶手,那就怨不得我了!”
说着,示意兵士放开李沧海。
狄怀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沧海,时间可是不多了,如果日落前你还没有查出真凶,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多谢大人出言相助,日落之前,我必定找到证据。”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之后,李沧海和狄风不再逗留,争分夺秒的往后山而去。
两人来到半山腰的一处开阔地,那里矗立着一个坟头,坟前放着一些供品。
“公子,我们来这里干嘛?”狄风有些不解。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皱着眉头问道:“你说那哑巴每天都会来这里祭拜?”
狄风点了点头:“我打听过,他每天都会来这里祭拜亲人,风雨无阻。没想到这哑巴还是个挺有孝心之人。”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沧海又问道。
狄风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应该是未时了,有什么不妥吗?”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个脚步声。
李沧海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急忙拉着狄风躲进一旁的蒿草丛中藏了起来。
只见那哑巴提着一篮水果,来到了坟前,将水果拿出来仔细的擦拭干净,然后摆放整齐。
由于背对着李沧海,两人只能看到个大概,他似乎在给坟墓除草。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那哑巴才站起来,提着篮子往回走去。
“公子,看来你猜错了,他应该不是凶手吧。”看着哑巴远去的背影,狄风忽然说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问道:“哦,为何?”
“他是个很孝顺的人,又怎么会去杀人呢?方才我们也看到了,他还认真的给坟墓除草呢!”狄风摸着下巴说道。
“破案之道,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他之前每天都会来祭拜双亲,倘若因为我的指证他就不来祭拜,反而会增加别人怀疑。此人心思缜密,绝非一般之人。”
李沧海摇了摇头走到坟墓跟前,仔细观察了起来。
方才因为角度问题,李沧海他们并没有看到那哑巴在干什么,只是依靠他的动作猜测出来他在清理坟墓。
学着那哑巴的样子,半坐在墓前,李沧海越发觉得哪里奇怪。
“这哑巴也太粗心大意了,这么明显的蛛网居然都没有看到,还是我来帮忙清理吧。”狄风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接着他的手就伸到了墓碑之上。
李沧海循着他的手指看去,见墓碑上挂着一张蛛网,一道灵光在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他急忙喝道:“住手!”
这一声疾喝让狄风吓了一跳,他愣愣地看着李沧海,手指刚好停在距离蛛网三寸不到之处。
李沧海终于明白哪里奇怪了,这坟墓以砖石垒成,并没有太多杂草,那哑巴既然在这里除草,可周围却没有除草的痕迹。
他如今可有确定,山神庙房梁上的蜘蛛就是来自这里。
与此同时,一个猜测在他脑中出现。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他让狄风学着那哑巴在坟墓前的动作,自己跑到一旁去看。
看了几下之后,他忽然意识到,那个动作并不是在拔草,而是在拨弄什么东西。
李沧海来到坟墓前,认真的观察着坟墓上的每一块砖石,这让狄风看的莫名其妙,还以为他发疯了。
“找到了!”
李沧海手指感觉一松,猛一用力,将墓碑后面的一块砖石给拉了出来。
狄风急忙凑过去,发现这砖石中竟然盛放着不少物件。
这砖石比普通砖石要大上许多,砖石表面被挖成了凹陷,好似一个盒子一样。
里面放着厚厚的书信,其中还有一条细细的绳索。
李沧海拿起一封书信看了起来,片刻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公子,这坟墓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这些书信上都写了什么啊?”看着李沧海凝重的表情,狄风顿时有些心痒的问道。
李沧海长长的吐了口气,说道:“打草惊蛇的作用出来了,所有的事情都已明了,你去通知狄大人,让所有人都到山神庙去。”
狄风还想说些什么,被李沧海挥手拦住,他只好郁闷的点了点头。
第六章 杀人凶手
日暮西沉之际,李沧海一早就在山神庙里面等候,众人也逐渐前来。
“小子,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杀人偿命,左右,给我拿下!”黄莽远远的看到李沧海,便怒声喝道。
几个士兵应声之后,立即围了上去,想要把他给捆住。
“将军,如今尚未日落,你如何知道我无话可说?”李沧海不卑不亢地说道。
黄莽哼了一声,冷声道:“本将军已经给了你一天时间,这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怨不得别人。”
李沧海很是镇定,丝毫不见慌张,他淡淡地道:“将军莫非要食言不成?这日落未到,将军又怎会知道我没有找到凶手?”
此时,狄怀恰好赶来,他来到李沧海身边,问道:“你真的找到了证据?”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叫大家前来,就是当着大家的面,找出真正的凶手。”
狄怀有些诧异,心中不相信他真的能在一天之内找出凶手,但他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平静的对他道:“此事攸关你之性命,切莫大意。”
说完,狄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开始吧。”
两人说话期间没有理会黄莽,似乎当他不存在一样,这让黄莽很是不悦,他握着剑柄使劲哼了一声。
李沧海整理了下思绪,开口说道:“我相信大家都很想知道此案始末是怎么回事,凶手是谁,和死者有何恩怨?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弄清楚几处疑点。”
“第一,凶手的动机。第二,死者脚印。第三,凶手如何进来,又如何出去的。这三件事解决,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没有人说话,众人看着他,做出一副聆听的态度。
李沧海伸出一根手指道:“我们先说第一点,凶手的动机。大家将我当成凶手,无非是我在案发现场,不过大家有没有想过,我初到小杨村,甚至不知道这村中有座庙,更别说知道你们的习俗。”
“哦,他们这里什么习俗?”黄莽一脸阴沉地问道。
李沧海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村老,问道:“你们这里的女子出嫁前是不是都要去神庙待上一晚,以求神灵赐福?”
村老有些愕然,不知这和凶杀案有何关系,不过他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整个案情的关键之处,大家可以试想凶手杀人为何会选择死者祈福的时候动手?因为,那个时候,整个山神庙里只有新娘一人。”李沧海说道。
“你想说什么?莫不是在给自己开脱罪名?”黄莽瞪着一双牛眼,对李沧海的无礼感到颇为愤怒。
李沧海摇头:“我并不是为自己脱罪,能够知道这个习俗,且知道死者出嫁的,一定就是村中之人。”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定是你找不到凶手,故意栽赃本村村民!”村老满脸怒意,颤巍巍的喝道。
李沧海看了眼狄怀,狄怀摸着下巴拦下村老的话,示意李沧海接着说下去。
坐在一旁的黄莽似乎觉得自己的面子被人给踩到了地上,他耷拉着脸道:“你说了半天,并没有说出凶手动机,你要是敢耍我,我非宰了你。”
李沧海岂是那种受威胁之人,他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接着说道:“凶手的动机牵扯到另外一件事,现在说出来恐怕大家会不相信,这个一会再说。现在,我们来说第二个疑点。”
李沧海带着众人进到庙内,指着地面上的血泊道:“死者脚印,这是整个案件的核心。我知道有些村民传言是死者死不瞑目,死而复活踩出来的脚印。其实,这一切都是凶手设计出来的。”
“哦?怎么说?”狄怀皱着眉头问道。
他也曾对脚印做过调查,可始终一头雾水,不明白死者如何死后在血泊上留下脚印。
“很简单,凶手利用了一些道具,让尸体来了个‘乾坤大挪移’。”李沧海说着拍了拍手。
狄风立即拿着一根绳子跑了进来,他按照李沧海之前部署,将绳子从神像和梁柱上绕过,然后自己躺在了干涸的血泊上双臂伸直,把绳子从左臂穿到右臂,之后将绳头在绳子上打了个活结。
李沧海将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随即他走到神像跟前,用力一拉绳子,狄风顿时从血泊中给吊了起来,一点一点的被移出了血泊。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似乎难以相信这就是真相。
“如你所说,凶手穿着死者的鞋子退到了神台,可之后凶手去了哪里?莫非他还会穿墙不成?”狄怀眉头紧皱,疑问道。
“凶手当然不会穿墙,不过,却可以钻洞。因为,这个神台下面有一个密道。”李沧海拍着神台说道。
狄怀吃了一惊,他急忙招呼衙役上去寻找密道,然而,几名衙役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入口。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李沧海,满脸的不解。
“这个密道很隐蔽,开启密道的消息机关也并不在这儿,我说的不错吧,哑巴铁。”李沧海说完,猛地一指那哑巴说道。
那哑巴眼中惊恐无比,愕然的摇着手,似乎很是害怕。
“其实,你不是哑巴,你会说话,对吗?”李沧海没有理会他怯弱的眼神,厉声问道。
哑巴铁拼命的摇着手,求救似的看向村老。
“是你,趁夜潜入了山神庙,然后奸杀了死者,对吗?”李沧海眼神凌厉,步步紧逼道。
村老见李沧海如此逼迫一名哑儿,顿时气的浑身发抖,他颤巍巍的道:“大人啊,求您为哑儿作主啊,他分明是在恐吓哑儿啊!”
