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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聻     花木成双txt下载     花木成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一章 英雄救美

    即便垂柳与林兮之再是认为白君泽对花色不是无意那又如何?白君泽没有说话也是枉然,如今花色这般痴傻模样也正好避开白君泽的不作为。

    垂柳又是说了几句话便有些倦了,林兮之见她那般还是不愿意放开牵着花色的手,心下有些感概。见她贴身的侍女频频向这边探头,只好找了借口告辞。垂柳虽然不舍,但也是没有精力再招待二人,只能百般不舍的告辞。

    此次因着白君泽不在,林兮之带花色出去倒也方面。用了一碟桂花糕便顺利的将花色引向马车,等马车缓缓动了起来的时候,林兮之看着花色笑道:“以后可要将你看紧了,之前可不见你这般贪吃。”说着怜爱的摸了摸花色的头发,花色吃痒,就要躲开,正好马车此时也不知因为何事急停,花色便撞上马车内壁,疼的眼泪汪汪,看的好不可怜。

    林兮之一惊,上前搂住花色见花色依旧不忘把桂花糕塞进嘴里好气道:“吃重要还是身子重要?”花色自然没有应他。

    外面传来车夫问安的声音,林兮之说没事这才继续赶路。

    花色许久才踏进林府,春久与香悦二人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毕竟如今的花色身子有些不妥,二人只差将心掏给花色了,可是花色根本无所察觉。

    林兮之还有公务在身,吩咐二人照顾好花色便走了。只余三人在的时候,花色又闹腾起来,闹腾的自然是找“哥哥”。春久与香悦二人在花色回来后去寻过花色的,可惜花色那时候只肯让白君泽近身,二人去了被花色几乎是撵了出来,之后想再去也没有机会。

    见花色这般闹腾,二人也是无奈,好说歹说哄了许久也不见花色消停。最后还是花色闹腾够了自己睡了过去。

    趁着花色睡着,春久去替花色买桂花糕,香悦则是去煎药。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回来时候花色已经不见了,二人大惊,匆忙叫上许家兄弟几人寻人去。

    也是林兮之考虑不周,如今花色这般模样,实在不应该再过得如此清贫,至少应该雇上几人看守门房。

    花色是渴醒的,醒来之后便想到找“哥哥”就这么误打误撞的走了出去。也是花色运气不错,遇见了熟人,此人正是苏卿。苏卿在散宴后,左右无事,便想着出来逛逛,哪里知道会遇见花色。

    花色的遭遇苏卿也是听说过一些,见花色独身一人,心思一转便知道原委。暗暗心惊的同时也是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看到了,若是没有看见被旁人掳了去可怎么是好?

    苏卿上前问花色道:“花色姑娘可是要去什么地方?”

    花色见有人突然开口说话,先是吓了一跳,而后看向苏卿点头道:“我找哥哥,哥哥不见了。”

    苏卿笑笑,指着林府的方向道:“姑娘走错方向了,林府在那边。”

    花色随着苏卿指着的方向回过头去,而后很肯定的摇头道:“不是那里,你不认识路。”

    苏卿一愣,见花色说的这般笃定还以为自己真的指错了路。当然这也只是一瞬的,随即很肯定地说:“苏卿没有认错路,姑娘家便是在那边。”

    花色摇摇头,而后绕过苏卿,不愿意再和苏卿说话。

    苏卿一愣,随后觉得这样的情景颇有些好笑。花色见苏卿跟着自己有些不悦的皱眉道:“你这人跟着我做什么?自己回家去!”说着伸出手来撵苏卿走开。

    苏卿自然不会放她一人乱走,匆匆跟上道:“老板娘,你真的走错方向了。”因着有些着急,先前对花色的称呼也喊了出来。

    花色奇怪的看苏卿一眼,加快步子往前走去。苏卿越是跟着花色越是躲得快,最后几乎步履生风的匆匆疾走。

    如今青天白日的,二人又是在闹事见着的。人多不说,这里又是主干道,来往马车本就是再正常不过。寻常人家见到马车自然是会躲让,车夫哪里见到过匆匆迎上的蛮人?

    苏卿发现马车的时间不晚,但是想捉住花色躲开便没有那么简单了,眼睑马车越来越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车夫也是匆匆勒紧缰绳,但是已经有些晚了。

    路边一阵阵惊呼声响起,花色也是吓得闭紧眼睛。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匆忙飞过抱起花色撞上一旁的小摊。

    这次惊呼声更是大,小摊贩的叫声、路人的疾呼声、马儿的嘶鸣声、车夫的低咒声已经飞起的二人闷哼声。

    苏卿大惊,就要抬脚上前,可是马车内的人却是认出苏卿来,喊道:“可是苏大人?”

    苏卿一惊,抬头看去,只见里面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此人正是赵谦。

    苏卿见了自是恭敬的行礼,赵谦不想声张,轻声说了句:“礼便免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卿脑子一转,还没有回答上来,那边赵谦像是发现了什么,咦一声道:“可是秋公子?”

    苏卿顺着赵谦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那救花色的男子俨然正是今日在宴会之上说爱慕于花色的秋木析秋公子。此时,秋木析搂着花色腰身,二人躺在小贩歪倒的摊子上。可能是撞得不轻,二人到现在也没有起身。

    此时赵谦已经下了马车,苏卿也赶紧跟着赵谦一起上前拉起二人。花色此时已经晕了过去,可能撞到了头。秋木析却是一阵阵倒吸气,也不知道哪里不妥。

    赵谦见了道:“家丁有些鲁莽,对不住了!秋公子可能动?在下送二位回府吧。”

    苏卿此时有些尴尬,正不知道如何接过赵谦的话,只听秋木析已经开口说话:“如此劳烦赵大人。”

    赵谦连说客气,车夫也是下来,三人合力将受伤的二人搬上马车。他们上了车后,赵谦对着苏卿拱手道:“苏大人今日不当值好好逛逛集市罢,在下就此别过。”

    苏卿连忙拱手回礼。赵谦见状也是上了马车对车夫吩咐道:“去秋府。”车夫得了命令,一扬鞭子走开。

    只余苏卿一人时,四周的人皆是三三两两的开始讨论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来。苏卿暗自叹气,而后疾步向林府走去。苏卿如今在刑部就职,身份也是能上得了金銮殿的,因此今日秋木析一番求娶花色的话,自然也是听得清楚。

    在宴会上苏卿不好与这几人有什么瓜葛,自然也没有与他们一道,甚至连招呼也不曾打过。

    这秋木析刚刚才求娶花色,便展示了一番英姿,苏卿也只能说此人运气不差。虽说进了秋家并非孤男寡女,但是花色若是在秋家过上一夜,那么秋木析求娶花色的机会便更大了。好歹也是英雄救美,若是大肆宣扬一番,皇帝肯定是一番赞赏的。

    如今天色已经不早,若是再晚些也不知道会怎样,想着苏卿更是加快了速度。

    再说这边花色被赵谦送到秋府上,虽说此次事件并不是车夫的错,但是毕竟害的二人受了伤,赵谦将二人送到府上后又尽责的让车夫跑了一趟医馆,自己则是坐在大厅中等着结果。

    秋家人在秋木析回来的时候便乱了套,莫说是下人了,就是秋木析双亲也是乱了阵脚,连坐在大厅里的客人也顾不上了。

    说到底也是因着秋木析多年在外,秋木析双亲对他即便疼爱也无处诉说。如今揽了这么一桩事来,自然担忧不已。大夫来的也快,匆匆见过一家人便先向秋木析请脉,可是秋木析却是对着大夫道:“先去看看花色姑娘吧。”

    大夫正不知所措呢,还是秋木析的父亲做了主,先请大夫看看昏迷不醒的花色。得出结论无甚大碍,只需静养便好。而后便是秋木析的身子了。

    先前外界对秋木析的评价便是个病秧子,活不过二十岁,过了二十岁后虽然没有死,但也只是吊着一口气而已。哪里知道这些年来秋木析却是在外面历练,根本不是因为身子不好。

    众人大跌眼镜不止,哪里知道秋木析的身子却是是不大好。长到现在也是不容易的。大夫替秋木析把脉许久也不给一个明话,急的秋木析双亲二人几乎失控。

    秋木析见爹爹与娘亲那般好笑道:“二老还是出去吧,这般打扰大夫,想必大夫要诊断出来才奇怪吧。”

    二老见他还有力气开玩笑,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颇有些气急败坏的问他:“你身子一向弱,如今还敢做出这般要命的事情来,你是想要娘白发送黑发吗?”

    秋木析颇有些唏嘘,这般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知道他们是担忧自己,因此只好将话咽下去。

    秋父也是不赞同,看着儿子有些责怪道:“以后莫要做出这般事来。”想了想又道:“既是没有内伤,便让大夫替你看看外伤,被撞得不轻,总是有外伤的。”

    秋木析连连称是,二老这才放过秋木析。

    秋木析见二老向外走去才提醒道:“外面还有一位大人呢,别忘了。”

    向外走的两位虽然没有应声,但是确实是向大厅去的。

第七十二章 赐婚

    秋木析双亲向外面走去,自然是去招待赵谦。本来将客人置之不理已经是大不该,况且这名客人还是好心相助。二人如今还不知道事情原委,但是即便知道了也怪罪不了他。总的来说这件事大家各有其咎。

    因着匆忙,秋木析将花色带到自己的房间里。秋木析撞狠了,如今后背正隐隐作痛,看花色一时半会醒不来,对着大夫道:“劳烦陈伯替木析查看一番。”说着便脱了外衣,露出消瘦的身子来。

    好在这附近只有一家医馆,那赵谦身边的人动作也是快。这大夫与秋家是至交,对秋木析也甚是疼爱。见秋木析这般说了,揶揄道:“天熙也不小了,你如今确实应该成家找人照看天熙。”

    秋木析确实苦笑一声,颇有些求饶意味的回道:“我秋家也算是家大业大,若是娶回来的女子对天熙不利又待如何?”

    陈伯听了哈哈一笑,道:“你既唤老夫一声陈伯,老夫自然会护你儿子成人。”

    秋木析知道他的本事,笑着告了声多谢,而后转过身来让陈伯替他看看撞到的后背。秋木析身上也是有不少伤,大大小小的口子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成了这般。

    陈伯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叹气道:“秋家即便家大业大它还是没有护好你啊。”

    秋木析知道陈伯只是心疼自己,笑道:“这是我自己选的路,陈伯莫要替我操心了。对了,允画那边如何?毒可是解了?”

    此前秋允画受了伤本来不需要请徐粲然过来替他看病,只是因着陈伯前几日回了一趟老家祭祖。陈伯的医术比起林莫并不差,只是性子一向淡漠,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思,因此知晓的人并不多。

    听秋家老爷子说,两家祖上有过过命之交。因此有个头疼脑热便会请他过来看看。陈伯来卉城开医馆也是因着两家人的关系才背井离乡。

    “那小子已经无碍了,不过还是要在床上躺一段时间。”陈伯回答。

    秋木析自然知道秋允画如今尚且不能下床走动,想起来今日在宴会中有些人听到秋允画求娶花色一事面色大惊……哼!

    陈伯替秋允画推拿了一会淤青的后背,留下两张药方子便告辞了。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侍女点燃烛火放在床边,秋木析看着躺在床上的花色略微有些无奈。

    要说如今确实是在趁火打劫,但若不是这样……花色又怎么能进秋家?

    正想着,有暗卫上前道:“主子,宁皇那里请您过去一趟。”

    秋木析眉头微蹙,看一眼还在昏迷中的花色对暗卫道:“若是林兮之一会过来,想法子将他挡回去。”

    暗卫领命退下,这一夜又是个不眠之夜。

    花色醒来后已经是第二日下午。因着头疼得厉害,看到林兮之坐在床边便委屈道:“哥哥,我渴了。”

    林兮之已经守在花色身边不少时辰,突然见花色醒来还怕她吵闹,却是没有想过她清醒了过来,因此真真又惊又喜。

    花色见林兮之面上表情变了几变,实在摸不透他的想法,不过略一沉思便想起来先前徐粲然出事的场景,因此脸色也是一变,没再开口说话。

    兄妹二人相顾无言,外面却是进来一名侍女,侍女身后引着一名背着药箱子的老人,此人正是陈伯。陈伯看见花色醒来,挂起笑道:“小娘子醒了?可有哪里不适?”说着就要替花色把脉。

    花色这才看清楚自己并不是在家中,四周的物件摆放与自己房间里的完全不一样……花色一脸茫然的看向林兮之,林兮之苦笑一声,对着陈伯拱手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舍妹既然醒来,兮之便告辞,改日登门道谢。”

    陈伯没想到林兮之会这般干脆,先是一愣,而后笑着道:“老夫只是受人之托,哪里来的救命之恩,林大人客气了。”但也没有阻拦二人,只是道:“主人家如今不在,老夫先替小娘子把把脉,若是无碍,你们要走要留老夫自然拦不得。”

    陈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林兮之自然不会再说些矫情话。一会儿过后,陈伯道了声无碍便告辞,大夫走后,兄妹二人自然没有再留下的的道理,匆忙收拾便请辞。

    门外林府的马车便是停在那里,驾着马车的俨然是许家老大,见到二人出来明显松了一口气,上前道:“主子,老四已经来过一次,说是晚间便会有圣旨过来。”说完话小心的看一眼林兮之,见林兮之面色不好,老实的低头不说话。

    林兮之扶着花色上了马车,脸上的表情一直阴沉。花色还以为哥哥因着朝堂之事心情不虞,没敢问太多。一路上兄妹二人都是没有说话,到了家门口,许老大将将停下马车另一队人也停了下来。

    车内的二人不知道,许老大却是看得清楚,因此开口道:“主子,人已经到了。”

    林兮之听了更是眉头蹙紧,对花色道:“你随我下去吧。”

    花色自是点头应下。兄妹二人下了马车后,便看见另一只队伍浩浩荡荡的在林府门前拉开架势,站在马车上的一位内侍俨然是宁皇身边的红人——蔡公公。

    蔡公公是认识林兮之的,见到他眉头一挑道:“林大人回的早不如回的巧,咱家先在这里给您道喜了。”说着双手微微福了福,只是做个架势出来。

    林兮之低着头说不敢,便跪下就要接旨,花色与许老大自然也是跪下,只听蔡公公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氏之女花色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适婚娶之时,许配与秋家嫡子秋木析,以成佳人之美,择良辰完婚。钦此!”

