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温泉
如今春花竞相开放,皇宫本就是奇珍异宝聚集之地,花草自然也不例外。这几日也不知是因着停了药还是如何,白芷的气色好了不少。正值天晴,便与花色在后花园散步。
皇长子飒汝宁也是陪在一旁,可惜功课还未完成。白芷不忍他哀求,便吩咐仆人将桌椅搬在长廊之上,飒汝宁是皇子,抹粉扑蝶之事万万不敢让他碰的,生怕误了开智。
只是这般境况也好不了多少,众人都在笑闹,只余他一人在远处眼巴巴的看着这边……模样好不可怜。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做母亲真是难。”白芷见飒汝宁又是停下手中的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碧流自那日冷静下来后,也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笑着打趣道:“娘娘便安心养病吧。若是由着皇子的性子,今日这后花园还要拆了去。”说着揶揄的看向花色。花色想起几日前那场波澜,露出笑意。看向白芷心道:不愧是做母亲的,飒汝宁那日之后果然好几日没来请安。
如今天气正好,白芷多在外面走动渐渐地也恢复些气力。远处花色见到有一行人向这边走来。花色视力不错,看见走在前方的是宁皇。
皇后停药不是小事,宁皇与白芷又是鹣鲽情深,当日便过来询问花色。花色不敢隐瞒,一一回了。宁皇也没有动怒,也没有匆匆去治谁的罪,只是语气带着庆幸道:“好在发现得早。”
那般说话倒让花色没由来的一阵心酸。红秋说宁皇对白芷的情谊掺着几分虚情假意。花色不清楚二人之间的纠葛,但是除开红秋说的那几分“虚情假意”,余下的情谊……不似作假。
之后,宁皇一整日都陪在白芷身旁。
可是晚上宁皇又请花色过去,又是仔细的问了一遍。问过之后道:“此事便不要再提。”花色虽然诧异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倒是第二日,宁皇血洗御医院让花色惊诧不已。
只是宫中的血雨腥风好似与他人无关。不仅白芷,就是洒扫的仆人也是眉头也不皱一下,好似这般只是寻常事一般,俱是事不关己的姿态……道倒是人心凉薄,果然不假。
花色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只是感慨一下。依旧与碧流二人相伴白芷左右。时间久了渐渐地也知道碧流与白芷二人之间的关系。碧流原本是宁皇飒禁的贴身侍女,年少时因着飒禁不得宠没少吃苦头。也不知什么事被人羞辱,得白芷搭救。待白芷与飒禁成亲后碧流便顺理成章的伺候在白芷左右。
如此说来也难怪碧流与白芷二人相处模式较之常人有些不同。
碧流是跟着飒禁出生入死的,宁皇对她的重视可见一斑。就如同红秋与白君泽一般,说是主仆……更胜于出生入死的兄妹吧。
对于这样的关系花色不予评价,说到底也是碧流与红秋没有二心。若是曾经做过,哪怕动过一丝不该有的念头,想来如今的情况也是大相径庭吧。
碧流与白芷二人没有忌讳,时常谈论一些朝堂之上发生的新鲜事。譬如春试发生的事情,譬如废黜世家的一些反弹,譬如下个月国祭大典的准备事宜。
她们谈话的时候从不避讳花色,偶尔也会带着花色一起。花色也只是浅笑着站在一旁聆听,实在是插不上话。时间久了,白芷在花色心中的印象大为颠覆。虽说不是高高在上的谪仙一般人物,但是亲和的态度更是让人大为赞赏。
在宫中半个月之久,白芷身子大好。宁皇大悦,要赏赐花色,问花色要些什么。花色自是怔住,说实话花色还真的不知道要些什么?
至于推拒……本就是自己应得的东西,为何要推拒?
花色不做声,宁皇却是失笑,道:“你若是没有想要的便替你哥哥讨些赏吧。”竟是提醒花色为林家做些打算。
花色面色一喜,当即跪地谢恩,要了一幢院子。
如今卉城之人对林家好似有些敌意。花色不明白原因,却是知道林家如今正缓步走向历史舞台。先不论结果,哥哥在朝堂之上请飒禁为林家做主一事已经在这卉城掀起不少波澜。林家一案,皇室本就理亏。
当年先皇已是风烛残年的年岁,皇子之间的争斗也日趋厉害。先皇知道林家不好对付,因此为了自己疼爱的四皇子果断出手……说到底也不过是利益斗争,只是可怜那些枉死之人。
本以为林家就此销声匿迹,谁知道又出来了林兮之此人……如今林家人再次提起当年的那桩惨案,飒禁自是不能不理。哥哥未提当年惨死的林家人,只是强调还林家人清白……毕竟林家人这些年因着当年那场惨案有家不能归,有苦不敢言,还被不知真相的群众谩骂……总是要皇室还回来的。
飒禁在朝堂之上要哥哥争得头筹,其实有没有那个名头都好,飒禁要的只是一个能堵着众人口舌的话而已。如今依旧有不少世家之人对飒禁心生不满,说他戕害兄弟,不配为君等等。
飒禁需要一个能让那些无稽之谈烟消云散的由头。毕竟皇室对林家不公是事实,只是这件事由飒禁来做便有违孝道了……
不做也不行,朝堂之上要的是平衡,这一次飒禁不出头,之后只怕有不少人会寒了心。若是飒禁没有能力证明自己的话……以后谁又会甘心情愿的随着飒禁?一个连家族后世利益也保障不了的君主……只怕会动摇不少一直不坚定的臣子。
既然为林家讨回公道是板上钉钉之事,花色自然要为林家做些打算。若是林家成功翻身,之后更是有不少路要走。这卉城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势力,卉城如同一张蛛丝密集的网,丝丝绕绕着的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卉城行走,林家没有坚实的后盾怎么行?
花色向宁皇要这一幢院子并不是贪钱财,只是借着宁皇的名义在这卉城站稳脚跟而已。能得宁皇亲自赏赐的宅院,想来在哥哥羽翼还未丰前……至少一段时间内旁人不敢欺辱林家。
宁皇听说花色要的赏赐后眼里闪过赞赏,到底是帝王,花色那点小伎俩能瞒过他?但是也没有点破,只装作不知道应了。
宁皇走后,只余白芷与花色,白芷对花色道:“你该为你自己打算的。”
花色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与白君泽一事,只是挂着笑不做声。与他……再无可能,又哪里来的打算?
白芷也是看出花色有些许敷衍,叹了一声气,也没再开口。
好在碧流及时进门打破尴尬,笑着对二人道:“娘娘要的池子已经好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花色不知道二人说的是什么,只是见白芷眼睛一亮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与她在一起总是能让人感觉轻松。相处些时日,花色虽然依旧喜欢不起来白芷,但是若要说讨厌,那也是不会的。
碧流说的池子在皇宫西院,离着白芷的寝宫有些距离。白芷与花色趁着轿撵走了一刻才到。下了轿后白芷叹气道:“修的也太远了些。”
碧流走了一路,面不红气不喘上前回道:“是陛下吩咐的。”
白芷听了撅着嘴不满的轻哼一声,而后抬脚进了里面。
白芷小女子的作态实在是可爱,连花色也不禁心头一跳。虽说如今花色对白君泽无意,但是偶尔也不免用异样眼光审视白芷……只是越看越觉得白芷其人良善,平白添了不自在。
花色跟着进去后才知道白芷与碧流说的池子是一方游水的池子,建在西院的一座房间里。进去后房间烟雾缭绕,原来是一方温泉。
“娘娘,这水池昨日建好,今日宫女已经冲刷过几遍。娘娘若是想沐浴可以直接过来这边。”碧流道。
白芷蹙着眉头,似是赌气道:“洗个澡要来回跑,还不如随便洗洗呢。”还是因着离寝殿远了赌气。
碧流颇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花色,花色眼中噙满笑意,替碧流解围道:“这皇宫之内竟然还有温泉?真是让花色大开眼界。”
白芷听花色这般感慨,解释道:“这是引下来的温泉水,飒禁废了不少心力呢。”白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尽是温柔……说着又道:“今日便在这里沐浴罢!花色你也来,池子这般大,我一个人也无趣。”
碧流听白芷这般说话屈膝一礼应了声是,而后对侯在外面的宫女们道:“去将娘娘的衣物拿过来,还有花色姑娘的。”
宫女应是退下,动作利落的紧,竟是让花色出口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余下的宫女也识趣的退去屋子外面,白芷丝毫没有怯意,没等碧流上前径自宽衣解带,只余贴身衣服时回过头来见花色尚未有动作吩咐碧流道:“姑娘害羞,你便帮她一帮。”
碧流点头,转过身来见花色有些不知所措,忍着笑道:“奴婢侍候姑娘宽衣吧。”
第四十章 胎记
花色与不清楚为何白芷与印象中的皇后相差甚远,但是这番确实让人心生欢喜。只是太过热情也不好,至少此时花色觉得有些许尴尬……就是寻常人家的闺中密友一起梳洗的也少见,毕竟都是女子,若是像男人那般豪放可怎么得了?
想了许久,花色最后还是不敌碧流的力道,扭捏着下了浴池。花色踩下去堪堪到腰部,因着羞涩倚着池边跪坐下去。
待羞意稍退才觉察舒意,全身浸在暖汤中,疲惫之色去之大半。花色与白芷二人各占一方皆是舒服的喟叹一声。
碧流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只余白芷与花色时,白芷问花色道:“白君泽不是将仟五安置在你身旁么?怎么未曾看到他?”
浴池中的雾气遮挡住花色的视线,花色看不清出白芷表情,心下有些不安。白芷这番话也不知道在试探些什么,花色不敢自作聪明,回道:“娘娘何出此言?”
自花色入住白府后,仟五便不知去处,花色虽然知道但也没问。毕竟仟五不是哥哥的人,花色没有权利掣肘仟五的自由。
对于花色的回答,白芷也没有说话。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这个答复。白芷如今也是靠在浴池边,发丝被池水打湿,黏黏腻腻的贴在身上有些许不舒服。白芷拨弄了好半晌最后干脆起身对花色道:“帮我把头发挽起来。”
花色隔着雾气依稀看到白芷在拨弄头发,本也想着开口帮忙,但是想到自己挽发的技艺实在拿不出手因此才没有出声,听见白芷自己这么说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声是。
好在白芷要求不高,只要头发不是黏在身上就好。二人身上没有多余的饰物,花色只好用自己头上的白玉簪子替白芷挽上头发。簪子是白君泽送的,花色用惯了的,如今丢了便丢了罢,省的见了心烦。
替白芷挽好发,花色便又扶着池沿跪坐下去。因着是背对着白芷的,白芷回过身来致谢便看见花色后背上的胎记。
胎记是在右侧肩胛之上,呈菱形,红色,在氤氲雾气中倒像是翩翩飞舞的蝴蝶。白芷见了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眼里有些许惊讶。这菱形胎记……白芷也有。与花色不同的是白芷身上的胎记是当年为求安身,白君泽替自己烙上去的……
宁国圣女身后皆是有同样的胎记,圣女生辰为天神“离虬”祭日,其实左右也会相差几天,只是为了宣告神圣才将日子统一说成那日。这些是世家心知肚明之事。只要是在天神“离虬”祭日前后祭日,身上有菱形胎记的女子便是要找的对象。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多,还要除去身子残缺或者年岁过大的……
说来也神奇,每一任圣女辞位后便有菱形胎记的女子诞生。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有天神指引。
白芷这一届的圣女找到的时间耗费了许久,想到花色的身份,也难怪多年寻之不得……
白芷许久未有动静,花色回过头去,见白芷盯着自己看的出神花色便有些疑虑。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一时之间二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几个瞬息二人心照不宣的装作不知道。
花色许久之前便知道自己身上胎记的故事,没说自是有自己的打算。那时候自己一心扑在白君泽身上,哪里又有多余的精力来做其他的?况且白君泽对白芷的情谊花色也是看在眼里,也不想平白害了旁人……
如今更是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左右如今过的太平,花色也不是有野心之人……
彼此知道秘密后,二人也没有心思再继续。好在过了一会碧流过来道:“娘娘、花色姑娘,温泉泡久了易晕眩,二位还是早些上来吧。”
二人都很温顺的上岸,彼此之间的气氛也实在是诡异。
这样的日子直至第二日,花色一早便被白芷唤过去,到了寝殿后白芷已经梳洗好,见花色过来颔首算是问好,而后出门向议事厅走去。
花色知晓白芷的意思,一声不响的跟在后面。直至之前花色来的议事房偏厅才停下。
偏厅能将正屋里面的声音听的清楚。里面有人开口道:“江南之地,盛产粮食,百姓富足有余,不若征收粮米先解燃眉之急……”
话还未说完,另一人便打断道:“万万不可!江南之人每年税收已经多过其他地方。百姓诸有不满,如今贸然征收粮草,只怕会火上浇油。江南之地与邳国最是接近,若是有人从中挑拨,到时候让人钻了空子……”
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邳国新皇登基,如今也是有了一定的时候,国库正是空虚的时候。若让他们占了渔翁之利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先前之人又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请大人能说出一个解决的法子来。”
想来花色等人来之前,这里已经讨论过许久了。这话一说完,议事房中一片死寂。
没等花色安心,议事房中又传来声音道:“再过几日便是国祭大典,到时候请天神佑我宁国国泰民安便是。”
此话一出,花色便明显的看到身旁的白芷身子一僵。白芷这般花色自然不能装作没看见,余光几乎要贴在白芷身上。好在没一会花色便看出白芷的表情,不似动怒……反而像是在憋笑。也是,这说话的也不知是谁。荒唐之语脱口而出后,议事厅内竟是再无一人出声。
过了一会宁皇飒禁才道:“国祭大典自是要请求天神保佑的。只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众爱卿可有良策?”问题又是绕了回来。
许久未有人做声。
花色不是男子,虽说也曾在百官之中露过几次面,但是众人讨论的事情说来也是好笑。真正这般认真肃穆的样子真是少见。如今这般场景花色也在心中喟叹:做皇帝并不比为衣食劳碌的百姓轻松。
百姓为了自己与家庭奔波,皇帝要做的却是顾及整个天下……
“许爱卿?”见没有人说话,飒禁便直接点名了。
那许爱卿声音有些许惶恐,战战巍巍道:“微臣也是同意征收米粮……”
花色如今虽然看不到议事房里的景象,如今也能想象宁皇飒禁微微蹙眉的样子。这法子已经被人明确否定了,这许大人这般说明显是想不出法子,敷衍着飒禁呢。
飒禁又连续点了几人,几人不是告罪便是说了没有建设性的废话。最后飒禁干脆扬起声音道:“若是你们想不出法子便退位让贤,春试有不少难得的人才,朕不想错过,众爱卿好自为之。”
飒禁这般动怒的话说完,一众臣子都是跪下告罪,实在是无趣之极。见此白芷才小声问花色:“你可认识那些学子?”
花色也只见过几人,哪里能认识?只好回道:“花色不认识。”
白芷有些失望,叹一口气道:“这些人实在是无趣的厉害。朝堂之上确实需要一些新鲜血液了。”说完后飒禁的声音便响起,道:“传令下去,这件事交由林兮之去办。做的好了,朕便封他御史丞,赐良田宅屋,林家之事也允他亲自处理。若是做的不好……叫他提头来见。”
花色听后一惊,随即条件反射的看向白芷。白芷面上含笑,好似早就知道会是这般。见花色看向自己俏皮的眨眨眼道:“我身子已是大好,即日起便不用你在我身侧侍候了。这个消息你亲自说与你哥哥听罢。”
花色露出喜意,跪下谢恩。心中真真是无限感慨。
飒禁这番动作花色也是知道他的意思。正如刚才说的,邳国新皇薛谨然也是个野心大的,登基以来国库空虚,粮食匮乏。一些势力还未收回,薛谨然手中能掌管的势力不多,在这种氛围下,自是要做出一番事迹来才好堵住大众悠悠之口。
哥哥走后留与薛谨然的也就只有英勇的将士们,如今出了将宁国鱼米之乡纳入囊中,实在没有更简便的法子了。因此富饶的江南反而成了险境。
宁皇重用哥哥哪里是存了恻隐之心?不过是觉着哥哥大有用处,如今正招揽呢。正如邳国皇帝薛谨然惦记着宁国的土地一样,宁皇也是对邳国虎视眈眈……哥哥对邳国又是最熟悉,若是重用了哥哥,他日攻克邳国还不是指日可待?