没等狄怀开口,李沧海冷笑了一声,他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打开包裹,里面顿时出现许多信笺。
哑巴铁看到那些信笺,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黄莽也有些好奇,开口问道:“这些是什么?”
“这些,是情书,里面记述着一个令人动容的故事。”
黄莽眉头一皱,寒声道:“故事?我要的是凶手,你却要给我讲故事?”
“这些故事可以说是此案的原由,也就是凶手的动机。校尉大人若是不想听,大可离开这里。”李沧海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黄莽一指李沧海就要发飙。
“黄校尉,此案本官才是主审,希望黄校尉不要耽误本官破案才是。”狄怀稍微加重了一些语气,说道。
黄莽不悦地哼了一声,凶狠地瞪着李沧海道:“要说快说,要是你在浪费我的时间,本校尉绝对饶不了你!”
对于这种恃强凌弱的莽夫,李沧海没有一丝好感。
第七章 真相大白
他就是这么个人,只要他对你有好感,就会为你两肋插刀,对你没好感,你就是那把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稍微整理了下词序,李沧海说道:“这里记载着一个孩子的心事,那个孩子跟随爹娘从远方逃难来到一个山村,后来在村中住了下来。由于爹娘都是哑巴,那孩子经常受到同龄孩子的嘲笑,这让他性格变得更加孤僻,也不愿和任何人说话。”
“某天,那孩子被人打的遍体鳞伤,一个小女孩来到他的面前,给了他一个苹果,并用草药给他治伤。”
“那孩子看着女孩给他做的一切,心中的冰块开始融化,从此两人成了很要好的朋友。那孩子将他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女孩,其实他会说话,只是他不愿意开口。后来,他们渐渐长大,那孩子对女孩产生了一些难以抑制的情愫。”
“可当那孩子对女孩诉说情感之时,却遭到了拒绝,女孩原来早已定了娃娃亲,而她只是一直把那孩子当作弟弟。”
说道这里,李沧海看了哑巴铁一眼,见他依旧无动于衷,于是接着说道:“再后来,那孩子知道女孩就要出嫁,他顿时心如死灰,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了无生趣。可是,对女孩深深的执念,却让他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所有人都认真的听着李沧海的讲述,似乎被他带进了故事里。
“他发誓要得到女孩,生不能同床共枕,死也要同坟而眠。于是,他开始谋划,终于在女孩成亲前一夜,他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女孩。”
李沧海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平静,他说完后,再次盯着哑巴铁,道:“我可有说漏什么?”
哑巴铁面无表情,依旧没有说话。
李沧海摇了摇头,从狄风那拿出一个沾有血迹的绳索,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些都是从你爹娘坟墓中的暗格中取出来的,里面的这些信笺,都是你写给静儿的情书,难道你连这些都不认得?”
哑巴铁脸色铁青,那绳索就是最直接的证据,他终于开口道:“你说的很对,静儿,是我杀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哗然,特别是小杨村村民,更是满脸愕然,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村老更是惊的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了过去。
“我不明白,这一切我设计的很好,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凶手?”哑巴铁似乎并不以为意,反而很平静地问道。
李沧海走到一神台前面,淡淡地道:“香味。”
“香味?”哑巴铁有些不解。
李沧海点燃香炉里的檀香,说道:“你的计划很完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如果不出意外,这将会是场无头案件,最后不了了之。可惜,你忽略了我这个外来因素。”
哑巴铁惨笑了几声,他说道:“我的确没想到当晚还有人躲在这神像后面,要是当时知道,就会将现场伪装成你杀了静儿。”
李沧海点了点头:“不错,那样的话,我就会成为真正的‘凶手’。我原本也不知道凶手是谁,是你身上的味道暴露了你。”
“味道?我不明白。”哑巴铁很是疑惑。
李沧海端起燃烧的蜡烛,轻轻嗅了嗅,道:“伽蓝沉与檀香共同燃烧就会产生迷香,虽然迷香被燃烧殆尽,但迷香的气味却染到了你的身上。我能够闻到最微弱的气味,所以我才想了一出‘飞蝇验刀’,才敢肯定凶手就是你。”
哑巴铁失声惨笑,他好似认命般的道:“千般算计,没想到竟然会败在这细枝末节。”
顿了顿后,哑巴铁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叫道:“静儿她本来就应该属于我,可她却要嫁给从未见过之人,是她先抛弃我的,她是死有余辜!”
李沧海没想到他如此冥顽不灵,剑眉一挑,他突然给了哑巴铁一个嘴巴子。
这一掌来的太过突然,众人顿时错愕起来。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能说出这些话,你还是人么?你可知静儿来到山神庙所祈求的是什么?我当时不明白,现在我知道了,她祈求山神保佑你平安,保佑你幸福!她在出嫁前还在想着关心你,而你,却做了如此禽兽不如之事!我真为静儿姑娘感到不值!”
李沧海狠狠一拳打在哑巴铁的腹部,劈头盖脸地对他怒骂道。
“不、不可能,她在祈求荣华富贵,怎么可能想到我?”哑巴铁吐了口血水,惨笑道。
“你看看这是什么!”
李沧海胸膛起伏,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个疯子。
可是他忍住了,他从供桌上拿了一个苹果扔给哑巴铁:“你自己看看。”
哑巴铁将苹果拿在手中,转了个圈,忽然看到苹果上刻着一行小字:求山神赐福哑弟,平安幸福。
哑巴铁认得那是静儿的字迹,他顿时呆住了。
片刻后,他突然瘫痪在地,看起来似乎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李沧海叹了口气,心中没有丝毫兴奋。
他虽成功破案,也替自己洗脱了罪名,但整个案件让他感到有些沉重。
人世间有太多的罪恶披着伪善的外衣,这也坚定了李沧海成为名侦探的决心。
凶手伏法,后续之事有衙门进行,李沧海也乐得清闲,躺在草地上睡了起来。
这两天他还没怎么休息,这一觉直睡到日暮西沉。
李沧海伸了个懒腰,突然发现狄风坐在他跟前,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见他醒来,狄风欣喜地道:“公子,我家大人要设宴款待你呢,快跟我走吧!”
