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神都洛阳
仿佛过了许久,李沧海逐渐恢复了一丝知觉。
他想起被厉鬼包围的狄晴,突然大吼一声:“晴姑娘,快跑!”
这一声大叫,李沧海猛地坐了起来。
此时,他浑身疼痛,睁开眼睛扫了眼周围,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客栈之中。
窗外,阳光格外刺眼,刺的他眼睛有些发酸。
“我怎么会在客栈?”李沧海捶了捶异常疼痛的脑袋,脑子里一片空白。
“咦,客官你醒了?”店小二端着碗药走了进来,欣喜地叫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李沧海看着店小二,疑惑地问道。
店小二将药递给李沧海,说道:“客官,您真是命大,从瀑布上掉下来都没事。”
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经过店小二的讲述,他才知道怎么回事。
他和狄晴是被猎人在山中瀑布的水潭里发现的,发现时两人已经昏迷,于是便被送到了落凤集。
当时,碰巧被店小二遇到,这才将他们接回客栈。
李沧海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问道:“和我一起的那姑娘呢?”
“哦,那位姑娘早先就醒来了,此时应该在客房之中。”店小二犹豫了下,说道:“不过,那位姑娘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脸色很是难看。”
李沧海急忙跳下床,披起衣衫就往外走去,留下店小二在那叫:“客官,您还没喝药呢!”
玄字一号客房内,狄晴半坐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身体瑟瑟发抖。
李沧海推门而进,快步走了过去。
狄晴一见到李沧海,忽然扑到他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李沧海一愣,叹道狄晴毕竟是个小姑娘,经历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也的确难为她了。
轻轻拍着狄晴的后背,直到狄晴缓过神,他才开口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让他感到疑惑的是,狄晴也不知道发生何事,只知道当时见他好似发疯似的啃着一条巨蟒。
随后,她就被无数鬼怪所包围,紧接着就没了知觉。
迷茫之中,她好似感到自己和李沧海掉进了井里,醒来之后,就已经身处客栈之中。
“巨蟒?不是枯树么?”
李沧海眉头拧成了一团,狄晴所说和他所遇到的情况,竟然完全相反,难道当时自己抱着的真的是巨蟒,而不是枯树?
李沧海一时间分不清究竟孰真孰假,他有些头疼的掐了掐眉心。
“沧海,你说这世上真有幽冥界么?”狄晴似乎还没有从那经历中醒来,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我不知道这个世上有没有幽冥界,但是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无惧鬼神。”
李沧海安慰着狄晴,直到她睡着后,才走出房间。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
李沧海回想着之前经历,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如果不是肩头的伤口提醒着他,他真的会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白色的鬼影,奇门遁甲的坟堆,幽冥地界的蜃鱼,这一切都充满了诡异与神秘。
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如此庞大幽冥宫殿群,竟然没有人见到过,甚至连听也未曾听闻。
李沧海询问过店小二,除了这里有‘祭鬼’的传统之外,落凤集没有任何有关宫殿群的传闻。
唯一的传闻,只有邙山深处有着一座阴间入口,但邙山深处距离落凤集还有很远的距离,也不知这和他们遇到的是否有所关联。
算起来,从两人来到落凤集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天。
想到自己此番去狄家的目的,李沧海立即招呼店小二往洛阳城跑一趟,让狄家派人来接狄晴。
狄晴这次受到的刺激不小,不适应再舟车劳顿,让狄家人前来接她是最好的方法。
落凤集距离洛阳城不远,次日午时,狄家就派人前来接到了两人。
坐在马车里,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落凤集,李沧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知道落凤集,远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不过,此番前来是为了狄家之事,他也不想再进入那鬼地方,索性便打起了瞌睡。
洛阳,立河洛之间,居天下之中,为历代诸侯群雄逐鹿的皇者必争之地。
后经武瞾立国,改李唐国号为大周,立洛阳为帝都,是以又号‘神都’。
神都洛阳,繁花似锦,热闹非凡,到处一片歌舞升平。
李沧海前世曾不止一次的去过洛阳,但却是第一次来到古时‘神都’。
相较于前世的高楼大厦,这里沉淀着厚重而真实的历史,这种感觉很奇妙,古往今来恐怕也就只有他一人有此奇特之旅吧!
洛阳的繁华程度不亚于前世,他甚至还能够看到不少的西域面孔,这让他感慨大唐真是开明的一个伟大朝代。
狄家位于洛阳城西市,这里所居住的皆是富商巨贾,环境也相对清静许多。
狄家在野家主狄英,擅于经商,颇有家资,在洛阳城也是显赫人物。
当天用过晚膳后,李沧海就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
大致上与狄晴所说不差,对于先祖的显灵,着实让整个狄家鸡犬不宁。
狄晴气色好了很多,李沧海原想着让她去休息,但她坚持要跟着一起查看,没奈何李沧海只得随她。
狄家族堂位于狄家大宅后院,在狄英的带领下,几人来到族堂。
族堂正中整整齐齐的摆着一些牌位,一眼就能够看到狄仁杰牌位。
出于对偶像的尊敬,李沧海恭敬地上了三炷香,之后才开始在族堂中四处查看。
族堂之中的横梁上挂着纱帐,桌椅上都落了一层浅灰,似乎有段时间没人打扫了。
为了防止有人破坏现场,李沧海事先就让众人站在了门外,他看过一遍之后,觉得毫无头绪,
于是便怀疑狄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狄英摇头,坚决的认为自己看到了先祖英魂。
“你们最近一次见到狄公英魂是在何时?”李沧海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问道。
“最近一次,是在五天前。当时正值晚饭时间,门外忽然风声大作,我们远远的就看到了先祖出现在院落之中。此事府中丫鬟也亲眼所见,道长,您看这是为何?”
狄英跪在门外,对着那些牌位遥遥的磕了几个头,紧张兮兮地问道。
“二哥,沧海他不是道士,他是过来查案的。”狄晴说道。
狄英一听此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拉了下狄晴的衣袖,责备道:“晴儿,不是让你找个有神通的能人异士么,怎么弄个查案的过来?咱们狄府又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二哥,此事太过蹊跷了,你也不想想,倘若真是先祖显灵,为何要弄的咱们鸡犬不宁?还有,你要我找道士和尚,莫不是你真把先祖当成了鬼怪不成?”狄晴秀眉紧蹙,一脸不乐意地道。
第十六章 狄公墓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事实在太诡异了,不是先祖显灵,为何狄家会接二连三的出现怪事?”狄英哭丧着脸,摊着双手颇为无奈。
狄晴转身看着李沧海,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李沧海微微一笑,他淡淡地道:“我虽不是道士,但也懂的一些法术。稍后我就做法,为大家驱除邪氛。”
“你是说有妖邪作祟?”狄英瞪大眼睛问道。
“狄公一生为了江山社稷,实乃举世英豪,又岂会出来吓唬自家人,我猜定是有妖邪冒充狄公。”李沧海说的义正言辞,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倘若真是妖邪作祟,你真的会捉妖?”狄英一脸不信任的表情。
李沧海哈哈一笑,颇为自信地道:“实不相瞒,在下师承吕洞宾吕仙人,曾习得异术,莫说几个小妖,就是阴曹地府,我也走过一遭。”
李沧海说着,对狄晴挤了挤眼。
狄晴瞟了他一眼,眼中尽是诧异之色,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点头道:“二哥,他真的去过‘阴曹地府’!”
狄晴心里纳闷,他是吕洞宾的弟子?自己怎么会没听过?不过,说起‘阴曹地府’,自己也算是走了一遭呢!
子夜时分,狄府大院之中,放着一条长桌,桌上以黄布覆盖,上放香炉桃剑以及一些符文。
李沧海站在桌后闭目养神,等到众人聚齐时,他眼睛蓦地一睁,掣起桃木剑,念念有词的对着空气比划了起来。
狄晴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盯着他,见他神色凝重,一招一式的竟然有板有眼,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乾坤天地,阴阳之灵,奉天敕令,护我真形。急急如律令,敕!”
李沧海用手指蘸上黑狗血,在那些符文上画了几个符号,然后沉声吐气道:“这些符你们带在身上,可保你们平安无恙。”
狄英急忙吩咐下人将符文分发下去,自己拿起一张符文贴身收好。
做完法事之后,已是深夜,李沧海又宽慰了一番众人,这才回房休息。
狄晴跟在他身后,好奇的问道:“李沧海,我家真有妖邪作祟?你真的会法术?”
李沧海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我当然不会法术,我那是在骗他们。”
“啊?你不会法术?”狄晴瞪大了杏眼,不可思议的叫道。
“嘘”,李沧海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说道:“我从来不想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不过你也看到了,你家人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我只有这样才能暂且稳住他们。这样,才能放心的去调查情况。”
狄晴眨巴着眼睛,恍然般的道:“原来如此,那你可有查出什么异样?”
李沧海眉头紧锁,摇头道:“我查看过族堂,没有任何异样。惟今之计,只有等狄公再次显灵,方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可是你要怎么知道先祖何时显灵呢?”狄晴秀眉微蹙,很是头疼的问道。
“我询问过令兄以及家仆,我发现这几次狄公显灵,似乎有着一种规律。”李沧海沉吟道。
“规律?什么规律?”狄晴一脸茫然。
“狄公第一次显灵到现在共有九次,以每三次为一个周期,狄公每次显灵的规律就是一、三、五。”
见狄晴听的一头雾水,李沧海认真的给她解释道:“狄公第一次显灵是在初一,第二次在初四,第三次是在初九。这是第一个周期,第二个周期则以初九为始,接下来是十二、十七,以此类推下去就能发现其中规律。”
狄晴掰着手指认真的数着,发现果然如李沧海所说。
“这种奇怪的规律,你是怎么发现的?”狄晴眨巴着杏眼,惊羡的问道。
李沧海轻轻一笑道:“这是一种思维逻辑学问,只要学会寻找关键,就能够找到其中规律。”
“可是,这和先祖显灵有何关系?”狄晴皱着眉头道。
“上次狄公显灵是在五天前,如果我没猜错,明天就到了新一轮的周期。”李沧海看着房檐,此时竟淅沥沥的下起了夜雨。
狄晴眼睛一亮,惊讶的道:“你是说,明天先祖就会再次显灵?”
李沧海没有回答她,而是用深邃的目光,看着深沉夜色,沉声道:“究竟是有人搞鬼,还是真的是狄公显灵,明日便可见分晓。”
次日清晨。
李沧海起的很早,清晨的洛阳城笼罩在淡淡雨雾之中,没有了白天的喧闹,给人一种特别安详静谧的感觉。
雨还在下,但狄家家仆却早已起来打扫庭院。
李沧海撑起一把绘着牡丹的油纸伞,找个家仆问了下狄公墓的方向,便消失在了雨中。
狄公墓位于洛阳城东市,在享誉天下的白马寺山门之外。
狄仁杰一生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相传他病故之时,朝野凄恸,武则天泣曰:朝堂空也。
是以,武则天御旨颁布,将狄仁杰葬在皇家寺院,白马寺旁,以告慰其英灵。
时至今日,依旧有许多百姓,前来白马寺奉香之时,亦不忘拜祭狄公。
狄公墓是呈圆形状,以青石砌成,墓前有碑,上书:名相狄梁公之墓。
烟雨凄迷,周围矗立着几尊石兽,步入其间,一股肃穆之感便油然而生。
李沧海怀着朝圣之心,神情肃穆的跪在墓前磕了几个头,之后便绕着坟墓认真观察了起来。
狄公墓因临近白马寺,常有僧人前来打扫,是以很是整洁。
李沧海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打着伞,静静地站在墓前。
“这位施主,雨急风骤,当心寒气入体啊!”
