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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聻     花木成双txt下载     花木成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五章 嫁娶之事(二)

    “今日子环不过来?”想了想花色还是问了出来,今日是红秋的大喜日子,若是不谈论子环倒奇怪。

    红秋嘴角挂着笑,寻常不苟言笑的面颊如今好似寒冬过后的一缕暖阳,许是今日日子特殊的缘故,现在的红秋美艳动人。笑了笑红秋道:“不知道秦方会不会带她来。”

    秦方?花色面上疑惑之意不言而喻,红秋心思玲珑,知道花色是想问这件事,道:“良禽择木而栖,秦方这般却是最好的做法。”

    见红秋竟是帮着秦方说话,花色反而了解红秋的意思了。只是秦方跟在白军身边已久,如今突然投靠宁皇,只怕白君泽不便于让人知道的动作如今也要公诸出来。

    红秋见花色眼睛闪烁,笑道:“主子做事从来都是三思而行,就是被人知道了,旁人也没有阻止的能力,姑娘又何必担忧?”

    见红秋说的自傲,花色笑笑。说实话,虽说认识白君泽多年,但是花色对白君泽此人一点也不了解。起先在垂柳小镇白君泽没有给花色了解的机会,来了宁国后花色更是连白君泽面也见不上,又哪里来的了解一说?

    “不仅是秦方,如今我也是不能再为主子做事了。”好半晌后,红秋又是感慨着说了一句。是啊,晏家也是卉城中的一方势力,红秋既然嫁与晏家,自是没有再替白君泽做事的道理。花色也是想到了,所以才惋惜秦方离了白君泽,这般就好像白君泽众叛亲离一般。

    虽说白君泽其人于花色来说是仇人,但是见到他如今的境况还是不免有些唏嘘。

    与红秋说了一番话,花色便知道这些天来担心都是多余的,虽说秦方如今不是在白君泽的阵营中,但是对于林家一事来说不是阻力。既然如此,那哥哥那边的计划便会照旧。虽说林兮之的情报也是厉害,但是他好似没有把花色牵扯进来的意思,从来不会主动告知花色这些事情。花色也不想被蒙在鼓里,因此才会向红秋打听着些事。

    林兮之不把花色牵扯进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只是因为之前花色受了那么多苦,林兮之愧疚不已不想再让她受委屈,因此才想将花色摈弃在外。

    二人沉默半晌后,喜娘再次进来道:“吉时就要到了。”满脸喜气的看着红秋,手上拿着红色的帕子道:“老身替新娘子遮上帕子。

    红秋对着花色笑笑,而后颔首道:“多谢。”

    喜娘哎呀一声,连忙道:“这喜帕遮上可就不能说话了。我的小姑奶奶,您有什么还没说完的赶紧说吧!”面上的表情实在是好笑。

    红秋摇头,这下喜娘才将帕子替红秋遮上。后面的规矩花色不懂,只是吉时到了的时候花色搀着红秋到了喜娘的背上,之后的事情花色便没有跟上凑热闹。

    外面鞭炮声噼里啪啦放个不停,接亲的新郎官声音清晰地在外面传来,还有起哄的、嬉笑的、恭贺的,在这一刻都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生欢喜。

    花色倚在红秋的房门前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知何时白君泽也到了这里,看见花色后道:“无事便陪我走走吧。”

    花色只顾着发呆并没有看见白君泽,乍一听白君泽说话吓了一跳,随即便反应过来便屈膝行礼道了声好。

    白君泽今日穿了红色的衣裳,花色在白府与神司府的时候,白君泽穿的衣服不是暗沉的便是素净的,从来没见过他穿着如此显眼。花色刚刚见到的时候稍稍打量了一番,白君泽穿着红色的衣服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风情。

    形容男子用风情来说实在是不像话,但是白君泽此番除了“风情”花色还真是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红秋是白君泽的妹子,白君泽今日穿着红色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家妹子嫁人穿着一身缟素,那样像话么?只是不知道白君泽为什么不去前面待客?毕竟红秋是以白君泽“义妹”的身份出嫁的。

    “秦方在前面替我招呼。”不用花色问,白君泽便解释道。只是听了白君泽的话之后,花色更是莫名其妙。好在白君泽没有只说一半的意思,继续道:“飒禁让他来的。”

    飒禁?莫不是炫耀的意思?花色觉得好笑,这般哪里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室?明明就是幼稚的孩童。

    白君泽也是挂上笑,颇有些无奈道:“飒禁的性子有时候便是这般。”

    可不是幼稚?这般不仅白君泽只怕秦方本人也是有些尴尬吧?

    前院的客人们一直吵闹着,其中不乏有人喊道:“今日既然出嫁的是神司大人的义妹,怎的不见神司?”

    说罢便有好些人附和着一起说。之后一些喝了酒的男子便起哄喊白君泽。二人在内院里听得清楚,白君泽道:“去外面吧。”说着竟是带着花色往后门走去。

    花色也没说其他话,只是跟上。途中遇上回来的香悦,便向她说了自己的去向。香悦看了白君泽一眼,随即颔首道:“可要奴婢随身伺候?”

    花色想也没想便拒了香悦,也不知是何原因。

    今日是个晴日,五月的天气适合出门走走。

    白府的宅邸不在闹市中,是倚着山建成的。后面便是郁郁翠翠的山林。白君泽回头看了一眼花色道:“可是有不便?”

    花色见上山的路并不陡峭,摇摇头道:“尚可。”

    二人便就这么径直上了后山。也不知走了多久,花色有些累了,抬眼见白君泽还在向前走不免有些叹气,早知道便不穿的这么复杂了。今日花色穿着襦裙,长长的裙摆实在有碍走路。

    听到后面花色停下来,白君泽回过身来伸手牵住花色,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拉着花色继续往前走。花色一怔,也没有挣开。

    又走了小半刻,白君泽才停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翠的草地。山中风大,仅寸许的青色波浪随风来回晕开,实在是让人心生欢喜。没想到这后山中竟然还有如此惬意的地方。

    草地上还有几只动物,听见白君泽二人的动静都是停下进食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看着这边。白君泽往前走了两步,那些动物们便径直散开,逃跑般的一头扎进深处不见了踪迹。

    “歇歇吧,这里无人。”白君泽松开牵着花色的手,走了两步躺倒在草地上。红色的衣服在翠色的小草中格外显眼。

    花色也是往白君泽哪里走去,在白君泽身旁寻了地方坐下,没有做声。花色也说不出来此时的感觉,就是觉得胸口被什么堵住一样,不自在的紧。

    坐下后二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在这沉静中,山下的喧闹声便传入花色耳中。花色四处张望着便看见山脚下的白府宅邸。

    “这里是子环发现的地方,之后成了我们兄妹三人时常过来的地方。”白君泽小声道。

    花色偏过头去,见白君泽一副惬意的模样,不知怎么的也有了几分舒适的感觉。五月的风并不是寒冬那般刺骨,也比早春的风多了一些暖意。风儿拂过花色面庞的时候,温柔的想让人睡去。

    “子环孩子脾气,表面上看来最让人操心,而红秋表面上看去却很稳重,因此时常我便忽略了红秋。其实她们姐妹二人的情况恰恰相反。红秋偏执,子环却是好说话的很。”白君泽缓缓地说着一些属于他们兄妹三人的记忆。

    “她们姐妹二人跟在我身边已是八年之久,我却没能好好照顾她们。”白君泽叹息一声。花色听出来白君泽是真的很自责,安抚道:“如今子环与红秋都嫁了人,你也算尽了兄长的责任了。”

    花色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白君泽,没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冷清气质,也没有众星环绕的贵族气质,有的只是寻常人的感性。

    花色的话说完,白君泽轻笑出声,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花色不明所以,有些不知所措,想说些什么,最后干脆噤口不言。

    白君泽此时已经坐起了身子,远处卉城的一角一览无余。白君泽道:“为了一己私利险些害了两位妹妹的终身,又哪里尽了兄长的责任?”说完后勾了勾嘴角,道:“若是我早些放弃到手的权利,如今子环与红秋二人又哪里会嫁的如此仓促?”

    花色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之前与白君泽、红秋去了一趟他们的本家。虽说宅邸看着不像是寻常人家,但是也不到跻身权势人家当中去。哪里又有人家能与如今的神司府媲美的?

    花色只当白君泽在自责,便没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沉默了一会,白君泽话锋一转道:“林兮之为栋梁之才,宁皇惜才,定是不愿意看到林兮之站在他对立的位置。”点到为止,便没再说下去了。

    花色也隐隐有感觉,还未来卉城之前,花色便听说宁皇对林家很是抵触。知道哥哥为林家人,不仅没有露出嫌恶,反而时常与哥哥一些展现才华的机会。明显的就是给哥哥机会。

    只是伴君如伴虎……

第五十六章 道是烟花易冷

    不过,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白君泽此番说出来又有什么用意?花色琢磨不透,心中有些恼怒。与哥哥说话也是,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凭白给人添了几分不自在。

    白君泽确实只说了那句话便不再开口。花色想问,但是见他复又躺下去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只能将话咽进肚子里。

    花色的火气还没消下去,不知哪里传来一声长啸,似鸟声又似兽声,尖锐的直达云霄。白君泽忽的起身看向白府方向,花色才知道原来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白君泽说了声“得罪”便将花色抱起,而后以脚点地直直飞了出去。花色惊呼一声,便将头转进白君泽胸口。不是花色矫情,这里是山林,若是一不小心便会被树枝划伤的。

    不出一会二人便到了山下,白府中依然喧闹声不断。白君泽进了后门便有侍卫迎上来道:“主子,常大人来了。”

    白君泽放下花色,对花色道:“你回房等我。”说罢便与侍卫一道走远。

    花色又是懊恼又是气愤,尽管无数次地说白君泽此人不是好人,又无数次说要亲手杀了他为父母报仇,还无数次的自欺欺人说不再爱着他,可是今日被白君泽这般动作又是搅乱了心神……

    花色深吸一口气,也往内院走去,想着找到春久与香悦二人便回去。只是走了不出三两步便有暗卫上前止住花色道:“姑娘,请回房休息。”花色先是被吓了一跳,而后暗自咬牙。这个暗卫花色没见过,花色也没有与他纠缠的心思便走向原来居住的院子。这院子盛满花色的记忆,大多都是苦涩的,如今想来真是不可思议。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白府里面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红色的幔帐、吉祥的物什全都拿了出来装点。一直走到院子门口都是这般。

    推了门进去,里面却与外面不同,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也种了植物。不比神司府的药草,这里大多都是可供观赏的盆栽。其中以牡丹最为抢眼,红的、黄的、白的、粉的,还有绿色的。整个小院充斥着香味,引得各色蝴蝶翩翩而来。

    唯一与白府相同的便是这些花都是杂乱的放着的。花色还在发呆,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小人走了出来,揉着眼睛迷糊的喊了一声“娘”。

    待花色看定才知道是秋家小郎——秋天熙。

    秋天熙显然才睡醒的模样,走路也是摇晃着不太安稳,身着里衣脚上甚至未汲鞋子。好半晌恢复了一些意识才脸色一变,而后匆匆进了房里。

    伺候的丫头婆子并不在,花色见到是他上虽然也是一惊,但还是心情不错。小孩子长的粉雕玉琢,哪家大人见了会不喜欢?

    “秋家小郎可有人随侍?”好半晌没见人出来花色便开口问道。

    里面秋天熙也是回道:“无人。”

    花色笑笑,随即便上前道:“小郎可要唤人过来?”

    秋天熙声音有些闷闷的回道:“不用。”

    花色知道他许是方才害羞了,左右无人花色也不客气的推门而入。房门没有反锁,花色很轻易的推开门。里面秋天熙听到动静竟是愣了,而后好似喃喃自语一般道:“男女授受不亲……”见花色已经进来了更是一头扎进床里一副誓死不出来的模样。

    花色被逗笑,刚才阴鸷一扫而空。上前道:“可是要起来了?”

    秋天熙“恩”一声,露出来的半张脸满是恼意。花色也不知怎的就想逗逗他,道:“小郎可是会自己穿衣服?要不要我唤人进来?”

    秋天熙眉头蹙起,不知道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又没有说话。花色见着好笑,明明是个孩童偏要做大人的模样,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想着花色又说:“那我便去唤丫头过来了。”

    秋天熙这才喏喏地说:“我自己会穿。”

    花色装作惊讶的样子“哦?”一声,秋天熙见花色不信干脆掀了被子将衣服脱在一边的衣服抱过来笨手笨脚的穿着。

    大家族的孩子在秋天熙这个年纪会自己穿衣服的真是少见。虽然秋天熙做的笨手笨脚的,可是却丝毫没有含糊。衣服也是整理的顺坦,可惜实在是慢,如今的天气虽说不冷,但是还是春季的天气。花色便起身走到秋天熙面前,接过秋天熙拽着的袖子帮他穿起衣服来。

    秋天熙也乖巧,一动不动的站着,花色摆弄他时才微微配合。衣服穿好时候,秋天熙更是乖巧的说了一声:“谢谢。”这样的孩子花色越看越是欢喜,连带的秋天熙的脸也是越看越顺眼。

    花色想到秋天熙身旁一般是有秋允画的,于是问道:“你怎的不见你二叔?”

    秋天熙回答:“有事,说是晚上来接我。”花色恩一声,也不再打听。

    二人收拾好,春久与香悦也是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看见秋天熙也是一阵惊讶,随即向他问好。秋天熙自她们二人进门便离了花色一段距离,背着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花色见了觉得好笑,问秋天熙道:“你二人便将你一人丢在白府了?”

    秋天熙道:“我能照顾自己,带那么多无用的仆人做什么?”花色一噎,颇有些无奈。春久与香悦二人却是捂嘴偷笑。

    房间里采光即便再好能晒着太阳也只有极少的地方。花色便说要去外面走走。秋天熙也没回话,小大人模样的上前,后面三人看着觉得好笑,都有些忍俊不禁。

    到了外面,看着花团锦簇的院子香悦没忍住赞道:“这里实在是太漂亮了,前几日怎么没有见到?”

    秋天熙道:“那是自然,这里的花都是我请人搬来的。”

    秋天熙的话一说完,花色三人都陷入了沉默,彼此互看一眼后决定不接话。毕竟一个小小的孩童说着这样的话让人听着挺不自在的。

    过了一会花色才问:“这里是白府,你怎的在白府种起花草来了?”

    秋天熙这才恢复期孩童该有的模样,委屈道:“族中长老说玩物丧志,从来不许我触碰学习外的任何事情。二叔觉得那般不好,便带我过来了。神司大人也是允许的。”

    花色了然。只是男子喜欢花草总归有些不妥,若是养成了悲春伤秋的性子只怕于他以后无益,也难怪秋家族中之人要阻拦他了。

    花色本来想说的,思绪一转便停了下来。男子喜欢花草也不能说不好,至少比起心狠算计的阴谋家,花色更是喜欢心思细腻些的温柔少年。

    几人在外面晒了一会太阳,有奴仆过来呈上膳食,说是因着办喜事难免照顾不周,请原谅云云。秋天熙只是颔首,没有说其他什么。花色在一旁看着心中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同情起这小小孩童了。大家族长大的孩子只怕总有一天要肩负起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负担吧。

    也不知秋天熙的父母可也是将期望寄托在他身上了?花色也是好奇便问秋天熙道:“总是说见你与秋允画在一起,你父母呢?”

    秋天熙放下筷子颇有些无奈道:“老师说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规矩。”

    花色被小小孩童训了反而有些高兴,笑着道:“这里不是秋家,哪里需要那么些规矩?随心便是。”

    秋天熙听了像是受到什么感触一般,停下来一会后又拿起筷子,这才回道:“爹爹和娘亲都有些忙,毕竟要肩负着家族的责任。”

    花色突然就吃不下了,这哪里是孩童能说出来的话啊?