那些都是长远之事,远远比不上花色如今的心情。在这宫中待了许久,花色是真的想出去了。与哥哥也是许久未见不说,林莫师父交代花色的事情如今已然过去了半个月,花色却是丝毫没有动作……
白芷好似是特意带着花色过来听墙角的,飒禁走后,白芷也急忙往回走。赶在飒禁之前进了屋子后,吩咐碧流带着花色下去。中午时候便将花色送了出去,动作倒是快!花色对白芷倒生出几分无奈来。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也不知道与谁学的?
不过离了高强红瓦,花色确实松了一口气,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哥哥更是抑制不住的雀跃起来……
第四十二章 大户人家
白君泽见有人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是花色复又低下头去。花色暗暗蹙眉,屈膝行礼心道:平日里白君泽可不是这样的。
好半晌白君泽没有出声,花色又一次加重声音说话,哪只白君泽也不知哪里不对劲,冷声道:“听到了!”花色这些真是有些迷糊了。上下打量许久,没错!是白君泽本人,可是今日心情不虞?
花色也不惧他,现在想来好笑,之前百般讨好,却是怎么在他面前也做不出自己。如今没了那份心思,倒是如同进了新世界,连视野也豁然开朗了起来。倘若换做之前,花色可能伤了一颗少女心,再暗自垂泪。
如今却是根本不惧,说明来意:“花色今日过来是想问问昨日林千舫说的林家老宅。”
白君泽坐直身子,将书又翻了一页回道:“林家老宅离这里不远。”
花色一喜,面上表情也生动起来,行礼道:“花色不识路……”
白君泽不应声,起身穿衣。花色见了匆匆低下头去就要退出去,白君泽却在此时开口道:“今日若是得闲便陪我去个地方。”
花色还以为听错了,啊一声茫然的抬起头。见到白君泽好似无力的穿着衣服,手脚便不听使唤的过去帮忙。白君泽也是自然的停手任由花色折腾,二人倒是默契。待花色回过神来,二人几乎就要贴上去。花色脸一红,暗暗恼自己不争气,面上的表情也是一阵变化。
白君泽见花色这般,心下一阵好笑。但是想到昨日花色与林千舫二人之间的互动,又是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花色有些许不愿,刚刚便与白君泽说的很明显,自己是要去林家老宅的,这人怎么能装作不知道?越想花色眉头蹙的越紧,最后后退两步直视白君泽道:“我今日要去见哥哥,神司大人另寻他人吧!”白君泽恩一声,也不知听没听到花色的话。
说完花色就有些后悔,因为再抬眼看向白君泽的时候,白君泽的表情明显不大好。嘴唇颜色更是惨白,额角甚至有些许汗迹……
刚刚明明知道白君泽旧疾发作,自己还这般说话……花色是大夫,救死扶伤本就是天职,哪里还能刺激病人?于是丝毫不避讳的上前搀扶着白君泽道:“大人还是稍稍歇息。”
白君泽没有作声,好似在忍些什么,即使花色搀扶着也没有动作。花色咬咬唇,指尖搭上白君泽的腕间,只是稍稍一做接触便被白君泽反手握住。白君泽深吸一口气道:“林家老宅如今修葺一新,已是此次春试学子们暂住之地。且:林兮之今日便会动身前往水患之地,你就是去了也见不到。”
花色张张嘴,满脸的茫然,随即反应过来。昨日宁皇说的解决方案怕就是因为水患吧?得了答复花色冷静下来,挣开白君泽的力道后退一步道:“多谢神司大人。”
白君泽见花色明显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倒真是有些感慨。但是又想到自己之前那般待她……也难怪!确实如红秋说的那般,自己枉有“亲和”的美誉。于其他人白君泽确实不薄,但是对花色实实在在能称得上“刻薄”。
白君泽不想承认,但是之前确实是有迁怒。那时与白芷二人之间……说不上再坏了,本就岌岌可危的情感偏偏又遇上花色……怎能叫白君泽不悔恨?
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全都如同发了狂一般不受控制,直至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从初见时豆蔻年华的少女蹉跎成草木皆兵的妇人……这般总是白君泽欠她的。
白芷与白君泽二人在花色出现过后曾经谈过。便是那次避暑之行,说不上是试探,白芷将花色唤过去将二人之间的纠葛说与花色。而后知道白君泽在外面又说出一些激他的话来,最后白君泽确实没有忍住,推门而入。
也是那一晚,二人秉烛夜谈。
白芷说看得出来花色是真的喜欢白君泽,白芷说白君泽有了花色,她本来歉疚的心落下一半。
即便二人曾经有关那般惊心动魄的回忆,终究抵不住相伴他人的事实。
本来是放不下的,本来是歉疚的……但是花色出现后对二人何尝不是一种解脱?白芷说:“花色是个不错的姑娘,你要善待她。”
只是白君泽一意孤行,终究造成了如今这般无奈。纠缠至今日,即便再不愿意承认,白君泽也知道与白芷二人没有结果……
一腔热血消磨殆尽后,梦醒时分,剩下的只有对花色的歉疚了。
若是没有遇上白君泽,花色如今早已嫁人生子,虽然不是锦衣玉食,至少有一个疼她宠她的相公。父母也尚在身前,一辈子过的至少不如现在艰辛。
想着白君泽叹一口气,心情复杂。
外面有人敲门说是马车已经备好,白君泽便对花色道:“走吧!”
花色有些许不愿意,但是也没有拒绝。白君泽旧疾发作时花色是见过的,总不能放着不管。因此跟着白君泽往外面走去。
上了马车之后,子环也在上面,见到花色笑着唤了声:“姑娘。”便要起身。
花色见她挺着肚子连忙上手去扶,责怪道:“起身做什么?”而后自己也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往前走时,子环依着花色频频看向白君泽,面上的表情有些许喜意。花色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又不好问,但是见她几次三番的哪里不好奇?于是岔开话题道:“秦方怎么没来?”
花色也只是随便一问,子环却是低下头羞涩一笑道:“他说见我双亲总不好空手,亲自去挑礼物了。”
父母?花色还以为子环与红秋二人皆是孤女,哪里知道她们双亲还在世?
子环见花色有些惊讶,笑道:“子环双亲确实已经去世,如今二老是收养我与姐姐的亲姨母,姨母与姨夫疼爱我们,便让我们唤爹爹娘亲。”
花色了然,而后有些不解的看向白君泽,这是一起去见子环的双亲?
子环见花色看向白君泽,又说:“这次是为我姐姐的婚事。主子说国祭之前把婚事办了,因此这次是专门来拜见双亲的。”
花色听的云里雾里,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应话。
马车走了一会停下来,御马之人在外面道:“主子,到了。”
三人下了马车,来到一家店铺前,是卖布匹的铺子。子环拉着花色道:“姑娘帮我挑几样料子,我让娘亲替我做几件衣裳。”说着指了指自己肚子。
白君泽坐在椅子上,道:“你说要随我回去便是为了两件衣裳?”
子环捂着嘴笑的古怪,而后清了清嗓子道:“许久未见他们,带女婿上门呢。”
花色咂舌,这二人真是不像主仆关系。
白君泽也未再说什么,等在原地,倒也耐心。子环拉着花色挑挑拣拣许久后,进了铺子里间。花色才知道来这铺子哪里是挑选衣服?
铺子里面有两位姑娘,这二人与花色和子环一模一样,就连子环微凸着的肚子也是一样,那二人模仿着花色与子环的语气道:“姑娘你看这料子如何?”
扮作花色的人声音冷清,回道:“还是选刚刚的红色吧,喜庆。”
说完二人携手出了去。子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过一会,二人便与在外面的白君泽一道走了。
外面三人走后,子环牵着花色进了一道暗门,暗门直直通向下方,走过阶梯就是一段黑乎乎的甬道,子环回头笑着对花色道:“姑娘不害怕?”
花色知道子环没有恶意,摇了摇头。
子环颇有些挫败,道:“我还以为姑娘会说害怕呢。”说着将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出来的火折子点着,拿了火把牵着花色往里走去。边走边说:“主子引开跟着我们的人便会过来与我们会和,我们先去前面等上一等。”
花色满腹疑惑,问题太多,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问才好。
二人走了半刻钟左右才回到地面上,那里也有一辆马车,等着的人见到二人躬身道:“小姐。”
花色不认识这人,扭头去看子环,却听到子环淡淡地说了声:“免礼。”
原来这人竟是唤子环的。
守在马车前面的男子做侍卫打扮,马车上的饰物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花色心中如同骇浪一般汹涌不停,子环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子环牵住花色的手拉着花色上前道:“这是我家姑娘。”
那侍卫也是对着花色躬身行礼道:“姑娘安好。”
花色哪里敢受礼?匆匆忙忙摆手,竟是连话也不会说了。
子环见状笑道:“我是他主子,你是我主子,他唤你一声姑娘你应下便是。”说着笑嘻嘻的扯了扯花色的衣服道:“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呢,姑娘今日慢慢感受。”说完后对花色眨眨眼,复又恢复成一本正经的脸庞。
侍卫好似对子环的动作充耳不闻,只是躬身请二人上马车,道:“今日风大,姑娘身怀六甲还是避避的好。”
子环“恩”一声,拉着花色上车。
第四十三章 大户人家(二)
在马车上等了没多久便有脚步声传来,不用花色动作子环便掀开帘子,外面的果然是白君泽。此时的白君泽换了一身黑衣,发上是一枚素净的木簪子,面容也稍稍有些改变……是那次花色逃离曲家后再遇白君泽时候的面容。也不知道是不是易容,总之两张脸都看不出痕迹,让花色有些许惊讶。但是,如今的打扮比之寻常的更显几分儒雅之气。
外面候着的侍卫见到白君泽抱拳行礼唤道:“主子。”
白君泽微不可见的颔首,上了马车。进来后子环笑道:“许久未进家门了,也不知道娘亲看到我会不会哭。”
花色本以为子环只是自言自语,哪知听到白君泽应声道:“多哄哄老人家吧!毕竟是喜事一桩。当年你成亲办的太过仓促,如今二老还耿耿于怀……”
子环轻声应下,面上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期待,此时马车已经缓缓动了起来……
几人集合的地方并不是无人居住的乡野之地,还在闹市中,且停在人家里。花色并没有看见其他人,也不知是避着不见还是根本没有人。
马车走动后,子环不似之前那般吵闹,对着花色歉意的笑笑后,闭目养神。白君泽本就安静,花色自然不指望他来解释,于是一路再无人声。
也不知走了多久,花色渐渐地有些困意,迷迷糊糊中马车停下来。白君泽掀了帘子出去。外面有仆人的声音传来:“少爷回来了!”声音带着几分惊讶几分喜悦。
白君泽“恩”一声,而后道:“二小姐在马车上。”
这时候花色已经清醒了,余光看见子环也是迷迷糊糊的样子,心中泛起阵阵疑虑。有丫头掀帘而起,看到子环面上的喜意不言而喻,欢快的喊了句:“二小姐!”
子环清脆的应了一声,笑着道:“许久未见,都长成大姑娘了。”这般亲昵的语气,想来是认识掀帘的两位姑娘。
笑完后,子环又对着二人道:“这是我家姑娘,你们可不准欺负人啊。”正是向二人介绍花色。
那二人笑着对花色行了一礼齐声唤道:“姑娘安好。”而后伸出手,要扶花色下来。花色偏过头去看子环,见子环对着自己颔首,才叹气着伸出手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花色才看到几人已经进了一间宅院,院子相当的大,比之白府又是另一番光景。白府里面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多了几分俗气。如今的院子虽说简单,却是书香味十足,好似每间屋子都藏书百卷一般。
侍卫牵着马车离开后,花色三人在闻讯赶来的仆人们拥簇中渐渐向正厅走去。一路的光景都是简简单单,相较白府,花色更喜欢不刻意的这间宅邸。
到了正厅,已经有人候在门口,门口除了若干仆人,有一名不惑年纪的中年男子还有两名身着华丽的中年女子。
中年男子做儒生打扮,蓄着胡子,一身青衣裁剪得体,乍一眼看去好似寻常的读书人,只是这名中年男子眼中的睿智是常人不能比拟的。
他身旁的两名妇人好似是孪生姊妹,头上的金钗、玉簪皆是相同,身上着的衣服款式也是一样,除了颜色有些许差异。
两名妇人看见花色三人后,眼中皆是噙满了泪。穿绿衣的妇人搀扶着红衣的妇人上前,眼中满是慈爱。
子环上前一步就要跪下去,被红衣妇人扶住道:“我儿免礼,如今怀着身孕怎好行此大礼?”
绿衣的妇人也是过来搀住子环,嗔怪道:“怎的如今才回来看姨夫姨母?”
子环眼中也是噙满了泪,对着两位妇人喊道:“娘亲、三姨,是孩儿不孝。”
眼看三人就要抱头痛哭,后面的中年男子轻咳一声。子环忍住泪,又走向中年男子身前唤了声:“爹爹。”
中年男子眼中也是有泪,只是忍住了,哑着嗓子扶了一把子环道:“我儿回来就好。”之后看了看子环腹部,对左右的丫头道:“赶紧扶二小姐入座。”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花色不禁想起自己的双亲来,严父慈母,当年自己何曾不是这般被宠爱的?
左右的仆人也满是激动,被子环唤作娘亲的红衣妇人见到女儿那里肯假手他人?亲自扶着子环进了屋子,众人就这么众星捧月的围着子环转,将花色与白君泽遗漏在外面。
白君泽叹息一声,对花色道:“进去吧!”花色福福身子,随着白君泽进了屋子。
进去后,众人依旧围着子环转,绿衣妇人责怪子环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婚姻大事怎能不通知父母?从旁人嘴里得知你嫁为人妇你可知道你爹爹娘亲有多生气?”
子环谄媚的笑笑,道:“是子环不孝,让长辈担忧了。”
到此时才有白君泽的事。红衣妇人回过头瞪一眼白君泽喝道:“让你照看妹妹,你便是这般照看的?”
花色一惊,抬头去看白君泽,但是因着站在白君泽身后,仰头也只能看见白君泽道后脑勺,并不能见他的表情。但是听见白君泽说:“她跟在我身边若是小题大做反而惹人注意,这般便好。”
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一拍桌子,训斥道:“当初二位妹妹说要随侍你左右,你是怎么应下的?跟在你身边许久,竟是连婚姻之事也不能告知家族,真是岂有此理!”
听他们的对话,花色脑门上冷汗涔涔,红秋与子环竟是白君泽的妹妹?那……那这二人为何要扮作婢女跟在白君泽身边?随侍左右又是怎么回事?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放着锦衣玉食不享……到底为什么?
最重要的,白君泽不是孤儿么?小时候与白芷一起被拐走,后来白芷回了本家……白君泽独身奋斗至今,那这些家人又是从哪里出来的?原来都是假的么?
越想越是迷糊,花色几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白君泽双亲训斥完,姨母也是不客气的训斥。责怪的都是未尽哥哥责任,心疼子环。
白君泽回答的也是苍白无力,也不知怎么的,花色却是有些了解白君泽的用心。白君泽在朝堂之上几乎步步为营,若是让人知道红秋、子环二人与白君泽的关系,怕是二人将来的婚姻多少会掺杂利益在其中。
没有通知父母这件事虽然有些离谱,但也是为了保护家人。这般背负着沉重的包袱,白君泽也是不易……
先是对子环嘘寒问暖,后又是集体谴责白君泽。余下的只有花色一人尚未被三人评头论足。等说完白君泽后,也不知是谁将话题转移到花色身上。
等花色回过神来已经被绿衣妇人拉着手,亲热地喊“姑娘”了。
子环解释道:“这是我家姑娘。”
那三人好似知道花色,听闻子环确定花色的身份,都是叹了一口气。红衣妇人也上前拉住花色道:“好姑娘,让你受委屈了。”
花色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就算如今无人在花色面前嚼舌根,花色也是知道卉城的众人对花色的评价。
不知廉耻!攀龙附凤!痴心妄想!麻雀变凤凰!
