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毒药
后院之中,小五和常风两人正在交谈着什么,见李沧海过来,两人急忙对他躬身行礼。
李沧海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用多礼,直接说道:“你们来到这里,可是查到了什么?”
小五与常风对望了一眼,见常风做了个请的手势,他才说道:“回大人,我仔细检查过了仆人尸体,死者其实是中毒身亡,死后被割舌。”
“中毒身亡?”李沧海有些诧异,“为何我没有查到中毒迹象?”
小五拿出五根发黑银针,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死者所中乃是一种鼠莽草毒,这种毒经一日一夜,九窍之中方有血出。大人验时,想必死者刚死不久,毒液尚未流遍全身之故。”
李沧海恍然,对于草药知识,他所知不多,对于毒药就更是少之又少。
他心中暗道,将小五留在身边,果然是明智之举。
来回的跺了几步,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又向常风问道:“你那边查的如何?”
常风说道:“我查到两年前左弘济被山贼所擒,是因为他身边的伙计给下了蒙汗药的缘故。当时跟着左弘济的伙计全部被杀,唯独少了那伙计,不过后来却被发现死在了妓院之中。”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双手抱在胸前,示意常风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伙计是正阳县人,家中现有一年迈老娘,我去询问之时,他老娘坚持认为自己儿子是被人害死的。”常风一口气说完,有些疑惑地道:“大人,可是这些与王不全并无瓜葛啊!”
“凡事不要过早下结论,往往看似无关的事情,实则却是牵连甚深。”李沧海摸了摸下巴,忽然问道:“那伙计怎么会死在妓院?死因又是什么?”
常风受教般的点头,道:“大人教训的是,小的一定谨记大人教诲,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那伙计是在妓院中突然猝死,据说死因是……精尽人亡。”
李沧海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这是仵作检验之后做出的定论吗?”
常风回想了片刻,道:“不是,当时这件案子的经办人,是王不全,这定论是他下的。”
说到这里,常风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李沧海见他似乎想通了其中关键,便点了点头,沉声道:“这其中的水很深啊!先是伙计下药,再是左弘济被山贼所擒,而后就是伙计猝死,要说这些都是巧合,恐怕很难会有人相信。”
“大人是说,那伙计很有可能被王不全收买了?”常风瞪大眼睛道。
“不是没这种可能。”李沧海沉思道。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常风有些头疼的道。
本来事情就够多的了,现在竟然又牵出一桩两年前的案件,而且这些蛛丝马迹都与王不全有关,面对如此之多的线索,常风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开始了。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他沉思了一会后,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和小五去往那伙计家中走上一遭。至于你,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人尽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常风双手抱拳,一脸正色地道。
“家仆既然是死于中毒,那投毒之人必定是能够接近他之人,从左家出事,直到他被送进大牢,最可疑的就是当晚出现的几名官差。你去调查一下他们,我怀疑,家仆就是死在他们手中。”
顿了顿后,李沧海从布包里拿出匕首刀鞘,对他道:“还有,你去打探一下,哪里能买到这种匕首。”
常风接过匕首刀鞘,放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随即拱手应是。
三人正说话间,后院之中的大树后,突然传出一声细微声响。
“什么人?”常风首先察觉,他急忙走了过去,从后面揪出一名身材矮小的乞丐。
“小虎子?”李沧海有些诧异,这不就是白天见过的小乞丐么?
“你娘亲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李沧海让常风将他放下,然后关切的问道。
小乞丐揉了揉被常风揪的发疼的肩膀,扑通一下,竟对着他跪了下去。
“多谢大老爷救命之恩,要没有大老爷开恩,我娘她就要走了……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小乞丐边对他磕头,边呜咽说道。
“既然无恙就好,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到这里来作甚?”李沧海将他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问道。
小乞丐咬着嘴唇,支支吾吾的道:“大老爷,您说的对,就算再穷,也不能去偷。这、这是我拿人参时,顺手牵羊拿来的。”
说着,小乞丐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递到了李沧海手中。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时间不早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去吧。”李沧海掂量着手中瓷瓶,眯着眼睛说道。
小乞丐见他没有生气,脸上浮现欣喜之色,仿佛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他兴奋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大人,这是何物?”常风不解的看着他手中瓷瓶,问道。
李沧海打开封口,立即有一股浓郁的酸味飘出,刺激的他们鼻子险些失灵。
“看来,只是一瓶时间变质的药水。你们辛苦一天,也该好好休息了,养足精神,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李沧海赞许的对两人说道。
恰在此时,张悬命用簸箕端着一些草药,走到后院中,准备次日晾晒。
他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酸味,抽了抽鼻子,说道:“公子说错了,这不是变质药,而是一种毒药。”
李沧海闻言,忙将药瓶递了过去,问道:“你确定这是毒药?”
张悬命放下簸箕,将瓷瓶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傲然道:“我自幼习医,对各种草药的药性了如指掌,这毒药我一闻之下,就可以确定是一种蚀骨化肉的毒药。”
“这毒药能够蚀骨化肉?”李沧海吃惊不已,同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之中浮现。
第一百五十章 伙计遗骨现端倪
“准确的来说,这毒药能够化肉,但蚀骨之力较弱,从药粉之中的残渣成分看,这应该是在炼制丹药时,无意间炼出的毒药。可惜,炼制丹药之人,对毒药并不了解,否则若是加上几味材料,就能够炼制出真正蚀骨化肉的化尸粉了。”张悬命摇了摇头,似乎对这毒药的炼制人感到很是失望。
听闻此话,李沧海立即想到了王不全的丹房。
他瞬间想通了其中关键,急忙往柴房跑去,去找小乞丐。
几人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
柴房之中,小乞丐正在给一名沉睡中的妇人盖上破被。
李沧海走到门前,对着小乞丐打了个手势,小乞丐忙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小虎子,这瓷瓶你是从何处得来?”李沧海拿起瓷瓶,严肃的问道。
“在王家一间屋子里,顺手拿来的……。”小乞丐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屋子里可有一座这么高的炉子?”李沧海比了下高度,道。
小乞丐脸上诧异万分,他挠了挠头道:“您怎么知道,那屋子里有座奇形怪状的炉子?”
李沧海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想必王不全在杀人之后,担心被人发现,便用自己炼丹时所炼出的毒药,想要毁尸灭迹。
可惜,他那毒药药性并没有达到理想效果,对于尸体,只是腐化掉了尸体上肉,却没有腐蚀掉骨架。
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有了确凿的证据,李沧海心中大定,随即吩咐众人各自休息。
次日清晨,按照之前部署,分成三路,同时进行。
李沧海和小五前去询问左弘济那伙计的老娘,常风去调查当天几名带走家仆的衙役,狄晴则留下帮助张悬命,共同照顾难民。
根据常风留下的地址,李沧海两人在城北找到了那伙计的家。
如常风所说,这家里只有一名老妪,生活过的甚为拮据。
两人表明来意之后,那老妪竟泪眼娑婆的哭了起来:“两年了,我儿死了两年,总算被人记起了这件事,我儿他不是喝花酒而死,是被人害死的。”
李沧海出言安慰道:“老人家,你莫要激动。将你所知对我说一遍,倘若你儿子真是被人害死,我一定会查出凶手,还他一个公道。”
那老妪颤巍巍的看着他,哭泣不止。
“我儿他原是正阳城富商左家的伙计,两年前,我重病在身,家中无钱治病,我那儿子便到处筹钱。但在他跟着左家老爷外出行商前两天,他忽然带回来一些碎银以及两锭金子。我当时害怕他做了什么坏事,便向他询问,他说是左家老爷听闻我害了重病,暂借于他,老身当时也没有细想。可两天后,我儿他又匆忙回到家中,给老身一个包裹,而后就匆匆离开家……等老身再见到他时,他已经身死。”
那老妪捶胸顿足,哭道:“当时衙门说我儿是喝花酒喝死的,可是我老太婆不信。我儿走时脸上惊慌,定是有人要害他,可衙门不相信老太婆的话!”
李沧海摸了下鼻子,他沉声问道:“老人家,你如何确定你儿子是被人所害?”
“知儿莫过母,我儿回来之时,脸色惊慌失措,怎会去喝花酒?您要是不信,老太婆还有一件证据,足以证明我儿是被人害死。”老妪颤巍巍的说道。
“什么证据?”李沧海眉头一挑,问道。
老妪让他们稍等,自己走进狭窄黑暗的草屋,在里面翻腾了起来。
此时,天色早已放亮,可草屋之中却如同黑夜,其生活艰辛可见一斑。
片刻过后,老妪从里面走出,手里拿着一件东西,上面包裹着破布。
老妪走到两人跟前,坐了下去,将破布一层层分开,从里面出现半截骨头。
这是半截腿骨,上有裂痕,腿骨呈黑色。
李沧海与小五两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中毒之后的症状。
小五拿起腿骨,仔细看了看,道:“腿骨呈墨黑色,毒入骨髓,看来是剧毒。”
李沧海看着半截腿骨,沉吟道:“能看出是中了什么毒么?”
小五摇了摇头,道:“时间过去太久,小五能力有限,看不出这是什么毒。不过,张大哥应该知晓。”
小五所说的张大哥就是张悬命,昨夜两人聊过之后,发现双方有很多共同点,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张悬命虽是游方郎中,但谈吐非凡,对医理的了解更是达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
小五对他可是佩服万分。
李沧海收起腿骨,对老妪说道:“老人家,这腿骨你是从何而来?”
“给我儿验尸的仵作,是我的一位同乡,这是他烧过我儿尸体后,悄悄留给我的。”老妪说道。
李沧海沉思了起来,过了片刻后,他说道:“老人家,如今可以确定你儿子是被人害死,不过要想查出凶手,我们需要将这腿骨带走检验,并作为证据,不知你可否愿意?”
老妪听他这么一说,忽然拉住他的手,哭道:“你们相信老太婆所说?老太婆曾经拿着骨头去找衙门喊冤,可每次都被轰出来,没人相信老妪,你们真的会为我儿查出凶手?”
