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花木成双TXT下载花木成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花木成双全文阅读

作者:阿聻     花木成双txt下载     花木成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花木成双全文阅读

说说

    最近一段时间阿聻忙的要死,来不及更文也没时间说一下,给看文的各位同学们道歉了,这个状态还要持续一段时间,请大家见谅。语句不通顺的、错别字的也很多,有时候来不及更正,有时候是真的想偷一下懒。另外此文快要完结了,年前年后阿聻可以睡个好觉了……

番外一

    秋婉六岁的时候已经渐渐懂事,孩子最是好奇心重的时候,时常逮着人就是一串没完没了的问题。最是让秋婉好奇的便是为何娘亲时常不在家中。

    这一日秋婉想娘亲了,便在院子前候着,伸长脖子等了许久才见到哥哥姗姗来迟。左右是偷着出来的,见没有旁人便小跑着迎上去。

    秋天熙见妹妹打扮的如同观世音菩萨身边的童女一般,脸上挂起笑,和蔼道:“婉儿今日怎么出来迎哥哥了?”

    十三四岁的秋天熙正处于变声期,嗓子沙哑的不成调子,只是语气很是温和。显然有些吃惊寻常最是乖巧的妹妹今日怎么有些反常。

    秋天熙对于这个妹子甚是疼爱,大抵是因为这位妹子来的不易。秋婉在母亲肚子三月不到的时候险些没能保住。母亲身子本就不好,生完秋天熙之后一直没能好好将养,皇后被刺杀的那时候也没能发现已经怀了身孕……

    那段时间爹爹与母亲各有各的盘算,娘亲为秋家盘算,里里外外几乎一人操持。而爹爹则是为徐家残余势力的清扫忙的几乎不见踪影。

    爹爹与娘亲本就不似旁的夫妇那般,刺杀事件过后虽然天熙不知道二人发生过什么,但是也能看出来两人之间有些许嫌隙。

    虽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母亲开始真正融入秋家,操持起家事来。

    徐家之事落幕有些许戏剧性,徐家人在出了那么大一件事之后不是忙着处理收尾,反而为了分割财物闹的纷纷扬扬,估计也是知晓无力回天,因此才会做出这般举措,只为多得一些利益。宁皇本来对处置徐家一事还有些许迟疑,但是看到徐家之人那般行事,因此大怒,下令将徐家之人斩首,徐家一家最后折在宁皇手里。

    怀秋婉三个月左右,徐家一事真正落幕,在这期间娘亲瘦了一圈,每日都有些恍恍惚惚,若不是她神志清晰,天熙几乎以为她的癔症又犯了。

    说来也巧,爹爹奉令监斩徐家一门回来后,正是那日晚膳娘亲腹痛难当,待被爹爹抱至床上的时候见了红。

    可能是有了经验,爹爹与娘亲心中好似都有数,不过天熙自己早已经被娘亲惨白的脸色吓得不敢作声,生怕惊扰了谁。

    陈爷爷赶来天熙才知晓自己有了一位弟弟或者妹妹,只是这位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孩子怕是不能出来见这美好的世界了。

    陈爷爷说:“孩子怕是有三个月了,夫人本来身子就有些亏损,那时候又受了惊吓,当时月份小,我也没有看出来,更是没有开药好好将养。这孩子……怕是养不到足月的……”陈爷爷说的那时候就是娘亲与皇后一起受伤的那日。

    娘亲得知答案后也不知晓怎么想的,非但没有哭,反而笑着道:“既然有希望我便不能放弃。”

    天熙知晓自己也是在未足月的时候出生的,或许大家都想到了这点因此没有人反对娘亲的话。

    之后娘亲卧床不起,每日都要喝上两大碗药,喝了吐,吐了喝,一直熬到八个月,秋婉早产出生。

    秋婉出生自是万般宠爱在身,就连寻日里对秋天熙很是严厉的父亲也对这个妹妹很是宠爱,每日下了朝总是要抱在怀中一番,让秋天熙颇有些吃味。

    好在秋婉并不似旁人家被宠坏了的小姑娘那样骄纵,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笑起来一对杏眼好似能散出水波来,秋天熙即便有多少不满也都化成了云烟散了去。

    小姑娘如今只到秋天熙的腹部,头发松松散散着,也没有梳起来,如同母亲那般。今日穿着红色的对襟裙子,脸上没了寻日里乖巧的笑颜,秋天熙便有些不悦,也不知道那些下人是怎么回事,竟没有一人伺候在侧的。

    秋婉见哥哥蹲下来与自己平视着,一双眼睛看进哥哥眼里,颇有些委屈地问:“哥哥,娘亲为什么还不回来?娘亲不喜欢婉儿了?”

    秋天熙一愣,倒是没有想到秋婉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等自己的。想到缘由,心中酸意便翻涌上来,但对着秋婉丝毫没有表现出来,道:“我们先回屋,一会儿找不到你,屋里的人怕是要急了。”

    小姑娘眼中的失落一闪而逝,而后乖巧的点点头。秋天熙又是一阵心疼,将秋婉抱进怀里踏进了院子。

    说起来这其中又有一番典故。娘亲自小在邻国长大,那里的人信奉佛教。母亲也是教徒,甚是相信。

    佛家说的因果轮回,母亲不仅相信还切身实际的去做。爹爹小时候手中便有很多条人命,娘亲认为子嗣多有不顺怕是因着这般缘由,因此要做善事还债。因此在婉儿四岁左右的时候,一年至少有大半年会去外面走一走,免费替人看病。

    算是布施?

    说来也巧,婉儿出生后小毛病一直不断,但是自从母亲那般做了后婉儿身子渐渐地好了起来。最近一年更是安安生生,换季时候连个咳嗽都不曾有过。

    只不过这般倒是让婉儿生出了几分落寞,孩子还小,最是需要娘亲的时候。

    秋天熙自是心疼,心中也有几分委屈,虽说年岁不小,个子也已经抽条了不少,但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只是也不能说出愤懑的话来,只好安慰秋婉道:“婉儿多虑了,婉儿咱们娘亲是做什么的?”

    秋婉小声回答:“娘亲是大夫。”

    秋天熙嗯一声,道:“这就是了!医者父母心,娘亲总不能为了你我弃那些需要帮助之人不顾,婉儿说对不对?”

    秋天熙本来是哄着妹妹的,这般一解释好似自己心中也好受了些。秋婉点点头,面上有了许羞意。小姑娘家家倒是个懂事的。

    秋天熙见她这般,又说:“婉儿好好想想,每次娘亲回来可不是都会陪着婉儿?娘亲若是不喜欢婉儿,怎么会抱着婉儿描红?怎么会亲自为婉儿缝制衣裳?”

    小孩子好哄的很,秋婉这么一听面上笑颜如花,已经忘了自己先前为何难过。

    兄妹二人的对话自是没有逃过刚刚回来的秋木析耳朵。身旁的秋文斐忍着笑,拱拱手道:“属下先行告退。”

    秋文斐如今早已经不是秋木析的影子,四年前便由秋木析给了个身份正大光明的出仕,本就是有才华的人,这几年来在朝中也一直兢兢业业,如今作为秋家一系在朝中相当恣意。

    秋木析知晓他偷笑什么,心中颇有些无奈。花色是秋家主母,如今却在外成了游医。卉城上下早已将传成一片,大抵不过是秋家家主连自己的妻子也看不住,难成大事云云。

    虽说这些话秋木析并没有刻意去阻拦,但传到后面越来越不像话。甚至白家主母垂柳听说后也要效仿花色,若不是最后知晓自己又怀了身孕只怕难以收场。

    想到这里秋木析又不得不叹一声气。花色要出去游医这件事本就是蓄谋已久。她本就是个耐得住性子的,许久之前也从未看出来花色有一丝一毫想要离去的意思,但是趁着曲家一事说走便走了,几乎是让人措手不及。

    游医也是,明明已经担起主母的职责,丝毫没有看出一丝不对劲,却是说走就走,措防不及。

    按花色说的,自己是应承下来的,可是秋木析却是想不起来自己何时应下的。见她说的信誓旦旦,秋木析有些许迟疑,这一迟疑便给了花色绝好的机会,等秋木析想拒绝的时候秋家上下都已经知晓这件事,甚至秋母也已经闻讯而来。

    那时候秋木析才发现花色并非是在自己面前展现的那般唯唯诺诺,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直让秋木析瞋目结舌,原来不曾发现,花色竟是有那般好的口才。

    最后不用秋木析点头,花色已经收拾好行李拜别家中老小出了秋家大门。

    倒不是一走了之,甚至每月都会有两封家书。当时在什么地方,下一次将会去哪里,一一表明,坦坦荡荡。离家半年也会回来一次,每次住上几日便又会离去。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花色每次回家小住时候秋木析总是不在家中。

    两年之间二人也不是没有见过,秋木析时常会奉命办公,时间富裕的时候总是会去见一见花色。二人不似寻常夫妻如胶似漆,反而像是拜访多日未见的老友。

    秋木析也曾开口问花色何时归家,结果总是被转了话题,提过两次皆是如此。

    这两年之间花色的变化不可谓不大,本来消瘦的身子如今渐渐精壮起来,虽没有长肉,至少一眼看上去是健康的。

    性子也开朗了不少。与秋木析会谈论一些见过的趣事,笑起来一双杏眼弯成月牙形状,女儿的眼睛与她一般模样。

    说起女儿,秋木析又想起来那时候归家见到花色捂着腹部一脸难受的模样。本来只是疼痛,后来好似想到什么,一张脸惨白。而后又些许无助的看向自己,男子总是见不得女子孱弱而又无措的模样吧,直至此时秋木析偶尔总是能想起来花色那般看向自己的眼神,至今依然清晰的记着。

    秋天熙也大了,再过几年也到了议亲的时候,秋家总是需要有人的。老夫人如今身子好了些,与姨娘二人忙着整治内院不安分的妇人们,应了那句“不亦乐乎”,对新宅里的事眼不见为净,秋家主母总在外面行走也不是个事。

    秋木析颇有些头疼,这两年花色在外面有些乐不思蜀似的。之前秋木析也说过婉儿在家想娘亲了,听花色的意思好像要将婉儿带在身边……秋木析当时是岔开了话题的。婉儿还小,秋木析自然不会同意,花色自是知道才那般说话的。想到这秋木析不免又要叹息一声,这几年下来花色的性子明显大变,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番外二

    众所周知,皇室一脉富余满满,因此在钱财问题上从来都不会拮据。不过皇室毕竟不是寻常商人,因此钱财的走向并不能随心所欲。

    徐家为皇室效忠多年,三子夺嫡的时候徐家老太爷一直都是保持中立态度的。后来事情逐渐白热化,老太爷当机立断投靠飒禁。至于是老太爷慧眼识人,亦或是有了什么小道消息,这点已经无从考究。

    徐家如同世家一般,有了适龄的女儿也是要送往宫中的。在三子夺嫡的时候这位徐家小姐便定给了老太爷指定的飒禁。

    只不过这徐家小姐也是个有主见的,觉得老太爷太早站了立场,犹恐有变因此做了回自己的主将说好的亲事往后拖了一年。

    也正是这一年,飒禁本来东宫的位置由徐家小姐变成了白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姐。

    等飒禁登基后,这位徐家姑娘包袱款款,很有排场的向卉城进发。行进的路上当然没少咬碎银牙恨自己没有先一步嫁过去。

    行进的车舆离卉城还有一个城镇的时候,这位徐家小姐就在为以后盘算。徐家本来就是靠着皇室撑腰的,家中兄、弟、叔、父没有一官半职。若是要压过白家女儿一头,只能暂且忍辱称小,再从长计议。

    算盘打得不错,只可惜高估了自己。

    徐家,尤其是这位徐家姑娘将亲事拖了一年打得什么主意飒禁怎么会不知道?若是这位徐小姐就此另嫁,飒禁或许会觉得这位姑娘是个清高的。但是如今却大排场的要进宫当娘娘……也要看飒**不愿意接纳不是?