说的大抵都是这般。还有就是幸灾乐祸。当年花色怀着身孕进的白府,后来白府一直没有添丁,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加上花色一直没有名分,配上白君泽那样的身份,说的不外于失了宠,被打入冷宫这样的话……
初初听到时候,花色也没有觉得羞愤,那时候正是逃亡的时候,反正已经遍体鳞伤,再听到也只是无关痛痒的事。如今听到更是无碍,不在意的事听听又何妨?
花色得了两位妇人怜悯的眼神,轻轻挣开二人后退一步行礼道:“林氏花色今日冒昧登门拜访,给长辈请安。”
花色知道白君泽不姓白,席木也只是化名。左右不知道白君泽真实的姓氏,干脆一律以长辈代称,也好过出丑不是?
二位妇人倒是没有出声,倒是中年男子起身走至花色面前道:“林氏?如今朝堂之上有一位林氏才俊……不知二位……”
花色依旧垂首道:“正是家兄。”
子环也接话道:“我家姑娘是名门之后,只是可惜家道中落!不然配我兄长绰绰有余。”
说完无人回应,而后自己讪讪一笑,不再作声。
好半晌中年男子才对着花色鞠躬行礼道:“祖上承蒙林家多有照拂,如今后人却对恩人做出此等忘恩负义的事来,实在是惭愧!”
这话一出,花色与白君泽都是面色有些微僵硬。说实在的,突然来这么一出二人都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
还是子环咋咋呼呼的站出来问道:“爹爹,您说的是真的?那姑娘与我家真是有缘。”
红衣妇人也是震惊道:“若有这种事,那也真是太巧了!”
花色也没想到两家曾经有过那样的缘分,如今乍一听说觉得有些惊讶。原来两家祖上也是有过交集的,看这座宅院不像是普通百姓,也不知道这家是什么来头!
第四十四章 谈心
要说两家之前有过交集,直至今日才来说恩情只是客气话而已。花色如今也不知道当初白君泽去永丰小镇与自己有交集是刻意为之还是真的只是巧合。如今,就花色来说是不会信只是巧合的。
况且杀父之仇不能不报!
折腾至现在这个时辰已是不早,有仆人过来耳语几番,红衣妇人便道:“膳食已经备好,我们过去吧。”
几人自是领命。饭桌上无人说话,上座的几人都是中规中矩的用餐,气势也是不自觉的流露出来。小时候家里也是这般,爹爹总是在花色兄妹二人吃的狼吞虎咽的时候蹙眉呵斥,小时候不以为意,总是嬉笑着过去了,还总说:“吃饭怎么会不发出声音?那样不是太无趣了?”
母亲听了也是笑着替二人说情,之后便不了了之。
如今倒是感激爹爹小时候严厉的教导,就算小时候做的不好,大了也总是潜移默化的自成规矩。花色不知众人看自己如何,反正也不至于给双亲蒙羞。
饭毕,子环嚷着有些困,红衣妇人便亲自将子环送至闺房。一起的还有花色,客房尚且没有备好,红衣妇人将花色安排在白君泽房里被花色婉拒了。
花色也不清楚白君泽这次家族聚会为什么要带上自己,若说是承认花色的身份……呵呵,哪里来的身份?花色与白君泽二人之间哪里来的身份?先前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如今,花色反而不懂白君泽到底是何用意。
花色的拒绝当时让红衣妇人直呼唐突,花色笑着道:“如今我也不困,便去子环那里坐坐。”之后便跟着那对母女一起进了子环的卧室。
花色丝毫没有与白君泽扯上关系的做法,如今在这地方认识的也只有子环了。不管备房间于花色是小憩也好,过夜也好,总之还是避讳些。这样一想也顾不上那对母女之间是否有私房话了。
子环进屋后便被人伺候着睡了,花色寻了一本书慢慢翻看。那方白君泽与长辈三人却是说起话来。
白君泽父亲坐在大厅主座上,右边是红衣妇人,红衣妇人后面是绿衣妇人,姐妹二人亲昵的倚在一起。
白君泽便坐在那两位孪生姐妹的对面,手中端着茶,呷了一口放下道:“此次回来是为了红秋的婚事。”
两位妇人面上闪过喜意,随后对视一眼满是担忧。主座上的父亲也是一脸担忧道:“子环嫁的如此委屈,你可不能再委屈了红秋。”
白君泽叹气道:“红秋性子太过要强,不能随她的意思。我为她找的亲事男方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又喜爱她,不会叫她受委屈。”
三人听了面上担忧之色更重,被唤作三姨的绿衣妇人开口道:“这么说不是红秋的意思?那怎么行?大姐与姐夫去世的早,只有两姐妹交托与我们……”说着竟是哽咽起来。
白君泽娘亲也是暗自垂泪,开口道:“当年你回来后那姐妹二人便要随侍你左右,说是占了我们多年的宠爱,过意不去。我们不同意,红秋竟是不吃不喝抗议,惹得子环也效仿她姐姐。红秋那样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真的强迫与她只怕这次还要做出傻事来。”
三姨握住姐姐的手安慰道:“两姐们都是至情至性的,老天自会保佑。”
见两姐们哭成一团,白君泽父亲挂上虑色道:“子环嫁的虽说草率,但是夫家待她不错。秦方在你手下做事,对子环也是疼爱。这样便很好了。如今红秋的亲事想来你也是有思量的,红秋如今已经不小了,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家,孩子已经会读书了。说来她也是被我们耽误了……”
说着白君泽父亲叹息一声,而后又道:“但是红秋性子倔强,万万不能用强!若是适得其反,你们兄妹二人成了仇可如何是好?”
白君泽颔首道:“这件事我自会好好打算。”
三人都是点头道好。
白君泽母亲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你为红秋说的到底是哪家孩子?像她这个年岁的……”说着又是哽咽,深吸一口气才压下道:“太小的孩子怕是不会疼人,红秋过去定是要受尽委屈。若是相同的,哪里还有未娶的?只怕红秋嫁过去只能做续弦吧……”
道是父母心,真是不假。红秋与子环双亲去世时,红秋才四岁,子环不过刚会走路。白君泽双亲将他们接过来,姐们二人就长在身边。那时候白君泽生死不明,二老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两位小姑娘身上,一眨眼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怎能叫二老不感慨?
姐妹二人也是懂事的,从小到大哪怕受了委屈也不会让双亲操心。白君泽归家后因着一些原因无法与家族相认,姐妹二人知道白君泽身子不好,便自动请缨贴身照看。
众所周知白君泽是孤儿,突然出来俩位妹妹总归是不像。且真以妹妹的身份伴在白君泽左右,只怕二人的婚姻会遭多番算计。
可是二人依旧不管不顾……
子环到还好,神司府中有一名侍女暴毙,与子环年岁相当,白君泽以调遣侍女之名将子环安排在自己身侧,先是将子环易容成那女子的模样,之后再一点一点改回原来模样。
至于红秋,便只能安排在白府中。白府环境复杂,红秋因此没少吃苦,能坚持下来也是不易。之后白君泽才渐渐将人安排在自己身侧,那时候刚好红秋与宴仕识得,红秋因着赌气便要做白君泽身旁的暗卫,为了学些本事,也是拼尽全力……
这些白君泽双亲怎么不知道?白君泽本就处于风口浪尖,双亲想见两位女儿一面哪里那么容易?稍微有些动作便被人百般思量,可没少让娘亲暗自抹泪。
白君泽知道双亲有些埋怨自己,但是有些事情并不能如愿以偿,白君泽对红秋与子环二人也是愧疚的,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在有生之年护他们平安了。
替子环与红秋择婿也是经过百般思量的。
见母亲又是垂泪又是叹气,白君泽真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是安抚道:“如今时机成熟,我也该认祖归宗了。只是红秋与子环二人不能随我回来,我是兄长,自然会好好替他们考虑。红秋将嫁的那家二老也是知道的,是晏家。”
“晏家?晏家只有一名独子,可是那小子时常寻花问柳,哪里能交托终生?”白君泽母亲惊呼出声。
倒是三姨开口道:“姐姐,你身子不好,时常卧床不起。那些荒唐事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如今的宴仕可不是这样。连宁皇也对他称赞有加呢。”
你白君泽父亲也是点头,道:“晏家那小子,年轻时候确实荒唐了些,但是自从出仕后便敛了性子,他在朝堂之上的表现有目共睹,这些我儿说的不假。”
白君泽母亲又是担忧地问:“可是他一直没有成亲,可是有什么隐疾?”
白君泽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对红秋念念不忘,说来杜绝了那些荒唐事也是因着红秋,他对红秋是真的喜爱,所以红秋跟了他,反而可以放心。”倒是侧面解释了宴仕并没有隐疾。
“哦?”三位长辈都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不由得一起发出疑问。
白君泽也是耐心,慢慢解释着红秋与宴仕二人的纠葛。三位长辈听后都是一些感慨,本来一直疑问的母亲如今也是不住的点头称赞。想来是对红秋的亲事都满意的。
白君泽说了半晌,好不容易停下,三姨又问:“妹妹的婚事解决了,你的亲事呢?那白家丫头与你无缘,你便不要再想了。”说着话题一转,道:“你今日带回来的林家姑娘我们也是听说过的,她对你情深意重,你可不能负了人家。”
白君泽母亲也是点头道:“是啊,我儿万万不能做那薄情寡义之人,你可听明白了?”
没等白君泽回应,父亲也开口问道:“林家之事,为父也是有所耳闻。林金榭与花婉容二人改名换姓藏于邳国小镇,也是几年前夫妻二人故去。为父且问你,林家夫妇死的蹊跷,可是与我儿有关?”
白君泽叹气道:“这件事如今是林家兄妹与我的心结,我自是要查探明白。”
听闻此话白君泽父亲才叹息一声道:“那夫妻二人也是人中龙凤,本不贪慕富贵,奈何却因此而亡,唉……”
坐在一旁的姊妹二人也是一阵叹息。
上位的父亲又是道:“我们终究是愧对林家那姑娘。当初知道你带了姑娘回来,心中也是存着几分心思的。虽说不赞同白家那丫头,但也站在利益角度揣测林家丫头与你无益。如今得知她本家为林姓,我们也无脸要求她下嫁与你。只是如今看她神情冷漠,想来也是受了不少苦楚。你好好待她,万不可再如先前那般……唉……”
父亲说完,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第四十五章 山雨欲来
花色在暖阳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还是晚间子环过来喊醒花色的。起来后,花色看到子环换了一身衣服,头饰也是换成了没见过的款式。道是人靠衣装,子环那般打扮真真贵气十足,相较平日里妇人打扮更是雍容许多。
子环见花色醒了道:“姑娘,膳食已经备好,吃些吧。”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膳时间。花色有些许不好意思,点点头站起身子。
饭桌上只有花色一人的食物,子环见花色疑问便道:“我已经吃过了,只是见姑娘睡的香便没有叫你。”
花色听后更是有些郝意,对子环谢道:“劳烦你了。”
花色吃过后,子环忸怩着几次想开口说话,最后都咽下去了。花色见子环这般想着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不好说出口。随即一想便猜测该是子环好不意思让自己移步其他房间。
早上子环便说秦方也是要过来的,想来人已经到了,如今自己再留在这里怕是不妥。想着花色便主动问:“今日便宿在这边?我以为今日会回去的。”
子环回道:“我回来是要住几日的,本来主子与姑娘是要回去的,下午主子过来见姑娘睡的香便没有喊醒姑娘。今日暂且住一晚,明日再走吧。”
原来是自己贪睡误事,花色有些许不好意思,颔首后问:“还请带路,时辰已经不早,我便不扰你休息。”
出门时候外面早已一片漆黑,花色回到屋内时候已经是不早。也没来得及细看屋内陈设。下人打来水伺候花色洗漱,之后纷纷告辞退下。只余花色时候因着刚刚睡醒,花色实在没有倦意,花色便倚在床栏想着心事。
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花色隐隐有些支撑不住了。自在邳国发病以来,花色时常忘事不说,偶尔还会胸闷头疼。花色是大夫,自是知道不对劲。但也总能硬撑的住!想来好笑,年纪轻轻的便落了这些毛病,也不知道此后还会成什么模样呢!
唉……
哥哥如今也有了可以奋斗的事情,若说娶妻生子,只怕还有些时候。还有徐灿然,也不知道如何了。垂柳如今也已为人妇,听说与白将军曾是相识,二人曾有过一些因缘,也是好事。
苏卿如今也在朝中有了一席之地。还有子环也已经嫁为人妇,如今过的还不错。春久与香悦,哥哥自是不会亏待她们的。这么一想,花色反而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等报完双亲的血仇,便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也不知道去哪……便四处走走看吧!呵!也不知道到时候还有没有命能四处走走!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就有人过来寻花色,不是旁人正是子环。虽说挺着肚子,但是步履生风,见花色醒来对花色道:“姑娘,今日便不要穿素色的衣服了,我带了一件衣服来,虽说是许久之前做的,但是依旧崭新,我也没有穿过,看着适合姑娘我便带来了。”说着招招手,有丫头捧着衣服上前。
花色没有带衣服过来,子环这么一来倒是替花色了了一桩事。只是衣服的颜色有些艳,花色不是很喜欢。到底是一番心意,花色也没拒绝。穿上后子环只差围着花色转悠了,直说花色穿了好看。旁边的丫头也笑着说是,之后子环又亲自替花色疏了发髻。
待打扮过后,花色俨然是一名娇俏的妇人,身姿窈窕,衣裳华丽。
白君泽看见时候也是一愣,比之花色寻常的装扮,今日算是焕然一新了。三姨看了也是直呼好看,白君泽娘亲同样赞不绝口,称赞讨赏的子环。
倒是花色一直淡淡的笑着,听见赞声后轻微点头致谢,并没有太高的热情。
白君泽一家与花色这一名外人吃过早餐后,白君泽道:“红秋的嫁妆便由二老准备,我还有事,今日便告辞了。”
秦方也是在其中,听见白君泽辞行,也站起来对三位长辈道:“小婿……”
还未说话就被白君泽打断道:“这几日你便陪着子环吧!”
秦方先是一愣,而后便不再推辞。
白君泽告辞,花色也不会留下。与众人告辞后,和白君泽二人一齐坐马车离去。
花色不知道马车的路线,也没有抬头打探的想法。与白君泽二人分别坐于两侧,各不相干。
二人之间的氛围实在是诡异,还是白君泽先开口问花色:“怎么没见你发上的白玉簪子?”
花色听的清楚,白君泽问的怕是他送的那一枚吧!倒是心思细腻!只是那簪子已经在宫中送与白芷,花色不想多做解释,于是回答道:“不小心丢了。”
白君泽也未应声。二人便又陷入沉默。越走越是安静,花色有些许不自在。突然,平稳前进的马车颠簸了一下,紧接着是马儿的嘶鸣声响起。
伴随着嘶鸣声还有剑拔弩张的氛围。这个时候花色哪里还不知道出了事?花色无措的看向白君泽,只见白君泽面上并无异样,对花色道:“无事,你在里面莫要出来。我去去就回。”说着纵身跳下马车,让花色一阵心悸。花色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预感,总觉得这一次并不会如往常那般简单。
很快外面传来刀剑击撞的铿锵声,花色深吸一口气,实在是厌恶这样的厮杀。自从与白君泽相识后,这样的场景时有发生,小时候,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也只是在话本里见过;而且都是大侠们快意恩仇的时候。哪里是不知生死、不明来历的暗杀?
外面的状况持续发生着,花色反而冷静下来。白君泽与自己从那所大宅子出来知道的人也没有几位。也不知如今是敌人情报厉害,还是白君泽这方有内贼。不管如何,这样都不是什么好事。想着花色反而感同身受:白君泽便是一直活在这样的氛围里啊!