    吃过饭,花色实在困顿的厉害,便去床上躺了一会,秋天熙也是个懂事的,没有打搅花色,自己拿了铲子在外面帮牡丹松土。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地不再那么刺耳,因着早上起得太早,花色很快便睡了过去。破天荒的做了一个好梦。

    醒来时候秋天熙已经不见了,听春久说是秋允画将秋天熙接了过去。花色有些可惜,本来还以为能和他多相处一会的。

    醒来后花色便去院子转转,走廊下还有几棵被抛弃在一旁的牡丹花。花色见了不由自主的叹气,蹲下身子将秋天熙尚未完成的动作继续做下去。

    待收拾好了,花色无事做便倚着廊檐的柱子发呆,说是发呆其实心里想着的是白君泽。想必不用多说旁人也都是能看出来的。至少香悦与春久二人都是捂着嘴下了去。

    花色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脑中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一下午脑子里都是白君泽、白君泽、白君泽!除了他真的是没了其他人。

    花色叹一口气,总是自欺欺人的说忘了他,又哪里是忘得掉的。且近日白君泽明显示好的动作花色也是能看得到。今日更特意带花色去他们兄妹三人的秘密场所,也是对花色的一种认同吧。

    想到这花色更是一颗心胡乱跳个不停,白君泽到底是什么意思?里面又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过了这么久,若是花色还一点戒备心没有,那也太傻了。

第五十七章 求娶

    天色渐渐地暗沉下来。晚风吹的凉意袭人,春久拿来衣裳替花色披上道:“小姐,时辰已是不早了,我们可是要回了?”

    花色听春久说话才回过神来,确实已经不早了。

    “主子在外面等了许久……”香悦也是支支吾吾的说话,花色先是一愣,是了,今日哥哥也是在的。酒席已经散去多时,哥哥可不是等了许久。

    花色站起身来道:“我们回罢。”说完在心里道:还真是将白君泽的话奉为圭臬了,若他今日不来,自己便一直等下去?真是可笑。

    花色出门也无人阻止,三人畅通无阻的走到前院,林兮之正等在那里。看见说三人出来也没问缘由,只是笑着道:“今日可是累了?我们回去吧。”

    花色心中一阵酸涩,扯出一抹强笑道:“好。”兄妹二人便并肩出了白府大门。

    回去后,徐粲然与林千舫都在,好似在等二人用膳。徐粲然见到花色二人道:“今日辛苦了。”

    林兮之一如既往的温和笑了笑道:“只是过去吃了一顿饭,哪里谈得上辛苦。”

    众人入座后,花色有些情绪不佳。林千舫见了便说一些最近的见闻,大多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笑话。花色知道林千舫的用意,也极力的将情绪压下去。

    用过膳后,下人过来情理桌子上的东西。待用上茶水后几人又是说着闲话,也不知怎么就说上人的品性这个话题。林千舫说:“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果然不假。”

    徐粲然奇怪的看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也知道你自己表里不一?”

    自林千舫与徐粲然混熟后,这二人便有些不对盘。花色与徐粲然聊过林千舫,此人懂得韬光养晦,又是聪慧之人,将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林千舫虽说是林家人,但是于花色来说还不如徐粲然可信。花色便将之前发生的一些事说与徐粲然听。徐粲然听后对林千舫绑走花色一事也是持有怀疑态度。因为与林巧巧感情深厚,在那时候展现自己的底线,仅这点便相当可疑。

    况且那些林家人对族长这位子虎视眈眈,让花色不得不多想。告知徐粲然也是希望他能防备一些。花色居于内院,有些时候防不胜防。也是自那一日起,徐粲然对林千舫上了心,而且表现的也很明显。

    林千舫毫不在意的笑笑,又说:“多一些防备总是没错的。”也不知说的是徐粲然还是说的自己。

    林兮之却是微微点头,似是赞同林千舫的话。

    林千舫又说:“没来卉城之前总是想着这里是皇城,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却又求之不得的圣地。”说着好笑的摇摇头,道:“如今才知道这卉城哪里是圣地啊,简直比之虎穴狼窝丝毫不逊色。”

    林千舫说完,几人都是一阵沉默。这里的几位谁人不是深有体会?确实,众人只看到卉城华丽的外表,哪里知道它光鲜亮丽的表层之下隐藏着的是什么?

    “爹轻易不让我出门,总说我心思单纯。在那小镇上有他护着,随我成什么模样。就连我长成那般纨绔也丝毫不会训斥我什么。以前不懂事,觉得父亲溺爱于我,才让我长成了那般不成器的模样。”林千舫缓缓回忆起来。

    林千舫早慧,小时候便展现出不凡来,可是父亲看到后总是暗自蹙眉。林千舫以为自己不够好,更是努力读书。可是依旧没有任何改变,甚至父亲的笑脸变得更少。就连愚笨的小弟时常也能得到父亲的笑脸……为了引得父亲的关注,久而久之林千舫变养成了纨绔的模样。

    也是那时候起父亲渐渐正眼看自己,虽然大多数都是颇为无奈,但依旧会为林千舫捅的篓子善后。

    十二岁时候,林千舫带着弟弟出去玩,兄弟二人玩闹的过了天黑之前迷了路。二人冻得哆嗦时候听到几声哭喊,那时候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林千舫便带着弟弟一起向那哭喊的声音走去。

    去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名女子已经一头撞到树上断了气。站在旷野上的六七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谁冷哼一声道:“不识抬举。”

    余下的人也是狠狠啐一口,相互笑了起来。那些人比林千舫大些,但也是半大的小子。

    虽然林千舫寻日里喜欢恶作剧,但那也是捉个虫子吓人的程度,哪里敢杀人?那时候兄弟二人都是愣了,弟弟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林千舫怕他哭出来,伸手捂住弟弟的口鼻。只是二人依旧没有逃掉,被那些人发现了。

    林千舫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的场景,一群人居高临下的站在兄弟二人面前。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啊!杀人犯!我看到了!小小年纪竟然学那些登徒子!”

    余下的人默契大笑,怕他们二人说了不该说的,更是六七人齐手招呼林千舫兄弟。等二人奄奄一息时,捉了他们二人报官。

    林千舫走在半路上就晕了过去,等醒来时一切都成了定局。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弟弟竟然被那些围殴致死。那六七人因着惩治的是“暴徒”丝毫没有被惩戒。

    再后来,父亲打点了三个月才将林千舫接回家去,家财几乎散尽。林千舫更是在家中躺了一年才好。那一年是林千舫最为平静的一年。每天除了想着如何复仇便没了其他念头,第一天备好了计划,第二天想出不足之处,推翻、完善。一天一天累计下来,近一年的时间,每日每日都在完善。

    等出来后,林千舫便成了“头脑不太灵光的纨绔子弟”。不仅外面的人,就是自家人对林千舫也是嫌恶不已。

    后来,那些杀人凶手自然每人都落了个凄惨下场。那时候林千舫没了复仇之后的快感,反而整日精神恹恹。林千舫父亲有所察觉,将林千舫领到书房说了一下午的话。说的都是关于小时候的回忆,句句动情。印象最深的便是那句:“你们兄弟二人虽然调皮,但不是坏孩子。”

    也是那句话让林千舫痛哭流涕,才将一年来的惧怕、委屈、不甘、忿恨狠狠哭了出来。哭过之后,林千舫并没有将事情说与父亲听。也是从那时候起,林千舫被父亲限制了自由。父亲宁愿自己变成真正的纨绔也不让自己走出小镇。

    许是那时候林父便知道自家儿子非池中物,怕他总有一天逃离了自己为他撑起的安稳天空,见识外面凶险的世界。

    也不知道怎么的,林千舫便想起自己成年时候与父亲醉在桌上,父亲说的话——我只希望你平安。

    “令尊本也是卉城人士,后来迁居至林家旁系,自然见识的比旁人多。”林兮由衷的说了一句。既不是安抚林千舫也不是赞美林千舫的父亲。

    林兮之这般说话,林千舫反倒得了安慰,道:“是啊,父亲就是知道外面世界险恶才不愿意我独身出来的。”说着叹了口气,内心满是愧疚。

    林千舫能有此感悟也是好事,但是林兮之并不发表任何意见,每位家长对待孩子的教育方式和期望都是不同的,林兮之的父亲林金榭也是希望林兮之兄妹二人平安就好,但是却让林兮之独自出去历练,想让林兮之适应这个世界。两位父亲的选择的方式截然不同。

    如今天色已黑,春久与香悦点燃烛火,茶水也已经换了两次。几人还没有散开的意思。

    沉默好一会,林千舫站起身对着林兮之长鞠一躬道:“敢问族长,您对林千舫此人的印象如何?”

    林兮之好像已经知道眼前之人要做什么,面上带了一丝严肃,也不知是不是烛光的缘故,花色好似见哥哥脸上有一丝挣扎。

    林兮之半晌未说话,许久叹了一口气道:“有胆有色、人中龙凤,日后必能飞黄腾达。”

    这一句话并不是最好的评价,但是对于此时林千舫要求的事来说已是足够了。林千舫又是长鞠一躬道:“族长谬赞,飞黄腾达并不是千舫的愿望,只求一心人相互扶持终老。”说着一撩袍子单膝跪下道:“请族长割爱,将花色姑娘下嫁于我。”

    花色一惊,忽的站起身,面上一片震惊。不仅花色,徐粲然也是面上大惊,而后便生出几分恼怒来道:“休想!”

    林千舫却是丝毫没有在意,就如今来说林千舫对着林兮之下跪便是表达敬意,承认林兮之林家族长的身份了。

    花色也是知道林千舫的意思,起先,林千舫可能还有与哥哥一拼的意思,如今是什么意思?竟是为了要求娶自己放弃了族长的位子?

    花色不知所措的看向哥哥。

    林兮之却是没有一口拒绝林千舫,好半晌,室内一片宁静,花色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徐粲然蹙着眉头道:“兮之!”撕扯的竟是破了音。

    林兮之好半晌没有动作,花色却是知道哥哥在认真思考可行性……

第五十八章 求娶(二)

    花色不是没头脑之人,虽然一开始的瞬间确实被震惊取代,但,待平复下来后便心思百转。林兮之对花色的疼爱花色又怎么会不知?若要说哥哥会为了自己利益而不顾花色的意愿做出一些让花色难受的事,花色是怎么也不会信的。这样一来便只有一中解释——定是有什么事情不得不让哥哥有这样的想法。

    林兮之好半晌没有回应,抬眼看了看花色。花色如今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林兮之看不出什么。

    徐粲然见林兮之这般眉头紧蹙道:“事情并不是不可挽救,如今谈论这些尚且早了些。”声音比之平常要高昂些,对此事不赞成的态度十足十。

    林千舫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林兮之叹了一口气道:“此时再议吧。”说着对花色道:“你先回去。”

    花色站起身子屈膝对三人一礼而后退下。出了门后,花色腿脚有些发软,春久与香悦一直在门外,见花色精神不佳匆忙上前扶住。见她们二人的表情,显然也是听到了。

    又是一夜无眠。清早起床时候花色便唤来春久道:“你去向那许家兄弟们套套话,近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春久应下,屈膝一礼便出去了。

    花色闲着无事,坐在房中又是翻了翻医书,这些知识像是刻在花色脑海中一般,即便如今想忘怕是也不容易。

    在垂柳小镇的时候,花色说要开一间医馆确实是那么想的。不说悬壶济世,打发时间也是好的,总比坐在后院中寥寥无趣的度过要好得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俗话叫好事多磨,开医馆这事一直被搁置……正想着听到敲门声,花色回头看去正是徐粲然立在门外。

    花色放下手中的医书,站起身来请徐粲然进门。这里的林府比之乡居里要少了很多规矩,男子进女子闺房这种忌讳事并不足为道。

    “粲然哥哥可是有事?”花色接过香悦端上来的茶水亲自递于徐粲然,就是昨晚的来说,徐粲然爱护自己这一情谊便值得花色这么做。

    徐粲然见了嘴角挂上笑道:“多谢。”而后将茶水放在木几上道:“我也不与你说闲话了,昨日林千舫说的那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花色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笑了笑道:“花色如今比不得其他待字闺中的女子,虽说也是想找一位称心如意的郎君。但是,此生怕是不太可能了。如今有人愿意娶我,我自是感激不尽。”

    徐粲然听到前面一句话,还满是欣慰之色,后面便冷下脸来。花色说完之后,徐粲然才道:“宁国不比邳国,虽说晚嫁的女子少之又少,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待他日你哥哥功成名就,替你招婿也是可以的,你且莫妄自菲薄。”

    徐粲然的话,花色听了自是高兴,而后便是一阵沉默。说实在的,花色自己也知道再觅得良人是多么艰难的事情。所以才会想着开间医馆度过余生。但是如今听徐粲然这番话,心中的感动之情确实满满的,甚至无法言绘。

    徐粲然又说:“你哥哥也不是贪恋权贵之人,若不然他不会辗转来到宁国。要知道,那薛谨然与他是一门同出的。”

    花色点点头。

    “如今你哥哥有两件事放不下,一件是你们父母之仇,第二便是你的婚事。”说着徐粲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继续说:“不管你哥哥做什么决定都是好意,你切莫……”后面的话徐粲然没再说。

    花色却是懂他的意思,想来自己的婚事已经迫在眉睫了。虽然徐粲然并不赞同哥哥如今便定下花色的亲事,但还是来替哥哥说情。只是花色哪里又会怨自己哥哥?徐粲然是多虑了。

    花色开口问徐粲然:“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徐粲然叹一口气道:“如今大街小巷传出不少圣女身份之谜。传播谣言之人还说当今圣女是假的,真正的圣女是林家嫡女。”

    花色一愣,这个情况花色已经想到了,林莫这些天并不在林府,花色便想到他会有所动作。可是这仅仅是一个谣言,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就算花色后肩真的有菱形胎记那又如何?谁又看过?

    要说旁人,白芷却是看过,只是她的身份便是“圣女”,谁又会自曝其短?

    徐粲然见花色并不惊讶,先是一愣,而后想到花色怕是也听说了,便也坦然。又说:“如今秋家嫡子秋木析游历归来,手中握有众多朝中官员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证据。这秋家嫡子归来一事朝中一片震惊。哪里知道秋家嫡子卧病在床实为幌子。”

    花色也是一片震惊,都说秋家嫡子只剩一口气吊着了,哪里曾想到这一切只是假象?“可是秋允画不是宁皇身边的人吗?”花色问道。

    徐粲然也是知道花色想问什么,回答:“宁皇确实做秋允画的后盾,要将秋家族长之位传与他,只是哪里知道秋允画在御书房明确表示不会与秋木析争夺族长的位子。为这事,宁皇在御书房大发雷霆,秋允画挨了一顿打,昨夜险些没有捱过去。”

    花色心中一阵翻涌,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徐粲然道:“你问的是哪一件?秋家嫡子的话已经回来两日了,昨日早上随秋家长老上朝,并且请奏宁皇。只是暂且还未说出朝中官员的名字来。不得不说,这秋家嫡子的做法实在大块人心。”说完脸上的表情明朗许多。

    花色也是能想象出来那些做贼心虚的官员们回去后该是怎么样战战兢兢地想对策。不过,花色想知道的是这秋允画被打一事……

    “至于这秋允画挨了一顿打却是昨日辰时左右,下午时候秋家便四处找寻大夫,最后还是白君泽拿了名帖过来寻我过去的。昨日我们散去后,白君泽又来请了我一趟,好在喊得及时,若不然秋允画那条命怕是保不住了。”徐粲然说着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惋惜秋允画。

    花色听了之后,这才知道昨日白君泽为何匆匆离去一直到晚上也没有回来。秋允画与白君泽一直关系不错,白君泽自然不会看着秋允画身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粲然的解释,花色心中的阴霾稍稍散了去。扯出一抹笑容问道:“只是这些与我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徐粲然叹一口气道:“如今真假圣女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本事将皇后小时的种种遭遇查明清楚。这个暂且不提,今日早上秋家已经有了消息,说贪污受贿之人大多都是出生平寒之人。这便是将世家之人排除在外,这对于众世家来说是一次漂亮的翻身仗。”徐粲然不紧不慢的缓缓解释与花色听。

    花色点着头,时不时回应一声,再替徐粲然沏满水。

    徐粲然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世家翻身指日可待,但是对于宁皇来说便又是一道难题。如今朝堂之上几方牵制,宁皇算做一方、白君泽算作一方、世家算为一方,还有一方便是周筠廷为首的寒子朝臣们。如今白君泽与世家毫无疑问是一方的,若是秋家嫡子手中的证据是真的,那么宁皇必定要损失不少得力干将。”

    花色嗯一声,道:“这也是为何皇室不出来辟谣的原因?”辟谣自然辟的是真假圣女一事。

    皇室不仅不辟谣,此后怕是还会承认花色圣女的身份。花色圣女的身份一旦被承认,只怕婚事便成了笼络人心一招棋子。

    徐粲然点头道:“是啊,这便是你哥哥并没有回绝林千舫的原因。你哥哥为了林家自然是要归顺皇室的,到时你的亲事便真的不由你们自己掌控了。”

    花色叹息一声,便沉默不言。

    徐粲然又是喝了一口茶,叹气道:“你若是不愿便嫁与我吧。”

    花色险些被口水呛住,怔愣着抬起头看向徐粲然,见徐粲然并不似开玩笑愣愣道:“你……你不是……”而后想起来有些话不能说又结结巴巴道:“我……我……”

    徐粲然也不与花色绕弯子,直接道:“你与我是同一类人,认定一个人便会死心眼到底。”说着苦笑一声,而后又道:“林千舫此人心思深沉,又是有抱负之人,于你来说并不是良人。”

    花色也是知道林千舫并非良人,但是若要嫁与徐粲然……实在是别扭。

    徐粲然继续说:“虽然我比起白君泽、比起兮之,甚至比起林千舫也是逊色很多,但至少我能许你一世安稳,你之前不是想开医馆吗?我们找个安宁的小镇住下治病救人可好?”