不知何时,李沧海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沙弥,打着油纸伞对他说道。
李沧海看着那沙弥,好奇道:“大师,下着雨您也过来给狄公清墓?”
“阿弥陀佛,狄公忠心为国,爱民如子,实乃当世菩萨,本寺自当奉之以佛。”那僧人边说边到墓前察看巡视,清理杂物。
李沧海想了想,问道:“大师,最近狄公墓可有发生什么古怪之事?”
“小僧自入寺之时,每天都会来到此处,并没有任何古怪之事发生。”那僧人清理了下周围枯枝,挠了挠头接着说道:“不过,墓前的这尊焚香铜炉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这是何时发生之事?”李沧海随口问道。
“大概一个月前,小僧前来巡视时发现,焚香铜炉的方向出现一些偏差,所以才断定有人移动过香炉。”那僧人指着墓前的一尊半人高的香炉说道。
李沧海走到香炉旁边,他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这香炉放置已有数十年,早已在青石砖上留下痕迹。
香炉后足的确偏出了微不足道的半个指甲盖的距离,如此细微之处,很难让人发现。
“大师观察入微,让人佩服!”李沧海赞叹道。
那僧人诵了声佛号,谦逊的道:“小僧每天都会来此,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早已熟记于心。不过,这也可能是香客无意间推动的,小僧也并未放在心上。”
李沧海拍了拍香炉,这香炉以纯铜铸就,少说也有数百斤之重,他用尽全力也没能推动香炉分毫。
第十七章 捉鬼
出于习惯,李沧海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些疑问。
香炉放置了几十年都未曾有人动过,为何会突然出现偏差?
即便是有人能够推动数百斤的重量,可是谁会无聊到这种程度,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推这个玩?
如果不是香客故意为之,那会是何人所为?目的究竟何在呢?
“慧光,近来盗贼频出,仔细巡视狄公墓,切莫让盗贼钻了空子。”一名中年僧人打着雨伞走了过来,对那僧人说道。
“师兄放心,慧光会仔细巡视。”慧光对那僧人行礼。
听着两人的对话,李沧海脑海中忽然闪出一道灵光。
“难道,推动香炉的是一些盗贼?他们想要盗狄仁杰的坟墓?”李沧海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狄仁杰作为一代名相,武则天定会赐他无数珍宝陪葬,想必有些盗墓贼盯上了这墓中珍宝。
想到这里,李沧海冒出一个想法:如果香炉真是被盗墓贼所移动,那狄仁杰显灵,会不会和此事有着一些关联?
李沧海试着将狄公墓与狄家发生的事糅合,发现两者之间并没有能够联系起来的线索。
盗墓贼一般都是为了财宝,可狄仁杰显灵又是为了什么?如果狄仁杰显灵是盗墓贼在搞鬼,他们所图为何?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李沧海想不通两者之间的关系,于是喃喃自语起来。
慧光已和中年僧人分开,他走到李沧海身边,看到他有些失魂落魄的呢喃,于是便道:“世间之事,皆由因缘汇聚而成,施主,你著相了。”
此时,李沧海脑中一片混乱,他的思绪犹如在转圈的蚂蚁,始终找不到出路。
慧光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将他从混乱中拉了出来。
“是了,世间无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有其形成的原因。狄公显灵与香炉移动时间如此相近,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有特别的原因。”
李沧海想通了这一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大师,多谢你出言开导,我明白了,哈哈。”
慧光面含微笑,躬身道:“阿弥陀佛,施主慧根深重,真乃福德之人。”
顾不得和慧光多说其他,李沧海转身告辞,急忙往狄家走去。
回到狄家,李沧海立即招呼那些家仆,去买一些麻绳渔网之类。
狄晴在经历过‘幽冥地界’之后,就没睡过好觉,此番回到家中,她一觉睡到将近午时才起。
拖着长长的裙摆,有些慵懒的揉着眼睛,狄晴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淡粉色的长裙,披散的秀发,李沧海愣了足足一分钟才缓过神来。
“这丫头换下劲装,竟这么迷人,简直如同仙女下凡啊!”李沧海直勾勾的盯着狄晴,心中暗道。
狄晴打了个哈欠,她看到李沧海盯着她,嘴角竟勾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狄晴破天荒的没有动手打他,而且连言语威胁都没有,而是好奇的问道:“李沧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几名家仆正忙着结绳,李沧海则在弄着渔网,他眯着眼睛道:“抓鬼!”
“抓鬼?”狄晴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李沧海所说,随即变得兴奋起来。
“太好玩了,我还从来没抓过鬼呢!”
李沧海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道:“你不是很害怕鬼么?怎么现在这么兴奋?”
狄晴白了他一眼,傲然道:“本小姐连‘阴曹地府’都去过,还会怕鬼?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物,竟敢冒充本小姐的先祖,被我抓住非得让他魂飞魄散不可!”
狄晴边说,边挥舞着拳头,看那架势恨不得立刻找人打上一架。
亥时三刻,狄英带着一众家仆躲在暗处,手里抓着符箓,神色紧张的盯着族堂。
李沧海和狄晴两人则躲在族堂对面的屋顶上,这里可以看到族堂内的情形。
“沧海,那鬼真的会来么?”狄晴脸色极其不自然的问道。
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族堂,沉吟道:“只要他还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就应该会再来。”
“找东西?”狄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狄家房屋众多,这只‘鬼’却一直出现在族堂,我猜测这里定然有他需要之物。”
狄晴秀眉紧蹙,疑惑道:“族堂内并无他物啊,都是一些先祖留下来的老物件,连一件值钱的都没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转眼子时将近。
族堂内平静异常,没有丝毫动静。
“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会不会猜错了?”狄晴有些郁闷的问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目光紧盯着族堂,忽然一道影子自族堂内的窗前飘过。
“来了!”
李沧海一指族堂,随即放出信号。
埋伏在族堂外的一众家仆,收到信号之后,纷纷手捧布袋悄悄朝各个窗户挪去。
李沧海顺着屋檐翻了下去,他凑到门前,隔着门缝果然看到一个身影。
那身影身长七尺,身着玄色长衫,看身形与族堂内挂着的狄公画像,竟颇为相似。
那身影在族堂内来回巡视,似乎真的在找什么东西。
“何方鬼怪,竟敢冒充狄公?本座今日就收了你这孽畜!”李沧海一脚将门踹开,跳将出去,学着前世看来的电影对白,大吼了一声。
那身影正在全神贯注地寻找,听到大吼却没有一丝反应,而是平静地扭过头来。
李沧海顿时倒吸了口凉气,这简直和狄仁杰的画像一模一样,特别是脸上的苍白,真好似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般。
那‘鬼’与李沧海对视了一秒,忽然抬起手臂,他宽大的衣袖瞬间将李沧海的脖子给缠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将李沧海打的有些措手不及,那衣袖就如一条蟒蛇,死死的卷住他的脖子,让他难以喘息。
李沧海青筋暴露,眼球突出,眼看随时都会窒息而亡。
慌乱间,李沧海抓到狄晴给他的匕首,他拔出匕首就往衣袖削去。
那匕首锋利无比,衣袖顿时给削断。
李沧海大口的喘着粗气,此时他眼中发狠,嗷的一声,就朝对方用力刺了过去。
那鬼似乎没想到李沧海能挣脱衣袖,身形一点,瞬间往后飘了起来,悬浮在空中。
“快来人!”
李沧海一击扑空,立即吹了声口哨。
那鬼悬浮在半空,空洞的眼睛看着李沧海,好似在看一个死人。听到李沧海大叫,那鬼忽然转身,径往左侧窗户飘去。
第十八章 族堂命案
就在此时,一张大网突然从天而降,将那鬼给罩在了下面。
那鬼重重的摔在地上,李沧海二话不说,直接扑了上去。
那鬼虽被网罩住,突然发出一声尖啸,只听哧的一声,绳网顿时裂开。
李沧海一击扑空,心道不妙,这绳网是用浸过油的麻绳编成,异常坚韧,对方竟能轻松挣断。
眼看那鬼从窗户飘去,李沧海立即大喝一声: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埋伏在房角下的仆人,立即扯开布袋往窗户扔了过去。
一片白茫茫的面粉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那鬼影直接穿了过去,瞬间消失。
李沧海捂着鼻子,跌跌撞撞的跑出族堂,抬头看了下对面屋顶,发现已经不见了狄晴的踪影。
三两步走到窗边,他看着地面上留下的面粉痕迹,暗道:“狄晴,交给你了。”
“大师,怎么样?是不是真是先祖?”狄英捏着黄符,额头上流出豆大的汗珠,紧张兮兮的问道。
对先祖出手,那可是大不敬之罪,所以他一定要确认里面究竟是不是狄仁杰英灵。
“我已性命担保,方才绝不是狄公之灵。”李沧海随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让他们宽心。
此时,族堂内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李沧海和狄英急忙冲了进去,只见族堂之中竟然躺着一具尸体,尸体浑身扭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
所有人都发出惊恐的叫声,吓得纷纷后退。
狄英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颤巍巍的近前,待看清楚尸体样貌后,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吓得怪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李沧海急忙上前,他认识这尸体,此人正是狄家家仆。
所有的仆人都吓的躲在门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
李沧海脸色有些难看,他安抚了下众人,让人抬走狄英,又让人去通知官府,自己蹲在那尸体面前观察了起来。
他方才离开族堂时,堂中并无一物,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具尸体。
况且,从他离开到外面,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
李沧海仔细的查看着尸体,他发现尸体竟然早已冰凉,更为诡异的是,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整体看起来,此人似乎已经死了许久。
可是,就在一炷香之前,李沧海还曾见过他。
李沧海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绝对没有看错,那么问题来了,尸体为何会呈现出冰冷僵硬之状呢?
空荡的族堂内,烛火忽明忽灭。
原本肃穆的族堂,此时变得有些阴森诡异。
尸体浑身僵硬,四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着。他眼球突出,脸色狰狞,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痛苦。
“我回来啦!”随着一阵风,狄晴冲进了族堂。
“晴姑娘,可有追到?”李沧海站起来问道。
狄晴刚站着身形,瞬间被眼前所见给吓了一跳,她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怎么会有死人?”
李沧海皱着眉头道:“此事太过蹊跷,咱们待会再说。你可有追到那只‘鬼’?”
狄晴平复了下心情,努力不让自己去看诡异的尸体,说道:“我按照你的安排,顺着面粉的痕迹一路追去,出了西市,那只‘鬼’就不见了踪影。”
李沧海暗自惊讶,能从狄晴手里逃出去,这只‘鬼’的道行不低啊。
这边李沧海正琢磨着事情,那边狄晴却已经走到尸体前看了起来,女人的心思比男人要细腻很多,就在这时,狄晴突然捂住了嘴巴,失声叫道:“沧海,咱们……真的见‘鬼’了!”