    自说自话的说延后就延后,说来就来,将皇帝当做什么了?

    所以当徐家车马到了卉城脚下的时候,飒禁一纸诏令,只允徐家姑娘一人进城。这可傻了徐家跟来的大大小小随从们眼睛。

    负责送嫁的徐小姐弟弟当机立断,决定用舆论让飒禁屈服,于是在城门外叫嚣着飒禁是个过河拆桥的白眼狼。一顿市井谩骂,让在一旁看戏的飒禁对这位徐家小姐更是嫌恶。

    最终这位小姐还是自己一人进了城门,负责接待之人的内侍多少知晓飒禁的意思,因此东西照收,事却一一上报给了皇帝。

    徐小姐历经千难万险进了宫门,匆匆梳洗便去往皇后娘娘的正殿。只不过下人却是拦着不让进,说是没有听说过宫里有新纳的妃子。

    也不知道是办事的疏忽,还是上面根本就没有下令。这一出让徐家小姐羞愤交加,更是记恨上了白芷。

    那时候飒禁刚刚才登上皇位,改朝换代正是百废待新的时候,飒禁几乎没有出入**。这位徐家姑娘也是个有手段的,只是几个月的工夫便将宫里的人心收买的七七八八。

    甚至不用飒禁与白芷点头,原来徐家跟来的侍女们已经通过其他方式进了徐家姑娘的身侧。

    道是人多好办事,几次偶遇,这位徐家小姐成功的上了皇帝的床塌。

    那时候帝、后二人之间也不知道为何,看起来好似貌合神离。这位徐家小姐也是个会把握机会的,在一次皇帝心情好的时候晕了过去。之后便得出怀孕的消息。

    宁皇自是赏赐了这位徐小姐一番。徐小姐再接再厉,将自己身旁从徐家带来的美貌丫头们送上了龙床。

    一群人吹起枕头风,经常有意无意说起皇后娘娘苛待下面的姐妹。宁皇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徐家小姐为了将白芷拉下来,一狠心,利用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当鲜血染红地上的时候,白芷只是冷眼看着。不等“凑巧”看到这一幕的飒禁说话,抢先道:“陛下既然不喜欢**的莺莺燕燕,臣妾便替您除了。”一席话堂堂正正,便担了那罪名。

    那时候正值春季,暖风吹起白芷素净的衣衫,许是季节的缘故,飒禁心中砰然一动。

    当那徐氏哭哭啼啼的叫嚷着让飒禁为她做主的时候,飒禁没由来的一阵厌烦。徐氏腹中的孩子飒禁本来就没准备留下,只是没想到为了争宠,这位徐氏自己将孩子扼杀了。

    徐家这些年在自己的地盘上恣意为之、草菅人命,飒禁本就容忍不下,可惜不便行动,毕竟根基不稳,徐家老太爷又是有恩于飒禁的。

    白芷是个惯会察言观色之人,知晓宁皇对徐家人有了心思……只是会错了意,以为这人腹中的孩子是飒禁动的手,于是自己担下了罪名。

    飒禁本来就不想节外生枝,这件事按说已经落下帷幕了,可是不知道为何,在徐家小姐养病的这段时间,朝中官员时不时有奏折上奏,说的大多都是徐家一方称霸,祸害百姓之事。

    徐家为祸一事按说也不是一时两时了,但是一直没有人上报。原因也很简单,徐家人在那块地方只手遮天,俨然是土皇帝。按说这时候有人呈上罪证,倒是宁皇想看见的。只不过时机太过巧合。

    飒禁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对人一直都是存有防备的心思。但是有一人特殊,便是席木。那人可以说是飒禁捡来的得力助手,因此在得知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女子与这位得力助手二人相互倾心的时候,飒禁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徐家一事是席木着手去准备的,目的也是简单,只因为白芷担下了罪名,席木不想让白芷在宫中难过。

    飒禁本不是个喜形于色之人,但是却因着这事酒醉。后来帝、后二人长谈了一次,两人莫名其妙就成了合作的关系。

    清醒之后的飒禁倒也记得二人之间的对话,再后来便将席木看成了对手。

    席木玲珑心思,怎么会看不出来飒禁的疏离?之后这二人心照不宣的较起劲。

    后来那位徐家小姐,在调理一月之后,因为小产大出血而死,香消玉殒。理由可谓荒唐至极。而**中其他的女子也因为各种缘故要么出了宫,要么避贬成宫女,此后**一直只有白芷一人。

    只可惜,对于飒禁来说,即便白芷是睡在了自己的床塌之上,可惜身在心不在,飒禁只能藏起自己的心思,故做不在意。而对于席木来说,即便占了上风,心爱的女子也已经躺在他人床畔之上,且再是争取也只是水中捞月而已。

    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徒让三人神伤。

新书已发

    新书《名姝风流》

    简介:有女羡鱼,临安将军之女,德行出众,佼佼也。

    有匪君子,昆山片玉,然,反覆无常,其心难测也。

    两姓之盟,鸳谱缔结,可叹世事无常,不得也。

    君子之畔,吾心可鉴,奉曰神明,祈同心永结也。

第一章 只身出嫁

    今年的秋风刮得比往年更早些。秋雨淅淅沥沥的打在人身上,让那些忙着秋收的农家汉子们一个个蹙紧了眉。

    屋檐外一身着红衣,头盖红布的新娘从汉子们面前走过。红色绣鞋沾了泥水,嫁衣的下摆也湿了一片。旁边撑伞的姑娘瞪一眼目光随着女子移动的男人们。

    新娘名唤花色。父亲是乡绅,母亲也是落魄的大家小姐。托一声大,花家夫妇在这镇上还是能被尊上一句老爷、夫人的。算来花色虽比不得高床软枕、出入成群的官宦千金,在这个贫瘠的小镇倒也是不折不扣的小家小姐。却不知道入了什么魔怔不顾家人的反对看上了来村里打零工的男人。

    男人来镇里也就两年,无父无母的在这里安了家。初来时受尽地痞流*氓的欺负,也就花家小姐看着可怜帮忙接济,一来二去也就上了心。镇里人都说这小子命好、艳福不浅。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句艳羡的话。这些每每花色听了都不禁觉得好笑。

    不说这男人本事如何如何,就是为人,比起这个镇上的男人们也多了份说不出来的气度。男人唤作席木,花色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正被三四个汉子殴打。宽大的衣服挂在身子上显得很不协调。即便这样,被欺负时也没有吭一声。最后被那些人打趴到地上,等他们尽兴后骂骂咧咧的走了才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继续做自己的事。

    那时是春季,白藤树上的花串开的正旺,席木注意到花色的注视,点了点头,明亮的眸子印进花色瞳孔中,花色怔住,倒是被男子坦然的目光看的有些许恼意,脸上无故发起热来。等席木点头招呼后背起柴走远花色还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

    秋风袭人,花色路过的地方,即使遮着盖头也是能感受到四周灼热的目光,不由挺直脊背。淅淅沥沥的雨声让花色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大抵也不是什么好话。

    撑伞的姑娘叫小荷,是新嫁娘的丫头,换作小荷,现下小荷是禀了老爷、夫人来送新娘最后一程的。到了镇上南边的一矮屋前停下来。小荷眼含着泪对站在门前的女子说:“小姐,您这是何苦作践自己?与我回去和老爷夫人道个歉,夫人最疼您了,是不会眼看着您往火坑里跳的。”

    花色倔强的摇头,盖在头上的红布随着花色的动作晃了两晃。小荷又气又急,干脆拉着新嫁娘的胳膊往外拽,被花色躲开后一跤摔到泥泞里,就着一地泥水呜呜的哭了起来。

    花色一声不吭的扶起小荷,眼角泛着酸意,待小荷站起身推开矮屋的门,把哭声隔绝在外面。

    屋里比外面暖和些,新娘揉揉发僵的胳膊整了整衣服坐在床沿,等着新郎官回来……

    天完全黑了下来,花色稍稍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烛光映在盖头上,花色对着红盖头外的一点光亮发怔,想起来男人让自己改变印象的一件事。

    花家每月的初一、十五有上香的传统。腊月烧香时候花色见着了席木的另一面。那会儿母亲在雪中崴了脚,父亲背着母亲下山,让小荷与花色进寺上香。

    寺庙倒是不大,但是是附近小镇的唯一一所。信徒倒是不少,香火络绎不绝。不知谁家的小姐被脚夫颠了出来,眼看就要磕上路边的石头,花色来不及闭眼就看见席木身法诡异的扶了那小姐一把。

    那时花色想起小时候哥哥经常念叨的话本,话本里大侠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做好事不留名。恨不得一袭长衣,两袖清风管尽天下不平事。就如同那时的席木一般……

    后来,花色随着母亲走向城南贫苦人家义诊时对待席木的态度就更加不一样了。只是随后再看到男人被地痞流*氓欺负却不还手时心里满满的都是疑问。席木身上的谜团像是屋檐下蜘蛛的网,一步一步网罗花色的心。

    如今变成这般,说来也是花色的责任,席木偶尔会在花色与娘亲义诊时过来要上几包治伤寒的药,那次因着药派发完了,花色便说回去拿晚些送过来。只是晚些便忘了这事,第二日花色想起来与小荷急急忙忙赶到席木家,席木却是已经高烧迷糊不清了。

    花色内疚不已,亲自煎了药照看。也就是这般,便出了事。

    花色自是知道女子名节的重要,只是被席木哽咽着道:“不要离开!”时脑子已是一团乱麻,哪里顾得上旁的?之后的事情便不在花色的控制范围,事后花色羞愤难当,恨不得一死了之,只是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过后,花色自然急忙逃之夭夭,小荷因着被花色遣去抓药,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两个月后事情终究还是败露——花色有了身孕。愕然的心情自是不用说的,花色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话。娘亲抱着小荷哭晕过去,父亲更是怒不可遏的要收拾小荷与花色。小荷心疼花色,死死抱住花父的双腿才使得花色躲过一顿打。最后父亲撂下话:两个选择,第一,打掉孩子,就当没这回事。第二,净身出户,就当没有花色这个女儿。至于男子竟是一句未问。

    花色惴惴不安的找了席木,初时自是羞于开口,只是想到爹爹说的狠话,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席木半晌未做声,最后叹息道:“让你受了委屈实在对不住。”花色眼泪便汹涌而出,多天来的委屈便对着席木流了个干净。