外面的情况又持续了一阵子白君泽才回来,只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平安无事,花色忘了这几日白君泽一直都是旧疾复发的状态。白君泽回来后身上又见了红,与之前旧疾复发时花色在身边那次一样。
驭马的侍卫将白君泽扶上马车后对花色道:“夫人受惊了!卑职这就送主子与夫人回去。”
花色也没有心思纠正错误,见白君泽面色惨白,颔首道:“快些!”
侍卫称是,转过身去快马加鞭驶离这里。尘土飞扬中花色看见不少黑衣的死尸……
白君泽并没有昏迷过去,只是面色惨白身子不适。花色心中一些想法便不受控制的流露出来。但是随即又压了下去。如今春试还未结束,哥哥与白君泽又是同盟关系,不能叫哥哥孤立无援!有了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后,花色便专心照料起白君泽来。
白君泽身上的伤口也不差这一次了。花色撕开自己衣服替白君泽包扎伤口。好在这一次并不是致命伤,武器也没有淬毒。替白君泽整理了一番刚刚好也到了换马车的地方。从一辆马车换至另一辆马车的时候,已经是仟五驭马了。仟五见了白君泽身上的伤问也没问便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花色不清楚到底是何人为之,但还是问白君泽道:“受伤之事可要隐瞒?”
白君泽只说两字:“不用!”
余下的便是花色吩咐仟五:“神司大人外出遇刺,贼人全被大人斩于剑下。如今大人身受重伤,国祭恐不能出席。”
花色是聪明人,白君泽说了不用,便是说明要有些动作了。若不然按白君泽的脾性,怕是硬撑着也要装作没事,再不济还有一名替身。但是白君泽这般吩咐,想来是想将事情闹大。花色不知道他意图是什么,但既然是同盟,自是没有让他孤军奋战的道理。
能让事情闹大的……宁国不出半月便是国祭大典了,神司因伤无法出席那将是一件大事,那时候对白君泽出手的人,定还会有一番动作的……国祭是一次好机会!
回去后,仟五便马不停蹄的忙碌起来。余花色一人照看白君泽。此时的白君泽依旧咬牙死撑,花色见他着实已经经受不住了,便在他耳边道:“现在已经安全了,你安心睡吧。”至此,白君泽才昏迷过去。
见此情形,花色反而佩服起白君泽来。但也只是一瞬,随即便替白君泽清理起伤口来。伤口在左胸位置,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白君泽如今昏迷过去怕只是因为旧疾吧?
想着花色搭上白君泽腕间……脉象杂乱,脉率过速,大凶之兆!
花色一惊,不确信的又是探查了一遍还是如此!花色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右手指尖又是搭上白君泽腕间仔细观脉起来。
白君泽这一身伤是后来形成的,治愈后并不会留下后遗症。但是白君泽却时常有旧疾发作……最好不要是最坏的打算……
只是哪里能如花色所愿?白君泽身上的旧疾是从娘胎带出来的毛病!白君泽娘亲身体并不好,即便花色不是大夫也能看得出来。只是没想到白君泽竟然先天不足……
第四十六章 政变
白君泽身受重伤仟五自是将马车驶回神司府。本来花色还想着如何进来,现在进来了反而有些许失落。这失落的情绪花色也不知道是缘何而来,总之,不是滋味!
花色只是陪了一会儿,就有人匆匆赶来。白君泽既然要将受伤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定然会有不少过来打探之人。且不论窥探真假之徒,就怕有人趁机暗算白君泽性命!不余半刻,连被关起来的红秋也是匆匆忙忙过来,看见白君泽面色苍白的昏睡着险些没站稳。
“主子可有大碍?”红秋进来后便哑着嗓子问花色。
花色面色沉重不语,红秋见了脸上死灰一片。跟在红秋后面过来的人面面相觑,之后都是告辞退下。
待那些不相干之人走后花色才扶起红秋小声在她耳边道:“只是皮肉之伤,又逢旧疾发作,因此才昏迷过去。”
红秋抬起头来,死灰的眼睛渐渐有了光彩。花色见了在心中叹息一声,到底是看过不少生死之事,也只是叹息一声。
宁国皇帝飒禁即位第一十四年春,神司遇刺,国祭大礼被迫取消,举国哗然。朝中部分大臣联名上书请求宁皇查明真相,得百姓支持!
同年同月,邻国皇帝薛谨然派使臣前往卉城,得宁皇接见。
于此同时,宁国东部地区水患一事更是复杂,流民一度发生爆乱!林家后人林兮之奉命前往东部治水,并征用江南水乡百姓粮食五千担。
“林兮之在征粮时候说了一番话,那些百姓听后虽说不甘不愿,但也愿意出手相助!倒是没有让林家人蒙羞。”
说话的是郑幕之,今日得闲过来看望白君泽,说了这么一番话。
白君泽如今倚在床上听郑幕之说话扯扯嘴角道:“当年林家一脉冠绝天下,哪个世家不是又妒又恨?可是即便那般也在这朝堂之上屹立不倒,若不是皇族……”点到为止,后面犯忌讳的话白君泽便没有再说下去。
郑幕之颔首,而后道:“你就不想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难得郑幕之这般有兴致谈论朝堂之上的人,白君泽问道:“他说了什么?”
郑幕之清清嗓子道:“说是那日林兮之宴请诸位商贾于游船之上,与众人在船上玩闹了一番,送人上岸后在船上对着远去的众位商贾道:如今东部地区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兮之实在是痛心不已。诸位今日都是有身份之人,若能出手相助一二,兮之自是感激不已!说来也奇怪,那些商贾们纷纷慷慨解囊,还连声说都是宁国的子民,同在一片土地上哪里能见死不救之类的话。”
白君泽抿抿嘴角,将笑意压下后中肯的评价道:“他说的也没有任何不妥,那些商贾也是宁国子民,能为民出一份气力也是好事一件。”
郑幕之不知道原委,白君泽却是知道的。林兮之过去后本来目的就是征集粮食,如今东部地区缺衣少食,林兮之可没有那些功夫与他们墨迹。道是先礼后兵,相必林兮之请他们游玩时侯没废口舌,可能效果不明显,因此之后用了些卑鄙的手段!听说徐灿然如今也在江南地区,以那二人的性子,自是会聚上一聚的。徐灿然善医,这么一想,白君泽也能知晓林夕之到底是怎么威胁他们的了。
试想一群人被威胁后的表情……又怎能不好笑?当然,这些白君泽自是不好说于郑幕之听,但是看他些许崇拜的样子,白君泽倒是感概道:到底是从小就被捧在手心的,心中没有阴暗的想法。
“此次林兮之回来后朝中便多了一道助力。”郑幕之感慨不已。白君泽没有点破,转移话题问道:“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与我讨论这事?”
自然不是,郑幕之想起来正事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道:“这是薛国皇帝的信,说是要亲自交到你手上。”
白君泽知道如今薛谨然在卉城,只是二人没有机会见面,因此才托信于郑幕之,白君泽接到信后也不急着拆开观看,倒是转移话问:“我卧病在床后不便探听消息,那些联名上书的官员宁皇可以不满?”
郑幕之面上轻松,回答:“这次事件得百姓支持,宁皇不便动手!也是因此那些世家才站出来!”
白君泽是神司,是掌管祭祀等有关神职,在百姓心中是何等地位自然不用多说。那些被罢黜的世家之人也是因着此次有百姓的支持才敢站出来。
“嗯!”白君泽颔首,算是同意郑幕之的话。又是说了一会话,郑幕之告辞。秦方推门而入行礼道:“主子,宁皇已经有所怀疑,我们的人是不是该撤离?”
白君泽把玩着手上的信件,好半晌才道:“撤离吧!近日不要出现在卉城。”
秦方领命,刚要退下又听白君泽吩咐道:“找些亡命之徒,让他们继续煽动百姓的情绪!他们的后事及家人替他们照看好。”
秦方不明白白君泽此举何意,面上有些诧色,随即敛去,拱手回道:“那些亡命之徒能应下的怕是不多。”
白君泽嗯一声,“你说神司的声誉如何?”
秦方听了真真露出惊讶来,好似不确定一般问:“这是……主子,皇帝如今对您早有不满,那些人若是说漏了嘴不是正好给宁皇把柄么?”
白君泽也不愿意解释过多,道:“还有常道梨那边也可以动手了,你下去吧!”秦方虽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见白君泽已经闭目养神,明显不愿多言的样子只得识趣地退下。
秦方走后,白君泽睁开眼长叹一声,自己又怎么不知道宁皇对自己的不满。白君泽神司的身份长久以来便是一种特例,这种特例使得白君泽在朝中是一特殊的存在。
但同时祖训便说:神司不得培养自己的势力,不得与世家合流。可笑的是神司的种种作为偏偏还是世家无偿支持。
如今朝纲之上皇室已经抽离其身想要独揽大权。世家被废黜只是其中一步,这第二步便是神司的特权了。如今百姓崇尚天神,宁皇想要罢免神司一职不易。但若是有其他变故,只怕白君泽自身安危也难以保全。
与其等飒禁有所动作,自己防不胜防,还不如先下手为好。
白君泽很明确自己的想法:没有谋权篡位的心思。但是也不能叫皇室独善其身,毕竟这涉及到多方面权势的利益,白君泽不能冒险。
此次被废黜的世家子弟联名上书要求宁皇查明自己被刺杀的真相,确实是白君泽一手推波助澜的。百姓本不会参与这样的事情,但是若有人从中挑唆就会不同。世家之人也是,如今都是惊弓之鸟,哪里会强出头?白君泽只是将百姓群心激愤之事说与他们听,不管事情真假,为了自身利益他们也要表明立场的。
当然也有一些不为所动的,例如秋家,秋家便是丝毫没有行动。
花色推门进来后,见白君泽兀自出神轻声打断他道:“大人,该换药了。”
白君泽伤在左胸处,好在伤口不深。本来换药一事不用花色亲手动作,但是红秋与白君泽堵着气,不愿意见他。因此只能花色前来替白君泽换药。
说到红秋的婚事,白君泽醒后与红秋长谈一次。二人说的什么花色不知,但是过后红秋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反抗,好似默认了一般。
只是依旧堵着气,让花色觉得好笑。
红秋的婚事,花色知道的不多,不予评价,但是这几日见到宴仕与红秋在一起的时候,大多都是宴仕殷勤备至。得如此夫婿,花色反倒觉得白君泽这般做法没有错。
白君泽也不知是长情还是薄情,红秋若是要一心系在白君泽身上……结果自是不言而喻。况且刚刚知晓红秋与白君泽二人还有兄妹名分,二人更是不可能。
红秋也不是执拗之人,这些天想来也是想明白了,与其落个伤心结局,不如还是以兄妹二人相处……至少情分还在。因此白君泽于她长谈之后才放的利索。
换好药后,花色行礼出去,被白君泽唤住,白君泽道:“你兄长此次治理水患有功,最多不出半月,宁皇定会召他回城。”
花色面上一喜,但是不清楚白君泽此话有何用意,因此没有开口。
白君泽道:“你们兄妹二人身份特殊,自是免不了非议。若是有难处,你便去求允画,他自会帮你。”
花色一惊,忙抬起头来,好似不确定地问:“秋允画?”
白君泽见花色这般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气了。解释道:“秋允画欠我一些人情,若是有难你去寻他,他自会佑你兄妹二人平安。”
花色见白君泽不像是说笑,点头应下道了声多谢。
哥哥回来后,自己定是要回去的,只是如今白君泽说这话……到让花色有些许恍惚。一时之间花色思绪翻飞,若是不留下,以后只怕没有机会接近白君泽了,大仇何以得报?若是留下……又哪里来的由头?
第四十七章 秋天熙来了
花色告退后一直心思不宁。回到屋子里拿着书半晌也翻动不了一页。最后干脆放下书本,在院子里走动。花色住的还是原来的院子。如今这“弄色”院内栽种着不少药草,也不知花色走后谁人种下的。
院中的药草繁杂不已,几乎没有什么规律,有时候同一种药草东边一簇西边一簇,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
如今正是春季,院子里放眼望去皆是细细的冒着绒芽的嫩色。让人看了有几分爱怜之意。
如今春色正好,花色看着这些花草出神却被人打断。来人是白君泽身旁的侍卫,花色虽不识得这人,但是侍卫的穿着基本无异。况且这神司府又岂是其他人能随意进出的?
来人对花色拱手道:“白府有人求见姑娘,是林家之人。姑娘可要去看看?”
花色心头一跳,问道:“可说是谁了?”
那人回道:“林莫林先生。”
林莫在神司府待过一段时间,花色对于侍卫这般称呼师父并没有异议,但是想到师父交代自己的任务,不免又头疼起来。但是又不好在侍卫面前表现出来,只好颔首道:“劳烦!”
侍卫得了花色的话下去备车,花色回屋换了一身衣服,便往外走去。
到了白府,林莫果然在那。看见花色过来拱手喊了声:“小姐。”
花色一如既往的神情淡漠,颔首回了句:“林师父。”
侍卫退去后,师徒二人皆是变了脸色。林莫于花色道:“今日唤你过来,想必你也是知道为何。”
花色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回林莫的话道:“花色知道。”回答后不等林莫问话,又道:“师父,您在宁国许久可曾知晓圣女是如何选定的?”
这种类似常识的问题林莫哪里会不知道?虽然不知道花色何意,但是还是如实回答了。花色颔首,又问:“不知道圣女在任几旬才会寻找下一位?”
林莫回道:“约二十年至三十年不等。”
花色点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而后又问:“中间可有换人的时候?”
林莫回道:“宁国开国至今还未有过此类事情发生,不仅宁国,先朝也是没有先例,你问这个做什么?”
花色本来是不想提的,但是知道林莫执拗的性子,只怕没有情报换取林莫的注意,只会让他做出更匪夷所思的事情来。相较于林莫此人做事的方式,花色更信得过白君泽。不管如何,能和哥哥不分伯仲的人,至今尚未有几人。
花色道:“前几日在宫中时候我见白芷身上的印记与我一样。但是她的印记明显是后天形成的,因此我才有一问。”
果然,林莫听了花色的话后沉思起来。二人半晌没有言语,沉默不语一会儿后林莫抬起头来问:“你这般说话可是有什么想法?”
花色颔首道:“您说若是林家有圣女出世,可是能帮到哥哥一些?”
林莫略一沉吟,虽说众世家心照不宣神职不得与世家扯上关系。但是如今林家被除名在前,宁皇废黜世家在后。这般即便花色晋升跃进神司府成为名副其实的圣女也算不得亵渎神明。
只是……如今宁国圣女是白芷,也不知道能有几分把握代替白芷。
不过,若是花色跻身成为圣女对于林家来说更多的是助益……因此林莫对于花色的话才百般斟酌。
有了想法林莫便会去做,因此也不与花色废话,直接道:“这件事白君泽可知道?”
花色回话道:“尚且不知。”
林莫这才点头,面上一片赞赏,嘱咐花色道:“这件事你暂且不要多说。等林兮之回来后再做打算。”
花色自是点头应下。应下后花色又说:“师父若是有计划便提前告知花色,如今哥哥还有月余便会回来。这件事也是可以着手做准备了。”
林莫听闻林兮之要回来了,面上的喜色与先前花色的如出一辙。但是也没有因此丧失理智,中肯地说:“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你暂且不要轻举妄动。”说完得花色同意后便匆匆告辞。
此次毕竟的目标是神权,如今宁国的圣女是白芷,白芷贵为国母,又是白家嫡女,花色若是想要从她手上夺回称谓……只怕难的很!稍有不慎花色是要丢去性命的。想来林莫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林莫没有再提白君泽一事,花色自是心下大安。白君泽向来心思缜密,替世家重新掌权一事暂且交于他最是安全。如今林家势单力薄,能借一份力最好!待慢慢步入正轨,哥哥才好步步为营。
林莫走后花色也趁轿回了神司府。神司府内也不知因为何事而嘈杂不已。花色本没有扎堆打探的心思,但是耐不住有人眼尖,换了一声“大夫”便追了过来。”
喊“大夫”二字的是童声,稚嫩的声音让花色生出几分爱意来。唤花色的是秋天熙,小家伙一身明晃晃的颜色,小大人似的冷着脸,见花色看过来背着手蹙眉,模样好不可爱。
花色听见他唤自己后停止步子,而后站在远处露出浅笑问道:“小公子有何吩咐?”
