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登船
院子里的火蔓延开来,有人上前引花色与徐粲然离开。徐粲然明显心气不顺,见花色无动于衷的样子抿嘴忍着什么,最后还是没忍住对花色道:“你还是莫要与那人太过接近好。”
花色笑笑,没应声。心里想的也是简单,自然是不会再向以前那般。也不知是不是离开的时间长了,又或者真的死了心。今日再见白君泽时心里的不甘大过于爱慕。如此执着于白君泽又还有什么意义?只是这样的话也没必要向徐粲然解释。
徐粲然见花色这般还以为她念着白君泽,张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下去。
引路的人将二人送至后门外便没了身影,苏卿与莫老爷子也不知藏身在什么地方,见花色二人出来忙迎上来。苏卿与莫老爷子见到花色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花色也是高兴的。
四人相逢后又有了新的问题,离垂柳生辰还有三、四日,拓坞国虽说不大,但是从金江到都城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四人的通关文牒被扣押不说,还被盖上走私犯的称呼。时间越是紧迫排查的拓坞国士兵越是严苛,想要名正言顺的过关怕是不可能了。
“没有其他的路了?”莫老爷子皱着眉问。
徐粲然很诚恳的说:“若是前几天还有法子,只是出了我们的事情后,所有的地方都派重兵把守,就是偷渡过去也难!”
四人正说着话,有人敲门问:“可是徐公子一行?”
花色出来后,几人便找了客栈住下。来回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四人脸色俱是不好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本事?
门外又有声音传来:“白公子捎的口信,明日辰时码头见。”说完也没等回应,花色几人只听脚步声渐渐走远。
花色松一口气,不是旁的什么人就好。花色要去拓坞国白君泽是亲口问过的,但是转念一想,他也是要去的?是啊!他是宁国神司,总是要替宁国争取利益的!
捎信的人走后,其他人都是没有做声,唯有不知道的苏卿开口问:“白公子是谁?”
徐粲然敷衍道:“老熟人!”而后也不提其他。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莫老爷子适时开口:“都回去吧,今日好好歇歇。”而后众人各自散去。
第二日一早,众人皆是神清气爽的出了门,四人走到一半,碰巧赶上街道一片嘈杂,苏卿向路过的人打听,原来是那秦燕燕一家在前面哭闹,原因自是因为丢了文牒。
“你们竟是连什么时候丢的也不知道?”秦家有人恼怒的问,听声音是一位年长者。
花色侧脸看向徐粲然,徐粲然眨眨眼道:“不是我不想还,现在东西不在我身上。”
花色抿紧嘴唇,怕将笑意泄了出去。
莫老爷子不耐烦的催促道:“这里往来的都是有权势之人,官府不敢做出欺压百姓之事。你们莫要担忧了,还是快些走吧。”
花色听了赞同的点头,只是身份虽然好确认,但花色等人“借用”文牒后留下的案底怕是一时半会消除不了,只怕他们还要有一番折腾,实在是罪过。
码头上一艘大船靠在岸边,高约数丈,长度花色测不出来,四周还有不少中型的船只立在码头边,约有好几十艘。岸边有重兵把守,四处都是看热闹的人群,白君泽立于甲板上背对着岸边,白色衣服被风吹起一片衣角。
徐粲然性子活络早就将花色等人抛在后面,自己挤到前面去了。只是靠近江口时被侍卫拦了下来。喝道:“无关人等不得上前。”
许是士兵的声音过大,惊了在甲板上的人,只见白君泽转过身来看向这边,眼神对上花色的,向那尽职的侍卫道:“放他们进来。”
侍卫得了命令,低头道是。四人便从人群中挤出来上了白君泽在的大船。
岸边不时有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花色听了一些话,大抵是说白将军奉命向拓坞国舞阳公主求亲云云。花色暗自颔首,原来此刻白君泽扮的是白疏谨。只是听到他是来向垂柳求亲的,心里又是五味杂陈。不管是白君泽还是白疏谨,二人……年龄也太过了些。
等四人上了岸,便有号子手扯着嗓音喊道:“开船咧!”
随着号子手声音落下,船身开始缓缓移动,四散的小船也陆陆续续离了码头,等走了一段路花色才发现那些小船皆竖起写了“宁”字大旗。这艘船自然也不例外,不止有“宁”字旗帜,旁边还竖了“白”字样,迎风舒展,煞是壮观。
江中风浪大,花色有些许凉意,徐粲然见状问白君泽歇息的厢房在哪。不用白君泽开口,有仆人上前请花色等人去歇息。
甲板上一时只留下白君泽与徐粲然二人对立而视。徐粲然没有那般好耐心,直接开口问:“是你将我们引来的?”
白君泽不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看着江边发呆,徐粲然显然一点没有意外,冷笑一声道:“我道是谁那么大的本事能只手遮天,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白君泽也不辩解,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好半晌二人相顾无言,又是过了一会,徐粲然开口道:“白君泽,你既然将心放在白芷身上……便不要再招惹花色。一个姑娘家因你到了如此地步,你若是有些良心,莫要再做出惹人误会的举动。”
白君泽负手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叹气道:“一步错步步错。”
徐粲然没有听清白君泽说的话,皱着眉头问道:“你说什么?”
白君泽自是不会回他,转过头看向徐粲然道:“你徐家如今自身难保,还有心思管旁人的闲事?”
徐粲然轻笑一声,满不在乎道:“灭了便灭了,蛀满白蚁的朽木早该被移除在历史潮流中,留着有何用?”
白君泽轻轻摇头,叹气道:“一个人没有家族相助便想平步青云无异于徒手上天,你还是不懂其中的厉害。”
说到这徐粲然便反驳道:“宁皇善用人才,朝中有不少高官毫无背景,你这般说法莫不是要将宁皇的政绩一笔抹平?”
白君泽看着徐粲然,讥讽的表情溢于言表,语气也是丝毫不留情面道:“若都像你这般没脑子,这个国家也该没有前途。”
二人最后不欢而散。
第三十五章 拓坞之行
拓坞国四面环山,只有一道金江从中穿过,直至腹地。拓坞的百姓便将房屋立在金江两岸,大多依水为生。后来也不知是谁发现山中红石能冶出武器来,此后小小水国成了兵家抢夺的重地。好在拓坞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历代拓坞勇士也是骁勇善战的,直到舞阳公主的父亲舞钦国主在位时,才依附于邳国。这般做法也不知怎的全民上下竟是无人反对,甚至将舞钦其人称颂为英雄,实在是让别国大跌眼镜。
白君泽的船队还未靠近拓坞国在都城大门就见城门上站满身穿铠甲的勇士。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鞭响,众勇士齐声鼓号,一时之间整个金江之上响彻恢弘的号角声。
号角声毕,有身披红色披风头戴翎羽的将军在城墙上对着船只喊道:“恭迎白将军进城!”话音刚落,建在水上的城门好似水闸一般缓缓升了上去,船队便渐次开进,到了白君泽这艘大船时重勇士在右边岸上列队欢迎,众百姓也是摇声呐喊甚是壮观。
徐粲然头一次见到这般阵势,对花色道:“今日还是托了白将军的福,若是我们,哪里能有这般待遇?”
花色满是震撼,将徐粲然的话听进耳力却没做声。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应而已。若是旁人自然只是感慨的话,到了徐粲然嘴里却有着酸味,花色只好装作没听见。
码头上也挤满了人,等船队靠岸时,勇士们有序的排开将看热闹的百姓隔离。百姓探首抵足丝毫没有怯意,可见这里民风确实与他国大相径庭。
白君泽上岸后,有身着青袍的老人用宁国话向白君泽解释道:“拓坞国向来敬重勇士,白将军英勇事迹早已在拓坞百姓中传开,这些人都是前来瞻仰白将军面容,还请白将军莫要介怀。”
白君泽身后有不少随从的官员,见状上前与那青袍老人斡旋,白君泽则事不关己一般从中走过。花色等人不在随行官员中,只好随其他人走在后面。等花色几人下船后,后面便是浩浩荡荡的随礼官。前方有人手持一本册子,待船上有箱子搬下来时便开箱验宝,而后在册子上画些什么。
白君泽几人入住的是一幢别院,仿照宁国建筑设计而成,但又带了些拓坞国特有的模样,真真是诚意十足。拓坞国王宫坐落在别院后方的山上。山下由勇士守卫,越过勇士便是一片密林。听说若没有王室中人带路是进不了拓坞国王宫的。
稍作歇息,有带着翎羽的勇士上前请白君泽切磋,在拓坞国来说这是表达敬意的方式,白君泽身旁有些官员不懂,吹胡子瞪眼睛直骂拓坞国人没有教养。好在前来请白君泽切磋的人并未听懂宁国话,只是看白君泽身旁的臣子满脸不悦很遗憾的走了。
带着翎羽的勇士走后,臣子们谢绝客人对着白君泽说教道:“神司大人,你莫要忘了此次前来的目的。白将军对您寄予厚望,你莫要负了白将军的一番心意才是。”而后又说若不是白将军受了重伤云云。
至此花色等人才算知道为什么白君泽要扮作白疏谨前来提亲。知道不是白君泽之后花色松了一口气,垂柳若是嫁与白君泽,花色怕她再走自己的路。得不到相公疼爱的女子又如何立足?垂柳尚且年幼,难不成要她耗费年华在白君泽的后院中?
就是不知道那白将军如何……
等安顿下来已是午后,花色趁着众人休息时打听着来到厨房替苏卿熬药。苏卿晕船晕的厉害,这两天在船上的时候时常趴在栏杆上吐得天昏地暗。虽说花色替他扎了针,但是效果不大,两天时间已是面色泛黄,脸颊也瘦了一圈。
厨娘是个富态的妇人,不会宁国话,花色比划半天妇人才听懂,热心的帮着花色。花色过意不去,连连道谢,煎好药匆匆退了出来。
往回走时一不小心迷了路,端着盘子手足无措。宅子里的人都帮着搬东西去了,如今冷冷清清,花色就是想找人问路也见不着人影。正苦恼着,余光看见有人在前面拐弯处一闪而过。像是莫老爷子,只是师父此时不是说要好好歇息么?
花色正疑惑,远远便听见人声:“白大人可在?”
那声音正是莫老爷子不假。莫老爷子话音刚落,有男声回道:“请进。”
是白君泽与莫老爷子,花色犹记得莫老爷子对白君泽有些许敌意,怎的二人如今到了一起?花色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虽说有疑问但也做不出偷听墙角之事,转身便走了。
这厢莫老爷子进去掩上门后对白君泽没有什么好脸色,将身上的药箱放下直接道:“伸手。”
白君泽右手握着一本书,闻言将左手露了出来,目光未曾离开书上。
白老爷子退下肩上的药箱道:“今日之后我欠你的人情一笔勾销,你今后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更不要找我与你相看。”
白君泽仿佛丝毫不介意,恩一声算是回应莫老爷子。
莫老爷子显然被气得不轻,好半天才骂骂咧咧道:“白家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这话有泄愤的情绪,白君泽自然是知道,慢悠悠的回了句:“我身上淌的不是白家血。”
白君泽只是借用白家的名义在朝中立足,确实没有白家人的血脉,这一点寻常百姓不是很清楚,但是在天子脚下早已不是什么秘闻。老爷子被堵住话,撇撇嘴将心中的气闷咽下去。
莫老爷子原本也是出生在世家,只是后来家族遭遇变故,为了谋生才去学的医术,没想到成就了一番名声。一番大起大落后老爷子的性情也变得古怪,因此也得罪了不少权势。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险些命丧黄泉,得白君泽所救,而后便欠下人情来。
为了报恩,莫老爷子才在神司府中留了一段时间。只是后来知晓家族变故之事与白家有些许牵连才离了神司府。莫老爷子走之前自然是想将人情还清,只是被白君泽压下了。后来变成欠了白君泽三个条件,又是过了这些年才将人情还完。
老爷子知晓家族变故一事与白家有关时就曾明确对白君泽放过话:会让白家血债血偿。一桩归一桩,先还恩,再抱怨!但是白君泽一直拖着,也难怪莫老爷子一直看白君泽不顺眼了。
想归想,莫老爷子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当初家族灭门时白君泽尚未出生不说,老爷子在神司府住下的这段时日白君泽也没少照顾于他。甚至还牵桥搭线将徐粲然介绍与老爷子继承衣钵。说来白君泽在老爷子离家时只要了三个条件,实在是亏本的买卖。
老爷子写好方子后递于白君泽,而后像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如今宁皇有肃清世家的打算,我劝你还是莫要做出招眼的事为好。”莫老爷子欠白君泽的三个条件,前两个都用在白芷身上,老爷子又岂不知道白君泽的心思?本来也是不准备说这些闲话,只是好歹也相识多年,如今知道了总是要告诫一番的。
白君泽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向老爷子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若天下大同会怎么样?”
老爷子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白君泽,收拾好药箱背上道:“我知道你本事不小,只是树大招风,我劝你还是小心些为好。”说完自顾自开门走了。
白君泽目送老爷子走远,好半晌才叹气道:“哪是那么容易说放就放的?”也不知道指的是哪个。
花色端着药碗走了许久最后还是被徐粲然领回去的,徐粲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嘲笑花色的机会,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花色见苏卿眉头紧蹙知道他是嫌吵,便与徐粲然说:“你怎的这般聒噪?”
徐粲然果然消停了些,只是没一会便满是委屈的看向花色道:“你若不是兮之的妹妹我才不会与你纠缠。他那边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如今还未到拓坞国,明日就要选亲了,你就这般事不关己?”想来是因为担忧花色哥哥才找话让自己没有空想的心思。
花色听了徐粲然的话也是陷入沉思,哥哥走的匆忙,也不知道事情处理的如何。一路走来也听到不少两国的轶事。如今邳国的皇室确实有些言过其实,垂柳若是嫁了过去怕是只有受苦的份。可是站在哥哥的立场上,花色又希望拓坞能与邳国合作。总是不能两全其美。
“不若干脆叫哥哥娶垂柳算了。”二人虽说年岁差的远,至少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况且哥哥对女子向来温和……
花色的话刚落音,徐粲然就不满的站起身对着花色道:“你哥哥与你那小丫头哪个重要?你便只想着那个丫头?别忘了是谁在你危机时候挺身而出的,你这个妹妹做的还不如我这个外人!”说完恨恨的走开了。
花色看着徐粲然走远,满脸莫名,自己怎么不关心哥哥了?只是嘴上没说而已。他再说就是质问也该是哥哥自己,他生的哪门子气?