李沧海疑惑地看着狄晴,有些不解。
狄晴指着那尸体,脸色发白地道:“你看……他的姿势是不是很像森罗殿里面的雕像?”
李沧海忽然醒悟过来,难怪之前一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原来竟和他们在秦广王殿中见到的一尊石像姿势极其相似。
一股阴冷的感觉从背后升起,李沧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这太诡异了,此人的死状怎么会和那些雕像如此相似,莫非真的有鬼物作祟不成?
此时,一众衙役手持火把赶了过来。
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男子,在一名家仆的带领下来到了族堂。
“你是何人?”那男子看起来颇为威严,见李沧海在尸体旁观察,便呵斥道:“此是凶案现场,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大人,他是我家老爷请来捉鬼的法师。”那名家仆急忙说道。
“法师?”那官员上下打量了他几下,冷笑道:“装神弄鬼,我看他分明就是个江湖骗子,给我轰出去!”
几名衙役应声进来,二话不说,就要架起李沧海就往外拖。
就在他身体被拉的向后倾斜时,他不经意间瞥到,尸体蜷在身下的手爪。
李沧海猛一用力,顿时挣开了几名衙役,急忙跑到尸体前面蹲下。
他挪开死者的手爪,竟然发现死者手爪所覆盖的地方,竟然有一行血字。
“惊扰先祖,罪不容诛!”
八个血字触目惊心,所有人都觉得后背发凉,仿佛真的见了鬼一般。
狄晴脸色苍白如纸,她是狄家后人,这八个字对她而言简直犹如雷震。
那官员眉头皱了起来,他扫了眼四周,突然喝道:“闲杂人等立即离开,本官要亲自勘察现场。”
说着,没等众人反应,李沧海等人就被轰出了族堂。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沧海,难道那只‘鬼’真的是先祖?”狄晴咬着嘴唇,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李沧海脸色凝重,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鬼影没有抓到,反而莫名其妙死了个家仆,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之前他还猜测,所谓的‘鬼’很有可能就是那伙盗墓贼,可如今看来,似乎情况更加复杂。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活生生一个人就成了身体僵硬的死人,最令人惊惧的是,八个血字还是死者亲手所写。
“诅咒,一定是诅咒!”
一名家仆惊恐地低喃着,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的传人每个人的耳中。
余下几名家仆面面相觑,他们都参与了捉鬼行动,真要是诅咒,说不定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纷纷吓的跪倒在地,对着族堂不断磕头。
约莫一炷香之后,那官员从族堂内走出,他扫了眼众人,道:“此事蹊跷,本官要回去找仵作前来,你等好生看管凶案现场,切莫让人靠近。”
说着,那官员笼着衣袖,带着几名衙役便往外走去。
第十九章 诅咒杀人
“大人,不知您可查出什么?”李沧海上前一步拦下他,拱手问道。
那官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一挑道:“本官查到什么,难道还要向你禀报不成?”
“大人言重了,草民只是关心案情,何况草民这还有一些线索……。”李沧海急忙说道。
没等他说完,那官员抬了抬下巴,打断他的话:“此案诡异莫名,尔等皆有凶杀嫌疑,在本官没有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处!”
那官员招呼了狄府管家,让他看管众人,不许任何一人离开。之后,便带着衙役匆匆离开。
“官阶不高,官威倒是不小,竟然连本小姐也当成了凶犯,简直岂有此理。”脸色稍许有些好看的狄晴,皱了皱小巧的瑶臂,很是不悦地低声道。
李沧海全部心思都放在尸体身上,他对那官员的傲慢倒并不在乎,他真正在意的是死者的死因。
没有伤口,身体僵硬,就好像是直接被恶鬼勾去了魂魄。还有尸体的姿势,为何会与森罗殿的雕像如此相似,难道真是恶鬼寻仇?
李沧海正苦思冥想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发现来人居然又是一队衙役,而带队之人身穿官袍,却不再是之前那人。
此人面有长须,长相略黑,而方才那人却是面白无须。
“大人,请问您是?”管家有些疑惑,这和之前分明是两批人。
那人眉头微皱,道:“本官乃洛阳府尹梁修,你家可有人被杀?”
那管家急忙点头,回道:“原来您就是老爷常说的梁大人啊,那方才来的是谁?”
“嗯?方才还有官员来过?”梁修诧异地问道。
“回大人,方才确实有一班衙役与官员,他们查看现场之后,说是回去找仵作前来验尸,难道大人不知?”管家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
梁修眉头一挑,沉声道:“本官接到报案,便匆匆赶来,并未通知其他官员。何况,仵作已随本官前来,本官何必先行派遣官员前来?”
正在沉思的李沧海,脑子突然嗡的一下,他失声叫道:“不好,上当了!”
说着,他便夺门而出追了上去。
狄晴见状,也紧随其后而去。
李沧海边追边暗骂自己大意,从发现尸体到那班衙役来到,不过几盏茶的时间。
而府衙距离狄家,少说也有两柱香的路程,此时又是深夜,他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在发现尸体后,立刻就来到了狄家,这种事情太过于巧合,仿佛他们早就知道狄家会报案一般。
何况,这深更半夜的,刚被喊起来处理案件,又怎会穿戴的如此整齐。李沧海暗骂自己,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出来,简直蠢到姥姥家了。
李沧海一直追了两条街,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直到狄晴追上来,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他才停下来。
“你是说,之前那批人是冒充的?”听李沧海说完,狄晴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李沧海脸色凝重,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这群人冒着这么大风险,定是在族堂中找到了他们想要之物,咱们回去查查缺少了什么,再做打算。”
两人回到狄家时,狄英已经从昏迷中醒来,正脸色难看的和梁修说话。
见两人回来,狄英急忙询问事情经过。
李沧海将事情经过与心中猜想说了一遍,狄英立即起身前往族堂进行查看,好在族堂内放置的物品都有记录,对比之下就能够知道是否有东西丢失。
“两位放心,本官已经命令手下在城中查探,竟敢冒充朝廷官员,简直胆大包天!”梁修阴沉着脸,似乎很是愤怒。
李沧海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他们既然敢冒充朝廷官员,定然有所准备,现在只怕很难查到他们行踪。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便多说,而是问道:“大人既然到了族堂,可有何发现?”
梁修摸着下巴,片刻后他才摇头道:“本官实在看不出任何破绽,从现场情况以及尸体呈现的姿势来看,这的确像极了诅咒。”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摸着鼻子陷入了沉思。
诅咒杀人?这么荒唐的事情他自然不会相信,可那仆人的尸体又该如何解释呢?
没有伤口,身体僵硬,这与常规的杀人手法根本无法联系。更何况,尸体所呈现出的姿势又像极了他在森罗殿见过的石像。
正想着,狄英已经匆匆的赶了进来。
“点清楚了,少了武皇圣旨三道,以及一条玉龟带。”狄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道。
“二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狄晴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件物事,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是先祖的朝笏,原本和玉龟带放在一起的,上次被你侄女拿去玩耍,就给丢在了我的房间。天幸没有放**堂,否则此物也会被贼人盗走啊!”狄英摩挲着有些发黑的朝笏,感慨起来。
“此物是和丢失之物放在一起的?”李沧海突然问道。
狄英点了点头道:“这些全是先祖当年所用之物,作为后世子孙自当尽力守护。”
“三道圣旨可有拓本?”李沧海从狄英手里接过朝笏,看了看后,交给了狄晴。
“这是自然,所有的圣旨都留有拓本。法师,我们狄家是不是真的因为得罪了先祖,才遭受这诅咒啊!”狄英想起那八个血字,就吓得浑身发抖。
梁修这时说话了,他沉声道:“狄兄,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莫要被几个血字给吓着,依本官看来这就是凶手在故布疑阵罢了。”
李沧海也点头附和道:“不错,倘若这世上真有诅咒杀人,那还要刀剑何用?何况,狄公乃仁义之士,又怎会吓唬自家后人?”
“如果不是惊扰了祖先安宁,又怎会死人?”狄英是个很有敬畏之心的人,又怎会这么容易相信他的说法。
李沧海沉吟了片刻,语气异常坚定的道:“你放心,我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兵分三路,梁修负责寻找那批假扮衙役之人,狄英负责安抚家中老幼,李沧海则联合仵作对尸体进行细致的检查。
谁都想不到,这看似平凡的夜晚,竟然会发生如此之多的事情,恐怕只能用‘诡谲’二字来概括。
李沧海做梦也没想到,原本简单的‘捉鬼’,竟会变成如此复杂诡异。
第二十章 异虫
面对这些事情,他是一头雾水,单就以他的推测来看,这几件事之间应该是有着必然联系。
首先,那鬼魂前来族堂寻找东西,很显然并没有找到。其次,假官员进入族堂,很有可能带走了圣旨以及玉龟带。
很明显,两者都有着同样的目的,那就是寻找某物,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为同一伙人。
而所有的事件里,最让人感到诡异莫名的无疑就是,凭空出现的尸体了。
族堂内,李沧海和仵作二人围着尸体仔细检查着。
仵作是个年纪较大的老头,看起来颇有些经验。
“尸体眼睑没有红点,说明不是窒息而死,尸体冰冷异常,无法估算死亡时间,老朽做仵作做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死法,居然没有外伤。”
仵作摸着干枯的胡须,摇头晃脑的说道。
李沧海点头道:“死者死亡时间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尸体却呈现出冰冷的迹象,这实在匪夷所思。”
仵作诧异地看着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一个时辰之内,尸体怎么会变得如此冰冷?何况如今正值盛夏,这怎么可能?”
李沧海眉头紧锁,他来回在尸体旁边跺了几步,忽然道:“既然尸体表面看不出异常,会不会是内伤?仵作大人,劳烦你将尸体解剖一下。”
仵作点头应下,在几名衙役的帮助下,将尸体抬到一处柴房,准备解剖。
深更半夜,柴房里亮着几盏油灯,昏黄的火苗随风摆动,使整个柴房显得诡异莫名。
李沧海和仵作师徒二人站在尸体面前,准备试刀。
李沧海虽在前世学过解剖,但也只是为了刑侦,学了点皮毛。此时,他是作为一名助手前来帮忙。
尸体的姿势古怪,加上僵硬程度,很难脱其衣服。
当拉下尸体的上衣时,李沧海发现尸体的右肩肩头,有一条刀痕。
那刀痕自右肩斜划至胸前,约有两指长度。
“死者胸前刀痕应是被匕首之类所伤,从伤疤的结疤程度来看,应该有数月之久。”仵作指着伤疤,让徒弟记录在案。
“师傅,从死者的衣物里发现了这个。”仵作徒弟整理着尸体的衣服,从里面摸出一条挂链。
挂链以牛筋为绳,上头缀着一条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爪子。
李沧海急忙上前,将挂链拿在手中观察。
破案之道,任何细微末节都可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是他翻来覆去的看着挂链,始终没有任何发现,似乎这就是个护身符。
“开始吧。”李沧海决定先进行解剖。
仵作拿起小刀,刚要让他帮忙掰开尸体蜷缩的四肢,没想到四肢竟忽然软了下来,此时恰巧又是一阵风吹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吓傻了三人,还以为死者冤魂索命来了。
好在几人都是胆大之人,仵作师徒两人更是经常和尸体打交道,三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奇怪,这尸体的僵硬状态怎会突然消失?”李沧海眉头一皱,急忙让仵作抓紧验尸。
仵作点了点头,一柄半指长的验尸刀飞快的在尸体上舞动,很快死者的胸膛就被剖开。
看到死者的内脏,三人同时吸了口冷气。
死者内脏空洞,好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一般。更为诡异的是,那些被啃过的内脏外面竟然结着一层冰。
李沧海和老仵作面面相觑,难怪尸体会如此冰冷,原来体内给冰冻了起来。
尸体被剖开之后,从尸体里面传出一片冰寒之气,老仵作趁着化冰之际,快速下刀,将一块内脏取了出来。
这块内脏已分不清脾肝,被冻成了拳头大小,仿佛琥珀一般。不过与琥珀不同,这充满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
就在这时,老仵作手中的冰块响起一阵轻微的龟裂声。
一股不详的预感忽然出现在李沧海脑中,他大叫一声:“快扔掉!”