    最后花色昂着头,选了第二条。被父亲一掌掴到地上,指着花色气的说不出话来,打不得,骂不得,毕竟是自家骨肉。

    母亲毕竟心疼孩子,知道花色向来倔强,带着小荷收拾了席木的屋子,贴了两个“囍”字,准备了一身红衣。做娘亲的见到自家女儿受了委屈哪里能那么轻易释怀?不过都是在一个镇上的,这次后总是要讨个说法的

    小镇的人本就无事也能抽二两丝来,何况花母也是大张旗鼓的带着小荷收拾男人的屋子。花色知道母亲的心思,是怕自己被人戳了脊梁骨。花父不喜席木这一事在这几个天来人尽皆知,席木也没有亲朋好友,向来独身来往。因此花色只身嫁人这一出虽然意外倒也是情理之中。镇子上的人只说花家小姐被迷了心窍,违逆父亲。

    “吱……”木门与门框的咬合声惊醒花色,花色身子一僵,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穿着红衣过来算是花色自作主张,席木只说会与自己一个交代,等了几日也未有动静,又怕爹爹会做出过激的事情,因此……

    “等久了?”席木的声音在花色几丈处响起。

    花色松口气,慢慢垂下僵硬的身子。没有责怪的意思就好。新郎不挑开红盖头新嫁娘是不能说话的,不吉利。因此花色点点头又摇摇头。

    席木像是想起来这么一点,三两步上前走到花色面前。花色屏住呼吸,一时有些懊悔刚才顾着发呆,没有整理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

第二章 嫁乞随乞 嫁叟随叟

    花色稍稍紧张了一下,但是席木并没有如花色想的那般过来揭开花色覆在头上的盖头。只是在花色两步外说:“今日有些事回来晚了。”

    席木的话刚落,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原来戌时已过,花色轻轻点头,红色盖头的边角在花色眼皮下动了动归于寂静。

    “早些安歇,我还有事未做。今晚怕是赶不回来了。”席木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叹口气,这才揭了花色一直不离身的红色盖头。

    花色也顾不得女子的羞涩,此时只被席木的话引去注意。开口问道:“这么晚了还要出去?”说完,脸色一红,今日怎么说也是二人洞房花烛之夜,自己这般说法倒像是没规矩的人家。只有西巷里那些不守妇道的女人家才揽着男人不让走……

    席木没有应声,自顾自的开门走了出去。花色一怔,随即站起身,目送男人离开。这是默认自己嫁过来了?

    这个朝代虽说比起民风相较前朝有了大的改观,但是女子依旧要依附男人而活。男人是天,女人却地位低下,就是高攀了女儿家的男人,在女人生不出儿子时也能振振有词的一纸休书说退就退。花色一直是忐忑的,自己这般自作主张就怕惹恼了男人。不管怎样,婚姻是大事……

    男人果然一夜未归,一早花色起了床,将不大的院子来来回回清扫了干净。无事可做,就端了凳子坐在井旁晒太阳。昏昏欲睡时想着最近几日之事。爹爹平日里宠着自己,这次出手打人怕是实在气得狠了。娘亲身子不好,昨日起床眼底泛着青,怕是一夜未睡吧。还有哥哥,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怕是也要气的打人的。小荷……那丫头死心眼,估计怕是恨上席木与自己了。

    想到这花色思绪又绕到席木身上。突然脑子一闪,顿时没了睡意。娘亲是留了字条给男人的,那男人昨日为什么不来接自己?昨夜的语气分明是知道自己要过来的……不敢再想下去,花色站起身,看了看旭起的太阳,准备做饭。

    到了中午,男人才回家。

    花色急忙迎上去问:“相公,可吃了饭?”

    席木摇头,对着花色说:“你准备准备,下午我们离开这里。”

    花色一愣,傻愣着看着席木问:“离开这里?”

    席木不知在找些什么,手上动作不歇头也未抬的说;“离开这个国家。”

    阳光和煦,比起炙热的夏季,多了些许秋风拂面后的暖意。花色踱步在门前,鼓了几次勇气也不敢抬手敲门。哥哥总说做事要一鼓作气,不然慢慢的就没了勇气。那句:再而衰三而竭想来不是无事生非。

    再次看着花家紧闭的木门,花色深吸口气举手敲响门。不一会里面有声音响起。开门的是小荷,看见花色自是一番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抑制不住红了眼眶拉着花色进门。

    花色想起父亲的话,不敢进门。只是向里面探了一眼问:“爹爹与母亲可在?”

    小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本来就红肿的眼睛添了水色更是狼狈。用力点了点头道:“夫人在的。”

    爹爹这个时候总是帮着乡亲处理事情。花色眼里闪过失落,扯出一抹笑对小荷说:“我想见母亲一面。”

    小荷张张口,估计是想起了老爷的话,脸上的表情满是委屈。扯着花色的袖子不愿轻易松手,看了花色好几次,在花色的坚持下不甘不愿的松了花色袖子往里走去。

    刚见不到小荷的影子就有脚步声匆匆传来。花母头发还有些凌乱,此时也顾不得急忙往门口花色处奔来。花色看到娘亲的表情一时之间强忍住的眼泪不争气就下来了。

    花母看到花色落泪的样子拉着花色上下打量着,恨不得扒了衣服好好打量一番花色有没有事,也看不出来什么花母只好哑着嗓子问:“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你回来,爹爹与娘亲养的起你。”

    花色又是愧疚又是难过,拉着花母道:“今日来是与母亲告别的,席木他有事要出远门,不放心我一人在家……”花色撒了谎,席木说离开这个国家,那就是离开。男人说话从来有一说一,再回来怕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花母听到女儿要走的消息,没忍住哽咽出声。连连问道:“你身子弱,刚刚受孕,怎么能受得了舟车劳顿之苦?”

    花色摇摇头,没说话。倒是旁边的小荷擦了擦眼泪插了句:“我去叫老爷回来。”留下母女二人说话。

    花母拉着花色进门,花色扶着门框不敢进去。花母拧不过,又怕伤着孩子,只能进去端了凳子放在门里劝道:“你快歇歇,要是伤了孩子可怎么办?”

    花色犹豫了一番,还是进了门。要是让街坊看见少不得又是一番嚼舌。因为这事爹爹本就要难做了。母女俩对着外面出神,一时也没了话。

    等了半个时辰,花色已经坐不住。出来时席木说未时三刻就要动身。现在已经不早,自己回去时还要走上一段路。

    花母当然看出来花色的不自在,问了句:“你们什么时候走?”

    花色有些牵强的笑了笑说:“本来是三日后的,可是东家突然有事,不得已下午就要走了。所以才来告别爹爹、母亲。”花色尽力的圆谎,想着二老能对席木有些改观。

    花母一听本来停下的眼泪扑簌簌又落下。花色只能手忙脚乱的哄着,生怕母亲有个好歹出来。又坐了半刻钟,花色实在坐不住了,只能站起来向娘亲告辞。

    花母知道自家丈夫的脾气,这么长时间还未回家怕是还在生花色的气,真的不愿见花色一面。因此对花色道:“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东西可收拾好了?记得写信回来报个平安。”

    花色一一应了,往爹爹平日里回家的方向频频探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回到南边的矮屋,席木已经在动手收拾东西。花色见状,连忙上前。席木的话说的突然,吃过饭花色赶着时间去见爹娘,包袱还未收拾。现在见席木自己动手,花色不禁脸上一红,窘迫不已。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走吧。”席木避过花色上前的身子,拿着包袱往门外走去。

    花色一怔,环看四周,家里的东西都在,刚刚男人手上的包袱只有几件衣裳吧。这么说很快就会回来?脸色一喜,花色急急忙忙跟着席木出了门,随手拿了门后的大锁牢牢实实的锁上门。

    两人走路出了镇子,花色已经筋疲力尽。本来还想再忍一忍的,可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鼓起勇气说话:“相公……”

    “唤我席木就好。”男人声音自前方传来打断花色的话。

第三章 初入府邸

    花色颔首。小镇的大嫂子小媳妇也不兴叫相公、娘子的。只是爹爹与娘亲二人一直是这般称谓。花色小时也曾问过娘亲,为什么娘亲唤爹爹相公,而其他人家却不这般。娘亲搂着自己笑着解释唤爹爹相公是对他的尊称。而其他人家被柴米油盐围绕着也没有闲情逸致去做姿态。

    花色思绪翻飞,席木已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花色跟着停下脚步,还未开口问原因远处有马车缓缓驶向这边让花色一时忘了说话。倒不是马车有什么不同,只是缓缓过来的人高大马后并没有赶车的。

    席木走向马车,顺了顺马鬃,对站在原地的花色道:“天快黑了,早些找个落脚地方。”

    花色疾步上前,男人扶了一把花色才上去。马车一点也不颠簸,这让做好流离之苦准备的花色有点意外。也是,按照男人的性子是不会让女人吃苦的,这点花色隐隐就是知道。

    席木坐在外面驾车,一路上二人说话很少,席木本就是寡言之人,花色也不是多话的。车速不快,花色猜想应该是席木不赶时间。偶尔二人会停下车在四周走走,河边或是在埂道。一路走走停停。歇息的地方也是看起来不错的客栈。等过了边境城镇席木才紧着时间赶路。

    突如其来的变速让花色吃不消,连带着孕吐轰轰烈烈的开始。席木并没有在意花色的身体状况,等到了目的地花色终于禁受不住,在马车停下后抱着肚子晕倒在车上。花色醒来就看见床榻前方的一面铜镜,透过铜镜觉得自己像极了墙角边的小乞丐,面黄肌瘦。

    席木领着大夫进来时,花色正准备起床。被制止后,大夫告了声罪便开始把脉。得出结论:身子太弱,有滑胎的迹象。

    席木眼有惊讶闪过。花色却是害怕的愣住。大夫开了方子告辞。席木这才扶着花色躺下放柔了语调说:“怀孕应该告诉我一声。”这次花色是切切实实不知道怎么回话了,闷闷的躺下。想说的有很多却统统憋在心里。

    晚膳的时候有婢女来伺候。衣裳华丽,比得过小城镇里最好的面料。说是爷吩咐让伺候姑娘的丫鬟,二人分别唤做:思君、子环。这时花色才开始明白自己稀里糊涂跟的男人可能是很不得了的一位人物。晚膳吃的很清淡,看得出来费了功夫的。直至花色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席木也没有过来,花色幽默的想,自己现在倒像极了话本里不受宠的小妾。

    第二日很早花色就醒了,思君、子环二人闻见声音推门而入。然后就是一番洗漱,过程繁琐异常。再来便是二人引路至紧闭的房门前。等了一段时间,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有婢女端着洗漱用具递给花色,开了门示意花色上前。花色明白了意思,抬脚走进门内,门内是穿着华丽衣裳的席木。抬眼瞥了眼花色,后面婢女轻推了花色一把,花色上前伺候席木洗漱,过程中没有一人说话。

    有仆人上来说是人都到齐了,男人点了点头。对着花色吩咐:“你回去歇息,以后这种事不用你做。”