没等李沧海反应过来,他直接被狄风给拽了起来,然后跳上一辆马车出了小杨村。
一路上狄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原来凶手伏法之后,交待了密道的入口,那入口位于山神庙后面的乱石堆中,很是隐蔽。
衙役在密道中,找到了凶器和死者的头颅,由此‘无头女尸案’算是彻底结束。
狄怀忙着结案,便押着凶手先行回到金水县,留下狄风给他带路。
这期间还出现了一点小插曲,黄莽想要半块‘伽蓝沉’据为己有,狄怀却以此物为证物为由硬是不交,双方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
李沧海本就对黄莽无甚好感,不过,想想以后自己和他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他也懒得再回忆那莽夫的嘴脸。
第八章 娇蛮少女
小杨村距离金水县并不甚远,天黑之前,马车就来到了一处普通宅院。
这宅院只有一进,入门之后就是正堂,两边各有几间厢房。
“狄风,这是何处?”李沧海问道。
“哦,这是我家大人的府宅。”狄风笑嘻嘻地回答。
李沧海诧异地到处扫了几眼,目之所及,可以用简陋二字形容。要不是狄风说了,他还以为这是贫农住的屋子呢。
在他印象中,古代做官之人,哪个不是腰缠万贯,家资雄厚,再不济也是宅院富丽堂皇,哪有当官当成穷人的?
“狄风啊,你家大人还真是……节俭啊!”李沧海笑道。
“谁说不是呢,我家大人是吃不得好饭,穿不得好衣,住不得好房,堂堂一县之尊,非得把自己弄的比普通老百姓还惨。”狄风摇头晃脑地咕哝道,脸上的表情非常丰富,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李沧海忽然想到,狄风一定在心里骂他家大人活该,就连他都怀疑,狄怀是不是有自虐倾向。
不过,这也说明狄怀的确是个好官,也难怪小杨村那老顽固村长会对他恭敬有加。
“公子,咱别在这说了,还是进去吧,否则被我家大人知道,又该怪罪我不知礼数了。”狄风边说边引着李沧海走了进去。
正堂中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放着几个精致小菜,李沧海进来之时,正看到狄怀围着厨裙摆放碗筷。
见李沧海来到,他有些愕然,急忙迎了上去,瞪了狄风一眼,道:“你这小厮越来越无礼了,客人来了,你也不通知我一声。”
“狄大人勿怪,是我让他不要惊动大人的。”李沧海笑吟吟地行礼道。
狄怀解下厨裙,有些尴尬地道:“府中人少,这烧饭之事只能亲力亲为,失礼了。”
“大人说哪里话,吃自己做的饭菜,那吃着才心安理得,要不是我来的晚了,我也要炒两个小菜呢。”李沧海哈哈大笑道。
“来者是客,怎好让李兄下厨,李兄请坐。”狄怀拿起酒壶给李沧海斟满了酒。
李沧海看了看周围,忽然问道:“狄大人,府上难道没有其他人了吗?”
“哦,贱内回娘家去了,这段时间只有我和狄风两人。”狄怀举起酒杯敬了一下,说道:“李兄切莫喊我大人,我比你痴长几岁,你若不嫌弃,喊我大哥便是。”
李沧海没想到狄怀也是个性格豪爽之人,他回敬了一杯酒,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弟以后就以大哥为称呼了。”
两人哈哈大笑,几杯酒水下肚,便好似久违谋面的挚友一般。
“沧海,大哥我真是佩服你,你竟能在一天之内勘破奇案,放眼整个大唐,也没有几人能够做到啊!”狄怀喝了几杯之后,忍不住赞叹道。
“大哥过誉了,其实那都是我运气好,才得以侥幸破案。”李沧海打着酒嗝道。
“知道么,我也破过不少案子,可冤假错案还是无可避免。身为县丞,大哥我实在是惭愧啊!”狄怀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叹息道。
“想我堂堂狄家后人,上不能保护江山社稷,下不能替百姓察明冤情,我愧对列祖列宗!”狄怀突然端起酒壶拼命的喝了起来。
李沧海有些莫名奇妙,不就是判错一些案子么,怎么就对不起祖宗了?
狄怀晃悠悠的站起来,步履蹒跚的走到正堂里面,他掀起帘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李沧海看到帘子后面是一张高脚桌,桌子上供奉着几块灵牌。
狄风一早跑了过去,架着烂醉如泥的狄怀,想将他拉起来。
李沧海端着酒杯晃了过去,那一瞬间,他瞥见灵牌上的文字,忽然打了个激灵,酒劲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看到正中最上一块灵牌上写着:狄公仁杰之灵位!
李沧海的脑子突然嗡的一下,狄仁杰的灵位!
天,难道狄怀是狄仁杰的后人?
李沧海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狄仁杰是他最敬佩之人,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有幸认识到他的后人。
一股溢于言表的兴奋在他脸上显露出来,借着酒兴,就差没跳起舞来了。
狄风看了看烂醉如泥的狄怀,又看了看兴奋的好似打了鸡血似的李沧海,叹道:“天啊,难道他们都疯了不成?”
就在这时,从门外突然飞进来两条白布,好似灵蛇一般直接将两人给捆了起来。
李沧海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体突然飘了起来,然后就是一阵冷水忽然泼在他脸上。
冷水激面,李沧海顿时清醒,他急忙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被捆成一个粽子似的被吊在了半空。
旁边,则是同样被吊起来的狄怀。
李沧海有些发懵,心道莫非进贼了不成,为何狄风也不喊一声,难道他也给捆住了?
使劲晃了晃脑袋,李沧海睁眼看去,突然一张俏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李沧海吓的大叫一声:“有鬼”!然后,抬头撞了过去。
那张脸也被李沧海的大叫给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了几步,怒道:“你才是鬼!”
李沧海顿时愣了,怎么是个女的声音?
他急忙定眼看去,发现眼前站着一名英气勃发的少女。
少女秀发如瀑,皓齿明眸,娇艳的脸颊上还带着一股英气,这是个让人看上一眼就不想移开视线的阳光型美女。
李沧海看的眼睛都直了,特别是他被吊在半空,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少女胸前若隐若现的春光,鼻子一湿,吧嗒一下流出一行鼻血。
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偷窥,她急忙裹了裹上衣,怒视李沧海道:“色狼!不许看!信不信我揍你。”
李沧海可不吃她这一套,他叫道:“又不是我要看的,谁让你把我吊起来的!有本事把我放下,我和你单挑!”
少女又羞又怒,她咬牙切齿地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少女说完,手臂一挥,两条白练顿时回到少女袖中。
噗通两声,李沧海和狄怀同时摔在了地上。
哗啦!
没等他爬起来,又是一阵凉水泼到了两人身上。
李沧海顿时火了,他跳了起来,叫道:“小丫头片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少女冷笑不止,眼中浮现一股轻视。
就在李沧海捋着袖子,想要假装教训少女时,却看到狄风站在少女身后,正不停的给他打眼色,似乎很是焦急。
“狄风这是在告诉我,这女子不好惹啊!我靠,我堂堂七尺男儿,会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打趴下不成?”想到这,李沧海顿时挺起了胸膛,捏着拳头就挥了过去。
原本,他只是想装模作样的教训下少女,毕竟对方是女子,真要他动手,他还真下不去手。
然而少女只是轻轻一拉,再一提,简单两个动作之后,李沧海就趴在了地上。
李沧海惊骇不已,前世里他可是警校的搏击冠军,可是却被这少女两根指头就给打趴下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咦,小妹?你怎么来了?”狄怀被泼了两盆冷水,酒醒了不少,看着少女讶异的问道。
“小妹?大哥,她是你小妹?”李沧海趴在地上愕然地问道。
狄怀这才晃着有些发疼的脑袋,道:“忘了给你们介绍,她是舍妹,名叫狄晴。小妹,这是……。”
狄怀还没说完,狄晴一抬手道:“不用介绍,似这等无礼色鬼,本我教训一顿,自然也就知道了。”
说完,狄晴一把抓住李沧海的右脚,直接给拖了出去。
狄怀和狄风两人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看,同时打起了激灵,急忙大叫道:“小妹,手下留情啊!”