李沧海点了点头,郑重地道:“老人家,我乃本县新任县令,李沧海。今日既然得知你儿子死的蹊跷,我定会查出凶手,还你一个公道。”
老妪闻言,急忙跪了下去,颤巍巍的磕头道:“老太婆不知是县令大老爷驾临,方才老太婆胡说八道,大老爷莫要信以为真,莫要信以为真啊。”
“老人家,我们大人可不是之前那些贪官污吏,你莫要害怕。令郎之死确有蹊跷,大人就是得知此事,才特意前来向你询问,就是为了查明真相。”小五弯身扶起老妪,出言安慰道。
那老妪老泪纵横,她颤巍巍的看着两人,也不敢说话。
李沧海明白,怕是这老人家担心自己和之前那些不作为的官吏一般,才会如此害怕,心中对那些贪官污吏不禁愠怒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家徒四壁老妪情
“老人家,本官向你保证,若是还不了你一个公道,情愿挂印辞官。”李沧海严肃的说道。
小五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李沧海居然会说出这番话。
那老妪也懵了,高高在上的县令大老爷,不仅屈尊降贵的来到她这漏舍,还对自己做出这等保证,简直闻所未闻。
过了好一会,老妪才反应过来,她忙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李沧海与小五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只见老妪从屋子里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包裹。
“大人……您要是真能替我儿伸冤,老太婆下辈子必定当牛做马,报答大人。”老妪老泪纵横,她摩挲着手中包裹,道:“这是我儿留下的,他说,要是他出现了意外,等有人来查时,就将这东西交给查案之人。”
“哦?”
李沧海觉得有些诧异,方才听她诉说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包裹,此时见老妪拿出,他顿时觉得这包裹至关重要。
将包裹打开,李沧海发现里面放着几锭黄金,几个瓷瓶和未拆开的信件。
小五拿起一锭黄金掂量了几下,吃惊的道:“大人,这一锭金子有十两啊!”
李沧海有些诧异,他重生之后,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懂唐朝货币的价值。
唐高祖李渊时期,铸行‘开元通宝’,开创了以文为单位的货币政策。
即一个铜钱为一文,100个铜钱为一钱,十钱为一两银子,十两银子为一金。
而此时正属盛唐时期,一斗米的价格约二十文,一锭金子足以抵过小户人家过上一年。
这里有三锭马蹄金,每锭有十两,就是三十两。
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足以让这老妪过上富裕的生活。
然而,这老妪却家徒四壁,甚至连吃的都没有,这让小五有些想不通了,于是开口问道:
“老人家,有这么多钱,你为何不用?”
“这是我儿留下的证据,老太婆就是饿死,也要留着为我儿伸冤!”老妪擦着眼泪,说道。
小五沉默了起来,李沧海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
他拿起信封,拆开看了看,眼中顿时放出一股精芒。
“老人家,这些东西就是指认凶手的证据,本官先带走了。”
李沧海收起包裹,将腿骨也包好,又和她说了几句话,才带着小五离开。
两人走后,老妪忽然在两人坐着的木桩上,发现了两个钱袋。
老妪瞬间明白过来,她捧着两个钱袋,颤巍巍的朝两人离去的方向跪了下去,喃喃道:“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
“大人,这信封上写了什么?”小五包着包裹,好奇的问道。
“信封上是那伙计的自述,他为了给老娘看病,答应了王不全的要求,在路上下药弄昏左弘济等人。那几锭金子,是给他的报酬。信上说,王不全给他说的是想要左弘济的钱财,没想到他们会将所有的伙计杀死。他侥幸躲过一劫,心知自己早晚会被灭口,便将真相留下,自己躲到妓院,希望可以躲过此劫。”
“看来结果并不如意,他还是被王不全给找到,并毒杀了他灭口。”小五叹息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深深的道:“王不全此人,作恶多端,不除不足以平民愤。小五,之前安排你的事情,你做的如何了?”
“大人放心,消息我已传了出去,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要到了。”小五抬头看了看天空,估摸着道。
两人边走边说,不自觉的走到了城楼处。
城墙下一溜的摆着几口大锅,锅里熬着稀粥,不断有难民从城外进来,上前拥挤着领粥。
“不要挤,不要挤!排好队,我左弘济向大家保证,人人一碗粥,两个馒头!”
左弘济站在盛放米袋的马车上,大声喊叫着,维持着秩序。
李沧海心道,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既然左弘济就在这里,倒省的他去往左家跑上一趟了。
让小五先行回去,李沧海走了过去,高声道:“左兄,你辛苦了!”
看见是李沧海,左弘济艰难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擦着额头汗水,笑道:“李兄弟,你这招可真是绝了,短短一天,正阳城来了数百难民。你看这价钱,是不是可以上涨了?”
李沧海急忙伸出手指,对他嘘了一下,责备道:“左兄,这大庭广众之下,怎能提起这个?”
左弘济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泄密,急忙捂着了嘴巴,好在周围难民都在争抢馒头,并没有被人听到。
李沧海对他递了个眼色,左弘济领悟后,便跟着他来到了一处偏僻角落。
“左兄,王县尉人在何处?”
“王兄家中发现尸骨,他此时忙着调查真相吧。”左弘济猜测道。
李沧海嘴角透出一丝冷笑,他意味深长地道:“怕是他在掩盖真相吧。”
左弘济有些不解的问道:“李兄弟,你这话是何意?”
李沧海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左兄应该知道,王家的尸骨是被我发现的,而此事我也一直在调查。”
左弘济摸着下巴,诧异地道:“王兄家中的尸骨是你发现的?这么说,你查处凶手了?”
李沧海摇头,他刻意压低声音,低沉的道:“凶手我虽没有查出,但我在查找真相之时,却查出了另一件事。此事,和左兄有关。”
“和我有关?我可没有杀人啊!”左弘济指着自己的鼻子,愣了下。
“非是说左兄杀人,而是此事,和左兄有着极大的关系。”李沧海严肃的道。
左弘济被他的话给吓到了,他谨慎地问道:“究竟什么事?李兄弟,你就直说吧,这样我可受不了。”
“关于两年前左兄被山贼所擒之事。”李沧海压低声音道。
左弘济听完,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我当是何事,原来是这档子事情。不错,两年前我带着几名伙计前往扬州做买卖,路上遇到山贼打劫,还是王兄救了我。”
“可我查到的真相却远非如此。”李沧海淡淡地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离间双雄惩恶霸
“何意?”
李沧海嘴角上扬,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左兄当时是被人给迷倒的吧?”
左弘济愣了下,他眉头皱起道:“的确如此,是我一个伙计,他贪图钱财,勾结山贼所为。”
“这些都是王不全对你说的吧?可惜,我查到的却与他所说恰恰相反。”李沧海摸着下巴道。
左弘济也品出了他话中之意,他沉声道:“李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是怀疑这些与王兄有关?”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李沧海语调平淡,但声音却异常坚定。
左弘济与王不全可是过命的交情,听李沧海如此诽谤王不全,他自然有些不乐意。
“李兄弟,饭可以乱吃,这话不能乱讲。你说王兄与此事有关,证据呢?”
李沧海早就猜到他会不信,便从布包里拿出之前那封信,交到他手上,说道:“这是你那位伙计所留下的亲笔信,信上记载着事情始末,你自己看吧。”
左弘济狐疑的接过信封,将信纸掏出来,仔细看了起来。
他脸色忽青忽白,等看完之后,更是气的浑身发抖。
“这……这不可能!王兄,他怎么会做出这等事?一定是那伙计故意栽赃陷害王兄!”左弘济气急败坏的道。
“你那位伙计,已经死去多时,他为何要陷害王不全?何况,他若真是无意间救你,为何连常风他们都要瞒着?”李沧海盯着他,认真的说道。
左弘济眉头紧锁了起来,他咬着牙齿,道:“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我猜测,他是看上了左兄的家财。”李沧海沉声道。
左弘济没有说话,他是名商人,脑子不仅不蠢,而且绝对聪明。
他明白李沧海的意思,王不全救他一命,他自然就把王不全当成了恩人,这些年王不全开设赌坊、妓院,用的可都是他的银子。
可以说,王不全的势力,其实是他给拉起来的。
李沧海见他沉默不语,决定再加一味猛药。
“左兄若是不信,还有一事可以证明。就是‘螺化玉’被窃之事。”
左弘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螺化玉’之事不是已经查清,是恶仆所窃么,和王不全又有何关系?”
李沧海注意到他对王不全的称呼有所改变,心中明白,左弘济虽对自己所说还有些怀疑,但对王不全却并非像之前那般信任了。
暗暗点了点头,这正是他要达到的效果。
“表面上来看,‘螺化玉’之事的确已经查清,但真相却远非如此。现场所有物件都没有被翻过的迹象,那仆人似乎早已知晓‘螺化玉’藏在何处,是以直接盗走了‘螺化玉’,难道左兄就没有怀疑过?”
左弘济想到自己藏宝之处,嘴巴忽然有些发干,关于‘螺化玉’,他只对王不全一人透露过,甚至连他的妻妾都不知道那厢房还藏有暗格。
见他嘴唇发白,李沧海眯了下眼睛,沉声道:“左兄还记得,当晚我曾问过那仆人,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前来行窃时,王不全做了什么吗?”
“他……他踢昏了恶仆。”左弘济深深的吸了口气。
“当时,那仆人已经准备坦白,王不全却在这时横加一脚,目的何在,我想不必我说,左兄也该猜的到了。”李沧海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左弘济,深深的道:“何况,那仆人在进入监牢当晚,就被人给杀了,而且还做出了畏罪自杀的假象。”
“什么?那恶仆……被人杀了?”左弘济浑身不由自主的一抖,颤声问道。
重重的点了点头,李沧海严肃的道:“不错,这种杀人灭口的伎俩我见的多了,可惜他们露出了太多的马脚,我已经着人去捉拿下毒之人,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到仆人死亡真相。”
左弘济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他愤怒的骂道:“好你个王不全,老子对你推心置腹,可你却打老子家财的注意,还间接害死了我夫人王!好,好的很!”
左弘济脸上浮现狞笑,他肥胖的身体因为愤怒,肚子上的肉像波浪一样不断起伏。
“王不全此人贪婪无度,且又城府极深,不可不防啊!左兄可能不知,王不全以家中出现尸骨为由,诬陷一名姓鲁的商人栽赃他,昨夜已将他给抓了起来。”李沧海摸着下巴,看似无意地说道。
左弘济的脸色更难看了起来,他狞声道:“王不全早就看上了姓鲁的家财,这次是鲁家,下次会不会就是我左家?”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叹息:“左兄,此事本与我无关,我只是担心左兄家财最后会被人用阴谋夺去,这才将实情告知。待此间事了,我便会离开正阳,前往长安。”
李沧海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你和王不全同住在一座城,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你自己看着办吧。
听到李沧海想撂挑子,左弘济顿时急了。
“李兄弟,此时你可不能放手不管啊!王不全心机深沉,我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你可要留下来帮我才是啊!”