第三十六章 招亲
徐粲然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晚间已经又与花色玩到一起,也没再说莫名其妙的话。花色心里隐隐有预感,只是不敢确认,若是真的……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那样的念头也只是一瞬,花色便不敢去想。晚饭只有花色与徐粲然二人,白君泽被请去赴宴,莫老爷子毕竟年岁大了早早歇了去。二人吃过饭也是各自散去,自始至终花色不敢看徐粲然,倒是让徐粲然有些许莫名。
第二日一早,拓坞便欢声笑语一片。整个别馆也是喜气洋洋,就连扫地的仆人也是穿戴一新面上一派喜庆。吃过早饭,有人请花色等人前去观礼。几人随着带路的仆人到了一片宽大的空地上。说是空地其实不然,中间搭了高台,高台四周已经站了不少人,男男女女,以拓坞国百姓居多。他们见到花色等人穿的宁国服饰,皆是客气的让出一条道路请客人上前。到了前方白君泽早已坐落在摆放好的高台上。除了白君泽与一些随行的官员其他都是站在高台下,随白君泽一齐来的侍卫皆是一动不动的守在下面。
高台一共有三个,呈三角状,右边的已被白君泽占领,其它皆是空的。花色猜测左边该是给邳国一行准备的,只是哥哥目前还未出现,也不知能不能赶得及。中间的大高台无疑是主位,将要上来的人怕是舞阳公主——垂柳,以及拓坞国的大臣。
又是等了一会,密林中传来一阵阵铃音,清脆悦耳。听到铃音后,拓坞国百姓皆是伏跪下身子,念了声拓坞语。渐渐地密林中见到一顶软轿,轿顶缀着硕大的宝石,往下是缂绣坠下的帘子,抬轿的八人皆是头戴翎羽身材壮硕的汉子,轿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垂下的缂绣帘子丝毫不见游动,可见那些汉子都是有真真本事的人。
等汉子们将软轿抬到中间的高台上时里面才传来一声:“免礼。”声音是垂柳无疑,只是比起与花色在一起的声音,如今的垂柳更是稳重些。拓坞国的百姓这才齐身喊了句什么而后起身。垂柳一直坐在软轿中不曾出面,等了一会,央金才在人群中出来走到垂柳旁边,而后小声的与垂柳说些什么。
随着央金一道出现的还有花士良,花色自然满心激动。不过花士良身旁并未有其他人,像是只身赴约的,竟是随身侍卫也不曾有。
“邳国的皇帝这是做什么?”徐粲然不满的嘀咕一句。
花色也是蹙着眉头,上下打量起坐在高台上的哥哥,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览无余。
等人到齐后,央金站起身清清嗓子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话,拓坞百姓们一阵欢呼。花色等人听不懂,面面相觑。又是说了一会,才到正题上,让邳国与宁国派人与拓坞国勇士打一场。
白君泽这边自然不惧,邳国那一方却只有花士良一人。徐粲然在下面不满的说:“这明摆着是欺负人。”
拓坞国招亲原本就是替垂柳找个好人家。两国势力虽说各有千秋,但央金于垂柳却是真的疼爱!若不然也不会特意举文、武试请垂柳出来挑选。只是没想到邳国这般侮辱人,竟只有一人独身前来。莫不是真的以为拓坞国无人?
花士良也实在委屈,本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只等拓坞开国门相迎。哪知那郭宁实在是可恶,听说白疏谨此人这番也会前往拓坞国求亲便调了花士良的亲卫去战场。那些人只听令于花士良,自然不愿!郭宁为了杀鸡儆猴竟将花士良不少大将斩于刀下。死去的那些都是营中大将,在战场上立下不少汗马功劳,郭宁这番做派实在是让在战场上拼命的战士们寒心。花士良闻讯后急忙赶回去,郭宁得知还要治他玩忽职守之罪。这般做派实在有违一国之主的德行。
为这事告老退去的老宰相亲自赶来军营安抚众将士,还老泪纵横的请花士良不计前嫌,看在他的面子上助邳国拿下拓坞。老宰相毕竟于花士良有知遇之恩,况且老人家中寿之年一路舟车劳顿……想到这花士良叹一口气。那朝堂上的人也是老宰相一手教出来的,怎的就这般不济!
郭宁在金丰听说老宰相来了军营起先是大怒,后来也不知是谁在他跟前说了什么也同意花士良前来拓坞国,只是提了几点,其一:不得带一兵一卒。其二,不得拿军中物资一厘一毫。其三,若是求娶不得便贬为庶民。
老宰相听后急怒攻心当场便倒下去!悠悠转醒后再次老泪纵横请花士良不要怀恨在心,国家社稷为重。得了花士良答复就这般撒手而去……因此花士良才独身前来拓坞国!
花士良已是打探过,宁皇与皇后鹣鲽情深,宁皇没有求娶舞阳公主的打算。除去宁皇,宁国有不少适婚的男子。之一便是神司大人!宁皇也确实找他谈过,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不了了之。倒不是自大,其他的人还真入不了花士良的眼!只是不知道花士良知道右边高台上坐的是白君泽其人该有什么反应。
花士良此番来倒也不是为自己求娶舞阳公主!那个丫头花士良见过,稚气未脱不说,性子不羁!不是良人!而且与花色关系匪浅,若要真的伤她,怕是花色也不能饶过自己。求娶本就是一个由头,待拔得头筹后有的是两全其美的办法还二人自由。
武试本也是个由头,目的只是看两国之人的诚意。若是前来迎娶公主之人手上没有丝毫的权力,那以后公主在他国又怎能让人放心?对拓坞百姓也要有个交代不是?央金站在当中高台上的软轿旁边对垂柳不知说了些什么,软轿里传来一阵号角声。闻此,软轿旁边的八位大汉齐声大喝,而后跳下高台来于当中位置站定。
站定后,央金在台上对邳国、宁国两方人抱拳道:“武试只有一条规则:谁打倒的勇士多谁便获胜。”待两边表示了解后,央金干咳一声,而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比试开始。”
随着央金话音刚落,花士良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来。所谓先发制人便是这般,靠近左侧的勇士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被花士良踹翻在地。花士良还想如法炮制,可是其他人已经有了防备。那第一个被踹翻在地的勇士也是爬了起来,好似没有被花士良伤到一般,此时满脸恼怒的就要上来捉花士良。
宁国这边白君泽老神在在的喝着茶,也不提出让手下的人上场的话。徐粲然见了就差咬碎银牙,恨恨道:“想坐收渔翁之力!卑鄙!”花色也是焦急的很,频频向白君泽那方探首。白君泽好似感应到这边二人的动静一般,向这边看一眼,而后转过身去丝毫不为所动。这边白君泽丝毫没有表示,那厢花士良却是双拳难敌四手险些败下阵来。
央金见花士良这般眼底划过一抹得意,本来央金用计取花色性命反被此人倒打一耙时心中就有不快。回来后央金还想着等这件事了了怎样也要前去出了这口恶气,千算万算没料到此人自投罗网,还这般狼狈!不过花士良的身份央金却是万万没想到……
花士良这般表现倒是让央金刮目相看,如今情况怎么来看也是对花士良不利,先发制人是最好的办法。可惜了!若对手是其他人可能还输的不是太惨!拓坞国除了兵器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勇士了。不说以一敌百的大话,在战场上以一敌十绝对是绰绰有余。况且肩负为公主选婿的重任,不是最好的勇士哪里拿得出手?
这些勇士相当耐打,比起攻击为主的花士良,这些人好似为挨打而生。即便每次被花士良击中倒下,最后也还能爬起来。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最后只能被他们耗尽气力败去,想到这花士良也不再客气,阵阵掌风向勇士们穴道上刺去。勇士们还以为花士良负隅顽抗,个个丝毫不在意的轻蔑一笑。只是又挨了几次不痛不痒的攻击后渐渐地浑身乏力才感到不对劲!只是为时已晚!
“倒是厉害!”莫老爷子由衷的赞了句。花色与徐粲然都是会医术的,徐粲然接着莫老爷子的话跟着赞叹了几句,花色虽然没有说话,面上的表情也是慢慢的赞赏。苏卿不懂,面上有些不自然,花色见了笑着与苏卿解释道:“哥哥那几下看着像是在做无用功,其实皆是点中穴位,虽说不致命却能让他们手足无力,用不上气力。”苏卿听罢颔首,也是赞叹道:“方法不难想,只是百发百中的本事却是让人佩服。”
花色点头道:“确实,用劲也要巧妙,过了容易伤着人,轻了又没有效果。”尤其是在非静态的情况下更是难上加难,花色不好太过夸赞自己哥哥,适可而止的停住。即便如此苏卿也是钦佩不已。
场中拓坞国的汉子们动作渐渐没了底气,又是过了一阵即便拓坞国百姓也看出不妥来。高台上的央金眉头紧蹙频频向白君泽那边看去,只是白君泽好似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喝茶。直至最后白君泽也未有任何动作,武试结果不言而喻,众目睽睽下央金不得不宣布花士良获胜。
第三十八章 相对无言
邳国与宁国的使馆都是相仿着建成的,偌大的建筑只有花色三人住下,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虽然三人散去,但是天色尚早,花色也没有睡去的意思,干脆一人逛起后花园来。如今尚未到冬季,各色花儿也还未败去,只是晚间看的不大清楚。
花色慢慢踱步走着,倒也自在。不多时也有些累了,便在花园中心的亭子里歇息。刚刚坐下便听见人声道:“天色不早,回去歇着吧。”
花色一个激灵站起身顺着声音来处望去,正看见白君泽立在花色来处背手对着花色。
花色连忙站起身行礼,道了声:“神司大人安好。”
白君泽未有回应,只是俯视着花色,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白君泽不做声,花色也不好起身,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有些发僵,白君泽才小声叹气道:“免礼。”
花色站起身,将在白府学的礼仪展现的淋漓尽致——低头看着脚面不言不语。思君曾经教过花色:不能直视主子、主子未说话不能开口。还有其他的一些,花色也都照着做了,虽说这些都是下人要学的规矩。
花色离开神司府已是几年有余,也没有回去的打算,但是看见白君泽身子便做出这番举动,也不知是怎么了。
二人相对无言,花色低头盯着脚面思绪便飞了出去。
白君泽视线焦灼在眼前女子的发顶上,思绪也是飞了出去。心中的愧意几乎要淹没向来清冷的心。
遇见徐家那场屠杀之前,白君泽为了留住花色演了一局苦肉计。那时宁皇已是百般针对自己,白君泽需要为白芷建立一个挡箭牌。花色只是一场意外,这场意外便成就了最好的棋子。之前已是做了那么多准备,自然不能轻易放花色离去。
朝中局势千变万化,宁皇需要一个能掣肘白君泽的弱点。此前,白君泽不成熟,轻易将白芷暴露在宁皇眼中,此后,白君泽能做的便是将白芷好好地掩护起来。
腹中胎儿一事是一场不能触碰的伤,不仅横在花色心中,也是白君泽心中的一根刺。花色与白君泽之间有过孩子,若是白君泽此时移情,这便是最好的证据,宁皇虽将信将疑,但好歹是信了一半。
腹中孩子一事后,白君泽要表现的便是愧疚,对花色因愧生情。宁皇自是不信,此后便有了接二连三的试探。避暑山庄一行,宁皇特意请白君泽护送白芷,安排那一场刺杀试探白君泽对白芷的心意。之前,白芷的本事相较白君泽好上太多,只是宁皇疑心重,对于枕边人始终不放心,因此一点一点的散去白芷的内力。那一场厮杀,宁皇是认真的,派来的人全是死士,适逢白君泽旧疾发作,险些命丧黄泉。好在后来花色救了白君泽一命。
在被花色救起时,白君泽已经醒了,只是已经脱力,只好任由花色折腾。说实话,花色的举动让白君泽有些许意外。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量将自己搬上马车,又带着自己逃亡。
除去这些,白君泽算是有了一丝觉悟。遇见常道梨时,白君泽脑子里就有了方案——要将常道梨送去宁皇的手下。至于施暴于花色,确实是白君泽安排的。常道梨几乎九死一生,这件事透露到宁皇耳中,他自然要探查一番,白君泽要做的就是向宁皇表明对花色的态度。
而后便是年夜宴客一事,宁皇不惜暴露思君这一颗棋子来试探白君泽。
总算是让宁皇信了花色在白君泽心中的地位。花色想逃离时白君泽又怎么允许?
白君泽甚是厌恶将无辜之人牵扯至利益纷争中来。花色确实是无辜,若非要说出个好歹来,也只能强词夺理的说花色生出不该有的妄想。这般理由细想也是不成立的……本就对花色极度不公,白君泽也是想好好补偿花色的,只是这个姑娘不贪财、不恋势,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姑娘对自己的心思……所以想着好好培养花色,让她跟在自己身边。至少在自己的能力下护她一世安稳。
军营一行,白疏谨说的赌约,白君泽面上虽说当做玩笑一笑了之,其实心里也是细细考量过。恰逢白芷又有了身孕,白君泽有些许倦怠。想了许久竟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谁知韩久那人自作主张,顶着自己的脸做出一些弄巧成拙的事来。虚情假意或是真心花色那样的女子又怎么看不出来?
白君泽是没想到花色突然的便逃了去。曲家那丫头将花色掳去白君泽是知道的,曲千佳对自己有意,能做出那番不像话的举动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子环回来后竟是说花色不在曲府之中……
听了子环的话,白君泽甚至有想笑的冲动,一个没有一丝本事的姑娘家,不露声色的从自己心爱之人身旁逃了去,这怎么也是一大笑话。
花色心软,苦肉计对她再适合不过。适逢旧疾发作,也不需要演戏。徐家那一场虐杀,白君泽有心无力,为了那一出苦肉计,白君泽没有带暗卫,自保尚且吃力,何况要救那些无辜之人?
花色的表现也确实让白君泽欣慰,不似平常女子那般哭喊着晕倒,只是冷静的与自己一道演戏逃了出去。在生死抉择之间,脑子也清醒。知道自己出去后二人才能活命,于是巧妙地与那些人斡旋。
白君泽逃出后,联系上暗卫,却得知白芷被行刺身中剧毒。白君泽想也没想便命暗卫拿自己名帖去请莫老先生,自己也是匆匆赶了过去……
多年来,只要白芷有事,白君泽向来是首当其冲的赶往她身边,这已是一种默契。白君泽对白芷的执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等一切尘埃落定,白君泽才想起某个不知名小镇还有一位等着自己前去搭救的人。只是为时已晚。暗卫传来的消息:花色与徐家那位“老爷”已是同归于尽。
这样的话,不用细想也是知道花色遭遇了什么……
徐家一脉也在白君泽的账上记了一笔,只是不管如何也换不来花色的生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白君泽甚至亲自赶往徐家讨要花色的尸身……结果倒是出人意料,那些被软禁起来的徐家人竟是交不出花色的尸体。
白君泽有了疑虑自然要探听清楚,最后得知徐家人传的花色已死只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
得出这样的结论,白君泽反而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平日里斡旋在朝堂之中的魄力不见了踪迹。最后只能叹气对暗卫们说了声:“罢了!”
若是将花色找了回来,之后怕是还会有更危险的事情……不如就放了她吧!
时隔这么久又遇上,白君泽心思也是千回百转。想来,若不是白疏谨受了重伤,二人怕也是遇不上的。
二人沉默半晌,白君泽道:“回去歇下吧!”
花色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白君泽突然开口的声音吓了一跳,怔怔地抬起头来满眼都是不设防备的惊吓。
花色对上白君泽的视线,二人四目相对,没有人先开口说话。花色反应过来,脸上一红,慌忙侧过脸,面上红了一片,好在天色昏暗看不大清楚。结结巴巴道:“我……我先回去了,神司大人也早些回去吧。”说着匆匆忙忙抬脚离开,只是走的太急没有注意脚下,被裙子绊了个正着,一个趔趄险些扑到地上。还好及时抓住廊柱……只是姿势不好看便是。等站稳,急匆匆的跑开了去。
余下白君泽一人时,白君泽唤来暗处的侍卫道:“查下去,是谁将姑娘引至此地,目的是什么。”
暗卫领命下去,白君泽看向花色逃走的方向又是一阵叹息。本来已是想好不要再将花色卷进来,可是今日知晓花色与林兮之二人之间的关系后……只怕花色出现在此处的目的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二日一早花色便醒来,因着想起来昨日那一幕,便向仆人借一套黑色的衣裙。这般,白君泽也是能知道自己的意思了吧?
见了哥哥与徐粲然时,二人虽然诧异,但也未说其他的。
文试不比武试,地点选在室内,因此央金便请两方人前去皇宫内比试。花色这边只有三人,白君泽也是只带了两人入宫。加上引路之人,一行共有八人。
行至半路,白君泽与花士良皆是停下步子制止花色等人上前。那引路的二人见了都有些莫名其妙,也一同随着二人停下。不多时林中有鸟雀惊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刀光剑影。
花士良一人护着花色与徐粲然二人,动作有些缓慢,避之不及中了一剑。徐粲然探看一番大惊失色,那箭头上是淬了毒的。花色被哥哥甩到树后,看到徐粲然这边的动静,心里便沉了下去,当即便顾不上安危向哥哥那边跑去。还未走上两步便被白君泽拦了下来。
花色此时哪里还顾得上眼前之人是谁?泪眼模糊的撕咬着眼前人,失了理智!