秋天熙向花色这边走来,身后一群神司府的侍女们都随着他移动视线,看着莫名多了几分好笑。
秋天熙到了花色面前站定道:“林大夫,天熙是来求医的。”
花色一愣,但是见小家伙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颔首问道:“不知是小公子身体不爽利还是……”
秋天熙背着手挺胸道:“是替我二叔请医!听闻林大夫医术了得,因此天熙特意过来叨扰。”
小大人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后面的侍女们险些没有笑出声。好在这时候红秋路过,看见这边的情况几步走过来喝道:“杵在这里做什么?事情都做完了?”
侍女们好像都有些怕红秋,这才一窝蜂的散了去。
只余花色三人时候,秋天熙便没再那般傲气十足,虽说表情未变语气却松散了不少,对着红秋乖乖喊了声姨母,对着花色……依旧唤大夫。”
红秋好似很喜欢小家伙,抱起他问道:“小少爷今日怎么想起来神司府了?”
秋天熙将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红秋了然,而后将人放下对小家伙道:“这个姨母帮不了你,你还是问姑娘吧?”说着指了指花色。
秋天熙一本正经道:“我本来就是来请林大夫的。”
较真的语气惹得红秋一噎,花色在一旁险些没有笑出声来。秋天熙确实走至花色跟前行礼道:“二叔腿疾发作,疼痛难忍,听闻林大夫师从天下第一名医,因此天熙特意过来求医。”
说话真真是一本正经,好不有趣。
花色难得被人夸奖的脸上一红,弯下腰去问:“你二叔如今在何处?”
秋天熙回道:“二叔去看……神司大人了。”
没等花色说话,红秋逗弄小家伙道:“你既然说是求医,自然是你二叔来找大夫,哪有大夫上赶着要为人治病的?还是让你二叔过来寻林大夫吧。”
小家伙听后,眉头微蹙,一本正经指责红秋道:“医者,仁心也!救死扶伤本就是天职,姨母这般说话不对!”
红秋又是被噎住。花色见这孩子头脑清楚,口齿伶俐更是好感倍增。心道:这小小孩童谈吐便如此不凡,也难怪世家之人得宁皇如此忌惮。
这孩子是秋家的,也不知是秋家哪一房分支的血脉。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红秋被辩的哑口无言后,气恼的捏了捏秋天熙的脸颊。小家伙脸颊被捏的通红,肯定是疼的,可是硬是没有出声,生生忍住了。看着叫花色生出几分心疼来。
逗弄了一会,红秋有事先走一步。只余花色与他二人时候,小家伙才伸手揉了揉发痛的脸颊一脸委屈。
花色一颗心几乎要化作春水,蹲下身子替他揉了揉。小家伙直愣愣的看着花色,也不知怎么的眼中就噙满了泪。
花色这下慌了神,连忙将人搂进怀里轻声哄着。
秋天熙倚在花色怀里不说话,好半晌收拾好情绪后才推开花色瓮声瓮气地说:“我累了,要抱!”
花色自然不会拒绝,抱起他后问:“现在我们去找你二叔?”得他同意后,花色才抱着他往白君泽卧室走去。
快要靠近白君泽房间的时候,小家伙挣扎着要下来。花色有些不解,但是见他红着一张脸,立马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会害羞啊!花色不自觉得就笑出来,将孩子放到地上后小家伙支支吾吾的,花色不解地问:“怎么了?不进去吗?”
小家伙没有做声,倒是秋允画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让你去玩,你便是这般欺负人的?”
秋天熙连忙抬头解释道:“没有,我没有……”但是想到花色抱了他一路,声音又低了下去。秋天熙已经五岁了,这个年岁的孩子虽说不大,可是也不轻。花色抱了一路确实有些吃力,但是见秋允画厉声斥责还是忍不住想出声维护。
第四十八章 回来
虽说想维护,但是花色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秋天熙唤秋允画二叔,而秋允画看着也是喜欢这小侄子的,只是方式有些严厉。花色生怕维护的话说出口后会适得其反,到时候若惹得秋允画不悦,小孩子免不了要吃苦头的。
说起来,花色虽然不了解秋家,但是也知道秋家嫡族并没有与秋允画同辈的年轻人,那秋天熙又是哪家孩子?唤秋允画二叔不说,还得秋允画亲身教导……
花色不知如何出口,那叔侄二人僵持着,好半晌还是白君泽在里面出声道:“都进来吧。”
花色才拉着秋天熙往里面走去,秋允画见了也没有拒绝。
三人进了里面,秋天熙偎依在花色身上满是委屈。白君泽刚刚也听到了那叔侄二人的对话,如今一看也是知道事情原委,不由叹气道:“孩子年幼,贪玩也是在情理之中。”
秋允画也没做声,秋天熙却是站出来,稚嫩的嗓音学着大人的模样对花色行礼道:“是天熙的不是,天熙在这里赔礼了。”
花色见他委屈的模样面色满是不赞同,开口道:“是姨母要抱你的,天熙没有错。”
秋天熙听到后瘪瘪嘴,而后看向那边二人,仿佛在征求意见一般。秋允画见状冷淡地撇嘴对白君泽说:“今日我话已经带到,你还是好好思量思量。若不然,下一次站在你面前的便是宁皇,到时候你下场如何只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说完利落的抱起秋天熙走了,倒让花色有些失神。
二人走后,花色回味过来方才秋允画说的,自知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也是屈膝行礼告退,却被白君泽叫住。白君泽道:“红秋与宴仕的婚期改在下月,你若是得闲便去她那里坐坐。”
花色点头应下。红秋的婚事近在眼前,突然改了婚期也是因为白君泽此次遇刺一事。红秋身为白君泽贴身侍女,主子重伤在身,自己却大张旗鼓的出嫁,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况且,红秋女红做的不好,嫁衣也才缝制一半……白君泽让花色过去坐坐想必也是有帮着红秋赶制嫁衣的意思。
四月下旬,新帝薛谨然派遣使臣与之随从三百人抵达宁国国都卉城,由白家族长亲自接见。晚间宁皇为使臣接风,歌舞笙箫直至天明。
三日后,林兮之回朝,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徐粲然。
花色初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便惊在当场,当时听白君泽说哥哥不日便会出来时也才过去没多久。哪里知道堪堪几日便听到哥哥已经回来的消息。
花色不在朝纲之上,不清楚朝中的明潮暗涌,但是也知道哥哥此次回来的太过蹊跷。哥哥回来当日,花色便见到了徐粲然,与离别时瘦了不少,二人相见时多少有些感慨,只是都不是执手相看泪眼的矫情性子,彼此对视两眼后各自笑开。
之后便轻松起来,二人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聊了聊各自的近况。听徐粲然说,那日他走了后便漫无目的的去了江南一带,之后身上盘缠用尽,便在那边进了一家医馆。之后知道林兮之也去了那边,二人见了一面,之后徐粲然便跟着林兮之回来了。
徐粲然说完,花色还未做评价,他自己道嘲讽一句:“实在是窝囊。”
花色知道他的意思,本来是想着离林兮之远些的,但最后还是没骨气的跟着回来了,因此才觉得窝囊。
花色笑着道:“情爱一事若是能自己控制,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痴人了。”
这句话好似深得徐粲然心意,徐粲然点头之后笑开。二人又是说了一阵,徐粲然才说到正题上。
徐粲然轻易不会独身进神司府,此次过来是替林兮之带话的。在那之前徐粲然问道:“你身上可是有菱形印记?”
印记?怕是胎记吧?
花儿说颔首,道:“确实有,哥哥准备要做什么?”
徐粲然却是脸色一肃道:“你哥哥自是不会让你去冒险,但是此次师父有话交托于我。”顿了顿徐粲然继续道:“师父说虽然如今是与白君泽合作,但是并不是万无一失的。白君泽与飒禁俱是看中白芷,若是能让他们矛盾激化,对林家更为有利,因此想让你涉险。”
花色只是听着不做声,徐粲然又说:“这件事只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我并不同意。之所以过来与你说只是想让你有几分警惕,师父是林家人,林家于他恩重如山,因此他有些急躁。你万万不能听他的。”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了,花色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心下一暖。
见花色没有说话,徐粲然以为花色默认了,心下松一口气。又开口道:“此次我们回来是宁皇的口令,具体如何尚且不得而知,兮之让我告知与你,若非他亲自与你说些什么,其余的,万万不可信。”
花色见他说的认真,也郑重其事的点头,徐粲然见花色听进去了又是嘱咐了一些话,之后才告辞,走的时候步伐比之之前更为轻松些。
待徐粲然没了踪迹花色才想起来还没有问二人何时接她回去。不过随即也想开了,哥哥既然回来了,兄妹二人相聚的日子也不会太久。
林兮之回城三日后,神司府来了客人。花色本来是不知道的,可是客人亲自点名花色,因为推之不得,花色便去了客厅。
来人是宁皇飒禁与皇后白芷,二人坐在位子上呷着茶。除了他们二人,客厅里并没有其他人了。
花色一惊,白君泽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如今却是不露面……该是有什么缘由吧。花色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进了大厅对着二人恭恭敬敬的行大礼。
“神司伤势如何?”待花色站定,宁皇便问花色,丝毫不加掩饰。
花色没想到他第一句便是问白君泽的伤势,愣了一愣,思绪也是上下翻飞,想了想回道:“已经大好。”
宁皇点头,而后对白芷道:“我去看看。”
白芷站起身子行礼恭送飒禁。花色见白芷并不准备一起过去只能留下陪她。
只余二人时候,白芷笑着道:“你兄长治理水患有功,此次回朝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花色笑着道谢,之后二人又说了一些闲话。没一会宁皇飒禁也出来,面上表情有些阴沉。出去时候几乎可以说是拂袖怒去…
送走二人,花色去白君泽那里,推门而入时候白君泽已经站起身子立在窗前,听到推门声叹了一口气。
花色自是不知所以,因着有心事也没有说话。二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连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白芷也没有看到。
白芷在门外站了半晌见二人都没有发现自己颇有些无奈,最后只好清了清嗓子引起二人注意。
白君泽与花色二人动作倒是一致:一起转身看向白芷。花色行了一礼,白君泽却丝毫没有动作。
花色对白君泽了解不多,白芷与他一起长大哪里不明白白君泽的意思?于是笑了笑道:“我不是过来做说客的,当然,若是能让你与飒禁二人释嫌那是最好不过了。”说完也觉得好笑,自顾自笑出声。花色见他们二人好似有话说识趣的退下。之后便去了红秋屋内……
又是过了些时日,林兮之才亲自前来神司府接花色。可惜白君泽并不在府内,红秋亲送花色上了马车与花色兄妹二人道:“主子不在府上,红秋便替主子说句话:随时欢迎二位过来玩。”
林兮之拱手道了声多谢,连说:叨扰许久过意不去等等。
路上林兮之见花色并不多言,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会泪眼涟涟的说想我呢?唉……难不成我这次出去的时间太短了?”
花色失笑,想了想说:“哥哥此去不过月余,在林家时候哥哥也时常不归家。若是一日不见便思恋至斯……哥哥以后还是不要成亲了吧。”
林兮之失笑,一如小时候揉了揉花色的头发,眼里满是宠溺。兄妹二人难得享此天伦,心情大好。
“哥哥此次前去灾区怎的如此快便回来了?”既然挑起了话,二人便聊起天来。
林兮之叹息一声道:“各地势力错杂,如今因为世家与春试宁皇已经焦头烂额。让我送些物资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敲山震虎,让那些人收敛些而已。我若是再待下去只怕不能轻易回来了。”
花色听后一阵沉默,这个话题让车厢沉寂半晌。
坐了一会花色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道:“我们去哪里?”
按白君泽说的哥哥住在林家老宅,那里如今是学子们住的地方……若是花色进去……于理不合啊!
林兮之自然知道花色的意思,揶揄道:“也不知是谁胆大包天要来一桩院子,如今你还来问我?”
花色想起来之前确实向宁皇要过宅院,当下脸上一红,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说:“我不是想着在卉城我们无亲无故……你还敢取笑我?”
林兮之见花色这般知道她是恼了,讪讪地陪好,花色不理,林兮之这才慌了。好半晌,花色还是没忍住笑出来,林兮之才知道花色是故意的,兄妹二人又是一齐笑出来。
第四十九章 出游
宁皇赏赐的院子在原来与林家祖宅仅是一墙之隔,说来也属于林家,只是并不是嫡房所有。即便如此,花色也是大为满意,不管如何,在卉城有了落脚之地也好过寄人篱下。
宅院已经修葺的差不多了,里面的人不多,除开春久、香悦二人还有三四人,俱是做干练的装扮,想来是洒扫的仆人。几人见到花色与林兮之皆是行礼道安,得了二人颔首后才各自散去。
林兮之道:“这里以后便是我们的家。”
花色有些许动容,嗯一声,心中好似有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一声喟叹。
林兮之好似知道花色的意思,拍了拍花色的肩膀引着花色往内院走去。也是林兮之有心思,内院的布置与垂柳小镇有些相同。进了房间,里面的摆设与花色在垂柳小镇时候的闺房一样。花色见此不禁红了眼眶。
林兮之见花色这般,装作不知,自顾自地说道:“这金丝楠木桌子不易找,花费了不少功夫。”说完走向屋内又指着另一面道:“这些书我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回来的,暂且放在你屋里,等书房修葺好了再搬过去。”
花色抬眼看去,那些都是爹爹书房里的孤本,双亲去世后,只怕屋子里的书籍早已经被人拿了去。哥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找的,如今满满当当堆在一面墙上。
至此花色才知道双亲即便落魄,吃穿用度却是从来没有亏待兄妹二人。书籍等一些更是难能可贵的孤本,兄妹二人小时候启蒙等也不是随随便便糊弄的。
过了一会,徐粲然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对花色兄妹二人道:“你们才搬过来,这屋子还未修葺好,怕是有些不方便。”
林兮之颔首道:“简单收拾一下能住人就好。”徐粲然还想说什么,但是见林兮之回答的干脆也没再张嘴。
花色收拾好情绪,转过身来问徐粲然:“粲然哥哥如今住在哪里?”
徐粲然回道:“住客栈。”
花色一怔,见林兮之并无惊讶的表情,暗道原来哥哥是知道的。随即叹了一声气道:“如今我们住的宅子也是有空屋的,粲然哥哥一起住过来吧,也好添些人气。”
林兮之没有做声,徐粲然不由自主的看向林兮之,见他没有反对也是松了一口气。至此算是定下来徐粲然也入住林府了。”
这一晚,花色难得睡的沉稳,第二日还是被春久唤醒的。
花色醒了后,听到外面有嘈杂声,不由问春久道:“何事喧哗?”
春久回道:“是林先生带了人过来。”林先生指的自是林莫。
师父?花色有些惧他,生怕他说出些什么让人为难的事情来或者又旧事重提。虽说一心向着本家是好的,但是太过急切只怕适得其反……只盼着之后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收拾过后,花色出去见过林莫。林莫对花色还算客气,行礼道了声姑娘。刚说完见徐粲然也是从里面出来,脸色一变呵斥道:“你怎的在这里?”
花色心头一跳,生怕他要说之前在“乡居里”发生的事情。本来哥哥与徐粲然二人都是刻意回避那个话题了,若是被林莫挑出来,只怕再相处下去会有些尴尬。
花色还在想着措辞阻止林莫,那方林莫已经蹙着眉头开始数落徐粲然来:“你的身份你自己不知道吗?若是叫有心人看见,你自己不仅小命难保,还要连累林家。还不快快离了卉城!”