……
第九章 狄家诡事
曾经有个不知名的混蛋说过这样一句至理名言,不能得罪女人,特别是长相漂亮,武功又高的女人。
李沧海以前一直以为这就是句废话,可现在看来,却是如此的寓意深刻。
要不是狄怀他们出现的及时,李沧海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尽管如此,他依然被揍的在床上躺了一天。
说起来,狄晴的年纪比他还小几岁,但实力的差距却让他无地自容。
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胖揍了一顿,说起来都有些丢人。他真搞不懂,这丫头怎么长大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趁着养伤期间,他从狄风的口中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原来狄怀真是一代名相狄仁杰的后人,狄家自狄仁杰之后,家世也算显赫。
然而,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致使狄家开始没落。
李沧海这才明白,为何哪晚狄怀说自己对不起祖宗。想想也是,作为神探后人,连案情都审理不好,这不是砸祖宗的招牌么。
不过,李沧海并不在意这些。
他在意的是狄仁杰的经历,一代名相传奇的探案经历,他相信一定比后世流传的故事还要精彩。
拄着拐棍李沧海一瘸一拐地来到正堂,正巧看到狄怀和狄晴在说着什么,狄怀的表情似乎很严肃。
李沧海走了进去,说道:“大哥,你眉头紧锁,似乎有心事啊!”
见李沧海进来,狄怀急忙上前搀扶,将他扶到座椅上坐下。
看到这一幕,狄晴的俏脸瞬间拉了下来,她撇着嘴不悦的道:“哥,你堂堂一县之尊,怎么屈尊降贵,去迎接色狼?”
“小妹,不得无礼。”狄怀瞪了下狄晴,对李沧海拱手道:“我这个小妹自幼习武,近年来常在江湖上行走,染上了不少的江湖习性,实在抱歉啊!”
李沧海讪讪一笑,急忙道:“狄小姐性格直爽,颇有侠女之风范,误会,全是误会啊!狄小姐,李沧海这厢有礼了。”
李沧海咧了咧嘴,他可不想再被这丫头给揍一顿。虽然不至于要他性命,可这面上毕竟过不去不是。
狄晴哼了一声,脸上难得的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得意的道:“算你有眼光,我就饶你这次。”
“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还以为这丫头油盐不进呢。”李沧海暗自感慨道。“方才见大哥面露难色,不知发生何事?”
狄怀犹豫了片刻,刚要说话,就被狄晴抢了过去道:“哥,此事乃我狄家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狄怀却是毫不在意,说道:“无妨,沧海他不是外人,何况他心思缜密,或许他能够帮忙解决此事。”
“就他?他能有什么能耐?”狄晴上下打量着李沧海,满脸不信任的表情。
“小妹,你有所不知,沧海可是凭借一己之力,独自破获一桩奇案,其推理之精彩,足以媲美先祖怀英公。”狄怀眯着眼睛赞道。
狄晴可不相信这个偷看她的登徒浪子,但兄长既然要说,她也无法阻拦。
于是,李沧海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狄仁杰有二子,分别是狄光嗣、狄光远。
狄仁杰生前尽忠职守,为大唐江山鞠躬尽瘁,但无时不在危难之中度过。
为保狄家血脉,狄仁杰生前留下训示,子孙两分为支,一支在朝,一支在野。
狄怀所在这支,正是在朝狄光远之后,而狄光嗣一支则隐居民间,为狄仁杰守墓。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的洛阳狄家说起。
一个月前,正值祭祖之日,狄家在野家主狄英率领阖族祭祀先祖狄公。
当夜,狄英睡觉之时,忽觉家中族堂有动静,他以为家中进了窃贼,于是前往查看。
狄家族堂是重地,平日里并无人进入,但里面也没有值钱之物,狄英壮着胆子摸了过去。
族堂中阴森冷清,烛火昏暗,他躲在门外朝里面看。
这一看,险些将他吓的瘫坐在地。
借着烛火,他看到了一个他极为熟悉的面孔,狄家先祖——狄仁杰!
白天刚祭祀过先祖,晚上就看到先祖的面孔,任谁也无法冷静,狄英第一个反应是自己看错了,可当他认真看时,却发现真的是狄仁杰!
这下可不得了,平白无故的见了鬼,虽说是自家先祖,但这也够吓人的,狄英直接吓的背过气去。
起初,狄家之人还以为狄英是受了什么刺激,说什么先祖显灵,也就没太在意。
可后来,诡异的事情不断发生,先是牲畜死亡,再是有人受伤生病。
后来不仅是狄英,就连其他人也看到了狄仁杰的鬼魂,所有人吓的人心惶惶,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一个月,狄家这才找到狄晴。
狄晴自幼习武,在江湖上认识不少能人异士,可是考虑到狄仁杰的名声,她还是觉得此事不能告知外人。
于是,她才来到金水县,找自家兄长帮忙。
听狄怀说完,李沧海顿时陷入了沉思。
狄仁杰是他最敬仰之人,他断不会相信这等荒诞之事,觉得可能是狄家人出现了癔症,才会看到狄仁杰的鬼魂。
狄晴摇头否认,狄仁杰是他们的祖爷爷,怎么可能会认错。
狄怀眉头拧成了川字,此事对他来说不可谓不大,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指不定会被谣传成什么样子。
“哥,兹事体大,你还是立即随我回洛阳调查一番吧。”狄晴说道。
狄怀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摇头道:“小妹,我知道事关重大,可是这金水县还有许多要事缠身,恐怕我分身乏术啊!”
狄晴杏眼一瞪,不悦道:“咱们狄家就你精通查案,现在家族出现怪事,你却不去理会。哥,我再问你一次,你回是不回?”
狄晴粉脸微怒,李沧海心中暗道,乖乖,这丫头不会想把他哥打晕,然后绑回去吧?
李沧海古怪地打量着狄晴,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很有可能,以狄晴的性格还真能做得出来。
狄怀被她看的浑身不自然,他讪讪的笑了起来:“小妹,你先别生气,不如这样,我找个奇人和你一同前往洛阳,等我安排好金水县之后,就立即赶回洛邑如何?”
“奇人?你可别随便找一个和尚道士来打发我。”狄晴秀眉微蹙,撇嘴道。
狄怀乐呵呵地道:“放心,我找的这个人绝对有能力解决此事。”
“谁?”被狄怀这么一说,狄晴也不禁有些好奇。
狄怀神秘一笑,故作高深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狄晴立刻反应过来,她抬头就朝李沧海看去。
“我?”李沧海指着自己的鼻子,顿时有些愕然。
狄怀有些尴尬地笑道:“沧海,希望你能够替我走一趟。如果有人能够解开诡异之事,我相信非你莫属。”
李沧海看着狄怀,他从狄怀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份信任,这就足够了。
稍作思考,李沧海点头郑重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替大哥走一趟,狄公也是小弟最为敬仰之人,我定会全力以赴,查明真相。”
第十章 小镇诡事
狄晴是个雷厉风行之人,既然已有打算,当天下午两人便从金水启程,赶往洛阳。
狄晴一直对他存有怀疑,怀疑他的来历,怀疑他的能力,自然也就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李沧海也乐的清闲,坐在马车里面,吃些点心,偷瞄几眼狄晴精致的脸庞,倒也不觉得烦闷。
唯一让他觉得痛苦的就是,这大唐的官道坑坑洼洼的,和前世的柏油大马路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都快要将他的骨架给掂散了。
从金水县到洛阳附近的落凤集,用了整整三天时间,这期间狄晴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要不是他之前见过狄晴那暴力凶残的本领,他真的会认为,这是一个冰霜美女。
落凤集位于邙山脚下,是通往洛阳的必经之路。
两人昼夜兼程,也确实有些疲惫,于是便找了间客栈,打算在这休息一晚。
狄晴交付好房钱,对李沧海说自己要出去买些东西,也没等李沧海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
“这雷厉风行的性子,要是放在21世纪,标准的女强人啊!”李沧海嘀咕了几句,放好行李,要了几个小菜,一个人开始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大唐的菜肴做的确实不错,特别是这里的特产杜康酒,香气扑鼻。
原本打算小酌几杯,却不知不觉间喝了整整一坛。
此时,天色渐黑,李沧海觉得小腹有些发涨,于是便晃着微醺的脑袋,迷迷糊糊地朝外面走去。
找了个角落畅快淋漓的放了下水,李沧海歪着脑袋看着傍晚的夜空,突然兴致勃勃地吼了起来。
“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
撕心裂肺的嗓音,伴随着他鬼哭狼嚎般嚎叫,简直犹如乱世魔音,让人不敢恭维。
正吼的起劲时,小二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住,然后连拉带拽的将他拽进了屋里。
“我的爷爷,这大晚上的你还这么大声,你是不想活了啊!”小二紧张兮兮的看了看外面,说道。
“你放开!”李沧海轻松挣开小二的手,眉毛一挑,喝道:“爷爷我不就是泚了泡尿么,怎么就不想活了?去去去,给我再来二斤杜康酒,这酒可比茅台带劲多了啊!”