第三十九章 刺杀
花色太过激动,让白君泽没有想到。
花色于白君泽的印象向来文静,这般举动还是头一次见到,一时也忘了收回被花色咬着的手臂。
好在白君泽今日带的是自己的亲信,那二人如今护在白君泽身旁,见状白君泽命令道:“将林大人与徐公子安全带下山。”
那二人领命,从白君泽身旁转去帮徐粲然二人。花色听了白君泽的话才稍稍有些清醒。泪眼婆娑的看向白君泽道:“多谢……多谢神司大人。”
白君泽抱起花色往山下飞奔而去,安抚道:“我先送你下去,你去备药。”
花色也是知道事情严重,任凭着白君泽抱着下山。
白君泽二人下了山,那些守在山下的侍卫见状皆是大惊,白君泽也不与他们废话道:“有刺客,你们先去帮林大人。”
众侍卫领命去了。
花色落了地匆匆向仆人说明,说话时的语调微微有些颤抖,那仆人本就听不懂他国话,又加上花色惊慌失措的语调更是不知所云。白君泽见了拉过花色道:“徐粲然医术不错,你们去我那,我将随行的太医借你们用。”说是借太医其实借的是太医手里的药箱。
花色听罢又是一阵感谢,没一会众人簇拥着花士良与徐粲然下来,花士令已是昏昏欲睡,有些支持不住。徐粲然对着花色大喝一声道:“银针!”
花色抱着借来的药箱匆匆跑向徐粲然,二人将花士良放平在地上,就这满地灰尘医治起来。
徐粲然下针又快有准,花色也没闲着,将藏在袖口的匕首拿出来,割开花士良受伤部位的衣袍,对徐粲然道:“我将箭头拔出来,你来止血。”面上已是恢复镇定。
徐粲然头也未抬说了声知道,将手下最后一枚银针刺与花士良的穴道。最后的准备工作做好后,才抬眼看向花色点头。
二人倒也默契,匆匆换了位子,徐粲然按着白君泽的腹部,花色双手扶住箭头,深吸一口气便用力将箭头拔了出来。箭头有一些偏,没有刺中内脏位置,若不然花色是不敢冒失行事的。
花色将箭头拔下来后,还未扔开便被白君泽截了去,白君泽仔细端详了一会,蹙眉问徐粲然道:“邳国如今的兵器还是从拓坞购来的?”
徐粲然听了白君泽的问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冷哼一声,面上满是不屑道:“直到现在还自诩拓坞国是邳国的附属国,不用拓坞国的兵器岂不是自打嘴巴?”
花色听罢算是明白为何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人说拓坞国为邳国的附属国。若这一趟不是走了出来,花色也以为拓坞国与邳国是密不可分附属关系。邳国真是好厚的脸皮!
徐粲然动作不停,嘴上也是尖酸的讽刺道:“莫不是以为拓坞没了他们便不行?也不想想是谁做的缺德事,让人家失了国主。如今还做着唯吾独尊的美梦,真是不知廉耻!奸佞不分、好坏不辨,只知道与小人为伍,这样的国家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最后的话被花士良喝止,徐粲然见花士良醒来哪里还有骂人的心思,更是紧张道:“你别动!”生怕他动作太大气血逆流以致毒气攻心。
花色见了也是一阵紧张,干脆狠狠心,对着伤口俯下身子去吸毒血。这一动作让所有人皆是大惊,花士良更是坐起身子想制止花色。
花色吐出一口毒血对制止的花士良道:“你若是制止我,我便将嘴里还余下的毒血咽下去。”花士良见花色认真的脸,蹙紧眉头,最后还是妥协。
已是过了这么长时间,这般做法的用处并不大,花色也是知道,即便这般还是想做些什么。花色准备再俯下身子时被赶来的莫老爷子制止,老爷子面色不虞,对花色道:“我便是这般教你行医的?”
花色面上一红,将嘴里的余血吐了干净才回道:“花色愚钝,没有学好师父教的本事。”
老爷子冷哼一声,见了花士良身上的银针后道:“一时半会无碍!先进去!”
莫老爷子的话刚落音,白君泽身旁的二人上前抬起花士良往里走去。
花色被责备,面上有些讪讪,徐粲然拍了拍花色的肩膀道:“先回去换身衣裳,有师父在,兮之不会有事的。”说完便随着花士良一道走了。
花色目送几人走远,才回过头来向白君泽道谢,面上满是愧色。白君泽知道她是为咬了自己愧疚,道:“无碍!我送你回去!”
花色也不推拒,好不容易借来的一袭黑裙又匆匆换了去。
花色收拾好出来时,白君泽还站在廊下等她。见花色出来白君泽道:“央大人来了,你与我一道去见见。”花色屈膝一礼表示感谢,垂着头跟着白君泽向客厅走去。
央金显然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见二人出来站起来道:“林大人可是无碍?”
没等花色出声,白君泽便开口回道:“如今还在医治,劳大人牵挂。”
央金得了回复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白君泽也同样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对面坐下后央金开口道:“是谁如此放肆?不知白大人可有眉目?”
白君泽也不遮掩,直说道:“武器产自贵国。”
央金倒吸一口气,面上满是惊讶。
白君泽觉得好笑,见自己二人之前,这位大人怕是已经了解了大概吧?如今还来做出这般夸张的表情也实在好笑。白君泽也知道他是故意为之,目的只是为洗清嫌疑,因此也是很给面子地道:“林大人挚友已是说过,林大人他在国内有不少想置他于死地的对手,想来是他们所为。”
央金惊讶不变,“哦?”了一声,做出愿闻其详的模样。
白君泽却是摇头道:“具体的在下便不得知,央大人还是等林大人好了直接问他吧。”
央金听罢颔首道了声好,站起身拱手道:“既是在我国内出的事,我拓坞也不会坐视不理,定会协助林大人找出主谋,届时还大人一个清白。”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誓不承认花士良一事与拓坞国有关。
花色见状屈膝一礼,算是做了回应。白君泽拱手笑送央金离开,之后有侍卫上前道:“莫先生请二位过去。”
白君泽道了声知道,请花色带路往客房走去。
到了地方,莫老爷子与徐粲然面色皆是有些凝重,徐粲然见到白君泽也不与他客气,直接道:“你府里可有天山雪莲?”
白君泽略一思索便知道林兮之需要天山雪莲这一药材解毒,可惜,白君泽府里并没有,满是遗憾地回道:“我府上没有天山雪莲。”见三人俱是有些遗憾,随即话锋一转又说:“我听说邳国皇室手里有两颗……”
白君泽的话刚说完,徐粲然面上已经呈现出暴怒的状态,骂道:“郭宁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要是会给我就把我项上人头拧下来给他踢着玩。”
莫老爷子听了徐粲然的话不住的摇头叹息。花色面上的失望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白君泽面上没有表情,看向徐粲然道:“寻日里看你也不像是遵守规矩的人,生死关头倒讲究起来。”说完也不等徐粲然有反应径直出了去。
白君泽的话说完,在场之人哪里有不明白的?只是花士良如今不宜长途跋涉,再说,就这般回了去,定会被郭宁以及他身边的走狗欺负的体无完肤。
徐粲然蹙眉想了半晌道:“师父,这毒最长能抑制到什么时候?”
莫老爷子算了一下,肯定的道:“十天!十天之内回不来,危矣!”
得了答复,不仅是花色,连徐粲然也面如死灰。十日之内于邳国往返来回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难不成只能坐以待毙?
过一会,有侍卫敲门而入,双手奉上一副宝盒说是白君泽赠与的。花色打开后见宝盒内有一枚白玉,约花色半个掌心大小,浑身通透。莫老爷子见多识广,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有些激动,接过盒子后更是不成语调道:“这……这是……”
侍卫早已退下,余下花色与徐粲然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老爷子小心翼翼地借来花色的绣帕,隔着绣帕拿起白玉,一手持玉,一手捏开花士良的下巴将玉放进花士良嘴里。花士良之前醒过一次便又晕了过去。
即便二人有些不明所以,但老爷子的一番动作下来,二人哪里还有不懂的?
老爷子将玉放进花士良嘴里后对二人道:“有了这玉,你们快去快回可能还有救。”
事不宜迟,哪里还有二人发楞的功夫?徐粲然见花色也一道动作制止花色道:“我一人足矣,你随我一道我还要分心照看于你,你还是留下来照顾兮之吧。”
花色不依,二人一时有些僵持。还是莫老爷子开口吩咐二人:“花色,你照看林大人,莫要让他将这玉吞了进去。粲然你先走一步,我去一趟白君泽那里。”
说着叹气道:“希望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帮上一把。”
花色听了老爷子的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二人行了一记大礼。而后站起身道:“二位于花色是家人,花色也说不出来漂亮话,这一礼花色代哥哥谢过二位救命之恩。”说完挺直身子走向床边。
第四十章 世家
三人分工合作。
花色跪拜的动作有些突然,徐粲然见了虽然诧异,可是也没有时间与花色说说些客套话径直出了门往外面走去。莫老爷子看着在床上一躺一坐的兄妹二人叹息一声,也是头也不回的出了门。莫老爷子要做的是请白君泽派些人手助徐粲然一臂之力。
徐粲然莽撞,又不会武,这般去了怕是讨不了好。况且邳国皇宫里也是有不少能人异士,若是被捉了去,就是花士良醒来也不愿意看见。
老爷子前往白君泽的住所异常顺利,一路也未见阻拦的侍卫。莫老爷子毕竟在白君泽身旁待过,知道是白君泽撤了侍卫,想来就是在等着自己。老爷子见了心里反而定下来,既然来了也是做好交换条件的心理准备。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没道理自己怕他。
到白君泽房门口,才有侍卫二人带刀伫立在两侧,见莫老爷子过来拱手请他进去。老爷子颔首,推门而入。里面白君泽坐在桌边翻着书,听见推门声抬起头看见老爷子客气的抬手请老爷子坐下道:“莫先生安好。”
莫老爷子也不客气,随便拱拱手道了声:“神司大人安好。”
白君泽也不生气,放下手里的书道:“老爷子是为了花家兄妹而来?”这般明知故问的话在白君泽问来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老爷子也不矫情,径直开口问道:“徐粲然那小子生性鲁莽,听说邳国皇宫里有天山雪莲已经动身去了,老头子是过来请神司大人助我徒弟一臂之力。有什么用得上老头子的还请神司大人不要客气。”一番话已是说的明明白白。
白君泽也不吭声,动手替莫老爷子沏了一杯茶,动作不紧不慢好似没听见老爷子的话一般。
老爷子也沉得住气,接过白君泽递过来的杯子小口呷茶,末了还赞了句:“茶不错。”
白君泽道:“先生若是喜欢带些回去就是。”
二人将话题岔开了去,又说了些题外话。半晌后老爷子像是想起来什么拱手道:“说来多谢神司大人赠玉,我代我家少主先在这里谢过。”
白君泽这才有些惊诧,抬眼见老爷子不像是开玩笑,敛下眼睑道:“先生没有认错人?”
老爷子笑道:“这点不劳神司大人费心。我林家隐姓埋名许久,如今也是到了复出的时候了。”原来莫老爷子的家族竟是姓林。
莫老爷子原名唤作林莫,是林家的庶出,得原林家家主眼缘,被抱养在身侧,与嫡子一同养大。林莫双亲去世的早,一直将家主与夫人视如亲身父母,林家灭门时林莫尚小,夫人为了救他被斩于剑下,那一幕即便此时想起来也让老爷子热泪盈眶,堂堂主母,为了一个庶出的孩子能做到以命相护的地步,怎能让人不动容?
林莫活下来后余生的动力便是找出背后主谋报仇雪恨,若是有生之年能再次看见林家复出那是最好不过的。
与林莫一同长大的林家嫡子比较林莫大上五、六岁,在林家大劫之前已是有了第一个孩子。只是当初不知因何缘由与家族决裂,后去向不明。起初林莫还觉得那嫡子不懂事,之后便生出几分庆幸来。
这些年间,林莫从未放弃寻找林家那位嫡子以及他的孩子。皇天不负有心人……林家那样的世家教出来的孩子又怎么会湮灭在俗世之中?林金榭虽说贪玩成性,可是自小的教育却不是虚的。况且与他结发的花氏婉容身份也是不同寻常……
林家虽说一时之间被灭,好歹根基还是在那的,若不是林兮之动了林家的情报网,林莫也是不敢确认的。林家情报网向来只有当家的才能请得动,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世家内部向来错综复杂,白君泽虽说于林莫有恩,老爷子也觉得没必要一一向他解答。
白君泽见莫老爷子这般态度也算是有了头绪,呷了口茶道:“如此,我在这里先向先生道声喜。”
林莫叹一声气道:“老头子先谢过神司大人才是。若不是得大人所救,老头子哪里能等到今日。”说着感慨万千的叹了声气。
白君泽也不接话,虽说对莫老爷子说的话有些吃惊,但也不到可以乱了阵脚的地步。白君泽这般拿腔也不过是要莫老爷子表个态而已。不管他们身份如何,医术却是绝无仅有的,之前因着一些缘由与老爷子两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到手的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去?
林家一事白君泽也曾有过耳闻,林家曾与如今的白姓以及皇室并称三大世家,林家一脉败去后才有了今日的秋家。据称,曾有好事者将三大世家逐一列举排名,林家首当其冲并多年一直独占鳌头……
这些也都是坊间传言,自林家一脉败去后,皇室便极力封锁林家的消息。不说替林家伸冤,就是与普通百姓林姓人家也要被迫改去姓氏。那时曾闹得风雨满城,也因此白君泽手里掌握了些许资料。
白君泽与如今皇室的矛盾老爷子是清楚的,所以也不怕他将刚刚说出来的泄露出去。说了那些后道:“我来找你是想与你合作。”
白君泽略一挑眉,等莫老爷子继续讲下去。
果然,老爷子又说:“宁皇刚愎自用,心胸狭隘,且,善猜疑。你与宁皇二人之间的矛盾我不予猜测,但是对于宁皇废除世家制度这一件事你是持反对态度,我说的是也不是?”
白君泽端着茶掩住面上的表情,好半晌才问:“先生怎么知道宁皇要废除世家?”
莫老爷子嗤笑一声道:“你我心知肚明,你有你的渠道,我也有我的办法。旁的不说,你我二人皆是持反对态度,只此一桩,你我二人合作如何?”
白君泽也猜测出来老爷子的消息来源来自林家的消息网,心里暗暗吃惊。到底是大世家,即便如今消失在历史舞台上也是能将天下事揽于胸中。白君泽也是知道老爷子开出的条件非常诱人,但不免还是有些疑问,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你这般是自作主张,还是林兮之交代的?”
莫老爷子却是不在做声,学着白君泽呷茶的模样掩住面上表情。
白君泽见了叹气道:“林家复出于宁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今朝中上下一片腐败现象,是该整顿了。”歇了歇又道:“先生回去吧,林家与我有缘我又岂能见死不救?”
说完,站起身叹气走开。
莫老爷子这才站起身对白君泽离开的方向拱手行礼道:“老头子谢过神司大人,今后若是有用得着老头子的地方,我决不推辞。”说完也是出了门。
待莫老爷子走后,从二人交谈的内室出来一名身材欣长的男子,此男子面容俊秀,男生女相。如今正抿紧唇,走向白君泽离开的方向。
前方的白君泽脚步也不快,二人一快一慢,正好在花园的亭子处一道停下。白君泽好似不用回头便知道身后之人是谁,背着手看向远处道:“宴仕,你来说说我做的可对?”
那男子正是之前在年夜宴席上出现的排名第六的男子,名字唤作宴仕。
宴仕听了白君泽的问话,面上有些不快,道:“莫老先生虽说是林家后人,但到底不是嫡子传人,如今说这些话也不过是请你救他家少主。你们一没立誓,二无书信作证,以后他要是不认账你怎么办?”