是了,徐粲然是被驱逐的,若是叫宁皇看见徐粲然,只怕徐粲然有性命之忧。林莫师父虽说偶尔做事太过强硬,但是对于这徒儿还是真心疼爱的。
徐粲然听见林莫这般说话,不奈道:“如今他自己已经焦头烂额了,哪里来的时间管我?”说完轻笑一声,又是进了里面。
林莫看向林兮之,本来是想将徐粲然撵出去的。可是见林兮之丝毫不为刚刚二人的对话所动……知道他们二人关系不错,最后还是不死心的劝道:“还是出城安全些。”
自是无人应他。最后也不管徐粲然,将这几日的一些事情说与林兮之听,也没避讳花色。
春试已经过去,除去林兮之接了圣旨前往水患之地治水之外,其他人已经按部就班的完成之后的试题。
最后比出三甲,第一名赵昕,第二名许俨如,第三名林千舫。花色不知,原来林千舫也是榜上有名。林兮之则是因为最后一试未参加失了资格。不过,因为林兮之皇命在身,也是与那三人有了相同的待遇。
此次回来后,不仅林兮之,那三人也是闲散在老宅里。虽说几人春试拔得头筹,但是近日宁皇却因为其他事情颇有些分身乏术。白君泽被刺一事已经惹的百姓不满不说,世家也趁机插上一脚。新登基的薛谨然这时候也派遣使者过来凑热闹。也难怪之前徐粲然说宁皇如今焦头烂额了。
五月左右,卉城百姓中不知哪里来的风言风语,传播着皇室秘辛。初时只是小范围传播,后来竟是愈演愈烈,成了茶余饭后众口相传的一则新闻。
当然对于百姓们来说是真是假并无关系。皇室,向来可望而不可及,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三两则秘闻,大家自是争着口耳相传,一解满腹好奇。
说是先帝在世时候不喜如今皇帝,想将皇位传与最宠爱的四皇子。后来三子夺嫡,手段不可避免,最后宁皇飒禁略胜一筹,得了如今的地位。那时候飒禁得白氏一族相助,所以找回白氏嫡女便许她后位。这白世嫡女便是如今的皇后——白芷。
又说,其实皇后白芷在民间是有情郎的,只是迫于家族压力,不得不与誓约的情郎分开嫁与皇帝。可怜皇后在宫中天天以内洗面,宁皇怜惜,将皇后情郎接与宫中与她一诉相思之苦……
不管怎么说,这两则话题都是骇人听闻的,前面的一则是有根据的,除了最后有些出入,其实也与事实相差不远。但是说的人更多的是过分渲染,直接将宁皇归为弑兄的狠心肠。后面那则,只差说宁皇为了皇后不顾伦常……
这样的话若是被宁皇知道……只怕能将这卉城蒙上一层腥风血雨。
这些谣传是林千舫从外面听到说与花色的,说完后自顾自道:“实在是荒唐可笑。”
花色也是叹气,心中倒是想着到底是谁这般胆大包天,竟然敢造谣,还是皇室的谣言。
“罢了,怕是你也不爱听。”林千舫见花色不像是喜欢听的样子叹息一声,而后站起身对花色道:“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花色这几日闷在府中确实有些枯燥,听见林千舫说话也没拒绝,颔首道:“我去换身衣裳。”说是去换身衣服,实际是去喊徐粲然了。
林千舫此人,花色不了解,虽说这几日时常出入林宅,与花色等人相处的不错,但是却看不透他。也不知道他与哥哥到底是敌是友,这般花色自然要避讳些。
唤了徐粲然,几人驭马去了郊外。如今花儿已经开好了,四处都是姹紫嫣红的景象。可惜,哥哥因着有事不在家,若不然兄妹二人一齐出来更是美事。
出了卉城官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车辆,这些俱是看着天气不错出来远足的千金、公子们。见此情景,马车上的几人都是有些惊讶。
马车内共有四人,徐粲然、林千舫、春久与花色。外面赶车的是请来的管家,林宅并不大,只有兄妹二人与徐粲然三人住着,请来管家只是为了在林兮之不在的时候出面处理一些事情。
花色知道这个管家怕也是厉害的,至少林莫看见管家之后并没有微词。
因着道上车子过多,花色等人的马车已经许久没有动作了,掀开帘子看旁边的马车也是一样,见此林千舫不由蹙着眉头问:“车子停了多久?”
管家回道:“回公子的话已经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车内几人面面相觑。徐粲然见此问道:“管家,折返回去可行?”
管家在外面声音颇有些无奈道:“怕也是不行,后面也被上来的马车堵上了。”
花色轻叹一声。
林千舫倒是有些无奈道:“本来是一片好心,可惜……”说着对着花色拱拱手道:“惹得姑娘心情不语,是千舫的罪过,回去后,千舫自会向姑娘陪不是。”
花色见林千舫这般,知道他只是说笑,于是也顺着他的话道:“恭敬不如从命,到时候林公子要做好破财的准备了。”
林千舫竟是一愣,而后哈哈笑了起来。
与花色几人的马车并列而行的两辆车确实给了完全不一样的反应,左边之人怒骂道:“哪里来的蛮人,生生扰了这大好春光。”语气不善至极,想来是因为被堵在官道上心情烦闷。
右边之人却是跟着抚掌大笑,之后对着花色这方说道:“公子真是好性子,在这情境之下竟是丝毫不为外力所扰,许某自愧不如。”
第五十章 许俨如之死
右边之人说话之声让车内林千舫一愣,随即笑道:“许兄过奖了。”
那方的人想必也是听出林千舫的声音,也是怔愣一瞬,随即试探的问道:“丽人可是林兄?”原来并停许久,竟是认识的。这许兄是此次春试三甲之一——许俨如。此次前三甲俱是青年才俊,这许俨如自然也是翩翩公子。
林千舫见状与花色、徐粲然二人颔首致意,而后便直接下了马车去了许俨如那里。之后相当一段时间二人在马车里谈论一阵,右边频频有笑声传来。
二人的声音在这熙攘的车龙间倒是听得清楚,花色见此笑着对徐粲然道:“难得他一本正经。”
说的自是林千舫。徐粲然也是见识过林千舫不着调的性子,因此也是颔首同意花色的话。
又是堵了许久,马车缓缓的动了起来,往前的、往后的、也不知从谁开始自觉的将路左右分开,渐渐停着不能动弹的马车便有了可以移动的空间。外面驭马的管家也随着大流移动起来。如今天色已是不早,马车自然是打道回府。说起来,此次出门真真是做了无用功。
回去后,已经是酉时。林兮之也已经回来,见到几人问道:“去了哪里这才回来?”
花色笑着将事情解释了一番,林兮之听了之后也是发笑,几人都是颇有些无奈的各自散去。
第二日巳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官兵敲开林家大门,说是请林千舫过堂。今日无人出门,大家都在。林兮之见此问道:“请问官爷,到底是何事劳得大家兴师动众?”
官差们认识林兮之,毕竟这些天来林兮之因为林家一事没少去衙门。听林兮之的问话后也是满脸不解回道:“大人差小的们过来的,其他的小的们一概不知。”说着满脸为难的样子道:“您看……”
杵在门口也不是办法,林兮之无奈只能请了林千舫过来。林千舫见到来的官差也是有些疑问,不过倒是爽快的的应下与他们一道去一趟。用林千舫的话说:“反正没做亏心事,怕他什么?”
林兮之是与林千舫一道过去的,到底都是林姓,前来卉城的路上林千舫也是对林兮之照顾有加,不能装作没看到。
到了衙门来的还有其他人,这些都是一起参加春试的学子,几人见面都是面面相觑,过了一会,身穿着官服的大人过来,看见堂下站着的十几人开口道:“今日唤各位过来只是想向诸位确认一件事,诸有不便还请各位谅解。”说着招招手,来了与诸位学子一样人数的官差一一带下众人。
只一会功夫,这堂上只剩林兮之与堂上身着官袍的大人。这人便是之前春试时候替林兮之、林千舫二人解决纠纷的那位大人。
此人姓常,刚正不阿,也因此得罪不少人,多次升迁的机会都被扼杀。好在这常大人看着不像是计较这些的,只是本本分分的。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便交由上级官员,说来也是聪明人。
昨日林兮之便是因着寻找林家被灭门的证据来找这位大人的,因着时常过来,这位常大人对林兮之也是熟悉。
林兮之也不与他客气,直接问道:“此番可是出了什么事?”
常大人叹气道:“许俨如昨日死在马车内,便是找他们过来问话而已。”
林兮之一愣,随即想到昨日花色说的在城外遇上过他,因此又问:“大人可知是什么时辰死的?”
常大人道:“仵作正在验尸。”
林兮之一愣,正在验尸便是说明知道的时间不长,这般便将学子们寻过来,这位常大人倒也是有自己思量的人。
见林兮之不语,常大人邀请林兮之道:“可要去看看?”
林兮之有几斤几两自然是知道的,婉拒常大人的邀请后又问:“学生有一名朋友,倒是会些医术,不知可否请他过来一观?”
朋友自是徐粲然,林莫最近时常不知所踪,也是很久没见他摆弄医箱。一时半会想找到他还真是有些难度。
常大人似笑非笑的看向林兮之道:“这仵作与大夫可是不一样的。大夫看的是活人,仵作看的可是死人。”
常大人说的渗人,却是没有阻止林兮之。林兮之道了一声谢,而后便差人去请徐粲然过来。好在管家与林兮之一起过来的。听了林兮之的话后便匆匆离去。
没过一会,被单独拉出去提问的学子们陆续回来,见面后也是聚到一起相互问官差们提的问题,发现大同小异之后各自都有些松了一口气。
右眼尖的见林兮之并未被人拉去审讯,指着林兮之问:“常大人,林兮之为什么不用接受审问?”
常大人也没有脾气,直接道:“仵作验出逝者死亡时间为昨日申时下四刻,那时候你说的这位正在我衙门内翻查卷宗,这点不仅本大人,在场的官差都是可以作证的。”
林兮之一愣,看向常大人,见他面上带笑分不清真伪,才知道刚刚常大人说的“仵作还在验尸”是诈林兮之的。
想来刚刚自己的一番动作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嫌疑,所以现在才来帮着自己说话。这人真真是个玲珑心思,可惜了。
许是林兮之眼神太过明确,那常大人侧目看向林兮之,之后面上表情颇有些无奈道:“许俨然也是大家同窗一场,请来诸位一是告知大家死讯,二是为了洗清大家的嫌疑。还请诸位莫要往心里去。”
诸位学子们听后都是沉默下来。
学子们散去后,徐粲然也是赶了过来。常大人见到徐粲然欣然道:“既然来了便没有白跑一趟的道理,你便去看看吧。”说着招手,请官差带二人去了许俨然尸首处。
停尸间外有一名老人家守在那里,见到官差后恭敬的开了门请几人进去。一进去便是刺鼻的问道。徐粲然不耐的皱眉,而后见林兮之也是蹙着眉,不知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递于林兮之道:“这个有醒神的效果。”
林兮之颔首道了声谢,将药瓶放于鼻下嗅了嗅果然清爽许多。
看守的老人家呵呵一笑道:“这里寻日里便是难闻的腐臭味,小子习惯了闻不出来,倒是苦了两位大人。带林兮之二人进来的官差如今还在外面,并没有进来的意思。林兮之也懒得纠正老人家的话,只是问道:“尸首什么时候送来的?仵作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老人家一一答了,说是尸首半夜送过来的,仵作也是连夜赶过来的。还说:“昨日老爷听闻命案后就起身办案,还特意来了一趟小子这个破烂的地方呢。”
林兮之又问:“不知仵作住在什么地方?”
老人家回答道:“仵作就住在这条街的胡同里,两位大人出了小子这后面直走两步就到了。”
林兮之道了谢,留下徐粲然一人在这查看尸首,自己去了仵作家。
仵作是一名四旬左右的男子,人精瘦精瘦,嘴角两撇八字胡尤其显眼。听到有人敲门先是一愣,随即露出贪婪的笑来道:“若是打听事情二两,若是叫我忘记一些事情可就贵了,怎么的也得五两往上。不知你来是为了哪样?”
林兮之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仵作的意思,满腹的客套话全都咽进肚子里。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道:“我这里只有一两,你看可能行个方便?”
仵作的样子明显知道些什么,林兮之自是不能放过。仵作听闻林兮之的话先是有些不满,但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兮之后又道:“银子不够,我看你这身衣服倒是不错的,你拿去当了再过来与我说话。”说着伸手要取林兮之手上的一两银子,嘴里还道:“这一两我先收下了。”
林兮之自是不会如他愿,轻松避开后道:“你是衙门的仵作,常大人请你过去你也是这般?”指的自是他收银钱一事。
仵作呵呵一笑,两撇胡子跟着上下翻动,道:“那自是不一样的,说到底这生意你做不做?你若是不做我便将消息散出去了。”说着就要做出无赖的样子。
林兮之真真是无奈,不过看仵作的样子,像是把林兮之当做什么人了。难不成……林兮之灵光一闪,装作不愿意的样子将银子递于仵作道:“我等会过来,如今这只是小部分,等我回去拿了银钱再过来。你可不能再将情报卖于其他人。”
仵作也是痛快的应下。
林兮之走到仵作看不到的地方后,仵作向着林兮之走的方向啐一声,而后冷笑道:“这么一点银钱就想打发我?哪里那么容易?哼哼!若是一刻钟内你不出现我便将事情卖于其他人,到时候你可不能怪我不守信用。”
这仵作虽然品性不好,本事却是有的,如今这般只怕真的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细节,动着歪心思呢。看他如今的样子好似在等着什么人,因着林兮之头一个找他的便将林兮之当做歹人想讹上一笔。
也不知林兮之等着这里,会不会等来凶手。
第五十一章 赵家
过了一会,便果真有人过来,因着来人步履匆匆又遮遮掩掩林兮之很难发现是谁。到了仵作门前那人敲了一会门,仵作出来开门,面上带着喜意,看见来人后便蹙了眉。想必是认为林兮之去而复返。
敲门的那人与林兮之说的话差不多。那仵作又将说与林兮之的话重复了一遍。敲门的人从袖口取出沉甸甸的袋子直接扔给仵作。仵作大喜,接住后请人进门。待人进去后又是左右观看才回去。
林兮之听到门栓落上的声音后在门口等了一会,果然,官差听了林兮之的话唤来徐粲然。徐粲然过来后问林兮之:“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兮之道:“这里是仵作的家,刚刚有人进了里面,怕是与这案件有什么关系。”
徐粲然性子急躁就要敲门,被林兮之拉住道:“不宜打草惊蛇。”而后对一直在旁边的官差道:“我们先等上一等,等那人出来后劳烦官爷装作不知与他擦肩而过好看他真容。”
官差也是个脾气好的,左右无事,应下来了。
这一等又是等了半刻钟,听到里面有响动官差便漫步向小巷另一边走去,与出来之人正巧撞个满怀。那人什么也没说,甚是看也没看撞自己之人一眼便匆匆起身离去。
“有血腥味。”大门开了后,徐粲然吸吸鼻子说道。
徐粲然的话刚落,林兮之便箭步冲了出去。这巷子里没有其他声音,那先前疾步离去之人听到徐粲然的声音竟是跑了起来。
只是哪里是林兮之的对手?只是几十步便被抓了起来。徐粲然也匆匆进了仵作院子里面。官差小哥也是懵了,疾步随着徐粲然进了院子。进了大门后血腥味更是重,徐粲然踹开虚掩着的大门官差小哥便惊叫起来。那仵作已经倒在血泊当中……徐粲然匆匆去探他的脉搏,可惜人已经不行了。
这时候林兮之也是提着逃跑之人过来,那人哭着叫喊:“不是我,不是我,是他自己不小心撞上的,不管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听声音竟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
那官差也知道兹事体大,随便找个绳子绑了人然后押着他去了衙门。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害人,这般怎么能不是重罪?很快常大人被惊动,关了哭闹不已的凶手,派了人随林兮之一起去了仵作的院子。
众人回来后,常大人便即时升堂审讯起杀人凶手来。
凶手上堂的时候俨然已经满脸绝望,被人推搡着上来后跌坐在大堂之上。林兮之与徐粲然立在堂下对着台上的常大人拱手将事情始末说了一便,那与林兮之一道的官差证明林兮之说的话不假。
常大人听后一拍惊堂木怒道:“堂下之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那瘫坐在堂上的小子被惊堂木声音吓了一跳,好似回过神来又哭了出来,直喊着冤枉,语不成调的说:“冤枉啊,那人只是自己撞上来的,我并无意杀他。”
一连说的好几遍。
常大人又怒道:“你既然无意杀他为何又要鬼鬼祟祟的进了他的家?既然是他自己撞上的,又是撞上了哪里?事后你为何又要逃走?还不一一招来。”
那人又哭道:“小子只是拿了人的钱,那人给了小子地址,让小子威胁今日死去的老头子,谁知道那老头子不讲理,还要打人。小子便拿出匕首恐吓他,谁知道他自己不小心撞了上来,之后便死了。”说着又是哭了起来,大喊冤枉。
常大人又问:“是谁给了你地址?又是让你威胁什么?”