李沧海摊开手,为难的道:“要想保住家业,只有除掉王不全。可他在这正阳城一手遮天,没有证据,我也无能为力。”
“证据,我有啊!王不全他对我不仁,就不能怪我对他不义了!”左弘济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忙道:“我有一本账簿,上面记载着王不全每一桩买卖,包括贩卖人口,逼良为娼,以及贪污受贿的证据。”
李沧海眼睛一亮,心中大喜,他要的就是这个。
“只要有账本,能够证明王不全的罪责,我就帮你到底!”
“可是……。”左弘济有些犹豫起来,“有些事情,我也参与其中啊。”
“无妨,只要你将账本交我,我会想办法替你抹掉那些罪证。”李沧海眯起了眼睛,沉声道:“王不全,才是罪魁祸首。”
“但不知李兄弟有何打算?”左弘济不无担忧的道:“王不全在正阳城势力很大,可不容易对付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厨子命丧显异常
“左兄放心,我已经在暗中收集他之罪证,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到来。”李沧海浑身散发着一股自信,淡然的说道。
左弘济看着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感觉,挠了挠头,问道:“李兄弟,何为东风?”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东风来时,你自会知晓。左兄,我还有要事待办,就先行离开了。另外,会有一队镖局押送三百担粮食前来,届时还望左兄代为接待一下。”
“李兄弟尽管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左弘济拍了拍胸膛,说道。
与左弘济分开之后,李沧海便去到了王家。
还没等他走到王家,忽然从里面匆忙的跑出一人,那人脚步匆匆,险些与他撞了个满怀。
李沧海一见那人,不禁有些诧异:“管家,你如此匆忙,发生了何事?”
“哎呦,李公子,你可算来了,出大事了!又,又有人死啦!”管家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匆匆的道:“我家大人正要让我去找你呢!”
听闻又有命案发生,李沧海脸色一紧,忙跟着他走了进去,边走边问道:“这次死的是什么人?”
管家擦了下额头汗水,说道:“是、是厨子。”
“厨子?”李沧海心中一沉,忙加快了脚步。
王家厨房门前,聚集了不少的家丁婢女,他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低声谈论着,而王不全则背着双手,难掩脸上怒容。
见李沧海赶来,王不全急忙迎了上去,“李兄弟,你可算来了,我家又死人了!”
李沧海对他点了头,凝重的道:“事情我已听管家说了,尸体现在何处?”
“尸体现在厨房之中,是畏罪自杀。”王不全道。
李沧海有些诧异,问道:“王县尉如何认定他是自杀?”
“这是从厨子尸体前发现的认罪书,上面说,他在误杀了一名少女,将尸体埋藏在后院花圃,没想到尸体会被你发现,他害怕事情败露,便服毒自尽,以求解脱。”说着,王不全拿出一张褶皱的纸张,给他递了过去。
李沧海接过手中细细看了看,上面内容与王不全所说丝毫不差。
他沉吟了下,说道:“我先去看看尸体吧。”
李沧海让众人站在厨房外,自己走了进去。
厨房之中蔬果混乱,碗碟碎裂一地,靠近墙角米袋上趴着一具尸体,尸体口中有血水流出。
随便检查了一番尸体,李沧海走出厨房。
王不全见他出来,忙上前询问情况。
“尸体体温尚在,死亡时间应该在半个时辰之内。尸体表面无任何伤痕,从死状来看,的确死于服毒,可以确定他确实是自杀。”李沧海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凶手竟然会是他,他既然服毒自尽,此案也可以结束了。哦对了,死者服毒自杀恐生瘟疫,还是快些让人将尸体弄去义庄吧。”
王不全也是叹息不止,他挥了挥手,让几名家仆进去将尸体抬去义庄,恨恨的道:“当年我见他可怜,便给了他一份谋生的机会,没想到他竟然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在家中养了个杀人狂徒,这传扬出去,我堂堂县尉的颜面还往哪儿放?”
李沧海眼睛微眯,意味深长地道:“人心难测,王县尉又何须自责?况且凶手已经畏罪自杀,对被害人也算是个交待了。接下来,王县尉该想想赈灾粮的事情了。”
王不全这才拍了下脑袋,恍然道:“这两天被命案扰的心烦意乱,对赈灾之事无暇顾及,李兄弟莫要见怪则是。”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王县尉言重了,赈灾一事有左兄负责,有何担心之处?不过,正阳城的难民越来越多,是到了该涨价的时候了。”
查清命案,王不全浑身轻松,他大笑道:“李兄弟说的是啊,我现在就命人传出涨价消息。”
李沧海微微点头,他抬头看天,琢磨了下时辰,道:“我之前所说的两百担粮食应该已经到了,我需要亲自去接应一下。有关提价之事,就交给县尉了。”
“李兄弟尽管去忙,此事交给我王某,你就放心的数银子吧!哈哈!”王不全拍着胸脯,得意洋洋的笑道。
李沧海离开王家,嘴角露出冷笑,径直往福田院走去。
门口停着几辆马车,马车上插着‘镇远镖局‘的旗子,上面放着一些粮袋。
李沧海走进院子,发现除了张悬命,众人皆在,除了原本在福田院帮忙的狄晴等人,又新来了一些行镖装束的人,这些人约莫二十来人,各个都是精神抖擞的汉子。
见李沧海进来,常风第一个迎了上来,对他行礼道:“大人,您回来了?”
李沧海微微点头,他看向那些镖局之人,只见一名镖师装束的男子走了过来,双手抱拳对他行礼道:“我等奉大当家之命送粮前来,请大人查收。”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你家当家的可还有其他吩咐?”
“当家的说,让我们凡事听从大人安排。”那镖师隆声说道。
“那就有劳你们了。”李沧海微笑道:“你们一路辛苦,先行歇息片刻,之后我会安排你们行事。”
那镖师拱手应是,随即带着一群人走到了阴凉处坐下休整了起来。
常风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出来,他愣愣的看着那些人,心中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会对李沧海如此恭敬。
小五心如明镜,狄晴则在见到那镖师第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身份,是以他们并不惊讶。
“大人,他们是……?”常风狐疑的问道。
“自己人。”李沧海摆了摆手,问道:“常风,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常风恭敬的道:“回大人,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毒杀仆人的的确是当晚关押他的衙役,我从他家中搜出了三十两黄金,他对自己所为已经供认不讳。”
李沧海诧异的摸了摸下巴,没想到常风的办事效率竟如此之高,他赞许的道:“你这个消息来的太及时了,那衙役现在何处?”
第一百五十四章 恶吏杀人何分说?
“就在屋里绑着。”常风回道。
李沧海闻言,忙往福田院的正堂走了进去。
正堂角落中,一名中年男子被捆成粽子般蜷缩着,嘴里塞着布条,见众人进来,忙挣扎着呜呜的叫个不停。
常风走了过去,将堵在他嘴里的破布给拿了出来,喝道:“你给我老实点儿,在你眼前的可是正阳县令,将你所做之事重新说一遍,若有半句假话,当心尓的狗命!”
那人吓了一跳,他看着凶神恶煞般的常风,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李沧海,不屑一顾的道:“常风,怎么说我也与你同在衙门共事,你也没必要弄个假县令哐我吧?”
“不长眼的东西,在你眼前的才是如假包换的正阳县令,李沧海李大人!”常风使劲吐了口唾沫,骂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一枚印纽,对着那人亮了一下。
那人看到印纽上所书文字后,顿时吓的身体哆嗦了起来,他认得印纽上所写正是‘正阳县符’四字,这是只有县令方能掌管的信物。
“小人不知是大人降临,得罪之处万望大人恕罪。”那人忙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道。
“身为官差,却毒杀犯人,你可知这是何罪名?不要想着抵赖,本官既然抓你,就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李沧海背着双手,淡淡地看着他道:“你在押送犯人的路上,暗中给犯人吃下了‘鼠莽草’,待送至牢房后,又买通狱厨弄断犯人舌头,做成咬舌自尽的假象,凡此种种,你当真以为无人知晓吗?”
那人脸色瞬间变成死灰色,他吃惊地看着李沧海,“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蠢货,大人断案如神,就你这些小伎俩能瞒得了谁?朱温,我劝你老实交待出幕后主使,否则,这可是要杀头的!”常风怜悯地看着那人,遇到李沧海只能说他倒霉。
“我还要告诉你,犯人的尸体并没有被烧掉,那不过是本官故意放出的风声,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你若是不服气,本官可以让狱厨与你对质。”李沧海淡然的说道。
朱温额头上升起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喉咙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他自知无法抵赖,突然趴在地上叫道:“大人饶命,我招,我全招!”
朱温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将毒杀仆人的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
李沧海听完之后,让朱温在供词上画了押,随后将他给关押了起来。
“有了这份证词,就等于掌握了王不全雇凶杀人的罪证。常风,这次你做的不错。”李沧海赞许道。
常风忙惶恐的道:“大人过奖了。不过,关于刀鞘所所用匕首,小的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李沧海琢磨了起来,片刻后,他笑道:“无妨,我想我已经知道匕首在哪里了。”
常风一头雾水,但看李沧海胸有成竹,他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疑惑。
“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常风和小五面面相觑了起来,就连狄晴也是一脸纳闷,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起来,自从来到正阳,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狄晴都没有参与。
所以,她对李沧海的计划,也并不了解。
不过,她对李沧海的信心却始终无减。
李沧海靠着门槛,在那里闭目养神,狄晴则坐在旁边,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晴儿,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李沧海被狄晴盯的浑身不自在,还以为脸上有灰,忙用衣袖擦了擦。
“我发现,你认真起来的样子,其实还是挺英俊的。”狄晴撑着下巴,笑嘻嘻的说道。
李沧海笑着拍了下她的脑袋,说笑道:“我要是不英俊,你是不是打算甩了我啊?”