    花色乍一听这则圣旨只觉得犹如在云端,飘飘然不知所以。林兮之却是恭敬的接过圣旨,而后就要请蔡公公入府小坐。蔡公公却是笑着推辞,嘴里又说了些好听的话,大概不过是有些吉祥如意的话。

    林兮之心情不虞,知晓他的意图,只当做没看见,请许大送一送蔡公公。许大那性子又哪里知道蔡公公的心思?眼见蔡公公居高临下的一张势力脸已经憋得青紫,林兮之携着花色回了府。

    林兮之如今虽说不比当初在邳国,但也不是区区一位内侍便能欺辱的。花色见林兮之丝毫不给那人面子,小心道:“这般……可是不妥?”

    此时二人已经进了府邸,林兮之道:“你可喜欢这次的赐婚?”

    花色一愣,而后便老实的摇头。

    林兮之道:“这就对了,你我既然都不喜欢此次的赐婚,缘何要给他赏钱?”

    这般理由却是有些牵强,花色知道哥哥是替自己气不过,因此也没有再说别的。二人回来后,春久与香悦便围了上来,二人都是眼底浮肿一片,想来是一夜没睡。

    二人见到花色跪在地上沙哑着嗓子告罪,花色却是没有印象,求助似得看着林兮之。如今的场景,林兮之又怎么会怪她们二人?让她们起来后便道:“你们让许大跑一趟,把林莫唤来。”

    香悦应下,匆匆而去,春久便上前对花色道:“姑娘,我们回屋吧。”说着上前搀扶住花色。

    林兮之却是道:“花色已经好了,不用你们这般对她,还是如以前那般吧。”

    春久自是一喜,看向花色的时候眼里已经蓄起泪水。花色有些不明白,林兮之却没再与花色说话,只道:“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春久,我还有事,晚上再找你。”说着抬脚向书房走去。

    待林兮之没了踪影,春久对花色道:“姑娘,我们先回房吧。”

    花色心中一阵莫名其妙,加上刚刚更是莫名其妙的圣旨满头雾水的回了房。回了房间,春久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与花色听。花色听了后,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沉默好半晌后才消化听到的,问春久道:“粲然哥哥葬在哪里?”

    春久老实回答了,花色道:“帮我备车,我要过去。”虽说花色面上不曾有情绪显露出来,但是春久知晓花色心中的难过,只得应下来,而后向书房那里走去。

    春久走后,花色呆坐良久,想起那日袭击自己一行的杀手们。那时候若不是白君泽出手相助,只怕花色如今也是随着徐粲然一道去了阴曹地府……不!那些人本来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徐粲然只是为了救自己而亡。

    到底是什么人?自己何时与旁人结下了如此大的仇恨?近日除了圣女一事花色也想不出其他的了,但是圣女一事牵扯的人太多,若要花色随便猜测……花色只怕没有那个能耐……

    这些天的记忆花色尚且有些混乱,记不清的占大多数。但是春久一说花色也能模模糊糊有些印象。一想到徐粲然为了自己而死,花色便心中悲恸不已……若是早知道……早知道……

    “姑娘,主子说今日天色已经不早,明日早晨再送你过去。”花色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春久进门打断她。

第七十三章 证人

    也不知道怎的春久的话反而让花色松了一口气。许是还没有做好见徐粲然的准备吧,不管如何,那长眠于地下之人是因为自己而死……

    第二日花色也没有去成,朝堂之上白君泽却是突然状告以周筠廷为首的刑部之人,买官卖官、以权谋私、媚上欺下、谋财害命等一系列罪名。证据确凿,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有理有据,而这其中,花色便是最重要的证人。花色清醒过来不过一日,白君泽也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第二日就在朝堂之上参本。

    花色被宣上殿的时候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到了金銮殿,庄严肃穆的气氛让花色反而镇定下来,心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怕什么?

    花色刚刚跪下,便听到白君泽道:“林氏花色便是人证,宁皇自可问她。”

    花色哪里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低着头不知所以,更是不敢随意动作。大殿之上的九五之尊声音听不出来喜怒,直问花色道:“堂下林氏,朕且问你,你可曾知晓徐家?”

    徐家?要说徐家便是徐粲然的家族了,但是花色不确定宁皇问的可是这个徐家,因此恭敬的问:“不知宁皇问的可是富甲一方,无可匹敌的徐家?”花色不了解徐家的官勋,只知道徐家有钱,因此才会这么问。

    宁皇道:“正是!”

    花色冷汗涔涔,半晌不敢开口说话,所有人都在等着花色开口。花色却是不知晓这些人的用意,怕与哥哥带来麻烦。

    白君泽知晓花色的用意,在一旁安抚道:“你无须隐瞒,知晓的便回答,不知晓的便道不知。”

    花色侧脸看去,见白君泽一身官服立在自己右侧,俯视着自己,面上却是不曾见到过的肃穆。一时,花色倒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好在一会儿便回过神来,对着宁皇恭敬道:“花色自是知道徐家的。”

    宁皇又问了一些其他的话,花色也一一答了,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就说上徐家人的品性。宁皇又是问花色对徐家的印象。花色知晓徐粲然是徐家出来的,想到徐粲然的惨死,便道:“徐家在偏于一隅却是只手遮天,过路的百姓若是没有银钱傍身只能命丧他乡。”说着便将遇到过的徐家之人屠杀百姓一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说道可怖处甚至瑟瑟发抖。

    花色说完,朝堂之上俱是一片鸦雀无声。好半晌白君泽才道:“至于林氏的话是否属实宁皇自可派人去查。”

    宁皇可能也是觉得太过荒唐,反而不相信花色的话,问花色道:“林氏,你所说的如果属实,缘何你如今毫发无损?”

    花色身子一僵,实在不想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只好道:“花色不敢隐瞒,实在是花色命大,若不是有贵人相助,只怕如今已经是黄土一捧。”

    宁皇也没再追问。

    徐家之人恶行满贯,但是却从来没有折子奏到宁皇的手下。白君泽先拿徐家开刀便是与宁皇说徐家已经和刑部勾结。虽说徐家唯皇室马首是瞻,但是如此之事捅出来,宁皇就是再想包庇徐家,徐家也不会毫发无伤。

    这徐家的事情过后便是谢家一事。此事与花色没有关系,白君泽点出谢家一家满门惨死一事,凶手直指刑部。还将谢姑姑当初留下的账本呈与宁皇道:“这是谢氏死前留下的账本,其中记录送贿受贿账目三百六十余笔,涉案之人七十有三。这仅是谢家一家记录的账本,若是沿着这条线查下去……只怕我宁皇朝中之人有大半都会牵扯其中。”说完便缄口不言,等着宁皇开口。

    宁皇只是随意翻了两页便勃然大怒,一拍龙椅喝道:“真是好大的胆子!”说的也不知道是谁,花色被宁皇的呵斥声吓得一抖,随即百年听到四周大臣跪下来齐声唤“息怒”的声音。

    其实谢家之事与花色说有关也有关,说无关也无关。账本叫白君泽拿走以后,花色还以为就此了无痕迹,哪里知道今日却是被拿了出来。账本花色没有看过,但是听白君泽说的话也是能想到这其中的肮脏……花色见到一些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说话也开始打着颤,真真是被吓得魂不守舍。

    白君泽却是没有放过,又将定晟司内的人状告了一番。定晟司的主簿大人是个脾气暴的,当即便跳出来与白君泽对峙道:“放屁!定晟司乃是陛下心血造就成,哪里如你说的那般!你这神司胡编乱造安得什么心?”

    这边真真是恶人告状,有不少定晟司里出来的人也是站出来与白君泽对峙。说的话也不是文人那般斯斯文文,反而如同泼妇骂街一般,说的难听至极。

    花色不堪听那些污言秽语,正不耐烦,却是听到苏卿的声音传来,苏卿道:“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说着从袖中拿出奏折恭敬的递上,而后跪下道:“微臣苏卿,今日状告刑部残害我垂柳小镇百姓九百零三人,求皇帝陛下做主。”说着重重一头磕上地面。

    朝堂之上再次鸦雀无声。

    苏卿是被举荐才一跃成为这朝堂上的一员,举荐他的不是别人,而是周筠廷本人。二人也不知道如何结识,好似私交甚笃,甚至还有坊间消息,说苏卿是周筠廷的新宠,至于这“新宠”二字如何解释便是仁者见仁之事了。若是没有周筠廷便没有苏卿今日,哪里知道此时苏卿却是站出来参周筠廷一本。

    旁人不知道,花色却是知道的,刑部戕害苏卿至此,此时正是苏卿的机会。若是苏卿凭自己一人之力要扳倒周筠廷只怕难于上青天,但是此时借了白君泽的势正好可以狠狠于周筠廷一次打击。

    苏卿道:“这本奏折从微臣第一次站在朝堂之上便一直揣在怀中,今日能拿出来还要多谢神司大人。”说着对白君泽那方拱拱手,又道:“微臣隶属于刑部,奏折一事不经由微臣手,况且请奏的奏折刑部也是要有人专门看过的,因此才拖至今日。请陛下做主!”一番话既划分了与白君泽界限,又将刑部参了一本。

    大殿之上黑压压一片跪伏在地上的身影,花色也是其中之一。也不知道怎的,花色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好笑。

    龙椅之上,宁皇还在翻阅着奏折,花色的思绪却是已经飘远了。听说秋木析手中有不少证据,为何秋木析没有站出来告御状,反而是白君泽此次站在朝堂之上将人统统得罪个遍?

    昨日宁皇一诏圣旨便将自己与秋木析凑成一对,虽然不知道秋木析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是不简单。宁皇此次的目的再明确不过,便是拉拢秋木析。昨日事出突然,今日白君泽便来了这么一出……

    但是这么一想,白君泽既然一早便掌握了证据,为何迟迟没有指出来?越想越是糊涂,花色恨不得长两个脑袋才好。

    龙椅上的宁皇已经将苏卿的奏折看了一遍,环视下方一周后道:“苏卿,你的奏本所写可是实情?”

    苏卿回道:“是,绝无半点虚假!”

    宁皇却是道:“有无虚假朕不知,但是有一点朕却是知道的,下结论之前需要的是真凭实据!你的折子上只是揣测之词,做不得数。”

    苏卿却是脸上一白。花色也是一阵无语,二人经历过的那些逃亡日子竟然被宁皇如简短的一笔带过……也不知怎的,花色心中便涌起一股酸涩来,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被白君泽抢了先:

    “陛下所言甚是,但是谢家与徐家一事却是证据确凿,请陛下明察!”

    此时哪里有人敢抬头?白君泽这般咄咄逼人的架势若是惹恼了宁皇,哪个敢做出头鸟?白君泽又不是不知道宁皇向来不喜欢有人替他做决定,今日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愣是要做出这般姿态来……

    跪在地上之人都在暗自腹诽,堂上的宁皇又是一声震怒。堂下之人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便做了那出头鸟。

    好在宁皇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旁边的内侍此时开口道:“周大人、赵大人、神司大人、苏大人、林氏二人留下!其余的暂且回去,等着传召!”此时,所以跪在地上的官员都是松了一口气,而后陆陆续续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只剩这几人时,几人一齐向御书房走去,一路几人浩浩荡荡,众人面色各异。到了书房,内侍也是一个不剩,宁皇坐在文案后面对几人道:“怎么?方才不是个个口齿伶俐,现在怎么了?都不愿意说话了?”

    众人恭敬的跪下身子,无人敢应话。

    宁皇看向花色道:“林氏花色,方才见你在朝堂之上有话要说,现下说来听听!”

    花色没想到会被点名,先是一愣,而后看向哥哥与白君泽那边,见二人眼观鼻鼻观心的不理自己,只好吐一口浊气,挺直身板准备回话。

第七十四章 信件

    “回陛下,方才在朝堂之上苏大人说的话句句属实,这点花色是可以作证的。”花色如今也管不了其他,只想着莫要叫垂柳小镇上的人白白枉死才好。

    花色的话刚刚落下,立即感觉到有几股视线看向自己。花色也不惧,缓缓道:“花色与苏卿大人是旧识,几年前在垂柳小镇定居,小镇被付之一炬时花色也是在的。花色命大,多亏苏大人相助,若不然此时也是孤魂一缕。”

    苏卿也是出来道:“林氏于垂柳小镇开了一间茶馆,郑幕之郑公子也是去过的。”

    宁皇也没有说请来郑幕之对峙,想必是信了二人的话。只是依旧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人跪在地上,御书房里一阵沉静,只有几缕轻微的呼吸声在耳边轻响。花色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站出来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了。

    又是过了半晌,听到周筠廷的声音道:“陛下,苏大人与林氏二人说的话恐不是假话,还请陛下明察。”说着一撩官袍也是跪下来,伏在地上。

    花色与苏卿皆是转头去看周筠廷。赵谦见周筠廷这般也随着伏在地上,道:“请陛下明察。”

    花色只想过二人气急败坏的辩解,却是没有想过成了这般光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只好抬头去看白君泽与林兮之二人。他们二人眼观鼻鼻观心一直不曾有动作,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似的。

    此时宁皇才开口道:“如此,这奏折你们二人是认了?”问的自然是周筠廷与赵谦二人。

    周筠廷没有做声,赵谦却是回话道:“回陛下,微臣教下不严,不敢有微词。”

    做下这么多滔天罪过,竟是一句教下不严便能推卸的?饶是花色向来自诩脾气不错,此时也怒不可遏。旁边的苏卿也是强自抑制着怒火。

    花色张嘴正要说话,却是被人先一步抢了话。站出来的是白君泽,对着宁皇拱手一礼道:“微臣有个提议,陛下且听一听。”

    宁皇挑眉,皮笑肉不笑道:“但说无妨!”