白君泽难得放松道:“所以我才来问你啊。”
宴仕被白君泽的话噎住,姣好的脸颊生出一些不悦来,道:“与林家合作弊大于利。你我也是知道,林家灭门一案与皇室脱不了干系,飒禁如今正愁找不到理由归置世家,你却引林家之人过来,这是送把柄到皇室手上啊!”
原来白君泽竟是早已知晓林兮之与二十多年前的林家有关联,刚刚那番作态也只是得莫老爷子一个人情,想借他医术是真。其他,全是做戏!
白君泽听了宴仕的话道:“如今朝中魑魅魍魉横行,总要做出一些改变。不是林家便是其他世家,白家与宁皇是连襟关系,自然不会与宁皇反目;秋家根基尚浅,况且是由宁皇扶持上来的,一举一动皆是被监视,就是有那心思也动弹不得,又如何能成大事?其他世家皆是没有与皇室抗衡的能力,如此说来也只有林家可以与之抗衡。”
宴仕叹气道:“只盼着我们这般做法不要伤害花色才好。”
白君泽听罢也是一声叹息,许久后才道:“总归是欠她的。”本以为可以还花色安稳,谁知道如今又将她卷了进来。
宴仕知道自己失言,拍了拍白君泽的后背道:“你也是才知道花色为林家人,不知者不罪,况且将人引来的是我……”
白君泽听罢更是无奈的叹息。宴仕此人心计也是深沉,得知情况不对白君泽便派人前去探查,最后还是这人自己现身。好在宴仕不是对手,若不然,这朝堂之上怕是更加举步艰难。
第四十一章 又生事端
林莫与白君泽谈过后明显轻松了些,林莫这时候去找白君泽其实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一次老爷子来拓坞国是来请林兮之重登林家家主之位的。之前与白君泽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林兮之确实是林家少主,只是他本人尚未承认。林莫已不只一次与林兮之商讨过,只是他向来以父母之命为由婉拒林莫。
与白君泽商讨,实在是迫不得已。宁皇自登基后将世家压制的动弹不得,不要说林家再次复出,就是现如今朝堂之上的世家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林兮之是凭自己本事登上如今的位子,只是邳国的那位皇帝容他不得。要说理由也实在荒唐……
老宰相有一孙女,颇有姿色。少时,林兮之在宰相门下做门生时这老宰相的孙女便对林兮之情有独钟。到了谈婚论嫁之时,先皇有将宰相孙女许给郭宁的意思。小姑娘也是个直性子,有了喜欢的人怎么能嫁与无关之人?听说后亲自与爷爷叫板,退了婚。
郭宁是什么人?岂能容旁人下了他的面子?也不顾先皇劝阻,亲自抬着一箱聘礼上门,扬言定要娶小姑娘。
林兮之那时正好在场,不客气的替宰相教训了一顿郭宁。先皇听说这事之后不仅没有罚林兮之,反而以“直言劝谏”一词赞扬林兮之。此后郭宁与林兮之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先皇故去后,林兮之已是朝中一员。用“新起之秀”四字来概括林兮之那时的表现丝毫不为过。只是郭宁上位后,第一件事便是打压林兮之。
先是不顾阻拦强硬的要迎娶待字闺中的宰相孙女,小姑娘听闻后知道躲避不了,当夜便缢死在闺房,老宰相便是在那时告老还乡。缺乏可陈之事太多,荒唐到极致。最后林兮之请了先皇留下的空白诏书才让郭宁消停一阵。
之后也不知谁在郭宁耳边说些有的没的,那郭宁竟是说出:“先皇已逝,这邳国天下便是有我做主,其他人不予掣肘。”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来。若不是先皇只有郭宁一脉骨血,此等不忠不孝的言语足以让其他皇室之人以“清君侧”之名废除郭宁帝位。
郭宁心胸狭隘,身旁亲信也是谄媚之徒。老宰相辞官后亲自邀林兮之秉烛夜谈,说的不外于扶持郭宁等,林兮之也是应了。此后在朝堂之上更是尽心尽力,只是林兮之越是做得好,反而惹郭宁此人不快。
最后便明升暗贬的将林兮之派去做了军师。林兮之是文官,在朝堂之上也从未表现出会武的本事,郭宁将林兮之派去战场上的用心不言而喻。
再来便是这拓坞国一事,拓坞若是成了宁国盘中餐,这之后战场上,对邳国大大的不利。林兮之除了替邳国迎娶舞阳公主根本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此番郭宁却是要取林兮之性命,想来林莫收到的消息成了真——有佞臣在郭宁耳边谗言,说林兮之图谋不轨。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图谋不轨”四字,何况是郭宁那等人?
林莫老爷子找白君泽相谈合作的事宜便是已经做好让林兮之对邳国失望的准备。林兮之不是愚忠,只是还未触碰到底线而已。郭宁这般三番两次的作怪,想来林兮之已经频临爆发。如今林莫要做的便是推波助澜一把……
想着林莫老爷子到了门口,里面花色正拧着盆子里的巾帕。拧干后递于不知何时过来的苏卿。苏卿接过帕子后替林兮之擦洗身子。
花色见师父进来,站起身道:“师父……”后面的话没问出口,也不知为何。
老爷子向花色点头,道了声:“白大人已是同意。”
花色听了松一口气。
林莫见了扯扯嘴角道:“我先去歇息,晚间我来守夜。”
花色哪能让他守夜?自是说了一堆感谢的话,连连推让。老爷子眉头紧蹙道:“徐粲然赶不回来你便一直守着?咱们分工,今夜我守,明晚你来。”说着甩手出了门,也没给花色再开口的机会。
老爷子对花色的印象不错,不知道她与林兮之二人之间的关系之前便是喜欢这个小姑娘,虽说柔柔弱弱的,但有一股韧性,相处起来也是让人觉得舒服。现在知道她是林兮之的妹妹,却反而不知怎么相处了。
花色与白君泽二人之间的事,林莫不予评价,大多也是道听途说,但却是知道白君泽对花色有几分愧疚,此次白君泽能松口与林家合作想来花色也是因素之一。而且据悉,花色与舞阳公主交好,若是有拓坞这一后盾,将来于林家也是一大助力。
考虑了种种,林莫才选择此时与白君泽谈判的,说来也可谓老谋深算。也不知他与白君泽二人到底是谁算计谁?
老爷子走后,花色坐在床边发起呆来。苏卿知道花色心情不虞,与花色说话试图转移花色的注意。只是花色实在没有心思与他说别的,时常不大搭理。
苏卿本也不是好口舌之人,见状也停下道:“今夜你回去吧,我来守着。三个人轮换也好些。”
花色听了满是歉意的道:“如此便多谢。”苏卿颔首表示无碍,便转过头去。
晌午过后,有仆人上前请花色道:“姑娘,白大人在园中小亭说要见您一面。”这仆人不是别馆内的人,衣着服饰全是做宁国人打扮,花色听了虽说有些诧异,但还是颔首道:“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待仆人走后,花色与苏卿打了声招呼。苏卿也是听得清楚,对花色道:“你去吧,我在这边替你守着。”
花色满是感激的道了声谢,而后出了门。走在廊道上,花色满腹疑问,白君泽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想了一路也未想出所以然来,已经到了亭子。只是亭子中根本没有白君泽的踪迹,花色这下更是有些莫名其妙。
等了一会没见人,花色便起身往回走去,还未出亭子便有人一行人匆匆往这边赶来。花色还以为是路过的人群,停下脚步等一行人过去。却见那一行人径直往花色这边走来。
花色尚且有些糊涂便听见有人喊道:“姐姐!”
花色听到声音才觉得有些惊诧,抬眼望去,正是垂柳。垂柳此时穿着与那一行人同样的衣服,眼里含泪的看着花色。花色略一思索便知道垂柳是偷跑出来的,当下心便提了起来。连忙拉住垂柳道:“你怎的偷跑出来了?”
垂柳近了花色身,也不再端着架子,飞扑到花色怀里便呜呜哭了出来。花色也是动容不已,拍着垂柳的背部哄着她。
等垂柳哭好了才将脸抬起来看向花色道:“听说姐姐进宫遇上刺客了,姐姐可有受伤?”
花色摇头道:“受伤的不是我,倒是你胆子怎的如此之大?你也知道有刺客,怎敢冒失的出来?”
垂柳听了花色的训斥打岔道:“那是谁受了伤?”
花色听到垂柳的问话,面色一暗,道:“是我哥哥。”
垂柳尚不知道花色有哥哥一事,面上疑虑不减,问道:“如今可是无碍?”
花色也不知道如何回话,面上愁云惨淡,道了声:“现下无碍。”
垂柳听了张张嘴也不知道怎么回话,两人相对无言一阵,花色道:“你快些回去吧!若是央金大人找不见你,宫里怕是要闹翻天的。”
垂柳依依不舍的看向花色道:“姐姐,你不能陪我在宫中住上几天?”花色哪能答应?哥哥如今命悬一线,徐粲然也还未回来……
垂柳得了答案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去,好半晌拉了拉花色的袖角道:“姐姐,若是我受了伤你会这般照顾我么?”
花色乍一听这话有些吃惊,随即也释然,垂柳本就没有安全感,如今撒娇说了一些不着调的话也是在情理之中。想开了,花色便看向垂柳轻声哄道:“那是自然,你是我妹妹,我怎能弃你于不顾?”
花色的话说完就看见垂柳面上露出一抹异样的笑,而后不知从哪抽出匕首对着自己胸口刺去。花色大惊,连忙扑上前伸手去挡……一时之间只听尖叫声响彻别馆天空。花色也不知被谁推了一下,头磕上青石地面便失了意识。
醒来后人已经身处牢狱中。花色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一时也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花色狱中门口还有狱卒把守,见花色醒来其中一人出了去,余下的另一个对花色也是怒目相视。
花色自是不明所以,等了一会,外面又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花色挺直身子,看向外面,果然,央金从外而入,与央金一起的还有莫老爷子与白君泽,二人面无表情的跟着央金进来,花色思维一时有些混乱,忍不住问了句:“我怎么在这?”
央金冷哼一声道:“怎么?敢做不敢认吗?”
这一句实在是莫名其妙,花色又是揉了发痛的脑袋,想起晕过去之前的事,皱着眉头道:“垂柳无碍吧?”
央金听了花色的问话,更是怒不可遏,骂道:“舞阳公主念旧,得知你们遇刺便跑出宫去看你。你如今做了这般事还有脸问公主有无大碍?”
第四十二章 又下监狱
央金本就不喜花色,如今说话的语气更是说不上和善,花色满脸莫名不知所云。最后看向林莫老爷子那边,只见老爷子蹙紧眉头,脸上满是疲色。花色见了又不好开口询问。
倒是白君泽先开口道:“你可记得昨日你做了什么?”
花色先是颔首,而后又有些矛盾,不过刚刚央金即是说出那番指责的话想来也是知道昨日垂柳跑出来一事了,花色叹口气道:“昨日垂柳过来找我,说了一些话,而后……”花色想起来昨日垂柳的样子,也不知能不能说。
林莫老爷子见了道:“而后怎么了?”
花色看向师父,见老爷子满脸担忧,余光见白君泽也是看向自己的,又是叹了口气道:“昨日垂柳有些奇怪,在一旁把玩匕首,我见危险便去夺,而后没站稳磕伤了脑袋便记不得后面的事了。”
央金冷哼一声喝道:“一派胡言!”
花色被央金大喝的声音吓了一跳,而后便有些不悦。这人在政治方面的作为花色不清楚,也不予评价。不管怎么说花色于他们也算是有交情的,不敢承他情,但是为了政治取无辜之人性命……这种事也实在太过。
白君泽向前走了两步道:“舞阳公主受了伤,是你刺的。虽然公主极力替你掩藏,但是宫女们却异口同声说是你突然冲上来刺伤了公主。”
花色被这一消息砸的头晕目眩,随即便有些激动。花色可以肯定自己记忆不是这般的,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是垂柳自戕花色才去阻拦的,怎的就变成行刺了?花色满脸茫然的看向白君泽,突然就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是喃喃道:“不是这样的,怎么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而后像是想起来什么,问白君泽道:“垂柳伤得重不重?”
白君泽回了句:“皮肉伤。”
花色得了答案反而更是疑虑重重,想起来那时候垂柳的表情更是有些心惊胆战。若是垂柳故意的……越想越是有可能,那些宫女是垂柳带来的,垂柳令下她们又怎么敢说二话?可是……垂柳那么做有什么目的?难不成只是为了让自己留在她身边?越想花色越是头疼,脑袋也似发胀一般难受至极。
白君泽见花色这般模样,面上有些怪异。
央金又是冷哼一声道:“舞阳公主有令,不得囚禁与你。只是公主伤势未愈之前,你也不要妄想能逃出拓坞国去。”说着看央金看向白君泽道:“白将军可能做个人证?”
正对着花色的人轻轻颔首,算是应下了。待白君泽点头,央金便拂袖而去。央金不见了踪迹后有狱卒上前开了狱锁,林莫老爷子便上前对花色道:“早些回去吧。”说完也径直离了去。
倒是白君泽留下来等花色。花色如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有主意身旁的白君泽,一步一步往外走时眼里明显都是小心翼翼。
出了监狱门,花色想到这已经是三进三出,不免笑出声音来。虽说是笑,但笑意未达眼底,让人生生感到凄凉来。走了一阵,花色想起来不认识路,便找了个地方歇下来,花色脑子里又是将事情过了一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再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越是想不出来越是觉得烦躁,心里的火气快要汹涌而出……因为没有可以出气的方式,快要到临界点时又咽了回去。奈何不得,花色便羡慕起来可以恣意行动的男子们。
白君泽离花色有十几步距离,说近不近,说远其实也不远,花色却是一直未曾看见,让白君泽颇有些无奈。见花色抱膝倚在树干上已是有了一段时间便走到花色面前将人拎了起来。
花色吓了一跳,满是戒备的抬头,看到是白君泽后才卸下防备。等站起身后才道:“多谢神司大人。”
白君泽恩一声,也说不出责备的话来。本是看着花色有些异样想问些话,只是见花色如今这样,想来也是问不出什么的,今日就先算了。
二人回到别馆时天色也是不早,花色昨日下午昏过去后便一直未进食,身子虚软走的不快,还连累白君泽一直陪着自己。
花色到了门口屈膝道:“今日劳烦神司大人了。”
二人相处也实在尴尬,本就都不是善言辞之辈,白君泽听了花色的话颔首后便转身离去,一句话也未说。
花色进别馆第一件事便是去哥哥的屋子。里面苏卿正扶着脑袋打瞌睡,听见动静后转头看见花色立马站起身迎了上来问道:“老板娘您回来了!”
苏卿眼底有青痕,明显是睡眠不足导致。花色说不动容是假,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也学着白君泽颔首,而后越过苏卿走向哥哥的床边。
苏卿在身后道:“林大人今早醒过一次,只是很快又睡了过去,到现在为止滴水未进。”
在来拓坞的路上,徐粲然闲不住,时常逗花色说话,二人说的基本都是围着花色哥哥,时间久了苏卿自然也知道林兮之与花色的关系。只是一直以林大人称呼林兮之。
花色听了点头,满是歉意的道:“多谢你了,你回去歇息一会吧!我来照顾就好。”
苏卿见花色衣衫林乱的样子笑道:“你回去熟悉一番再过来吧,如今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花色才想起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脏乱……
花色脸上一红,对苏卿告了谢便回房了。
换好衣服出来,林莫老爷子等在屋外,见花色出来对花色道:“你随我来一趟。”
花色不明所以,见师父带着几分严厉便老实的跟着去了。到了书房,老爷子问花色:“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花色见老人家认真,思量许久还是将之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只是林莫那是那么好骗的?冷下脸喝道:“你可知道你如今的处境?你兄长是林兮之,邳国大臣。带我们入境的是白君泽,如今拓坞人口中的宁国白将军。如今因你一事这二人都要背着莫须有的罪名!你还不老实说?”