老仵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冰块啪的一下裂开,从内脏中爬出一只比指甲盖大上一圈的白色虫子。
那虫子瞬间钻进老仵作手心,顷刻间,老仵作的左手升起一阵寒冰。
老仵作惊恐地叫了一声,他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气息从手心传遍全身。
这老仵作也是个心地坚强之人,他心知被那虫子钻进体内,自己很难活命,于是抄起小刀狠狠的插在了手心。
一声痛呼,老仵作的手心顿时被利刃洞穿。
李沧海暗叫佩服,面对生死,老仵作竟能临危不乱,其下刀之快准狠,犹如神技。
老仵作咬牙忍痛,他拔出利刃,刀尖上正插着那只白色虫子。
仵作徒弟急忙撕下一块布,给他包扎伤口,钻心之痛让他右手发颤,当啷一声,刀子掉在了地上。
哧~
好似冰冷的雪球给拍到了火炉上,发出一声融化的声响,那虫子扭动了几下,瞬间化成一滩了一滩液体。
“老朽做了一辈子仵作,见过的怪事也不少,这是什么鬼东西?”老仵作捂着包扎好的左手,心有余悸的道。
李沧海脸色凝重,他从尸体里取出一块差不多大小的内脏,小心翼翼地放到火烛前。
内脏外的寒冰飞速的消褪,很快就从里面爬出一只一模一样的虫子。
这虫子浑身雪白通透,仿佛冰凌一般,身上散发着寒气,只要稍一靠近火烛,那虫子就飞快的消融。
“看来死者身体僵硬冰冷,全是这虫子搞的鬼。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产生寒气?”李沧海将虫子融化,然后看着尸体,尸体之中恐怕还有不少这样的虫子。
想到这里,李沧海不禁打了个寒噤,看来这些虫子将尸体当成了寄生宿主。
找到了死亡原因,李沧海就让老仵作师徒回去休息,自己则回到族堂,再次来到案发现场。
此时,天色渐明。
李沧海看着地上的血字,那血字虽然已经凝固,但依旧狰狞。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阳光从窗棂斜照进来,刺的他眼睛隐隐作痛。
狄晴走了过来,大老远的看到李沧海盯着血字出神,就悄悄地走到他身后,恶作剧般的在推了他一把。
李沧海噗通一下给摔在地上,摔出了几尺,直接滚到了族堂敞开的门后。
第二十一章 蛛丝马迹
“哈哈,真好玩。”见李沧海摔个嘴啃泥,狄晴顿时乐的花枝乱颤,咯咯地笑个不停。
李沧海摸着鼻子,使劲翻了个白眼,刚想爬起来教育狄晴不要这么调皮,忽然发现门后有一些白色粉末。
李沧海急忙凑了过去,捻起一些粉末在鼻子前面闻了起来。
狄晴也发现了异常,她诧异地问道:“这是什么?”
“面粉。”
李沧海回答道,同时他心中越发的疑惑,这门后怎么会有面粉?
在他之前的安排中,并没有让人埋伏在族堂之中,这面粉从何而来?
地上面粉并不厚,只有零星一点,但在李沧海眼中,这零星的面粉,似乎另有玄机。
这些面粉边缘较厚,隐约间呈现出一个不甚清晰的脚印,这让李沧海眼睛突然一亮。
突然出现的脚印,让一筹莫展的李沧海仿佛找到了突破点,他立即在族堂内展开地毯式搜索。
“李沧海,你怎么像个耗子一样,你在找什么?”狄晴看着好似老鼠一样的他,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没有回答她,而是自顾自的寻找个不停,片刻之后,他在之前那只‘鬼’跑出去的窗户前停了下来,沉声吐气道:“找到了。”
狄晴凑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她皱着小巧的瑶鼻道:“你找到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发现?”
李沧海指着窗户木棂,说道:“所有的窗户之前都被我粘上了湿面粉,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个脚印?之前发生了太多事情,险些忘记这茬。”
狄晴瞪大眼睛,惊叹地叫道:“还真是,这是谁的脚印?”
“还有谁,当然是你之前追的那只‘鬼’的。”李沧海一边比划着鞋印,一边不假思索的回道。
“什么?你是说我之前追的不是‘鬼’,而是人?”狄晴近乎不可思议的摸着嘴道。
李沧海打了个响指,回道:“当然,那不过是有人在装神……。”
还没等他说完,狄晴已经捏着拳头轰了过去,砰的一声,伴随着痛呼,李沧海的眼眶顿时肿了起来。
“李沧海!你竟敢骗本小姐,害的本小姐真以为是‘鬼’,居然还蠢到把你画的符带在身上,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你在骗我,气死我啦!”狄晴掐着腰,秀眉挑起,极其愤怒的骂道。
李沧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捂着眼眶,无奈地道:“姑奶奶,您到底是有事没事啊,没事的话能不能离我远点,别妨碍我查案啊!再者说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这话我好像对你说过不止一次了吧!”
狄晴眨巴了几下眼睛,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道:“是哦,你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啊呀,险些忘了正事,梁大人说他查到了那批假官员的行踪,让我来告诉你呢!”
李沧海朝天翻了个白眼,无比哀怨的看了看狄晴,心中升起一阵悲苦,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也能忘记?
客厅里,梁修正在看老仵作上呈的尸检报告。
狄英则是脸色黯然,一夜之间发生这么多诡异的事情,让他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此时,他正在整理一些丝绢,见李沧海进来,急忙道:“法师,丢失的圣旨拓本全在这里了。”
他搓了搓手,有些为难的道:“法师,你能不能再做一次法。不是我不相信你所说,只是府中人心惶惶,都道是中了诅咒,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李沧海知道封建社会毕竟受鬼神之影响甚大,自己就是说的口干舌燥,恐怕也赶不上一张黄符来的管用。
“今日午时,我会再次做法。”李沧海应下之后,转而向梁修问道:“大人,你真的查到了那批假衙役的行踪?”
梁修放下案卷,沉声道:“确实查到了他们的行踪,不过他们并非假冒官员,而是真正的官员。”
这让李沧海有些难以理解,反倒是狄晴反应快些,她捋着秀发不解的道:“梁大人是说那批人,其实是洛阳府中之人?”
梁修眉头拧的更紧了些,他摇头道:“他们非是我洛阳府之人,而是正阳县之人。为首者,乃是正阳县令。”
正阳县令!
这四个字在李沧海脑中顿时炸了起来,没人比他更熟悉这四个字,因为他才是真正的正阳县令。
正是这四个字促成他来到这个时代,这具躯体原本的主人,不就是在前往正阳任职的途中被害的么?
不仅劫财害命,就连官文也一并丢失,这才导致他无法表明自己身份。
如今,竟然在洛阳城听到了正阳县令这四字,这对他的震撼可想而知。
“大人,不知那正阳县令姓字名谁?”李沧海不动声色的问道。
梁修看了看他,摸着下巴道:“巧了,他与你同名同姓。”
“那县令居然也叫李沧海?”狄晴惊讶的啊了一声,她笑嘻嘻地打趣道:“这么土的名字,怎么那么多人叫呢,真是一点品味也没有啊!”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他眼中精光内敛,心中却是猜出了七八分。
“正阳县令,我原本以为这位仁兄被人劫财害命,如今想来,此事恐怕绝非一般。”李沧海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很明显,现在有人冒名顶替他成了正阳县令,而那人手中必然有任命官文,也就是说此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位谋财害命之人。
“大人,他们既然是正阳县之人,来到洛阳所为何事?他们为何要冒充洛阳府中之人,前来狄家查案?”李沧海压下心中疑惑,问道。
梁修捋了下胡须,皱眉道:“他们是来洛阳府交纳税银的,在路过狄府之时,得知狄府发生命案,是以前来代为查看。”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道:“大人不会相信他们这番话了吧?既然他们是正阳县之人,有何权利参与洛阳之事,何况他们还带走了一些物证。”
“这个本官自然知晓,所以本官着人将他们看管了起来,不过,他们并不承认拿了东西,只说觉得有些越俎代庖,后来便寻借口离开。”梁修沉吟道。
“他们现在何处?”李沧海问道。
“他们现在驿馆,由本府衙役看管,你大可放心。”梁修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接着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仆人离奇死亡之案,听狄小姐说,你心思缜密,曾帮狄怀兄破过奇案。不知你对此案,有何看法?”
李沧海略一思索,将尸检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最后,说完后他顿了顿道:“我与仵作的判断相同,死者是被异虫入体冻死,眼下最让人头疼的是,我们对这种异虫一无所知。”
梁修端着茶盏,陷入了深思。片刻后他开口道:“本官看了仵作的验尸报告,可是这世上真有能够催生寒冰的虫子么?”
第二十二章 玄冰蛊虫
李沧海也陷入了沉默,他翻遍脑中知识,也没有找到有关这种异虫的信息。
“晴姑娘,你在江湖中行走多年,见多识广,可有听闻过此等异虫?”李沧海忽然问向狄晴,正史既然没有记载,那野史上说不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破案之道就是要从各个不同的方面着手。
狄晴歪着脑袋,右手不断玩弄着搭在肩头的秀发,过了一会儿,她猛地一拍手,道:“哎呀,我想起来了,我曾经听师傅说过,这世上有一种蛊虫,名叫‘玄冰蛊虫’,好像就是能够催生寒冰。”
玄冰蛊虫?几人纷纷露出惊诧之色,难以相信世间真有如此奇特之虫。
“这种蛊虫要在何处才有?”李沧海心知所有的信息都可能会是破案关键,急忙问道。
狄晴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听说,却从未想过此蛊虫竟真的存在。不过,据说白马寺里有一位天竺僧人,曾辨识天下毒虫,说不定他会知道一些。”
狄晴的说法给整个案件带来了一个突破口,李沧海盘算了一会,道:“晴姑娘,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李沧海向狄英问清了冰室的方向,然后嘱托他午时召集所有人,在族堂外做法,之后就带着狄晴离去。
古代不似现代,为躲避酷暑,大户人家通常会铸造冰室。
“你带我来冰室干嘛?”冰室里,狄晴搓着双手,哈了口热气不解的问道。
李沧海手中拿个冰凿,找了块冰块凿了起来。
“那蛊虫古怪,接触到外界温度就会苏醒,甚至直接融化。我弄一些冰块,想让你帮忙带去白马寺,让那高僧辨认一下。”
狄晴恍然般的哦了一声,在李沧海凿冰之际,她百无聊赖的在冰室里闲逛了起来。
这冰室自从建成,她还从未来过,此时正值酷暑,冰室里的温度让她感到很是舒爽。
忽然,狄晴发现一丝异样,急忙大叫道:“李沧海,你快过来!”