    徐粲然的这番话确实说到花色心里去了,但是大仇未报,花色怎能轻易抽身而去?

    徐粲然也是想到了这点,道:“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远离这里。”花色心中一暖,寻日里看着徐粲然大大咧咧,做事也是冲动,没想到对人竟是心细至此。

第五十九章 求娶(三)

    徐粲然的话让花色有些心动,若是找不到如意郎君,但是有一位兴趣相投的知己也是不错的。哥哥肯定也是能同意的。花色不敢说徐粲然能完全忘了林兮之,但若是娶了自己定也是会全心以对的。

    其实还有一点,花色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想着徐粲然能离哥哥远些,又希望做出这个决定后能帮徐粲然试探哥哥的心思。若是哥哥对徐粲然有忌讳,那么花色与徐粲然在一起后,二人选择远走他乡便是最好的结局。若哥哥对徐粲然有意思……那便不是花色能左右得了了。

    花色不说话,徐粲然也是沉默。屋内虽说开了窗户通气,但依旧有些闷热。二人都是额头都是开始出了汗渍。

    许久后花色才开口道:“粲然哥哥若是不嫌花色愚笨,此后便仰仗粲然哥哥了。”

    花色说完,徐粲然扯出一抹强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去兮之哪里了,你且等我的消息。”说完站起身走了。

    送走徐粲然后,香悦过来看着花色欲言又止道:“小姐……”

    香悦大抵是听到了花色与徐粲然的对话,想劝慰花色,但是花色如今并不想听,打断道:“春久也该回来了,你去看看。”

    香悦面上一片挣扎,最后还是屈膝下去了。只余花色一人时,花色又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惨死的孩子,比如去世的双亲,比如那曲家一门,比如被截杀的无辜百姓。一桩桩一幕幕皆是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花色脑海中游过。

    有一种想法在花色脑海中成型,不管结果如何,总是要去试一试的。

    这方花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方徐粲然敲响林兮之的门道:“兮之可在?”

    林兮之已经下了早朝回来,今日早朝之上虽说没有发生什么的,但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丝毫没有改善。那秋家嫡子也不知从哪里历练归来,也不知道手中又掌握着什么样证据。但是因着他那一番话,如今的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争论更是不休。

    好不容易捱到下了早朝,宁皇又单独召见林兮之,说是想听听林兮之的意见,林兮之见他余怒未消的模样自然不敢轻易开口,于是便说了一些好话,被宁皇一句“敷衍之词”打发了出来。宁皇根本就是心中有了计较,找林兮之也不过是为了向朝中百官表明林家在宁皇心中的地位。捧得越高越是危机重重,这点林兮之又岂是不知?

    这么一来,花色的亲事便更是迫在眉睫。林千舫此人从第一次见面便明确是为了花色而来。与兄妹二人相处了许久却是没有看出来一丝对花色有爱慕的情谊。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又是站出来求婚,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偏偏林千舫此人的生平确实如他说的那般,丝毫没有不对的地方。越是这样反而让人生疑。

    因着思考的事情太多,林兮之不得不练习字帖沉下浮躁的心。刚刚平静下来就听到徐粲然敲门的声音,于是道了句:“进来吧。”

    徐粲然推门而入,见到林兮之坐在文案面前,右手提笔细细写字,突然间徐粲然不安的心便静了下来。

    林兮之见徐粲然进门后并没有出声,问道:“你来找我有事?”

    徐粲然道:“我为了昨晚那件事来的。”

    林兮之不做声,直到写完最后一句诗词才放下笔背手出来道:“昨晚那事我已经考虑好了,你不用再劝我。”

    徐粲然并无惊讶的神色,想来已经猜到林兮之的话了,于是开口道:“你先别急着说结论,我且问你:林千舫此人你觉得可信否?”

    林兮之迟疑一会点头道:“他是我林家人,虽说目的不明,但是万万不会做出危害家族之事。”

    徐粲然点头道:“会不会危害林家这件事姑且不论,此人对花色是不是真心的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样的人,花色嫁与他,你又怎么信得过他能照顾好花色?”原来徐粲然说的“可信否”是这么个可信法。

    徐粲然的质问声让林兮之有一瞬间答不上来,最后叹了一声气道:“花色死心眼,认定一个人便不撞南墙不回头。白君泽此人确实是人中龙凤,可惜并不是花色的良人,与其让花色继续跟着白君泽还不如另觅良缘。”且林千舫也是林家之人,算来与自己这一脉也是远方表亲关系,自己既然是林家族长定不会让林家人欺辱了花色去。

    只是这是这话林兮之没有说出来。

    徐粲然本来想脱口而出求娶花色的话,只是忍了下来,这时候若是太过冲动只怕会让林兮之认为自己说的只是一时气话。虽然徐粲然确实也有试探林兮之的意思,说来,总是免不了好些算计。

    徐粲然吸了一口气道:“白君泽负花色良多,确实不是良人。但是你可曾问过花色的意愿?你想着要护她、爱她,却没有问过她自己的意思。”

    林兮之打断徐粲然道:“若是得到我不想听的答案,平白添了怨气,既如此为什么又要问?”

    也不知道怎么的,听林兮之这般轻描淡写过去的语气,徐粲然便生了一肚子的气。徐粲然忍了好半晌才忍下。

    这期间林兮之又说:“花色向来懂事,她会明白我的苦心。”

    徐粲然压下火气道:“你又没有问过花色,怎么知道她明不明白你的苦心?你可知道她如今最想做的是什么?”也是奇怪,最初的火气压下去后,徐粲然反而能心平气和的说话。

    林兮之一愣,这些天尽是顾着朝堂之上的事情,哪里与花色好好说过话?突然被徐粲然这么一问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徐粲然见林兮之这般,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花色并不喜欢这争来斗去的大家纷端?你可知花色并不想着再嫁良人?你可知花色只是想找一个平静的镇子安度余生?”

    一连三个“你可知”让林兮之愣在当场。林兮之心中的震撼自是不可避免的,花色从未说过这些,林兮之说的话花色从来都是没有二话的,如今被徐粲然这么一说,原来自己处处为花色着想的心情,从另一方面说来确实困顿着花色的枷锁……难怪!难怪回了林家之后花色很少露出笑容,林兮之只以为她不喜欢林家,却原来真正的原因是失了自由!

    是啊,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哪里能不知道自由是最为可贵的。可笑自己还一直沾沾自喜为了花色的未来做了多番努力!自己这个亲哥哥竟是不如旁人看的清楚。

    徐粲然见林兮之脸色变了几变,惊觉是不是自己话说的重了些,但是若不这样说只怕林兮之真的要将花色嫁给不愿意的嫁的人了。于是又道:“你将花色嫁与我罢!我与花色也算是同道中人,她是我妹子,我自然不会叫她受委屈。”

    林兮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见徐粲然又说了话,抬起头来看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面上表情变得复杂。

    徐粲然道:“花色想开间医馆救死扶伤,我便与她携手治病救人。花色经历那么多,哪里是惧怕清苦生活之人?她最怕的是失去自由啊!”

    林兮之将花色之前的经历又在脑中经历了一遍,越想越是觉得惭愧,好半晌对徐粲然道:“你是被宁皇驱逐之人,花色如今的身份特殊,若是嫁与你,只怕你们前途坎坷……”

    徐粲然确实全然不怕,道:“我不求名,花色也不逐利,怕些什么?”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软下来语气道:“你疼爱花色,花色也敬重你,只是你们兄妹二人都是以自己的臆测来为对方好……虽说你们本意是好的,但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说着煞有其事的摇摇头。

    林兮之未做声,徐粲然又道:“花色交与我你便放心吧。”说完也不管林兮之有没有同意自顾自的告辞道:“今日便不打扰你们兄妹了,左右闲着无事,你们何不好好谈谈?”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徐粲然走了后,林兮之确实有一些恍惚,而后便抬脚往花色的院子走去,一路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都是凝重之色。

    香悦与春久被花色赶在门外,老远看见林兮之过来后,一人敲门告知花色,一人匆忙迎上来。

    林兮之见春久迎上来颔首问道:“花色可是在里面?”

    春久点头道是,而后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兮之自是要问,春久这才一咬牙道:“小姐……小姐说今日不见客。”

    这下是林兮之怔愣了,看这春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快步走到花色房门前敲门道:“花色,开门!”

    好半晌里面没有反应,香悦也是急的出了一身汗,在一旁劝着道:“小姐,主子来看您来了,您开开门。”

    林兮之见里面还是没有反应便抬脚去踹门,花色并不是任性之人,若是在里面不开门那便定是出事了。

第六十章 秋木析

    只是林兮之还未踢到门,门已经缓缓开了,开门的正是花色,林兮之吓了一跳,慌忙改变力道生怕伤着花色。花色一愣道:“哥哥这是在做什么?”

    林兮之站稳后看向花色道:“怎的敲了好半天门你也不应声?”

    花色一脸茫然道:“我没有听见,方才有些困了,便躺了一会。”说着低下头去,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三人这才松一口气。

    花色小声道:“方才将茶水倒在了衣服上因此才锁的门,之后便忘了,让哥哥担忧了。”之后又看向春久与香悦二人道:“也让你们二人担忧了。”

    春久与香悦连说不敢。而后知道兄妹俩有话要说便识趣的退下。林兮之进了门之后确实看到外间有散乱放着的衣服,这才相信花色的话。

    花色顺着林兮之的视线看去,脸上一红,磨蹭着过去将衣服收了起来。而后替林兮之沏了一杯茶。

    林兮之摩挲着杯口有好多话到了嘴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见花色静坐在自己对面垂着头一副贤淑的姿态叹了一口气道:“小时候我们时常一起玩耍,那时候你便如同假小子一般,娘亲还时常在爹面前抱怨,说我将你带成了男孩性子,为此我没少挨训。”说着想到小时候的场景,思绪竟是不知道游去了哪里。

    花色见林兮之满脸感慨也是想到那时候无忧无虑的光景,嘴角挂上一抹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兄妹二人各是怀着心思,一时之间也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林兮之才叹了一口气问道:“我们兄妹二人之前许久未见,说来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不是。离家数载,竟是一次也没有回去看望二老,也是知道你到了适婚年纪,总想着二老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便也不管不顾。如今却来做出兄长的模样事事替你拿主意……实在是羞愧不已。”

    林兮之这番话说的真真诚诚,语气也是真的羞愧不已。只是花色哪里这般想过?连忙安抚道:“哥哥说的哪里话?你出门游历之时爹爹便说过,做不出成绩不要回来。之后身为臣子自然有更多要事,回不来也是可以谅解的,再说哥哥不是时常寄信回来吗?”说着已经走到林兮之身边了,见林兮之满是懊恼之色,跪下身子俯在哥哥膝上道:“况且您是我兄长,长兄为父,花色只有你这么一位亲人,不听你的听谁的?”

    林兮之脸上一片动容,好半晌也不知道下定了什么决心,挣扎道:“粲然过来与我说想娶你,你……你有什么想法?”

    花色叹息一声,见哥哥更多的是偏向自己的意愿便知道他对徐粲然确实没有徐粲然的那般心思,也是,同为男子却相互喜欢,这岂不是乱了常伦?于是回答:“花色自然是愿意的。”

    林兮之看着花色的眼睛,见她不像是说谎才点头道:“也好!你们二人都是会医术,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说着站起身连招呼与未打便出了花色的房间。

    花色见哥哥这般模样,实在是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于是只好装作不知目送他走远。

    到了傍晚徐粲然过来,看见花色便道:“你哥哥同意我们的婚事了。”脸上的表情花色形容不上来,花色猜想该是难过吧。

    二人说了一会话春久过来对着二人屈膝一礼道:“徐公子,秋府来人请您去一趟。”

    徐粲然颔首道:“这就来。”而后便向花色告辞。花色急忙拦住徐粲然问:“秋允画伤情怎样?”

    徐粲然回道:“还在高烧,我且去看看。”

    花色抿抿嘴,问徐粲然:“我可能同去?秋允画与我也算相识一场……”

    徐粲然听花色这么一说自然不会拒绝。他不太了解秋允画与花色二人的纠葛,若是知道了……只怕不会这么轻易替他医治了吧。花色暗自叹气,而后跟着徐粲然往外面走去。

    香悦见状匆忙拿了一件衣裳替花色披上道:“晚上风大,小姐莫要冻着。”花色道了声谢而后便紧跟着徐粲然往外面走去。

    因着是去治病,花色并未带春久与香悦二人。到了林府外面,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站在马车外面的是一名老人,显然是认识徐粲然的,对着徐粲然长鞠一躬道:“今日又要叨扰徐大夫了。”说完也不没问花色,对着花色鞠了一躬便请二人上马车。待二人上了马后,竟是亲自驾着马车往秋家赶去。倒是一旁的马夫没了用武之地。

    一路疾驰,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便到了秋府,老人家替二人打了帘子道:“请下马车。”

    二人下来后老人家又是匆匆地进了门,守门的家丁看见老人家抱拳齐声喊了一句:“管家您回来了!”原来这位亲自驭马的老人家竟是秋府的管家。

    徐粲然显然也是知道的,见花色有些惊讶道:“他们请我们来,自然要以礼相待。我们还是早些进去吧,看老管家如此匆忙的样子想来怕是秋允画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花色应下,二人便跟着管家进了门。匆匆进门,花色连秋家大门立在哪一方位也是不知道。二人进了门后走了好几百步才穿过厅堂外后院走去。秋允画的院子灯火通明,里面围了不少人,皆是对秋允画嘘寒问暖的模样。

    许是都见过徐粲然,看到徐粲然进门皆是识趣的让开。徐粲然进门便蹙紧了眉头,如今更是丝毫不客气地撵人道:“围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散开。”

    在这边围着的人大多都是老者,听了徐粲然的话俱是暗暗皱眉,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想必也不是头一次领教徐粲然的脾气了。其实徐粲然脾气算是好的,若是唤作林莫老爷子,能直接把人骂出去。这些人唧唧喳喳围在病人周围哪里能让病人好好歇息了?