李沧海推了小二一把,打了个酒嗝,嘿嘿嘿地道。
那小二吓出了一头汗水,他探头往门外看了看,快速关闭了店门,说道:“客官,没酒了,我劝您还是早些休息去吧!”
李沧海顿时不乐意了,他一把揪住小二衣领,喝道:“少糊弄你家爷爷,你一个酒店怎生会没有酒?快去给我拿来,又不是少你的酒钱。”
那小二整个脸蛋都揉成了一团,险些就要哭了出来:“客官,您已经喝了不少了,我您要是再喝下去,我怕您非得出事不可。”
“去你大爷的,喝你点破酒,你就诅咒我啊?少他娘的废话,赶紧拿酒去!”李沧海醉醺醺的从腰间摸出钱袋,随手丢给店小二。
那店小二无法,只得去拿了一坛酒水给他送了过去。
“客、客官,咱这小镇每逢初一都会有鬼魂作祟,天黑之后切莫大声喧哗,也莫要外出行走。”店小二小心翼翼地说道。
“去去去,少在我耳边聒噪。什么鬼魂作祟,它要是来了,正好拿来下酒。”李沧海早已喝的两眼发光,哪里管他许多,打开酒坛,仰头就大喝了起来。
店小二还想说些什么,但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将店门吹的哐当直响。
店小二急忙跑了过去,想要将店门用门栓扣住,他刚一近前,店门直接被吹开。
外面狂风大作,一个白色身影突然悬浮在店门前,店小二啊的一声大叫,直接给吓晕了过去。
李沧海正喝的起劲,听到小二惨叫,急忙转头看去。
这一看,险些吓的他从桌子上滚下去,只见一个白色身影悬浮在客栈门口,披头散发,吐着长长的舌头,活脱脱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模样。
他大叫一声,抄起酒坛子就砸了过去。
“我靠,鬼啊!”李沧海噗通一下摔在地上,疼的他呲牙咧嘴。
匆忙间他抄起一根长凳就冲了过去,对着门槛就是一通乱砸,一遍砸一遍骂道:“去你爷爷的牛鬼蛇神,敢吓唬我?我抽死你,抽死你!”
“喂,你干嘛呢,住手,你疯了?”
就在李沧海状若癫狂的挥动长凳之时,狄晴出现在了客栈门外。
李沧海猛一抬头,看着身穿白衣的狄晴愣了一秒钟,大喝一声猛地扑了上去。
“孽畜,看本座来收服你!”
狄晴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李沧海扑倒在地。
“李沧海!你疯了不成?滚开!”
狄晴被李沧海死死的压在地上,这让她恼羞成怒。
李沧海喝的脑袋发晕,认定眼前所见是鬼魂,哪里肯放手,双臂抱的更紧了些。
“我再说一遍,滚、开!”
狄晴咬牙切齿,她被李沧海按住胳膊,根本用不上力气。
恼羞成怒之际,她直接抬起膝盖狠狠地往李沧海屁股撞了过去。
李沧海哎呦一声,直接被狄晴这一下给撞到了一边。
啪啪~
两个响亮的耳光甩在李沧海脸上,这让李沧海顿时清醒了许多。
“狄晴?怎么是你?鬼呢?”李沧海晃着有些发懵的脑袋问道。
“李沧海,你方才说谁是鬼?你已经第二次说我是鬼了,我长的有那么可怕么?”狄晴脸色阴沉,俏脸上好像蒙了一层乌云,恨恨地道。
李沧海捂着发肿的脸颊,愣愣地看着她,诧异的叫道:“真的有鬼,难道你没有看到?你看这小二都给吓晕了。”
狄晴瞥了眼昏倒在地的店小二,秀眉一挑道:“胡说,我看分明就是你心里有鬼,这小二说不定就是被你给打晕的。”
“我打晕他?”李沧海指着自己的鼻子,使劲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真的喝多了,出现幻觉不成?”
尴尬的咧了咧嘴,李沧海暗道丢人,每次一醉酒就会耍酒疯,看来以后不能喝酒了。
正自疑惑间,忽然一道白影从对面屋顶疾驰而过。
这一次,不仅是他,就连狄晴也看的真真的。
“快看,我就说我见鬼了,我怎么可能喝多?哈哈哈……。”李沧海指着那白影,总算证明自己没有喝醉,得意的大笑起来。
狄晴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她却比李沧海要清醒的多,在那白影闪过瞬间,狄晴已经纵身飞驰,追了上去。
“我靠,她居然会飞?”
李沧海惊讶的下巴险些脱臼,见狄晴追了出去,他也立刻紧随着跑了过去。
狄晴与那白影一前一后,犹如两团白雾在屋顶,几个闪烁后就不见了踪影。
李沧海顺着街道,一路追出了落凤集,实在是跑不动了,就靠着一棵大树,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第十一章 迷失树林
这一路狂奔,倒是将他体内酒劲蒸发了许多,他也清醒了不少。
如今正是夜色降临,眼前是一片树林,树林里一片灰蒙蒙的,让人有种很压抑的感觉。
李沧海喘了几口气后,接着往前追去。
这一抬脚,他发现自己竟然迷失了方向。
这片林子没有道路,之前他跑进来也没有注意路线,如今四周一片灰蒙蒙,更加难以辨别方向。
就在李沧海琢磨往哪个方向前行时,这片林子竟升起无数火球。
那些火球都有拳头大小,散发着绿油油的火光,在这阴森的夜色里,显得极其诡异。
李沧海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往里面一探,兴许能够找到狄晴的行踪。
他小心翼翼地摸黑前行,很快就走到那些火球附近。
借着那些火球的幽绿色暗光,李沧海发现这片林子里似乎有许多起伏的小土包。
这让他很奇怪,这片林子并没有在山脉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高低不等的土包?
他掏出火折子,用力的吹了一下。
不得不说,火折子是中国古代一项很伟大的发明,在这个没有火柴的年代,给李沧海生火很大的方便。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他终于看清了面前高耸的土包,那是一个土坟!
而那些绿油油的火光,其实就是鬼火!