    花色没说话,倒是旁边的婢女嗵的一声跪到地上。席木径直往外走去,看也未看跪下的婢女一眼。等不见了席木的背影,才有人上前对着跪在地下的婢女道:“罚你一个月例钱,你可服?”婢女一声未吭,对着花色磕头站起身,弓着身子退下去。

    先前说话的女子像是管事的,上前对着花色道:“姑娘是老爷带进府的,那丫头不该自作主张拿主意,姑娘莫怪。”

    说完话也是屈膝下去。思君与子环二人慌忙上前,二人搀着花色道:“姑娘可有不舒服?”二人是知道花色的身子状况。怕花色心有郁结对身子不好上前说话:“老爷还未带过姑娘回府,平日里老爷忙得脚不沾地,红秋姐姐是想让你多与老爷亲近。”红秋就是那位促着花色上前伺候席木洗漱的丫鬟。

    花色点头,记下了这人。由思君、子环二人搀扶着回了房,坐在窗边发起呆来。

    席木果然很忙,自从那一早见过后将近小半个月未见着人影。花色也曾鼓起勇气向思君问过,思君相较子环来说高挑些,眉眼多了一股英气。子环长得比较圆润,笑起来有梨涡,二人很容易分辨。

    思君说:“奴婢们做下人的不能在背后议论主子。”一句轻巧的话让花色好不容易鼓起来的一些勇气灰飞烟灭。

    这夜醒来花色披上衣服坐在窗前,想了想现在的境遇,颓然觉得满是无奈。认真想想自己两年间也没有与男人有什么瓜葛,怎的就如此死心塌地的跟了他,除去那次意外二人也没说过几句话,真是荒唐的可以。也是,好多男女之间连面也没见过就一抬花轿撮合成了夫妻。比起那些日后悔不当初的姑娘家,好歹自己也是挑了个称心的。

    只是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花色没有跳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只想着有一个务实的男人,生个乖巧的孩子。在离父母不远的地方安安稳稳的生活。虽然自己伤了二老的心,日后慢慢的总能消除隔阂。哪有一家人反目成仇的?况且爹爹与娘亲确确实实是为自己好。想着花色又是叹了口气,感觉丝丝凉意才关了窗子回屋。

    没过几日子环捧着药碗匆匆的走进来,满含笑意的对花色说:“姑娘,老爷回来了。”伺候花色的二人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花色,只好用姑娘先替代着。

    花色一怔,倒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思君上前呵斥子环:“怎的咋咋呼呼的?吓着姑娘怎么办?”

    子环老老实实的听训,端着药递给花色道:“姑娘喝了药我们陪您去前面走走。”说着挤眉弄眼的看向花色。花色感觉好笑,嘴角挂上笑意干脆的喝了保胎药被子环、思君二人扶着出去晒太阳。

    席木瘦了些。眉眼间尽是花色没见过的气度,此时正坐在亭子里与人喝酒,亭子里除了席木还有其他二人,皆是男性。与席木差不多年岁,身着华贵,气宇非凡。

    “你小子总是躲在神殿里不出来,这次要不是我然遇见你,你是不是准备不见我们了?”一青衣男子抱怨着,语气却是轻松。

    左侧身着月牙白的男子看着席木没有反应轻笑出声,摇摇头自顾自的仰头饮进杯中物。

    那青衣男子讨了个没趣,也不在意。端起酒壶为月牙白男子斟了杯酒,自己毫不客气的对着酒壶畅饮起来。末了,用袖口一抹,霎是豪气。

第四章 七月怀胎

    身着月牙白长袍的男子跟着饮进杯中酒,看向席木往花色这边点了点下巴。席木背对着这边此时看不清他的表情。席木道:“你们来我府上就是为了见我府中的女子?”

    那二人甚是无奈。后面的话花色没再听下去,本就不懂,只是席木那样说话就是有些不高兴。花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把男人细微的情绪察觉出来。

    “爷繁忙,难得有清闲下来的时候。那二人是爷的好友,也是不易见爷一面。如今逮着机会总是要好好畅饮一番的,姑娘莫要多想。”思君轻声的安慰着。

    花色颔首。倒是对这陪着自己的二人产生不少感情。如今在这硕大的宅院里要不是有人陪着说两句话花色是要闷坏了的。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男人,肚子快有七个月的时候,花色终于见着席木。席木一袭靛蓝长袍缓步进了花色院子。那时天气由凉转暖,万物已生机勃勃。花色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开的正旺,席木身上的衣物倒也是应景。

    “爷!”思君与子环二人屈膝向席木行礼。席木点头后,二人直起身子后退两步。思君又退两步转身离了视线,子环倒是站在原处未动。

    花色也是站起身子,缓缓屈膝向席木行礼。子环见了上前扶住花色,花色顺着子环的力气站起来抬眼就看见席木目光坦然的看着自己,一如二人初见时那般。

    未等席木做任何动作子环又是屈膝往后退了两步。

    “身子可还好?”席木问。

    花色知道这句是问的身后子环。倒不是花色在这住的久了也染上几分高人一等的礼仪。花色也是想和席木说话的,只是花色实在听不大懂大夫说的话。地区不同说的方言也是不大相同的,宁国官话软软糯糯,有几分春雨淅淅沥沥时绵绵的感觉。花色生活在邳国的北方,旁的地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花色在的那个小镇乡亲们说话倒是利落的紧,干干脆脆。

    子环低着头一屈膝回道:“大夫说姑娘身子已是大好。再过二月生产无大碍。”

    席木微不可见的点头,对花色道:“你可有什么想做的事?”

    花色一愣,低下头小声道:“没有。”

    席木叹口气,又问:“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吗?”

    花色头摇摇头。席木俯视着对着自己的头顶倒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在思君端了茶水过来。

    晚饭难得席木留下来陪着花色进餐。一碟碟珍馐撤了又上,比起话本里的宫宴还要奢上几分。不论令人垂涎的香味还是让人赏心悦目的装盘一道道美味佳肴摆满花色不大的桌子。最后实在摆不下就由婢女端着,等桌上的的盘子动了筷子就撤下。

    花色还是不适应。早先花色一人进餐时便制止过,这般太过浪费。只是花色说了,思君应着,下次还是这般,如此反复。

    饭吃上一半,管家上前不知说了什么,席木急忙离席走了,连话也未说上一句。花色倒没有说什么,子环却是愤愤不平的为花色打抱不平。被思君呵斥了几句不甘不愿的停了话。

    晚间席木带着鞋面未干净的血渍来到花色床前,随着席木出现院子里灯火通明。花色撑着双手想起身,被席木按住。子环手里端着汤药上前,席木坐在床沿扶着花色靠在自己身上,端着碗一勺一勺喂进花色碗里的药汁。

    花色心情可谓复杂,屋里现在只有二人,汤勺与碗碰撞的清脆声音格外悦耳。花色脸上羞红一片,席木这般亲近……还是头一遭。

    药喝完,席木倾着身子把碗勺放在旁边的矮凳上。然后也是没话可说揽着花色陷入沉默。

    门外有人声,花色探头想看看怎么回事,一般这个时辰不会有人,再说席木在这,子环与思君二人更是不会让人进来,这是怎么了?

    花色抬眼满是疑问的看向席木,却是怔住。席木也是看着花色的,表情复杂,花色形容不上来。但是就是觉得有事情要发生,疑问的话到了嘴边,却被一阵腹痛绞的没了力气。

    席木小心翼翼的扶着花色躺下,对外面吵闹的动静说了句:“进来。”

    门外有人推门而入。皆是看着年岁颇大的妇人。

    “莫要担心,会没事的。”席木留下这么一句话,没再看花色一眼背着手出去。

    这一夜极其难熬,花色不知是怎么过来的。天色泛白的时候花色听到一声极其微弱的哼哼声。一带而过,快的像是出了错觉。

    再睁开眼,花色全身骨头酸痛,尤其手上阵阵刺痛像是被火灼了一般。花色记得,那是妇人让自己使力时自己抓着床沿太过用力,指甲硬生生的断了。想着花色含在眼里的热泪溢出眼眶,滑入发里不见了踪迹。

    花色是知道那晚不对的,晚饭时席木走的太过匆忙,表情凝重。回来时也是一般表情,但是却一反常态亲手喂自己喝药……保胎药早、晚一副,花色记得清楚明明是喝过的。

    外面有脚步声,花色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痕,闭着眼睛不愿睁眼。进来的脚步声有三人,花色辨得出是子环、思君。还有一人是时常过来为自己把脉的大夫。

    大夫一如既往先是告了声罪,然后才把手搭上花色的腕间,一会后说着花色听不懂的宁国话,思君连连应是。大夫交代过后就走了。留下思君与子环二人对着床榻上的花色叹气。

    思君与子环不像是宁国人,二人平日里从来不说宁国的官话,倒是花色那边的邳国话说的流利。但是二人确实是宁国人,这点二人是在花色面前说过的。

    “思君姐,姑娘太可怜了,我……”子环哽着嗓子,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思君打断:

    “不该说的别说。”

    子环委委屈屈的不再说话,看一眼躺在床上的花色道:“姑娘怎的还未醒?爷可曾派人传过话?”

    二人没再说话,花色猜想思君应是摇了头,如若不然子环不会也陷入沉默。

    花色在床上躺了许久,不知道是半个月、一个月或是半年。身子反反复复,就是不见得好转。子环与思君时常合力将花色扶到外面早已准备好的榻上晒晒暖阳。但是花色总觉得再怎么晒也暖和不起来。

    思君与子环说这是心病。大概是那个满嘴说着听不懂的宁国官话的大夫说的。老人家胡子虽说花白倒是健朗,双目炯炯有神,走起路来也是带着风的。

    花色时常半是昏迷半是清醒。虽说昏迷,旁人做的事说的话花色能清楚的感受到。要说清醒,身子总是不能动弹。生完孩子后**常常有不洁物,连那些都是思君与子环二人帮着清理,真是叫人觉得羞愤恨不得死去才好。

第五章 国祭大典

    也不知是思君与子环二人刻意的不避花色,还是二人以为花色没有意识。二人不像之前在花色面前三缄其口,恨不得生成不会说话的哑子。慢慢的这个国家在花色眼前展开宏图,这个国家、这个地方,许多花色听也未听过的。

    邳国的国风严谨,姑娘家不得在外抛头露面。花色母亲是个会些手艺的,镇上的女子有个头疼脑热都要叫花色母亲瞧上一瞧。其实花色母亲不大会这些,就是把脉也不会的。但是架不住镇上姑娘家、小娘子们再三请求也就帮着看看,好在也都是轻微的毛病。真要严重了还是要去邻镇的医馆瞧上一瞧的。

    所以镇上的人也不叫花色娘亲为郎中。娘亲自是也不会受这个称呼。花色曾经问娘亲师从何处,娘亲总是摇头,再多问就要恼了。由此花色得了经常出门的机会,大多是与娘亲去那些看不起病的穷人家免费义诊。

    所以花色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北边的花家至南边的穷人家。再远些娘亲也不会带着自己,妇人独自走在路上总是不安全,何况那样的地方总有些不安好心的人。

    在那样的穷乡僻壤,镇上的人家祖祖辈辈都是农家出生,稍微远些的人家过来镇上做生意人们都是要挤破脑袋去瞧的,能有什么见识?