花色听了梗着脖子道:“我说的是事实,他们要不信我也无法,只是花色问心无愧。”说是这么说,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疑问的?昨日那事实在是蹊跷……
老爷子见花色依旧不松口面色已然有了发怒的征兆,好半晌平息怒气放缓声调道:“如今你哥哥身重剧毒,我们还要仰仗拓坞皇室,你这般做出得罪他们的事来怎么我也是不信的,可你若是一味偏袒于谁,实在是不可取。”说完也不给花色辩解的机会挥挥手示意花色出去。
花色屈膝退了出来,知道师父是关心自己,眼角隐隐有些湿意。徐粲然如今为了哥哥以身冒险,苏卿与自己无亲无故,却帮着照看自己哥哥,莫老爷子也是不易,如今年岁已高,还要替自己操心……
想了想花色还是决定要去见一面垂柳,二人对峙才能知道问题。若只是被冤枉,不辩解……这样也实在是窝囊。
要见垂柳的话,也只能请求白君泽了,花色去了一趟哥哥的卧室向苏卿道了歉,苏卿虽不知道花色到底意欲何为,但还是爽快的应了。
别馆门口不知何时有侍卫把守,见花色出来伸手拦下花色道:“大人有令,不得随意出入。”
花色也未露出吃惊的表情,只是道:“我去见白大人,二位若是不放心可以跟着来。”
那二人显然是被关照过了,就是拦着花色誓死不松口,任凭花色说的口干舌燥,生出几分愤懑来。好在白君泽此时不知有什么事路过这边,见花色与侍卫纠缠便上前解围。
花色见了白君泽直接看门见山道:“白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花色有事相求。”
白君泽自然不会不应,与那守在门口的侍卫二人说了几句,那二人虽说蹙着眉却也没再提不允的话。白君泽与花色二人也不想他们为难,往别馆内走了几步在侍卫二人可见的范围说起话来。
白君泽听到花色的请求也不意外,问道:“你想什么时候见舞阳公主?”
花色答曰:“尽快最好。”
白君泽点点头说:“我替你安排,你先回去吧。”得了白君泽的答复,花色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是一阵屈膝行礼,连说了好几声感谢的话。
之后,二人各自散去。
直到晚上也没有可以说的,倒是苏卿见花色回来有些惊讶,见花色没有说话的意思也识趣的没有做声。倒是下午向花色请了会儿辞道:“我先去歇息一会,姑娘若是有事便到隔壁唤我便是。”说着推开隔壁的卧室门,连房门也未关和衣睡去。
花色感激不已,只是向来不善言辞,徒留几分说不出的懊恼。天色黑下后,苏卿与花色坐在桌前用餐,也不知是不是公主被刺一事传的沸沸扬扬,这里的仆人罢起工来。花色只能亲自做了些饭菜与苏卿将就着吃了。
等二人吃好后,花色收拾碗筷去清洗,半路被人截了去……
第四十三章 乱
截花色的是白君泽,做一身黑衣打扮。花色一惊,没想到白君泽虽说应了自己,却是准备这般带自己进宫。
白君泽见花色看着自己发愣,道:“快些吧,时间晚了有些不便。”
花色连忙应了,手上的东西也是匆匆放在廊檐便随着白君泽走了。拓坞国的皇宫建在山上,花色虽说知道但也没想过这般难走。若不是有白君泽在,自己只怕会迷失在林中。山路弯弯绕绕,岔路多的犹如叶脉。花色知道的白君泽只上来过一次,也不知白君泽怎么就记住这崎岖的路来。本就是夜晚,密林即使偶尔有月光洒下来也是看不清路。待摔了好几次后,白君泽便拉着花色走。花色此时哪里还有异样的心思,能抽出时间默默祈祷安然上山已是不错了。
花色也不清楚到底走了多久,隐隐看见山上的建筑时白君泽道:“不要出声。”花色自是应下,只是林中枯枝杂草甚多,抬一抬步子就能发出声音,花色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越是靠近,二人越是警惕。快到建筑脚下的时候,二人便干脆停下。约是立在林中半刻钟的时间,不远处传来嘈杂声。随着嘈杂声响起,白君泽也有了动作,抱起花色便越过急速向皇宫飞去……
花色这才算是了解白君泽说的“时间晚了不方便”是什么意思。刚刚正好是外面的守卫们换岗时间,白君泽正是掐着这个点带花色进的拓坞皇宫,花色翻过城墙便有些惊讶。
城墙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虽说夜间看的不清楚,但是大概轮廓还是可以见着的。拓坞国的皇宫建筑比起宁国相差甚远,要说宁国是大气奢华,拓坞便是精巧。其实说是皇宫,倒不如说是村落更贴切些。屋子都是独栋的,相隔一段距离,只是屋子之间比较密集。
又是过了一会,花色见白君泽没有动静便转过头去看白君泽,白君泽此时看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又是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今夜怕是不能去见舞阳公主。”
花色不明,想开口问,白君泽却是站起身指着村落的方向道:“央金的屋子向来灯火通明,今夜却是漆黑一片,怕是他猜到我们今夜会来。”
花色惊诧不已,没想到白君泽竟是对这里了若指掌。至此,花色也不好说任性的话,只是颔首道:“今夜实在是劳烦大人。”
白君泽也未应声,揽起花色跳过城墙,今夜算是有些遗憾。
花色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才去的哥哥那边,只是还未进门便听见师父的喝声,花色连忙拔腿闯了进去,正好看见哥哥吐血的一幕。花色大惊,立马跑上前去。却听师父喊了声:“不要过来。”花色虽说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听话的立在当场。
苏卿正压着花色哥哥,企图让他不要乱动,林莫更是一手按着花士良,一手替他扎针。花士良则是吐血不止,身子更是如同癫痫发作。
床上三人皆是满头大汗,花色在一旁泪水噙在眼眶却又不敢让它掉下来,堪堪手足无措的站着。
好半晌,花士良好些了,老爷子才擦着汗问花色道:“你去哪了?”
花色哪里还有心思向林莫解释今晚的事?泪眼婆娑的问:“哥哥怎么了?”
此时花士良已经慢慢平复下来,苏卿见了对老爷子道:“我看着些,您去歇歇。”
林莫听了颔首,而后下来走到花色面前道:“你去见白君泽了?”
花色颔首,解释道:“我想……”
还未说出口便被老爷子打断,老爷子面色赤红,额上青筋直跳,怒骂道:“你还不死心?白君泽是怎么待你的还要我来点醒你?”
花色一怔,知道老爷子是误会了,张张嘴还未出声,又被老爷子打断:“如今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去见他?”老爷子显然被气的不轻,指着花色恨不得要骂醒她一般。
花色知道老爷子心里有火气,反正插不上话便也由着他发泄。老爷子又骂了一会指着床上的苏卿道:“今日若不是苏卿小子在,你哥哥吐血身亡怕是也没人知道。”
花色听了老爷子的话心里一凛,而后感激的看向苏卿,苏卿见花色看向自己给了个安抚的眼神。
老爷子却是丝毫不客气,继续道:“如今因你一事,拓坞国断了我们的药。你倒好,这时候还有心思去会旧情郎?徐粲然为了你哥哥独身闯龙潭虎穴,苏卿为了你哥哥这些日子几乎没有合眼,你……真是……真是好的很啊。”
苏卿已经下了地,本想过来劝着些,可是听到老爷子说的话又生生顿了步子,最后也不知如何是好,迟疑不定。花色本就心里有愧,余光见苏卿如此更是面上几乎要滴出血来。
花色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到: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白君泽与自己之间的事?若是老爷子猜到白君泽与自己有些交情,毕竟在军营里是见过的。军中人多口杂,被人看见白君泽在花色营帐里本就不奇怪,花色自是不信老爷子说的气味一事。在军营中看见二人也并不足以让老爷子了解花色与白君泽二人的纠葛。若说白君泽请老爷子教导花色时说了些……花色怎么也不信的,白君泽不是会说那般话的人。
垂柳一事本就让花色焦头烂额,现在突然又冒出这样的问题,花色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花色本也不是能若无其事指责他人的性子,况且能眼前之人还是自己师父……
林莫也是出出火气,见花色不说话知道她内疚,火气渐渐也消了。只是停下来后又不知道怎么缓和气氛来,花色的身份也尴尬,虽说是自己徒弟,但也是林家小姐……唉!老爷子叹口气,干脆不去想了,对花色道:“你好自为之吧。”说着一甩袖子走了。
花色见老爷子走了抬起头来对苏卿道:“你先回去歇息吧,今夜我来守夜。”苏卿没推辞,说了声辛苦也抬脚出去。
余下花色一人时花色才松口气,走到床边握着哥哥的手小声的与哥哥说话,这两日的遭遇、自己的观点、师父的责骂、心中的委屈。说着说着眼泪也控制不住,许久才平复下情绪。
花色一直在等可以去见垂柳的机会,只是一连几日也未见白君泽过来。白君泽本就繁事缠身,花色也不好去打扰。到现在已是放弃去见垂柳的打算,只是第六日晚上白君泽一袭黑衣又出现在花色面前。
花色熬了一夜一天已是睁不开眼睛,刚刚宽衣睡下,被白君泽喊醒时花色自然免不了大惊。白君泽却是如平常一般道:“你收拾一下,今夜去见舞阳公主。”
花色慌慌忙忙出来时,便见莫老爷子与白君泽二人站在门口。二人见花色出来俱是向花色这边看来。老爷子先开口道:“你这是去哪?”
花色暗暗叫苦,倒是没想到正好被老爷子堵住。见老爷子问话了只好实话实说:“去见垂柳。”
老爷子一听眉头皱的更深,呵斥花色:“胡闹!”
花色也不知怎的就生出几分不虞来,对老爷子道:“我有话要问垂柳,等我得了答案自然会回来。”
老爷子却是没再理花色,转过头去看白君泽道:“白大人夜闯女子闺房怕是有些不妥吧。”
白君泽却是丝毫拱手道:“举手之劳。”四个字将林莫堵在当场。
林莫冷哼一声,却是对二人道:“我不知你二人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我既然看见断是没有放你们走的道理。神司大人还是请回吧。”
老爷子一段话说的顺溜,丝毫没有给花色插嘴的机会。花色生怕白君泽就这么走了,上前挡在白君泽面前对老爷子说:“师父,您也问我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是想知道所以才要去见垂柳。师父,您能否放我们过去?”
老爷子蹙着眉头,面色不虞道:“你那日怎么不说?如今才来说这些有何用?央大人可不是好相与的,若是让他抓到你们,定不会善罢甘休。”
花色更是不解,听老爷子的话像是知道央金在等着自己自投罗网一般。这话从白君泽嘴里说出来,花色自然不会有疑虑……只是据花色所知,老爷子并没有那么大的情报网,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花色想着也把问题问了出来,道:“师父是怎么知道央大人会抓我们?”
老爷子却是不答话,只对着白君泽道:“神司大人请回吧。”
白君泽也是不理林莫的话,对花色道:“你早些安歇吧。”说着也未理林莫自顾自的走了。余下花色一人与老爷子对峙,花色见老爷子面上的得色,心里虽说不上忿恨却是有些生气,许是这几年独自一人过的自在,不大习惯有人替自己拿主意……
第二日,花色起早做了早饭,三人相顾无言的吃过后花色便留在屋里照看哥哥,苏卿却是进来与花色道:“白大人让你辰时在门口等他。”
花色还以为昨夜未睡好听岔了去,直到苏卿又重复了一遍才清醒过来,随即便有些哭笑不得……
第四十四章 见垂柳
老爷子一早上山采药去了,央金做事也绝,虽说放了花色,却是下令让拓坞百姓们不得卖药与花色一行。花色本来是说今日去采药的,可是老爷子吃过早饭便让花色替哥哥针灸,花色知道他老人家是不放心花色一介女子出门,所以才将事情揽了下来。
等花色替哥哥针灸过后时辰已是不早,到了门外,果然见到白君泽等在那。花色上前道了声:“多次麻烦大人,实在过意不去。”
白君泽嗯一声,抬脚往外走去。花色见了连忙跟上,二人一路无话。本来上下山是有路可走的,二人也确实没再麻烦。只是快靠近山上时二人才选隐蔽的路走,这么一来磕磕绊绊在所难免。有了上一次经验,况且如今又是白日,花色走路便安稳许多,虽说也摔了两次,比之那夜已是好的太多。
这一次依旧是等侍卫们轮岗的时间二人翻墙而过。也不知是他们有恃无恐还是觉得如此陡峭的山没人爬的上来。换班时都是先聚到一起说笑两句,而后才回到站岗的位子,平白让花色二人钻了空子。
因着是白日,二人不好做的明目张胆,因此先是到人家“借”了两身衣物。拓坞国的服饰用色向来鲜艳,没有忌讳,喜欢什么便穿什么,走在街上看见母女同装的多得是。
白君泽与花色去的人家晾晒的衣物大多为红色。二人也没有选择的余地,纷纷换上。白君泽看不出异样,花色倒是有些不自在,红色实在是太过打眼。不过不自在也是转瞬即逝的,二人换了衣服便往村落深处走去。
花色实在是不明白,这地方怎么能被唤作皇宫?这里的屋子不是高墙碧瓦,人们也不是环佩丁当,看着这里的人相互之间也没有主仆之分,这里与寻常小镇根本就没有区别……
白君泽许是看花色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解释道:“这里与山下的镇子并无区别……”
花色闻言看向白君泽,得了肯定的答案后,面上表情更是惊讶。
白君泽又道:“山下之人不全是拓坞国血统,与他国通婚的居多。这山上之人才是拓坞本国人。”
花色了然,而后便用眼角打量着四周,这里的人确实五官轮廓更为明显一些,都是高鼻梁、身材魁梧,不论男女。与山下之人确实有些许区别。
二人走了一阵,白君泽道:“等一下你莫要说话。”花色虽不明所以还是应了。二人又是走了一段路停在一座大门前,花色抬眼看去,这幢屋子比之前的建筑要好上许多。门前并无看守的之人,白君泽却是轻轻扣了一下门环。
白君泽做完这一动作便等在原地,不一会有人开门问了句拓坞语。花色不会拓坞语,心头一跳,却是听白君泽熟练的与那人交谈起来。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人向花色这边打量过来,花色慌乱的低下头去,那人却轻笑出声,而后招手让二人进去。
到了里面花色才知道什么叫精致。外面的建筑虽然看上去也是很精致,但是比起这里显然差的太多。屋檐下叮叮当当串成的五色石子、廊檐上每一块木头上的图案、地面铺着青石的绘制……无一不是精心雕琢而成……
花色只顾着感叹,忘了看路,恰巧前面二人停了下来,花色便撞上白君泽的后背。白君泽回身来扶住花色,花色却是脸红成一片,那带路的人见二人这般又是笑出来。
领路的男子将二人带到一间屋子里歇息,而后便退去了。花色有些局促不安,可是见到白君泽老神在在的打量屋里的陈设生出几分安心来。
不一会,那之前领路的男子带着一位妇人过来,到了屋里指着白君泽与花色二人说了两句拓坞语。白君泽学着拓坞人行礼而后也说了两句话,花色也站起身学着白君泽的样子行礼。
那妇人脸上笑语晏晏,看着就是个和善的,见花色局促不安的样子笑着说了一句什么,花色见她看向自己往白君泽那方靠近了些。这样,又惹得那二人笑了出来。
花色实在是不明所以,只能愣愣的看向白君泽。
白君泽自是不会既解释与花色听,莫说现在说了会露馅,就是那二人不在,白君泽也不好说。
拓坞国男女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岁时,都是自己挑选情人。遇到合适的便会前来这里寻老人给予祝福。若是怀了身孕的一对情人前来,则是会请国主给予祝福,并亲自替自己孩子赐名。国主去世多年,舞阳公主不在时便是由央金以及大臣祝福,如今舞阳公主回来,自是有公主亲自赐名。
拓坞人口不多,山上的百姓更是少之又少,听到有孕这样的喜事,自然不会懈怠。所以白君泽以此为借口见公主一面最适合不过。
那妇人又是与白君泽说了一些什么,而后请二人跟着她走。白君泽便拉着花色随着妇人一道离开,妇人嘴角含笑的看着二人,轻轻的点头。花色自是见着了,满脸莫名。
这座宅院比起想象的还要大,三人走了将近一刻钟才停住。三人在一座园门外停住,向里面喊了一声什么,有侍女应声出来,见是那妇人面上满是笑意,二人看向白君泽与花色二人更是有些**。不用等妇人开口就点头说了句拓坞语,而后对二人又说了一句。
白君泽便拉着花色进了园子。这园子真真是一丝他国的痕迹都没有,所到之处皆是充满拓坞的图腾、雕刻,花色不敢四处张望,怕有侍女认出来自己。到了一扇门前侍女停下敲门,然后请二人稍等,自己进去了,不一会便出来叫花色二人进去。花色紧绷着的神经这一刻才算是松懈下来。
二人进了屋子后侍女便将门大开,端了凳子请二人坐下,自己则又进了内室。那和善的妇人见将人送到便说了句什么起身走了。
内室与外室中间隔着一层屏风,屏风上绣着山水的图画,甚是大气。从外室向里面看去丝毫不见里面的模样,花色有些失望。
里面响起垂柳的声音,有些气虚的模样,花色一丝侥幸的心里顿时被绞杀的毫无踪迹。垂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白君泽没有应声。花色偏头向白君泽看去,却是见他站了起来往屏风后面走去。
只是一瞬,里面两声呜咽便消溺没了踪迹。白君泽这才用宁国话道:“进来吧。”
花色听闻便向屏风里面走去。进去后,里面有三个侍女倒在地上,垂柳已经坐起身,本来满脸戒备,但是看到花色后放松下来,喊了声:“姐姐。”
花色走上前去替垂柳把脉,脉相只是有些虚弱并无大碍。花色还想查看伤口,只是白君泽尚且在这个地方,花色便作罢。
花色也不拖沓开门见山的问:“你身上的伤是我刺的?”