听到狄晴大叫,他还以为狄晴遇到了危险,急忙跑了过去。
却看到狄晴蹲在一处角落,仔细的观察着什么。
“你看这块冰面怎么不是光滑平面,而是凹陷的啊!二哥也真是,也不知道让那些工匠将这冰面磨平,简直破坏美感嘛!”狄晴指着面前冰块,很是失望的指责那些工匠的失职之处。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这小丫头大惊小怪的性格要何时才能改掉啊!
他摇了摇头,刚要转身离开,他不经意的瞥见那面冰墙,浑身突然打了个激灵。
他发现那些凹陷,像极了一个人的轮廓!
李沧海急忙蹲了下来,对着那凹陷出比划了起来,片刻后他吐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这所谓的凹陷,竟真的是人体轮廓。
“你是说,这凹陷是有人靠在这里弄出来的?”狄晴一脸惊愕地问道。
李沧海表情凝重,他点了点头道:“这凹陷处刚好形成一个轮廓,应是被人体温度所融出。”闭着眼睛摸了下不甚清晰的痕迹,他接着说道:“凹陷处融冰甚浅,说明此人身上温度并不高,很有可能是刚死之人身上残留余温所造成。”
李沧海心思飞速转动,他忽然恍然大悟般的跳了起来,低声道:“难道凶手是他?”
“你知道凶手是谁啦?”狄晴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哈了口气,搓着手道:“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证明我心中所想。晴姑娘,还是要麻烦你去趟白马寺,最好能将高僧请来。”
狄晴挺了挺胸脯,得意的道:“包在本女侠身上,本女侠出马,就没有请不来的人。”
李沧海笑了笑,他心中已经锁定了凶手,现在缺少的就是确凿的证据。
时近午时,李沧海再次在狄家族堂前摆起了法台。
狄家上下一二十口人,全部到齐。
与上次不同,这次做法之时,他让所有人都脱掉了鞋子,赤脚站在石板上。
所有人遵从他的口令,将鞋子放在身后,李沧海随即端着烧着黄符的‘神水’,走到众人身后,念念有词的蘸水挨个撒去。
李沧海一边洒水,一边观察那些鞋子。
这些鞋子中,除了狄家女眷之外,其余鞋子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有泥土或者少许面粉,只有一双鞋子异常干净。
这双鞋子的主人,正是第一时间发现尸体的那名家仆。
李沧海面无表情的继续洒水,洒完水后,他又带领众人进行祷祝,整个过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直到一名衙役走到梁修身边,对他说了些什么,梁修又对着李沧海点了点头,李沧海才停了下来。
“天地阴阳,万化成形,通幽入明,鬼神遁隐。无量天尊!”李沧海似模似样的念叨了几下,突然他浑身发抖,双眼翻白,好似发癔症般拼命的晃了起来。
突然其来的变故,顿时吓坏了众人,狄英慌张的站了起来,刚要上去看看发生何事,就听李沧海一声厉喝:坐下!
狄英瞬间给吓懵了,他看着李沧海已经恢复了原状,不过眼中的目光却充满了凌厉与威严。
“本座乃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方自蟠桃会而来,路遇此处被怨气所阻,心知此处有冤情,特来度化亡人!”
此时恰逢天空响起晴空霹雳,李沧海立刻借神灵之名,隆声喝道。
这一记雷声来的太过巧合,顿时惊呆了众人,纷纷吓得跪倒在地。
“你等凡人且自听好,杀人偿命,此乃天之道。本座虽已知凶手是谁,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希望凶手能够自己承认。”
李沧海怒目圆睁,脸色铁青,眼睛扫过众人,带出一股令众人心慌的威压。
“没人承认,本座就只好自己指出了。”李沧海面目僵硬,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他走到众人面前,用手一指,道:“凶手,就是你!”
“我?不、不是我,凶手不是我!”那人正是新鞋主人,发现尸体的家仆,李二。
李二神情惊慌,险些哭了出来,他转身向狄英求救道:“老爷,我没有杀人啊,您可得为小的做主啊!”
狄英也有些纳闷,他弯着腰,颤巍巍地道:“天尊,你会不会搞错了,李二他性格朴实,为人勤劳,怎会做出杀人之事?再者说,王由不是死于诅咒的吗?”
第二十三章 假借神灵
“所谓诅咒杀人,不过是个幌子,目的是为了混淆视听罢了。”李沧海背着双手,神情漠然的道:“本座既然说你是凶手,自然有证据表明。”
“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之人是也不是?”李沧海走到李二面前,漠然问道。
李二点头,有些愕然的道:“的确是我一个发现的尸体。”
“本座问你,当时所有人都去追那‘鬼影’,为何你没有同去?”
“回天尊,当时小的根据法师安排,躲在族堂左侧窗下,等听到动静之后,就从堂前迂回赶去,却不经意间发现了尸体。”李二缩着脖子,回忆着昨夜之事,似乎极其害怕。
“哦?你是从门外经过时不经意发现的?而不是躲在族堂门后发现的吗?”李沧海上前一步,冷声说道。
李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惊恐地看着李沧海,道:“天尊,你这话是何意?”
李沧海冷笑一声,淡淡地道:“案发时,众人都在‘捉鬼’,也就是说,除了‘我’和那只‘鬼’之外,族堂内不可能会有第三人,是也不是?”
李二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点头,当时族堂内确实只有他一人。
“可现场却有三个人的脚印,除了‘我’和那只‘鬼’之外,在族堂门后还有一个脚印。”李沧海从法台上拿起三张白纸,上面临摹着三个不同的脚印。
众人听的莫名其妙,梁修也是一头雾水,他插口道:“两个人是不可能有三个脚印,除非有第三人在场。”
李沧海摇摇头,而是把两张纸重叠在了一起,道:“两个人有三个脚印,是因为有两个脚印来自同一人。”
众人将目光转向重叠在一起的纸张,上面所临摹的脚印,确实能够完美重合,的确是同一个脚印。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不解的看着他。
李沧海放下两张脚印,说道:“这两个脚印,都属于同一个人,就是李二。”
“天尊,您刚才不是说屋里只有你和那只‘鬼’的么,按照您所说,这脚印应该属于那只‘鬼’才对啊,怎么会是李二呢?”狄英越来越迷糊,于是不解的问道。
李沧海扫了眼冷汗涔涔的李二,淡然的道:“因为,那只‘鬼’不是别人,就是李二!”
“什么?”狄英难以置信的叫了起来。
“李二假扮狄公,先是被我撞破,后又逃出追捕,待狄晴追出去时,他已悄悄返回到了族堂。”李沧海背着双手,盯着李二道。
“这……这怎么可能。李二怎么会有这等本事,何况晴儿武功高强,他怎么能够躲开晴儿的追捕?”狄英满脸惊愕地道。
“他根本不需要有那种本领,只要他知道了‘我’的详细部署,自然就能够轻易的躲开狄晴。狄晴追不到他,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离开狄府。”李沧海沉声说道。
“天尊,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可有证据证明我假扮狄公?”李二突然鼓起勇气,咬牙问道。
李沧海冷笑一声,他指着李二身后的鞋子,冷喝道:“昨日洛阳下了一天的雨,捉鬼之时又带了不少面粉,众人鞋子上或多或少的都会粘上泥污或面粉,而你的鞋子为何如此干净?”
李二看了眼自己的鞋子,顿时有些语塞。
就听李沧海接着说道:“因为你发现脚上粘上了面粉,怕被对比鞋印,所以才换了新鞋吧?”
李二额头上冒出了汗水,神情很是紧张。
“你这样做,恰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明你心中有鬼。”
“不,不是的。单凭脚印也不能断定就是我假冒狄公啊,昨夜进入族堂的还有很多人,我不服。”李二叫道。
李沧海冷冷的盯着他,喝道:“窗户处有昨夜困住你的绳网,地上还有面粉洒落,并没有其他人的脚印。而是你的脚印,一处在窗木之上,一处在族堂之后,你又如何解释?”
李二脸色苍白,他还要反驳,就见李沧海拍了拍手。
几名衙役抱着一些衣物,走了过来。
李二一见那些衣物,瞬间就瘫痪在地。
“这些衣服是你假扮狄公之时所穿吧,还有这鞋子,全是从你住处搜出,莫非你还要抵赖不成?”
李沧海从衣物里,取出一只鞋子,那鞋子上还蘸着污泥面粉。他将鞋子放在临摹的脚印上,不大不小,正好吻合。
“好啊李二,我对你平时不错,不想你竟敢假冒先祖,弄的整个狄府上下鸡犬不宁,你,你简直岂有此理!”狄英在看到那些衣物之后,气的浑身发抖的骂道。
李二失魂落魄的看着那些衣物,心里却依旧抱着侥幸。
“即便是我假扮狄公,但这也不能证明我就是杀人凶手!”李二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嚷嚷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思悔改?本座就让你心服口服。”
李沧海带着众人来到了停尸的柴房,命人以酒醋将纸张蘸湿后盖在尸体头上,然后再用衣物盖好,在头颅上浇上酒醋,后用草席盖住,让众人等上一段时间。
等待间,狄晴带着一名僧人来到了狄府。
李沧海一见,这僧人竟是慧光。
“我离开了这么会儿,你竟然都扮上了神仙了啊!你很有胆量嘛!”柴房里,狄晴使劲捶了下李沧海,调侃道。
李沧海被她这一粉拳打了个趔趄,他翻个了个白眼,嘘声道:“姑奶奶,你能不能小点声,我好不容易扳着脸刻画的威严形象,你可别给我说破了。你以为我容易啊,我脸上肌肉都要僵硬了。”
“行行行,听你的,老神仙,你何时飞升啊?”狄晴看着他僵硬的面部表情,拼命的忍住笑打趣道。
李沧海不再理她,而是对慧光行礼道:“大师,原来你就是那位高僧啊,真是失礼了。”
慧光面含微笑,他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小僧何德何能担得起高僧的称谓。狄姑娘说的那位高僧,乃是小僧上师,只因上师身有不适,这才让小僧代为前来。”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大师辨认吧。此异虫在尸体体内,大师务必小心。”
第二十四章 真相
慧光对着尸体先是默诵了一篇往生咒,这才开始从尸体内弄出一块冰冻府脏,放在手里仔细观察。
看着慧光认真的观察着内脏,狄晴秀眉微蹙,险些吐了出来,急忙离开了柴房。
对于生物研究,李沧海也帮不上忙,索性就站在尸体跟前,观察尸体的头颅。
他一直有个疑惑,就是死者真正的死因。
玄冰蛊虫毕竟很稀有,他不相信一个家仆会有这么稀奇的东西,那真正的死亡原因恐怕还是在死者身上。
死者身上没有伤痕,这点他和仵作都曾做过检查。
很长一段时间,李沧海都对死者死法一筹莫展,直到他听到原本用来修缮房梁的寸头钉丢了一根,才让他想起一些奇特的杀人手法。
在做法之前,李沧海已经重新检查了一遍尸体,在尸体的头颅上发现了一个指甲盖大的血迹,这才让他确认死者真正的死因。
正思考间,慧光已经检查好了蛊虫。
他洗了洗手,诵了声佛号道:“施主,经小僧辨认,此虫确是‘玄冰蛊虫’,这种蛊虫生长于极北冰寒之地,向来以死尸作为宿主。可是据小僧所知,中原并无这种蛊虫。”
李沧海眼睛一亮,他诧异地道:“大师是说,这蛊虫是在他死后,才进入他体内的?”