    这伴着花色的二人说起这个国家自豪的语气总是溢于言表。那不是装出来而是实实在在打心里涌出来的。

    她们说这个国家自七年前当今天子登基以来风调雨顺,各方小国无不是俯首贴耳每年朝贡。争相献上的奇珍异宝天子总也不吝啬赏赐于臣子。席木就是经常得到奇珍异宝中的一员。

    原来席木是宁国的臣子。

    她们说当今天子年岁不大。还说当今天子自四年前举行大典以来独宠当今皇后,夫妻比肩而立,琴瑟和鸣。天子还为了皇后遣散**,倒叫不少想把自家千金送进皇宫里的臣子们无计可施。

    二人说这话大多都是艳羡不已,也是!有这么一个对自己百般体贴的男子不羡慕又怎么可能?女人总希望自己能嫁个好男人相扶持过一辈子。

    还有一些话真假有待商榷,但是花色却是喜欢听的。例如秋家的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病榻。如今的当家只有这么一位儿子。看来再过不久只能退位让贤,不能叫秋家世代传留下来的本事断在这位当家的手上。

    比如宁国年少有为的将军又是立下了赫赫战功,叫白家脸上又添了几分光荣。如今这位还未有夫人的白家将军叫不少喜欢牵线搭桥的婆子们惦记着,就等准确的归日踏上白家大门,与自家姑娘好好说亲。

    还有曾经可以与这两个家族媲美的林家,不知是何缘由没了踪迹等等。

    不过二人说的最多的却是国祭大典。

    花色生活的邳国小镇人们是喜欢烧香礼佛的。供奉的是来自天外天的菩萨,诚心实意的烧香,虔诚的礼佛。几乎每个人都能说一两句佛偈,佛祖之于邳国几乎是生活的一部分。

    而宁国的子民却是供奉着“离虬”。“离虬”是宁国的守护神,于宁国的意义相当于佛陀于邳国的意义。“离虬”是宁国的守护神不假,这只是其次,这片土地上有这么一个传说:

    当年脚下这块土地还并不是如现在所看到的这样,那时这片土地只有两个季节。一个雨季一个旱季。雨季时天上下的是倾盆大雨,一连好几个月。雨水直漫过屋顶,这片土地汪洋一片。再来就是几个月的旱季,土地寸寸开裂,张着干涸的皮肤甚是怖人。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民众每日每夜都要向天祷告一番。时间久了天神“离虬”被诚心感动,化作一道蛟龙堵住天上倾翻的雨水,这一挡就是好几个月。最后体力不支终于坠下这块土地。奇异的是自此之后每逢雨季便不再雨水倾盆,而在旱季时却时常有雨淅淅沥沥滋养这块土地。人们都说是“离虬”在保护这个国家。

    为了纪念这位天神这片大陆上的子民世代供奉着“离虬”感激他给予的这片安宁。

    宁国每年四月份都会举行一次国祭大典,目的不仅是供养这位天神,更多的是祈福,求“离虬”保佑这块土地,保佑这块土地上的子民。每年四月春暖花开,人们都会奔走相告,穿上最喜庆的衣服在四月中旬祭拜“离虬”。

    天色正暖,子环在帮花色按摩活络许久未动的身子,这是那位胡子花白的大夫说的,二人说的这个话题,子环显然很兴奋,手上的劲道也是大了几分,迫不及待地问思君:“圣女大人也会出来接受祭拜?”

    思君点头道:“那是自然,每年这个时候子民才能得以一见圣女大人。这是多年来的传统,让子民失望总是不好的。”

    子环“嗯”声含在嗓子里,剩下的硬生生憋回了肚子。花色心跳快了几拍,因为听见席木的脚步声。席木走路向来不急不缓,像是沿路漫步一般,但是速度却不慢,花色每次看到席木总是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你们先下去吧。”席木嗓音有些黯哑,应是许久未说话的缘故。

    花色躺在榻上,一时心里百般滋味。这些天来一直等着席木过来给自己一个解答。等了又等,总也不见人影,最后想着干脆忘了才好。可是哪能说忘就忘?人真的能把不愉快的经历统统忘掉又哪有那么多烦恼可言?

    席木只是在花色身旁站着,花色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是想到席木并不是多言的人,心里的那份不知名的期待也就缓缓落回肚子里。花色是想听到理由的,不论什么解释,有个合理的理由就行。其实,也不一定有多合理,花色要的只是一个能宽慰自己的借口……

    “你好好将养身子,下个月是国祭大典,你出去走走也可以换换心情。”席木压着嗓子轻声在花色身旁说话,看着榻上姑娘尖瘦的脸倒想起第一次遇见这姑娘时的模样。

    家有娇儿,初初长成,只这八字便足已。只是这初初长成的娇儿如今躺在病榻上唇色苍白。

    席木的话叫花色身子一颤,许久未出的眼泪竟隐隐有下滑的迹象。

    “躺的久了对身子不好。偶尔在庭院走走,如今天气不热,莫要闷出病来。”席木伸手理了理花色额间的碎发。

    花色眼泪不争气的沾上席木的指尖。席木一愣,倒不知说什么宽慰的话才好。

    席木走后子环端着药碗过来时没忍住叫出声。实在是因为看见花色睁开眼睛而过于兴奋。此后就在思君耳边叨叨:“爷就是爷,只坐了一会就叫姑娘起死回生。”

    这句话叫思君不客气的赏了个栗子。

    花色……自是高兴的。

第六章 祭坛

    自那一日席木过来说了两句话,花色身子竟是好了许多。子环总是喜欢打趣花色,一点也没有身为丫头的自觉。花色不喜欢太过生疏的关系,每次总是挂着浅笑听着子环聒噪。但这聒噪也就只能持续一会,都会被思君虎着脸打断。

    花色喜欢那二人相处的模式,至少让这冷清的院子平添了几分生气。

    花色能下地时,宁国的国祭大典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了。前几日是忙着凑热闹的宁国皇城脚下的子民,温言笑语久久不歇。

    四月初六时,思君一早就过来唤醒花色。梳髻,描眉,涂胭脂着红妆,表情肃穆。思君严整以待的态度倒叫花色添了几分紧张,本就不适的身子硬生生出起冷汗来。

    思君为花色挑的是一袭淡粉色烟衫,裙裾有些宽大,松松垮垮挂在花色身上。被思君用碧色腰带束着。叫花色想起来春分时朵朵绽开的桃花,粉色花瓣开满枝头,中间有点点绿色。

    花色虽没见过这样的装扮,但是看着却觉得这身打扮是会让人觉得有弱不禁风的感觉。花色身子近来就不好,十五、六岁正是抽条的时候,本来就小巧的脸如今瘦的吓人。如今被这么一打扮颇有弄巧成拙的架势。

    “这裙子是好看,只是我穿着不大合适。”花色虽不知道这宁国人是怎么个穿衣打扮法,但是花色都能看出来这番打扮不妥,没道理思君不知道。故意彰显自己孱弱的身子在这个国祭上总是不合适的吧?

    思君叹口气恨不能点醒这个小娘子才好。也不说话,手上不停的忙着。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子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姑娘身子还未好,这般自是能让爷多怜惜姑娘。”

    花色了然,没再开口。

    四月初六。黄道吉日,诸事可行。

    来了许久花色还是第一次出门,宁国卉城比起小镇大气的许多,也是,皇城二字只是说出来也会让人肃然起敬。思君扶着花色入了轿撵,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艰难的移动。

    轿撵时不时停下,前方开路的小厮唬着嗓音丝毫不客气的呵斥。花色忍着不适对思君说:“本就是出来沾个喜气,没必要徒增了埋怨。”

    思君点头称是。小厮得了话恭谨的转身对着花色这方行了一大礼,再出言显然收敛了许多。

    “子环呢?”花色想着子环的性子活络,要是留她在家是要闷坏的。

    “姑娘放心,子环先走一步一会儿您就能见着了。”思君宽慰道。

    花色颔首。不再出声。出来应是席木的指示,否则思君与子环二人也不敢擅自做主带花色出来。如今还真是沾了国祭大典的光,好歹出来走了一遭。

    每次爹爹与娘亲有了争执,爹爹总是输的那个,因为爹爹宠着娘亲,所以娘亲不像镇上的妇人总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因此爹爹时常就会负手出门,走时还满嘴念叨着:“散散心,散散心。”爹爹在帮着处理纠纷时也总是拍着人家的肩膀劝道:“多大点事,实在气不过就出门走走,看看风景心情自然也就好了。”虽然大多数人会不屑一顾,心思满满都是家长里短,叫琐事迷了心窍。

    如今花色出来看着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风景确实好上许多,总比在家里无事总是小心翼翼碰触心里那道埋藏着的伤口强。

    祭台在皇宫的北方,北为尊,可见宁国对“离虬”的重视。到了通往祭台的那条路时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花色也被思君扶着下了轿。抬眼看到祭坛时花色竟然有落泪的冲动。正前方的白色建筑物伫立在那里,经受岁月的洗礼,历史风霜的侵蚀。如今依旧立在那个地方,怜悯的注视着这个来自世界的所有悲欢离合。

    “姑娘,莫要往前了。”

    花色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不知不觉竟迈着步子往前方的建筑物走去。好在子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拦住花色。思君与轿夫早已不知何时离了这里。

    花色回过神来,看一眼四周,地下尽是铺的青石板。纹理条条清明,竟是不像已经陈设百年的古老建筑。

    “为什么这里没有其他人?”花色这才发现空旷的广场只有自己与子环二人。

    子环上前两步扶住花色道:“姑娘,这地方要是人人都能进来,这也不叫神司府了?”