狄晴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他道:“我既然认定了你,即便你长成猪八戒那样,我都跟定你了。”
李沧海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看着狄晴娇艳的脸庞,他心中忽然暖洋洋起来。
自从冥宫出来之后,狄晴的性子可以说是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她不再似之前那般刁蛮任性,而是变得温柔起来。
这个变化,让李沧海觉得很是意外,但同时也充满了惊喜。
狄晴自幼随武林高人习武,年纪轻轻就跃身顶尖高手,这让她难免有些心高气傲。
李沧海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被她一顿毒打,那时的狄晴简直就是个暴力美少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狄晴逐渐褪去了坚硬的外壳,终于表露出了内心柔软温柔的一面。
李沧海不是道学夫子,爱就爱了,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
回想起在冥宫中,狄晴以为他身死时,好似发疯的状况,李沧海忽然觉得自己亏欠狄晴的太多。
想到这里,他一把将狄晴搂在了怀里,眼角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
狄晴脸上竟少有的出现羞涩,她红着脸,挣扎着几下,嗔声道:“李沧海,你这样无礼,我可要揍你了。”
李沧海微微一笑,在她秀发上亲吻了下,温柔的道:“即便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放开你,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狄晴气呼呼地挣扎了几下,娇羞的脸上浮现出甜蜜的微笑。
“粉儿也要抱抱,嘻嘻。”
正在这时,粉儿忽然从李沧海背后探出头来,她诧异地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忽然拍着手乐了起来,非要让两人抱着她。
狄晴羞红了脸,赶忙站了起来,拉着粉儿就往后院跑去。
李沧海无语的摸了摸鼻子,心道,粉儿也太会挑时间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和狄晴温存片刻啊!
此时,一名家丁忽然跑了进来,嚷嚷着要见李沧海。
李沧海忙走过去,表明了身份。
那家丁却是认得他,急忙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锦盒,恭敬地道:“李公子,我家老爷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李沧海接过锦盒,从里面拿出一个账本翻了翻,他忽然笑了起来:“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让他酉时前往松鹤楼,就说我给他准备了一出好戏。”
第一百五十五章 针锋相对宴鸿门
那家丁点头应是,忙离开了福田院。
“大人,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常风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道:“王不全的命门。”
常风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时辰刚刚好,常风,你去召集镇远镖局的人,按照锦囊,依计行事,切记一定要在暗中进行。”李沧海收起账本,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交给了他。
常风接过锦囊,心知李沧海终于要对王不全下手,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对着李沧海抱拳行礼,随即迈着坚定的步伐,转身去召集那些镖师。
李沧海抬头看天,自言自语地道:“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松鹤楼是正阳县首屈一指的酒楼,不仅装饰的富丽堂皇,更兼得美味佳肴,客人络绎不绝。
日暮西沉,王不全与左弘济纷纷前来赴宴。
“李兄弟,今日怎么想起请我等赴宴来了?”分宾主坐下之后,王不全笑着问道。
左弘济不露痕迹的瞥了他一眼,心中冷笑不止,看来这厮还不知道,这是专门为他而摆的一出鸿门宴啊!
李沧海斟满酒水,端起酒杯,笑道:“无他,实是为了感谢两位对在下的照顾之情。小弟初来乍到,倘若没有两位相助,我这手中两百担赈灾粮,又有谁敢收?”
王不全摸着下巴,微微点头,得意道:“李兄弟客气了,咱们既然是合作关系,我自当尽力而为。何况,李兄弟帮我查出了命案真相,让我洗脱了杀人罪名,真正要说道谢的应该是我才是。”
“王兄说的甚是,李兄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耐,果真是年少有为啊!短短两天,就连破两桩命案,真可以称得上‘神断’了!”左弘济眯着眼睛,赞叹了一番,而后提议道:“为了李兄第这‘神断’之名,咱们共饮此杯!”
三人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李沧海叹息道:“这‘神断’之名,实在是不敢当。依我之见,普天之下能配得上如此称号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已经仙逝的狄公。”
“哎~,李兄弟莫要小瞧了自己,要不是有你在,我左弘济丢了宝贝不说,连无辜遭殃的夫人也会死的不明不白。”左弘济想起夫人惨死,脸上顿时涌出一股哀伤。
他虽是商人,凡事以利益为上,但结发妻子被害,他还是有些心痛。
王不全跟着安慰道:“左兄,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好在凶手已经伏法,弟妹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左弘济惨然失笑,他愤怒的砸了下桌子,低沉的嘶吼道:“凶手真的已经伏法了么?”
王不全愣了下,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严肃的道:“那恶仆已经咬舌自尽,弟妹的仇自然也就算是报了。”
左弘济端着酒壶,蓦地抬头看向李沧海,盯着他道:“李兄弟,王兄说的可是真的?”
李沧海将手中酒杯放下,他眉头微皱,脸色变得犹豫起来。
“那仆人的确已经身死,但我有些想不通。”
“既然凶手都已经伏法,还有什么地方想不通的?”王不全将酒水一饮而尽,不解的看着他。
“他既然已经认罪,就表示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为何还要自杀?”李沧海沉吟道。
王不全笑了笑,道:“他这是畏罪自杀。我当了多年捕快,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有些凶手杀人之后,总会觉得恐惧,从而选择自杀,这很正常。”
“正常吗?”李沧海摇了摇头,对他的话表示不解,“依县尉多年办案经验来看,要如何确定犯人是不是自杀呢?”
见李沧海竟然对他虚心请教,王不全心中顿时有些飘飘然。
“判定犯人是否为自杀,首先要看死者脖颈有无勒痕,再看死者是否为服毒,咬舌。一般来说,犯人自杀不过这三种方式。这三种方式之中,又属咬舌最为普遍。而判定咬舌自尽,只要将死者舌头断痕与牙齿进行对比,就可以做出正确判断。”
李沧海对着他拱了拱手,谦逊的道:“没想到自杀还有这许多学问,在下受教了。”
王不全夹了块肉放在嘴里咀嚼了起来,乐呵呵地道:“其实这些不过是我的经验之谈罢了,与李兄弟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县尉谦虚了,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县尉。”李沧海喝杯酒,好奇的说道:“按照县尉所说,咬舌自尽,断舌处会出现参差不齐的咬痕,倘若断舌处平整又该怎样判断呢?”
王不全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其中问题,他以为这是两人在破案方面进行的讨论,沉吟道:“除非是被利器割掉,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这种情况,犯人很有可能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了?”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
“不错,犯人在押金大牢之时,都会进行搜身,他们断不可能身上带有匕首之类。何况,一个人要自杀,又何必要用利器去割舌头,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王不全笑了起来,说笑道:“李兄弟,你天资聪颖,怎会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李沧海笑了起来:“依县尉所说,在此种情况下,犯人很有可能是被杀,而非自杀了?”
“不错,可以这么说。”王不全捻着胡须,忽然好奇的道:“李兄弟这么问,难道是遇到过此种情况?”
“巧了,我的确遇到了这种案件。犯人对自己所做供认不讳,但是却在监牢之中意外身亡。我当时检验尸体时,发现死者的舌头就是被人用利器割掉的。”李沧海沉吟道。
“还有这等事?那后来如何?”王不全觉得有些稀奇,诧异地问道。
“后来,我查出行凶之人,其实是监牢送饭的厨子所为。他弄断犯人的舌头,想要将犯人伪装成咬舌自尽,但由于犯人在进入监牢前就已经身死,为图省事,他就用利刃将犯人的舌头给割了下来。”李沧海淡淡地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相究竟如何?
“这可真是奇闻,那犯人既然在进入监牢之前就已身亡,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王不全顿时来了兴趣,忙问道。
李沧海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因为幕后真凶担心犯人会将他供出,这才让人杀人灭口,倘若不是厨子为图省事,割掉了犯人的舌头,我很难发现其中问题。”
王不全一点也没怀疑到自己身上,他叹道:“这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要不是李兄弟心思缜密,只怕这真相永远也不会被人察觉。后来呢,可有抓到幕后凶手?”
李沧海点了点头:“那犯人真正的死因是中毒身亡,下毒之人,其实就是抓他的衙役。至于幕后凶手……却没有交待出来。”
“那还真是可惜,这幕后凶手心机之深沉,着实令人惊讶。”王不全摇头晃脑地说道。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他微笑道:“其实这真凶牵连多宗命案,县尉若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对你们说说。”
“当然有兴趣,这可比戏台上的要精彩多了,快说说看。”左弘济急忙说道。
“是啊,李兄弟师承大理寺卿,见多识广,说出来也好让我们长些见识。”王不全也是满脸期待。
李沧海转动着酒杯,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权当给两位助个酒兴了。”
“其实整件事情,真可谓是曲折离奇。那犯人原本是一家富商的家丁,他被人收买,去偷取富商价值连城的珍宝。在偷取珍宝时,正巧遇到女主人在沐浴,此人淫心渐起,妄图想要玷污女主人,不想却被女主人察觉,无意间杀了女主人。幕后真凶担心自己被犯人供出,这才收买衙役,杀人灭口。”
王不全吃惊不已,他越听脸色越发难看。
左弘济用眼角余光瞥了下王不全,做出一副倾听状,诧异地道:“难道凶手与那富商相识?因担心被认出,才杀人灭口?”
李沧海微微点了点头,他若有意若无意地看着从王不全身上扫过,沉声道:“不错,幕后凶手与富商关系极其密切,也正因如此,凶手才更加不能让富商得知他之身份。”
“这是为何?”左弘济疑惑道。
“其实凶手与那富商相识,乃是一场阴谋,倘若让富商发现那家丁是受他指使,富商就会明白当初一切。这是凶手所不愿看到的。”李沧海眯着眼睛道。
王不全脸色阴沉,他手中捏着酒杯,额头上青筋隐隐跳动。
他看着左弘济,发现左弘济似乎听的入了神,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快说,是什么阴谋?”左弘济眼中放出兴奋的光芒,很是期待的问道。
李沧海夹起一道菜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道:“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简单来说,就是凶手一早就看上了富商的家财。两年前,在富商外出行商之际,凶手暗中买通他身边的伙计,得知了富商的行走路线,并勾结山贼将富商给抓了起来。之后,凶手再带人清剿山贼,装作无意中救下富商,这样富商就对他报有救命之恩,从而对他礼敬有加。”
左弘济心中明白李沧海的意思,做戏要做全,他虽早已知晓这其中关系,但还是要表现出惊讶的神色。
“这……这个故事,怎生感觉似曾相识?”左弘济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他蓦地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不全。
王不全眼中闪烁着冷光,他故作镇定的道:“李兄弟,你这话中有话,究竟想说什么?”