李沧海有些头皮发麻,他不是胆小之人,一两个坟丘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是当他发现自己周围全是坟丘之时,这种感觉就不同了。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坟丘,无数鬼火飘动,即便没有鬼,但是这种诡异的氛围,就足够吓死人的了。
李沧海自然不信鬼神,好在他知道那些鬼火的形成原因,这让他心理上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这鬼地方竟然是个乱葬岗,我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李沧海找了几个枯枝,将衣服撕下一块,做成了一个火把,借着微弱的火光,顺着感觉往前走去。
一路上李沧海看到的除了坟丘还是坟丘,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坟,走了小半个时辰竟然还没有走到头。
李沧海走的累了,刚要歇会,突然发现地面上有一些烧灼的枯枝,这让他当时就傻眼了。
这些枯枝就是他做火把时用来引火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仔细观察了下周围,确定了这个地方的确就是自己之前所待之处。
李沧海此时酒劲未醒,心中虽觉奇怪,只觉是自己走迷了方向,又绕回了远处。
于是,他坐了片刻,待酒醒之后,确定一个方向,径直走了下去。
这一次,李沧海认真记下了所走的路线。
然而,当他再次停下脚步之时,却发现自己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李沧海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了‘鬼打墙’。
鬼打墙不是真的遇到了鬼,而是心理被环境影响后,产生的一种错觉,这点李沧海很清楚。
这种古怪的事情有很多解决之法,最简单的就是,找人问路。
不过,这荒郊野外的别说人了,就连个鬼影也没有。
李沧海抬头看天,想找出北极星的位置,只要定出一个方位,他就能走出这片坟堆。
不过,这林子被浓雾笼罩,根本看不到星光。
李沧海想了半天,觉得只有用前世听到的那些‘土方法’。
于是,他弄了个竹筒,撒了满满一竹筒的尿。
根据听来的方法,他每到一个路口,就倒出一些尿,然后往左行走。
李沧海心中暗自打鼓,这方法也不知行不行的通,不过好在他还是童子之身,想来童子尿既然可以用来辟邪,破个鬼打墙应该不成问题。
这样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李沧海再次回到了他点着的篝火处。
李沧海彻底傻眼了,心中暗道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魂不成?
这些鬼魂不让他出去,该不会是要让他陪他们聊天吧?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女鬼,要是长的漂亮些,也就认了。
李沧海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夜黑风高,身处坟地,也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紧张的情绪。
正想着自己会不会遇到漂亮女鬼,来一场现实版的‘倩女幽魂’,一个白色身影忽然落到了对面坟头上。
“呔,冤魂鬼怪,看爷爷的‘纯阳液’!”
李沧海浑身紧绷,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然后举起盛尿的竹筒就要扔过去。
“李沧海,你看清楚,是我!”
那身影急忙开口,竟然是狄晴的声音。
狄晴从坟头上跳了下来,借着火光,李沧海才看清楚真的是她。
“什么味道?好臭啊!”狄晴凑到火堆前,厌恶地说道。
李沧海讪讪地笑了笑,急忙把竹筒给丢到了一边,道:“这里是乱葬岗,可能是腐烂的尸臭味。”
狄晴往李沧海身边靠了靠,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对付不了那鬼影,这才跟了过来。”李沧海往火堆加了几根枯枝,翻着白眼道:“谁知道你们竟跑那么快,害的我给困在了这里。”
“对了,你去追那鬼影,可有追到?”李沧海好奇地问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在狄晴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害怕。
李沧海使劲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这暴力女也会害怕?不科学!
狄晴摇了摇头,她看着火光道:“那影子速度极快,我施展全力,也未能追上,之后也被困在了这片林子。好在我发现火光,这才循着火光找来。”
“你都追不上?难道那影子真是鬼?”
李沧海和狄晴胡说了各自经历,然后根据两人的经历,李沧海做出了个判断,那就是真的有鬼!
“真有……鬼吗?”
李沧海在那滔滔不绝的论述自己的想法,忽然发现狄晴的身体竟然在发抖,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你害怕鬼?”李沧海好奇的问道。
狄晴俏脸忽青忽白,她咬着嘴唇使劲的点了点头,似乎真的受到了惊吓。
李沧海摸着鼻子,心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啊!
“那你之前怎么还去追那鬼影?”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狄晴往李沧海身边挪了挪,撇着嘴道:“我以为那是个飞贼,没想到,竟然会是个……鬼。”
借着火光,李沧海忽然发现,狄晴脸上升起一股令人疼惜的柔美。
想想也是,狄晴毕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即便功夫再高,面对未知之事,也依旧会有恐惧。
“别怕,这世上没有鬼。即便是有,咱也不怕。只要他敢出来,我就让他尝尝‘纯阳液’的厉害!”
李沧海下意识地将狄晴搂在怀中,他这是出于本能的一种关怀,而狄晴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揍他,而是顺势躺到了他的怀里。
“什么是‘纯阳液’啊?”狄晴迷迷糊糊地问道。
“额,纯阳液就是一种神水,能够驱鬼除魔,你安心睡吧!”
李沧海尴尬地挠了挠头,随便说了个能让狄晴安心的理由。
第十二章 奇门遁甲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亮。
李沧海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刚要伸个懒腰,发现狄晴躺在他怀里睡的正香。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狄晴,不得不说,狄晴真是个美人。
雪白的皮肤,精致的脸庞,长长的睫毛,标准的大美人,要他说比前世那些歌星明星之流不知漂亮多少倍!
“这么精致的姑娘,偏偏是个暴力狂,可惜,可惜啊!”
李沧海想到当初的那一场毒打,立即觉得浑身都疼了起来。
此时,狄晴忽然动了一下,李沧海急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啊~禽兽!你竟敢对本女侠无礼?”
耳边传来狄晴银铃般的惊叫,还没等李沧海反应过来,他的眼眶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之后,就是一阵拳拳到肉的声音,以及杀猪般的惨叫。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李沧海双眼被打成了熊猫,顶着一张猪头似的脸哀嚎道:“女侠,你忘了昨夜发生的事情了么?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狄晴睁着一双杏眼,眨巴了几下后,恍然道:“哎呀,我给忘了,还以为你把我……。”
“女侠,你这反射弧是有多长啊?就我这身手,我哪敢轻薄您啊?”李沧海哭丧着脸,就差没哭出来了。
“反射狐?那是什么狐狸?好啊,你敢指桑骂槐的说我是狐狸精?”
狄晴俏脸一寒,挥舞着粉拳就要上去接着揍他。
李沧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急忙叫道:“狄女侠,当务之急就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狄晴这才想起他们还被困在乱葬岗,这里没吃没喝,再耽搁下去,恐怕两人都会命丧于此。
如今已是天亮,较之昨夜视线清晰了许多。
“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去?”狄晴扫了眼周围坟丘,厌恶地撇了撇嘴。
李沧海眯着眼睛看了下阳光,说道:“我们就顺着太阳的方向前进。”
狄晴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于是点了点头,跟着一瘸一拐的李沧海,往东方而去。
这一次,两人心细了许多,每到一个路口,就用石头做了个标记。
如此,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们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李沧海和狄晴面面相觑,鬼打墙都是夜晚才会遇到,这大白天的怎么会遇到?
“难道是这里的冤魂作怪?”狄晴缩了缩脖子,有些惊慌地道。
李沧海坐在地上,他回忆着自己所走的每一个岔口,然后用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这一划,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转圈。
尽管他每次选择的方向不同,但却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绕圈行走,抬头看了看那些坟堆,李沧海忽然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李沧海强压住心中不适,他看着那些坟堆,突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东、南、西、北。”
李沧海站起来确定了下方位,他忽然发现四个方向每隔九丈就有一个特别的坟丘。
说是特别,其实不过是较其他坟丘高出了半尺,而且不同于其他坟丘,这些坟丘是用石块垒成。
“八阵图!”