那少年哭道:“这个小子真的不知,小人不识那人,只是拿了钱办事。”
常大人又道:“那威胁什么话总该记得吧?”
小子点头道:“那人好似来头不小,只说让今日那老头随意编排个理由搪塞过去,至于搪塞什么小子真的不知……”
这堂下哭的狼狈的小子说完,林兮之与徐粲然对视一眼。徐粲然微不可见的点头之后,林兮之站出来拱手道:“大人,今日我们在仵作家里查到一样东西,不知道能不能算做证据。”
常大人说:“呈上来。”
徐粲然这才将揣在怀中的一枚玉佩拿出来。常大人与师爷只是看了一眼便变了脸色。至于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倒是林兮之心里的小九九,若是提前拿出来只怕没有此时的作用。升堂之前这位常大人估计就会将玉佩收了回去,虽说这位大人刚正不阿,但也是明哲保身之徒。
这玉佩上刻得“赵”字,想必在官场上混迹许久的大人应该能分辨出来是哪家的东西。
如今这小子在堂上哭闹了一通,先给在座的衙役们一个铺垫,之后将玉佩拿出来,这常大人即便不敢多管也是要将事情上报的。若不然,事情消腻无踪可不是做了白用功?
常大人看到后也只是愣了一愣,见堂下的衙役面面相觑,知道这件事情怕是不能善了,心里暗暗有些恼怒,这位林家后人可真是让自己摊上不小的事件里面了……
回去后,徐粲然自是将这件事始末说与花色与林千舫听。林千舫啧啧两声道:“早知道就不避嫌了,没看到那个老狐狸变脸的表情真是可惜了。”
花色也是知道那位常大人的,听林千舫那么一说便暗暗偷笑。
这件事只是个导火索。说来也是常大人运气不好,那日将奏折呈上去后,恰巧遇上刑部之人带着使臣一行参观刑部。
薛谨然新帝上位,此次来派遣使臣前来便是打了学习的旗号。如今白家族长与一些朝中官员正带着那些使臣介绍本国案件的流程,恰巧有人呈上奏折。
大家都是知道走个流程,该收起来的卷宗已经安放妥善,放上来的也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呈上来奏折,小吏便随手将奏折放在文案上。
使臣也只是随手一翻,为一行人带路的刑部官员本来想卖弄一下,拿了奏折只是念了两句话便面色青灰一片,喏喏不敢读下去。
周筠廷不在,今日为使臣讲解的出去白家还有刑部侍郎,侍郎见下属这般支支吾吾蹙紧眉头,因着这人寻日里看去不像是如此拙笨的人。侍郎转念一想便知道原委,刚想把奏折拿下去,使臣却轻笑着拿过官员手里的奏折开始大声念了出来。
常大人在奏折上将事情说的很详细,实在是因为林兮之缠人的很。而且许俨如之死也不是小事,春试三甲之一,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去总是要有个交代的。
使臣念完奏折后随行的大小官员俱是屏息不语,一些品级不高的官员恨不得没长耳朵才好。
那方刑部众人冷汗浃背,这方在林兮之的干预下,常大人却是派了官差请来林家老宅里的赵昕。那枚玉佩便是此人佩戴的,初时林兮之便知道是他,只是因为赵家也是不容随意招惹的,因此才逼着常大人出手。
要说朝堂之上分为两派,一方是由世家为首百年望族,那另一方便是以周筠廷为首的布衣官员。周筠廷居第一,那赵昕的哥哥赵谦便是当仁不让的第二人。
赵谦与周筠廷一般都是从寒士步步走上来的,宁皇对他们颇为欣赏,也因这年岁相当时常一起品酒论文。年夜时候此人也是在白府露过面的。在几人中年岁排行老四。
赵昕被兄长找回来后,虽说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面,但是此次春试事关重大,赵谦却是上下打点过的。刑部沆瀣一气,众人又岂不知赵昕此人?
赵昕被带到堂上,本来面上表情并没有惧意,但是看到林兮之等人面色却是微微一变。请赵昕过来常大人虽说嘱咐过不要太过声张,但是有林兮之插手,又怎会悄声无息?
如今过来看热闹的学子们不在少数,这些人大多都是全国各地留下切磋学艺的富家子弟。也是,春试之后林家老宅虽然依旧没有收回,但是却不再提供伙食与日常开销,留下之人若没有一点家底,在这个卉城脚下恐怕是很难生存的。
赵昕这件事若没有满意的答复,这些学子们回乡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编排朝廷。
堂下之人虽说兴致勃勃,堂上的常大人却是实实在在的骑虎难下。师爷也是频频擦汗,之前才得罪了刘家,如今又来了赵家。刘家依附周筠廷,却是因为毫无建树,又频频树敌早已得周筠廷不喜。除去便是除去,但是赵家却是不一样,与周筠廷的内子便是赵家妇,二人是姻亲,又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若是得罪了赵家,周筠廷定时不会放过自己的。只盼着刑部之人看过奏折后能给自己一个指示,虽说不齿结党营私之徒,但是也不敢随意得罪。
想着常大人叹一口气,一旁的师爷也是满脸纠结,看了看自己大人,又看了看外面聚集起来的人,恨不得当即辞了师爷的位子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好。
第五十二章 琢磨不定
赵昕一人站在朝堂之上也很是不耐,心中知道是为了何事,但是又不能装作知道,本不想自己主动开口,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堂上之人说话,只能装模作样地问:“不知大人找学生过来有何事?”
常大人见避无可避便问:“堂下之人可是赵昕?”
赵昕道是,常大人又问:“本官问你,前日申时下四刻你在哪里?可有人替你作证?”
赵昕一点也不慌张,拱手道:“昨日申时学生在房中读书,至于有没有作证,这点学生不知。”
常大人也是故意拖延时间,问道:“怎么会不知?”
赵昕回道:“学生看书时不曾在意窗外可有人走过,因此不知。”
说完回过头去看着那些学子们。学子们相互看向对方,最后都是摇头说没看见。其实赵昕也聪明,这般无人作证虽说不能洗脱嫌疑,但是也不能证明就是他做的。若是随便捉了人过来替自己作伪证,最后被人问出端倪来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常大人见他也是聪明,心中更是一阵煎熬。杀人偿命本就是应该的,但是眼前之人又不能轻易得罪。周筠廷的手段朝中谁人不知?自己还想多活两年呢。
堂下林兮之见文案后面的常大人面露退色,当下便出口提醒道:“大人,许俨如是三甲之一,如今逝去两日,却是未听圣上开言,不知大人可知道其中蹊跷?”
林兮之说完,下面的学子们俱是面面相觑。可不是?许俨然是三甲之一啊,如今死去朝廷丝毫没有动静,若说其中没有猫腻旁人是不会信的。得林兮之提醒,众学子们三三两两开始窃窃私语,时不时对着公堂上面之人指指点点。
常大人哪里不知道林兮之是在警告自己?自己确实压住这事没有上报。皇帝如今公务繁忙,哪里来的闲工夫处理大大小小杂事?这样的事情常有发生,基本上都是刑部一笔带过的。自己若是越级上报可不是找死?
眼看越来越乱,常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公堂之上岂容放肆?”
说完后林千舫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道:“大人好大的威风。”
因着林千舫今日说过不会来凑热闹,如今听到他的声音林兮之便回过头去看他。这一眼便看到林千舫身旁的秦方。
秦方是白君泽的心腹,这点朝堂之上无人不知。常大人见道秦方更是心神一凛,知道今日必须得表态站位,若不然只能两头不讨好,得罪两边人。
相对来说,比起刑部来人,常大人还是更喜欢世家人,不为旁的,世家之人的气度在那。比起只会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布衣官员,常大人明显偏袒世族。
因此来的是秦方,常大人反而松了一口气。有了秦方在常大人明显不再遮遮掩掩,惊堂木一拍便不再客气的审讯起来。流程还是一如既往,赵昕是个聪明人,思维又很活跃,并不是个好对付的。直到常大人将玉佩拿出来。
赵昕先是面色一变,随即讶异道:“大人哪里来的玉佩?这是学生大哥所赠,前几日丢了去,学生因着这事不思茶饭好几日了。如今被寻了回来学生感激不已。”
竟是率先开口将话堵住。
林千舫确实个不好相与的,上前一步跨进大堂内道:“这话可不对,明明你是一直戴在身上的。这点不止是我,只怕在座的各位都是看到了吧?”
旁人没有回应,倒是赵昕冷哼一声道:“林公子说话可是要有凭证的,胡乱编排便是扰乱公堂,是要吃官司的。林公子慎言啊!”
林千舫哪里惧他?无赖的性子上来,笑眯眯道:“虽说你是赵侍郎的亲弟弟,但是杀了人依旧是要抵命的。莫不是因着背后的势力便想着瞒天过海?”
人本就有是个奇怪的生物,脑中都有一根紧绷着的神经,若没有人去拨弄他便是无用之物,若是稍微有些许颤动那便是一场不可明说的心理。
众学子也是,来参加春试本就是为了取的头筹好光宗耀祖。但是技不如人,又不能说些什么,突然来了一个由头说明并不是你的错,而是旁人耍了些手段……如此,无法宣泄的洪流便有了出口倾泻而下。
见此堂下的学子们便更是大声喧哗起来,有不少甚至开始对着赵昕指指点点。更有人不知是真的想起来什么还是胡乱编排的在人群中吵嚷着道:“玉佩确实一直带着的。”
有一就有二,渐渐地更多的人想起来,人云亦云纷纷说相互看到过赵昕带着玉佩。赵昕脸色已经铁青,狠狠瞪一眼外面的学子们。本来藏匿着的性子这会儿暴露无遗。
常大人见状一拍惊堂木喝道:“肃静!”等众人安静下来后道:“赵昕,事已至此,劝你还是认罪的好。这件事若是传到圣上那里,到时候不仅你死罪难逃,就是你哥哥也是难以做人!”
赵昕确实不肯上当,咬着牙道:“天子脚下,常大人难不成还要屈打成招?”说完竟是不再作声,抱臂立在堂上。
看到赵昕耍无奈的样子林兮之想到林千舫,但是林千舫不会做恶,倒是这人实在是狡猾异常。
林千舫见林兮之看上自己,苦笑的扯扯嘴角,而后轻咳一声道:“大人,小人有一事禀报。”
常大人点头道:“说来听听。”
林千舫便将那日出门游玩堵在城外一事娓娓道来,而后又说:“那日学生与许公子相谈甚欢,彼此成为知己,约了改日再叙。走之前许公子还说:‘可惜今日林兄与家人一起出来,不然你、我加上赵昕三人秉烛夜谈一醉方休才好。’”
林千舫的话说完,赵昕便绷不住的开口指责林千舫胡言乱语。林千舫直视他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又为何要诬陷与你?”
赵昕一噎,冷哼一声道:“你是此次春试第三名,死一个栽赃一个你便是那头一人,乡野村夫,为了名利做出此等事情来也不怕遭了天谴。”
脑子转的倒是挺快。
这次换林千舫气急,随即看向林兮之,眼里俱是透露一个信息:我已经尽力,剩下的看你了。
林兮之哭笑不得,也没有话要说。场面一时僵持下来。倒是秦方开了口道:“这件事俱是片面之词,算不得数。不如先请赵公子回府,等大人找到证据再来传他上堂,大人您可行否?”
秦方的话说完,林兮之等人俱是诧异的看向他。这人今日过来不是帮着林兮之等人的?赵昕是是赵谦家人,若是动他,赵谦自是不会轻易放过林家。等他行动时候这方乘隙而入,到时候白君泽那方在拿出手头上的证据,周筠廷定是会元气大伤。
本来便是这么部署的,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什么时候变了?怎的没有听白君泽说过?
这方林兮之二人还在发愣,那方常大人一拍惊堂木喊了句退堂。因着尚且没有证据,赵昕便大摇大摆的走出衙门。走向林兮之这方时还露出轻蔑的一笑。
林兮之回头去看秦方的时候,秦方也只是瞥了林兮之一眼,随即转身也出了衙门大门。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林千舫蹙眉问林兮之。
林兮之没有应声,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回去后也是满腹心事。花色见哥哥这般自是不会不理,小声问林千舫道:“出了什么事?”
林千舫对林兮之与白君泽那边的交谈并不是很清楚,摇摇头说不知道。
花色回头看徐粲然去,徐粲然也只是将许俨如的案件大致说了一番。花色听后也是不解。
天色已经不早,最后一点暖光也已经没了踪迹,林府里星星点点烛火并不足以照亮,几人走过长廊时候,身子大多还是在阴影之下,晚风轻抚着几人的肌肤,好半晌也不知是谁长叹了一口气,惹得静谧的夜凭添了几分萧条。
“风大,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徐粲然轻声道,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众人也没有应声,各自往房内走去。
林兮之回房后不一会听到敲门声,起身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是徐粲然。二人在江南重逢后都没有提在“乡居里”时候的事情,不仅没提,就是见面也是能避则避,林兮之回来时问徐粲然要不要一起,徐粲然便应下来了。此次还是徐粲然主动第一次找林兮之,林兮之自是有些讶异。
“进来吧。”林兮之也只是愣了一下便点头请徐粲然进来。
徐粲然手中拎着酒壶,笑道:“自你回了林家后鲜少与我喝酒?今日可能陪我一陪?”
林兮之见徐粲然丝毫没有扭捏的样子,倒也大方的应下,二人酒过三巡恍如隔世。徐粲然笑着道:“白君泽虽说性子深沉,确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我见他对花色也不是冷硬心肠,因此实在没必要揣度。”这番话竟是开导林兮之的。
林兮之已经喝的醉醉醺醺,一些话好似听见了又好似没听见,嗯一声又喝了几口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夜色有几分冷,万籁俱静时候,也不知哪道身影乘风消失不见。
第五十三章 秦方背叛
又是一天初始,天色尚且还没完全亮开。此时已经有人起身,身影不停的忙碌在清晨露水中。又是过了半个时辰,大街上已经陆续有人声响起。花色还在忙碌中,起早准备做饭的妇人看见花色惊呼一声叫道:“姑娘,万万使不得!”