事到如今,王不全总算品出了其中深意。
“王兄,李兄弟说的该不会是你我二人吧?”左弘济故作讶然的道。
王不全眉头一挑,正色道:“左兄,我王某人与你相识多年,莫非你不相信我?”
左弘济心中冷笑,但脸上却并未表露出来,他笑道:“王兄莫要误会,我就是随便一问,开个玩笑而已。”
王不全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他脸上怒容尽显,低眉冷道:“左兄,我与你推心置腹,你可不能误信他人挑拨。”
李沧海淡然一笑,他神色平静地道:“王县尉,你是在怀疑我挑拨离间了?”
“难道不是吗?”王不全冷哼一声,森森地道:“李沧,我对你也算是礼敬有加,你这么做目的何在?”
李沧海抬头看着房顶掉着的花灯,淡淡地道:“为了寻求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王不全眼神微冷,紧盯着他道。
“你,杀人的真相!”李沧海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道。
此言一出,王不全顿时跳了起来,他指着李沧海喝道:“李沧,你休要血口喷人!说我杀人,你有何凭证?”
“证据,我有的是,但不知你要的是哪件命案的证据?”李沧海眯着眼睛,冷笑道。
王不全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他忽然明白,原来这才是李沧设宴的目的。
不过,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不相信李沧海能把他怎样。
他拿不出证据,自己可以以诬陷朝廷命官之罪,将其拿下。即便他真的拿出证据,只要自己不承认,他又能奈何?整个正阳城都是他的势力范围,他又何惧哉?
想到这里,他顿时放心了起来,重新坐回凳子,他对着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调人前来。
管家心中了然,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松鹤楼。
王不全斜睨着他,哼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证据。”
“既然如此,咱们就来说说第一桩命案。”
李沧海拍了拍手,侧门忽然打开。
常风带着被捆成粽子的朱温,以及狱卒冬瓜,狱厨跛子走了过来。
紧随其后的小五,带着两人抬着一块覆盖白布的门板,也跟着走了进来。
李沧海走了过去,将白布掀开,下面赫然躺着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
王不全在见到朱温那一刻,心中暗叫不妙,在看到白布下的尸体正是那仆人时,直接在心里将朱温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一百五十七章 铁证如山辨忠奸
什么做的天衣无缝,尸体已经被焚烧,保证一点痕迹都没有,如今看来全他娘的扯淡!
天衣无缝还会被别人发现那么多破绽?尸体被焚烧,眼前这又是什么?
王不全眼中怒火几乎瞬间燃烧了起来,他目光森冷地盯着朱温,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狱卒冬瓜与狱厨跛子,将你们当天所见所为,给县尉大人说一遍。”李沧海背着双手,言语之中包含着令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狱卒冬瓜弓着身子,老老实实的道:“那晚是小的值班,酉时左右,朱捕快拖着一名男子来到监牢,说此人是杀人重犯,奉县尉大人之命将其关押至重犯牢房。小的不敢怠慢,便带着他将犯人带进了牢房。后来,常捕快来监牢探视时,竟发现犯人已经身死。”
“我问你,犯人被带进牢房时,你可有对犯人进行检查?”李沧海问道。
冬瓜摇头道:“没有。根据律例,犯人进入牢房的确需要检查,但朱捕快说他已经对犯人进行过搜查,而且犯人因偷盗,被主人家打成了昏迷,无需再检,所以小的就没有在意。”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除了朱温之外,可还有其他人接触过犯人?”
“没有,当时带着犯人前来的也只是朱捕快一人。”冬瓜老实地回道。
李沧海让他先退至一边,转而对跛子道:“将你所作所为,一字不落的说一遍。”
跛子弯着腰,连连称是,说道:“监牢之中对犯人放饭的时辰,较之外面要稍微晚上一些。那晚,我正在准备牢饭,一个蒙面人却突然找到了我,他给了我一锭金子,让我趁着送饭之际,将刚进入死牢的一名重犯的舌头给弄断。我当时心有畏惧,不敢答应,那人却说,那重犯已经死去多时,这并不算杀人。我当时心生贪念,觉得只要弄断一个死人的舌头,就可以赚到二十里银子,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于是我便应了下来。”
“后来如何?”
“我送饭之时,确实发现那犯人已经身死,便壮着胆子,依那人所交待,让犯人用自己的牙齿咬断舌头。但犯人已经身死,弄起来颇为吃力,我害怕被发现,索性心一横,就用匕首割掉了犯人的舌头,心想只要犯人舌头断开,我便完成了交待,就匆忙离开了牢房。”跛子缩着脖子,哆嗦着道。
李沧海走到他面前,沉声道:“倘若那蒙面人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你可能认出?”
“认得,认得,小老儿别的本事没有,但在监牢这些年,识人却从不会出错。”跛子忙说道。
“好,给他蒙上面。”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
常风闻言,从怀中掏出一面黑布,麻利的蒙在了朱温脸上。
“就是他!那晚给我银子的就是他!”跛子只瞥了朱温一眼,就立即指着他大叫起来。
李沧海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接着拿下朱温脸上的黑布,盯着他淡淡地道:“现在,该你了。”
朱温早就脸色惨白,他浑身瑟瑟发抖,人证物证俱在,他就是想否认也不可能。
“我交待,我全部交待。都是王县尉指使我做的,我都是奉命行事啊!”朱温跪在地上,对着李沧海不断磕头道。
“胡说!你这刁奴满嘴胡柴,我何事指使你杀人了?”王不全蹭的一下跳了起来,他气急败坏的冲了过去,狠狠一脚就往他胸口踢去。
常风见状,忙将朱温往身后拽了过去,同时右腿踢出,与王不全对上了一脚。
两人同时打了个趔趄,纷纷往后倒去。
李沧海微眯着眼睛,神色淡然的道:“王县尉,你这是要故技重施吗?”
“什么故技重施?此人诬陷朝廷命官,我不过是教训他罢了。”王不全心中暗叫不妙,冷冷地道。
“当晚拿住仆人之后,他已经认罪,但却在交待指使者时,被你踢晕,莫非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李沧海冷笑道。
王不全森森地道:“我那是在替左兄教训恶仆,却被你曲解至此!”
李沧海轻笑了一声:“哦,你将这话问问左兄,看他信也不信?”
王不全瞥了眼左弘济,发现左弘济正脸色铁青的看着他。
“朱温,你接着说下去。”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朱温脸色有些古怪,他看得出来,王不全摆明了要置他于死地,想到自己给他卖命这么多年,他竟然想杀他灭口,顿时心中一横,道:“就是王不全指使我的,那晚我听闻左大善人家中出现命案,便带人前往。谁知到了左家后,得知凶手已经认罪,在我将犯人带走之时,王不全暗中塞给我一瓶毒药,让我在押送途中杀人灭口。”
“你血口喷人!朱温,你好大胆子,就因为我没有提升你为捕头,你就如此污蔑本官,简直岂有此理!”王不全青筋暴露,怒声喝道。
朱温脸带愠怒,他也怒声道:“王不全,你休要说的冠冕堂皇,你给我的毒药,现在还在我手中,你还想抵赖不成?”
李沧海对常风抬了抬下巴,常风随即从朱温怀里摸出了一个瓷瓶,恭敬地给他递了过去。
将瓷瓶拿在手里看了看,李沧海随即交给了小五。
“小五,看看这里所盛放的毒药,与死者所中之毒是否一致。”
小五接了过去,他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很确定的道:“这瓶中所盛正是‘鼠莽草’毒,与死者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小五收起证物,他看着王不全道:“王县尉,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不全脸色阴沉,他森冷地盯着李沧海,怒道:“你们串通一气,想要诬陷于我!我与那家仆并不相识,我为何要杀他?”
“很简单,因为‘螺化玉’。”李沧海淡淡地道。
王不全眼中瞳孔突然收缩了起来,他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抖动了几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 摔杯为号降神兵
“‘螺化玉’乃世之珍宝,除了你之外,左兄没有告诉任何人。而巧合的是,仆人盗窃当晚,你恰好在左宅与左兄饮酒。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是你故意为之吧?将左兄牵制住,好给仆人有时机去盗宝。”李沧海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喉咙,平静地道。
“胡说八道,我与左兄乃生死之交,又岂会打‘螺化玉’的注意?”王不全森森地道。
李沧海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微笑道:“这就牵扯到了另一桩命案。”
“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那个故事吗?没错,那个故事映射的就是你们。两年前,左兄家财万贯,而你则是个普通捕快。为了发展自身势力,你暗中设计,先是买通左兄身边伙计,再是勾结山贼,最后则率领官兵前往剿贼,这一连串的计划,可以说是一箭双雕。既剿灭了山贼,又对左兄施以救命之恩。”
王不全恨恨地瞪着他,愤怒的骂道:“证据,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在算计左兄?”
李沧海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问,他打了个响指,小五忙拿出一个破布,将破布打开,露出了半截发黑的骨头。
“这就是两年前,你买通的左兄的那位伙计的遗骨,从骨质上看,同样是死于中毒,而且所中也正是‘鼠莽草’毒。据说,两年前这伙计身死之案是王县尉经手所办,所下的结论是‘精尽人亡’。”李沧海嘴角上翘,冷笑道:“这么可笑的结论,试问有几人会相信?”
“两年前的案子,他怎么死的和我无关,你要想说他也是我所杀,就拿出证据。”王不全声音森冷,他不信李沧海能找出两年前的证据,来证明他与此案有关。
况且,他要拖住时间,让管家去召集人手。
只要几处手下赶来,他就立即杀掉所有人灭口。
王不全算是看清楚了,李沧海自始至终就专门为了查他而来,若不除之,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李沧海微微一笑,掏出信封,张开信笺,展示给他看道:“王县尉,你最大的失误就是太小看他人。那伙计为了给老娘治病,才被你所诱,但他却不蠢。他心知你会杀他灭口,便偷偷将你所给的钱财以及事情始末全部保留了下来,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揭穿你!”