    有识趣的便退下了,还有一些装作没有听到徐粲然话,赖在那里不走。徐粲然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却被门外之人撵了出去。

    来人披散着头发,一身劲装打扮。显然刚刚沐浴过。还未进门便冷着声音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出去?”虽然语气并不强烈,但让那些倚老卖老的老人全都脖子一缩乖乖的请辞,管家也是抱拳出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花色的错觉,这些人好似很怕这位年轻的男子。因着如今光线并不强烈,男子又是被披散着的头发遮去了大半个面容,花色并未看清他的长相。

    待那些人走后,劲装男子才对着徐粲然二人抱拳道:“让二位见笑了,如今天色已经不早,还要叨扰二位实在是不好意思。”一席话倒是说的客气。

    徐粲然好似并不讨厌此人,抱拳道:“秋公子客气,既然我已经收下这名病人,自是要负责到底的。”

    秋公子?花色一愣,这位便是这几日街头巷尾讨论的秋木析其人?原来确实不是如传闻中的那般是个病弱的男子。

    秋木析见花色目光坦然的打量自己,轻声一笑道:“让女大夫见笑,秋某失仪了。实在是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怕会对允画身体不利,因此才匆忙换了装过来。”

    花色这才惊觉自己太过随便了,脸上一红匆忙低下头。秋木析没有再将话题放在这个上面,直接对徐粲然说:“允画自昨日起便反复高烧,他近年来身子一向不错……就是不知道如今怎的这般脆弱。”说着叹息一声。

    徐粲然点点头,而后将手探到秋允画的腕间,看了一会对花色道:“你也来看看。”

    花色应下,接替了徐粲然本来的位子专心把脉起来。过了一会花色才收手,对上徐粲然与秋木析面无表情的说:“怕是中了毒了。”

    徐粲然也是颔首道:“你与我得出同样的结论了。”而后对花色道:“你先出去,我先看看他的伤情。”

    花色知道秋允画伤口在什么位置,脸一红便屈膝出了去。这里有徐粲然自己便不用装作坦然的面对尴尬位置的伤口了。

    出去后,花色便随便转了转,因着不是自己家的府邸,花色也只是很小心走了几步。回去的路也是清楚的记得。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叹气,不知道这位让朝堂之上的官员们人心惶惶的秋家嫡子到底是怎样的人,若也是逃不过世俗纠缠,这样的人也不知道能坚守本心、不同流合污到几时……

    正想着呢,花色听到一阵孩童们的争吵声,孩子们都还年幼,因此并不能分辨男声或是女声,不过这个时候一般不是该到睡觉时间了吗?这些孩子在做什么?

    因着好奇,花色便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顺着秋允画院子里微弱的灯火花色只能大概判断这里是另一座院子,有三两名稍稍大的孩童在欺负中间一名小孩。小孩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没有表现出一丝软弱。花色睁大眼睛看去,这人不是秋天熙是谁?

    秋天熙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怒气,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围住自己的孩子们道:“我要回去睡觉了。”

第六十一章 真真假假

    秋天熙说话的时候声调没有丝毫的示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如此才惹得那些稍大的孩子们更加不悦,竟是动起手来。花色正要前去阻止,哪里知道已经有人先一步出声喝止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些孩子们俱是一愣,随即轰散开来,只有秋天熙一人不紧不慢的向院子外面走来。

    那出声喝止之人走上前去,正好停在亮处。花色见到此人时明显一愣。这人……这人不是苏卿么?方才苏卿喝声花色还说有些熟悉,哪里想到竟是苏卿!

    苏卿上前两步对着秋天熙颔首道:“少主!”秋天熙“嗯”一声,丝毫不见在花色面前的小儿姿态,这模样一如花色与他初见时候。

    如今让花色惊叹的不是秋天熙小小年纪便如此沉稳的姿态,而是苏卿……苏卿竟是唤秋天熙为少主?花色是知道苏卿如今在卉城之中的。先前苏卿向花色辞别时候便说来卉城,况且搬出神司府的时候哥哥也曾说过遇见苏卿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面,实在是让花色颇为诧异。

    想当初,苏卿的态度极为偏执,不喜官场之人已经不是花色一人能明确感觉到。哥哥当时说的时候徐粲然也是在的,徐粲然听过与花色的反应一样,都是满脸不可思议。

    春柳小镇的灭门之灾,徐粲然也是亲身经历的,都知道是刑部之人为之。可是春试的时候苏卿却是面色无常的与刑部之人相处,听说苏卿还在刑部做事……

    如今在秋家看见苏卿,花色还真是说不出来心中的滋味。

    花色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院子已经又进了一人,来人正是披散着头发的秋木析。原来在院中的二人看见秋木析后抱拳行礼道:

    “爹爹!”

    “主子!”

    花色这才知道秋天熙竟是秋木析的孩子。只是不知道这些年来秋家人是怎么向外面介绍秋天熙此人的。

    秋木析好似心情不错,丝毫没有沉稳的模样将秋天熙抱起来,笑嘻嘻道:“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呢?可是想爹爹了?”秋天熙面上一阵别扭,左躲右避才没有让秋木析捏到自己的脸。

    苏卿眼观鼻鼻观心,装作看不到。秋木析笑闹过后对苏卿道:“今日已是不早了,你回去罢!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苏卿应下,抱拳后退了下去。

    只余秋天熙父子二人的时候,秋木析笑着捏了捏秋天熙的鼻子说:“今日可是又有人欺负你了?与爹爹说说。”

    秋天熙一阵无奈,躲也躲不过,嗡着声音回答:“他们说我没有爹爹没有娘亲,是野种。”花色虽不知道秋家恩怨,但是孩童嘴中说出来的坏话,孩子们大多不知道它的意义。

    如此可见教会他们这句坏话的大人才是真正的歹人心肠。对孩子用这样侮辱性的词句,此人的德行可见一般。

    秋木析听儿子说了这样的话丝毫没有变了脸色,依旧逗弄着怀中的孩子道:“可要爹爹替你报仇?”

    秋天熙委委屈屈的模样实在是看着可怜,但是坚定的摇头道:“不用!他们诋毁我便是因为我比他们优秀,对于这样的人实在没必要花时间对付。”

    一席话说的秋木析又是将怀中的孩子好好折腾了一番道:“这些话你跟谁学的?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模样,这般嚣张的语气到底像谁啊?”虽说是抱怨的话,但是丝毫没有看出来不满。

    秋木析又是逗弄了秋天熙一会,花色站在阴影处动弹不得,若是一开始便出去的话还好,如今已经站了这么许久,显然是已经错过了出去的机会了。只怕自己这么一出去实在不好与秋天熙父子解释原因,但是天色已经不早,那方徐粲然想必也已经快结束了,真是……

    花色轻叹一口气,谁知道那方秋木析转过头来冷着脸喝道:“是谁?”

    花色一惊,抬眼见秋木析面上一片厉色,也不敢再躲,从阴影中走出来道:“本来听到这里有动静才过来看看的,打扰二位实属无奈。”说着屈膝一礼,算做赔罪。

    见是花色,秋天熙挣扎着要下来,秋木析放过他,恢复成笑脸对花色道:“原来是花色姑娘,我还以为来了蟊贼!实在是失礼。”

    花色脸上一红,这人竟是丝毫不留情面。

    秋木析说完拉着已经下来的秋天熙道:“已经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恕不相送。”说着拉起秋天熙走了。

    花色脸上一阵难堪,这人真是……真是丝毫没有气度可言。浪费了一张不错的相貌!

    回去的时候,徐粲然果然已经收拾好了,看见花色过来道:“我们回去吧!”

    花色颔首,哪里还有待下去的脸皮。

    徐粲然见花色面色有些不好看道:“可是受了凉?可要缓缓再走?”

    花色摇摇头,道:“已经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二人携手离去,出了秋府大门已经有马车等在外面,与来时乘坐的马车不同,这一辆多了一些华丽的装饰。花色正不解呢,马车的帘子被人打开,白君泽从里面探出来道:“今日来看看允画,便想着等你们一起走。”

    花色侧脸去看徐粲然,徐粲然明显是知道的样子。那么白君泽在这番话便是解释与花色听的了。徐粲然也是颔首道:“刚刚你不在,他过来坐了一会便走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等他们二人。

    三人都是熟识,徐粲然也不客气,对花色道:“外面风大,我们快些上去吧。”说着伸手去扶花色,花色也是自然的将手递到徐粲然的掌心,而后笑着对徐粲然点头致谢。

    二人的动作看在白君泽眼里,白君泽也只是当做没看见。三人上了马车后,车厢一阵诡异,不说徐粲然与白君泽关系尴尬,就是花色也与白君泽有些许不融洽。白君泽与徐粲然二人面对这坐下,花色一人却是倚在徐粲然背后的车厢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困得厉害,最后在马车摇摇晃晃中便睡了过去。

    花色睡过去后,徐粲然问白君泽道:“你与秋家走的近?宁皇心胸狭隘,你可莫要让他心中生了不快。”徐粲然的意思便是让白君泽注意与世家的交往。

    白君泽听后点点头,也没做声。马车内灯火通明,二人相对而坐,好似回到了许多年前。徐粲然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感慨道:“当初年少,做事无所顾忌,如今却是有了想法也不敢轻易去尝试。也不知道该夸自己长大了,还是该说自己缺了年少时候的勇气。”

    白君泽见徐粲然突然这般说话挑了挑眉,而后说了一句:“跟着心走就是。”声音沉稳,说出来的话却是相反。

    徐粲然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我倒忘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本来就不是被规矩束缚住的男子。若不然也不会一直对白芷念念不忘了。”说着好似想到年少时候,又说:“虽说你平日里看着中规中矩,甚至颇为无趣,但是做的事情向来都与你这人相反。当年可能也是因为这点我才喜欢你吧。”说着摇摇头,满脸艳羡。

    白君泽好似也想到了什么,嘴角挂上一抹浅笑。

    徐粲然见了笑道:“你该多笑笑的,如今这个样子怕是会引得无数小姑娘为你痴迷吧!”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闷笑出来。

    白君泽颇有些无奈,徐粲然当年也是这般,二人有了空闲的时候徐粲然总会拎着酒壶过来找白君泽喝酒,喝酒时候还会说一些“这般如此”的话。说的也不知道是夸赞还是抱怨,但是每次白君泽也会搭理两句。

    如今这般模样,让二人好似又回到了以前。只是这次二人没有喝酒。又过了一会徐粲然没了话,车厢便恢复成了沉静。只有花色匀速的呼吸声响彻二人耳边。

    马车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突然晃动了一下。花色没有坐稳便从后面向徐粲然倒过来,刚好徐粲然因着晃动回身去看花色,这么一来,花色便跌进了徐粲然的怀里。

    花色睡得香沉,徐粲然见了突然便有些羡慕,戳了戳花色的脸颊,丝毫没吵醒花色的意思。想了想还是对白君泽道:“我向林兮之求娶花色,兮之也是同意了。虽说我们成亲不会大办,但到时候还是想请你过来聚上一聚。”

    消息说的突然,白君泽明显一愣。徐粲然难得见到白君泽失态,勾起嘴角笑道:“到时候请你做我们证婚人吧!人多热闹!”这后面的话明显是故意为之的。

    谁知道白君泽只是笑笑,除了刚刚听说消息后的惊讶,其余的丝毫没有表现出不妥来。徐粲然觉得无趣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刚好,马车也已经到了林府门前,徐粲然见花色睡得香沉便没有叫醒她,直接打横抱起花色,点头告别白君泽。

    白君泽看着二人向林府里面走去,直到徐粲然与花色背影消失在门内才让车夫驾车离开林府。

第六十二章 远走

    花色与徐粲然进门后发现大厅还有光亮,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徐粲然便牵着花色进了大厅。

    如今已经是亥时,二人进了门之后看见林兮之与林千舫俱是等在那边。林兮之看见二人回来,稍稍松了口气道:“回来得晚也应该捎个口信回来。”花色才知道二人是因为担心才等在大厅上。

    徐粲然拱手行礼说了句担忧了之类的话。而后便请辞,被林兮之拦了下来,林兮之道:“我还有话要说。”徐粲然与花色都有些莫名其妙,二人也听话的坐下等林兮之说话。

    林兮之还未说话,林千舫便先出声道:“这两日宫中有些不太平,宁皇已经有所行动,是赶在秋木析出手之前先动手。如今已经有不少世家之人匆忙撤离卉城。”

    花色也是听说了一些,这些世家匆忙离去,大多都是拖家带口,颇有一去不复返的意思。可是如今正是世家翻身的机会,这些人却做出这番不合常理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

    “宁皇也是聪明人,身边能臣不在少数。这些离去之人大多也有一两个能伺机而动的把柄。只怕再过不久,这卉城便成了布衣臣子们的天下了。”林千舫又说。

    林千舫说完,林兮之道:“找你们过来是想叫你们也避避风头,如今表面上我是归顺了皇室,但其实与白君泽也有交集。左右逢源就现在来说只怕弊端多于益处,白君泽也是有所行动。只怕皇室会用圣女的身份来牵制白君泽,如今你们还是早些离去罢。”

    林兮之的话说完,花色便是真的有些莫名其妙了。问道:“关于圣女的身份我也是想过的,宁皇恐怕不会轻易承认我的身份,毕竟白芷是皇后……若是承认了我的身份,白芷只怕不会好过。于皇室也是有损害的。”花色确实这般想过的,当初与林莫说圣女一事也是打定宁皇不会轻易动摇白家的势力,毕竟白家与其他世家不同,如今白疏谨白将军还在边疆守卫国土,若是做的太让人寒心只怕于宁皇来说又是另一个难题。

    花色说完林千舫叹息一声道:“宁皇打定注意要取缔世家制度,如今秋木析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他狠狠一击,既然已经处于下风,干脆重新将棋局打乱,说不定能有新的格局也不一定。”

    花色听后不再说话,如今下棋之人太多,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林千舫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在新的棋局诞生之前谁手中的棋子多谁便能掌握上风。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将世家之人驱逐出去?按你的说法宁皇手中应该有能拿捏他们的把柄,那为何不物尽其用?”徐粲然蹙着眉头听了半晌后问道。

    此次确实林兮之开口回答道:“宁皇也是知道周筠廷为首的布衣大臣们有很多不堪之人,但那些人与宁皇来说还有用,所以便留了下来。世家之人大多还有有些底蕴的,单一的并不可惧,若是那些人联合在一起宁皇恐怕会费一番心力。如今白君泽与秋木析二人联手让世家之人联合,宁皇是不得不这般为之。”

    徐粲然听后颇有些挫败道:“这些官场上门道我实在是无缘,我倒也是佩服你们,哪里来的那些精力攻心斗角。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好好做些有用之事。”

    徐粲然的话说完,其余人都是有些哭笑不得。是啊!虽然徐粲然说的不错,但是朝堂之上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简单说明白的。

    说罢徐粲然又说:“说来也是,我与花色还是避一避的好。”

    见徐粲然答应,林兮之面上明显轻松了不少。而后询问的看向花色,花色颔首道:“我听哥哥的。”

    算是达成协议了,四人便各自散去。第二日天还未亮春久与香悦便过来替花色收拾行李,其实说是收拾行李,昨夜花色还未回来时,二人已经收拾好了,如今只是重新归纳一遍,唤花色起床为正经。

    起床后,林千舫过来拜见。看见花色行了一礼道:“花色姑娘安好。”

    春久与香悦也不知怎么的屈膝出去了,只余花色与林千舫二人相对而立,气氛颇有些尴尬。

    林千舫倒是没有尴尬的模样,对花色道:“此次来找姑娘有个不情之请。”

    花色一愣,而后便道:“但说无妨。”

    也不知是羞于启齿还是如何,林千舫有些扭捏。花色还是头一次见到林千舫这般,心中的诧异自然溢于言表。林千舫见花色这般表情更是有些局促,最后才支支吾吾道:“姑娘与徐公子此番一去怕是再见难得,不知姑娘可否将春久留下。”

    花色先是一愣,而后见林千舫面上更是难为情,心中了然。只是,前几天这人不是还一本正经的与哥哥求娶自己么?今日怎么又要求春久了?

    林千舫明显更是不好意思,对花色道:“前两日实在是有前两日的思量,迫不得已还请姑娘见谅。”说完又立马解释道:“当然,千舫一直对姑娘爱慕有加,只是姑娘心有所属,我……我也……”

    说着正好看到春久进来,也不知道春久听了多少,反正面色有些怪异。花色见他们二人的模样便确定这二人许是相互爱慕的。想着花色叹息一声,近几日叹气的时候比之这些年都要多些。

    也难怪林千舫在得知徐粲然向哥哥求娶自己之后没了什么动静。虽然不知道林千舫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喜欢春久的神情不像是作假。这般一想花色心中便有了定数,对林千舫道:“我们还要收拾行李,不便招待公子,公子还是请回吧。”

    林千舫听花色这般说还以为花色拒绝了,神情有些失落。林千舫走后,春久便跪在花色面前道:“春久是小姐的人,春久只留在小姐身边。”

    听音调竟是快要哭出来了。花色哭笑不得,连忙安抚着春久。这件事算作小插曲不提。

    待花色三人将行李打包好之后,花色便去找哥哥,如今去向与时间都是没有定下来。总的来说此次出行太过仓促,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这之后恐怕又是一阵居无定所的生活了。

    林兮之在书房,背着手也不知道再看什么,花色姑且认为他在发呆。敲门声音也没有听到,花色便不请自入,走到林兮之面前道:“哥哥在想什么?”