    神司府?花色从未听过这个。

    “这个地方就是天子进来也是需要神司准允的。姑娘是伺候神司的人,自然能进来。那些闹人的市井小民要是都能进来这里不就是赶集的市场了?”子环说起这话自豪的表情溢于言表。

    神司?没等花色有问出口的机会,子环已经拉着花色避让到一边。

    身后是一列仪仗列队缓缓走来,上面悬挂的紫色尤为显眼。子环拉着花色屈下身子,伏跪在一旁等仪仗队慢慢走过去。

    花色知道宁国是以紫为尊的。紫色代表高贵,所以这走过去的人不用多言自是宁国当今的天子宁皇——飒禁。

    花色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一动不动的跪在青石板上表示对宁皇的尊敬,自是也没看到宁皇一星半点。等人走后子环拉着花色道:“姑娘随我来。”二人就着这颇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慢慢走到此次的目的地——神司府。

    神司府里的人比起外面的地方更多些,大多都是看着年岁不大的姑娘家,身着白色衣服,走起路来飘飘欲仙,站在其中就像是身临仙宫一般。

    “子环姐姐好。”小姑娘们看见子环都是屈膝敛裾的行礼再匆匆走远。

    花色看向子环,子环对姑娘们的表示也只是微微颔首,表情傲据,一点也看不出来平时里古灵精怪的模样。

    子环也未解释什么,带着花色穿过开满鲜花的园子走向南边的一扇门。推开后对花色客气道:“姑娘先沐浴歇息,仪式还早。祭神不用抹胭涂脂,素净些最好。”子环说完推门出去。

    之前一直以为思君与子环二人给人的感觉不同,花色也总以为平日里思君是二人中能说上话的,现在看来却是不这样。

    花色心思玲珑,自是知道子环身份不一般。虽说知道子环没有坏心思,但是最后那句“素净些最好”这句话就像是打在花色的脸上一般,热辣辣的烧着慌。

    不知者不罪这句话到了这里像是讽刺一般。叫花色自乡下小镇来的那颗藏匿在深处盖上“无知妇人”四字自卑的心狠狠的被戳了一下。不疼,却是酸麻不已。

第七章 神司

    只是花色不知,这国祭大典真正能踏上祭台的只有皇室与高官大臣。思君只是府上一名小小的婢女,哪里知道祭奠“离虬”的细节。

    子环是神司府的侍女。神司府上的人从每年来参加大典的名单到国祭那几天的方方面面准备才是正职。这些自是不能外传的,所以子环才没有阻止思君为花色做的事。

    花色本就不是宁国人,不知道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只是来宁国这么长时间生活环境的变化叫花色不知所措,再加上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把自己丢在了府里……

    那些花色没见过的锦衣玉食,礼仪规矩,统统都成了花色的梦魇,草木皆兵。花色只能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试探着前进,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不知所措的缩回原地。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飞上枝头变凤凰,至少花色当初第一想法是要逃走。难怪人们总是喜欢说着“门当户对”。门当户对也有共同语言,要一个有着严谨家训的人去接受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村野莽夫结果不言而喻。

    子环再次推开门时花色已经收拾妥帖,衣服还是那身衣服,这里并没有多余的可供花色穿。一袭长发湿漉漉的被花色正用帕子缴着,脸上素净。

    “姑娘可要用些粥?早饭还未吃,只怕一会儿会饿着肚子。”子环手里端着托盘,盘上一只精致小碗。

    花色点点头,确实有些饿,也不矫情,端了小碗吃的干净。碗虽不大,但是足够花色吃了,花色本就吃的不多,近些日子身体又不适,胃口又小了些。子环曾笑着打趣花色吃的还没猫多。

    再出来时氛围也隐隐有些不同。身着白衣的侍女们个个脸色隆重,疾步穿梭而过。

    “小心些。”子环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看来也是紧张不已。

    “子环姐姐……”有侍女脸色慌张的跑过来。

    子环眉头轻皱轻声呵斥:“注意些身份。”

    神司府的侍女是伺候天神的,平日里言行举止总是一再注意,稍有不慎就是对神灵不敬。所以侍女这般慌慌张张的过来子环的训斥总是没错。

    小姑娘看来是挺急的,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上来拉住子环就往前方拖,“子环姐姐,快些随我走……”

    子环年岁不大,也许是身份有些不同,所以在花色看来小姑娘是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花色不想误了她们的正事笑着说:“我在这里等你就好。”

    子环看了看急的眼泪快出来的小姑娘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去去就来。”

    子环跟着侍女急匆匆的走了,花色站的不是地方。有不少侍女过来时都是绕过花色才走,甚是不便。右边有个亭子,花色想着既然不急就在那歇歇脚。花色身子刚好,这么一阵折腾确实有些累了。

    离亭子还有几步远时花色才发现里面有人背着自己而坐,花色在心里叹气,看来低头走路的毛病要好好改改了。正准备往回走,里面的人开口说了句:“进来坐坐吧。”说的是邳国官话。花色还以为这里只有思君与子环二人会说邳国官话。

    花色歉意的笑笑,对着亭子里的女子屈膝一礼,才发现那女子根本就没有看向这里。花色倒不在意,抬脚进了亭子安静的坐下来。

    花色本就内敛,过来宁国更是不爱说话。那女子许是没再听到动静有些好奇的转过身子看向花色。

    花色不知道眼前人是什么身份,但是子环说过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眼前的女子该是有身份的,总不能无端丢了席木的面子。

    “你是何人?”女子兴致好像不错,开口问花色。

    “我叫花色。”花色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千金小姐们平日里怎么打招呼就这么敷衍着说了。

    女子轻笑出声道:“你这姑娘好没礼貌,我与你说话,你竟是看也不看我一眼就敷衍着,是我扰了你清净?”

    花色一时有些慌张,不知所措下憋红了脸,连背上也是出了一层冷汗。只好抬眼看了一眼女子。这女子……真是好看。花色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女子,就连话本里那些形容女子容貌的词全都用在这女子身上也不为过。花色一时看呆了去。

    那女子看着花色痴呆的表情打趣道:“可是看上我了?只是我已嫁做人妇,不然……”

    花色本来就红的脸上更是快要滴出血来。这女子……怎的也能做那些男子**状……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比的那些妇人好玩多了。”女子喃喃自语。

    那女子没有再逗弄的心思,转过身子对着亭子外的花园发起呆来。

    花色长松一口气,左右坐着无事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素衣裹身,长发只在背后松松挽起。因的背对着花色,花色看不到正脸,但是想起来之前那么一眼,暗自感叹。这女子真是叫身为女儿身的花色无地自容。

    女子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花色形容不上来,但是就觉得舒服,仿佛在她身边只坐那么一小会也是好的。花色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女子已经站起身款款的走出亭子。不一会子环也赶了过来拉住花色疾步往外面走去。

    “姑娘快些,国祭快要开始了。”

    花色无奈只能跟着小跑起来。等到了地方已是气喘吁吁,但是碍于前方人多只能暗自长吸两口气压下起伏的胸口。

    花色站的地方在最后面,全是素净一片的神司府小姑娘们。离祭坛有一定距离。前方是身着华丽衣裳的人们,最前方是身着紫色衣裳的皇室。俱是背对着这里,花色来的稍微晚些,祷告词已经说完了,下面是神司上台,代替众位跪拜天神“离虬”。

    子环小声在花色耳边解释。

    花色此时心思全被祭台上的那抹白色迷了心神。原先从子环那里得到的消息在这里得到了证实。席木原来真是宁国的神司。

    花色想到小镇上的人每逢初一、十五上香时的情景,但是随即不敢有这样的想法。看着这里的人们,花色都觉得想想对他们是一种亵渎。

    如此郑重,如此大规模,如此虔诚的祭拜神灵花色还是头一次见到。

    也不是说小镇上的人们就不虔诚,至少祭拜时大家都是真心实意的,但是这里的祭拜更像是一种仪式。一种对神灵敬重的仪式,就算花色这种不信奉“离虬”天神的人见了心里不自觉也要恭敬下来。

    祭台上席木头发高高竖起,用一根玉簪挽着。那根玉簪花色曾经见过,被席木贴身收藏着,每次被那些人打时都会刻意的躬下身子保护它。衣服自是白色的,神司府上的人全都身着素衣。席木比起在小镇时壮实了许多,一袭白衣在祭台下穿出仙风道骨的味道。花色只是静静看着也觉得遥不可及。

第八章 小插曲

    花色看着席木的背影出了神,台上人伸手、展臂、双手交叉至额前、跪拜、行礼。每样动作都是优雅的。就像花色小时见到的戏班咿咿呀呀唱戏时的动作,都是专注的让人迷了眼睛。

    花色觉得眼睛都要被灼伤了。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如同天仙般的男人……自己又怎么配得上?

    神司代表世人向天神“离虬”表示敬意,请求天神继续保佑国家安宁,人们安居乐业。

    圣女是代表天神给出人们答复。

    神司一职由皇家指定,圣女却是由天神指定。

    上一届圣女到了年岁时便会退出,请天神指引下一代圣女在的方向。圣女不定会出现在宁国什么角落,但是却只是年幼的孩子。由三大世家轮流教养。试想,要是指定的圣女是已嫁做人妇的粗野妇人……那是所有人不愿意看到的。

    成为圣女有个很苛刻的条件,必须是天神“离虬”祭日那天出生的女子,而且后背上有菱形胎记。这样的女子每三十年必会出现一次。人们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这是“离虬”心爱的女子,由她来侍奉天神最是适合不过。

    圣女也不是要孤身终老,宁国对于这放面很是开放。如今的圣女就是当今宁皇的皇后——白芷。

    这些子环一一的介绍着,花色听着听着便走了神,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圣女要做的事只是在祭台上卜上一卦,这卜卦一事旁人看不懂,又是迥长的仪式,所以有不少站了许久的人开始东倒西歪的挪着身子。也是,这些平日里进出门都是成群仆人伺候着的大爷们又怎么受得了在日头正高的时候站着一动不动。

    就在大家都觉得有些疲惫的时候,不和谐的声音响彻全场。男子声音粗犷说的是邳国官话,大声嚷嚷着:“你们宁国人是不是瞧不起我们邳国啊?我们诚心诚意的过来向宁国皇帝问好,送上我们的祝福,这么重要的仪式你们却不请我们参加,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这人明显是过来找茬的,花色脑子里就蹦出来这么一个念头。当下脑子里嗡一声响,随即不知所措起来。条件反射的看向祭台上乌发素衣的席木……

    席木侧过身看向闹场的人,眼神一如既往的坦然。对着来人道:“客随主便,你们这般行为倒是妥当吗?”

    竟是丝毫没有歉意,把话题转移了去指责邳国那二人不懂礼仪。

    那邳国二人一时被席木的话堵住,好半天没有出声。

    花色见此松了口气。

    先前出口的那人显然不是主事的,回过头向身后的男人求救。那男人身着黄色马褂,约四十左右,满脸精光。上前一步鞠躬满是歉意的道:“下属不懂事,冲撞了贵国国祭大典,孙某先在这里陪个不是。”

    这话是对着身着紫衣的宁皇说的。

    宁国的皇室与林家、白家是三大世家。三家有着奇妙的平衡关系,都是为了更好的治理国家。但是在神司府面前都是要退上一步的。这姓孙的上前就是心理战,越过神司向宁皇赔礼,明摆着是不尊重神司。

    席木也不在意,安静的在一旁站着。

    倒是宁皇眉头紧皱,对着席木不满道:“外人是如何进来的?神司府办事不力,要如何侍奉天神?”