王不全额头上忽然出现一层汗水,心中惊惧不已,没想到两年前的案子,竟然也能被他查出来。
生平第一次,王不全在心中产生了恐惧,眼前这名男子,不是人,而是魔鬼,无所不知的魔鬼!
“王不全啊王不全,我左弘济对你推心置腹,而你却一直算计我,我真他娘的瞎了眼,竟然会将你当成救命恩人!”
沉默了许久的左弘济,忽然狠狠地骂道。
“你做这一切,是不是真如他所说,就是利用我壮大你之势力?”
王不全盯着他,眼神不经意瞥见管家的身影,算算时间,管家已经将人手带来,他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王不全浑身轻松的大笑了起来,他扭了扭脖子,斜睨着他道:“不错,正如他所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阴谋。我不仅是借你之家财壮大我的势力,还要将你之家财据为己有。”
左弘济气的浑身发抖,他怒视着王不全,吼道:“王不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贼,原来是看上了我左家的财产,想要将我左弘济的家财据为己有,做梦!”
“是不是做梦,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些年在你的资助下,我可是培养了好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只要将你们一个个都杀了,这些事还有谁会知道呢?”王不全手里把玩着酒杯,他眼神森冷地笑了几声,猛地将酒杯摔在了地上。
当啷~
一声脆响,酒杯顿时碎裂。
王不全大吼道:“动手!”
整个松鹤楼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丁点的响声。
王不全吃了一惊,他急忙又抓起一个酒杯摔了起来,大吼道:“人呢?都他娘的死哪去了,给老子出来!”
所有人都一脸古怪的看着他,王不全觉得众人看他的眼神,仿佛就在看一个二傻子,他顿时咆哮了起来:“管家,给老子滚出来!”
李沧海淡然一笑,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酒杯,意味深长地道:“摔杯为号,可不是这么用的。首先一个前提,就是你要有人才行,现在就让我教教你,摔杯为号的终极奥义——神兵天降!”
一声厉喝,酒杯当啷一下发出脆响。
霎时间,数十名手持钢刀的劲装大汉,从各个角落涌了进来。
王不全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劲装大汉,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人不是他的手下。
因为,这群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杀意,这是他这种小县,根本不可能培养出来的气息。
管家被两人押着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王不全,那管家顿时哭丧着脸道:“老爷,您养的那些门客打手,全被都不见了,我跑了三处据点也没有找到一个人啊。”
“你不能怪他,因为你所有的据点,都已经被我肃清。”李沧海神情淡然的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那些据点?”
王不全的眼中满是惊愕,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败得如此之惨。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说道:“从你心怀不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你忘了资助你的人是谁了么?”
王不全瞬间醒悟过来,他愤怒的盯着左弘济,狠狠地道:“左弘济,原来是你出卖我!”
左弘济冷笑起来,他同样恶狠狠地回瞪了一下王不全,道:“这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过贪心。我要是不为自己打算,这点家财早晚会落入你手里。”
“你不要得意太早,别忘了,我做的那些事,你也有份。难道,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干系?”王不全瞪着他,森冷地道。
“王不全,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李沧海打断他的话语,淡淡地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滴血入骨辨尸身
王不全怨毒的眼神在李沧海身上扫过,他忽然笑了起来。
“说了这么多,你们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杀人。杀害家仆的凶手是朱温,而两年前伙计的死因,也只是你的猜测,谁知道那半截腿骨是不是你们弄来的伪证?”
听闻此言,朱温眼中喷出怒火,吼道:“王不全,你好生卑鄙!老子给你卖命,你竟然将罪名全推老子身上?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李沧海让朱温闭嘴,不紧不慢的道:“这就牵扯到第三桩命案了。”
“什么第三桩命案?你又想诬陷我什么?”王不全眉头低垂,握紧拳头冷哼道。
“自然是在你家后院发现的尸骨命案。”李沧海神情漠然。
王不全脸色铁青,他咬牙切齿地道:“那案子不是已经查明,凶手是哑厨,况且那哑厨已经畏罪自杀,此事你亲眼所见,难道你们要将此事也算在我头上?”
“王不全,你太自以为是。也罢,今天就让你死的瞑目。”李沧海拍了拍手,两人从门外又抬进一块门板,上面同样覆有白布。
掀开白布,下面是一副白森森的尸骨。
“常风,你过来辨认下尸骨,你可能认出尸骨身份?”
常风脸上挂着哀伤,他走了过去,悲愤地道:“这尸骨……是小的亲妹妹常琳。”
王不全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你是如何确定,尸骨是你妹妹?”李沧海问道。
“我妹妹右脚比常人多出一个脚趾,只要对比下脚骨,就能够认出。”常风悲伤的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既然她是你亲妹妹,你可知她为何会出现在王家?”
常风蓦地抬头,眼中闪出疯狂的杀意,盯着王不全,狠狠地道:“我妹妹两年前被王不全骗到了王家,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常风,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从未见过你妹妹,又怎会骗她?”王不全眉头挑起,厉声喝道。
“哦?你当真没有见过常琳?”李沧海背着双手,问道。
“没见过。”王不全冷冷地回道。
“好。”李沧海自信满满的笑了下,他打了个响指,从门外走进两个人来。
王不全一见两人,脸色瞬间变得一阵惨白。
他瞳孔极速收缩,吃惊地道:“哑厨……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出现他面前的,正是之前畏罪自杀的哑巴厨子,与之同来的,还有张悬命。
“他当然没有死,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罢了。”李沧海面带微笑的说道。
他脑海里回想起之前与哑厨的交谈,当时他担心王不全会杀他灭口,便与他定下了假死的计划。
后来,他找到张悬命,并从他那里得到了一种,能够让人的心脏短暂骤停的药物,于是他暗中送给了哑厨。
不仅如此,他还与哑厨商量好了假死的时辰,所以在哑厨刚服毒,他就及时的赶到,并让王不全将尸体送到义庄。
张悬命则很早就在义庄等候,只待哑厨的尸体被送过去,他就立即施救。
王不全想明白了其中缘由,他后背突然生出一股冷汗。
他万万没想到,李沧海所调查到的事情,竟比他预料的要深的多。
“王不全,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实话告诉你,你家中炼丹房中的密室,已经被我找到。你在密室之中囚禁常琳一事,哑厨也可以作证,你还有何话说?”李沧海紧盯着他,质问道。
王不全眼珠子转动了几下,眼前一切对他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想要挣脱罪名,就只有找到其中漏洞。
他毕竟是个聪明人,过了片刻,忽然冷笑了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错,我炼丹房内是有间密室,但是那密室是我用来修炼所用,你说我将常琳囚禁在密室之中,拿出证据来!”
王不全得意的看着他,心想尸体已经变成一堆白骨,我倒要看看,你有何凭证证明我囚禁过常琳?
李沧海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的摇起了头,王不全翻腾的心思,他又如何不知?
只要没有证据证明常琳被囚禁,就不能说明此事与他无关,他可以将罪名推脱给其他人。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李沧海。
“既然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李沧海说着,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瓷瓶。他顿了顿道:“这里面装的是从你密室中所找到的血砂,想要证明常琳究竟是不是被你囚禁,只要将这血砂融化之后,滴在尸骨之上就可知之。”
李沧海让小五准备一个盛有清水的瓷碗,然后从瓷瓶中将收集到的血砂倒入水中进行溶解。
片刻过后,血砂全部溶解,在清水中形成了一团流动的血液。
“人体骨骼与血液一脉相承,惟有自身血液才能渗入自身骨髓,所以,想要检验尸骨是否与血砂有关,就看血液是否能够深入白骨。”李沧海端着瓷碗,走到尸骨跟前,对众人说道。
张悬命点了点头,他是一名郎中,对这种方法表示认可。
滴骨认亲,这种方法他是知道的,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也不知这种方法的可行性是多大,此时见李沧海打算利用这种方法辨认尸骨,顿时有些好奇起来。
不仅是张悬命,左弘济等人也纷纷探着脑袋,好奇的观望着。
李沧海蹲在尸骨前,将血水缓缓往尸骨头颅倒下,原本瘆人的头骨淋上血水之后,变得更加可怖起来。
众人探头张望,就连王不全也忍不住看了起来。
只见血水落在头骨上,开始往下滑落,并没有渗入迹象。
众人面面相觑,王不全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
就在他想要嘲笑这种愚蠢的方法时,小五忽然大叫了一声:“快看,血液渗进去了!”
王不全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铁青,他急忙看去,果然如小五所说,头骨上的血液开始渗入,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部渗入了头骨。
“太神奇了!李兄弟,你这招真是太神奇了!”左弘济看的目瞪口呆,他不住的称赞道。
第一百六十章 替天行道侠女心
包括张悬命在内,众人啧啧称奇,如此神奇的验尸方法,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心中对李沧海的崇拜不禁有加深了几分。
王不全好似吃了一坨大便,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血液渗入尸骨,这就证明了密室中的血液,其实是来自眼前这具尸骨,而这具尸骨不是别人,正是被他囚禁的常琳。
“王不全,事到如今,是你自行招供,还是让我替你招供?”李沧海双手笼在衣袖当中,紧盯着他厉喝道。
“就算是我囚禁常琳又能如何,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的人?”王不全有些慌乱,他大叫道。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从头到尾给你说一遍,倘若我有说错之处,还要劳烦县尉及时指正啊!”
王不全目光阴冷,他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的盯着李沧海。
“两年前,你与常风本是好友,在一次前往常风家中吃酒时,见到了常琳。你被常琳美貌所吸引,趁着常风醉酒之际,心生歹意妄图强暴常琳,然却被常琳挣脱并将此事告知于常风。常风当时醉的连自己老娘都不认得,竟相信你的谎言,说她偷盗你之钱财,常琳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
李沧海说完这些,对常风问道:“常风,可是这样?”
常风脸上带着悔恨与自责,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那晚之后,妹妹就不见了踪影,我寻遍正阳城也找不见她。后来,我不经意间在王不全家中发现了妹妹身影,可王不全这厮竟道,妹妹已经成为他的妾室,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妹妹。”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盯着王不全,道:“其实,常琳离家出走之后,就落入了你的手中。你本想霸王硬上弓,却没想到常琳性情刚烈,几次想要自杀。当时你之势力尚未成型,不便杀人,却又不甘心将其放走,于是你建造密室,将其囚禁了起来。直到两个月前,常琳突然说自己想通了,同意嫁给你做妾,并准备了一桌酒菜,要与你共饮。是也不是?”