    林兮之这才回过神来,对花色道:“行礼备好了?”花色颔首道是。

    而后林兮之又问:“马车也备好了?”

    花色回道:“想必粲然哥哥已经备下了。”

    林兮之这才“恩”一声,半晌后又才想起来问题道:“可是有了目的地?”

    花色叹一口气,回道:“暂时没有,待我们找到不错的地方便是停下。到时候会写信与哥哥的。”

    林兮之应下,之后兄妹二人竟是相对无言。之后也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离别之意顿时烟消云散。

    花色颇为感谢哥哥的,徐粲然说的不错,当初自己确实想着找个僻静的地方生活,也许可能会在那里寻到一名心地朴实的汉子,不求二人过得多么恣意,只要能远离这见识过的纷纷扰扰便好。

    想着花色颇有些无奈,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会活在卉城中见识各种勾心斗角。哪里曾想过会过上这般无忧无虑的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先人常说的无心插柳。说实在话,花色如今心还未定下来,到底是过平凡的生活重要还是报仇雪恨重要。

    兄妹二人见过后,林兮之便催促着花色离开。颇有雷厉风行的架势。花色与徐粲然二人都是有些无奈。但也知道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只好将心中的不舍按捺下,驾着马车向城门走去。

    春久与香悦二人花色一个没带。虽说不知道春久与林千舫二人会不会有一段佳话,但二人既然相互喜欢,想必与不会有太多的遗憾。

    至于香悦,花色也是知道她与那许氏五兄弟的其中一人互有好感。林府本就不大,花色大多时候都在房中不出,香悦与春久也不会打搅花色,无事时候找人说说话也是可以理解的。若是能终成眷属便好了。

    “可是不舍?”林府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徐粲然轻声问花色。

    花色自然是不舍,笑着道:“不舍确实有,不过我更关心的是我们现在去的地方。”

    徐粲然神秘一笑道:“兮之也是怕我们有了具体的路线后容易被查出来。干脆便由着我们性子来。其实我有一处好地方,你跟着我就是。”

    花色却是一愣,此次出来的仓促,花色还颇为不安。但是见徐粲然一身轻松,本来的不安也一点一点缓解过来。

    匆忙被送出来哪里会真的丝毫没有不安?况且徐粲然喜爱哥哥许久,这次与自己在一起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要说不伤心,花色是不信的。只是即便这般,徐粲然也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徐粲然确实对花色不错。

第六十三章 小村庄

    马车一开始并不快,好似寻常的游玩马车一般。花色没有战战兢兢的心情,但也不轻松,也不知怎的反而有些失落。至于失落些什么,花色却没有去细想。

    驭马之人是许氏五兄弟的老四,一身本事在兄弟中算是厉害的。此次便是过来送花色二人一程,这许老四也是个风趣的,生怕马车里的二人无聊,出了城门后便一路高声唱歌,丝毫没有扭捏。

    一开始二人还觉得有趣,时间久了便觉得有些聒噪。最后徐粲然掀开帘子于许老四道:“你再这般唱下去,只怕明日就会说不出话来。”

    哪知许老四嘿嘿一笑道:“我这马车里拉了两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我许老四怕什么。”说完仰头长笑,可能觉得自己说的话颇有趣。

    花色坐在马车里笑出声来,这许老四竟是没有听出来徐灿的意思。也不知道这般纯真的性子是怎么养出来的。

    徐粲然哭笑不得,放下帘子对花色苦笑着道:“这许家兄弟五人实在是让人佩服。”花色自是领教过,捂着嘴偷笑起来。

    到了未时徐粲然出去了一趟在,不知道在许老四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后便挥着鞭子,让马儿跑了起来。酉时,马车到了一座小村庄里,径直进了一户人家。

    徐粲然牵扶着花色下马车道:“今日我们便在这里休息。”

    如今时间尚早,花色满腹疑问,徐粲然好似知道花色的心思,解释道:“我们出来游山玩水的,那么赶着做什么?”说着眨眨眼,满脸狡黠。

    花色觉得好笑,准备说些什么那方传来许老四的喊声道:“这门怎的这般小?马车进不去啊。”

    花色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许老四拼命的推着马车想把车塞进门框里。花色见状大笑出来,许老四的模样实在是滑稽。

    徐粲然也是一阵大笑,而后走过去道:“这农家的门是可以拆卸的你不知道?”说着走到后门将门栓松开,轻松卸了一块板子。

    许老四这才觉得不好意思,讪讪一笑道:“见笑,见笑。”花色听他说话又是一阵好笑,这许家兄弟们一不知道从哪里养出来这么活宝的性子。

    三人在外面折腾了一会,里面终于有人出来。出来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路也是颤颤巍巍,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似的。花色见了连忙上前扶住,生怕老人家不小心摔倒。

    徐粲然好似认识这位老人家,亲热的喊了一声婆婆。而后向花色介绍道:“这位是孙婆婆。”

    花色乖巧的喊了一声孙婆婆。妇人高兴的应下,而后拍拍二人的手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老婆子还以为等不到你们回来了。”说着竟是抹起眼泪来。

    徐粲然上前搂住老妇人,哄道:“这不是回来了吗?婆婆可有吃的?我们一路赶回来还未吃东西呢。”

    老妇人连忙应声,拉着二人往里走去。徐粲然与花色跟着去厨房打下手,哪只老妇人根本不领情,把二人撵出来嘴里道:“你们快去歇歇,饭菜一会儿就好。”

    出来之后徐粲然才道这老妇人与徐粲然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徐粲然当年落魄时候遇上的老人家,老人家神智有些不清了,错把徐粲然当做参军的外孙了。徐粲然那时候饿了好几顿便装作应下。之后每年都会来一次见过这位婆婆。

    花色听过后问道:“孙婆婆一人独居?”

    徐粲然点头说:“老人家女儿去世的早,女婿又是个没本事的,说是出去打零工便再也没回来。孙婆婆将外孙养大,没想到被征去参军了。”

    徐粲然说完花色自是一阵唏嘘。

    老妇人是真的很疼爱外孙,将厨房里能吃的都端了出来。即便这样端出来的食物看着也只是寥寥无几,丝毫不见荤腥。

    徐粲然见了便抱怨道:“婆婆,可是我给你的银子不够花?”

    孙婆婆慈爱的笑笑道:“哪里不够用啊,我一老婆子用不了那么多钱,都给你存着了。娶媳妇总是要钱的。”说着看向花色,满意道:“好在你已经娶了媳妇,若不然婆婆闭眼时候走的也不安心啊。”

    也不知道怎的,孙婆婆这话说话,花色便有些难过。老人家便都是这般牵念着儿女的吧?难怪先人道:百善孝为先。长辈这般心意下辈又怎么能辜负?

    徐粲然放下筷子拉起孙婆婆的手道:“婆婆,我娶媳妇的钱已经够了,你养我这么大,孙子还不能孝敬孝敬您老人家?”半是撒娇、半是嗔怪。

    徐粲然的话明显让孙婆婆心情大好,握住徐粲然的手不放连说几个“好”,脸上的欣慰一览无余。

    许老四在一旁也是默不作声,扒着饭碗偷抹了好几次泪。可能是想到在远方的亲人了吧?这般母慈子孝的场景,哪里有人看了能不动容的?

    待众人放下筷子花色便去站起来收拾桌子。老妇人看花色这般点了好几次头,嘴上虽然没说,心里想必对花色很是满意。果然,吃过饭后便拉着花色进了屋子,而后从床头的箱子里掏出来一枚匣子递于花色道:“婆婆头一次见你,总是要给见面礼的。这个你便收着吧。”

    花色自然要推辞的,老人家一把抓住花色的手道:“婆婆看见你们心里高兴,如今你已经是我孙家妇,婆婆的话总要听的。”花色推搡不过,只好将东西收下,想着一会回去后再转交给徐粲然吧。

    徐粲然这会不在院子里,听说是与许四二人去了山上。孙婆婆身子不好,徐粲然想着采些草药回来熬药给婆婆补补身子。二人才刚出去,哪里会那么快出来。

    来的人穿的都是平常人家的衣服,也没有凶神恶煞的主,好似走亲戚一般唠起家常来问孙婆婆:“听说你外孙回来了?算是衣锦还乡吧?”

    花色护着孙婆婆,没想到孙婆婆反而将花色揽到身后道:“我老婆子不曾占你们家一分田地,你这是做什么?”

    那些人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个个仰头大笑而后道:“没占一分地?你也不打听打听你脚下踩的这块地是谁的?既然站了就得按人头纳税。”而后嚣张道:“小二今天看见这些人赶了马车进来,你们去找找。”

    这些人来者不善啊。花色也不想招惹出事情来,想站出来说话,哪里知道孙婆婆也是个力气大的。花色无奈只能在后面问:“我们要缴多少税?”

    不只是谁笑出来,说了一句:“小媳妇痛快!既然你们有诚意我们也希望早些完事,算上房子的占地面积,算上菜地的使用,家里还有些家畜也是要按人头算的。你们今日又回来了三个人……你们便给个二十两银子吧。”

    没等花色说话,孙婆婆气的呸了一声道:“这土地是官府的,与你这个瘪三有什么关系?二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啊?”

    又是之前回话的人道:“不给就抢啊,那匹马看着挺值钱的,车上好像也有不少有用的东西,卖了不就有钱了?”说着哈哈大笑,刚巧缺了后院的人也回来了,怀中抱着不少之前的宝贝。

    其中最要紧的便是林莫送与花色与徐粲然二人的一套银针。说是出师的礼物,徐粲然珍若至宝,若是被人夺了去……徐粲然怕是会生气的。

    想着花色开口道:“二十两银子我们是在没有,但是我的一些首饰你们是可以拿去的,只希望你们能将我相公的东西放下。”

    那些人也是痛快,听了花色的话之后没再纠缠。花色上前去将马车底层的隔板拿开,从里面拿出来一枚匣子道:“这些首饰足够二十两银子了,还请你们离开。”

    那领头的一名汉子将匣子打开,挑了一副耳环,一副玛瑙首饰对花色道:“不用那么多,我们又不是强盗!”说完将剩下的东西扔回花色怀里对手下人道:“我们走!”花色倒是没想到这人这般好说话。

    那些人走后,孙婆婆拉着花色的手便没再放过。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怎的。徐粲然与许老四回来后见到院子里一片狼藉连门还未进便大声喊了一句:“花色!婆婆!”声音明显很是不安。待花色应声后徐粲然与许老四才匆忙撞门而入。

    孙婆婆见徐粲然与许老四回来后颤抖着拉住二人道:“是婆婆的不是,你们才回来就叫你们受委屈了。”

    孙婆婆虽然认不出来自己的外孙,但是对这些事情上却不糊涂。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真的内疚,徐粲然自然不会放任这种隐患不管,只是如今天色不早,有什么事只能明日再说。

    晚上花色与婆婆睡,老人家明显受了累,今日情绪又是几番波动很快便睡过去了。花色却是不容易睡去,脑中思绪百转千回,一会担心秋允画的伤势,一会又想到林天熙受了委屈的表情。还有哥哥是否也在如同自己这般牵挂着亲人……种种,种种,最后堪堪迷迷糊糊睡去。

第六十四章 截杀

    花色还以为会在这里住上一阵,哪里知道第二日徐粲然便请辞。孙婆婆好像习惯了,再次细细嘱咐着,说的无非是长辈对下辈老生常谈的叮嘱。花色见老人家几次偷偷抹泪真真是于心不忍。

    徐粲然又是塞了一些银钱给老人家。老人家自然不收,推脱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收下了。真到了告别的时候老人家拉着花色的手道:“婆婆这个外孙啊,心肠最是好了,虽然有时候执拗但是并没有坏心眼。你们能结为夫妻是老天爷赏赐的缘分,以后的日子长着,吵架拌嘴是常有的事,可不要一时气话伤了二人的和气。”花色一一应下,最后才噙着泪与老人家告别。

    马车走了一段,花色掀开帘子往回看去见老人家还在门口向这边张望。花色于心不忍便问徐粲然道:“你不也说我们并不急着赶路,缘何不多留几日?”

    徐粲然面上表情值得深究,对花色道:“这村子里的都是淳朴人家,哪里有什么明目张胆抢劫之人?”

    花色见徐粲然这般说心中有了计较,但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便问徐粲然道:“那些人既然来了为何只是收了钱便走了?”

    徐粲然笑了笑,眼底尽是温和道:“我也说了这村子里尽是淳朴人家,自然不会做出昨日那般事情来。我每年都来这里,时间久了这里的人也都认识我,我回来的时候一般他们会过来寻我看看身子,不敢往大了说,这村里的人十五六分都是找过我的。我于他们算是有恩,这村里不会来陌生人,昨日他们那般动作想必是有人向他们打探过我们,因此才做出了那番事情来。”

    花色脸上一红,原来是自己会错了意,花色还以为昨日那些人与官府有关,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行事,哪里知道是报信来了。

    徐粲然又说:“昨日我们若是连夜走了怕是会给他们添麻烦,因此我自作主张在这里留了一夜。”

    花色摇摇头,道:“换做是我也会这般做的,粲然哥哥的话言重了。”是啊,连夜就走恐怕会打草惊蛇,若是连累了人便不好了。

    说完二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越是与徐粲然相处的久,越是能察觉到此人的温柔。初时,徐粲然与花色的印象还不至如此,就是觉得他像未长大的邻家哥哥。

    认识之后也不过短短时日,徐粲然竟是变得如此稳重,可见这些日子没少经历风浪。

    徐粲然掀了帘子让许老四加快速度,回来后对花色道:“也不知道跟着我们的是哪路人。好说话的还行,若是不好说话的只怕又是一番折腾。”

    徐粲然说完话花色长松一口气,说实在的,自从与白君泽沾惹上关系后,这样的境况时常有,也不是说习惯,但是与其被不知名的恐惧袭击着……知道有人在后面追踪这一点更是让人有安全感。

    徐粲然见花色长松一口气先是一愣,而后苦笑了一番也没有问,只是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秋允画如何了。”

    花色昨日启程的时候也是一直在想这件事,秋允画身受重伤一来一直都是徐粲然照看的,如今一声不响的就撂了担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花色想了想道:“白君泽好像也是会些医术的,应该无甚大碍。”

    徐粲然一听便笑了出来,见花色面上满是不解笑着解释道:“你从哪里知道白君泽会医术的?他确实与我一起听过师父讲课,但是他那人从来忙的要死没有时间好好学习医术,闲着的时候也确实喜欢看医书,但也只是理论知识丰富,若要真的让他开药方治人……”后面的话即便不说花色也知道是什么,随即也是笑出来。

    枉花色一直以为白君泽也是能手,哪里知道原来只是自己的臆想。不过白君泽身上一直有着药味是真的,他有旧疾这点花色也是知道的,恐怕就是因着这一点花色便先入为主的认为白君泽是会医的吧。

    徐粲然笑过之后清了清嗓子道:“话说回来,若是人人都轻而易举的学会医术,还要我们这些大夫做什么?”