垂柳却是面上有些惊讶,但是看花色不像是开玩笑便迟疑着颔首道:“是的。”
花色眉头一蹙便道:“能否详细与我说说?”这么问实在是看垂柳不像是说谎,二人相处那么长时间花色自然知道垂柳说谎时的动作、神态。
可是那日自己又是亲眼看见垂柳的作为,这又不能作假?退一万步说,就是自己眼花了,也没有刺伤垂柳的理由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垂柳面上虽然迟疑,但还是细细说与花色听,与从央金那里听来的无甚区别,只是央金有些夸张就是。
毕竟是公主被刺伤,说的夸大其词些也是可以谅解的。垂柳说那日本来二人谈的好好的,突然间花色便有些不对劲,垂柳还未来得及看出什么花色已经手拿匕首向垂柳刺来。好在垂柳本来就机灵,躲过花色刺向自己心脏位置的匕首,但是毕竟事出突然,还是没能完全躲过去,下腹位置被划了一下,流了不少血。
花色听了面上满是愧疚,一面为自己出手伤了垂柳,一面为自己揣度垂柳的心思……
事情算是了解清楚了,花色却更是一头雾水。不是旁人的错,那自是自己的问题。花色突然就想起来之前在垂柳小镇自己走上公堂承认自己医死人一事。想到此处花色不禁胆寒,定是那时候被人下的摄魂术……难不成此后都要被人掌控?
许是花色脸色太过难看,白君泽与垂柳皆是有些担心的看向花色。垂柳更是不顾身上的伤站起身来要拉花色。花色回过神见垂柳如此训斥出声:“你怎的如此不顾身子?若是再碰着如何是好?”
垂柳有些委屈,想与花色说说话,却不知道想到什么大惊失色,而后连忙与二人道:“快些走,这个时候义父会派人过来巡查的。”说完不等花色张嘴,垂柳又对白君泽道:“我知道你是谁,你若是喜欢我姐姐便好好待她。莫要做出辜负她的事来!你们快些走。”
后面的一段话让花色与白君泽皆是哭笑不得。试想,一个黄毛丫头、身高甚至不及白君泽胸口的小女孩对二人谆谆教诲……怎么也是不协调的景象。
第四十五章 两国联姻
二人出来后花色便有些恍惚,本来没有想到那一点,如今想到了更是不由控制的心心念念都是害怕。想到以后还会对身边的人做出那样的行为,更是害怕的不能自已。花色的表情太过明显白君泽又怎么看不出来?
二人下了山,白君泽便将跟着花色的暗卫寻来。这暗卫跟着花色三年有余,得白君泽的命令护花色周全。虽说如此,至今也未在花色面前出现过,白君泽当初的话是让暗卫保护花色不假,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不得干涉花色的生活。如此,只有在危急关头暗卫才会出现。只是花色实在太过坚韧,三年间暗卫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
白君泽既然说不再干涉花色的生活,自然也不会主动询问花色的去向。因此几年间白君泽却是不知道花色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如今叫来暗卫,也不知从哪里问起,干脆说道:“你便从头说说吧。”
暗卫得了令自然不会懈怠,将花色这些年的遭遇娓娓道来……
暗卫先寻到花色是在她逃亡的路上,暗卫是认识花色的,但二人撞上时暗卫却没能认出花色来,此可见花色落魄的模样了。几经周折暗卫才确定那如同乞婆的女子就是花色。
花色身上有银钱,每次也是偷偷摸摸的拿出来买一两个馒头充饥,只是即便如此小心也是被人看见,而后结伙准备抢去。那一群乞丐实在是可恶的很,看着花色身材纤细,十几个人将花色围住,也有一两个见花色是女子生了歹心的。
暗卫已是蓄势待发,谁曾想到花色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握着匕首,暗卫已经记得花色那时狠戾的话:“今日谁敢上来我就送他去阎王殿。”
那些乞丐有三两人已经有了退却的心思,还有一些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在旁人的怂恿下向花色攻去,花色当然没有手软,那最靠近花色之被削去几根手指。见花色真敢动手那些人已经退去一半,都是怕死之人,比起花色不要命的模样自是在气势上输了去。
还剩下几人,花色也不客气,双手持匕首对那些人道:“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就是不知道你们谁与我一道走黄泉路。”说着持匕首靠近众人一阵乱划,而后有惨叫声响起,剩下的几人才讪讪离去。
这是在有城镇的地方。
若赶路时天黑之前没有看见人家,花色几乎彻夜不眠,要么到树上抱着树干瑟瑟发抖,要么小心翼翼的摸爬滚打着赶路。
花色没有户籍,想要落户本就艰难,再加上花色的装扮实在不雅,没有将花色撵打出去已经是客气的。到了垂柳小镇,花色大病一场,暗卫看不下去才伸手帮了一把,那茶馆的店家想盘店不假,只是没那么好心。最后与花色说只收本钱是因为暗卫付了剩余的钱。暗卫还请店家帮着与乡绅打好招呼为花色落户,除此之外,还真没有帮的上忙的。
流浪许久,花色这才算有了家。
之后便是收留垂柳一事,经历那么多,花色见垂柳与那时的自己一般,丝毫没有考虑的就将人留下。之后也算是有个伴,二人过得还算和睦。这里的人大多淳朴,况且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即使有一些想法也要估量着后果,因此,花色过算是安稳。除了刚开始时夜夜被梦魇惊醒。
还有一件事,花色是有痛经的毛病,这是产子后遗下的。本来由徐粲然医治已是大好,只是如今好似更加严重,痛的晕过去也是常有之事,花色也喝药,也去请镇上的大夫看过,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总也不见得好。
在后面的就是近些日子发生的事,被逼婚、垂柳小镇迁徙及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还有花色医治邓氏兄妹一事……说来也蹊跷,暗卫那日一直跟在花色身后,却是没有看见袭击花色之人。也不是暗卫渎职,只是邓氏兄妹的屋子里有异样的味道,暗卫出于警醒自然要查探一番,等回来后便没有看见花色。
时间如此之短,自然不可能带人逃走,暗卫几乎将整座院子翻遍也没有看见暗室之类的地方。暗卫自知不好,也顾不得隐匿身份,施展起轻功大肆找了起来,好在最后找到了人。但是,花色却是直直往县衙的方向去的,之后便是自招医死人一事,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些暗卫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只是白君泽只说护她周全就行,旁的暗卫也不敢擅自叨扰于他。
白君泽听后道了声知道,暗卫识趣的退下。待暗卫退下后,白君泽便陷入沉思,也不知道想的什么,只是很长一段时间脸上表情满是阴鹜。
花色回到别馆后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向苏卿道了谢,自己照看花士良。苏卿见花色脸色不好,也不知怎么安慰,退去歇息了。好在老爷子还未回来,若不然又是一阵说教。
第二日一早,别馆外面一片人声喧闹。老爷子见状出去一看究竟,只是回来后脸色比起花色更是过犹不及。花色见状自是要问,道:“师父,出了什么事?”
老爷子忿忿不平道:“拓坞国人今日要举行文试。”
文试?哥哥如今已是躺在床上,这不是摆明要与宁国联姻吗?
林莫老爷子啐一声道:“拓坞国人欺人太甚。”
花色有些讪讪,昨日自己与白君泽见垂柳一事自然瞒不了多久,央金首先能想到的自然是花色本人,至于到底是谁与花色一起闯的垂柳卧室……央金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了。但想到这是垂柳的终身大事,花色也有几分庆幸。央金此人,花色虽看不惯,对于垂柳倒也是真的疼爱。若是花色站在央金的立场,也是不愿意垂柳嫁去邳国的。
花色对于朝堂之事不懂,但也是知道邳国皇帝于拓坞国实在说不上喜欢。不说哥哥与邳国皇帝关系如何,这毕竟是一桩大事,竟然还让哥哥独身前来……不是蔑视是什么?也难怪央金要做出这般举动来。
老爷子进屋后坐立难安,最后咬咬牙道:“我要出去看看。”
花色不想去凑那个热闹,对苏卿道:“你与师父一道去吧。”
苏卿摇头说要留下来照看花色哥哥,花色心里一阵暖意,知道苏卿是想让自己出去。花色摇头道:“你已经好几日未出门了,出去透透气吧。”怕苏卿再拒绝,花色又道:“外面人多,我不大喜欢。”
苏卿这才同意。
二人出去后,花色便坐在哥哥身边发起呆来,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想了些什么。
晌午时候出去的二人便回来了,花色已是摆好碗筷等二人吃饭。老爷子回来却是各种不高兴,紧着眉头回了屋子。苏卿叹气道:“央金说要将舞阳公主嫁与白将军,择吉日成婚。”花色了然,心里松下来一口气,垂柳嫁与白将军目前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本以为这件事算是一个完满的结局,谁知那方垂柳又闹出事端来。选定婚约人,按礼数自是要摆酒庆贺一番的,作为主角的白君泽与垂柳自然要一道出席。一开始,垂柳见白君泽坐在宴席上以为白君泽只是陪客,还善意的点头与白君泽致意。后来得央金介绍知道白君泽就是自己要嫁的人时,立马变了脸,就这么退席而去。
这一下拓坞国前来祝贺的臣子们可就炸了窝,不仅是拓坞国的臣子。就是与白君泽一道来的大臣们也是个个目瞪口呆,随即生出几分火气来,纷纷叫嚷着拓坞国没有诚意、公主实在没有教养云云。
白君泽也是起身离席,估计是想解释。谁知道垂柳二话不说,抽出守卫的刀便砍向白君泽。虽说白君泽没有受伤,但这一出却是当着两国大臣的面,后果自然严重。
花色听闻这件事当真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缘由花色不用想也是知道为何。垂柳性子是冲动了些,这点花色清楚,但也没想过她胆子如此之大,若是宁国人追究起来可如何是好?