王不全对他低眉冷视,心中却是砰砰直跳,他不敢相信李沧海竟然知道如此之多。
李沧海并不在意他是不是回答,他冷哼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可是让你没有想到的是,常琳竟另有目的。她知道你酒后必会乱性,于是事先在软枕下放了一把匕首,只待你想要与她亲热之际,就一刀结果了你的性命。可惜,她之动作还是被你所察觉,你一怒之下夺过匕首,反将她杀死。事后,你将尸体埋在了后院花圃,并在尸体上洒上炼丹时所发现的,能够蚀骨化肉的毒药,想要以此彻底的化掉尸骨,毁尸灭迹。”
李沧海一口气将整件事情描述了一遍,听得众人愣在了原地。
王不全脸色如土,他震惊不已地看着李沧海,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他虽没有说话,但众人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李沧海没有说错。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王不全惊恐地看着他,那表情好似大白天见到了鬼一般,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李沧海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水,润了润嗓子,淡淡地道:“我所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李兄弟,既然他杀了常琳,那凶器何在?”左弘济好奇的问道。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镖师服饰,浑身湿透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他来到李沧海面前,恭敬地呈上一柄匕首,随即退到了一旁。
李沧海将匕首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对着王不全晃了晃,道:“王县尉,此物你应该不陌生吧?”
王不全瞳孔收缩,身体忽然剧烈的发起抖来。
“难道,这就是凶器?”左弘济惊诧道。
李沧海看着手中的匕首,凝重的道:“是不是凶器,只要对比尸骨上的刀痕,自然知晓。”
蹲在尸骨前,李沧海找到尸骨前胸肋骨上的痕迹,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插了进去。
果然,匕首刃尖与肋骨间的刻痕完全一致。
常风看着匕首,诧异地道:“公子,这凶器您是如何找到的?”
“王不全杀人之后,就立即毁尸灭迹,凶器很有可能还在王家。而距离埋尸不远则是池塘,我就猜想,这凶器八成被丢进了池塘。”李沧海淡淡地道。
常风恍然,他恨恨地盯着王不全,眼中喷出怒火,低声吼道:“王不全,你这个无耻小人,我要宰了你,给琳儿报仇!”
说着,常风便要冲上去与他拼命,却被一旁的小五给及时的拦了下来。
“常大哥,切莫冲动!”
“放开我,我一定要宰了这个畜生!”常风红着眼,怒吼道。
王不全盯着他,突然冷笑了起来:“常风,你就是个废物!连自己亲妹妹都照顾不好,我不过是替你照顾了两年。可恨的是常琳,我待她如己出,而她却想要杀我!那日若非我反应及时,恐怕早就命丧那贱人之手。”
李沧海眉头一挑,喝道:“王不全,你丧心病狂,作恶多端,这一件件,一桩桩,常琳早就记在心中,她杀你是为民除害!你看这是何物?”
拿出在密室中寻到的刺绣,李沧海扔了过去,冷冷地道:“常琳虽是女儿身,却有着一副侠肝义胆。她将你所做之事以刺绣的方式描绘出来,藏在了枕中,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让世人发现真相。”
王不全捡起刺绣,他看着上面所绣的图案,愤怒的骂道:“这个贱人!老子当初就应该一早宰了她!”
恨恨地咒骂了几声,王不全怨毒的眼神,在李沧海身上扫过,他突然一跃而起,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直往李沧海刺去。
众人分站两旁,只有李沧海距离他最近,王不全突然出手,顿时让众人猝不及防。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除恶扬善赈灾民
软剑直刺李沧海胸前,王不全打定主意,势必一举擒住李沧海。
他看的出来,李沧海才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只要擒住他,自己才能有逃生的希望。
李沧海微一侧身,锋利的剑刃自他胸前划过,他不禁吃了一惊,没想到王不全的武功竟也不弱。
见他侧身躲过,王不全随即持剑横削。
前有利剑,后有桌椅,李沧海避无可避。
危机时刻,一道寒芒突然自门外飞来。
随着一声惨嚎,王不全持剑的右手顿时给整个的削了下来。
咄的一声闷响,只见一柄利剑正插在梁柱上,剑柄颤抖不止。
一道紫色身影,自门外飞了进来。
狄晴俏脸冰寒,衣袖一挥,直接将嵌入梁柱半尺的利剑给收回了手中。
长剑随意的搭在王不全的肩膀,狄晴关切的问道:“沧海,你没事吧?”
李沧海对着她微微一笑,道:“我没事。”
王不全抱着光秃秃的手臂,拼命的惨叫不止。
李沧海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正色道:“王不全,你杀人越货,逼良为娼,更兼私贩赈灾粮,这一件件,一桩桩,罪证确凿,你可认罪?”
王不全右手血流如注,他咬牙切齿的道:“我是正阳县尉……你凭什么审问我?你私设公堂,陷害朝廷命官,我要上奏州府!”
李沧海从怀中掏出县令官符,淡淡地道:“很不巧,你是县尉,我是县令。县令始终比县尉高上一个级别。”
王不全脸色扭曲,他狰狞的道:“不可能!此任县令我见过,绝对不是你!”
“你见过的县令不过是本官的随从罢了。本官早就听说你在正阳县权势滔天,自然要先派人来摸清你的底细,否则本官怎能给正阳城的百姓,送上这样一份大礼呢?”李沧海两句话,就将康绪冒充县令之事给掩盖了起来,神色淡然的说道。
王不全失声惨笑,他仰天叹道:“年年打雁,却被大雁啄了眼。可是我不明白,我在正阳城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势力,怎会在短短半天时间,就全军覆没?”
王不全在正阳城,有大小据点二十处,黑白两道人手加起来至少有数百人,这些就是他称霸正阳城的根基。
可是这些根基,却在半天时间,全部消失,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兵书有云‘上战伐谋’,在我调查你之同时,就知晓这正阳的衙役是我不能相信的,于是我便让常风去洛阳寻找小五时,给带去了消息,让他去找到戍卫洛阳的金吾卫将军皇甫坤,着他派人前来支援。”
李沧海停顿了下,他指着周围神色冷峻的众人,微笑道:“不想皇甫将军所派竟全是精兵强将。”
常风狠狠地瞪着他,张口吐了口唾沫,冷笑道:“你所有一切都在大人掌握之中,实话告诉你,也让你死个明白。我带着这些兄弟,根据大人锦囊妙计,由远极近挨个清除你那些据点,对付那些乌合之众,又何须半天?”
王不全知道大势已去,他躺在地上,看着屋顶,叹道:“没想到我辛辛苦苦积攒了这些年,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败在你手里,我认了。”
李沧海神色冷峻,他清了清嗓子,淡淡地道:“王不全作恶多端,罪不容诛。来人,将他押入死牢,严加看管,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几名金吾卫躬身应是,随即将王不全给拖了出去。
王不全被拖走,左弘济惊慌失措,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磕头道:“小人不知是县令大老爷,竟然与大老爷称兄道弟,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左弘济心中暗暗叫苦,谁能想到李沧海竟隐藏的如此之深,自己贩卖赈灾粮,以及和王不全做的那些事全部被他知晓,还不知他会如何判罪。
李沧海冷冷地看着他,沉声喝道:“左弘济,你与王不全二人狼狈为奸,祸害正阳城,更私贩赈灾粮,你可知这是何罪?”
左弘济吓得浑身发抖,他声音打颤,带着哭腔道:“小人……小人都是受了王不全的蛊惑,才做出这些事情,大人饶命啊!”
“饶命?私贩赈灾粮,这可是死罪!”李沧海严厉的喝道。
听到这话,左弘济顿时瘫在了地上,他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小腹流出,竟是给吓尿了。
“小人……小人不知啊……呜呜,都是王不全,都是他蛊惑小人,大人您可要明察啊……呜呜。”
左弘济眼神呆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忙跪在李沧海跟前,抱着他的腿哭号了起来。
狄晴有些厌恶地撇了撇嘴,捂着鼻子道:“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尿裤子!”
李沧海看着狄晴,忽然笑着道:“晴儿,依你之见,他该当如何处置?”
“他贩卖赈灾粮,虽不是主犯,也是个从犯。何况,他帮着王不全做了许多坏事,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狄晴蹙着秀眉想了一会,道:“如今正阳县正值洪灾,我看就抄了他的家财,用来赈灾,这样行不行?”
狄晴眨巴着眼睛,征求李沧海的意见。
李沧海赞许的对她点了点头,对跪在地上的左弘济,淡淡地道:“左弘济,对于这个判决,你可有异议?”
听到能够保住小命,左弘济欣喜无比,他咚咚咚的对着两人连连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小人没有异议,小人愿意拿出全部家财用来赈济灾民,不仅如此,小人还会帮助灾民重建家园。”
左弘济哪里还敢有半句异议,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但要是连命都没了,就算守着金山银山又有何用?
李沧海淡淡地道:“还有一事,你那惨死的伙计,尚有老娘在世,如今生活的很是拮据,你该当如何?”
“大人放心,那伙计为了指证王不全丢掉了性命。以后我会照顾她,视她如亲娘般对待。”左弘济擦了下额头汗水,恭恭敬敬的说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恍然大悟为诈言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让他离开了松鹤楼,去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左弘济走后,现场就剩下朱温与管家等人。
几人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涔涔,连气都不敢喘。
“朱温,你身为衙役,却助纣为虐,毒杀犯人,此乃死罪!”李沧海眉头一挑,喝道。
朱温吓的浑身发抖,他低着头,也不说话。
“不过,念在你及时供出幕后凶手,转做污点证人的份上,本官从轻发落,革去你衙役之职,永不录用,另做十年苦役,以偿尔罪。”李沧海淡淡地道。
朱温愣了下,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命,顿时哭了起来:“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开恩!小的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判决完朱温后,李沧海瞄了眼王不全的管家。
那管家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见李沧海瞪他,险些吓瘫了起来。
李沧海转身对常风问道:“常风,此番共抓获多少王不全的爪牙?”