    也是!花色这些年从来不懈怠,也只是会些皮毛。许是花色拙笨,但是白君泽那样时常忙的分身乏术之人只是通过几本医术便能轻松治人,这些年来潜心学医的大夫们也没脸活了。

    二人正说笑着,马车突然加快了速度,许家老四在外面喊了一声:“坐好!”声音比之寻常多了几分紧张。

    二人对视一眼便知道该来的来了,不由都是有些紧张。马车并没有跑多远便被迫停下来。许老四啐了一口骂道:“卑鄙!”想来那些人在路上动了些手脚。

    马车停下后四面八方都有了动静,徐粲然面色一肃嘱咐花色道:“你待在马车里不要出来。”说完掀了帘子出去了。

    花色一惊,伸手去拦徐粲然,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徐粲然并不会功夫,花色是知道的,这般太乱来了。不过好在许家老四会些功夫……只是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有多少。

    外面一直没有发出声音,花色委实不安,于是偷偷掀了帘子打量外面。只见许老四与徐粲然二人并肩而立保护着马车,不时的四处张望着。花色见二人这般姿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让他们二人不管自己想来也是白说,可是敌在暗我们在明,这方确实占了下风。

    见外面暂时没有什么动静,花色思绪便飞快的转了起来。这些人是白君泽的人可能性不大,因为若是白君泽的话大可直接亮了身份带二人回去。徐粲然与花色虽然并不一定会同意,但是自知敌不过便也不会做无谓的抵抗。况且花色与徐粲然二人是走是留与白君泽的计划也没有特别的冲突。

    来的人明显不是白君泽的手下。

    那么来的是谁?宁皇?若是宁皇派人寻回花色的话,花色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徐粲然与许老四可就说不定了。从往事来看,宁皇对徐粲然不善较多,如果这一次真的是宁皇的话,只怕外面的二人真的有危险。

    想着花色掀了帘子下了马车。徐粲然与许老四看见花色出来一阵紧张大喊道:“快些回去,出来做什么?”

    花色笑笑道:“我们与人无冤无仇,怕他们做什么?”而后对着四周喊道:“不知几位朋友拦路到底有什么目的,还请出来说个明白。若是能商量,何必动粗?”

    花色的话刚说完也不知道从哪里射来一枚箭直指花色。许老四反应很快,迅速上前挡了箭头。徐粲然则一脸后怕。

    花色更是愣住了,这些人并不是截花色回去的!

    有了第一支箭,后面的箭便慢慢都向三人射来。许老四一边闪躲一边对花色道:“姑娘快些进马车里面,徐公子也是,这里我来抵挡。”

    许老四的意思花色听得明白,他是让二人驾着马车逃出去,可是前面是路障,后面又被人围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徐粲然见花色愣着没有反应还以为花色吓坏了,轻声道:“花色莫怕,先回去坐好,我去将路障搬开。你驾着马车逃出去。”

    花色知道只有自己藏好了,那二人才会将心思放在打斗上,因此花色利落的爬上马车。徐粲然见了朝许老四喊道:“老四,将前面的大石头移开。”

    许老四应了一声是,一边躲避一边向路障走去。那些人好似并不管许老四,一支支箭头直对马车附近。马儿也被射中,嘶叫着撒开蹄子就往前冲去。许老四尚未搬开路障,听闻声音急急避开。哪里知道马儿根本不管路障嘶鸣一声跳开。可惜身后有马车,并没有跳起来,摔在石头上断了前肢。

    从马车也因为这一举动翻到,花色被甩了下来。

    花色从马车摔下来后敌人们的目标便更加明确了,对着花色这里卯足了劲射箭。花色还躺在地上哪里能躲得过?眼睁睁的看着箭头刺向自己。

    好在第一波箭雨只射中花色的胳膊与左腹位置,并没有致命伤。只是想躲开第二波箭雨更不可能了。许家老四一直在原地止步不前,徐粲然也被射中左脚不能动弹……

    花色苦笑着闭上眼睛,心里暗道:果然是莽撞!

    只是等了半晌没有疼痛,花色睁开眼便看见徐粲然挡在自己面前……徐粲然是将花色整个人虚抱住的,身上中了不少箭,其中一只直接穿透左胸膛,鲜血映红了徐粲然的衣裳。

    花色抬眼看去只见徐粲然一如既往笑的温和,对花色道:“怎么这般不小心?若是被射中可怎么是好?”说话时候从嘴角流出来很多血……血滴落在花色的肌肤上,灼热的吓人。

    花色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徐粲然说不出一句话来,连眼泪也忘了。

    徐粲然见花色呆呆的模样,闪过一丝心疼,尽管疼痛难忍还是挤出一抹笑出来对花色道:“我与你哥哥熟识后时常去春柳小镇帮你哥哥寄信,后来你哥哥越来越忙,写信的时间都没有,于是我便过去看你们,将你们的近况说与你哥哥听。”

第六十五章 逝去

    尽管四处还是一片肃杀的氛围,但是花色只能听到徐粲然在自己耳边轻轻说着那些花色不知道的回忆:“那时候的你无忧无虑,笑起来总能让我想起三四月里盛开的桃林。每次回去的时候总喜欢与兮之说起你,也不知道抱怨多一些还是羡慕多一些。”说着徐粲然轻声笑起来,但是因着疼痛又扭曲了脸颊。

    花色脑中空白一片根本不能思考任何问题,呆呆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来家里?”

    徐粲然眼底尽是温柔,说:“我不敢……”徐粲然想起来那时候每次去一趟永丰小镇都要百般小心,生怕暴露了身份。自己的身份特殊,若是和花色一家太过接近只怕会让花色一家惹来祸端。

    血越流越多,徐粲然胸前的衣服已经浸湿了一片,徐粲然喘着气道:“本来以为能好好保护你的,如今实在是对不住!”

    花色见徐粲然说话的力气渐渐小了下去,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抓住徐粲然胸前的衣服,看着徐粲然嗓子黯哑喊道:“不敢!为什么不敢?你很早就认识我了为什么不出来与我说话?我会喜欢你,我会与你成亲,我会和你生活在小镇上!哪里……哪里会像现在这般?为什么不阻止我与白君泽认识?你要是早些与我认识哪里会有这一切?你欠我的,徐粲然你欠我的!你不准死,你必须要赔偿我!”

    脑中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花色只知道不能让徐粲然就这么死去,不管是真话也好假话也罢,能留住徐粲然……若是能留住徐粲然……

    “你说要陪我的,徐粲然!你不能失言……”

    徐粲然伸手,轻触到花色脸颊尽是温柔,满是自责:“是啊,若是我先与你相识,定不会负你,这是我欠你的。”

    花色从来没有这般无助,眼见徐粲然眸中渐渐没了光彩,也不知道是嘶喊还是轻声呢喃着:“你欠我的,不准死,不能死……求你!不要死……求你!别死!”

    回应花色是徐粲然倒坍下来的身子。

    “姑娘小心!”这方花色悲伤难掩,那边处在暗处之人丝毫没有因为这点放弃攻击。许老四双拳难驾四敌,身上已经中了一箭。如今回头见徐粲然为花色挡住箭雨又气又急。而徐粲然倒下后,花色更是丝毫没有防备,因此不由大喊起来。

    花色丝毫不为所动,眼见箭头直指而来只是呆滞的看着。

    白君泽赶上的时候便看见花色求死的一幕,马未停,手中已经有了动作,好在赶得及时,将原本刺向花色的箭打偏至一旁。身后的十几暗卫更是分别出动,一阵肃杀氛围笼罩着战场。

    许老四不认识白君泽,但是见来人是帮着自己的,心下一阵放松。抱拳道:“多谢救命之恩,待回去后我许老四定会登门致谢。”

    白君泽却是不理他,跳下马快步走向花色身边唤道:“花色。”

    花色听见白君泽的声音眼睛渐渐有了光亮,一只手抓住白君泽急切道:“神司大人,求您救救他!救救他!”

    白君泽闻言探上徐粲然的颈上,可惜已经没了声息。于是对花色道:“已经晚了。”

    花色呆呆的看着白君泽,好半晌才搂住徐粲然道:“胡说,他胡说,粲然哥哥我们回家,我们回家。”说着站起身来想将徐粲然往马车那边拖去。

    白君泽听到徐粲然的名字脸色一变,将背对着自己的尸身抱起来后看到果然是徐粲然……眼中闪过一阵悲痛。花色却是没看见,一把打开白君泽的手厉声喝道:“不准碰!”说着自己又抱上徐粲然将人往前拖去。

    自白君泽赶来后,隐匿在四周的杀手便不再如之前那般行动自如。没了威胁许老四便走至花色身旁道:“姑娘,让我来帮你。”寻常那般大大咧咧的老爷们如今也是哽咽了声音。

    白君泽见那二人身上都有伤,忍着悲痛道:“花色,你是大夫,怀中之人是死是活你怎会不知道?不要自欺欺人了!”

    花色身子一颤,也仅仅是一颤便步履蹒跚的往前走。白君泽心中一阵酸涩,只能上前将人打晕……

    也是在春季,白藤花开的旺盛,一串串无垢的白色挂满枝头,被风一吹好似能发出铃铛的清脆声。徐粲然便是在树下见到花色。那时候花色还是个尚未长开的小姑娘,踮着脚尖够白藤花。一把过去便是一串白藤花遭了秧。当时徐粲然还心道:野蛮的小姑娘。

    小姑娘将摘下来的白藤花装进布制的袋子后又是踮起脚采摘,直至胳膊酸了才停下,见左右无人偷着笑拿出一朵拨开,吸花蕊中的甜意。很长时间徐粲然便在一旁偷偷看,因为知道她是林兮之的妹妹。

    小姑娘将布袋装满后终于歇了下来,一路蹦蹦跳跳哼着小曲离开白藤树。路遇小朋友们便分一些、遇见老人家也分一些、熟人分一些……到家后便没剩多少,最后还搂着娘亲撒娇说今天晚上想吃娘亲做的白藤花。结果自然是被拒绝……

    那时候徐粲然被宁皇驱逐,被白君泽背叛,被家族嫌恶。遇见这般干净的小姑娘便心生欢喜,此后只要有空就会过来看望这位小姑娘。与林兮之说起花色的时候二人都是能畅谈一夜不歇……

    再后来徐粲然回来小镇的时候便看见白君泽此人。而花色……眼光便追随着白君泽而转。徐粲然有些生气,但也不知道生气什么。因着实在是郁闷,干脆避而不见。说来也是徐粲然任由事情发展至此的……

    徐粲然的葬礼办得并不隆重,只是为他送行的都是出现在他身边重要的人。比如白君泽、比如林莫、比如花色兄妹二人。一座孤坟,一捧野花,仅此而已。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结局,那位爱憎分明、及其护短的翩翩少年了却一切人世情仇,就此长眠。

    林莫站在墓前并没有动,眼中布满血丝,悲痛之意不言而喻。

    白君泽上前在徐粲然坟头敬上两杯酒,轻声说:“许久未与你喝酒,没想到如今拿了酒杯却成了送行。”

    “小花!小花!红的,黄的,白的,小花!小花!”花色头发散乱,穿的还是那日血衣,天真无邪的跑来跑去在路旁采摘野花,口中哼着未听过的歌谣。

    花色自那日在白君泽怀中醒来后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谁也不认识,只是如同智龄孩童一般行动。

    徐粲然坟头的野花便是花色采来的。这个还是林兮之哄了好久花色才听话的。林兮之憔悴不少,寻常穿的衣袍如今却是大了不少,挂在消瘦的身板上显得有些不协调。

    “花色过来!”见花色手上的花又是满了,林兮之柔声唤道。

    花色根本不理,将手中的花用草捆好放到一边又去采摘花朵去了。花色对此乐此不彼,丝毫不觉得无趣。见花色跑的更远了些林兮之才叹息一声,心中有千言万语,奈何就是说不出来。

    那日追杀花色三人的杀手已经全部自尽,断了线索后想要找出来敌人有些困难。林兮之与白君泽二人虽说没有商讨徐粲然之死,但是都做了一番部署。只是……找到了主谋又如何,人已死,其余皆是枉然。

    三人在坟前静默良久,花色趁机将散落在路边的野花束捡起来,抱了个满怀后跑到三人面前将花一一摆好轻声嘀咕道:“好多漂亮的花,都送给你,你要听哥哥的话,不然哥哥会生气的。”

    哥哥也不知道指的是白君泽还是林兮之。花色被林兮之强行灌输了“哥哥”的定义后便是如此了。

    林兮之见此眼眶红了一片,蹲下身子去对花色道:“我们回去吧。”

    花色眨着眼睛看向林兮之,摇摇头不说话,而后挣脱开林兮之又去采花了。

    白君泽叹气道:“你还有公务在身,先回去吧。我会将花色送回去的。”

    林兮之只是对白君泽颔首致意,但是并没有抽身离去,而是跟上花色,在花色蹲下来束花的时候轻声问道:“为什么不和哥哥回去?”

    花色小心翼翼的看向林兮之,向旁边移了移摇摇头又是不说话。

    花色身上的伤还没好,花色这一番动作,身上已经渗出血来。林兮之不敢用强的,几近哀求的说话:“和哥哥回去,哥哥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花色抱着花束站起来一溜烟跑开,将花束送到坟前接着按顺序排开后小声嘀咕道:“我们都走了他会孤单的,我不走。”

    四下都是一片寂静,花色的话正好能让众人听见。

    三人听了后脸上表情各不相同,最后只余一声叹息被风刮走……

    四人在坟前已经逗留了不少时间,林兮之却是不能再耗在这里,于是对白君泽道:“麻烦你了,晚上我去接她回来。”

    白君泽颔首应下,林兮之行礼后匆匆离去。与林兮之一同走开的还有林莫,林莫面无表情,但是悲痛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第六十六章 交代

    只余白君泽与花色二人的时候,白君泽上前牵过花色轻声哄道:“我们回去吧。”

    花色虽然有些不愿意,倒也没有挣开白君泽。白君泽心中一叹,又是哄道:“我们下次再来看他。”花色这才面露喜色,对着白君泽笑笑将手中新捆的花束送到徐粲然坟前。

    半路上,有暗卫找上来对白君泽拱手道:“白将军回城了,请主子速归。”

    白君泽面上显然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白疏谨会回来。想来宁皇已经到了不得不召回白疏谨的地步了。说来此次秋木析出现的正是时机。

    白君泽颔首道了声知道了,而后接过暗卫递过来的缰绳,回过身去哄着花色道:“过来,哥哥带你骑马。”

    花色似乎对骑马颇为热衷,拍手称好,便跳下了马车。白君泽将花色护在胸前,二人一路疾驰回了神司府。

    神司府里宴仕与郑幕之已经等候多时,见白君泽回来皆是迎上来。看见花色后都是客气的行礼喊了一声:“女公子安好。”

    花色却是什么都不懂,怔愣着看着二人,好半晌突然跳到白君泽背后遮着身子不再见二人。

    二人自然不知道花色发生了什么,都是颇有些不解的看向白君泽。白君泽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对二人道:“随她,白疏谨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几日实在是焦头烂额,哪里知道白疏谨便趁机回来了。白家为宁皇心腹这点毋庸置疑,也不知道此次白疏谨回来于朝堂之上是好还是不好。

    宴仕点头道:“今日得到的消息,白疏谨已经到卉城外,只等着宁皇接见了。”

    郑幕之眉头紧蹙道:“秋家嫡子此次回来的也是时候,仅仅只是在朝堂之上露了一面便将风势变了一变。也不知道这向来不分上下的家族到底谁更胜一筹。”

    白君泽中肯的说道:“各有千秋,不好相比。白家主外事,秋家主内事。就如今来说还是秋家胜算稍稍大些。不管如何,朝堂之上身家清廉的官员已经所剩无几了。”

    宴仕颔首道:“确实,就是不知道秋家嫡子缘何至今也不将手中证据拿出来,凭白让人着急。”

    花色如今站在白君泽身后,小声说了一句渴,白君泽却是听到了,将手中的茶碗吹了吹递到花色嘴边。花色张嘴便是一大口“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伸着舌头直叫唤:“烫!”

    白君泽连忙起身哄着花色,身上被茶水浸湿了一块也是不管。郑幕之与宴仕也连忙站起来连问:“可有事?”