花色这边满心担忧,但是也不敢去请求白君泽原谅。毕竟是垂柳无理在先,白君泽若是轻易原谅垂柳,定会生出几分闲言碎语,毕竟事关国威,若是宁国随行的大臣们再闹起来,那更是不知道怎么收场……
这几日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花色自己虽是没在意,旁人却能看的清楚。花色本就纤瘦,如今巴掌大的脸颊更是消瘦的不成人形。只余硕大的眼睛凸出来,看起来实在瘆人。老爷子虽说恼怒花色不争气,心里不疼是假的。见花色听了消息后有些心不在焉便安慰花色道:“白君泽那小子向来大局为重,两国交好是大事,那小子不会没轻没重的。”
花色暗自叹气,垂柳误会在先,动刀在后,怎么也是对白君泽不公。但因为两国大局为重,这般让白君泽受委屈,花色实在是过意不去,说到底被误会也是因着自己……
第四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对于垂柳之事花色一筹莫展,拓坞没有一点消息,白君泽那方也是不肯松口。花色本想让垂柳向白君泽道歉,毕竟是她闯下的祸,总不能置身事外,只是尚未见到垂柳,也没有机会与垂柳解释,白君泽一行已是打道回府。消息有些突然,花色得知时,白君泽一行人已是出了拓坞国门。如此,花色对垂柳一事更是忧心忡忡,若宁皇知晓垂柳的行径,指不定会如何生气。
不仅如此,离徐粲然回来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也不知道他那边的进展如何。要说得到了天山雪莲还好,若是没有……焦躁的不止花色一人,老爷子这些日子也是紧蹙眉头,时不时就要发上一次火。
花士良也是日益消瘦,除了不能进食之外,喂的汤药几乎都洒得多,喝进去的少。离中毒也是有了一段日子,最近时不时会抽搐,花色看着实在煎熬,偷偷抹泪好几次。
花色本不是情绪消极的女子,如今接二连三之事让人措手不及,能撑到现在已是不容易,有些情绪也很正常。好在身旁还有依靠之人,若换做之前,花色觉得自己定是要崩溃的。
本以为等徐粲然回来事情就算有了个结尾,谁知道还没等人回来,花色几人便被央金逮捕下了狱,理由冠冕堂皇,花色等人被安上“细作”的称号。被逮捕时花色便与哥哥三人分开,独自一人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连食物与水也不曾供应。想来央金是真的动了杀心。
也不知被关了多久,花色时常半梦半醒,梦里全是哥哥救治不及死去的样子,每每惊醒又无可奈何……对央金此人生出杀心来。
又不知在什么时候意识模糊,模模糊糊感到被人抱了起来,而后就昏睡过去。等醒来后,花色便看见仟五。
仟五是白君泽身边之人,正是被白君泽派来保花色安稳的暗卫。花色对他的印象便是子环喜欢之人,自避暑山庄一行便没再看见他,如今见到说不吃惊是假的。仟五见花色醒来,也未说什么话,只是将手里端着的吃食递于花色而后便走开。
花色哪里能放他离开,连忙问道:“请问有没有见我哥哥等人。”
仟五回身道:“不曾。”竟是连解释的话都没有,直接将花色余下的话堵死。
花色一丝侥幸心理分崩解瓦,将手里的吃食放到一侧,起身下地跪在仟五面前道:“请公子救我哥哥性命,花色愿效犬马之劳报答公子恩德。”
仟五哪里能受花色一礼,慌忙避去转身就要扶花色起身。花色却是不愿,干脆将身子俯在地上乞求道:“请公子救我哥哥性命。”
仟五颇有些无奈,道:“姑娘何必为难仟五,仟五只是奉主子之命护您周全,旁的实在是爱莫能助。”仟五之前说的是实话,确实不曾见过花色哥哥一行人,仟五也不是没有找过,只是翻遍整个地方也不曾看见他们……
仟五不说,花色哪里明白?俯在地上不肯起身,只是也没能坚持多久,本就虚弱,最后又晕了过去。
等醒来已是两日后,被仟五强硬着塞了些吃的躺在床上恢复精神。
仟五不愿意将事情告诉花色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仟五跟在白君泽身后向来是护白君泽周全,一些收集情报之事不曾插手。对于林兮之此人的了解最多的便是从市井小民口中说的没有背景的大臣,且不得邳国皇帝喜爱。如今不见踪影,仟五想到的其中一个可能便是已被人暗杀,毕竟最近几日拓坞国出现了不少邳国装扮的高手。当然,也不排除,这些人是过来救林兮之的,只是目前看来,暗杀的可能性更高些。
邳国的皇帝不喜林兮之已不是秘闻,再加上徐粲然去皇宫盗取天山雪莲,种种线索加在一起,仟五自是不敢将这些说与花色听的……
只是仟五不曾知道林姓代表的是什么,仟五年岁毕竟也不大,林家在宁国历史舞台上退下来已是上一辈的事情。此后上位者对林姓一事避如蛇蝎,下了禁口令不说,还因为此事下令杀过不少人。如今仟五此人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至此,仟五虽说是好意,却让花色陷入梦魇之中,心中对央金的恨意几乎每时每刻都恨不得将他杀之后快。有了报复的心思,花色要做的便是要养好身子。仟五见花色配合,心中的喜意自是掩盖不住。
花色身子不适宜大补,慢慢养下来已是过去半个月有余。自那日起,花色便不曾开口说过求仟五救哥哥一话,仟五心思缜密,怎么不知道花色太过异常?每日小心翼翼地看护花色,就连吃饭喝水一事也是匆匆解决,生怕一不小心花色就离了自己的视线。
只是花色隐忍的本事向来比之常人过犹不及,半个月过去也未露出一点异常来。渐渐地仟五也就没有那么防备。也就是这么稍微一懈怠,花色便跑了出去……
花色修养的地方还是拓坞国内。花色被救出来时身子已是虚弱不已,那种情况实在不适合颠簸,这是其一。其二,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仟五做暗卫这么久,对于如何躲藏一事也是驾熟就轻,自然得心应手。
花色出来后,见到周围之人服饰,心里一阵了然。而后便向山上跑去,花色不是漫无目的的寻仇。这几日想的最多的便是如何能见到央金……说是寻仇,最后连人的样子也未见到便就这么死去,那可真是笑话。
花色没有白君泽那样的好身手,知道换岗的时间,也就那么两班。如今要是慢慢等着,只怕未到时间就会被仟五发现而后带回去,那之后想要出来便没有这么简单。
花色向山上冲去的原因也很简单,既是山林,又怎么能没了草药?花色是学医的,林中在旁人看来无用的野草、涩果对于花色来说都是有大用处。
采的大多都是能让人意识不清的药物,花色虽说出来本就是为了杀人,却是没有杀无辜之人的想法。说花色伪善也好,不够心狠手辣也罢,总之,要杀央金的目的绝不会改变。
除了让人意识不清的草药,花色便是将匕首涂上一层又一层致人死地的毒药。不是见血封喉那种厉害的药,却比那种更残忍。饱含痛苦之后死去,想想也能让人欲罢不能……
采好药,花色并没有急着上山或是下山。如今上山的话,被侍卫们抓到估计连央金此人的面还未见到就会被收押。下山更是不行,如今这个时辰,仟五怕是已经开始找寻花色了,花色自是不能让他抓到。
花色在山中算着时间,估摸着仟五已经上山找自己才躲闪着下山。下山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制造混乱,一个足矣引起央金主意的混乱。
杀人、放火之事不能做,但是引起主意还是很简单的,既然采了这么多草药便没有不用的道理,花色将碾碎成沫药涂在右手上,下了山之后挑选一些看起来孱弱的老人孩子下手,捂住他们的口鼻,让他们晕死过去。一开始还没人注意,后来渐渐地人群开始尖叫、哭喊。
花色见已经足够惹人注意,便捉了一个孩子做人质,持着匕首喊话道:“让公主过来见我,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孩子。”
自然不是真的要见垂柳。花色有自己的考量,若是直接喊着要见央金,央金不见得会出来,到时候随便派一个大臣出来与花色谈判,那是花色不愿意见的。但是喊着见垂柳便不同了。
首先,垂柳是如今王室的公主,对于子民自然是要爱护,如今因她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要有人站出来安抚民心。况且因着白君泽一事,垂柳如今的声望正需要缓和,这是一个机会。其次,花色未说是什么事,不论如何都要有人出来与花色谈判。凭央金对垂柳的爱护程度,以及他在百姓中的威望,谈判人选非他莫属。总是要挣民心,不出来凑这个热闹才是怪事。
不出半个时辰,群众开始骚动。等人群让开后,果然看见的是央金。央金面色几乎要沉出水来,见是花色更是满脸怒意。
花色却是丝毫不惧他,问道:“央金大人好大的威风,非要这般才能将你请过来。”
央金一听,面色一变,随即沉声喝道:“大胆狂徒,竟然伤我拓坞国百姓,来人啊,将此毒妇拿下。”前面说的是宁国话,后面说的是拓坞语。
花色不会说拓坞语,但知道这里有不少会说宁国话的人,便冷哼一声道:“大人这是不顾你拓坞百姓的生死了吗?说着动了动手中的匕首,见那些侍卫迟疑着不敢上前,花色冷下脸喝道:“央金大人,这么亟不可待的想杀人灭口是怕我将你做的事说出来吗?”
央金却是没有什么反应。花色自是不会等他开口,继续道:“在场的人听着,有今日这场悲剧都是你们尊敬的央金大人一手造成的!你们怨也好,恨也罢,都冲着他去吧。”
第四十七章 崩溃
那些话说完,花色便不再开口,任凭拓坞国人去想象。其实本来还有更恶毒的话,只是突然便觉得没有意思。旁的不说,就是自己手中的孩子他有什么过错?自己这般做法,与央金比起来,谁又有资格说谁呢?况且看央金的表情,明显已是忍耐到极限,若花色再说什么,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事情还是早早解决为好。
既然是将央金逼到如此地步,不给他机会两人又怎么能有接触?花色佯装情绪激动往后退去,“不小心”重心不稳,在旁处伺机而动的侍卫一个箭步上前。花色便将孩子朝他们丢去。央金见此,也冲了上来,丝毫不客气的将花色手中匕首打落在地,而后将花色牵制住。
花色此时哪里还顾什么男女大防?用头狠狠的砸向央金的面部,央金轻松的躲过去,绕到花色身后,反手将花色钳住。花色一声冷笑,便站住不再动弹。央金还以为花色已经乖乖伏案,也是冷笑一声,正准备说两句讽刺的话,却是软软的倒了下去。花色本就一门心思要报仇,哪里会允许有失误?
旁人见状大惊,花色却是一个箭步冲上掉落的匕首旁,对峙着又回到了央金身旁用匕首抵着央金的脖子,却是抖着手不敢往下用力。
也不知怎么的就想来第一次杀人时候的场景,那个徐姓老爷,恶臭的酒味、黏腻的手掌、呼出来让人作呕的味道。越是想到那一幕,花色的手抖的越厉害。最后竟是生出几分眩晕来……
也不知对峙多久,花色听到垂柳的声音对自己喊道:“姐姐,你不能那么做。”声音是带着哭意从身后传来。
花色回过头就看见垂柳被侍卫们拉扯着泪眼婆娑。
花色眼泪也控制不住随着垂柳一道流了下来,哽咽着道:“他杀了我的哥哥,我的师父,我的朋友。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像是解释与垂柳听,也像是解释与自己听,声音喃喃,让一旁的人听不真切。
垂柳已经到了花色跟前,闻话一怔,随即便生出疑问来道:“姐姐,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义父不是那样的人……”
花色哪里听得进去?打断垂柳道:“怎么不是?你与我在一起活的多自在?你义父!”花色情绪激动的指着央金道:“央金此人为了分开你我二人,诬陷我杀人逼你就范。你回去后,他不守与你的承诺竟是要置我于死地。若不是我哥哥及时赶来救我,如今我已是亡魂。就因为我哥哥救我,他对我哥哥不满。在我哥哥遇刺中毒后竟是见死不救,断了药材。我与师父会医,可以去采药。这件事就算了。可是他竟然诬陷我们窃取拓坞国情报,竟将我们一行四人悉数关入牢中。我哥哥本就身重剧毒,等人救命,他这一出不是害人性命是什么?”
花色一席话说完,垂柳已是目瞪口呆,捂着嘴巴失了声。而后也不知哪来的气力挣脱开拉扯着自己的侍卫,小心翼翼的又上前两步半跪在地上轻声哽咽道:“姐姐,义父不能死,我与他换可行?”
花色看向垂柳,慢慢地笑出声来,道:“垂柳,你知道我的。”
垂柳泪眼婆娑的又上前两步对花色道:“姐姐,我这就将你哥哥他们放出来可好?既是被囚禁也不见得会死啊。”
花色不愿见垂柳的神情,垂下眼睑道:“晚了,晚了,你知道我逃出来多少天了?十七天!十七天……哈哈哈……我被囚在牢中的时候不算,已经十七天了……”说完呜呜哭了起来。
垂柳此时却是说不出话来,安静的陪着花色垂泪。
等花色发泄好了,才正了正手上的匕首对垂柳道:“待你回去,将我哥哥他们的尸首好好安葬。”花色还准备说什么被垂柳打断,那样简直像是交代遗言一般,垂柳又怎么能听得下去?喊道:“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花色两眼无神,此时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哪里还听得到垂柳的话?来来去去就那么两句:安葬、杀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话。
花色这边的动静如此之大,仟五又怎么不知道?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行动,如今见花色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便丝毫不敢大意的飞身用石子探向花色的穴道,紧随而至抱起花色逃走。
事情发生的突然,所以人都是没有反应过来。垂柳也只是觉得眼前一花,随后便没了花色的踪迹,当下哭出声对四处的侍卫道:“赶紧给我追!追!”
众侍卫一听哪里敢懈怠?向着仟五逃走的方向追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百姓与泣不成声的垂柳。
花色被仟五击中穴道后便晕死过去,仟五抱着花色一路急奔,远远将拓坞国侍卫甩至脑后,本以为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谁知道后面还跟了另一群人。
那些人也是武艺高强之人,甚至比起仟五有过之而无不及。仟五本就是抱着一个人,再加上那些人穷追不舍,渐渐便有些吃力起来。又跑了一段路,实在没有力气再跑,便将花色安顿好转身与那几人正面交锋。
那些人穿着邳国的衣服,正是仟五之前看到过的邳国高手。仟五见他们尾随而至开门见山的问:“各位有何指教?”
来的有六人,年岁不大与仟五差的不多,见状直言不讳道:“指教不敢当,我们只是要那边的姑娘。”说的竟是宁国话。
仟五眉头微蹙,自知打不过这几人,但是若将花色交予委实不放心。一时之间没了主意,面上满是不虞。
那几人见状道:“兄台若是不配合,那我们便抢了。”说着其中一人急速向仟五攻来,其他人皆是绕过仟五向花色在的地方飞去。
仟五暗叫一声不好,对上袭来的男子更是卯足了气力。只是那男子也不是吃素的,轻松躲过仟五的攻击,而后向仟五袭来。
那男子明显没有用全劲,只是拖着仟五而已。仟五也是看出来了,只是越着急,越是不遂心愿,身子也渐渐不受使唤,想到刚刚央金与花色接触后便倒了下去,哪里还不明白?不出几招,花色与其他五人已是不见了踪影。仟五本就没有心思与眼前的男子缠斗,此时更是急着脱身,只是越急越乱,最后竟被那男子暗器打中,跌坐在地,而后意识便模糊起来。仟五本以为死定了,可是那人却好似没看见一般直直向仟五身后飞去,不一会儿也消失不见。
那些人带着花色绕了一圈又回到之前入住的别馆里。将花色亲手交予主子后,功成身退。那主子俨然是花色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哥哥。
花士良见花色昏睡过去也是紧蹙眉头,不由心疼的想替花色抚平。只是因着双手托住花色再无第三只手,只能爱怜的用额角碰一碰花色的。
徐粲然不知什么时候进来,见花士良这般叹口气揶揄道:“平日里看你妹妹唯唯诺诺,好似谁都能欺负一把。没想到此次让人大开眼界。”
花士良叹气,抱着花色往离间走去嘴上训斥道:“你伤口还未好,林莫让你静养,你怎的跑出来了?”
徐粲然与花士良并肩而立,听花士良这般说话伸手戳戳花色的脸道:“来见见我们的巾帼英雄。”
虽说徐粲然是在开玩笑,花士良却笑不出来。怀中人的重量尚且不足十三四岁的姑娘家,比之之前更是消瘦,如何能让花士良笑出来?这次,也实在巧合,若不是有了这么一出,哪里知道花色的下落?
徐粲然见花士良面容严肃便闭了嘴,而后先走两步道:“师父该回来了,我先回去躺着,让他发现我偷跑出来非打断我的腿重接不可,阿色醒了喊我。”
花士良未应声,目送徐粲然向另一条路走去。
要说几人何时被救出来……得要从徐粲然赶回来说起。因得白君泽侍卫相助,徐粲然很轻松便进了皇宫,除开探查天山雪莲的位置花了一番功夫,其他都算是顺利的很。徐粲然的伤是骑马赶路时摔伤的。也不是徐粲然不小心,实在是日夜兼程几乎没有合眼的时间。
好不容易回来,却见别馆人去楼空,自然少不得一番打探。结果却是让人心悸,原来竟被央金此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捉了去。
央金此人性子阴晴不定,但是睚眦必报这一点却是丝毫没有怠慢。徐粲然听后自是气愤不已,只是那时候白君泽派来辅助徐粲然的暗卫已经撤离。
徐粲然本人又有伤在身,爬山之类的实在是不易。最后想起花士良曾经交予他的一枚掌信,挂着那枚掌信在拓坞街上溜达一圈,果然晚上便有人参见。
徐粲然一边感叹,一边下达命令。那时花士良等人已是入狱两天,再耽误不得,况且解毒还要配药,总之,刻不容缓。
徐粲然这方刚下过命令,那方天还未亮林家的暗卫已将人偷了回来。老爷子见徐粲然平安回来自是高兴,扒了两口饭恢复体力,而后便精神恹恹地去配药。苏卿则是照看已经体力透支倒下去的徐粲然。
林家暗卫,苏卿当然命令不了。老爷子忙着配药、徐粲然与花士良二人都是没有意识,苏卿也无可奈何。等第二日中午,老爷子替白君泽解了毒在苏卿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花色尚且在狱中。只是再找过去已经晚了……
第四十八章 废世家
宁皇飒禁即位第十四年,手下大将白疏谨白将军迎娶拓坞舞阳公主,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同年,拓坞与宁国正式确立外交关系,两国交界处金江正式打开通路。宁皇下令,奖两国联姻之人,颁发宁国户籍,受宁国百姓待遇,允参加科第。此令一出,不仅宁国百姓哗然,就是拓坞人也觉得惊愕。
同年十月份,宁皇立皇储,正是皇后白芷诞下皇长子——飒汝宁。白家一脉一时之间盛宠至极,门口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堪称壮观。
神司府后院,一红衣女子立在“弄色”园外,一柄长剑握在手上,抱臂倚着墙,面无表情的抬眼看向天空。不一会,里面传来脚步声,女子神色才有些变化,恭敬的单膝跪地,等里面之人出来。
白君泽出来便看见红秋跪在门口,站定道了声:“起身吧。”
那唤作红秋的女子应了声是,起身退到一旁,还是垂着头道:“公子,宁皇已经开始怀疑,还望公子早些决断。”一席话虽是谏言,却说的不卑不亢。
白君泽本来面上无甚表情,听女子的话后嘴角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了声:“请六少过来一趟。”
红秋恭敬的退下。
所谓六少,本名宴仕,在白君泽几人中间排列第六。宴仕生性洒脱,喜广交好友,时常邀朋友游玩,宾主尽兴而归。朋友中也有世家之人,知道宴仕与白君泽几人的关系,因此时常尊称他一句六少。久而久之,六少的名号便传了出来。
宁国的世家除开如今的皇室、白家、秋家三大世家不提,也有很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家族,宴家便是其中之一。白君泽唤宴仕过来的原因也是简单,宁皇已经下定决心要根除世家。白家与宁皇为连襟之脉,就是摈弃“世家”这一称谓也无伤大雅。但是,其他世家却是不能袖手旁观。
秋家如今自顾不暇,撇开躺在床上的嫡子不说,秋允画其人性子冲动,做事毫无章法,根本不能与其为伍。
郑家一脉,郑老爷子眼光毒辣,在飒禁即位不久时便从朝堂之上撤去,如今郑家守着一方学堂教书育人,得莘莘学子百般敬仰,也算是一种出路。
要说如今能担上世家兴亡重任之人,除开宴仕,白君泽还真找不出其他人选。白君泽叹口气,若是林家此时还在就好了。林姓所代表的荣耀岂是如今这几个世家能媲美的?只是林家后人暂时羽翼未丰……
宴仕进门就听见白君泽叹息的声音,笑着调侃道:“怎么?无所不能的神司大人也有烦心事?”