“回大人,约莫近百人,现在都被集中锁在西城破庙。”常风顿了顿,崇拜地道:“大人,您真是神机妙算,让我们在酒中放入迷药,否则怎能如此轻松的就抓住王不全这么多爪牙?”
李沧海淡然一笑:“少拍马屁,这全是张悬命的功劳,若非有他的迷药,你们只能拼命了。”
“大人说的是,张医师,此番真是多谢你了。”常风恭敬地对着张悬命抱拳行礼道。
张悬命吹了下细长的刘海,微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李沧海看着张悬命,他发现这个游方郎中确实不简单,轻轻笑了几声,他指着管家,沉声道:“常风,将此人与那些爪牙一并带往黄河决堤处,让他们修筑堤坝,堵绝洪水。”
常风躬身应是,随即走到那管家前面,将软成烂泥的管家给拖了出去。
将一应人等做判决之后,李沧海写了封信,着人快马加鞭的送去给康绪,让他带着难民回到正阳城。
张悬命看着李沧海,由衷的赞叹道:“我张悬命游走四方,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像大人这般人物,短短两天时间,连破三桩命案,其中还有两桩陈年旧案。大人这份能耐,只怕当今大理寺卿也未必有所及啊!”
李沧海谦虚的笑了笑,道:“张兄过奖了,正所谓,天道昭彰,报应不爽,如若不是王不全作恶多端,又岂会被我发现这许多破绽?究其根本,我不过是借了天道的运气罢了。”
“胜而不骄,大人气度非凡,张悬命佩服之至。”张悬命赞许了一声,随即好奇的问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请教。”
“哦,何事?”李沧海问道。
“适才大人使用‘滴骨法’辨认死者身份,可死者已经死去数月有余,即便是大人找到血砂,融入水中之后,颜色应该很淡,岂会如此鲜艳?”
张悬命有些不解,数月之后的血砂,能溶解出那么多的血水,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李沧海高深莫测的笑了下,他将右手从衣袖中拿出,张悬命发现他右手拇指被鲜血浸染,拇指上还有一道伤口,还隐隐有血液渗出,他一时间愣住了。
“掌兄观察果然细致,所谓的血砂,不过是一些凝固的朱砂,而碗里的血水,其实是我自己的血。”李沧海微笑道。
张悬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惊咦道:“你的血怎会渗入尸骨?这不符合常识啊!”
李沧海知道他所说的常识,其实是以古代医学为基础得出的一种结论,那就是具有血缘关系的血,才能渗入骨髓。
这是古代较为认可的一种辨认尸骨的方法,通常用在发现骨骸的情况下。
仵作会找到与被害人有血缘关系之人,取血滴入骨骸,用来确认骨骸身份。
这种情况说起来简单,真正遇到的却是不多。
首先,被害人要是一具尸骨。
其次,要查出尸骨的疑似身份,并以其疑似身份寻找具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人,再以滴骨法确认尸骨。
发现尸骨,往往都是事隔多年之后,这种悬案一来线索甚少,二来耗费精力,是以少有人问。
时间久了,也就自然而然的不了了之。
滴骨法的使用几率,自然也就少之又少。
滴骨法与滴血认亲,这两种方法一直被奉为圭臬,没有人怀疑其真实性。
然而,李沧海却知道,这种方法其实根本靠不住。
古代医学并不像后世那般发达,自然也就不会知晓dna鉴定技术。
李沧海前世选修法医时,曾对这方面有所了解,至少在他所知,血缘关系的准确认定方法,还只能通过dna鉴定。
滴骨法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却有着很大的缺陷。
骨骼不管是埋在土里,抑或是存于露天,依附于其上的软组织都会**,直至消失溶解,最后剩下一堆白骨。
失去皮肉的保护,骨骼表面就会腐蚀发酥,出现许多细小的缝隙裂痕。这时别说是血液了,就是水、尿也都能够渗入其中。
张悬命听的一愣一愣的,什么dna鉴定,什么基因技术,听的他一头雾水,如听天书。
李沧海花了好一会儿,才将这其中问题对张悬命说明白。
张悬命明白过来之后,深深的赞叹起来:“没想到大人不禁精通破案,而且对医道还有如此领悟,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李沧海摆了摆手,笑道:“张兄谬赞了,对于医道,我只是略通皮毛,在张兄面前,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张悬命摇头,他恭敬地对着李沧海行了一礼,道:“大人学识渊博,实在是让人钦佩,这一礼,是为了拜谢大人授业解惑之恩。”
李沧海急忙扶起他,道:“张兄,在下惶恐啊。我不过是看穿了滴骨法的缺陷,怎能当得起‘授业解惑’这四字,实在是折煞我也!”
他却不知,这‘滴骨法’被奉为圭臬,从未有人怀疑过,他三言两语看穿了其中缺陷,这就推翻了流传了数百年的方法。
在张悬命看来,这种行为虽对古法产生了冲击,但却让他看到了革新的希望。
第一百六十三章 闹市监斩
“师傅说的对,岐黄之道,不能止步于先贤,而要学会变通。滴骨法如此荒谬的方法流传数百年,竟也无人察觉,归根究底,关键还是在于一个‘变’字啊!”张悬命在心中想道。
“这么说来,根本就没有找到血砂,大人只是用自己的血骗了王不全?”张悬命回过味来,琢磨道。
李沧海看了下拇指上的伤痕,眯着眼睛道:“不错,正是如此。其实用的是谁的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血的确渗入了尸骨。而王不全见到此情此景,心中慌乱,便露出了更多的破绽。”
“原来如此,王不全一直否认死者被他囚禁,而经过大人这么一诈之后,他也就知道自己无法再抵赖下去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微微一笑道:“此番多亏有张兄相助,否则又岂会如此顺利铲除掉王不全这颗毒瘤?我替这满城百姓,多谢张兄了。”
“大人客气了,能够为大人尽力,是张某三生之幸。”掌悬命旋即回道。
两人相视看了几眼,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外面传来打更声音,此时已是戌时,众人忙碌了一天,也着实有些疲惫,便纷纷回去休息。
李沧海带着狄晴,接回了粉儿,共同住进了县衙。
毕竟他是正阳县令,既然表明了身份,自然要住进县衙。
解决了王不全这个黑势力,李沧海觉得轻松了许多,安排好了两女之后,他倒头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
胡乱的梳洗了一番,李沧海来到了衙门花堂,花堂里康绪正在与小五等人闲聊。
见李沧海进来,康绪忙站了起来,道:“少爷,我已经带着所有的难民来到了县城,并将他们全部妥善安置。”
李沧海赞许的点了点头,他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充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少爷,已经接近午时了。”康绪回道。
“阿绪,拿着我的手谕,去将王不全带至刑场,午时三刻,斩首示众。”李沧海将信物交给康绪,沉声说道。
康绪已经听小五说了所有的经过,知道李沧海一举铲除了王不全所有的势力,听到李沧海的吩咐,他毫不迟疑,立即领命而去。
李沧海换上官服,这是他有生头一次穿上官服,心中不免有些小激动,暗道,没想到自己也能有穿上官服的机会。
在狄晴的帮助下,官服被整理的妥妥当当,显得颇有一番威严,这才带着一群衙役才往刑场走去。
刑场位于正阳城正中一处小广场,将刑场建在此处,一是为了警示百姓,妄图作奸犯科者,这就是下场,二则是借助这闹市之中人气,镇压受刑人的怨气。
李沧海来到之时,刑场周围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昨夜审讯王不全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正阳城。
正阳城全城都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正阳城来了个青天大老爷,带着一群神兵自天而降,将在正阳城为非作歹的王不全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大老爷还接连破解命案,证明王不全就是杀人凶手。不仅如此,大老爷还开仓放粮,赈济难民。
王不全在正阳城一手遮天,胡作非为,百姓早已对其怨声载道,但因其势大,老百姓也只得忍着。
如今,这大老爷一来,就以雷霆之势除掉了为害正阳城数年之久的毒瘤,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人群之中,有松鹤楼的掌柜,他一眼就认出了身穿官服的李沧海,忙大叫道:“快看,大老爷来了!”
所有人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个身穿官服,丰神俊朗,浑身散发着沛然正气的年轻男子,背负双手,率领一群衙役,缓步走来。
“见过大老爷!”
众人哗啦一下,纷纷跪倒一片。
李沧海吓了一跳,上百人朝他下跪,这种场景,他做梦也没想过。
“各位乡亲,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他骨子里对下跪这种事就充满了抵触,此时见跪了一片,就更加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听大老爷吩咐,众人站了起来,自觉的给李沧海让出了一条路。
李沧海穿过人群,缓步踏上监斩的官棚,走到桌案后坐定。
桌案上放着朱笔、令牌等一应物品,与他看过的电视剧倒颇为相似。
古代对于斩头之事,有很多讲究,这最讲究的就是时辰须得在‘午时三刻’。
午时三刻,乃一天之中阳气最盛之时,此时阴气即将消散,这时开刀问斩,是让罪犯连鬼也做不得。
不过,这种情况往往用在罪大恶极之辈。
对于一般罪犯,都是正午行刑,至少可以让其有鬼可做。
李沧海内心对此事非常抵触,他毕竟有着前世的思维,对于砍头这种不太人道的做法,他实在是不敢恭维。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负责破案的刑侦,而是一名县令。
不仅负责侦破案件,还要负责审判,这就是县令的职责所在。
好在,要行刑的犯人,本身就是个罪大恶极之辈。
对于王不全这种草菅人命,蔑视律法之徒,他向来不会同情,更不会姑息,心中也就不会愧疚。
王不全身穿囚服,头发凌乱,脖子后插着一根刑牌,上面以朱笔写着一个大大的斩字,双眼空洞的跪在地上。
“王不全,你作恶多端,草菅人命,而今你还有何话说?”李沧海盯着他,声音冷然道。
王不全缓缓抬头,他看了下李沧海,深深的道:“胜者为王败者寇,我无话可说。不过,你也不要太过得意,早晚会有人给我报仇!”
李沧海淡然一笑,不以为意地道:“那我就等着,看谁来为你报仇。”
抬头看了看时辰,李沧海站起身来,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今有王不全,私贩赈灾粮,欺压良善,逼良为娼,并用残忍手段杀害少女常琳,而今证据确凿,现处以极刑。时辰已到,行刑!”
李沧海拿起行刑令牌,眼中威严的扫过围观之人,随即将令牌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