“这种蛊虫虽能穿透活人皮肤,但却无法穿透死人皮肤,它们将皮肤作为隔绝温度的屏障,这样才能在尸体内存活。死者身上并无蛊虫穿透的痕迹,依小僧之见,这些想来是从口腔进入尸体腹部。”慧光低诵了声佛号。
“有大师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李沧海吐了口浊气,慧光的话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也从侧面说明,死者真正的死因并非蛊虫之故。
此时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李沧海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再次招呼众人。
“天尊,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您说的证据不知在哪里?”李二似乎觉得李沧海是故意拖延时间,并没有真凭实据,胆子逐渐壮了起来。
李沧海对着他冷笑了几下,淡淡地道:“证据,就在尸体之上。”
他掀开草席,扯下盖在尸体头颅上的衣物,然后用剃刀将头颅上的头发刮净。
此时,众人发现尸体头颅正中处,竟然有一片淤血。
李沧海用刀放出淤血,一个指头粗的伤口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接着,让众人感到惊惧的事情发生了。
李沧海在伤口处用镊子竟然夹出一根铁钉,一根三寸多长,足有手指长的铁钉!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就连一直沉稳的梁修,都面露惊愕,嘴巴长的老大。
“以烧红的铁钉钉入颅腔,这种烧钉钉人,不见伤口,也不会流血,非常高明的杀人手法。”
李沧海夹着那根铁钉,冷声道:“倘若不是本座多次检查尸体,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死者真正的死亡原因。”
众人都被如此残忍的手法震撼在了当场,李二之前强行壮起的胆子,此时也萎靡不振起来。
李沧海将铁钉放在李二面前晃了晃,道:“你还想否认吗?烧红铁钉需要炉火,只要询问最近何人去过厨房用过火炉,就能够确定证据。”
顿了顿后,他说道:“你以烧红的铁钉杀人之后,就将尸体搬进了冰室,是也不是?”
李二的心理被李沧海不断用言语攻击着,当李沧海说完这些之后,他心里的防线顿时崩溃,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我招,我全招。狄公是我假扮的,他也是我杀的。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事情。”李二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道。
“将你所做之事,一五一十的招来!”李沧海衣袖一甩,厉声喝道。
“他是老爷新招的仆人,大约在一个月前,他才来到狄府。我们两人共住一间房间,平日里关系倒也不粗。直到那天夜里,老爷说看到狄公英魂,从那之后,我便发现他经常半夜鬼祟的在族堂周围晃悠。”
李二冷汗涔涔,他已经陷入了崩溃边缘,哪敢有半句隐瞒。
“有天夜里,我发现他趁着打算族堂时,悄悄地从里面偷了什么东西。我趁着他熟睡之际,发现了他的秘密,原来他所偷的竟是三道圣旨。”
听到这里,李沧海眉头微皱了几下,“你是说,那三道圣旨其实被他所偷?”
“正是。起初我并没在意,后来我发现那三道圣旨上竟然藏着一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李沧海急忙问道,直觉告诉他,这个秘密一定不简单。
李二有些犹豫,片刻后,他才咬牙道:“其中一道圣旨上用隐形文字记载着一个宝藏!”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什么宝藏?”梁修心中一紧,急忙问道。
李二摇了摇头道:“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藏,只知道上面说得到宝藏就能够拥有天下。小的一时贪心,就趁着他熟睡之际,用烧红的铁钉将其钉死,然后放到了冰室。”
李沧海与梁修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平下心来,让李二接着说。
“为了继续寻找有关宝藏之物,我想起狄公显灵,于是决意假扮狄公。一来,制造恐慌让众人无法顾及少了个仆人,二来,好安心去族堂内查找相关物件。加上我不时弄出些意外,让众人以为真是狄公英魂作怪,也就没人注意新来之人的存在。”
李二顿了顿,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接着说道:“直到昨夜,法师说要捉鬼,为了让众人确信是英魂作怪,我便与他人联合演了场戏。的确如天尊所说,我在跳出窗户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回到了族堂内躲了起来。”
“本座问你,既然他已经死了有些时日,为何‘我’会在捉鬼之前见到他?”李沧海眉头紧锁,这一直是困扰他的问题,也正因如此,才让他误以为死者那时刚死不久。
李二从怀中摸出两个面具,说道:“因为法师是新来之人,为了不让法师起疑,我带上了他的人皮面具。”
第二十五章 疑点重重
李沧海从他手中接过面具,认真的看了起来,这两张面具一张是死者的,另外一张则有些像狄仁杰画像。
两张面具做的极其精致,真的好像是从人脸上直接剥下来的一般。李沧海看了一会,就将面具交给了狄晴。
狄晴看着两张面具,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怎么了?”李沧海发现她神色有异,小声问道。
“唔,这面具做工精致,惟妙惟肖,江湖上能做出这种面具的,只有地鼠门。”狄晴说着翻过面具,她欣喜地叫道:“果然是地鼠门的东西。”
李沧海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面具内侧居然画着一只老鼠,下面还有一行字:地鼠出品,必属精品。
李沧海哑然,心道这古代就如此注重品牌宣传了啊!
不过,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么精致的东西,怎么会落在一个家仆手中?
“我带上这面具,再以自己的身份与这个面具分别以不同时间出现在法师面前,这样法师就会认为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李二一五一十的说道。
“李二,我问你,那血字又是怎么回事?”怒不可遏的狄英,上前揪住李二的衣领,气的浑身发抖。
李二被狄英那愤怒的表情给吓住了,他慌乱的道:“老爷,那血字的确是我所写,可那尸体真的不是我弄出来的。”
“嗯?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
李二脸色惨白,似乎陷入了恐怖的回忆。片刻后,他才吞了口唾沫,惊恐地道:“有鬼,真的有鬼。”
“哼,有本座在此,你怕个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老实交待!”李沧海猛地一喝,让李二从惊吓中清醒了许多。
“昨夜我回到族堂,躲在门后换下衣服,可当我换完之后,原本空荡荡的屋里突然就出现了尸体。”李二瞳孔收缩,浑身不断发抖。
“什么叫突然出现的尸体,那尸体不是你弄过去的吗?”梁修皱着眉头质问道。
“大人,我杀了人,藏还藏不及,怎会把尸体摆出来?实在是……不知怎的就出现了尸体。小的当时害怕,但又怕被人发现,于是才在地上写了血字,想着能够混淆视听。”
这越发让人感到扑朔迷离,李二既然承认了自己是杀人凶手,又为何不敢承认移动尸体?
除非,真如他所说,这尸体不是他弄出去的。
如果不是他,还有人知道死者存放之处么?总不可能是死者自己爬到族堂内的啊!
“你刚才说,与他人演了场戏,他人是些什么人?这人皮面具又是从何而来?”李沧海目光如炬,盯着李二,这让李二更为惊慌不已。
“这……这些东西是地鼠门之物,接应我的人,也是地鼠门。”李二跪在地上,他心知自己杀了人,怕是要下阿鼻地狱,面对装神的李沧海,也是心中恐惧。
“地鼠门?”李沧海来回跺了几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脚下一停,沉声道:“是不是昨夜那批官衙?”
李二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李沧海居然能够猜出来。他愕然地道:“你怎么会知道?”
李沧海暗自点了点头,心中逐渐有了些眉目。他淡然道:“本座身为雷神普化天尊,所知之事又岂是你能测度?”
李二跪在地上使劲的磕了几个响头,身体不断发抖:“确如天尊所说,那批官衙正是地鼠门人,我们原本约定,他们在墙外替我洒下面粉引走小姐。再由我弄出些动静,他们再以捉贼之名,进入族堂寻找,只是没想到,后来突然出现了一具尸体,他们顺理成章的进入到了族堂。”
李沧海和梁修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吸了口凉气。
这地鼠门做事可谓是环环相扣,简直滴水不漏,这究竟是个什么组织?
“此人与地鼠门有何瓜葛?”李沧海沉思了片刻,指着尸体问道。
“他是地鼠门安插在狄府的内应,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宝藏线索,后来我杀了他,他们便找上了我,让我代替他来完成任务。”李二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我且问你,你所寻到的那些圣旨,现在何处?”李沧海看着他问道。
李二恨不得立即交待出所知一切,来减轻自身罪孽。
“小的在得知宝藏消息之后,就起了私心,将三道圣旨全部藏在了小的炕床下的暗格中。天尊,小的已经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求天尊饶命则个。”李二跪倒在地上,懊恼地哭号着。
李沧海对狄晴招呼了下,狄晴随即了解,带着几个衙役朝侧房走去。
片刻后,狄晴拿着个包裹走了过来。
李沧海接过包裹打开,发现里面果然是三道圣旨,他让狄英与拓本对应了一下,确认是真的之后,才转身对梁修道:“梁大人,凶手已经伏法,余下之事就交给大人了。”
梁修让衙役将李二带回衙门,他捋着胡须,赞道:“精彩,真是精彩。本官还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推理,沧海兄真乃狄公在世啊!”
“大人过誉了,多亏了大人相助,我才能够找到装的如此轻松。”李沧海淡然笑道。
狄英诧异地看着他们,愕然道:“法师,你不是雷神普化天尊吗?”
“二哥,你还在做梦啊,他哪是什么天尊,分明就是个江湖神棍!”狄晴咯咯咯的笑道。
狄英这才恍然,他拍了下脑袋道:“我真是糊涂了,竟然真的以为法师被天尊上身了呢!”
“大人,此案凶手虽已伏法,但却并未真正结案。”李沧海一拱手说道。
梁修有些不解,他摸着下巴道:“此话怎讲?”
“此案尚有诸多疑点,比如说,尸体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族堂之中,另外还有尸体中的‘玄冰蛊虫’又是从何而来?据李二所说,昨夜那批官衙乃是地鼠门假扮,可大人所查到的情况,却是正阳县令一群人。”
李沧海脸上的表情并未轻松许多,而是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第二十六章 酒后
这些事情,每件都透着诡异,其中最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的就是,尸体所呈现出的诡异姿势,这和森罗殿中的雕像又有何关联?
李沧海发现自己虽破解了凶杀案,可依然面对着无数谜团。
梁修点了点头道:“这些确实是很多疑点,不过凶手已然伏法,本官也不能不结案啊!”琢磨了一会后,他说道:“不如这样,本官先行回去结案,但有关此案后续事宜,辛苦沧海兄代为调查,本府衙役尽听你调遣。”
李沧海略显诧异地看着他,随即拱手道:“多谢大人信任,李沧海定会全力以赴,不负大人之托。”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后,梁修才告辞离去。
“大师,这‘玄冰蛊虫’要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生存?”送走梁修之后,李沧海对着慧光问道。
慧光诵了声佛号,道:“玄冰蛊虫,产自极北冰原,需要在极其阴冷的环境下生存。”
“大师可知道除了极北冰原,还有什么地方会有这种虫子?”