花色被吓了一跳,缓过来后转身对着惊诧的妇人道:“哪有使得使不得的,不过是做顿饭罢了。”
妇人的声音叫来这个时辰起床的其他几名下人。下人看见后面色都有些不知所措,花色将做好的膳食装好道:“劳烦几位将这米粥送到哥哥房里,昨夜哥哥与粲然哥哥二人饮酒至深夜,想来二人是在一起的。”说着也不理他们,端着自己的那份回了屋子。
也不知春久与香悦二人睡醒了没有,近日实在是辛苦了。
辰时有衙役过来请林兮之,得知消息时候徐粲然与花色正在一起,徐粲然道:“近日可能会有些许动荡,我不便留在林府,出去避上一避,若是有事让师父写信于我便是。”
花色见徐粲然要走,知道他是不想让林家被人捉了把柄,虽说心中不舍,但是知道还能联系上他于是安心道:“等这件事过去了便请粲然哥哥回来。”
徐粲然笑着应下了。
五月中旬,卉城百姓又是一阵街头巷尾的非议。说的便是赵家兄弟仗势欺人一事,前因后果说的好似亲眼随见,终于传入宁皇耳中。宁皇大怒,撤去赵昕荣誉,将人打入大牢,并勒令赵谦亲审此案,封秦方为监督使检察此案。
同时因为林兮之有功,宁皇册封林兮之为御史丞,掌管定晟司内书典,并负责察举非案。一时之间林兮之名声大噪,引得朝中上下一阵哗然。
除去册封林兮之为御史丞之外,还有良田宅屋等一并赏赐下来。确实如之前花色在大殿外偷听到的那般。一时,花色兄妹二人居住的宅院快要被人踏平了门槛。其中最多的莫过于一墙之隔的林家老宅学子们。
林兮之也不是个摆架子之人,起先被册封了官,那些学子们还有些顾虑,之后见林兮之依然和蔼便一如从前一般。
林家小小的宅院倒来往络绎不断。
还有一些未曾听过名讳的官员,这类人都是拜了帖子过来的,只是林兮之看到后从来不说见,花色也知道这些人大多不安好心思,因此也没有劝诫哥哥一定要见。
哥哥这方安定下来后,乡居里的许氏五兄弟也赶了过来。如今成了林家宅院的护卫,保护着内宅人的安全,说实在的委屈了那几人。不过看那兄弟五人不以为意,倒反衬花色的心思重了些。
如此又是过了月余,林兮之适应了宁国的官制,才不再需要起早贪黑的应付那些官场上的老油条们。
定晟司里的境况用林兮之的话来形容便是老人欺负新人,新人欺负老实人。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者不计其数。虽然之前便在白君泽那里得到消息,但是真正见识到又是另一回事。初时林兮之进去时并没有这样的场景,反而里面一派和谐景象。若不是林兮之有所戒备,只怕会着了他们的道。
定晟司里面的人都是老奸巨猾之人,新人进去先是如同大爷般的伺候着,等你卸下防备之心,再狠狠捅你一刀。或是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与他们一起做了坏事;或是有了把柄供他们威胁。总之,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你臣服。
林兮之自是不愿意与他们为伍的,但是林兮之越是清高,那些人便更是看不过眼,总是变着法子想让林兮之着道。一个月下来,竟是天天有新花样。
最后没让林兮之着了道,反而在其中寻了避开他们的法子,也不知这般算不算躲了过去。
“那些人真如你说的这般厉害?”这天回来后林兮之便将今日有些哭笑不得的事情说与花色几人听,听完后林千舫用扇子捂着嘴满是笑意的问。
林兮之叹一口气,尽在不言中。
花色见哥哥这般也是很无奈,想了想道:“哥哥何不干脆给他们一个把柄?那样他们安心,你便也能清净些。”
林兮之苦笑着看向自家妹子道:“若是让他们抓到了还有我清闲的时候?”
旁边的徐粲然也是颔首道:“还是这般最好。定晟司那帮人向来无法无天,只怕他们认为兮之好欺负之后便是更加变本加厉了。”
如今这样是好的,他们不大确定林兮之的后台,不敢轻易出手,若是能僵持到尘埃落定之日,到时候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林兮之何尝不知道?本来以为有了官职便能好好动作一番,哪里知道临门一脚竟是被一群小鬼缠住了!
花色见哥哥表情有些许僵硬,生出几分好笑来,忙转移话题道:“听说秦方如今深得宁皇宠爱可是真的?”
花色刚问完,剩下几人便陷入一阵沉默。花色也是问完就后悔了。那日在衙门大堂内,林兮之与白君泽之前商议的便是借由赵昕之名牵扯出赵谦来,本以为都是如安排好的那样走的,谁知道秦方过来却是不按照商量好的桥段走下去。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白君泽那方有了变化,后来还是徐粲然百般打听问出来竟是秦方背叛了白君泽。
秦方与白君泽二人的关系如何几人不得而知。但是徐粲然与白君泽说了之后只听到一声叹息声,之后从白君泽口中再也没有听到秦方这一名字,想来是伤得不轻。
花色也曾试图去接触子环,但是投出的拜帖都是石沉大海不见踪影。因着子环临盆在即,花色便没再打扰。反正这月红秋要成亲,到时候问问子环的境况还是可以的。
子环与白君泽是兄妹关系,若说子环背叛了白君泽,花色不会信,但是就怕秦方瞒了子环,又让她看出端倪来,那时候依子环的性子定是要闹一场的。希望秦方对子环是有情谊的。
“我倒是好奇,以白君泽察言观色的本事又怎么会不知道秦方有了二心?”问话的是林千舫,此人听说秦方背叛白君泽时候也是愣了半晌。
林千舫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并没人应他,倒是徐粲然忧心忡忡道:“这件事发生后白君泽的模样有些奇怪,白君泽不是苛待下属之人,秦方跟在白君泽身边又是最久,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这二人暂且不说,宁皇的态度也是奇怪。”
徐粲然说完,林千舫刷的一下打开扇面,遮着鼻子以下部位道:“是有些奇怪,按说秦方是白君泽的人不假,这宁皇却是丝毫不避讳的重用……想来是不怕秦方有二心,能让宁皇如此笃定是什么原因?”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也没有找出头绪来,最后还是花色看时辰不早了催促着几人用膳才散去。
用过膳后,花色回了房间,倚在床沿也是陷入沉思,秦方叛变的太过奇怪。不仅秦方奇怪,白君泽与宁皇二人的态度也是奇怪,若不是知道子环与白君泽是兄妹关系花色便也不去过问了。但是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后,更是想琢磨个明白。
先是白君泽将子环嫁与秦方,花色能猜测出来,其一:秦方喜爱子环是肯定的。其二:白君泽与秦方不仅是上下级,更像是兄弟,因此将妹子交托与秦方是最妥善的行为。
还有近日便要嫁出去的红秋,花色听过红秋与宴仕之间的故事。花色能断定这对于红秋来说是最好的。
加上秦方叛变一事,花色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事情就要浮出水面,但是就差临门一脚,怎么也想不出来。
此时又恰巧春久进来扰乱了花色的思路,问花色:“小姐可是累了?”
花色叹息一声,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躺在床上花色便想着红秋婚礼一事,于情于理花色都是要去一趟的,不管如何,红秋曾帮过自己很多忙。而且花色还想趁着那日见一见子环……所以婚礼肯定是要去的。
想着花色便有些困意,渐渐地迷糊着睡了过去。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后花色醒来,醒来便见哥哥坐在自己房内看书。午后的阳光洒在哥哥身上,看着暖暖的,叫花色一阵欢喜。
林兮之见花色醒来对花色笑了笑,将手里书的最后几页翻完后才起身走到床边。见花色愣愣的发呆好笑的揉了揉花色的头道:“发什么呆?竟是连哥哥都不管了?”
花色回过神来,张嘴便道:“哥哥刚才的样子真好看。”林兮之一愣,随即笑出声来。花色这才惊觉自己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当下脸上红了一片。
许是这些天林兮之难得如此开心,花色也没有恼怒的打断他,等二人情绪都有些平复后,花色道:“哥哥,我们一定要在这里住下去吗?”
林兮之没想到花色一脸认真的竟是问这个问题,本来准备去揉花色发顶的右手僵在半空,好半晌后道:“可是觉得这里不自在?”
第五十四章 嫁娶之事
听闻林兮之的问话,花色不知如何回应。如今这样也很好,若是哥哥说要远离这里,说实话花色也不一定会听。大仇尚未报,若是真的避世不出下半生又岂能安然度过?
花色只是觉得有些累,匆匆忙忙嫁人至今花色也不记得安然入睡的时日有几次。好不容易觉得安定下来后,又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继续颠沛流离的日子。
花色叹息一声,笑着对哥哥摇头道:“有哥哥在的地方哪里会有不自在?。”
林兮之见花色这般说话只能笑笑。兄妹二人沉默半晌后,林兮之道:“后日红秋大婚,我是过来给你送喜帖的。”说着示意前方桌子上的烫金红贴。
花色顺着哥哥示意的方向看去,见帖子在那问道:“哥哥不去?”
林兮之道:“自是要去的,但你是女眷,总有些不方便,因此才过来问你。”
花色与白君泽的关系谁人不知?红秋是白君泽的人,白君泽的府邸办喜事按理林兮之没有不去的道理。若是避之不去反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自是要去的,不知道能不能见上子环,有些想她了。”花色笑着道。
林兮之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想到后笑着道:“怕是见不到的。”
花色想起子环的肚子,道:“也是,总是不方便。”
日子眨眼便过去,这一日天还未亮春久便掌灯唤醒花色。花色向来浅眠,春久叫了一声花色便醒过来,梳洗过后春久道:“小姐还是吃些东西吧,红秋姑娘无亲人,小姐过去定是要帮衬着些的。只怕到时候会忙的顾不上用膳。”
花色一听觉得有理,便接过香悦端来的膳食,虽说早晨起来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着吃了两口。
等用过膳后,花色去喊哥哥。林兮之也是已经准备妥当,兄妹二人穿着喜庆,在烛光的映衬下俨然如同金童玉女。
林兮之见花色过来点头道:“既已是备好,我们便走罢。”
花色笑着应声,兄妹二人一起向外走去。春久与香悦也随着一道,花色就怕到时候忙起来人手不够,毕竟没有经验,人多总是安心些。
白君泽也没说请花色过去帮忙,但是花色从神司府搬出来之前曾经与红秋谈论过。红秋惴惴不安的问花色一些事情,一向雷厉风行的红秋也有不安的时候,花色颇有些唏嘘,之后花色便安抚焦躁的红秋道:“那日我也会过来,安心便是。”
出门走了一阵天色依旧没有亮色,花色便回头问马车上其他三人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春久道:“快卯时了。”
花色啊一声,看向哥哥道:“怎的起来这么早?”
林兮之好笑道:“新嫁娘起的比我们还要早,你不是要去帮人家么?总不能只过去吃顿饭吧?”
见林兮之脸上满是揶揄花色有些不好意思道:“哥哥看出来了?”
林兮之嗯一声,道:“如今离白府尚且有一段距离,你再睡一会,到了我叫你便是。”
花色确实有些精神不济,听了话乖乖倚在侧壁上歇息。林兮之见状便将人搂进怀里让花色倚在自己胸口,在春久二人面前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花色没有推开哥哥,心里反而有些感慨:兄妹二人还能如此亲密到几时?
花色迷迷糊糊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哥哥唤自己的声音。花色醒来马车上已经只有兄妹二人了。林兮之见花色醒来好似松了一口气道:“再不醒我便让车夫载我们回去了。”
花色伴着哥哥的心跳声小憩一会的,说实在的若是换做其他人绝对没有这般好眠的效果。
林兮之见花色精神不错,调侃道:“春久与香悦还说你向来浅眠,怎么我每次看着都睡得很香啊?”说着颇为无奈的看向自己的胸前。
如今天色已经亮了,外面春久听到声音掀了帘子,花色顺着哥哥视线看去,胸前有一块颜色明显比之其他地方深些……明显是水渍!花色赶忙擦了擦嘴角,果然有一块儒湿。
林兮之见花色的动作哈哈一笑,也没再追究下了马车道:“你进去吧,我还有事,晚些过来。”
竟是特地送花色过来的。花色下了车后,林兮之向白府右边走去,转眼便不见了踪迹。花色有些疑惑,但是林兮之已经淡出视野,花色便回身走向白府大门。
红秋的婚事是在白府举办的,以白君泽妹妹的名义。红秋此人在卉城也算小有名气,毕竟能让晏家少爷念念不忘的佳人只有那么一位。且此人比之男子毫不逊色,众人对红秋都是有些钦佩的,只是可惜了身世。
红秋也只是与白君泽这么些人熟悉,红秋的名声传出去自然也是他们的功劳,能让卉城中多名青年才俊褒赏有加,这名女子注定不平凡。若不是担着“侍女”的身份,红秋早已是诸多达官显贵求娶的对象。
不过也是多亏了这层身份,若不然被人烦不胜烦的骚扰也是烦躁的很。
此次求娶宴仕确实下了不少功夫,先是请求族中长辈的首肯,后又是请求白君泽认红秋做“义妹”。中间的一些细节便不做赘述。诚意自是不必多说,总之为了迎娶红秋算是尽了全力,
这些红秋也是看在眼里,说不感动怎么可能?毕竟是少女时代曾爱慕过的男子,即便后来各奔东西当初怦然心动的记忆还是在的。
对白君泽红秋确实喜欢过,如今也依旧抱着某些期待。但是心知肚明那只是自欺欺人,跟在白君泽身旁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白君泽心里想些什么,红秋不敢说了解十成,但是两三成却是有了。之前白君泽一颗心全部挂在白芷身上,不会看其他女子一眼。
初时红秋也以为二人情投意合,只是命运弄人。后来看出白芷对宁皇也是有几分情谊后便对白芷那个女子起了几分轻视。红秋曾经这般想过:连一心一意也做不到,哪里配的上自家哥哥。
红秋明示暗示过,只是白君泽依旧不为所动,那时候红秋便想着有人能代替白芷在白君泽心中的位置。不管是谁都行。只是等了许久未曾出现,直至后来由怜生爱自己一颗心牵在了白君泽身上。
说实话,花色出现后红秋是松了一口气的。只是那样的女子爱的太过小心翼翼,比不过白芷此人。只是看到那样孱弱的女子将一颗心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心爱的男子面前,不知怎的红秋便想帮她。
后来的事情便不在掌控之中,白君泽、花色、白芷、飒禁、子环甚至宴仕,这些人在白君泽的人生道路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红秋一一都能看的清楚。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身处其中,但却能将自己抽离冷眼旁观。
直至到了如今的地步。
好在白芷知道自己的心意后便将自己与白君泽划清了界线。白君泽熬尽了最后的那点期待后便敛了心思。白君泽不是冷硬心肠,若说这些年欠谁的最多,无疑是花色。只是多年以后回头看去,身后那棵孱弱的小草已经艰难的长成了荆棘满布的大树……
好在这个经历了无数风雨的大树依旧屹立在白君泽身后。既然心意未曾变过,之后的事情比之阴谋、阳谋的算计、苦苦守候又求之不得的爱情好得多了吧?
红秋最是心疼白君泽与花色,既然那二人注定纠缠不休,红秋便功成身退了。
于宴仕此人,起先确实是喜爱的,只是因着年少轻狂二人终成冤家。倒是后来宴仕敛了性子确实让红秋刮目相看。如今对于宴仕,红秋说不上喜爱,也说不上讨厌,只是回首这些年,宴仕确实为了红秋做了不少。白君泽说的没错,如今恐怕也只有宴仕能容忍自己的脾气了。
红秋也不是铁石心肠,嫁便嫁了吧。
花色进去后便看见红秋坐在铜镜前发呆,红秋难得这般失态,花色打趣道:“想什么这么入迷?”第一遍红秋还未听到,直至第二声红秋才反应过来。
见她这般,花色更是捂嘴偷笑,调侃道:“拜堂之时姑娘可万万不能这般。”
房内比之外面更是通红一片,着实喜庆。花色也不知怎么的颇有些感慨。此时喜娘已经过来,见花色调侃新娘子,笑眯眯道:“这位姑娘,新嫁娘是不能说话的,犯了忌讳可不好。”
花色一怔,随即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出,便告了声罪帮着喜娘打起下手来。喜娘是个年岁颇大的妇人,手脚麻利的替红秋上妆,花色在一旁看着绞尽脑汁说一些话缓解着气氛,其中不乏一些有趣的事情。最后还是喜娘及时叫了停,生怕新娘子笑出来毁了前面画好的妆。
外面渐渐有人声了,春久与香悦二人也是手忙脚乱的。喜娘将新娘子打扮好后便去了一旁交代其他事宜了。
余红秋与花色二人在屋内时候,花色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