    白君泽道:“二位大人既然认了教下不严之罪,不若由他们去调查这几件惨案。这般既能将功赎罪,又能拔除毒瘤,微臣认为此乃一举两得的美事。”

    白君泽说完,林兮之眼里明显闪过一丝笑意。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这个主意倒是出的好。周筠廷与赵谦二人如今是宁皇的左右手,皇帝又不是昏庸之人,哪里看不出真假?从刚才的朝堂之上至现在的御书房,宁皇一句话未说,明显有偏袒之意。此番想要治二人之罪,只怕难!

    林兮之余光见白君泽还是那般坦坦荡荡,既没有懊恼也没有得意。心下对他又是增了几分好感,白君泽此人果然不简单。

    那周、赵二人没有作声,将身子伏的更低,更是不知道面上表情如何。

    宁皇恩一声,思索半晌道了句:“你们二人可听见了?”

    二人这才回话道:“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宁皇又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都起来吧!”

    二人这才站起身,而后又是对着白君泽躬身道:“多谢神司大人!”也不知道道的是哪门子谢。白君泽却是坦然受之,微微颔首不做声。

    事情便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花色咬着的嘴唇几乎要渗出血来。心下已经被怒火焚烧了理智。花色还是没有忍住,便要开口说话,只是还未说出来却是觉得腰腹一痛,闷哼一声猛然趴到地上。

    林兮之一惊,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上前焦急地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花色捂着腹部倒吸一口气,还没说话已经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出了皇宫。花色此时躺在马车内,因着不适略蹙着眉,方才的一口浊气还没出,此时正是觉得难受之极,侧脸便看见白君泽捧着书坐在一侧,便涌上几分火气。

    白君泽显然知晓花色醒过来,翻着书的细长手指略微动了动道:“你哥哥还有公务在身,我先送你回去。”

    花色窸窸窣窣起身,整理好些微凌乱的衣服道:“花色暂且谢过神司大人救命之恩,那日若没有大人及时赶到只怕花色已经命丧黄泉。”

    白君泽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过了半晌花色又道:“敢问神司大人,方才在御书房花色腹痛难忍可是大人的手段?”花色是有腹痛的毛病,但是方才却不是同一个疼法。况且在那时候突然疼了起来,怎么看也是有些蹊跷,因此才会猜测着问。

    白君泽倒也坦然的承认,丝毫没有遮掩。

    花色见白君泽承认更是火气往上直翻,忍了许久才没有失礼,但说出来的话依旧带了火气,“神司大人缘何要阻我说话?那二人分明就是狼狈为奸,神司大人既然敢奏他们本子,为何临时又变了卦?”

    难得见花色这般模样,白君泽有一丝意外。不过还是回答道:“宁皇本就有意偏袒他们,若是再说下去只能让宁皇心生不快。世家尚且还未恢复爵位,若是操之过急怕是适得其反。”

    花色见白君泽一本正经的回答自己,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若是白君泽对花色爱理不理的,花色反而能大闹一场,这般……还真是被堵的哑口无言。

    在民间的时候,花色没少学会泼辣的本事,只是不知道为何到了白君泽面前就没了用武之地。越想越是恼怒,花色哼一声便转过身不想说话的意思一览无余。

    白君泽张张嘴像是有话要说,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快到林府的时候,白君泽开口道:“你哥哥是个聪明人,知晓如何明哲保身。但是有些人却是糊涂,你莫要听进去才好。”

    花色脸上一红,白君泽这般话可不是说自己?方才在朝堂之上,确实如白君泽所说的那般,若是自己再说下去,只怕不仅不会有用,反而会坏了事。只是知晓又如何?那些人做低伏小却是把罪责统统甩到旁人身上,花色怎能不气?

    像是知晓花色心中的想法,白君泽又说:“你亲眼见过那些惨剧,有些火气无可厚非,我并非说你!”

    花色这才转过身来看白君泽,白君泽揉了揉眉心,见花色转过来露出一抹笑意。花色哪里见过这样的白君泽?慌忙垂下眼睑不敢去看。

    白君泽笑意更甚,伸出手去替花色理了理散落的碎发。花色更是一僵,往身后缩了缩,不小心碰到头,闷哼一声,不敢抬眼看白君泽。

    白君泽笑了笑道:“我虽说有意助林家,但也要考虑各家的利益。林家此番虽说有你哥哥相助,却人心不齐,恐难成大事。”也不怕花色恼怒,白君泽继续说:“此次世家爵位只怕你林家又要白忙一场。”

    见白君泽与自己说这些,花色先是一怔,随即便生出不甘来,质问道:“你怎的知晓我林家难成大事?我哥哥尚且年轻不说,就是林千舫等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你莫要乱说。”花色说话颇有些底气不足,林家人如何,花色在那边住了些时日又怎么不知道?只是花色不想听到白君泽这般编排林家而已。

    白君泽也没有接话,捧起书来,将注意力转移到书上。花色见状也不好自讨没趣,一时之间又是沉默笼罩二人。

    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白君泽掀开帘子下了车,在外面伸手要扶花色下来。花色一愣,随即在另一边跳了下去,惹得车夫一阵惊呼。

    白君泽也只是笑笑,并不在意,随即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回去时候花色越想越是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失态,想了半天没有找到缘由,不由有些气恼。春久与香悦二人见花色情绪不佳,拿了小玩意过来说:“这是林公子寄来的小玩意,说是可以解解闷。小姐若是无事,便拿来寻寻开心吧。”

    林公子自是林千舫,花色见了放在桌上的小玩意,颇觉得好笑。这根本就是小姑娘家的玩意,花色如今年岁已然不小哪里还会玩这些小玩意?

    桌上摆放了竹篾制成的小东西,灯笼、同心结、小狗,都是约莫巴掌大,着实玲珑可爱。花色颇有些哭笑不得地问:“他便寄了这些东西回来?”

    春久恩了一声,而后与花色道:“东西只有这些,还有一封信是写给主子的。”

    花色觉得林千舫实在是无趣的紧,哭笑不得的叫香悦与春久二人各自挑选一个,而后吩咐她们各自散去。

    晚间林兮之回来请花色过去。到了书房见哥哥面色颇为阴沉,看见花色过来神色更为难看。花色不明所以,便疑问的看向旁边立着的许氏兄弟。那几人倒是默契,一齐看着桌面展开的信件。

    花色走过去,书信正是林千舫寄来的,花色拿过来细细读了一遍,最后脸色比起林兮之更是苍白……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花色也不知道该有什么话来形容此时的情绪。只觉得胸口好似被石块狠狠的压住喘不过气来……

第七十五章 信件(二)

    花色一直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人灭口,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是谁的人。今日看了信却是知道了。林千舫的信中说此事因林莫而起,才惹了杀身之祸。前因后果也是写了几句。

    林莫一心一意想要复兴林家,为此花了多年时间取得林家暗中势力的信任。林家本就不是寻常世家,这些与权势有关的事情向来说不清楚,不过也只是为了生存下去。

    林莫也是有心,因为感恩,多年来为了寻找林家嫡子一脉吃尽苦头。好不容易寻到了,复兴林家一事便亟不可待的动作起来。

    只是如今的林家人却不是嫡子那一脉,其中大多为了私人利益,根本不愿意走这趟浑水。因此林兮之才会有与白君泽联手一说。

    这方与白君泽合作,关系很明确,白君泽只是帮助林家在朝堂之上占有一席之地,此后便是看林家人自己的表现。直至今日,林兮之虽说确实在朝堂之上有了立脚之地,但是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只怕要花费好一番功夫。

    林莫太过于急躁,不仅与白君泽保持联系,与周筠廷那方也频频有来往。周筠廷此人虽说心术不正,但是手段也是厉害的。周筠廷擅于用攻心之法,做事也是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林莫急功近利的心思被周筠廷知晓后,二人更是频繁来往。

    周筠廷与林莫说:攘外必先安内,让林莫先将林家内部整顿好。又是与林莫出了很多注意,难怪这些日子林莫时常不在府中,大多都是整顿林家去了。

    只是那些林家人也不傻,知晓了林莫的用意后,大多早早的明哲保身,又或者干脆闭门不见。林莫便又向周筠廷求教,周筠廷教与林莫的法子大多哪里会有正当的?林莫思虑许久也用了,最后便是林家人的反弹……

    那时候花色已经得宁皇默认“圣女”身份了,花色虽说不愿意蹚浑水,但是此后林莫也是要将花色拉进来的。林莫的心思暴露的明显,于是被逼急了的林家人便买凶杀人……

    林千舫的信上将林莫做的错事并未做过多描述,只是一笔带过前因后果。寄来的信只有两张纸,写的大多都是废话,真正有用的也只是那么几句而已。

    “两败俱伤,周筠廷好手段。”许久,林兮之才咬牙道。

    林兮之是真的动了怒,也不知道气的周筠廷多一些,还是林莫多一些。花色自己却是对林莫失望更多,到底是长辈,为了林家奉献了一生,最后却是犯了糊涂。

    林兮之见花色面色惨白,问花色道:“唤你过来便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林莫是你师父,他如今犯下大错,我身为族长总是不能置之不理的。”

    花色一愣!是啊,哥哥如今好歹也是族长,即便是名义上的,族中有了这样的事情,林兮之总不能装作不知道。林莫为了花色兄妹二人做了不少,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赦免罪责的免死金牌。二者不能混淆。

    也不知道林莫到底做了什么,竟是将林家人逼到买凶杀人的地步。林千舫信上没说,只怕是想让林兮之自己去调查吧。

    见花色不语,林兮之也知道花色为难,干脆直接道:“这几日我便会告假回去一趟,林莫我也会带走。一路舟车劳顿,只怕你身子吃不消,你便将留在卉城罢。”

    花色知道哥哥这是不想让自己面对林莫。说实在的,花色确实不想面对他,知晓哥哥是有分寸的,干脆道:“早去早回。”说完便径自出了书房,林兮之也没拦她。

    花色心乱如麻,哪里有心思冷静下来与哥哥讨论林莫的问题。花色与林莫相处没有多久,虽然占了师徒的名分,其实林莫并没有教花色多少。而徐粲然则不同,林莫没有子女,在时机正好的时候徐粲然出现。林莫是将徐粲然是当儿子养的。虽然林莫时常责骂徐粲然但那也是因为不会表达……

    因此徐粲然之死,对于林莫也是个不小的打击。花色敢说,这才是对林莫最重的惩罚,只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此时花色真真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林莫。

    出了哥哥的书房,花色便往回走,进了园子春久正把玩着小灯笼,眼神柔和。花色突然想到林千舫对春久是有意的,见春久这般模样好似也不是讨厌林千舫,道:“若是喜欢便应了他就是,若是哪一日有了变故,至少不会悔恨。”

    留下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花色便将自己关进屋子里不再出来。

    一连几日花色也不曾踏出房门,就连林兮之走的时候也没有出来看一眼。林兮之也是知道花色心中难受,并没有强求,只是站在门口嘱咐花色道:“若是无趣便出门走走,莫要憋坏了身子。”

    又是过了几日,花色好像才略微好受些。恰逢梅雨季节,外出不方便,春久与香悦二人找了许多打发世家的东西搬到花色卧室。花色也是来者不拒,总好过歇下来便想到徐粲然与林莫二人。

    到了午膳时间,下了七日的雨终于歇了一会。花色倚在窗前看院墙角几朵不知名的小花随风飘摇,也不知道怎的眼泪便毫无征兆的下来。

    春久与香悦都是没有打扰,花色哭了一会听到有人在身后说话道:“风大,莫要着了凉。”

    花色被声音吓了一跳,随即转过身去,立在屋内的正是白君泽。春久与香悦此时已经不在屋内,花色一时之间愣住,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白君泽见花色脸上泪痕涟涟,正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便伸出手替花色抹了泪道:“莫要哭了。”

    也不知道怎的,花色觉得鼻头一酸,本来已经快干涸的眼泪更是汹涌而出,没一会又挂满脸颊。白君泽也没有再替花色抹去,只是与花色对视着,眼神柔和。

    等哭的累了,白君泽才递出一方巾帕与花色。花色识的那帕子是自己之前用的。这些物什全都是白府里的人买的,花色被哥哥接出来时一件也没带。如今见自己用过的帕子在白君泽身上,花色心跳顿了一拍,而后慌乱的转过头去,不敢看白君泽。

    方才竟是与白君泽对视许久,还在人家面前哭……真是……花色一时还真想不出来形容词。

    待收拾好,花色将帕子塞回白君泽手中,强装镇定道:“神司大人今日怎么会来这里?”

    白君泽老实回道:“受人之托而已。”

    花色一僵,知晓定是哥哥让白君泽多照拂自己,赶巧近日一直下雨,白君泽闲着无事便过来看看吧。即便这般,花色还是起身行礼道:“如此,还是要多谢神司大人。”

    白君泽恩一声,算是应下,而后坐下道:“子环说要来看你,我没让她来。还有几日便要临盆,走来走去太危险了。”白君泽说完花色暗自点头。

    子环预产期也就在这么几日,哪里能来回乱跑?

    说完,二人又是一阵沉默。尬尴时候,春久奉上茶水,白君泽接下后对花色道:“明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与我一起吧。”花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白君泽再次肯定的说了第二遍。

    花色并不是期期艾艾的女子,于白君泽的情意虽说没有那么快便能断的干干净净,但自从知晓双亲之死与他有关,至少也是敛了情绪。

    好不容易想要断了绮念,如今白君泽又来招惹自己,这又是何意?想着花色便生出几分怒气来,道:“怕是不方面,花色如今已经是有婚约在身,与神司大人单独出去只怕会招人闲话。”说着端起杯子掩饰心中的慌乱。如此明确的拒绝白君泽,花色还是头一遭。

    白君泽也是一愣,见花色慌乱的动作,心下觉得好笑,沉默半晌才说:“并非你我二人。”

    花色脸上轰地烧起来,说了半天是自己想多了。

    白君泽又道:“你哥哥将你托付于我,我自是要好好照看你。明日我有事要出门,却不能将你一人留在这龙潭虎穴,因此才过来让你收拾一番,明日随我上路。”

    花色回道:“林府还有其他人,想来并不会有多大的问题。明日大人还是莫要等花色了罢。”花色实在不想与白君泽一起出去,生怕好不容易砌起来的一堵墙,又要坍塌下去。想到此处,花色更是在心里默念“这是仇人,这是仇人。”

    白君泽并没有应答,不过看他的样子好似否定了花色话。花色叹息一声,暗暗道:“果然不好对付。”

    白君泽并没有坐多久便起身告辞,好似专门过来与花色打招呼一般。春久与香悦二人并不清楚二人之间的纠葛,只说:“神司大人倒是心细。”云云,惹得花色莫名不快。但是花色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将不虞咽进肚子里。

    第二日一早,春久便过来唤花色起身,花色本就没有睡好,轻易地便起了床。出么院子,果然已经有马车停在那里了。

第七十六章 同行

    白君泽一身青衣立在马车旁,见花色出来颔首致意。花色屈膝回礼道:“大人安好。”也只是这么一礼而后不再有动作。

    白君泽看出花色的意图,也不尴尬,轻笑一声道:“今日我们会路过徐粲然坟前,你既是不去,可有捎带的东西?”