    一时之间书房乱了套。

    半晌后花色才平静下来,宴仕与郑幕之二人对视一眼,都是看出来不对劲。白君泽何曾有过这般动作?向来都是冷清的性子,如今做出来缱绻儿女姿态,总是不搭。花色也太过异常了,没了平日里的知书达理不说,动作更像是三、四岁智龄孩童。

    平静下来后宴仕才看向白君泽问:“花色姑娘……”

    白君泽叹了一口气,便将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遍。二人听后满脸诧异,看向花色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同情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白君泽却是不理二人,自顾自的回答之前的问题:“秋家嫡子不是不出手,怕是如今被宁皇盯上了,出不了手。”

    白君泽此话一出,二人大惊,连问原因。白君泽道:“秋家嫡子一脉如今无人在朝中为官,旁系如今明哲保身较多。总的来说秋家在朝中真正无一人相助。秋木析能在上金銮殿也是因着秋家老爷子余威,但若是想再一步动作……怕是难。宁皇又是聪明人,明知道秋木析于他计划不利,还任他说话?”顿了顿秋木析又说:“但是秋木析手中的证据又实在馋人,宁皇怕也是派了人想招安秋木析吧。”

    宴仕啧啧两声,道了句:“宁皇还真是有便宜绝对不放过啊。”宴仕的话说的实在是糙,但是很好的表达了意思。

    郑幕之听后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半晌才正了正脸色问白君泽:“那林家呢?”

    如今传出来圣女是林家嫡女。若是皇室一开始便出来辟谣还好,但到了如今还未有什么人站出来,想必各方都是心知肚明皇室算是默认了。

    既是默认,林家怎么也要重新登上历史舞台的。白疏谨在这个时候匆忙回朝,想必就是为了白芷撑腰的。这么一来,宁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仅林家,其余剩下的几大世家想必也是会因着别的缘由从新被封测吧。那些无用的已经被遣散出了卉城,余下的也仅有宴家、秋家、林家、白家、郑家而已。

    白君泽简单解释了一下,二人听后了然,而后又问:“也不知如今周筠廷手下的官员到底能撤走几个。”

    白君泽听后道:“只怕不会有多的。”毕竟如今还是宁皇主要的势力,宁皇只能等自己羽翼丰满后才能一一拆除这些无用之人。

    二人过来自然不是只说这些的,闲聊了几句宴仕道:“看来宁皇是要将花色册封为圣女了?”

    白君泽应下。之后三人便陷入沉默。圣女的婚嫁有着特别的规矩。这点自宁国开国以来便有。宁皇与白芷二人算得上特例,二人是指腹为婚的姻亲。况且当年宁皇还不是宁皇,白芷还不是圣女的时候,二人便订了终身。中间种种磨难不说,当年二人之间的故事还被大肆宣扬,感动了不少青年男女们。也是由此二人的故事在卉城甚至整个宁国都被广泛知晓。

    那二人暂且不提。

    圣女是不能嫁与世家之人的!这是规矩!圣女的任期很长,直到前一位圣女身子不佳才会在指引下选出下一位圣女。挑选的圣女后背有菱形胎记,且是在天神“离虬”祭日前后出生的女孩。

    找回圣女后皇室之人便将女孩寄养在各大家族之中,由各大家族轮流照看。不得嫁与世家之人也是防范众世家有不臣之心。

    白芷前一任圣女花婉容便是因着与世家弟子相恋才私奔而去,致使每年国祭圣女都缺席,为祭祀带来不少麻烦事。

    虽说白君泽尚未给花色名分,但是在宴仕与郑幕之二人眼中,已经将花色看做白君泽的内室。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只怕以后二人再难成一家。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道是旁观者清,宴仕与郑幕之二人是旁观者,对花色与白君泽二人之间的纠葛也是看在眼里。花色自是不用多说,若不是因着恋慕白君泽也不会几次三番舍命相救。

    白君泽也是,本身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却是与一名女子纠缠至今。若说没有一丝丝情意又怎么可能?不过看花色如今的模样……唉……

    “白疏谨回来之后,定是要喊我们聚上一聚的,到时候也不用拘谨什么,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白君泽唤二人过来就是为了叮嘱这个的。本来可以让人通传一声的,只是到底心里放不下。

    白君泽想起来什么又说:“秦方如今跟了宁皇你们也别难为他。他走这条路是我允了的。”

    二人听到都是有些惊讶,宴仕脾气本来就急躁,听闻更是问道:“你为什么要答应他?”想了想觉得不对劲,怒道:“他还敢说出来?”

    白君泽颇有些无奈,对二人道:“秦方跟在我身边许久,如今他有更好的前途,我只需祝福他便是,你们莫要与他过不去。”

    见白君泽这般好说话,二人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半晌后白君泽又说:“你们若是得空便去看看允画吧。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二人应下。

    “若是他不愿意见你们,也是因为皮薄。不过此次他到没让我失望,跟了宁皇虽说平步青云,却是将秋家卖了出去,那般得不偿失。”白君泽眼底神色不明,又说:“允画在秋家不好过,他身旁竟是些倚老卖老又不肯好好教导他的老人,若是能帮你们便帮着他。如今秋木析回来了,只怕他更不好过了。”

    二人又是应下。

    许久白君泽也没再想起来其他的了,沉默半晌后叹一声气,看了看一旁发呆的花色对二人道:“林家之人也不得不防,林兮之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但是林莫此人却是疑心重,防着总是好的。”

    白君泽道话说完,宴仕打趣道:“这东一下西一下的倒像是在交代遗言,真真无趣的紧。”

    白君泽一愣,而后道:“徐粲然是我好友,如今见他只余孤坟一座难免有些感慨。”

    宴仕与郑幕之是见过徐粲然的,那少年曾经也是娇娇子,在白君泽府中的时候也曾一起玩过,虽然不是很熟稔,但也是点头之交。徐粲然身世说来也是可怜,如今听白君泽这么一说,二人心中都有些异样。一时思绪也漂开了去。

    那二人走后,白君泽牵起花色的手向外面走去,如今天色已经不早,该将花色送回去了。花色也老实,任由白君泽牵着向外走去,模样比起前几日乖巧了许多。

第六十七章 倔性子

    徐粲然逝去已经七日有余了,花色被白君泽打晕后便被白君泽抱在怀中向卉城驶去。半路花色醒来后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一开始白君泽也未曾在意,见花色醒来没有任何异样还以为她只是伤心过度。

    也不曾安抚于花色,等下了马之后才看到花色疯癫模样,就想起来仟五说的花色曾经得过“癔症”。如今知晓花色癔症之人徐粲然已经去世了,余下之人中也只剩林莫一人医术了得。

    白君泽带着徐粲然与花色回去的时候,林兮之也只是怔愣不语。好半晌后才红着眼眶将人请进门。但是花色却闹腾着不肯让林兮之亲近,不只林兮之,除了白君泽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行。许是因为花色是在白君泽怀中醒来的罢。

    林兮之别无他法,只能请白君泽在府中住了一晚。

    林莫是在第二日早晨才赶到林府的,那时候徐粲然的尸身早已经入殓只等下葬。因得徐粲然身份特殊,林府竟是连与他备丧也不允的,只好草草的将徐粲然下葬了。

    爱徒一死一疯,林莫一夜之间好似老了许多岁。真正是便成了头一次花色见的老爷子模样。胡子拉碴不说,头发也是松松散散……憔悴的不成人形。

    林千舫与徐粲然好歹也算是相识,徐粲然故去后,林千舫的任职文书便下来了。对于徐粲然之死也只是匆匆上了一炷香便向诸位辞行。如今百般热闹的林家可谓异常冷清。

    六月初六,白将军白疏谨班师回朝,得宁皇亲自迎接。那日卉城街道人声鼎沸,诸臣民挟道欢迎。宁皇只是坐在临时搭建的台上等在最热闹的繁华场所。白疏谨一身青衣长袍,虽是儒家打扮,却生生映出几分萧瑟的杀将之气。

    白疏谨见到宁皇后下马叩拜宁皇,道:“参见吾皇。”身后的将士们也是掀开衣袍齐整下跪高呼吾皇,一时之间卉城上空响彻的便是归来的英雄吼声。

    宁皇也未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站起身亲自下台来扶起白疏谨,对白疏谨此人的宠爱之情不言而喻。有不少随行的官员见状都是默默记下,只等着回去告诉自家老爷。

    第二日,宁皇摆宴席请诸位臣子入座东宫,还允了各位臣子携上家眷。朝臣中一时风言四起,惹得心中有鬼之人更加不安。

    初七那日,白君泽一早便起身,实在是有些许不安。如今从局势上来说还是白君泽一方占据有利地位。秋木析之事百利而无一害,只需白君泽从中暗暗推上一把就行。只是宁皇此人,对白君泽早就暗生警惕之心,只怕白君泽想要动手也是没那么容易的事。

    今日宁皇设的宴会白君泽可不信他只是为了替白疏谨接风洗尘。白疏谨回来已经有些时日了,只是宁皇一直装作不知,并不传唤。昨日却又做出那般高调的迎接来,想来是已经有了法子要对付世家与白君泽的联合了。

    白君泽也不惧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么些年白君泽也是累了,若是能有个结果也是好的,总胜过一直拖延着。

    今日白君泽并不是一人,还有花色也是要带上的。花色这几日时常呆呆坐在一旁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因着林莫特意嘱咐过,并不会有人打断她。

    这几日,花色除了发呆,便是跟着神司府里的丫头学习礼仪。一开始花色可能觉得好玩,便跟着学学,后来觉得没趣便不再理她们。

    那些丫头们又不敢得罪花色,只好几次三番明示暗示白君泽。白君泽只当做没看见,花色如今疯癫的样子,宁皇又怎么会不知道。但是还是要求白君泽带上花色,可见花色如何样子也是无关紧要的,只把人带上就行。既然如此,白君泽自然不会让花色过得拘束。

    吃过早饭后,有丫头来报,说是花色又犯了倔劲,死活不肯穿衣服。因着花色黏白君泽,叫来白君泽反而是最稳妥的。进了门之后,花色却是如同孩童一般扭着身子就是不肯配合丫头。丫头们已经开始湿了鬓角,见白君泽过来也不知道是松一口气多些还是紧着一口气多些。

    花色见到白君泽不用招呼便自动贴上来,委屈的看着白君泽,好似受了很大委屈似的。白君泽知道她是装可怜,也不理她,自顾自的问花色:“可是吃过早饭了?”花色听得懂吃的,摇摇头,摸了摸肚子,模样与寻常的稚龄孩子无甚区别。

    白君泽见了叹口气,寻日里白君泽何曾做过诱哄旁人一事?如今却是将花色抱到膝上轻声哄道:“我们换了衣服去吃饭可好?”

    花色摇摇头不做声,虽说肚子已经“咕咕”直叫了,也是没有放松态度。

    白君泽是真的不太清楚为什么花色不愿意配合。花色自徐粲然那日故去后,旁人的话不听,却是不会不听白君泽的话。只除了白君泽离开花色身边时候花色吵闹过那么两回。

    白君泽想着不禁觉得好笑,当日送花色回去时候,花色在半路上便有些不耐了。一会儿扯着领子说热,一会儿又是困了想睡觉,总之一刻也不安生。白君泽将花色送到林兮之手上的时候,花色才大哭起来,哭哭啼啼的看着白君泽道:“哥哥,为什么不要我了?我会听话,我会乖的,不要把我送人……”最后竟是哭的直打嗝,让林兮之与白君泽二人都是不知所措。

    结果自是花色赢了,林兮之伤心之余,对着白君泽鞠躬恳请白君泽好好照看花色。白君泽回头正好看见花色对着自己咧嘴大笑,也不知怎么的就应了下来。

    “不吃饭?”如今花色坐在白君泽膝头,白君泽实在是猜不透花色为何不听话。不仅不听话,连嘴也不张开。白君泽过来许久竟是没有听到花色说话。

    白君泽还以为花色哪里不舒服,慌忙给她把脉,得出的结论与平常并没有不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只是怀中的姑娘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爱理不理的模样实在是气人。

    白君泽无法,只能将刚刚散去的丫头又重新找回来,问他们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丫头们自然是摇头说:“姑娘昨夜睡下后便一直到了天亮,不曾有过呓语。”丫头说过后面上一阵欲言又止的模样,白君泽自然是看见了,于是道:“有话便说。”

    那丫头也是个伶俐的,见状便躬了躬身子道:“姑娘昨日歇下时候已经是不早了,可是……”丫头咬咬牙,干脆横着心道:“可是未睡好?”

    闻言白君泽却是愣在当场,这么说花色这般不受管教竟是起床气的原因?这下白君泽是真的被难住了。好半晌后退散丫头,问花色:“你可是因为没睡好才故意赌气?”

    花色听了这话将头扭到一边去,白君泽见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哭笑不得之余,将花色按在自己腿上,顺手拿过丫头留下的鸡毛掸子便不客气的对着花色臀部一阵鞭打。

    不是白君泽不近人情,实在是这几日被花色折腾的够了。菩萨尚有几分泥性,白君泽这几日若不是被花色折腾到了,哪里会这般?本来是安安静静的女子,缘何偏偏成了撒野的泼猴了?

    越想白君泽越是哭笑不得,见花色已经是趴在自己腿上哭成一片了,更是好笑。随即才摇头,将花色抱起来冷声道:“下次可在这般闹腾了?”

    花色吃了闷亏自然不敢忤逆白君泽,老老实实的摇头。

    白君泽见了眉头一皱,道:“说话!”

    花色带着哭腔道:“不敢了!”

    白君泽这才满意,随即想到刚刚自己的动作有些粗鲁,便问花色:“可伤着了?”

    花色倔着性子不答,被打在臀部,疼是自然的,可是说了只怕眼前之人又要说自己骄纵,再一顿打岂不是更倒霉?若是说不疼,可是臀部火辣辣的感觉却怎么也下不去,不说岂不是要憋死?

    白君泽见花色这般模样,眉头又是蹙了起来,冷声道:“不会说话了?”

    花色这才咬着下唇轻轻摇了摇头。

    白君泽又是一阵叹息,自己的劲道自己又岂能不知道。不过看花色这般模样实在是没辙。于是起身揉了揉花色的发顶道:“我去叫人过来给你上药。”

    花色一听立马拉住白君泽的衣袖,道:“不要!我不疼!”因着动作有些大还牵扯到伤口,立马龇牙咧嘴起来。

    白君泽知道她如今虽然如同稚龄孩童一般,但是也知道要面子。只是这伤已经有了,总不能不处理?巳时还要去宫中赴宴,若是真的伤了哪里……

    花色见白君泽不说话,已经猜到他是不会听自己的,眼睛轱辘一转便又哭了起来。好半晌也是干打雷不下雨,看的白君泽啼笑皆非。等花色嗓子快嚎干了才慢条斯理的问:“你到底想怎样?”

    花色却是不愿意说话,白君泽见此也不急,坐下身子端过茶几上的茶水。

    花色许久才抽抽鼻子瓮声道:“哥哥帮我上药。”

    白君泽此时正在喝上好的碧螺春茶,闻言险些将茶水喷出来……

第六十八章 戏言

    白君泽位极人臣已是有多久了?哪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话?当然换做寻常的花色,这样的话也是万万说不出来的,偏偏如今得了癔症,好好的姑娘家变成了这般泼皮无赖的模样,怎能叫白君泽不心忧?