“这个,小僧不敢妄加猜测,需要回去查证方能告知施主。”慧光思考了一会,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有劳大师了,哦对了,这尸体里蛊虫甚多,为防止蛊虫害人,我看还是烧了吧!”
“阿弥陀佛,施主宅心仁厚,与小僧所想相同,小僧正好可以为这位施主超度。”慧光恭敬地对着李沧海行了一礼。
李沧海将尸体弄出,然后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做完一切之后,慧光告辞回寺,李沧海的神情也终于轻松了下来。
晚上,狄英设宴款待李沧海,感谢他为狄家查明诡异之事,同时还揪出了一个杀人凶手。
李沧海默默的吃着酒菜,心中却升起一股异样,直觉告诉他,此案远没有那么简单。
李二曾说,他假扮狄公英魂,是在狄英见到鬼魂之后,也就是说,在他之前实际上还有狄公英魂出现。
李二不过是借了这个东风,趁机制造混乱罢了,那么狄英见到的英魂又会是谁?
还有地鼠门,他从狄晴那得知,地鼠门实际是个以盗墓为营生的门派。
如今可以确定,移动狄仁杰坟前香炉的八成就是地鼠门这群人。
从安排卧底进入狄府,到后面一连串的安排,都可以看出地鼠门绝不是一时脑热的行为,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那么问题来了,昨夜那批人,究竟是地鼠门还是正阳县衙役?抑或是,披着正阳县官皮的地鼠门?
狄晴喝了些酒,由于不胜酒力,一早就回到了闺房。
李沧海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他手里抱着个酒坛,迷迷糊糊地就往房间走去。
“嗝,好酒,真是他娘的好酒!这大唐酿酒的手法可比前世那些国窖强多了。”李沧海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东倒西歪的回到了房间。
他抱着酒坛张口灌了几口,忽然想起自己还要研究圣旨,于是从怀中掏出圣旨扑在桌子上,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的看了起来。
李沧海看着圣旨上的字,那些字仿佛都长着翅膀飞了出来,在他眼前不断飘荡。
使劲晃了晃脑袋,李沧海觉得酒劲上涌,他随手让酒坛扔在了桌上,然后爬到床上睡了起来。
迷糊中,他仿佛觉得自己枕到了一团柔软的东西,让他觉得很舒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声穿透云霄的高分贝尖叫,犹如报晓的雄鸡,传过层层庭院,直传遍半个西市。
“啊~~~!”
犹如狮子吼一般的声音在李沧海耳边炸响,李沧海瞬间惊醒过来,还以为着火了。
刚要跳起来,他忽然感到右手似乎正抓着一个柔软的东西,那东西犹如馒头般大小,富有弹性,抓起来很舒服。
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的李沧海,下意识地又捏了几下。
此时,一阵近乎恐怖的杀气袭来,李沧海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低头一看,愕然发现,自己的右手抓着的根本不是馒头,而是——胸!
狄晴的胸!
李沧海只觉得脑中嗡的一下,他抓着‘馒头’的右手不断发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狄晴则脸色通红,胸膛不断起伏,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禽、兽!”狄晴恼羞成怒的咬着嘴唇,半天才迸出两个字。
接着,狄晴一脚踹在李沧海心窝,直接将他踹到了地上。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恼羞成怒的狄晴也跟着跳下床,她伸手拔出挂在床头的长剑,哇哇大叫着就对李沧海砍了过去。
李沧海捂着胸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刷刷几道剑光劈下,吓的他一声大叫,就往门外跑去。
他衣衫凌乱,好不容易跑到门槛出,却一脚踩空,直接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哎呦,疼死我了!”李沧海摸着额头,顾不得整理衣服,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了起来。
“李、沧、海!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狄晴手持长剑,连外衣也没穿,好似发疯般的冲杀了过来。
她剑法绝妙,要不是李沧海前世也曾习武,恐怕早已成为她剑下亡魂。
“误会,晴姑娘这都是误会!”李沧海边躲避着利剑,边大叫道,他可没有把握能够在狄晴手下逃生。
“误会?你对阎王爷去说吧,看剑!”狄晴俏脸通红,咬牙切齿地骂道。
刷刷几剑劈下,李沧海的大腿根侧给划出了几道血痕。
“乖乖,这是要我的命根子啊!”狄晴剑法精准,而且每次的目标竟然都是他的裆部!这让他吓得差点就尿了。
此时庭院中已有仆人在进行打扫,李沧海夺过一把扫帚,就挡了过去,好险在长剑刺来之际将剑势给拦了下来。
“好啊,你还敢还手!看剑!”狄晴恼羞成怒,她哪里管那许多,手腕一抖,绵绵剑势直向李沧海刺去。
李沧海手忙脚乱的用扫帚抵挡,他哪里会是狄晴的对手,一时间被狄晴打的到处乱窜。
“晴姑娘,真的是误会,我……。”
李沧海叫苦不迭,他身上已经被利剑划出数十道伤痕了,在这样下去,自己就是不被累死,也会血流致死。
第二十七章 一世姻缘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正在此时,狄英听到动静跑了过来。
李沧海一见救星到来,他急忙丢到扫帚,躲到了狄英身后。
狄英看着脸色阴沉,浑身笼罩着莫名杀意的狄晴,猛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见过狄晴如此生气,究竟发生了何事,竟然能让狄晴发如此大的火?
狄英强行挤出一丝微笑,道:“小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还打起来了?”
狄晴见狄英前来,她咬着嘴唇,脸色由黑变青,由青变红,突然委屈地哭了起来:“二哥,他……他欺负我!”
李沧海愣了,狄英愣了,就连那些围观的仆人也愣了。
“这位法师果然有胆量,竟然连小姐也敢欺负,牛!”
这是那些仆人的心声,整个洛阳城谁不知道,狄家大小姐美若天仙,但武艺高强,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曾有人敢欺负她?
“小子,这么些年,你还是头一个敢欺负她的,好样的。看来终于不用担心晴儿嫁不出去了。”
这是狄英的心声,他心中那个兴奋啊,狄晴的婚事一直是狄家头疼之事。
她武功太高,凡是前来提亲之人都被她揍的鼻青脸肿,以至于到现在连个说媒的都没有。现在李沧海居然敢欺负狄晴,这让他顿时看到了希望。
李沧海眉头微皱,这一刻,他仿佛能够听到众人的心声,这种感觉也太古怪了些。
“李沧海,你对晴儿做了什么?”狄英眼珠子一转,突然厉声喝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真的不记得了,这是个误会!”
狄英对他挤了挤眼,引诱般的道:“你真的不记得了么?说实话,否则你会很惨,我也救不了你。”
李沧海对他翻了个白眼,郁闷的道:“人生最惨的是什么你知道么,不是忘记自己做过什么,而是做过之后自己忘了!我要是能记起来昨夜发生何事,我也不至于被她一路追杀啊!”
听着两人的话,狄晴顿时又羞又怒,她气的跺了跺脚,将长剑一丢,竟然哇哇的哭了起来。
狄晴这一哭,顿时让众人有些慌了。
狄英一脸疼惜的安慰道:“晴儿,你放心,他敢欺负你,我就让他付出代价!”说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沧海。
李沧海急忙醒悟过来,他缩着脖子,谨慎地移到狄晴跟前,说道:“晴姑娘,我向你赔不是,我错了!”
没等他说完,狄晴挂着泪珠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她快如闪电般的出手,轻而易举的扣住了李沧海的脉门。
她突然破涕为笑,得意的道:“想从本小姐手中逃走,门都没有!”
李沧海被她捏住脉门,疼的他一阵呲牙咧嘴。
“姑奶奶,我真的是喝醉了,这才误闯到你的房间,这事你也有份。要不是你昨夜非得让我喝酒,我也不至于醉成这样不是……。”李沧海疼的直哼哼,就差没哭出来了。
狄晴脸色微红,她咤道:“闭嘴!不许你胡说……随本小姐进屋,本小姐要好好教训你!”
说着,她拽起李沧海,直接往屋子里拖了过去。
狄英等人看着李沧海的身影,纷纷双手合十,默默的念了声‘阿弥陀佛’。
狄晴闺房里,李沧海蹲在地上,用手不断在地上画着圈圈。
“怎么,你还觉得自己委屈啦?本小姐让你跪下,谁让你蹲着了?”狄晴坐在梳妆台前,认真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又换了身浅粉色衣衫,脸上的怒容总算是消散许多。
“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说跪就跪?我就蹲着,你能怎地?”李沧海斜着眼睛瞟了眼狄晴,刚刚梳妆好的狄晴,简直犹如清晨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美的不可方物,看的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有胆量,那你信不信本小姐现在就杀了你!”狄晴拍了拍手,粉脸突然一寒,抓起利剑放在了他肩头。
李沧海昂首挺胸,直接坐在了地上,傲然道:“要杀就杀,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就你也配说自己是条好汉?”狄晴一脸鄙夷的看着他,道:“我还真没见过好汉坐地上耍赖的。”
“这不是耍赖,这关乎到男人的尊严!爷们可以蹲着,坐着,但是绝不能跪着。知道这是什么吗,骨气!”李沧海昂着头,一脸正色地道。
“没想到,你倒还有些骨气。”狄晴收回长剑,淡淡地道:“罢了,本小姐的剑,向来只杀恶人,这次就饶了你。”
听闻此言,李沧海忙爬了起来,他拍了拍屁股,嬉皮笑脸的道:“我就知道,狄姑娘慈悲为怀,温柔善良,绝对不会是不明是非,任性妄为之辈,更加不会滥杀无辜好人。”
李沧海给自己贴了一身的好人标签,又把狄晴大肆吹捧了一番。
狄晴虽很鄙夷他这种行为,但是却很享受这种感觉,逐渐有些飘飘然了起来。
李沧海都对自己佩服万分,凭借着自己的机智,轻而易举的化解了狄晴的戾气,试问江湖上有几人能够做到像他这般,面对生死还如此坦然?
想到这里,李沧海放声大笑了起来。直到狄晴无法忍受他的笑声,又将长剑抽了出来,他才老实地闭上了嘴。
两人古怪的对视了半天,狄晴忽然幽幽地道:“李沧海,你是不是很怕死?”
李沧海有些摸不清头脑,他点头道:“这是自然,谁不怕死呢?”
狄晴嘿嘿笑了几声,眼睛不住的在李沧海身上瞟过。
李沧海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狄晴看着他的眼神,怎么好像饿狼看到羊羔一样。
“你……你要干什么?”李沧海慌张的站了起来,后退几步靠着一张桌子。
“嘿嘿嘿,干什么?待会你就知道了。”狄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透出一丝让李沧海毛骨悚然的笑意。
“我,我可是良家男子,你再过来,我要喊人了!”李沧海吞了口唾沫,使劲裹了裹衣服叫道。
狄晴笑嘻嘻地弹了弹利剑,她突然抬起脚,直接踩在李沧海的胸膛,将他压的半倚在桌上,娇咤道:“李沧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狄晴的人了,知道吗?”
第二十八章 藏宝
“啊?”李沧海有些愕然。
“啊什么啊,以后你不许看别的女人,不许和别的女人说话,不许不尊重本小姐的意愿。你听到了没?”