    花色一僵,因着被宁皇传召一事却是将要去给徐粲然上香一事忘的干净。白君泽这般说话花色又怎能拒绝?再说,粲然哥哥如今长眠于地下,花色哪里有什么能捎带给他的东西?

    不得不说,白君泽还是能一针见血的掌控旁人的弱点。花色也想不求白君泽的,可是林府里留下的人竟是没有人知晓徐粲然埋葬的地方,实在是让花色颇有些无奈。

    在马车上,白君泽一如既往的捧着书看的入神,花色此番也带了书出来,二人各自偏于一隅,相互不打扰。

    走了许久,马车才停下来,白君泽收起书道:“到了!”

    花色还以为到了徐粲然的墓地,放下手中的书就要下来。哪里知道竟是到了一座府邸前。花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愣在了当场,白君泽在马车下面,掀着帘子对花色道:“下来罢!”花色见门口已经有人向这边走来,这才下了马车。

    白君泽未说这是什么地方,好似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花色一直想着要与白君泽保持距离,本就心思不在上面,自然也不曾问过。

    府邸门口出现的人好似是管家,带着二人在府里转了一圈。花色并没看见主人家,二人绕了一圈便出来,倒是让花色有些莫名其妙。

    因着两人都是闷人,上了马车后又是各自捧开书看。又走了一会才到了徐粲然的墓前。徐粲然的墓简简单单,只是寻常人家那般模样。徐粲然没有名仕,又无家族可以依赖,因此也只能这般安葬。

    墓前还有几捆枯涸的野花,已经看不出来模样了,这些还是花色疯疯癫癫时候采摘的。徐粲然在这个地方,能过来看他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徐粲然最是怕孤独,时常闹腾的很。如今却要一个人长眠在此……花色突然就觉得一阵酸涩。

    花色不想叫人看出来失态的模样,因此强自忍着难过。白君泽知晓花色不好受,耐心的陪花色站在坟前。

    许久后,花色才听到白君泽道:“莫要站久了。”花色回过神来,天空已经不知道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细雨被风吹的成了斜线,而白君泽此时便是站在风口处替花色挡雨。

    花色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向马车走去。花色上了马车后,白君泽并没有急着上去,而是对花色道:“你家丫头将你换洗的衣裳放在马车了,你找出来换身干净的衣服罢。”

    马车的帘子此时已经放了下来,花色没有看白君泽的表情,但此时也不知怎的就想起白君泽那时对待白芷温柔的样子。白君泽这般可是在向自己表达好感?这个念头一旦上来便怎么也抑制不下去。白君泽近日时常与自己示好,这般可是喜爱上自己了?

    想着花色自己也觉得荒唐,前几日还能见到白君泽对白芷的心思呢。自己到底是有多自恋才能有这般想法?

    花色在马车内换好衣服后掀了帘子对白君泽道:“大人也上来避避雨罢。”

    白君泽见花色换好了衣服,便上了马车,丝毫没有拘谨。也是,这本就是白君泽的马车,他有什么好拘谨的。

    白君泽上了马车之后,径自脱了外裳换了另一件青袍的衣服。花色起先惊诧不已,脑中百般想法都冒了出来,最后见白君泽只是单纯的换外衣才暗自觉得好笑。

    白君泽的青衣长袍脱了去之后,随意放在马车的一角。花色见了便将衣服收拾起来,与自己的湿衣服放在了一起。白君泽看见没说什么,继续捧着书倚在车壁看书。

    白君泽此时的状态比之刚才的时候更是放松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花色的错觉。方才虽然也是斜倚着车壁,但是并没有现在这般慵懒的感觉……还是花色看错了?

    不管如何,这雨来的实在不凑巧,外面赶马的车夫已经带上蓑衣了。花色生怕他着凉,心心念念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让车夫找个避雨的地方躲一躲。谁知道车夫并没有听花色的话,反而更是加快了速度,让花色一颗心白白浪费了。

    见花色讨了个没趣,白君泽弯了弯嘴角。之前一颗心系在白芷身上的时候,白君泽对白芷更多的是依赖,许是与年纪有关系。白芷成了他人妇的时候,白君泽才逼迫着自己慢慢长成男子。

    白君泽与白芷一起长大,彼此都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二人在一起有时候甚至不用言语便能清楚对方意图。白君泽以为,这便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如今与白芷再无望,白君泽身旁也有了一名女子。此人便是花色,花色与白芷不同,虽说花色看着柔弱但是内心坚韧,与白芷是完全相反的人。可是即便这般也因着年龄小于白君泽许多,让白君泽心生怜惜。这与爱不爱是两回事,不管男女,对于相较于自己小的人总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保护欲望。

    白君泽与花色一面因为愧疚,一面因为坚韧让白君泽心生佩服。还有一些原因,让如今的白君泽生出欣赏来。白君泽相当固执,知晓与白芷无望也是独自努力了这些年。如今年纪大了些便渐渐放下了。也不能说不遗憾,总之白芷便如同年少时的一场梦,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芒,然后转瞬即逝。

    等这场梦碎了,回归现实自然也不会再如同那时候一般迷恋不可能有结果之人。于是白君泽放下后,回头便看见了花色。只是如今,花色对白君泽反而生了不少距离,这点让白君泽颇有些无奈。

    不过好在,这些隔阂是能消除的。知晓花色还是喜欢自己的,白君泽便想着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是如今时机还未成熟,白君泽能做的不多。况且如今花色戒心颇重,白君泽也只能徐徐图之。

    此番白君泽是为了赵昕的案子出来的。

    白君泽没有取而代之宁皇的意思,因为他是白芷的丈夫。而宁皇最得力的助手便是刑部之人,因此白君泽也不能动刑部。可是刑部之人劣迹斑斑,白君泽不敢将宁国的未来交与他们手上,所以才四处搜集证据,其主要目的便是希望能让刑部之人收敛些。

    因此白君泽才下了一盘大棋……这些花色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只怕更会对白君泽设下一道心锁。

    赵昕此人也好对付,只是他身后之人不是善茬。白君泽如今若是能有一丝半点他们不曾得到的把柄,这以后一段时间,宁国朝堂之内会相安无事很长一段时间的。

    想着白君泽叹一口气,只是哪里那么容易!因着想的出了神,等回过神的时候花色已经不知道何时倚着车壁睡了过去。白君泽知道花色有浅眠的毛病,因此在马车里熏了一些助人入睡的熏香。如今见花色姿势睡得别扭,干脆向花色那方移了移,将人揽进怀里。

    之后在熏香的作用下,白君泽也是沉沉睡去。等花色醒来便是看见自己倚在白君泽怀里睡得香甜,当下身子一僵,脸色变化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白君泽在花色新来的时候已经醒了,也听见花色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只是觉得花色的反应挺有趣,干脆闭眼当做未醒过来。

    只听到花色狠狠地甩了一下脑袋,将手中的书本也是放下。怕吵醒白君泽更是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白君泽嘴角一弯,心道:到底是个心善的姑娘。若是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拍死对方的可能性估计就占据了整个大脑。

    花色模模糊糊醒来便觉得自己靠着的地方的有些不对,睁开眼便看见自己偎在白君泽怀里,当下险些叫出来。花色不会忘了自己如今是有婚约在身的,当然这也只是自己提自己找的一个借口而已。不过,无论如何是万不能再做出荒唐事来。

    白君泽听花色的呼吸渐渐恢复了,便也不再装睡,起身道:“到了陈州边界,你我再不能这般生分,若不然会惹人怀疑的。”说着将此行的目的说了一通。花色听后也只是兀自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叹的是什么气。

    白君泽听到了也没有说破。

    到了陈州之后,车夫便告了声退消失不见,马车也换成驴车。二人扮成普通夫妇的模样,随着来往出城进城的人流混进了陈州里面。

    花色却是有些不大习惯,进城的时候有些过于紧张反而被人拦了下来,好在白君泽及时救场,虽说不是很自若,但是对付盘查的士兵却是足够了。

    二人进了陈州后并没有急着做些小动作,先是找了地方安顿下来。因着是夫妇,只租了店家一间房……

第七十七章 同行(二)

    花色颇有些别扭,与白君泽同住一间虽说已经不是头一次,但如今的心情与前几次截然不同。前几次是带着欢喜的,如今花色也说不大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

    知晓双亲之死与白君泽有关的时候,花色恨不得立刻手刃白君泽,那时候哀莫大于心死,有一种生离活剥的背叛感。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那种感觉就淡了下去。冷却下来,自己也是知道对白君泽还有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点最是让花色厌恶!

    此番又是与白君泽同住一屋,花色的情绪可见杂乱。

    此间客栈并不算好,二人如今的穿着打扮看着也不像是富贵人家,自然不会住好的店家。白君泽向来心细,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白君泽未与花色说过来做些什么,花色也能猜到一二。不过让花色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为何要带上自己。自己留在卉城,由暗卫保护不是更好些?思来复去花色不得不会想到这是白君泽有意为之。这般的缘由花色也只能想到一点:白君泽对自己有意!

    每次这样的想法冒出来,花色总是先百般排除。可是,不管怎么否去,白君泽总能及时做出另一番动作来,让花色不得不乱想。

    白君泽与花色二人住进来店家的时候是晌午,二人吃过饭,坐在房中看书,相顾无言。这般倒也还好,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真真是让花色无计可施。

    床只有一张,除了这张床,屋里也有简便的桌椅。可是桌椅并不牢靠,放一些轻便的物品还算可以,若是睡人只怕会坍塌。花色环顾四周后只能叹一声气,只期望晚间白君泽能有办法才好。

    入夜,一盏烛光将花色的倒影拉长,花色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轻轻起身,即便这样椅子还是发出一声“咯吱”的声音。白君泽也是在看书,听见声音抬起头来道:“可是困了?困了便歇下吧。”说完复有翻了一页书。

    花色见他还没有歇下的意思,也不说客气话,直接和衣上了床。花色闭上眼睛听了一会见白君泽丝毫没有动静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之后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晚花色又是做了一夜噩梦,经历过的,没有经历过的,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人,穿插着在梦境中出现。即便时常梦见,花色还是感到恐惧。起先花色还会在梦中喊叫,最后直接成了梦中的那些行尸走肉……走着走着,花色清醒过来,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自己的模样,立马吓得出了一声冷汗。

    也是那个时候,花色被一团暖气包裹着,心情奇怪的平复下来。之后梦境中便是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有好的、有不好的。

    醒来的时候,屋里只有花色一人,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只说让花色莫要乱走动。除了纸条还有一些吃食,花色也不客气,填饱了肚子继续看书。

    花儿说一向不喜欢留宿在外,因着在外实在不方便梳洗,时间短些还好,若是长了……衣服也是,出门在外能有一两套换洗的便不错了,但是真的换了又没有地方可以洗……这也是为什么出了一趟远门回来的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等到中午,白君泽便回来了,没有丝毫征兆的对花色道:“退房吧!”

    花色尚且还不知所以,白君泽便已经下了楼。花色自然要跟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的怕就是二人了。在这陈州只是住了一夜而已。

    驴车说慢也不慢,说快比不上马车那是肯定的。二人出了陈州便向东走去。走在寂静的小道上,白君泽赶着驴车,花色则是倚在后面的干草堆中。花色便算了,白君泽如今这般的乔装哪里能让人把他与神司的身份联系到一起?

    驴车一路向东走了两个时辰才发现人家,白君泽将马车向村落的方向赶去。走的近了听见有喧哗声从那边传来,花色不由的看向那边。不过因着离得远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不时的惨叫声传到二人耳中。

    白君泽叹一声气,扬了扬鞭子驴车便加快了速度。花色看一眼白君泽,本来还以为他不会管闲事的。

    渐渐地近了,才看见远处的场景。一名壮年被绑在树上,他前面一名娇俏的少女正挥着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到他的身上,惨叫声便是那名壮年发出来的。

    那名少女身旁还跟了好些壮实的汉子,见到这边的驴车个个都侧目看过来。那少女也是发现了这边二人,停下鞭子喝道:“这条路不通,你们赶紧绕道!”少女的话说完,那几个壮实的汉子便蠢蠢欲动的开始向这边走过来。

    白君泽见状回过头来对花色道:“你站远些,莫要被他们伤了。”

    花色没有应声,倒是老实的下了驴车往后走了走。等花色走的远了些,白君泽才对着前方道:“那位小哥犯了什么错?”

    少女远处便看见白君泽一身寒酸的打扮,说起话来却是质问的语气当下便心生不悦。看着白君泽向前站了站,终于看清楚白君泽的长相后愣了一愣,随即皱着眉道:“那人冒犯了本姑娘,本姑娘教训一下又如何?”

    少女声音倒不是咄咄逼人,花色听见扬了扬嘴角,美色果然是个趁手的挡箭牌。

    白君泽拱拱手道:“这位小哥看着实在是可怜,姑娘气也出了,便饶了他吧。”白君泽此番说话也是软了语气,确确实实是在为绑在树上的那人求饶。

    姑娘扬了扬眉,倒也好说话,对着身后的几人挥挥手道:“放了他!”