白君泽转过身,宴仕身后的红秋颔首关上书房门,退下。
白君泽也不接他话,只是将桌上的搁置的一封信递于宴仕,宴仕有些不明的接过来,在白君泽的示意下抽出信封里的信件展开读了起来。只一会,脸色大变,而后问白君泽道:“这是真的?”
白君泽背过手,依旧走到窗前,如今早已秋分,树上的树叶有的泛了黄,有的干脆洋洋洒洒飘落下来。白君泽不语,却是让宴仕更为确定。
宴仕本也不是急性子,见白君泽在这般干脆与他并肩站立,抱臂道:“你也是白家人,白家如今甚的宠信,有没有世家称谓根本无痛无痒。况且你也是宁皇一手提拔上来的,怎的不帮着他反而将这件事告知我?”
白君泽好似事不关己一般道:“我就是不说,你也听到了风声,只是卖一个人情而已。”
宴仕被白君泽拆穿有些悻悻的摸摸鼻子,而后撞了撞白君泽的肩膀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白君泽根本不予理睬,依旧自顾自的说话道:“郑家这一次不会出面。郑老爷子虽说已是耄耋之年,脑子却不糊涂。这种明显会惹皇室不快之事不会去做。而且郑幕之还未成气候,老爷子说什么也不会让郑家招皇室惦记。”
宴仕颔首,满是认同。
白君泽又说:“秋允画也不行,胆识倒是有,身边也不乏给他出主意之人,只是大多来路不明,加上秋允画本身没有识人之慧,只怕会乱上添乱。”
宴仕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半晌替秋允画抱不平道:“要是让他听到你这般说,定是要来与你拼命的。允画这几年也是成长不少,你莫要再将他当成三岁孩子看待。”
白君泽恩一声,算是承认宴仕说的“秋允画成长不少”这句话。只是远远没有长成在朝堂之上与人斡旋的地步。
白君泽道:“稍微一权衡,也就只有宴家能成些气候了。”
宴仕好似对白君泽这句恭维话很受用,笑着道:“废不废世家本也与我无甚干系,最多以后不能借助世家的名讳,做起事来麻烦些。但是,飒禁即位这十几年来,对于世家苛待更多些,如今还说出要废除世家……没有做错事还要挨打,这种窝囊气实在咽不下。”宴仕越说越觉得委屈,又道:“除开世家不说,那些飒禁一手提拔上来无权无势之流,如今结党私营,中饱私囊,背地里乱嚼舌头根子,诽谤中伤世家,做的龌龊事还少?”
白君泽本来只是听着宴仕抱怨,不曾插嘴,只是听到这里也替飒禁说了句好话:“飒禁的出发点是好的,想要天下大同,无权势身份之分。只是……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定晟司”是飒禁设立的专门针对世家子弟的考核机构。不仅世家子弟、就是朝中官员之子想要被举荐入仕,走的一道程序必定是定晟司。定晟司不予世家人插手,专门考核世家子弟的品行、学问,甚至从小到大的事迹。若被找到一粒芝麻大的黑点,也绝对不予合格。
定晟司成立后一两年间确实认真履行其职责,后来渐渐衍变成有油水可捞的富职。一些官员趁机将亲戚朋友塞进里面做司职,渐渐地里面考核人员龙蛇混杂,目不识丁也是大有人在。其中景象可以略作想象……
世家子弟本就自恃甚傲,哪里肯赔着笑脸送礼与那些满是市侩的小人为伍?一些有真正学问,腹内饱藏诗书的子弟见此撒手朝堂,恣意享受人生去也。
如今,定晟司根本就是闲置在那,朝廷每年还得拨银子养着那一群蛆虫。飒禁自从将此事交予周筠廷便不再管,哪里知道当年为了压制世家不良风气的机构如今成了另一群害虫的筑巢之地?
“是啊,本意是好的不假,只是一口吃不成胖子,飒禁太急了些。”宴仕唏嘘一声。
白君泽将宴仕放在桌子上的信件拿起,点了明火烧了去,而后道:“你回去与令尊商讨一下再来回我。若是令尊不让你出头,我只能再找其他人了。”
宴仕的父亲在朝为官已是几十载,向来不出风头,只是不知道此次会不会为了保住祖宗们留下来的荣誉而战……
宴仕痛快的应下,随后有些好奇的问:“世家废不废与你无甚干系,你这般帮我,有什么好处?”
白君泽装作没听到,而后对外面喊了声:“红秋,送客。”
红秋应声推门而入,客气的请宴仕出去。宴仕撇撇嘴,不甘不愿的抬脚出了白君泽的书房。
待宴仕走后,红秋端着药碗进来,面上表情明显有些不快。白君泽见了自是不会装作不知,端起药晚问:“是谁惹你生气了?”
红秋也不予白君泽客气,知道他向来护短便直言不讳道:“还能有谁?以后请六少之事能否交给其他人?”
红秋毕竟跟着白君泽许久,白君泽知道她向来好说话,能动怒已是不易,见她这般排斥宴仕倒生出几分好奇来。红秋见白君泽不住的打量自己,生出几分恼怒来,只是抑着性子不好发作,脸却是憋红成一片。
“宴仕喜欢你?”白君泽见此有了答案,直言不讳的问。
红秋哪里想到白君泽会这么问?当下更是脸红了一片,没好气的瞪一眼白君泽转身就走。
白君泽见此更是肯定了答案,而后摇摇头,将药一饮而尽,自己端着碗去了厨房。
回来时碰见子环缠着红秋,姐妹二人一个活泼一个沉稳,倒是相映成趣。看见子环白君泽便不遏自主的想到花色。今日进花色卧室也是突生感慨,想到那日仟五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说跟丢了花色,心中又是一阵叹息。
白君泽不是仟五,自是能想到花色的去处,况且早有暗卫来报徐粲然成功得到天山雪莲。徐粲然其人虽说容易意气用事,但在大事上从来不含糊,况且那时林兮之等人被扣押也只是一两日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花色竟能做出那般疯狂的举动……就是现在想来白君泽还是觉得与印象中的温和女子相差太远。
事情已是过去三个月有余,白君泽如今繁事缠身,根本顾及不得花色,让仟五去金丰等花色,还另派一人与仟五一起护花色周全。
想到花色,白君泽更是唏嘘多些,本也不是牵挂他人的性子,如今因着愧疚倒生出几分怜惜来……
只是白君泽心有所属,若不然也是一场佳话……
第四十九章 世家与寒子
入冬,卉城家家户户皆是闭门不出。街道上时不时有身着兵服的官人走过,安安静静没有一丝人声。
红秋跟在宴仕后面低着头看不清面上表情。倒是宴仕悠然自得的如同散步一般走在小道上,感慨道:“今年的雪下的也太早了些。”
红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来正好被飘落下来的雪花打到脸上,一阵凉意袭来,随即有些惊讶,今年的雪确实来的早了些。
红秋不比宴仕,没有那般好性子,催促道:“爷还在等着六少。”
宴仕啧啧两声摇头,脸上的笑意不变,有些嗔怪道:“真不知道你这性子是怎么养成的,一点情调也没有。”
红秋装作没听到,又被宴仕捉了把柄道:“不用说了,定是与白君泽那人学的。”说完依旧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让红秋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本也不是白君泽唤红秋请宴仕此人的,只是其他人请不动。宴仕这人向来做事没有章法,但大多数都是冲着红秋来的。要说二人的关系,红秋定会咬牙切齿的回应两个字——孽缘。
彼时,白君泽刚刚成为神司,神司府里大大小小之事忙的不可开交,还要时常应付秋允画等人的邀约。大多数白君泽都会亲自到场,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叫红秋过来说上一声。
渐渐地,红秋与一众人也算熟了起来,只是通常都是说一句:“爷今日不得闲,在此向各位请罪。爷说,今日酒菜钱记他账上。”说完便屈膝告退。
那时也不知谁先起哄让红秋连罚三杯,其中宴仕最为来劲。红秋抵不过,接过宴仕手中的杯子便一饮而尽,然后又被灌着喝了将近一壶酒。最后红秋自是头晕目眩,险些直接撞上门。大家笑着说了几句玩笑话,最后还是宴仕搀扶着红秋将人送回了家。
此后,宴仕便以此为由让红秋报恩,红秋一开始自是应了,只是没想到有了开头便停不下来。时常红秋莫名其妙便欠了宴仕“人情”,红秋向来聪颖,怎么看不出来端倪?后来便躲着宴仕走,只是此人向来人来疯,你越是躲着他越是觉得有趣,猫捉老鼠的游戏玩了多年不腻。
红秋那时年岁不大,最多十五,少女情窦初开的年岁总是会对异性生出几分好感来。宴仕长相清秀,为人大度不说,言语颇幽默,说不动心又怎么可能?红秋心思内敛,就算是有了那份情谊也不敢与宴仕多有互动,时常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
要说,让红秋对宴仕如同今日这般避如蛇蝎一般,也是有缘由的。
男女之事,其实大多都是能知晓对方心意的。勇敢些的会向对方诉说心意,害羞些的便时常踌躇不敢上前。而那些明明知晓却不言不语,只是**着的男子,实在不是良人。
宴仕便是最后那一类的男子。
红秋本是白君泽的贴身侍女,因为宴仕向白君泽换了跑腿的差事,目的只是为了多见一见心上人。也不知是不是红秋表现的太过明显,宴仕那时起便时常找借口不参加几人之间的聚会。
红秋也不是傻子,虽说有些伤心,但还不至于对宴仕躲避至此。真正让红秋断了对宴仕的念想那一回就是现在想来还是有些作呕的。
那日是清晨,一早就有满身脂粉味的男子堵住红秋,红秋会些功夫,自然不会让那人得逞。
那人被红秋躲了过去面上一片轻蔑笑道:“还不是倒贴上门的货色,装什么清高?”
红秋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狠狠地将人揍了一顿,问:“是谁乱嚼舌头根子?”
那酒已经醒了一半的醉鬼吓得一哆嗦便战战兢兢的道:“是……是六少,六少昨夜喝的多了,说……说的。”
红秋那时哪里还有理智,问了地址一路杀到宴仕过夜的地方。房门被踹开的时候里面两位女子惊叫着从床上坐起,皆是赤身裸体。而趴在床上的宴仕,露出被面的也是不着寸缕。红秋当时脑子里只有“嗡”的一声,捂着嘴巴跑开。
大吐一场过后,红秋算是彻底对宴仕此人死了心。即便后来此人向红秋解释过多遍只是个误会。只是……那又如何?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回来?再说,与两名女子同床共枕一夜总不是假的吧?
没了心思,红秋倒是收心伺候白君泽,几年下来倒是成了白君泽的得力干将之一。只是不知道人是不是都有犯贱心里,你越是不理,他越是上赶着找不自在。二人将之前的角色倒对换了一下,宴仕紧追不放,红秋则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了,也就像今日这般,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若是宴仕之前也对红秋这般殷勤,哪里会到今日这样的地步?红秋也是知道的,宴仕如今对自己喜欢占了一半,不甘更是占了一半。再加上红秋如今无可仰仗的身世,就是宴仕要娶自己为妻,也得掂量着家族之人会不会同意。
如此需要权衡利弊的感情,要他作甚?况且如今红秋对宴仕实在谈不上男女之情。
雪渐渐大了起来,二人都没有带伞,走了一段路,身上已是湿了大半,发丝也是一缕一缕沾在脸上看着好不狼狈。宴仕见状道:“先躲躲吧,这般下去染了风寒可不好。”
红秋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没想到被宴仕拉住。红秋不悦的蹙眉对宴仕喝道:“放手。”
这次换宴仕置若罔闻,紧了紧抓着红秋衣袖的力道说:“是要我将你抱进来?”
红秋脸上的不悦的表情更是明显,僵持不过一瞬的功夫红秋便走到屋檐下,宴仕那性子确实是会做的出来,与其到时候给自己再添堵,不若干脆顺了他。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若真的叫他抱进去……还真是膈应人。
宴仕见红秋过来,脸上表情说不出来错杂,随即敛去凑近红秋。红秋向来反应快,见状一拳挥过去,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宴仕轻松躲过去,抓住红秋的右手将人又拉近了些轻声在红秋耳边道:“你回去告诉你家爷,近日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家老爷子说了:等!”说完后又凑近红秋一些,闻着红秋鬓间的碎发道了句:“好香,你用哪家的胭脂?”
若是前面说的话红秋没来的及反应,那这最后一句无疑火上浇油。红秋自是不会客气,挥拳打中宴仕的鼻子,一道红流便探了出来。
这样的情况许是时常发生,红秋冷着脸道:“今日六少不舒服,闭门谢客,看来今日是请不了六少了。”说完后丝毫不停的往前走去。只余宴仕一人捂着鼻子“嘶……嘶……”倒抽气。
回去后,红秋将宴仕转达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与白君泽听。白君泽正忙着批阅文件,听了颔首道:“记得送些药与宴仕。”
红秋一惊,抬眼见白君泽看着自己雪白的披风,无意识的随着白君泽视线看下去,正好看见三两滴血迹,许是刚刚打人的时候溅上的……红秋老实的应“是”而后退出来便将这身披风扔了去……
飒禁是铁了心要将世家从朝堂之中除名,如今正集结提拔出来的官员们于御书房议事。只是其中没有白君泽,不是白君泽抱病称恙,而是飒禁完全将白君泽排斥在外。
白君泽落得轻松,装作不知道,也在暗中收集证据。
正如之前说的那般,那些从贫苦百姓中走出来“一步登天”的官员们,大多都是有黑底的。若是要追究细则,怕是飒禁本人都要生出几分震怒来。只是他们倒团结,结党营私不说,相互包庇的几乎看不出破绽。
白君泽不赞同朝中皆是寒子也是有一定缘由的。
世家子弟于飒禁的印象而言,大多都是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遇上小事便躲回世家的羽翼下安然度过,完全就是在朝中混吃等死之徒,丝毫上不了台面。这样的人,若是国家到了危急时刻,怕是依靠不住。
而那些从寒门中走上来的官员便不同了,他们大多童年过得艰辛,知道人间疾苦,多提拔这类官员,听听民间心声对于帝王来说则是最好的谏言,也是飒禁用来权衡自身作为的杆秤。
想到这白君泽叹口气,飒禁的想法虽没错,但大多白君泽却是不能赞同。
小时候,飒禁受尽世家孩子们的奚落,对世家之人没有好印象也在情理之中。如今他看到那些莘莘学子想起自己小时候想帮衬一把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身为帝王,感情用事却是错了。那些小时奚落他的世家子弟们,那时候也才七、八岁稚龄,说些不懂事的话倒也算正常。可是,飒禁放不下不说,还心心念念要讨回来受的耻辱。不仅如此,还将世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精髓予以否决,平白惹怨恨不说,还断了老祖宗们留下的智慧,实在是愚蠢。
二则,那些出身寒门的学子们……有句老话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穷了那么多年,突然一步登天,若是心态上没有调整好,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有多少人还记得当初入仕只为了替百姓伸张正义、鸣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