    席木对着宁皇拱手一鞠躬道:“神司府失职,席木甘愿领罚。”

    二人说的话俱是邳国官话,花色听得清楚,一时看向席木眼里满是急切。席木却不急不躁的又说:“席木先将闹事之人轰出去,等仪式结束再来领罚。”

    席木的话说完先前大嗓门的男子又是闹开了:“我们是邳国使臣,对我们不敬就是对邳国不敬。阁下可要想好才是……”

    余音消逝在广场上,席木动若脱兔,已经如话本里的大侠一般一闪而过架着人实实在在的扔了出去。

    广场上俱是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花色也不例外。子环却是细心的扶住花色,轻声道:“姑娘莫要担心,爷本事大着,那些人绝不是对手。”

    花色不是第一次看见席木出手,但是心里的冲击却是不一般。之前那次花色只道席木身手不错,却没曾想是这般个不错。在席木纵身那一下心都快要从嗓子里蹦了出来。

    余下还有一邳国人,看见席木出手,此时脸色不是很好。但好在没有失了风度,只是僵着脸道:“贵国的待客之道我们回去会好好与陛下说的。”说着冷哼一声转身走了,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捣乱的算是被赶了出去,可是这般留有后患的解决方式还是让许多人心生不满。

    花色敏锐的感觉与生俱来,一时有些担忧。

    向祭台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台上还有另一人。那人正是花色在亭子上见到的女子……能在那台上的自然是圣女大人,花色没有注意到自是因为之前看到席木后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入了迷的缘故。

    那女子与席木对视一眼,默契的再次进入仪式。不知是不是错觉,花色总觉得那女子转过身之前扫了自己一眼。

    又站了半晌,花色实在受不住,对子环道:“我想先回去歇息。”

    子环知道花色的身子状况,也不勉强。实际上祭拜过后也就没有什么事了,只是那些身居高官的人们心里想要个平安的慰藉。再说,皇帝未走,他们也不能越过主子先走一步。

    子环与花色是神司府的侍女,就算这大殿开始时也经常会有侍女来来回回走动不停的忙碌着,花色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对敢对子环说先走的话。

    神司府是围绕着祭台建设而成,整个巨大的白色建筑物位于神司府的中心,神司府的人实实在在是围绕着天神“离虬”而活。

    原先是没有神司一职,皇室与贵族祭拜天神诸有不便。于是如今的宁皇祖辈,飒禁的太爷爷设了神司一职,几十年下来神司一职俨然成了天神的代表,不仅各大世家称赞不绝,就是在民间也得到诸多美誉。

    这一届神司是宁皇登基后才提拔上来的。原先的神司为天神奉献了一生,老去后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有没有人来接替自己的位子。宁皇飒禁举荐了席木,席木便跟在老神司后面,直到老人家入土为安才接管了整个神司府。

    飒禁与席木原先便认识,自飒禁登基后更是对席木百般提携。后面的话子环没有再说,花色知道席木没有危险便再也支撑不住的睡了过去。

第九章 缘由

    国祭大典举办将近半个月,正式的祭拜也就那么一天。花色如今回到原来的院子里又是与思君、子环二人为伴。二人依旧吵吵嚷嚷,花色看着热闹,从来都是浅笑着在一旁看她们二人互动。

    席木自那一日看见也就没了踪迹。花色猜想他该是有事需要处理。具体的事情也能猜出个三四分,大概是皇帝陛下交代的任务吧。

    子环与思君二人说这国祭大典是每年都要举行的,时间在每年的三、四月份。席木在那座小镇一呆就是两年,中间就是不见了人影不出几天肯定又能看见他。但是国祭大典又要神司亲自主持,席木不可能有两个,只能说明其中有一人时假扮的。

    大概是为了方便做事。

    说起来这座府邸的名字被称为白府。花色回来时下了轿子看见的,花色是识字的,这点要多亏喜欢读书的哥哥,小的孩子总喜欢学着模仿大一点的孩子。花色爹爹见了觉得女儿聪明也就亲自教授她认字读书。

    门口是威风凛凛的两只石狮子,门环是金漆兽面锡环,花色听爹爹说过,这种门环只能是高官才能装饰的铺首。花色也分辨不出哪个是更厉害的大官府邸,只是知道一般门前装有这种铺首的都是厉害的。

    花色问过思君,思君一如既往的三缄其口,该做的做,不该说的绝不多说。子环还是那般咋咋呼呼,但是花色看见她就能想起那天羞愤的心情,也是不愿意多问的。

    到了立夏,花色身子已是大好。气色看上去也是不错,子环总是在思君面前炫耀:“看啊,我们又把姑娘养胖了些。”

    对于姑娘这个称呼,花色听着别扭。但是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曾经花色尝试着对思君说让她唤自己名字就好,谁知思君直直跪下问可是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夫人……这个称呼更是不对,花色与席木就连在小镇时也未曾去府衙递交文书,又哪来的名分可言?如今也就这么不清不楚的住在了白府……

    这天傍晚子环回了神司府,思君端着木盆里花色用过的水走了出去。有小姑娘急急忙忙进了花色的院子道:“姑娘,外面秋公子闹了起来,您快去看看吧。”

    花色拧着发丝的手僵在那里。自己这般衣衫不整不说不能见人了,就是真的出去了花色又怎么会认识什么秋公子?

    “管家呢?”花色面无表情的问。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花色别的本事没有长进,不形于色这一点倒是被逼的练了出来。

    小姑娘屈了一膝满是委屈的说:“管家不在,奴婢是没办法了才来找姑娘的,姑娘您就去看看吧。”

    花色一时没了主意,不去,叫人家在府里闹了起来总归不好,去了,自己身份尴尬,怎么喝止过来闹事的人家。再说这秋公子又不知是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小姑娘也是个眼力好的,看见花色犹豫不决,干脆拉了花色的手臂把人往外拽去。花色为了防止跌倒只能顺着小姑娘的力气迈了脚。

    到了地方花色才知道这秋公子是谁。分明是之前与席木喝酒的二位挚友。这秋公子便是那天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了。

    这秋公子是喝了不少酒,满身酒气的坐在地上,嘴里嚷嚷着:“快些让你们神司出来,陪小爷喝酒。”

    这白府的下人不多,如今这里倒是占了大半,大多都是站在一旁不敢上前。花色想这人应该是得罪不起的,要不然也不会让这许多人大为忌惮。毕竟,敢在神司大人府邸闹事的就没有几位。

    花色想起来之前思君与子环闲聊的几大世家,其中有一家就是姓秋,这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秋家人。

    “赶紧去啊!一个个都傻了?愣着做什么?啊!?”秋公子双手乱舞着大叫。

    花色还未想好对策,不知被谁推了一把,直直往前跌去。正好落入眼前醉汉的前面。花色只感觉一股冲鼻的酒气灌进鼻孔里,熏得人摸不着东南西北。此时比起难堪的情绪,花色更是羞忿。许是花色多想了,但是如今这般状况花色就是觉得是有人针对自己设的局。子环不在,思君也不在,身边能说得上话的没有一人。

    如今就是花色摔在地上也没有一人上前搀扶,倒是那秋公子扯住花色散落一地的秀发把花色拖行至眼前大声呵斥道:“没有听到吗?小爷让你叫白君泽出来!”

    花色耳畔的嘶吼声几乎湮灭了花色的听觉。头皮被扯得生疼,就是脸颊也在地上摩擦的火辣辣的疼。

    只是花色此时脑子里最疑惑的是白君泽是谁?

    白君泽是谁?

    白君泽自然是这府邸的主人。这府邸是宁国神司大人的府邸,白君泽还能是谁?

    花色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心平气和。人的情绪到了一定程度是可以很冷静的。

    花色选了席木做丈夫,只是因为他看着不像小镇上的其他男人充满小家子气。花色也想过席木可能是谁家落魄的公子,但是从未想过会是这般遥不可及的身份。

    花色知道席木的身份后心里是高兴的,就算他不再单单属于自己也是高兴的。穿着落魄衣衫被地痞**欺负的席木花色是心疼的,看得出来他的不凡却是没有本事助他一把。

    就算是让花色喝了那碗汤汁,花色难过的也只是那可怜的孩子。那孩子还有三两个月就可以看看这片世间了……

    就是被丢进府里不闻不问花色也是可以谅解的,公务繁忙总是这般……爹爹忙起来也是很难得见上一面的。

    这些所有的一切也抵不过花色此时伤心欲绝。总以为男人是有理由的……总是为他找着借口……

    却原来自己在他眼里只不过是笑话一场么?竟是……竟是连名字都不曾告知自己……

    难怪……难怪自己曾经问席木在哪时思君与子环二人怔怔地没有反应。她们哪是没有反应……根本就没有的名字,她们怎么反应的过来?

    爹爹就是再忙碌,总是要在家吃上一口早饭的……

    原来这一切不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么?

    “快点把白君泽给小爷叫出来!小爷倒要问问……问问他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说好要护白芷姐姐一生的,如今呢……白芷姐姐身中剧毒时他在哪……要不是……要不是飒禁及时寻了紫河车……白芷姐姐早就没了……没了……”

    紫河车也就是婴孩出生时的胎衣……

    “是两个月前寻到的紫河车吗?”花色听见自己问。

    秋公子此时倒是乖乖的回道:“是。”

    花色听到肯定的答复眼睛一闭,任由黑暗吞没了自己。

第十章 徒生恨意

    花色晕过去后思君匆忙赶到,看到花色刚刚洗好的秀发如今不仅沾满了泥土还被人攥在手里,当下顾不上什么规矩一声尖叫就上前要拉开满身酒气的男子。

    秋公子不耐烦被人拉扯,用力一挥思君便也摔倒在地上。三人纠缠成一团,即便这样也没有一人上前止住喝醉酒的青年男子。

    男子的力气颇大,很快便将思君与花色二人的头发攥在手里,嘴上不停的叫骂:“敢不听小爷的话,小爷定要好好收拾你们一番。”

    正当思君泪眼汪汪的护住花色,疼的不可开交时一声怒斥从前院渐渐逼近:“闹够了没有?”

    声音大家自是无比熟悉。正是席木,神司大人——白君泽。

    还有跟着白君泽一起回来的子环,子环看到眼前一幕一声轻呼,直直奔向花色那里。

    白君泽忙着处理国祭大典的后事,被人告知有人在府里闹事,当时也没曾在意,后来看着也无事可做就赶了过来,谁曾想到看到这么一出。当下怒气腾升。

    秋姓公子看见白君泽利落的爬起来,上前就要是要与他干架的模样。白君泽竟是理也没理,侧身走过醉酒熏熏的人上前查看一动不动的二人。

    思君还未晕过去,只是秋姓公子起身时是踏着思君的手腕站起来的,思君一时疼的不能动弹,想帮着子环扶起花色也有心无力。

    白君泽见状抱起伏在地上的花色时眼里的一点光芒渐渐不止是怒气。子环看着花色的半边脸倒吸一口冷气。思君听见声音抬眼便看见花色半张脸血肉模糊,混着发丝与泥土惨不忍睹,当下惊呼出声,哽咽道:“爷……快……大夫!”

    白君泽抱起花色道:“请大夫来,把管家叫过来。”

    秋姓公子想上前拦住白君泽,被一个眼神挡了回去。白君泽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身酒气的青年声音淡漠地道:“秋家便是这般教你的规矩?”

    满身酒气的公子看着白君泽竟是一哆嗦,连借酒撒疯也顾不得,只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你该知道我的规矩。”白君泽留下话抱着花色往院子里走去。子环搀起思君,思君摆了摆另一只无碍的手对子环道:“你去请大夫,我无事。”

    子环干脆的走了,路过依旧站着发傻的人面前恨恨的剜了一眼男子。

    花色醒来时晕晕乎乎的,刚想挣扎着起来就被人按着身子又躺了下去。“姑娘,您还在发热,不要起身吹着风。”声音是思君的,花色连眼睛也未睁开,点了点头。

    只是脸上有些疼,花色刚伸手想摸一摸脸颊就被按住手,思君道:“姑娘脸上划了道口子,现在敷了药还是不要碰的为好免得落下疤痕。”

    花色倒是想起来被那男子拖着的情景,想张口,却是累的不想说话,放下手又沉沉睡去。

    “怎样?”花色刚刚睡过去白君泽便进了院子。思君右手手腕青肿一片不方便做事,如今只是趁着子环去端药时帮忙守着花色。

    思君屈膝道:“姑娘刚刚醒了一次,又睡了过去。”

    白君泽右手背在身后,左手垂在身侧道:“醒时可有说什么?”