    见主子吩咐那几人相互给了个眼色便将人松了绑。白君泽连声道谢,上前扶住那人道:“实不相瞒,这位乃是我家表兄。小姐大度,小的在此谢过小姐。”说着一边上前扶住那位被松了绑的汉子,一边招呼花色过来帮忙。花色低着头上前,扶住那名壮汉向驴车走去。

    那名小姐也不知怎的突然就面色不悦了起来,挥了挥鞭子道:“你这厮,竟是愚弄本姑娘!”说着手一扬,鞭子便直直像花色这方劈来。

    花色背对着那小姐,哪里知道她突然发疯?白君泽脚下一歪,看似不经意,实则有意替花色挡了鞭子。

    皮鞭劈在背上的声音让花色一惊,回过头便看见白君泽略微蹙着眉。白君泽见花色回过头来给了个安抚的表情,花色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将头低了下去。

    那少女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小姑娘脾气不好,她带的几名壮汉看着也不像是善茬。白君泽如今可不是高高在上的神司大人,那些人自然没有讨好白君泽的义务。

    若是那些人将冒犯的人扔在地上,白君泽可能会信她是真的要放人。可是她身后的汉子们很默契的将被绑着的人放下来扶着,却是没有将人扔到地上……这点怎么也说不通……

    至于小姑娘好好的说白君泽愚弄他也是可以理解。这小姑娘见白君泽长的不错才卖了白君泽面子,想赢得白君泽好感,之后有没有后续,这些白君泽不清楚。不过如今白君泽却是将那人带走,而且身边还有一名女子……这么一来,两处都没有讨到便宜,那小姑娘便生出气性来。

    可是人家总不好说这些吧?

    小姑娘也是个怜香惜玉的,挥鞭子的时候是朝着花色去的,哪里知道白君泽身子一歪就吃了这一鞭子。当下又气又急,虎着脸喝道:“谁让你自己撞上来的。”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这般厉害!

    白君泽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如今既然已经管了自然不能做了白用功。此番虽说救得了人一时,但是眼前的女子若不是诚心放人,只怕日后还是会出乱子。

    想着,白君泽放下那名尚且清醒的汉子,疾步走向花色那里道:“小姐,可有伤着哪里?”

    花色一愣,到底是玲珑心思,稍稍昂起头做出一副小姐派头道:“无事,你当心些。”

    二人本来就是说与那些人听的,他们自然不会没有听到。花色余光见他们面面相觑,显然也是被这情形唬住了。

    那小姐见白君泽如此,冷哼一声道:“穿成这般模样还敢说自己是哪家小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那些壮汉好像也是反映过来,全都哈哈大笑。

    那小姑娘依旧不依不饶道:“再说,你即便是哪家小姐,本姑娘怕你不成?穿成这般模样,只带了一位长相姣好的男子……莫不是私奔出来的吧?”说着露出一抹讥笑。

    不仅是花色,此刻就连白君泽也是蹙起眉头。二人还不至于被这样的名头惹恼了去。只是见这女子说话无遮无拦,好似并不惧怕得罪权势一般……这样的女子家室应该是厉害的,可是二人丝毫没有想起来在哪里听过或者见过这名女子。花色不与千金小姐们走动也就算了,白君泽却是也没有听说过……实在是有些古怪。

第七十八章 戒严

    那少女见二人一时被唬住,脸上出现一抹得色。他身旁的壮汉们随即也反应过来,纷纷道:“是啊,我们小姐身份尊贵,哪是你们这些不知道谁家的平明百姓能比的?”又说花色与白君泽是私奔出走的云云。

    白君泽轻蹙眉头,见花色也是脸色微微有些不悦,回头道:“敢问小姐是哪家千金?”

    少女脸上的得色更重,斜眼瞟了瞟身旁的随从们,随从们上前道:“我家小姐乃是当今神司大人的未婚妻!岂是你等凡夫俗子能相提并论的?”语气无不自豪。

    此话一出,白君泽与花色俱是一噎。花色抬眼便见白君泽脸上微不可见的僵了一僵,白君泽也是看向花色。二人视线相触后都是一怔,随即白君泽面上便露出苦笑来。

    花色见他好似不知情,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兴味来。白君泽哪里没有看出来?终于想到要回复那边的人,道:“我们二人也是从卉城过来,怎的不曾听过神司大人有未婚妻?”

    那些人好像就等着白君泽问,更是傲慢道:“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岂是你们这些小民能知晓的?”此番说完白君泽也不知道缘何反而松了一口气。花色猜想该是无碍,于是也没有再搭理那些人。

    白君泽抱拳道了句:“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没有意外看到那些人又往上昂了昂的头,白君泽叹气道:“如此诸位慢慢游玩,我们便不打扰了。”说完利落的上了驴车,挥起鞭子驭起驴车来。

    那被救的汉子如今躺在驴车上,突然动作的驴车让他倒吸一口气来。花色见状也上了驴车丝毫不在意身后的那些人。

    那小姐倒是没想到这三人这般动作,被气得一噎,但是又找不到留下人的办法来,恨恨的一跺脚,冷哼一声道:“给我拦下。”

    后面的人自然听话的扑上来,白君泽扬了扬鞭子甩到地上,一时尘土飞扬,那张牙舞爪过来的人全都被呛了个正着。驴车此时的动作却是快了起来,许也是知道身后有危险的缘故。

    驴车晃晃悠悠的走出那些人的视线,那躺在驴车上的男子才道:“多谢二位贵人相助。”二人自是放他下去,并叮嘱他若是有条件最好搬走一段时日,也没有问具体缘由。那人见二人没有问缘由好似松了一口气,之后便拖着一身伤踉跄的走了。

    只余花色与白君泽二人的时候,败局只能才道:“学医是为救人,以后莫要再做今日的举动了。”

    原来是花色趁那些人不备,散了些药与那些人。也是,若只是白君泽的一鞭子致使尘土飞扬,也不会耽搁这么长时间的。驴车总不至于比马车快吧?

    花色听白君泽这么一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白君泽见花色不答叹了一口气,之后也是没有说话。

    又是走了许久,这一路不再有风波,到了晚间的时候已经回到卉城,陈州本就离卉城不远,若不然白君泽也不会独身一人带花色上路。

    只是二人备官兵挡在了城外,说是城内戒严,如今不得放任何人出入。二人尚且莫名其妙,有告示贴了出来。说是城内有刺客,如今不得任何人出入。

    白君泽见了便与许多人一般垂头丧气的走了。待到无人处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就有暗卫从隐蔽处出来。白君泽问了一些问题之后颔首让人退下。

    那名暗卫是等在城门口的,白君泽道城内并无大事,说有刺客戒严也只是借口而已。大概是阻拦白君泽进城罢。花色听白君泽这么一说便看了看白君泽胸口的位置。

    那里花色曾看到白君泽放了东西。白君泽见花色已经知晓,也不隐瞒直接道:“这是赵谦放在赵昕处的兵符,身为刑部之人却拥有自己的军队,这些都是足以灭九族的重罪。”

    花色倒吸一口气……赵谦等人竟是存了这等心思?花色没问,白君泽便回答道:“造反他们自然不敢,只是人对权势的欲望是无穷的。再让他们养精蓄锐几年只怕不好说……”

    白君泽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平谈谈,好似说在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一般。只是这件事确实足以让朝中震乱的。想着花色又有些感慨:撇开其他的不谈,白君泽是真的为宁国百姓竭尽所能了。

    只怕白君泽养了自己的暗卫除了自保,为宁国出一份力的心情也是有的吧?花色向来看不懂白君泽,如今一点一点了解反而觉得他是单纯的人。如此一来,双亲之死到让花色疑惑起来,因为白君泽完全没有必要杀死自己的双亲啊。

    虽说自己确实听到林莫说了,但是林莫此人太过偏激,那时候也是林莫让自己远离白君泽的时候,不能排除林莫为了让自己对白君泽死心安排了一场戏……

    想着花色自嘲的笑笑,花色啊花色,为了一己私欲现在宁可自欺欺人了么?

    天色渐渐暗下来,白君泽找了个地方生火,又捉了一只野兔。二人裹了腹之后白君泽对花色道:“晚些时候我们进城,现在你歇息一会罢。”

    花色知晓白君泽的本事,自然不会有意外,点点头算是应下。而后找了一颗树靠着小憩一会。因着是夜晚,凉风吹的有些冻人,花色抱着胳膊想要找个避风的地方,可惜这四周并没有避风的地方,惹得花色打了好几个喷嚏。

    又是打了好几个喷嚏过后,白君泽叹息一声道:“驴车上有衣服,为何不穿?”

    花色身子一僵,总不好说自己来了葵水,衣服已经弄脏了吧?

    不过白君泽倒没有再问,脱了自己的外袍兜头罩住花色道:“你在这里莫要走动,这里有火把野兽不会过来的。我去去就来。”花色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颔首,不做他说。白君泽便身着单衣只身离开了视线。

    白君泽走后花色才切实感受到白君泽带来的安全感,本就是天黑,又是空无一人的地方,除了火舌灼烧着木柴发出的劈啪声便没了其他声响。花色一人有些焦灼不安,不管如何,总是希望白君泽能早些回来。

    好在白君泽并没有将花色丢下许久,大概一刻钟左右就回来了。花色虽然害怕,但是白君泽回来后也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模样。

    好在白君泽并不知道花色的心理,吩咐花色道:“把东西带上,我们进城。”

    说是东西也只有两件换洗的衣裳而已。想来白君泽是要弃驴车了,花色听话的将包袱拿起来,对白君泽道:“东西都在这。”

    白君泽嗯一声,走上前来对花色道:“驴车目标太大,我们只能弃了。”

    花色也只是嗯了一声,之后便随着白君泽往卉城方向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白君泽毫无征兆的拦腰抱起花色,花色一惊,尚未尖叫便把喊声抑在嗓子里。

    白君泽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之后便登上了城门。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卉城城门这里了。

    此时城门上并没有官兵站岗,白君泽又是一身好本事,二人轻松的便上了城墙之上。到了城墙白君泽将花色放下来道:“还要委屈你些时日,此番我出来知道的人并不多,神司府里有‘白君泽’当值,赵家人只怕知晓府里的那位是假的,如今设了天罗地网来捉我。我故意透露消息与他们,便是想着抓准时机反将他们一军,这些日子还要委屈你不要露面。”

    花色脑筋一转便知道其中的缘由,不由暗自佩服白君泽。府里的那位‘白君泽’是做给不相干的人看的。他的行踪却是故意透露给赵家人的,带着自己便是为了方便他们追踪。赵家人知晓白君泽的手段,自然要在白君泽见过皇帝之前设下天罗地网捉他。而白君泽却是隐忍不发,又或者故意为之。等白府里的那位‘白君泽’‘不小心’露出破绽来,让人诟病。赵家人那时候定会趁机要白君泽难堪,至少要让他失了威信。白君泽等的怕就是这个时机。也不知道到时候白君泽会怎样漂亮的翻身。

    白君泽带走花色也只是为了更方便他们知晓真正的白君泽的行踪而已。等想明白了花色在心底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为白君泽利用自己生气,还是因为此番白君泽的行动不是因着自己想的缘由而失落。

    白君泽是将花色安排在之前二人看过的那座宅邸的。那里是白君泽的私宅,不属于白家,不属于神司。出城之前白君泽带花色过来看过,二人只是转了一圈便走了,花色更是没有往心里去。现在才知道,原来白君泽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地……

    回到宅邸已经有些晚了,仆人也已经熄灯睡去,二人只能自己动手烧了些热水,而后各自洗漱回房。这府邸里的仆人也是管事的,听到有动静起来了七七八八,最后都被白君泽遣走了。

第七十九章 所谓政治

    这座宅院占地面积不大,不比花色在卉城见识过的宅院华丽。但是比起普通人家好上不少。二人在这里住了好几日,也不见白君泽出去走动。这里的仆人不多,大多时候花色跟前并没有人伺候,许是怕花色无趣,白君泽每日都会过来坐上一段时间。

    这般倒是让花色更加觉得无趣,若是白君泽不在,自己还能走动走动。他一来,花色只能陪着他看书,实在是无趣。

    又是过了几日,白君泽突然忙了起来。有时候一日见不到人影也是正常的。不过白君泽还是每日都会过来陪着花色用晚膳。起先花色是不知道的,只是花色在府内走动的时候听仆人们谈论自己才听见的。

    其中有些话花色记得清楚,一人说:“也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爷每晚都会回来陪她用膳。”

    另一人听后也是唏嘘一声道:“是啊,寻日里爷能露个面就不错了,这些日子竟是天天陪着这姑娘。”

    先前那人说:“可不是?一直以为我们爷对女子没有兴趣。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是没遇到对的人啊。”

    之后那人又说:“就是就是,爷每次风尘仆仆回来,陪姑娘用膳后又是匆匆离去,啧啧……”

    后面的话花色没再听下去,只是当时的心情颇为复杂。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又能如何?说来可笑,若是起先白君泽便这般对自己,怕是花色知晓白君泽杀了自己双亲也不会要报仇的罢?最多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唉……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花色足不出户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赵家兵符被盗,这足以让赵家人乱了手脚。城内戒严一事已经达到严苛的地步。每日有不少人被捉入牢中。对此,每日朝堂之上奏本之事已经是常态。

    兵部与刑部本就是一丘之貉,对此就是一句话:捉不到贼人,何以护陛下安危?飒禁听闻也不管,任凭他们在朝堂之上口舌争辩。

    又是一日,秋家秋木析求见宁皇,二人在御书房说了一下午的话。也不知道宁皇说了什么,竟是惹得宁皇大怒,之后便是几乎逆转的情形,宁皇一纸诏令恢复世家的殊荣,封秋木析为太傅教导飒汝宁学书。且,召回白君泽。

    花色知晓这件事的时候,林兮之已经回来了,白君泽当日便亲自将花色送回林府。林兮之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未说什么,仅仅只是道了谢便送客。

    当晚,花色便听说了这些事。林兮之说:“只怕周筠廷一脉不知做了什么事惹得龙颜大怒,此番一纸诏令恢复世家席位只怕不是好事。”

    花色知晓定是因为兵符一事,但这不是白君泽发现的吗?为何是秋木析将此事告知宁皇还因此得了官职?这些花色自是一一告知林兮之,二人一母同胞,哪里有话不能说的?