    也不知道这几日让神司府里的侍女教导花色礼仪教导的如何。皇宫比不得自己家里,稍有不慎便是一场劫难。白君泽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白君泽这边出了神,那方花色还是眼巴巴的看着白君泽,见他没了下文,只好赌气的哼一声坐地下不起来。

    白君泽见状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花色平时倒也老实,偏偏看见白君泽闹腾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喜欢于他还是不喜欢……不过想到林兮之想要这样的待遇也是寻不到的,当下又是哭笑不得。

    在外面候着的侍女们也是面面相觑,这些侍女们哪里曾见过白君泽这般模样?神司大人是什么样的身份?何等的气度?如今被气的动手打人可见花色的本事。

    之后自然是侍女过来替花色上药的,不管花色愿不愿意,白君泽自然有的是法子对付她。也是因此,进宫的路上,花色一直赌气不愿意理睬白君泽。

    宴席设在后宫花园之中,宁皇后宫本就没有多少人,因此找出空旷的地方来设宴也不是难事。设宴之事由皇后全权代理,园中桌椅板凳,瓜果器皿无不是精心备下的。

    白君泽二人到了宫门就有人上前引二人进宫,来来回回的宫人也是应接不暇。二人下马车的时候正巧撞上周筠廷,三人便被分配到一位引路内侍。一路上寒暄话也没少说,只是都不热络。

    花色已经被一路走来的形形色色引住视线,也没在意周筠廷,周筠廷消息灵通,觉得花色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是稀奇,多看了好几眼。

    因着花色实在是不老实,白君泽便牵着花色走在周筠廷右方,谁知道花色气性挺大,甩开白君泽的手只留一个后脑勺。周筠廷实在没忍住,笑道:“花色姑娘这般倒是天真不少。”

    说话自然都是客气话,指着人家说人傻一事,想必不是个呆子都不会这般的。白君泽笑着应道:“天真也有,淘气也有。”说着很是无奈的摇头。

    周筠廷点点头,之后一路便不再说花色的话题。

    到御花园的时候,摆开的桌椅后已经坐了不少人。不过这些人见到周筠廷与白君泽的时候都站起来向二人行揖问好。二人倒也默契,恢复成寻常不苟言笑的模样,各自寻了地方坐下。

    周筠廷也是带了女伴的,只是周筠廷不知道被什么耽搁了才比夫人迟来。周筠廷那里周夫人早已被引入座,周筠廷只需坐过去就行。这方白君泽这里却是需要一番功夫。

    有不少人见官员见白君泽带了花色都是有些交头接耳。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不记得花色的,相互说了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于是更是有些捉摸不透白君泽的意思。

    林兮之也是一早就来的,只是他的位子比较偏些,总归是刚刚上任的新官,比不得卉城中其他官员。林兮之在白君泽进来后便一直注意这里,说是注意白君泽其实也只是注意花色而已。见花色无碍后才对白君泽点头致意,而后自顾自的坐下喝酒。

    花色不好与白君泽同坐,早已被内侍引到林兮之那桌坐下。不过花色坐下后便一直向白君泽这里频频探首,不过这几日也没白教,至少花色没有哭闹着要白君泽。见此白君泽才堪堪松一口气。

    坐下不过一刻钟,有内侍喊了一声:“皇子驾到!”众人齐声恭迎,花色也被林兮之拉起来向着主位上的小萝卜头作揖行礼。

    花色咂咂嘴,眼睛却是看向桌上的饭菜。早上到底折腾的没有吃早饭,花色早就饿了。

    坐下后,飒汝宁双手背与身后,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丝毫不见怯场道:“母后身子不适,父皇放心不下便先差汝宁过来。今日只是家宴,还请诸位不要拘束。”说完便坐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有飒汝宁之后,这酒桌宴席便没有那般自在了。众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做错事。朝堂上的大老爷们反而比不得内眷们。

    又是过了二刻,有唱声道:“白将军携家眷到!”此话一出,不少人匆忙站起来,一些家眷甚至伸长了脖子想见一见这宁国的大将军。

    白疏谨也没让那些翘首以盼的妇人们失望,一身玄色的袍子覆住矫健的身材,发被一柄小匕首式的桃木簪子挽起,脸上更是刚毅异常,将本就好看的面容更是衬托出几分精气神来。

    他身旁的娇俏姑娘只及白疏谨胸口,也是一身玄色装扮。不过头饰却是比起白疏谨华丽许多,还搀和了一些异域情调,看着实在是讨喜。这娇俏的姑娘还怀着身孕,肚子已经显了怀,被众人善意的一看红了一张脸,躲进白疏谨身后。这人便是拓坞国舞阳公主——垂柳是也。

    如今的垂柳比之先前在垂柳小镇时长高了不少,也更丰腴了些。可能是要做母亲的缘故看着更是多了一份温和。垂柳眼神好,看见白君泽后点头示意了一下,而后目光一转便看见花色了。

    虽然也是激动,但到底没有像之前那般直直扑过来。只是央了白疏谨一阵后才缓步向花色这边过来。

    垂柳见花色忙着将桌上的饭菜塞进嘴里,觉得好笑,掏出怀中的帕子道:“姐姐这般吃相比起无人时更是粗犷。莫不是这卉城中就喜欢这样的女子?”

    说完近处一些留意垂柳动作的其他妇人笑出来,等笑够了才有人上前拉住垂柳道:“公主还是莫要与这女子一般见识了,她前几日受了些刺激,如今疯疯癫癫的莫要伤了您腹中孩子。

    垂柳一听便愣住了,而后见花色却是有些不对劲,才看向花色旁边的林兮之问:“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假不了!林兮之也是叹气一声,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垂柳。垂柳见了哪还有不明白的?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堪堪忍住了。

    不过垂柳也没能再开口就有内侍唤了一声:“宁皇到!”众人便自动消音了,剩下的都是齐声高喊皇帝,实在没有什么新意。

    飒禁过来只是轻微扫了一下便在心中了解了一些如今个人的位置。宁皇刚刚坐下就有人抱拳道:“宁皇,此次虽说只是宴席,但白君泽此人目无王法实在是可恨,还请宁皇从重处罚。

    白君泽见火烧到自己身上也不着急,站起身笑着道:“今日是宴席,若是都做的像你那般无趣又干脆不设宴算了,也省了功夫。”

    那人一噎,瞪了一眼白君泽没再说话。

    飒禁也是没有说什么。招来白疏谨与垂柳夫妇二人问话。说的不外于行军打仗之事,还有一些偏远地区的风土人情。白疏谨捡着有趣的说了几个,逗得宁皇频频笑出来。

    自宁皇来了之后,这御花园便安静的不能再安静了。虽说有人害怕宁皇,但是如今却有人抱着盘子“呼哧”、“呼哧”吃的干脆。

    众人皆是愣住,而后循着声音看去,便看见了花色。

    花色也没注意自己成了视线集中的地方,依旧毫不在意的吃着东西果腹。林兮之见状告罪道:“舍妹这几日是在害死刺激不小,因此才殿前失,还请宁皇不要责怪。”

    宁皇却是爽朗一笑,道了句:“真性子!”之后便不再提花色。

    林兮之堪堪松下来一口气,只是看着吃成花猫脸的花色,蹲下身子去帮花色擦干脸上东西。花色也不闹腾,估计是人多知道不好闹脾气。

    见此好些人松了一口气。

    这方安静,那方宁皇所处位置的对话却是更明显了,林兮之直起耳朵听见飒禁说:“如今你功劳不少,可是有想要的东西?”

    问的自然是白疏谨,这方一位白家人,白疏谨成了诸位的中心。那方也是白家人的白君泽却是被冷落的彻底。

    白君泽倒也脾气好,只装作没看过,自顾自自酌自饮,看着好不潇洒。

    宁皇的话说完,白疏谨的声音便紧接着传来:“我如今已经娇妻美眷在家,并无想要的东西。”不管旁人是怎么认为的,白疏谨却是真心实意的这么觉得。因此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片祥和,看来是真正对现在很满意。

    白疏谨的话说完,有不少人笑出来,宁皇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好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道:“不愧是我看上的弟弟!”说着揶揄的看向白疏谨身后几丈远的垂柳道:“倒是专一的很。

    白疏谨笑笑,并不否认。飒禁觉得无趣,便唤来垂柳。垂柳不好拒绝,于是宁皇调侃的对象便变成了垂柳。垂柳也是个心思单纯的,宁皇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宁皇见这夫妻俩一个德行,干脆挥了袖子放过他们。

第六十九章 戏言(二)

    臣下见宁皇心情愉悦,自然也放得开些。酒过三巡,有美人上前献舞,此时已经未时,如今的季节虽说不上热,但于烈日下暴晒也是有些燥的。又是喝了些酒,当下已经有不少人抹额擦汗,看着颇有些可怜。

    宁皇身边已经有人上前打了遮阳的扇子,如今面含微笑的看着下面起舞的伶人们,不时点头称赞。

    花色却是已经热的有些受不住了,扯着领口想要将衣服脱下来。林兮之自然是不能依她,将她双手缚住按在桌下,腾出一只手来替花色备吃食。

    花色因着烦躁,不依的吭吭,好半晌将无助的眼神看向白君泽。白君泽坐在花色对面的位置,虽说不是正对面,但也能将这边的动作看的清楚。见花色已是不耐,心中好笑,暗自递了眼神与林兮之让他带花色出去走走。

    林兮之见好似不要紧,便轻声在花色耳边道:“哥哥带你出去玩可好?”

    花色撅着嘴,不怎么乐意,但是也没有拒绝。兄妹二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众人视线,寻了内侍出了御花园透气。

    内侍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这样的宴会每年几乎都要办上一场,偶尔有一两个臣子身子不适出来走走也是宁皇默许了的。因此也没有拒绝林兮之的请求,花色得了自由后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而后半歪着脑袋问林兮之:“我哥哥呢?我要哥哥!”

    林兮之苦笑一声,见花色面色认真便安抚道:“花色可喜欢吃糖?”

    花色想了想,点头道是。

    林兮之蹲在花色面前揉了揉花色的脑袋道:“你哥哥如今忙着挣钱给你买糖呢,花色乖乖的,我们回家吃糖好不好?”语气真真是温和十足,难得一见。花色也没有再闹,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刚刚才吃饱,如今犯困也是正常的。

    花色这么一睡便耽误了御花园里的精彩。

    此次跳舞的伶人是白疏谨带回来的。原本拓坞人,只是垂柳怀孕后思念家乡,白疏谨才找来这么几位据说舞姿超群的拓坞伶人。诚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几人确实跳得不错。此次回卉城的时候也是带上了她们,因着宁皇要设宴,因此才借来助兴。

    哪里知道这些人中竟是混入了刺客。本来众人还沉浸在曼妙的舞姿当中,哪里知道情况急转突变,左侧的一名女子贴身掏出一枚匕首就要刺向宁皇。

    霎时间只听一声尖叫划破御花园,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惊呼,以及被打翻的酒桌、瓷碟……

    好在白疏谨与白君泽二人动作奇快,一身功夫诡异莫测,只是瞬息间已经制服了手拿匕首的女刺客。不过这般众人也不敢掉以轻心。直至宁皇轻喝一声:“安静!”众人才堪堪不敢有动静。

    被捉住的刺客大约十七、八岁左右,看身姿辨不出男女,被白疏谨与白君泽二人架在一旁动弹不得。白君泽见状便扯下此人覆面的纱巾,里面果然是娇俏的佳人。

    宁皇见她面上表情一点与不慌张,觉得有趣,支起手问:“朕与你有何冤仇,你竟是要置朕于死地?”

    那少女冷哼一声,骂道:“狗皇帝,你杀我父母,夺我家园,此番没有杀了你是我本事不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着将头撇向一边,不再理会的模样。

    宁皇也不与她计较,招招手,让侍卫将人带了下去。这之后便是白疏谨与垂柳二人伏地请罪。只是垂柳多有不便,只能跪着身子,不能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宁皇见了摆摆手,在他们二人之前开口道:“等日后查清楚了,你们再来请罪便是,今日是为你们接风洗尘的,莫要本末倒置了。”

    二人道谢下去。众人这才讪讪的坐回自己的位子,继续刚才还未散去的宴席。

    此时林兮之二兄妹二人才堪堪回来,见御花园内气氛有些不对,林兮之小心谨慎的扶着花色走过去,但是哪里想到花色眼尖,看到白君泽左臂有血浸湿衣袖,当下甩开林兮之的手,喊着“哥哥”朝白君泽奔去。

    花色这一声唤的清清亮亮,又因着刚才之事,园中并无人敢出声,于是众人便听了真切。白君泽也是有些意外,但是顺着花色的眼神看去才知道自己被伤了。

    其实伤口不深,简单包扎一下就好,但是被花色这般一声喊,哪里敢有怠慢?于是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好不容易等白君泽包扎好伤口出来,那厢花色已经又坐在林兮之桌前吃起新端上来的甜点心了。看见白君泽后也只是笑笑,而后自顾自埋下头去。

    除去当事人,其余人皆是来回看二人,想找出一丝异于他人的情报来,可惜皆是枉然。最后还是宁皇调笑道:“原来林家姑娘与你只是兄妹情深,这也了了朕一桩烦心事。”

    林兮之暗暗皱眉,白君泽却是抬手抱拳问:“宁皇何以忧虑?”

    宁皇笑笑道:“前几日有个小子向我求娶林家姑娘,说是曾有过一面之缘,颇为欢喜,希望朕赐婚。”

    宁皇说话,下面哪里还有旁人插话的余地?林兮之虽然兀自不耐烦,想要开口替花色回绝,哪里知道宁皇根本就没给人说话的余地,直问白君泽道:“神司大人以为如何?”

    白君泽面上看不出异样,抬眼看向林兮之那方,见花色如今已经停下动作,被林兮之按着不能动弹,又是抬手道:“不知是哪家公子看中花色姑娘了?”

    宁皇见白君泽这般模样,只是笑笑,而后也不隐瞒,叹息一声道:“这求娶之人实则为两人,朕一时拿不定注意,因此才指出来想问问花色姑娘的意见。”

    说着众人已经向林兮之那边看去。花色此时也老实,没再有动作。林兮之却是站起来恭敬的作揖问:“微臣妹子愚钝,恐怕……”

    这恐怕还没有说出来,宁皇已经打断道:“这二人都是人中龙凤,绝不会委屈你家妹子的,听听又何妨?”不等林兮之回应,已经将人名说了出来:“这二人一出同门,一位是朕钦赐的卫千总;一位却是没有品阶,但是前途不可限量。”

    宁皇话音刚落,有一人已经站了出来,此人正是秋木析。如今站在离林兮之这桌不远的地方先是向宁皇恭敬鞠了一躬,又是对着花色这方行了一礼才站好道:“木析爱慕林姑娘原本应该亲自上门提亲才是,只是如今尚无品阶,实在没有颜面求娶。只好央了宁皇陛下赐婚,待木析功成名就之后再请姑娘入门。只能委屈姑娘等我些时日。”

    这番话说的实在不顺林兮之的心意,林兮之便问他:“诚如秋公子所言,应当亲自上门提亲不假,但是如今却是请宁皇告知与我兄妹二人,可见诚意一般,这是其一。其二:秋公子这般所言倒好像兮之与妹妹二人都是看重权势之人,凭白于我们添了攀权附势的印象。其三,花色年岁已经不小,恐怕不能再等下去了,还请秋公子另觅佳人吧。”

    说完对着宁皇拱拱手又道:“秋家家大业大,兮之与妹妹二人皆是出生贫寒,恐只能谢绝秋家公子的好意了。”

    宁皇见林兮之已是将话说成这般,便也不强求,只是笑道:“这婚姻一事啊,说不准的。朕也不管这些儿女情事,你们谁欢喜谁,谁便拿真心去换,其余的,与朕说了也无用。”

    此时,周筠廷却是接话道:“圣上所言极是,莫要好心成了坏事,凭白结了怨才是。”

    宁皇很是受用,点点头。由此,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自始至终,白君泽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好似身不关己似的,宁皇拿他说话也只是起了个头,将话引出来而已。

    经过刚刚刺杀一事,宁皇已经有些恹恹了,如今该说的话也说了,便退了。见此,又不少人也纷纷告退。花色见状也不再由着林兮之摆弄,跑到白君泽面前道:“我想吃糖。”

    林兮之哭笑不得,但是见白君泽还是无甚表情便有些动怒了。本来还以为白君泽会站出来拒绝,哪里知道到底不过逢场作戏。花色一颗真心算是托错了人啊!

    不过当前最主要的便是花色的亲事了,若是徐粲然在……想到这林兮之也不知怎的心中一恸……到底是相处多年的兄弟,就此陨去……唉!

    白君泽乍一听花色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见花色眼神清澈,想来刚刚发生的事并未影响了花色,至此也不知道是该叹气还是该如何。

    众官员与家眷走的所剩无几,此时白疏谨却是搀扶着垂柳过来。垂柳眼中含泪,先是狠狠地瞪一眼白君泽,而后将花色拉离白君泽身边道:“姐姐一腔真心莫要付错了地方,有些人根本不值得!”

    只是这些话花色如今哪里能听得懂?眨巴着眼睛看向垂柳,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抚摸上垂柳的肚皮呆呆的说:“好大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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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成双介绍:
花色向来遵循女德,除了忤逆父亲嫁给白君泽。
只是那样算做嫁吗?没有名分,没有地位,梳着妇人髻被唤作姑娘……
腹中胎儿成了她人的药引,我忍!
被人奚落,我忍!
被心爱的人三番五次的算计,却是忍无可忍……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等他日,我归来时,便要一一讨回你欠我的!花木成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木成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木成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