李沧海忽然醒悟过来,难怪会觉得奇怪,这种排列方法,像极了传说中的八阵图。
据说诸葛孔明曾凭借一些乱石堆,轻而易举的就困住了陆逊数十万大军,倘若这些坟堆真的是按照八阵图所排列,那他们想出去恐怕难比登天了。
将自己猜测对狄晴说了一遍,两人很快陷入了沉默。
“这‘八阵图’我在江湖上听说过,此阵变化万千,鬼神莫测。乃是以‘奇门遁甲’之术排布,可据说除了大唐开国功臣李靖曾习过之后,此术就已经失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狄晴秀眉微蹙,脸上尽是忧虑之色。
李沧海眉头拧成了川字,他摇头道:“这次怕是我们真的要被困死在这了,奇门遁甲高深莫测,除非知道其排布方法,否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很难出去吧!”
有生第一次,李沧海从心底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对于玄学,他只是略知皮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古代社会,竟然真的有这么神奇的阵法存在。
“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乡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来一掌中。”一旁的狄晴忽然开口念叨起来。
李沧海心中一动,随即侧着耳朵,认真的听了起来。
狄晴一口气念了不下千字,尽是拗口的天干地支之流,好在李沧海自幼聪慧,有过耳不忘之能,才能一字不漏的全部记下。
“晴姑娘,这些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这是我师傅教给我的,他以前说我有可能会遇到一些困境,于是将‘奇门遁甲’的口诀传授于我。不过,我只是记下了口诀,对其中所说却是一头雾水。”狄晴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你师傅还会算命啊?难道他算准了你命中会有此劫不成?”李沧海半开玩笑地说道。
狄晴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她眨巴着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师傅会看命?”
李沧海咧嘴笑了笑,他不以为意地道:“不管怎样,你师傅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先试着理解这些口诀,看看能否找到破解之法。”
奇门遁甲由‘奇’‘门’以及‘遁甲’组成,以六仪,三奇,八门,九星排局,包罗万象,变化莫测。
要想破解此阵,必须要找到生门,而生门又隐于六仪九星,方位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加上环境格局,想要找到生门简直难比登天。
李沧海找了个空旷的所在,用树枝在地上划出了奇门遁甲大致的格局,然后根据口诀开始演算起来。
那些拗口的口诀放在以前的李沧海根本无法理解,不过,现在的李沧海因为有着另外一人的记忆,很快就将口诀理解了大半。
地面上很快就被写满了各种数值以及推算公式,结合前世所学的归纳推理法,李沧海不断的排除各种可行方案。
狄晴在一旁盯着李沧海,她突然觉得,李沧海认真的模样还挺帅。
虽然她看不懂地面上的那些鬼画符,但她也猜的出来,李沧海这是在推演出路。
她根本不相信李沧海能够破解奇门遁甲,毕竟,这是一门深奥到让人头痛的学问。
狄晴已经做好打算,实在找不到出路,就一把火把这片林子给烧了。
就在狄晴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之际,李沧海欣喜的叫了起来。
“我找到出路了!”
狄晴急忙将脑袋凑过去,不可思议的道:“你破解了奇门遁甲?”
“不算破解,这奇门遁甲变化莫测,岂是我能破解的,我只是找到了生门的所在。”李沧海长长的吐了口气。
“你不是说生门一直处于变化之中么?”狄晴有些不解。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不错,生门一直处于变化之中,但所有的变化并非无迹可寻。如今已是正午,如果我算的不错,日落之时,生门就会出现在……那个方位!”
李沧海一指东方,脸上浮现一丝疲惫。
第十三章 鬼门关!
推演生门实在是费神,李沧海从来没觉得如此疲惫过,他现在可是对那些玄学之士佩服万分,推演如此庞大的信息,简直就是一群非人类。
“这片林子,怎么会有奇门遁甲?之前那鬼影又是什么东西,它又去了哪里?”
李沧海使劲掐了掐眉心,越想越是头疼,许多事情犹如迷雾一般在他脑中浮现,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狄晴叫醒,睁眼一看已经是快要日落。
李沧海急忙清醒了下脑袋,他一边在心里默算时间,一边让狄晴准备火把。
当太阳落下树梢之际,李沧海知道时间已到,急忙拉着狄晴往东走去。
经过白天的观察,他推测这奇门遁甲是以外方内圆为布局,与传统的‘天圆地方’说相反。
这让他得出一个大胆的推测,想要离开此阵,就要往相反的方向前行。
奇门隐于六仪之下,伏于三奇之中,逢阳而循阴,遇奇而走偶,如此方有一线之生机。
夜色凄迷,整片林子又降下大雾。
两人手持火把,小心翼翼地在大雾中穿行,这比李沧海推测的情况要复杂的多,浓雾之中方向难辨,稍有错误,可能就会再次迷失在这阵图之中。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周围的坟堆逐渐消失。
可眼前所见,却让他们感到迷茫。
这是一处较为开阔的空旷地带,整个地带笼罩在大雾之中,只能隐约看到深处似乎矗立着一些建筑。
“这是什么地方,好冷。”狄晴哆嗦着揉了揉脸蛋,有些发抖的问道。
李沧海摇头,他也不知这是何处。
“这里气氛阴森,咱们还是小心一点。”
李沧海将火把燃烧的更旺一些,略微定了定方位,带着狄晴往前走去。
两人走了大约二十丈左右,赫然发现横亘在他们面前的,竟是一条数十丈宽的悬崖!
悬崖被大雾笼罩,深不见底,风声在悬崖中嘶吼,低沉的声音,犹如无数夜鬼哀嚎,让人不寒而栗。
“李沧海,这里有块石碑。”
就在这时,狄晴忽然发现悬崖边竖着一块石碑,急忙喊李沧海过去看。
李沧海快步走了过去,那石碑高有丈许,碑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看起来斑驳无比。
将青苔弄掉,李沧海拿着火把照了上去,这一看顿时让他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狄晴觉得奇怪,急忙凑过去看,她赫然看到石碑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鬼门关!
狄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整个人犹如石化般呆立当场。
“鬼……门关,我们来到阴间了么?”狄晴显然是吓坏了,哆哆嗦嗦地道。
李沧海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一向不相信鬼神存在,于是深吸了口气,咬牙道:“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继续往前,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存在。”
“可是……这里要真的是阴曹地府呢?”
李沧海牵住狄晴的手,沉声道:“倘若真是阴曹地府,我陪你共同赴死。”
说起来也怪,狄晴的手被李沧海握住后,她烦乱的心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石碑后面有一条不过丈许宽的石桥,石桥隐于大雾之中,直通对面悬崖。
李沧海拍了拍狄晴的手背,随即牵着她走上石桥。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他们走在石桥上,总能感觉到身边似乎有无数游魂在游荡,偶尔还能听到一些凄厉哀怨的鬼哭。
狄晴本就害怕鬼物,她干脆闭上眼睛,任凭李沧海拽着她前行。
李沧海表面镇定,可额头上却出了一头的汗水。
这石桥狭窄,又隐于浓雾之中,稍有差池落入悬崖,可是会粉身碎骨的。
二十丈左右的距离,他们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走了过去。
李沧海整个人都要垮了,他和狄晴两人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才接着往里走去。
这是一个广场,广场上种满了红色的彼岸花。
血红色的彼岸花连成一片,犹如血海一般,红的让人晕眩。
穿过广场,就是半壁山崖,山崖上雕刻着无数狰狞的鬼神。
山崖正对着石桥的直线上,有一个黑黝黝的山洞,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走了进去。
山洞有十余丈长,漆黑压抑的山洞里,到处是诡异阴森的鬼神雕像。
走出山洞,眼前豁然开朗,入眼处竟是一片宏伟的宫殿群。
宫殿群前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河水缓缓流动。
两岸开满了彼岸花,一条黄色泥土铺成的道路,在彼岸花的血色海洋里蜿蜒而去。
周围浓雾阴森,红黄黑几种色彩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直击人心。
“看,那里有座石桥!”狄晴也被眼前所见深深的震撼,忘记了害怕。
李沧海顺着狄晴所指方向看去,果然有座石桥架在河流之上。
两人来到石桥,站在石桥上往下看去,清澈的河流犹如光滑的镜面,倒影出两人的身影。
不知为何河面上竟然浮现出他的种种过往,仿佛在放一场电影。
那一瞬间,两人仿佛陷入了迷茫,竟探出半个身子,随时都会掉入河底。
就在这时,河面上突然闪过一个白影。
那白影披头散发,伸出双爪朝两人抓去。
“鬼影!”