    林兮之听后脸色便沉了下来,半晌才吐出一句:“这件事你我知晓便是,莫要对旁人说。”花色张嘴相问什么,但是又咽了下去,只是道了声知道。

    林兮之哪里不知道花色?解释道:“如今兵符在谁手里都是祸端。宁皇此番召回白君泽想必是为了兵符一事。若白君泽不交呢?”

    花色一愣,好半晌道:“为何不交?不交于他无益啊!”

    林兮之回道:“白君泽不是贪恋权贵之人,自是不会做糊涂事。但是他若以此提些条件却是可以的。”

    花色更是糊涂了,提条件?什么条件?白君泽的目的就是为了恢复世家的爵位,如今虽说不是白君泽亲手达成,但也成了事,白君泽还需要什么?想着花色便想到后宫之中的白芷……思绪便不由得跑开了去。

    林兮之叹息一声道:“宁皇心大,如今作壁上观只为削减两方的实力。如今世家占了上风,宁皇定是要有些动作的。兵符一事虽说不知秋木析从哪里知晓的,但宁皇为了稳住秋木析竟是封他做了太傅。”想着林兮之叹了一声气道:“只是太傅没有实权,可见宁皇对世家之人防范的紧。”

    花色哪里能想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听闻哥哥这般一说只剩咂舌。

    林兮之又说:“宁皇此番恢复世家爵位是给周筠廷那群人一个警告,至于谣传的‘宁皇大怒’只怕做不得数的。”

    花色虽说聪颖,但也只是大门不出的女子,对朝堂之上的事情哪里如哥哥他们清楚?如今听哥哥一番分析,已经后背冒出了冷汗。若不是此番与哥哥也身在其中,花色定是要赞一声宁皇老辣,不愧是上位者。

    兄妹二人好一会沉默,又过了一会,花色问哥哥道:“白君泽道此番我们林家想崛起只怕困难,哥哥也是这般想的?”

    林兮之露出无可奈何的笑,点点头。而后看向花色道:“自小便说看人精准,果真找了个玲珑心思的。”这番话不是在揶揄花色,花色听得出来,也是一阵苦笑。

    “此番我林家想要上位确实困难。我本是邳国大臣,此番突然到了宁国参加春试已经被众人所不容,宁皇也是用这般借口搪塞我。林家曾经的辉煌让这些人心有余悸,好不容易消寂下去,想再上来谈何容易?”

    花色听后也是一阵唏嘘,确实,哥哥还曾经作为军师取宁国许多战士的性命,朝堂之上又怎么能容他?

    这些还不是结束,林兮之又说:“宁皇一心想独大,上位者皆是这般,这点可以理解,因此才培养没有家世背景的普通人。但是想比那些人来说,世家却更容易培养出人才来,此番宁皇想将人据为己用,但是又不想牵扯家族进来,所以才急着废黜世家。本来是可以慢慢来的……”

    花色想了想,也确实。林家在先皇在世的时候便已经被除去,可见先皇已经着手准备了。林家太过独大,因此才被灭的凄惨,树大招风便是这个道理。先皇花了一辈子时间,如今的飒禁却突然一网打尽,却是急躁了些。

    好似一直无人诉说,林兮之此番便对着花色好好说了一通:“宁皇用白君泽起先是惜才的心思,如今白君泽越来越得民心,反而让宁皇存了防备的心思,好在白君泽还有弱点……”

    这弱点自是后宫中的皇后娘娘——白芷!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不假。

    “宴仕也是此人也好掌控,他家老爷子是个懂得明哲保身的,宴仕随他祖父,也是个谨慎的。不会有大乱子,是个可以用的人才。至于郑幕之此人,不是果断杀伐的性子,成不了大事,况且如今他们一家辞官,只留了世家的称谓,宁皇自然不惧。”

    花色暗暗点头,是啊,宴仕此人花色说不是很了解,但是郑幕之花色却是了解一二的,此人性子温和,确实不足成大事。不过也是人才,关键时候,宁皇也没少用他,先前的征用土地一事宁皇便是交于他做的,用他们书院的名声是一点,还有一点便是此人绝没有花花肠子。

    “还有一点,宁皇与那些人算是一起成长起来的,宁皇足够了解他们。而我……仅仅是显露出来的才华已经足够让宁皇防备的了,他又怎么会让我手中握权?”

    花色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陪着人林兮之叹气。政治,真是碰不得,一沾然上下不得。

    林兮之见花色这般苦笑了一句道:“若要林家重新崛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花色一惊,抬眼去看林兮之,林兮之见花色面露好奇道:“只要我请命去前线,不出十年我林家定会再占一席之地!”

    花色想也没想起身喝道:“不行!”好不容易从战场上逃出来,再去那毫无安全可言的地方,花色怎么会应?且这一去就是十年,十年之后又是什么光景了?

    林兮之暗自苦笑,这些便是宁皇逼迫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不说,只想博一个好名声,却是等着自己开口请命。

    起先林兮之不清楚,也是花色将白君泽的话说与林兮之听的时候,林兮之才茅塞顿开。宁皇分明说自己可以翻林家旧案,可是自己百般受阻挠,起先林兮之还道宁皇只是不想自己查出来是皇室戕害林家。如今却知晓宁皇的用意了,对于皇室来说,就是自己查出来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状告死去的先帝?

    飒禁的这番阻挠意图是想让自己知晓他的权势,而后为他所用……而自己曾经在战场上声名显赫,宁皇要的不过是自己军事才能罢了……

    花色见林兮之面露苦笑还以为他要应了宁皇,当下急忙上前拉住他,道:“哥哥,万不能冒险。虽说你我二人为宁国林家人,但是从小在邳国长大。若是你再上战场,让天下人怎么看你?即便日后你成功封侯,又让天下人怎么服你?林家人又怎么服你?”

    这般两头不讨好的事万万不能做,宁皇是给林兮之下了一盘死棋啊!

第八十章 尴尬事

    作为人臣,德行最为重要。林兮之本是宁国人,却在邳国长大,此后还一跃成为邳国军事,戕害宁国百姓,这已是大不该,若是林兮之再助宁国攻打邳国……等事成之后,宁皇要治国平百姓……邳国之人定会说养了林兮之这么一位白眼狼。宁皇为了安抚百姓自然不能再重用林兮之。到时候即便封了林兮之爵位,只怕也只是空架子……林兮之倒不在乎有没有势力握在手中,只是此后林家之人左右不讨好,子子孙孙皆是不如寻常人家的活着才可怕。

    宁皇果然打的好算盘!想着林兮之觉得一阵无力。

    若不是白君泽隐晦的提醒,只怕林兮之不知需要多久才能想到。到那时候若宁皇又出了新手段让,只会让林兮之防不胜防!

    兄妹二人知晓后都是一阵庆幸。

    花色与林兮之说了不准应下的话后林兮之便一直默不作声,花色知晓他是应下了,也没有再逼迫。又是沉默了一阵,兄妹二人才各自散去。

    这一夜又是无眠夜。第二日一早便迎来了两位孕妇,一位是子环,子环并未带她女儿,另一位是垂柳,被白疏谨护送着过来的,而后便匆忙告辞,说晚点过来接她。两位孕妇同时进门,又没有带随身的侍女,让花色颇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是该感动她们二人信任自己还是该感慨她们二人胆大。

    二人相互介绍后知晓对方的身份皆是起身行礼。花色见了立马拉住二人道:“两位若是在我这有了什么闪失,只怕我有嘴也说不清了,快消停些吧。”

    那二人都是活络的性子,听闻花色这般说话都是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又相视一笑,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花色吩咐春久与香悦搬了两张卧榻放在院子里,自己抱着绵软的东西放到榻上,让她们二人躺着。垂柳不是身娇肉贵的性子,挺着肚子直说不用。子环便不同了,如今已经是快要生产的时候,花色哪里敢怠慢?

    子环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也不矫情,自己躺上去,腰上垫着花色给的软枕,说了句:“寻日里要装着主母的样子,哪里敢怠慢半分?还是姑娘这里自在,我干脆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好了。”

    花色一听,丝毫不客气的拒绝:“你的性子我可管不住,有秦方约束你才好。”

    说完子环委屈的瘪瘪嘴,道:“姑娘您也知道秦方的性子,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的,我都觉得我成了傀儡了。”

    花色没好气的白她一眼道:“那你还嫁?”

    子环一噎,想到那时候自己因着醉酒被秦方占了便宜,不由更是委屈。

    花色见她这般,走上前替她抚了抚额间碎发,道:“秦方可是不喜欢你?”

    子环眉头一挑道:“他若不喜欢我就不会占……”随即闭嘴。花色见她又是发怒又是抿嘴的模样,觉得好笑,她这脾气果然也只有秦方能管住。知晓他们夫妻恩爱,花色便点点头道:“即是夫妻恩爱,收敛些性子也应该,你太没规矩了。”

    说完又是看见子环委屈的表情,花色不由失笑。

    花色先前便没有拿子环做丫头。花色初来乍到时候,察言观色自是要做的,见子环大大咧咧,行事没有寻常丫头的谨慎,心里存了几分忌讳。现在从白君泽那里知晓子环是她妹子,自然更是不会拿她做丫头了。

    至于说的那番话也是为子环好,秦方如今不比在白君泽手下做事,若是以后得了宁皇赏赐,带回来三五个姬妾,子环这般性子定是要吃亏的。

    见子环满不在乎的模样,花色只能叹一口气,而后回身看垂柳,见她没了先前的野性子也是在心中夸赞了一句,到底是嫁了人了。

    垂柳见花色看过来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花色好笑道:“怎么?不认姐姐了?”

    垂柳也不知怎的便想到花色在御花园时候的痴傻模样,眼泪毫无征兆的就下来了。花色一惊,慌忙上前哄道:“怎的哭了?可是生姐姐气了?也是,你回来许久,我却没有去看你。”花色是不知道那日遇见过垂柳的事情,反正浑浑噩噩的,记不得的比记得的要多。

    垂柳摇摇头,擦干眼泪道:“还以为再难见姐姐了……”

    花色蹲在垂柳身旁,仰视着垂柳,满脸尽是温和,轻声哄道:“怎会见不到?莫要多想了。”

    又是安抚了一会才道:“我替你看看身子。”垂柳年岁尚轻,受孕也不是不行,只是身子骨还没长开,生子的时候只怕要糟罪,花色就是怕出现最坏的情况,因此才提出要替垂柳看看。

    垂柳脸上一红,而后便伸出手来。花色见她这般一时感慨万千,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如今也要成为人母了。

    看了一会,花色蹙眉道:“近日你们可有行房?”

    垂柳脸一红,而后垂下脸来不说话。花色哪里不懂?叹息一声道:“你年岁小,又是头胎,不能这般胡闹。让你相公忍着些。”

    花色这话说的没脸没皮的,惹得在场所以人都红了脸。花色叹息一声道:“这不是小事,你还是要与你家将军说说的。”

    垂柳头快要低进胸口,花色知晓她听了进去便不再唠叨,只说:“知晓你皮薄,回去时候就说你不舒服,请个大夫便是。”一些该说的话大夫自然会说的。

    垂柳点点头。

    待花色说完话四周一片寂静,花色抬眼见春久与香悦二人红着脸也是一副头垂到胸口的模样不由有些莫名。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花色回头看去,院子门口站着好几位男子,首当其冲的便是花色方才教训的白将军。

    他身后是自家哥哥林兮之与白君泽,白君泽右侧又站着红秋。

    花色一僵,只觉得一股热气往上翻涌不停,脸唰的一下通红,急忙将头也是低下去,恨不得此刻钻进地缝去才好。

    方才轻咳一声的是林兮之,几人过来有一会了,只是见垂柳哭泣落泪,不好让她难堪,因此才在外面站了一会。花色轻声哄着垂柳的模样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至于后面说的话……自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众人耳朵中。

    林兮之这么一声轻咳,所有人都是一阵尴尬。子环挺着大肚子,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诡异。

    还是白疏谨先回过神来,对着花色一礼道:“多谢林大夫,是疏谨自控能力差,之后不会这般莽撞了。”

    这话一说完又是一阵尴尬,垂柳抬起头来,一张脸已经红成苹果,嗔怒的看着白疏谨,方才那话说出来莫不是要叫自己夫妻二人钻进地缝里去么?