    思君一字不落的说了。

    白君泽点点头,道:“嗯,脸上的伤……先不要说,等过些时候好了些再说吧……铜镜收起来。”

    思君全都应下了。看到眼前的爷说完没有再指示什么,退了两步弓着身子出了门。

    白君泽已经从属下那里了解事情的原委。这府邸里的一些人暂时不能动,但是那去寻人的侍女已经被发落了。白君泽叹口气,看着梦中依旧紧蹙着眉的少女一时竟不知道把她带回来到底是对是错。

    说起来,自己确实欠她。

    花色这一次又躺了许久,天气本就燥热,本来可以在房内放些冰块降温,但是花色的身子还受不得凉,只能生生忍着燥热任由汗水浸湿被单。

    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酥酥痒痒的直叫人恨不得挠个痛快才好。铜镜被子环收了,子环说是怕花色见到脸上的疤痕难受,等好了再拿回来。

    花色还与以往一般笑着应了。心里其实再清楚不过,自己的脸上哪是她们轻描淡写的那般。那男子本就故意闹事,引自己出去,又借着酒疯说些疯疯癫癫的宁国官话与邳国官话。既是冲着自己来的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子环与思君也是太过紧张,如今不仅白日里与自己形影不离,就是夜间也要在床榻边守着……只是花色如今整夜失眠,哪里是她们能防得住的?花色拆了脸上的纱布自己摸索过,左半张脸从颧骨到下巴摸上去没有一块好皮肤……

    这些天来思君右手不便行动,还要照顾自己,子环更是接手了思君几乎所有的工作,二人到了晚上都是累的沉沉睡去,有时还要响起一两鼾声。花色也就装作不知道,表面上一点功夫不露。

    也不知白君泽是什么意思,这些天经常会回府,有时甚至还会在这边用上饭。花色反正是遮着脸,也不用给出好脸色。只是在白君泽来时学着子环与思君屈膝行礼……然后恭恭敬敬的站到一旁。

    白君泽话不多,名字虽是假的,性子却是真的。之前的花色也是话不多,花色母亲教导她做女子最是要讲究贤良淑德,花色做不到却是知道少言二字。

    如今的花色更是不爱说话。只有子环与思君二人在时还好些,二人要是不在花色能闷上一天,白君泽来时更是这样。

    夏季伤口愈合的较快,花色的脸上不再像之前又麻又痒。夏季本就温度很高,花色不想蒙面也就整日呆在房里不迈出门一步。

    这几日白君泽没再过来,花色也实在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花色认为自己是有些恨白君泽的。恨他什么……花色自己也不太明白。

    真要认认真真一件一件的拿来说,花色也只能叹口气。不管自己承不承认,恨他也只是个借口。一个想把他留在心底的借口。

    花色心里比谁都明白二人之间的差距。一个犹如九天之上的天神,一个是在凡间煎熬的芸芸众生。这种差距又怎么能轻易拉近?

    “姑娘,这天气燥的很,出去走走吧。”思君打着扇子问兀自发呆的花色。

    花色一惊,听到了思君的话笑着道:“天气既然燥热去哪不是一样,还不如哪也不去。”

    子环从外面打了帘子进来,嚷嚷着:“哪里不比这强?姑娘不是经常看书吗?书中说的地域风景您就不想去看看?”

    花色因为闲着无事便让子环寻了几本书来看。现在乍听子环这么一说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姑娘,天气热的慌,爷是要带着你去避暑。”思君见花色根本不明白暗示只好挑明了说。

第十一章 变故

    花色最终还是点了头,说不想见到白君泽是假,想见却又怕见。思君被留在家里,因为伤势还未痊愈的缘故。花色想带上她,思君推脱着不愿意,好不容易说动了,最后还是没有上马车。

    花色身边只有子环一人,子环倒是叽叽喳喳的格外兴奋,说去的地方是个避暑圣地,这次不仅是她们,一同去的还有不少富家子弟。花色听着子环的声音只当沿途解闷,不显得单调。

    路程走了将近半个月,最炙热的天气来临前赶着到了地方,其实花色倒觉得这般兴师动众的大可不必。最热的天气最多不过三个月,夏季已经过去一半,等这一个月过去又要匆匆忙忙往回赶……

    “姑娘这话听着是有几分道理。但是这些人都是衣食无忧的,不缺的就是银钱。这天气热得很,他们寻着清凉些的地方避暑也在情理之中。”子环一边忙着打扇试图驱散这车厢的闷热,一边回应花色。

    花色本来是已经住下了,只是花色朝北向的房子让不少人惦记着。若是寻常,这见不到太阳的屋子是没人愿意住的,只是在这炎热的夏季肯定抢手。那些富家子弟看着花色身旁没人,以为是哪里落魄的小姐也就不客气的让花色搬出来。

    子环本来是卯足气力准备大干一场的,只是被花色拦住了。这些人白君泽得罪的起花色可得罪不起。如今花色也就只能在这方面维护不起眼的自尊。

    子环拗不过花色,只能憋着闷气收拾好包袱与花色一道再另寻房子。房子本就是分配好的,如今这么一来还真不好找到住的地方。花色的屋子不大,仅可容纳几人,看中花色房子的不少人,如今眼看着就要闹起来了,花色当然先走为妙……找他们要屋子更是不可能,与那些丫鬟小厮住一起不便的很。

    天色渐暗,子环急的上蹿下跳,就是找不到空的屋子。回到马车上看见花色不急不躁的模样憋着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是找不到我们就在马车上将就一宿吧。”花色安抚子环。

    子环一脸错愕的说:“姑娘,我们是神司府的人,给人让出屋子本就是不应该,现在还让您住在马车上您让我回去怎么交代?”

    花色叹口气,本来以为白君泽也在这一行人中,在路上时花色盼着念着,心里思量着再见到白君泽说什么样的话?是因为避暑一事道谢?还是依旧规规矩矩的不言不语?最后这些都被花色咽进肚子里。白君泽一路也未曾露脸,大概是不在这一行人中吧。

    “我们在路上也曾宿在马车中,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花色试图让子环平静下来。

    “那怎么一样?”谁知子环一听更是生气,嗓音一拔,惊了外面的马,车夫想安抚也来不及,马车急急蹿了出去。

    花色与子环俱是没有准备,二人齐齐跌做一团。

    “怎么回事?”子环吃力的爬出车厢问赶马的车夫。

    车夫使劲拽着缰绳道:“马受了惊,现在情绪已经安稳了,姑娘还是进去吧。”

    子环听罢回了里面扶起花色依旧喋喋不休:“姑娘,您是神司府的人,根本没必要委屈您自己。只要您亮出身份那些人哪敢招惹您?你何苦要与自己过不去?”

    子环向来直言不讳,这样的性子让人喜欢又让人讨厌。花色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心里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只是子环的性子跟在自己身边怕是时间久了总要生出嫌隙来。

    “马怎么了?”花色左顾而言他。

    子环委屈的看着花色半晌不接话,最后还是轻叹一口气回答:“受了惊吓,不碍事。”

    花色道了声知道,掀了帘子左右看了看。马这么一跑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不过子环见了倒是脸上表情轻松了些。

    “姑娘在这稍等一会,我去问问这里的人能否让我们借住一晚。”子环说着下了马车。

    这里比起那边的地方看着朴素些。但是屋子一片连着一片倒是有不少人家。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腾出屋子给花色二人住。

    车夫是从神司府一道出来的,按子环的话是个信得过的。花色猜想应该是个有些本事的人,要不然白君泽怕是不会轻易让花色与子环二人出门。

    花色等了一会,子环依旧不见回来。花色想着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想让车夫进去看一看,却听到半空中一声巨响。花色探出头只看见逐渐黑暗的夜空有一点明光由低往高上升,至半空时崩裂开来,发出一声巨响。

    车夫明显有些躁动,未等花色问怎么回事只听车夫道:“姑娘不要走动,在下去去就来。”说着一跃而起进了墙壁那侧。

    花色倒是吃了一惊,一人时也不用暗自揣测,就觉得这附近安静的有些过了。可能里面有什么事正在发生吧。

    花色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这个念头刚起就灭了下去,花色知道里面怕是有白君泽……能凭着信号就让人放下手上的任务前去支援的,除了白君泽花色还真想不到第二个有这般号召力的。

    花色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写来骗骗你们小姑娘的”花色想到哥哥说的这句话。那时花色帮着哥哥整理书,不小心把书掉在地上捡起来就看见那本包着道德经外壳的话本。花色威胁着要了过来,与哥哥埋着头看了许久,最后花色看的感慨不已泪流满面,被哥哥嘲笑。最后哥哥说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哥哥说的不对,情爱之类的不是别人骗自己,而是自己骗自己。花色长叹一口气,把心里那些依依不舍全都整理收拾好锁在某个角落。等下次见面就向白君泽说说放自己走吧……

    夜幕降临,墙的那边悄声无息发生着属于他的故事。墙的这边花色弓着身子戒备的盯着车外的男人们。

    马车的帘子是被人猛地掀开的,这些人小心翼翼的没有发出声音。等花色发觉出不对劲,马车已经被眼前的四五个男人团团围住。男人们身上穿的衣服不算差,有的挂在腰带上的钱袋还叮叮作响。想来不是缺钱用的。

    只是他们身上满是酒气,想来是喝了酒后脑子兴奋所以动了邪念。

    花色手上没有什么可以做防护的硬器。只能一动不动的盯着这些人。

    那些男人们显然没想到马车上还有人,一时都愣在当场。这些人确实如花色想的那般不是缺钱花的人,只是酒精上头不知道谁开的口说要测测胆量,走了一会儿路就看见眼前这辆马车。门口停着马车应该是主人家忘了赶进去的,一会儿想起来估计还要出来,趁着这会赶紧把东西顺走,叫主人家吃个瘪也是好的。所以男子们确认了没有声响才小心翼翼的上前……

    “他娘的,都愣着做什么?”后面有个男子骂骂咧咧口齿不清地想来喝的不少。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056/ 第一时间欣赏花木成双最新章节! 作者:阿聻所写的《花木成双》为转载作品,花木成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花木成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花木成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花木成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花木成双介绍:
花色向来遵循女德,除了忤逆父亲嫁给白君泽。
只是那样算做嫁吗?没有名分,没有地位,梳着妇人髻被唤作姑娘……
腹中胎儿成了她人的药引,我忍!
被人奚落,我忍!
被心爱的人三番五次的算计,却是忍无可忍……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等他日,我归来时,便要一一讨回你欠我的!花木成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木成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木成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