李沧海大叫一声,猛地清醒过来,他骇然发现,自己和狄晴两人正呈一种诡异的姿势要从桥上跳入河里。
他瞥了眼河流,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清澈的河流中,竟然出现了无数诡异的鱼类。
那些鱼似人非人,全身长着鳞片,还有着一条鱼尾。
李沧海瞬间明白,这些就是传说中的‘蜃鱼’。
‘蜃鱼’是鲛人的一种,与鲛人不同,蜃鱼擅长迷惑人心。
李沧海突然醒悟,方才自己所见全是被这‘蜃鱼’给迷惑了,他急忙拉住快要跳入河流的狄晴,大叫道:“晴姑娘,快醒醒!”
狄晴脸颊绯红,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竟显出少有的娇羞之色,可眼神却依旧空洞无神。
下面那些蜃鱼长着长满倒刺的尖牙,纷纷抬着头,等待着猎物掉落。
那一瞬间,李沧海竟然看到那些蜃鱼的眼中浮现的奸诈,这让他顿时打了个寒噤,心道这些怪物莫非成精了不成?
想到这里,李沧海也无暇多想,他们是被蜃鱼的眼神所迷惑。他直接将狄晴的头转到一旁,然后一口亲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他们之间的对视。
第十四章 森罗殿
狄晴突然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正被李沧海用力的吻着,整个身体顿时颤抖了起来。
李沧海见她醒来,急忙道:“快走,这河里有古怪,不要低头去看!”
说着,李沧海拉着没有反应过来的狄晴,飞快的跑下了石桥。
过了石桥,李沧海心有余悸的朝河边看去,那些蜃鱼发出不甘的尖叫,但却没有爬出来,在河边哀怨的望了他们一阵后,就纷纷离开。
“方才……。”狄晴脸颊绯红,咬着嘴唇想要询问。
“方才我们受到了蜃鱼的蛊惑,这地方实在太诡异了,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忘川河以及奈何桥。”李沧海眉头紧皱,丝毫没有注意到狄晴的表情。
“还有刚才那鬼影,难道是幻觉不成?”
李沧海回想着方才那一幕,要不是那鬼影出现,此时他们恐怕已成蜃鱼腹中之物。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李沧海拉着狄晴,快速顺着蜿蜒小路走去。
桀桀~
周围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怪笑,那笑声仿佛有人在用刀子刮石头,声音尖锐凄厉,恐怖至极。
呼~
一道白影从空中飞过,李沧海神色猛地一紧。
呼~
没等他停步,又是一道白影飞过。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谨慎地观察着四周,这周围空旷,除了遍地的彼岸花,再无他物。
然而,那白影却又不时出现,仿佛鬼魅一般。
李沧海屏息凝视,仔细的观察着周围,在那白影再一次飞过之后,李沧海忽然发现一株彼岸花摇晃了起来。
李沧海立即闪电般的出手,一把抓住了白影后腿,与此同时,狄晴也出手抓住了白影的肩膀。
唳~
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突然从白影发出,白影一个翻腾挣脱了两人,伸出一双满是尖刺的利爪,朝着两人抓了过去。
哧的一下,李沧海肩头被利爪勾住,猛地被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狄晴反应迅速,在那利爪抓下之际,巧妙的躲开,之后翻手一掌拍在白影上。
只听那白影发出一声尖叫,随后冲天而起,瞬间不见了踪影。
见李沧海受伤,狄晴急忙扶住他道:“你没事吧?”
李沧海疼的呲牙咧嘴,这一下险些洞穿他的锁骨,深深的伤口流出大片血水,很快就染湿了他整个肩头。
李沧海摇了摇头,狄晴给他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口,两人谨慎地观察了一炷香时间,确定那白影没有再出现,才接着往里走去。
这地方阴森诡异,充满着危险,越早离开此地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顺着黄泉路一直走,两人很快就来到宫殿群前面。
从这里看去,整个宫殿群分成好几重,每一重都比之前要高出许多,那些宫殿隐于浓雾中,李沧海也无法分辨到底有几重。
两人来到第一重宫殿,整个宫殿气势恢宏,然而朱墙碧瓦却给人一种无比阴森的压抑气息。
宫殿正门上挂着一副匾额,上面用古篆写着:秦广王殿。
“看来,这就是十殿阎罗的第一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阎君。”李沧海抬头看着匾额,半开玩笑的道。
狄晴秀眉微蹙,哂道:“要是真遇到秦广王,小心你被他抽筋挖骨!”
见狄晴竟开起了玩笑,李沧海知道狄晴心中的恐惧已经消失了许多,便笑道:“那我可要好好贿赂他才行,也不知秦广王缺不缺钱。”
狄晴白了他一眼,抚着他忧心的道:“你真的认为,这里面会有出路么?”
李沧海叹了口气,他摇头道:“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前行了,这片宫殿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推开血黑色的槐木大门,然后走了进去。
殿内空间极大,一片漆黑,伴随着两人脚步声,气氛更加诡异起来。
两人挥动火把,朝四周看去,忽然发现前面多出一些身影,看起来似乎是人。
李沧海挥着火把,小心翼翼地照去,可眼前所见顿时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那些其实是石人,数量有十尊,以相对之势分列在殿中两旁。
让李沧海感到头皮发麻的是石人的形态,那些石人身体或折或拧,呈现出诡异的形态,他们表情狰狞可怖,真如地狱中正在受刑的恶鬼。
狄晴第一眼看到时,还以为真是恶鬼,直到李沧海说这些是石像后,她才缓过神来。
惊恐无比的看着那些石像,狄晴脸色惨白,紧紧的握着李沧海的手。
李沧海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平复下心情,随后往前走去。
大殿正中,有一尊高大的塑像,怒目圆睁,手持生死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秦广王。
李沧海担心殿中会有危险,便直接侧过塑像,往殿后而去。
穿过秦广王殿,就是一处空旷之地,此处枯树无数,一片萧瑟肃杀之气。
枯树林中,有一条羊肠小道。
两人手持火把,在羊肠小道上走着,忽然发现前面出现一口井。
嘶嘶~
此时林中传出一阵嘶嘶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就在两人心惊之际,突然从枯林中窜出两条巨蟒。
两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两人就咬了过去。
狄晴尖叫一声,随即挥舞火把,对着两条巨蟒挥了过去。
李沧海突然觉得有些头晕,他看着狄晴为了护他,竟然和两条巨蟒对抗,他的双眸瞬间变的通红。
怒吼了一声,李沧海发疯一般冲了过去,抱着一条巨蟒的脑袋,拼命的啃了起来。
那巨蟒正巧被他抱住了七寸,拼命的甩着身子,想要将李沧海甩出去,可李沧海好似陷入了癫狂,死死的抱着巨蟒,疯狂的咬了起来。
“李沧海!你怎么了?”
李沧海耳边突然传来狄晴的惊叫,他猛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抱着一株枯木,拼命的啃着。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
李沧海看着狄晴,忽然他看到狄晴身边浮现出许多恶鬼,那些恶鬼伸出利爪,想要将狄晴抓走。
“晴姑娘,小心身后!”
李沧海大吼一声,猛地扑了过去,那些厉鬼瞬间又化成无数怪物,疯狂的朝他咬了过来。
那一刻,李沧海仿佛感觉自己正在被恶鬼撕咬,很快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