    白疏谨也是觉得方才的话说的不妥,什么叫自控能力差,这般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明明知晓不能行房还故意为之吗?白疏谨自小便在随着父亲出入战场,虽说名字起得文雅,但是一颗心却是完完全全的莽汉。这些禁忌在战场上又不会学到,他哪里知晓这么多?垂柳怀孕一事还是肚子突出来后二人觉得奇怪方才请了大夫的,那大夫也是个半吊子,根本就没有说这些啊。

    这样的话题本来作为大夫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只是因着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方才觉得尴尬。气氛正无法挽回呢,子环那里却是闷哼一声。

    众人看过去,只见子环额上冷汗涔涔,终于忍不住道:“我肚子疼,怕是要生了。”

    这一下众人可是慌了手脚,红秋也顾不得什么了,挤开众人冲到子环面前握住子环的手道:“你怎的不早说?”言语中无不是担忧。

    子环扯了扯嘴角道:“顾着看戏呢,倒忘了说了。”说完觉得好笑,自顾自笑出声来,又牵扯到肚子,嘶嘶的倒吸气。

    花色哭笑不得,道:“去屋里,屋里。春久去请稳婆,香悦去秦大人家里请人过来。”

    二人匆匆应下便拔脚往外走去。

    子环下了塌,还未走动,一股暖流下来,身子一僵,顿时哭丧着脸不敢动弹。花色见她不动正要催促,只见子环裤子濡湿一片,知道怕是羊水破了,果真是要生了。

    此时这小小的院子已是兵荒马乱,白疏谨将垂柳抱到一边,垂柳倚在白疏谨的身上不敢乱动。红秋搀扶着子环,子环像是被定格了一般。花色也是不知所措,连忙嘱咐哥哥道:“哥哥,让厨房烧些热水来。”想了想又道:“还是哥哥派人去请稳婆吧,让许家兄弟动作快些。”

    说着往后退去,一不留神绊了一下就要往后倒去,真是越乱越忙。好在白君泽已经上前,及时伸手扶了一把。待花色站定后白君泽走到子环、红秋二人面前道:“我来吧。”

    红秋松开手,白君泽将子环打横抱起送往花色的房间。子环虽说做了准备,但是突然腾空还是吓了一跳,慌忙扶住白君泽的脖子,待平稳下来才笑着道:“姑娘莫慌,出羊水到生产还有一段时间,姑娘替我备个房间,莫要脏了你的屋子。”

    花色哪里还有心思顾这个,引着白君泽进了自己的屋子。

第八十一章 未婚妻

    稳婆来的算快,近五十岁的婆子被许家兄弟连拖带拽的跑进院子,一脸的无奈。不过也是脾气好的,停下来后道:“小的这一把老骨头就要被拆散架了。”说完拢了拢头发进了屋子。

    子环的呻吟声虽说刻意抑着,但听着也是让人觉得心痛。白疏谨怕垂柳看了有什么不妥,带着人告辞,匆匆离去。花色也是怕垂柳有什么阴影,因此觉得白疏谨的做法贴心。

    遇见生产这件事,花色统共也只经历三回。一回是自己生产,一回是薛谨然的妻子生产,第三次便是这回了。虽说花色学过医术,但是对这女子生产一事多少还是不敢妄动。毕竟是两条命的事。

    稳婆进去不一会秦方已经匆匆赶到,看得出来他对子环甚好,身上的官服还未退下。想必是在衙门得了消息后匆匆赶来的。

    院子里如今立了不少人,白君泽与红秋都是与子环有关系的,也不知道秦方知不知情。不过秦方进门后倒是对着二人鞠了一礼,而后便是对着花色兄妹。

    客气话大家也没说,都是一心系在房内的子环身上,春久与子环二人已经进去帮忙了。花色起先也是在里面的,不过被子环赶了出来。子环道:“姑娘您先出去,您在这里我生不出来。”就这么一句自己就被稳婆撵了出来。

    子环的心思不过就两点,其一:子环唤花色为姑娘,不想违了常伦。其二,是怕自己想起来当年自己生产的事情。

    想到这花色只能叹一声气,外面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子环的心思。见花色颇有些坐立不安,也不知道怎么劝解。

    还是红秋见花色叹气道:“都说二胎好生养些,姑娘莫要着急。”

    花色也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红秋的话,没一会便听到孩子的哭声。见状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至此白君泽才道:“这般不管不顾的跑来,被同僚参上一本该如何?”竟是对秦方说的。

    秦方行了一礼道:“秦方已经请过假了。”

    白君泽便未再出声。这二人现在的处境倒也是好笑,不过看白君泽丝毫不在意,花色便安心了。

    刚刚生产完不便吹风,秦方便对着花色兄妹二人道:“今日多谢林大人,多谢林姑娘。”

    二人自是说不用谢。

    秦方又说:“本来嘱咐她不要乱跑的,没想到今日给二位添了麻烦。”而后又道道:“今日本想将她送去红秋姑娘那里的,哪里知晓……”

    红秋在一旁也是点头道:“我已经收到消息了,方才出门便是过去接子环的,哪里知道府中没人,因此才到这里看看,刚巧在门口便遇上了白将军,得知子环确实在这里。”

    红秋又道:“这几日秦大人要外出,子环的产期也是这几日,便想着将人接到我那里去,哪里知道今日出了这么个巧。”

    花色听了点头道:“便将人留在这里吧,左右我闲着无事,有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秦方见此算是松了一口气,道:“实在是感激不尽。”说完院子里的人都觉得这境况好笑,不由的都笑出声来。

    歇下来后,红秋对花色道:“子环的东西都已经在我马车上了,本想着直接将人接过去的,如今倒好,不用跑了。”说着请人将东西往院子里搬,秦方也是个心细的,从府邸喊了好些丫头过来,不过都被子环打发了出去。

    想来子环是怕这些人过来扰了花色兄妹的清净,又怕有人伺机给林府添乱。花色好笑地腹诽:“最添乱的可不就是你吗?”最后还是留下两个子环贴身的丫头。

    两个小丫头自是感激不尽,只是不留神便叫自家夫人溜了出去。好在无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二人也不用活了。

    孩子有四斤八两,是个头发浓密的小子,声音也洪亮。被稳婆收拾好出来后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睛倒是黑亮,只是一身皮肤皱巴巴的没有花色看到过的那些婴孩好看。

    第一个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的自是秦方。花色对秦方的印象一直都板着脸,做事一丝不苟那般,但是见他抱着小家伙,眼里的疼爱几乎要溢了出来……那般模样,真是让花色颇感意外。

    秦方过后孩子便到了红秋怀里,小家伙也不怕人,睁着眼睛好奇的盯着红秋,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红秋见了心都软成一滩水,轻声逗弄着小家伙道:“你可真会给姨母添麻烦!”说完自己顾自笑开。花色见他们二人都是这般,面上也挂上笑容,凭着那二人的性格,能出现这般的表情实在不多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小孩子才出现童趣,红秋将孩子送到花色怀里,等花色看够了才小声对花色道:“姑娘将孩子给爷和林大人抱抱吧。”

    那二人哪里有抱孩子的经验?红秋不过是想看他们二人束手无策的样子罢了。花色也是觉得有意思,便将孩子送到白君泽手里,好歹这孩子要唤白君泽一声舅舅。

    花色还以为白君泽不会,哪里知道白君泽比花色还要熟练上几分,直看得花色目瞪口呆。最后到林兮之的时候,林兮之却是打退堂鼓直言不会,更是不敢。惹得旁边立着的稳婆和丫头们捂着嘴偷笑。

    见林兮之不敢,稳婆便上来将孩子抱过去,而后道:“孩子太小,不宜多吹风,好在今日天气不错。”说着进了屋子,花色与红秋也是跟上,之后稳婆又是嘱咐了一些禁忌,二人连连点头说记住了,稳婆才抬脚离开。

    花色奉上喜钱,又亲自将人送出了门口,而后才帮着红秋一起收拾子环的东西。

    秦方方才过来看过子环便告了辞,子环也是知晓秦方这几日有公务在身,夫妻二人因着旁人在场也没说几句话。林兮之与秦方一同告辞的,好似衙门内还有公务。这二人离去花色的院子便只剩下白君泽一位男子。

    白君泽倒没有觉得不妥,直接进了花色的屋子,抱起子环身旁的小家伙逗着玩,小家伙已经有了乳名,唤作:小喜。听说是秦方与子环的女儿秦钦起的,夫妻二人喜欢,便由着秦钦了。

    说到秦钦,红秋说会将孩子带回去,知晓子环放心不下,又说每日都会带着孩子过来看子环。

    红秋又是坐了许久才告辞,白君泽也是那时候与她一起走的。也不知道白君泽过来是做什么的,问红秋,红秋也说只是碰到的,便没了下文。

    这一日过得算是及其有趣,到了晚上时候,花色躺在客房很快便睡了过去,一夜几乎无梦,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疲累。

    因着是第二胎,子环便没了先前的小心翼翼,坐月子根本闲不下来。若不是子环的两位贴身丫头铁了心紧看着,只怕子环已经跑到院子踏平了花色种下的花草。

    因着实在是无趣,每日秦钦过来探望母亲与弟弟便是子环最期待的事了。子环住下来约是七八天的时候,垂柳又上了门,还带了不少好东西,说都是与子环补身子的。

    花色见子环仅仅这几日便明显看出来长肉的脸颊,好笑着道:“这些还是以后再用吧,若不然她在我这胖的秦方也认不出来,秦方找我算账怎么办?”

    说完屋里的人俱是笑出声来。

    子环嘤嘤嘤假哭,秦钦不明所以,还以为子环真的哭了,也跟着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子环这才手忙脚乱的哄秦钦,惹得屋内又是一阵哄笑。

    屋内的几名主子都是花色熟识的,性子也是光明磊落,比起卉城中其他的妇人们要直爽的多。花色与她们在一起倒是自在。垂柳好似也是这般觉得,因此三天两头往这边来,每次都是白疏谨接送,时间已久,子环那自来熟的性子自是少不了揶揄垂柳。

    垂柳性子再野,被子环调侃还是会露出女儿家的娇羞。不过,总是被说也会皮变得厚实起来。在子环月子后期,垂柳听到直接当做没听到,还能随口带上秦方,惹得子环又羞又恼。

    这一日也不知道说到什么,二人竟是把话题说到白君泽头上。垂柳夫妇如今是这卉城的红人,垂柳家后院便时常会有夫人小姐们过来请安。起先垂柳还耐着性子,时间久了便不耐烦,这也是为什么垂柳过来林府的原因,大多都是过来躲清净的。

    将话题说到白君泽身上是说白君泽近日多了一名未婚妻这件事,花色本来并不想与她们闹腾,但是听到白君泽这三个字还是不由自主的好奇起来。

    垂柳的消息是来自不知哪个尚书家的主母,女人们凑到一起除了说这些闲话还能做什么?近日最出名的不就是神司大人多了一名未婚妻?

    据说这名未婚妻姓柳,与世家也是有连系的,这位柳姑娘的生母是郑家人,郑家如今家主的亲妹子。说来这名未婚妻与郑幕之是表兄妹关系,听说这位柳姑娘对神司一见倾心,此后念念不忘,求了她母亲。这柳氏心疼女儿便又求到自家兄长那里……

第八十二章 闹剧

    要说这柳氏在还未嫁入柳家之前也是一名人物。当年此人在卉城可是小有名气,不为旁的,单是她那脾气便让好多人蹙眉。

    当初这位柳氏还被称为郑小姐的时候,原本与林家还有一段渊源。那时候郑幕之这一代的人尚未出世,林家也还风光依旧。左右都是熟稔的人,便将两家适婚的男女撮合到一起。

    女方是这郑家的姑娘,男方便是花色的父亲花金榭。二人凑成一对本是两家父母说笑的话,所有人都知道不作数的,哪里知晓这位郑姑娘便以花金榭未婚妻的身份做了不少荒唐事。譬如:寻人揍了一顿靠近花金榭的其他姑娘。

    按说郑家书香门第,一家人都没有说重话的,偏偏养了个女儿行为好似土匪。

    那被这位郑姑娘揍了一顿的便是花色的母亲,当年的圣女——花婉容。圣女是由世家轮流照看的,那时候花婉容便是住在林家。花婉容与林金榭本来是没有交集的,也是因为这件事二人关系更近了一步,后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成了此后的故事。这些略过不提。

    那件事过后,林家之人尚未开口,郑家人便做主将这郑姑娘远嫁他乡。说是护短也好,说是避祸也好,总之那一段时间闹得卉城沸沸扬扬。

    此后郑氏改柳氏,一别就是好近二十年。如今这柳氏自家姑娘看中了白君泽,又是一出好戏。这些花色自是不知情,在场的三人都是不知道。

    不过听说的这位柳家的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善茬。初来卉城便闹了一桩事,听说还是与郑家有关。具体的垂柳没有打听出来,不过听说郑家人说起这位新来的小姐,都是直摇头。

    听垂柳说完后,在场的小姑娘们更是好奇。只是很可惜没了下文,凭白让人心痒痒。好在红秋是个消息灵通的,面上半是幸灾乐祸,半是庆幸道:“听说这柳家小姑娘到了郑府当日晚上便吵闹着说他表哥对他不安好心。直嚷的四周邻居全醒过来,那郑幕之现在还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见人呢。”

    红秋的话说完,在场的人全都噗嗤一声笑出来。郑幕之家里是开书院的,这左右邻居可不是向学的莘莘学子们?

    这柳姑娘做事实在没有分寸,郑幕之是什么身份?是教人子弟的老师啊!寻常见到姑娘家都是绕着道走,生怕被旁人嚼舌,惹出乱子来。

    且郑幕之与他妻子青梅竹马,二人如胶似漆的,不知道羡煞多少卉城中的男男女女们。至于那柳家小姑娘,恐怕尚未打听清楚郑幕之的为人,便来了这么一出夺人眼球的事情来。

    莫说郑幕之不是这样的人,退一百万步,就算郑幕之是的,这柳姑娘如此一闹,若是郑幕之将她留下这理由不就有了吗?左右被污了清白,留下来好好收拾才是。

    说来本是来求郑家办事的,如今倒好,反而惹了郑家不虞。花色想到那位自称是白君泽未婚妻的姑娘来。若真的是她,花色也只能对郑家与白君泽道自求多福了。

    众人笑过后,子环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道:“照你这个说法,郑家还未向主子求亲呢?那柳家小姐怎么就以主子未婚妻自称上了?”

    子环说完,垂柳回道:“那位柳家姑娘的脸皮不是你我这般的,我不敢猜。”

    几人说了一会趣闻,子环也累了,便不与几人说笑倚在床上养神。

    垂柳这才转过身来与花色道:“姐姐,你与神司二人便准备一直这么下去?”

    花色还在想着看见的那位柳姑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垂柳的问话,愣愣地问了句:“啊?你说什么?”

    垂柳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见花色心不在焉的样子反而不知道怎么问了。

    垂柳也是听自家相公说的花色与白君泽二人之间的纠葛,才知道花色先前有过那样的经历。垂柳听过后还唏嘘了好久,如今好不容易机会合适,便想着问问,哪里知晓花色却是这般反应。

    垂柳不再问,子环倒是插嘴道:“是啊,姑娘难不成以后便这么过着?有些事总是要争取一下才能知晓答案嘛!”子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让花色与白君泽在一起。

    红秋也是在一旁,听子环这般说话,也是跟着附和道:“是啊,主子不似对姑娘无意,姑娘如今怎么反而不似之前了?”

    之前的花色一心只向着白君泽,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红秋这般说话并无其他意思,只希望能让花色想起来她先前对白君泽的那份悸动。毕竟二人到了现在的地步……白君泽占了大部分责任。

    花色抬眼便将三人看着自己,颇有些无奈,只是转了话题道:“你们说那柳家姑娘看上了白大人才过来郑家的,那之前二人又是怎么遇见的?”