狄晴说了一大串,却发现李沧海正直勾勾的发呆,鼻子还流出了血水,分明没有在认真听。
“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狄晴怒气冲冲的叫道。
李沧海伸手擦了下鼻血,指了指狄晴的**,尴尬地咧嘴笑了起来。
狄晴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何其不雅,她只穿着裙裾,尚未来得及穿长裤,抬腿之间一双**被李沧海看了个齐腰。
狄晴啊的一声发出尖叫,急忙放下脚,脸上羞得通红。
“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要是你敢胡说,我非毁了你的招子!”狄晴啪的一下给了李沧海一巴掌,将他打了个翻滚,又羞又恼的威胁恐吓道。
李沧海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他爬在桌上,半天没缓过来。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分明是她自己太粗心,管他什么事,又不是他要看的。
李沧海摇了摇发晕的脑袋,他刚要爬起来,忽然发现桌上的圣旨竟然出现了一些图案。
他这时才想起,这是昨夜自己放在桌上的。
不知何时,桌上的酒坛倾倒,里面的酒水流了一桌子,圣旨也被酒水给侵湿,由此才显出一些图案。
李沧海急忙将三道圣旨铺开,用酒坛剩下的酒水浇在圣旨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三道圣旨是从李二那里搜来的,据李二所说,这似乎是藏宝图,他只在杀人之时见过有图案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图案。
如果不是用酒水浇在布帛之上,任谁也想不到,这看似普通的圣旨,其实另有玄机。
“李沧海,本小姐已穿好衣服了,李沧海?好啊,你竟敢不理本小姐?”狄晴认真的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再没有大意之后,走过来叫道。
见李沧海根本不理她,这顿时让她有些恼怒。
“别闹,有发现!”
原本打算教训他的狄晴,被李沧海认真的话音给吓了一跳,她急忙上前看去。
三道圣旨一字排开,经过酒水的浸湿之后,出现一些线条,看起来似乎是路线。
但是,三道圣旨的路线却不尽相同,仿佛是三条独立的路线。
“这是什么?宝藏的路线图么?”狄晴撩了下刘海,惊诧地问道。
李沧海沉吟道:“很有可能,你看这路线,似乎是在山中。可是奇怪啊,武皇的圣旨怎会暗藏宝藏?”
李沧海眉头锁了起来,武则天贵为一代女皇,拥有整个天下,她何必私藏宝藏?而且,她为何要将此事用如此隐蔽的手法告知狄仁杰?
还有,地鼠门又是从何处得知这宝藏之事?
李沧海背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狄晴则坐在床头上,歪着脑袋看着他。
不知为何,狄晴越发觉得李沧海特帅,特别是他认真时的模样,和之前没骨气的样子相比,简直让人倾心。
狄晴越想越觉得心神荡漾,心跳竟不由自主的加快,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晴姑娘,你对地鼠门了解多少?”李沧海忽然问道,他转身看着狄晴,发现她俏脸通红,不禁好奇的道:“晴姑娘,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脸色这么红?”
“啊?”狄晴这才察觉自己有些窘迫,急忙岔开话题:“你刚才问什么?”
“地鼠门,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狄晴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地鼠门不已武功称雄江湖,他们最擅长的是刺探情报以及盗掘坟墓,在江湖上属于实力较大的地下帮派。可以说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中心,任何黑白道的消息,他们都能够刺探,但前提是你要付出足够的钱财。”
狄晴想了一会,接着补充道:“哦,对了,追踪,易容,盗掘等是他们的主要技艺。不过,地鼠门门规森严,从来不盗忠臣先贤之墓,可是奇怪,这次他们怎么会打上我狄家的主意?”
李沧海看着三幅地图,他沉吟道:“依你所说,地鼠门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一个‘财’字。这也就解释了他们为何费劲心机的想要找到藏宝图,能够引起地鼠门的主意,这份宝藏恐怕不简单。”
“哼!”狄晴拍了下桌子,愤怒的道:“地鼠门敢打我狄家的主意,分明没有把本小姐放在眼里,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灭了他们!”
说着,狄晴拿起宝剑就要冲出去,李沧海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晴儿,冷静点。现在所有的事情还没有明朗,你这样做岂不是打草惊蛇。何况你也说了,地鼠门实力较大,你一个人能对付的了几个人呢?”
狄晴听他叫他‘晴儿’,原本愤怒的心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甜蜜。
“难道就由他们盗掘先祖坟墓不成?以后本小姐还有何脸面在江湖行走?”狄晴嘟着嘴,颇为不悦地道。
李沧海思考了片刻,他拿起笔,将三道圣旨上的地图临摹了下来,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明地鼠门的目的,他们既然暴露了身份,就肯定会留下线索。”
“那要从哪里查起?”狄晴秀眉微蹙,嘟着嘴道。
李沧海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他眯着眼睛道:“就从那批衙役查起!”
其实,李沧海打算从那批衙役查起,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想顺藤摸瓜,查出自己这具身体原本的死因。
毕竟,他才是真正的正阳县令。
现在居然出现个冒牌县令,这里面的事情可就耐人寻味了。
当时他醒来之时,财物都被劫掠一空,就连官文也被人搜走,原本他以为是遇到了山贼劫道。
可当他听到正阳县令也叫李沧海时,他立刻意识到,他的遇害绝对不是山贼劫道那么简单。
李沧海和狄晴两人走出闺房时,一直在外面等待的狄英给愣住了。
他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暗自惊叹: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晴儿这丫头竟然也有被人给降服的时候,看来狄家要不了多久就该办喜事了。
狄英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去了,他看着两人的背影,遂决定让管家抓紧去买红布,以备随时成婚之用。
第二十九章 冒牌县令
洛阳驿馆,李沧海蒙着面纱,带着狄晴走了进去。
正阳县一众衙役正在懒散的喝酒,打发时间。
李沧海对驿丞说明了来意,让驿丞请正阳县令前来一叙,他手中有洛阳府尹之令,驿丞不敢怠慢,急忙去到后堂找人。
片刻之后,一名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梁大人,下官此番前来是为了上交税银,大人为何要将我等软禁于此?”那男子走到堂前,不卑不亢的说道.
李沧海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
此人长身玉立,相貌堂堂,颇有一番正气.
“阁下就是正阳县令?”李沧海问道.
那人也打量起了他,忽然皱眉道:\"你不是梁修梁大人,你是何人?”
李沧海淡淡一笑,拍了拍手:\"阁下好眼力,我的确不是梁大人.而是梁大人的师爷,只因大人陷入一桩谋杀案,所以我受梁大人所托,前来向大人询问一些事情.”
那人皱了皱眉,冷笑道:\"你既是梁大人的师爷,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拿出腰牌递给那人,那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这的确是洛阳府的腰牌,确认过之后,他才拱手道:”下官失礼了.”
李沧海收回腰牌,坐到椅子上道:\"我想问大人几件事,希望大人能够诚实回答.”
那人点了点头:\"师爷但问无妨.”
李沧海稍作沉思,问道:\"不知大人是何时考上进士,又是何时上任的?”
那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下官所有履历都已上呈吏部,洛阳府应该也有备案,师爷何必多次一问?”
李沧海的眉毛轻轻皱了下,对方看来对他颇有戒心.
“大人卷入凶杀案,我自然要按程序办事,洛阳府卷宗非府尹不得调取,望大人能够体谅在下的难处.”李沧海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所有官员履历皆属机密,就算是洛阳府尹,想要调取也要经过刺史同意.
那人沉默了会,点头道:”下官乃并州人氏,开元十八年中秀才,二十一年中进士,次年被授予正阳县令之职,下官上任至今不足满月.”
这番履历和李沧海所知道的记忆完全相同,此人上任之时应该就是他苏醒之时.
这更加确定,他本体之死绝非山贼所为,很明显眼前之人对他的经历极为清楚,这让李沧海不禁猜测,对方难道对他有过调查不成.
“沧海,你问他这些干吗?快些询问他从族堂拿走了什么才是!”狄晴认出此人就是当晚那人,小声对他说道.
李沧海让她稍安勿躁,点头道:”大人,请问前夜子时,你在何处?”
“前夜子时下官正与众衙役带着税银,刚进入洛阳城.”
“胡说!前夜子时,你和衙役分明去了狄府,并借着查案之名,从狄府族堂拿走了玉龟带!”狄晴杏目圆睁的娇咤道.
“下官所说句句属实,此事众衙役皆可为证,何况我并不知道有人被杀,又怎会借查案之名前去狄府?”那人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反驳道.
李沧海让两人都静下来,他盯着那人,认真地道:\"大人,昨夜确实有人看到你们进入狄府族堂,此事狄府众人也可作证,这又如何讲?”
那人愣了片刻,叹道:\"此事,下官听驿丞提过,下官也是不得其解.”
李沧海目光如炬的盯着他,想要从他的眼中找出破绽,但是此人与他对视竟毫无所惧.
“凶手李二曾说,他有一群同伙在外面接应他,而他的同伙,就是当夜进入狄府的大人,这点有李二的证词可以作证.”李沧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顿了顿道:\"大人所说与李二证词完全相反,大人又作何解释?”
李沧海原本以为他会矢口否认,没想到他竟然一脸正色的道:\"下官身为朝廷命官,岂会去联合凶手杀人?何况,下官初到洛阳城,与凶犯并不认识,如何会是他的同伙!”
“李大人,你当真不认识李二?”李沧海冷声问道.
“下官一身清正,绝不做苟且之事,下官不识得李二!”那人挺起胸膛,一脸正色的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心中冷笑不已,倘若换作别人还真被他唬住了,可惜这是‘假李鬼遇到了真李逵’.
气氛一时有些古怪,最后还是狄晴打破了沉默,她冷笑道:“地鼠门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门派,没想到敢做却不敢当,简直笑煞人了。”
“什么地鼠门?”那人皱着眉头,衣袖一甩道:“本官乃正阳县令,朝廷命官,江湖宵小岂能与本官相提并论!”
“哼,你休要再装,李二已将你们全部供了出来,你们地鼠门想要盗我狄晴先祖之墓,没那么简单!”想到地鼠门想盗狄仁杰的墓,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掐腰怒哼道。
李沧海用手指敲击着扶手,说道:“李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怀疑你与地鼠门有所关连,希望大人能够实言相告。”
“本官不知道什么地鼠门,本官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你要我怎么告诉你?”那人似乎有些不耐,但表情确始终保持着凛然正色。
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他想了一会儿后,起身说道:“在下会将今日之事回禀梁大人,不过李大人牵扯命案,如今尚有嫌疑,在此案未明朗之前,希望大人不要离开。”
那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下官会在此证明清白,有劳师爷了。”
狄晴还想说什么,被李沧海拦了下来,他对着那人告辞之后,拉着狄晴离开了驿馆。
出了驿馆,狄晴使劲弹了下他的手背,气鼓鼓的道:“李沧海,你干嘛拦我?他想要盗我们家的墓,你干嘛不要我教训他!”
李沧海被他弹的手背发麻,他疼的咧了咧嘴,说道:“此人神色平静,说话滴水不漏,绝非普通之辈,在没有查明他们真正目的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哼,难道要眼睁睁的看他们盗先祖的坟墓不成?李沧海,这事你要负责!”狄晴哼了一声,气鼓鼓的道。
“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让地鼠门无所遁形。”李沧海回头看了眼驿馆,稍一思索,他对看管的衙役嘱托几句,这才带着狄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