    三人倒也识趣,一起好奇的看向红秋。红秋道:“我听宴仕说的,公子先前办差路过柳姑娘的家乡,也不知因为什么事暴露了身份。估计那时候柳姑娘也是在的吧。”

    所有人了然。

    此时躺在床榻里面的小喜醒过来哭闹个不停,这个话题也是到此打住。不过让花色觉得别扭的是为何这件本来只是笑谈的一件事缘何传遍了卉城大街小巷?这些在官员内眷之间传传便罢了,照理不应该传到民间。不管如何,柳家小姐还是要嫁人的,郑家即便再不喜欢也是要管的……这么一想边都是疑问。

    时间如白驹过隙,子环做月子的时间也是很快便过去了。小喜的大名尚未取,秦方说回来后再说。许是思亲心切,秦方在子环出月子的时候已经回来了,听说本来出去是要三个月左右的。

    子环看见秦方自是高兴,不过花色等人都在,在几人揶揄的目光下即便子环再是皮厚也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红秋确实如说的那般每日都会带秦钦过来与子环请安。如今秦方接她们回去,红秋自是也跟着去了。几人前脚刚走,白君泽后脚便出现在林府,几人好似并没有碰上。

    近月余未见,白君泽好似消瘦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花色想多了,白君泽看见花色的时候眼里好似带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这种眼神惹得花色不敢抬眼看白君泽,心里颇有些恼怒。

    将人请进门花色问道:“不知白大人有何事?我兄长在衙门,如今不再府中。”

    白君泽摇头道:“我知道他在衙门……我不是寻他,今日过来是想请花色姑娘帮我一个忙。”

    花色一愣,帮忙?白君泽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见花色不开口,白君泽也不隐瞒,直道:“想必这几日你也听说了,这些日子实在是苦不堪言,因此过来寻你帮忙。”

    花色挑眉,想了想道:“若是为了柳家姑娘那事,花色只怕帮不上忙。如今我已有婚约在身,若是趟了这趟浑水,只怕日后与我夫君不好相见。”

    花色拒绝的干脆,且抬出来秋木析,白君泽一愣,随即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苦笑一声。

    白君泽道:“只怕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林府门口便有喧闹的声音。春久过来在花色耳边道:“有位姓柳的姑娘说是过来找神司大人。”

    花色哪里想到那柳姑娘找到这里来?抬眼见白君泽面上无甚表情,心里已经有了不悦。

    今日许家兄弟五人都在,那兄弟几人本事了得,花色不怕他们将人放了进来。只是门口的声音很是喧闹,花色生怕那柳姑娘做出什么事来,想了想还是出去想会一会那位姑娘。

    想着花色站起身子,也没有与白君泽打招呼便径直走向门口,想到那人可能认识自己,干脆用巾帕覆面。

    春久与香悦一前一后的拥着花色,花色叹气,今日算是飞来横祸。

    门口一如花色想的那般,有好几名壮汉等在堵在那里,门口已经有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中间一抹红色的娇俏女子可不是花色与白君泽遇上的那位姑娘?

    那柳姑娘立在一旁做期期艾艾状,她身旁有一名老妇,如今正掐着腰数落林府呢。大意不过是将人叫出来,中间还夹杂着说花色不要脸的话。

    说的也算是实话,其中有不少都是花色与白君泽之间的纠葛。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打听到的,也算是有心。花色一直等在门后任由她骂个够,又是过了几刻钟,见她有些疲倦的样子才站出去道:“怎么这么喧哗?”

    花色一出去,那柳姑娘身旁的老妇便跳出来指着花色破口大骂道:“你便是林花色?你这个不要脸的下贱女人,竟然偷人!大家快来评评理,这女人勾引我家姑娘的未婚夫,现在又将奴家姑爷藏了起来,这般可恶的女子怎么不沉了塘啊……”说着一拍大腿就干嚎起来。

    这般架势直让许氏弟兄五人与春久、子环等人目瞪口呆。花色倒是个司空见惯的,不管在永丰小镇还是垂柳小镇,哪里不是有一两个泼妇的?花色何惧?

第八十三章 闹剧(二)

    说起来这个柳姑娘也是个会审视夺度的,花色先前与白君泽遇见她的时候,她挥着长鞭丝毫不加遮掩,说来那时候被欺辱的男子只是一介平民,她自然不惧。如今换成了林府,林府再不济,主子也是朝堂上的臣子,柳姑娘自然不敢用强的。

    花色余光见白君泽也是立在一旁,心下有些火气。不管如何这件事于自己都只是无妄之灾,若是传到了皇帝哪里,自己怎么做人?

    门外的人愈来愈多,花色深吸一口气,眼神示意春久。春久会意,招了招手让许家兄弟过来一人。只是人还没有过来,外面的人便叫嚷开来:“躲在门后面算什么本事?有脸做没脸认?”

    花色根本不理,见许老大过来对他道:“去报官!然后请郑家人过来。”

    说完自顾自的进了屋,任由外面的人闹腾。这种时候,花色要是露了脸,管他真的假的都能一股脑往你脸上泼粪。与其恶心自己不如恶心别人才是正经。

    说完花色便又进了里面,任凭外面吵翻天也不管。

    说句实在话,比起那姓柳的女子,花色自认还是有不少值得倚仗的身份。既然这般,花色又为何不用?仗势欺人而已,谁不会?

    春久与香悦随着花色回了屋子,回去后便听花色的话将院门关了起来。二人还未见过花色这般待客,一时面面相觑。

    花色这般气愤大多与白君泽有关,今日这场闹剧本是白君泽一人之事,如今闹成这般,花色敢说至少有七、八成是白君泽视而不见造成的。

    花色托声大,可能是白君泽来试探自己的心意的,但是这般个试探法,花色不能接受。就算他如今确实对自己有意,但是他又凭什么认为自己在知晓了双亲遇害一事与他有关后,还能若无其事的与他在一起?

    花色与他的印象便是如此?

    生了一会气,花色心情平复下来。其实说到底,花色还是在生自己的气,若是自己没有表现出一丝丝于白君泽的挣扎来,想必白君泽也不会有此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没了声音。外面适时有人敲门,花色示意春久开门,外面正站着林兮之与郑幕之二人。

    郑幕之见到花色脸上呈现出几分尴尬来,见花色与自己问好,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至于一旁的林兮之脸上阴沉一片。花色在心中叹息一声,事情已经闹得这般大,哥哥又怎么会不知道。

    “在这里多有不便,郑公子这边请。”几人在门口站了一会,林兮之对郑幕之坐了请的手势。

    郑幕之一僵,而后转身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花色突然便想到红秋她们说的郑幕之也是受害者,当下觉得好笑,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二人转头见花色露出笑来,都有些不知所以,倒是后面的春久与香悦二人也笑出来。这二人虽说没有见过郑幕之,但是听林兮之喊郑公子多少也猜到了些,如今见花色笑出来更是确认了郑幕之的身份,所以也跟着笑出来。

    花色随他们一起往外走去,见哥哥是真的不知情,便将事情说了一遍。林兮之听后虽说极力装作正经,但是嘴角还是泄露了一些情绪。

    至于郑幕之,也不顾风度,哭丧着脸堪比表情丰富的宴仕。知晓郑幕之也是受害者,林兮之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些。

    几人走到大厅,花色看见白君泽立在那里,侧脸见哥哥脸上没有丝毫惊讶想必也是知道的。

    四人坐下来一时都有些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花色问:“外面的人已经走了?”

    郑幕之一脸难看,道:“已经差人绑了那个婆子,但是柳氏……”

    见他说话只说一半,花色看向自家哥哥去,林兮之面上也颇有些无奈,道:“那柳氏如今跪在门前,不叫不闹,只是暗自垂泪……”说到最后花色还听出来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边正说着呢,又有人进了大厅,来人正是宴仕,与宴仕一同来的是红秋。夫妻二人进来见人都在,先是一愣,随即各自笑开。

    笑够了宴仕道:“不枉我跑了一趟,见到你们的表情也是够我笑话一阵子了。”

    红秋上前拍了拍花色的肩膀,好似安抚花色,不过花色见她表情揶揄多些,真真是哭笑不得。

    郑幕之苦笑着说:“你莫要添乱了。”

    说完更是惹得宴仕大笑,边笑还边说:“你家表妹也是厉害,才刚来便在这卉城出了名。”

    郑幕之又是叹了一声气,现在连气也生不起来了。

    宴仕又道:“这般泼妇行径她一位姑娘家哪里学来的?”

    可不是泼妇行径,柳氏以为她一番动作向众人宣示了主权,可不知在这些人眼中完完全全成了笑谈。这些人哪一位不是见多识广的?不与她计较罢了。

    红秋见宴仕提问,没好气道:“姑娘家为何就不能成为泼妇了?你去乡野人家看看,若是一家没个泼妇才奇怪呢。”

    夫妻俩一唱一和,一时之间让这大厅热闹不已。

    宴仕忍着笑道:“郑公子,你郑氏也不是落魄人家,为何将掌上明珠嫁的那般远?说来也是你们的不是,若不是此次你家表妹来探亲,我们还不知道你有个姑姑呢!好歹也是你郑家人,这般不管不顾,你家姑姑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啊!”说着说着竟是装模作样的抹起眼泪来。

    郑幕之又是面露苦笑,这宴仕的嘴巴实在是不饶人。

    见没人说话,红秋冷笑道:“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小姑娘若是没有个厉害的娘亲,哪里敢生出这般性子来?想必当年郑公子的姑姑也是没少让郑家操心吧。”红秋也是个护短的,说话处处戳人痛处。

    郑幕之本就理亏,如今见红秋说中要害,只剩抹汗的份。

    红秋本来也只是随便一说,见郑幕之这般反应先是一愣,随即道:“说中了?”

    这般宴仕哪里会饶他?句句针对郑幕之非要他将来龙去脉说个明白。其余人虽然没说,但也是伸长脖子等着郑幕之往下说去。不过那柳氏虽说做事有欠考量,但毕竟是姑娘家,郑幕之不敢毁人姑娘名誉,只好连连求饶。

    红秋可不会饶他,冷着脸道:“今次若是轻易饶过,她定会觉得无畏,而后得寸进尺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宴仕点头,一副“自家娘子说的对”的神情。

    红秋没好气的白了宴仕一眼又道:“再说,这家表妹此番过来,你姑姑又怎么会不知道?既然知道便是你姑姑默认了的,你觉得你姑姑知晓这件事情后帮理还是帮亲?”

    众人想了想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上梁”,不由感到一阵冷风袭来。

    红秋见郑幕之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来,又加上一句:“一个都对付不了,再来一个,你们郑家此后是要归隐山林吗?”是啊,来了个小的已经让郑家食不下咽了,再来一个战斗力更高的……

    见郑幕之明显动摇,红秋道:“再说,此番主子与姑娘都是无妄之灾,若是任由她们造谣生事,主子与姑娘此后还怎么做人?”

    郑幕之又是点点头。

    红秋停了一会,见郑幕之一脸惭愧的模样暗自偷笑,一旁的宴仕小动作的竖了竖大姆指,红秋只当做没看见,最后下了结论:“与其等到一发不可收拾,不如先下手为强。”

    宴仕这才接话道:“你还是要告诉我们事情始末,这般才好找出软肋来。”

    郑幕之面上已是羞愧一片,自己也是才听说的,姑姑做的荒唐事也是与林家有关,林家被灭之后,皇室勒令百姓三缄其口不得提“林”字。姑姑那件事才被封入尘埃里。

    要不然,郑幕之也不会现在才得知这样的消息。要知道,自家母亲与姑姑一向不合……

    郑幕之抬眼见众人都是看向自己,叹了一声气便将事情托盘而出。到底不是女子,权衡了利弊便不再扭捏。

    不过就是个荒唐事,郑幕之稍稍组织了一下言语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的清楚。到底是做老师的,口才不会太差。郑幕之说完便站起身对着花色兄妹二人一揖长礼,虽说与郑幕之本人无关,但毕竟与郑家有关联,郑幕之也是个敢当的。

    花色兄妹二人连忙回礼,林兮之道:“本与郑公子无关,倒是兮之一时被气愤冲昏了头脑,迁怒与郑公子了。”

    说完二人又是一阵唏嘘。

    那柳氏母女二人的事迹听过后,众人的面色各有不同。惊讶的、好笑的不一而举,倒是花色坐下来面上有一丝说不清的神态。

    原来爹爹与娘亲曾经有过那般的过往,就是如今想来,二人曾经的尊贵想必不比如今的白君泽低到哪里去。

    红秋夫妇二人将话套出来后也是惊讶,随即又闹腾开来,宴仕道:“你那表妹还跪在林府门前呢,怎么办?”

    郑幕之听宴仕说完露出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更是惹得宴仕打趣道:“你郑家也不止你一人,怎的偏偏就让你过来收拾烂摊子?”

    郑幕之又是一噎,终于没忍住瞪了宴仕一眼,惹得宴仕哈哈大笑。

第八十四章 一纸皇令

    之后柳家姑娘的事便由红秋去处理了,起先花色还以为郑幕之会揽了责任。哪里知道到了最后关头由白君泽一句话截了去。听说后来这位柳姑娘被发现在另一位家世不算优越但是底子也不差的一位才子床上。

    花色听闻的时候刚巧红秋也在,听了之后没有说话算是默认。花色深吸一口气,说不上什么滋味。那柳家姑娘也是,算计许多最后反倒误了终身。

    对此垂柳与子环都是不以为意,只说那女子高攀不起便没了二话。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揭了过去,哪里知晓那柳姑娘又生出风波来。一日清早,门口一声叫喊声,等许家老二出去看了一趟回来,脸色铁青。原来这柳家姑娘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吊死在林家门口。林家大门上书写着四个血淋淋的大字:“林家害我”。

    彼时林兮之并不在家,因着有公务缠身,一夜未归。花色得知后脸色铁青,真真头一次生出恶毒的心思来,觉得先前红秋待她太过仁慈。如今不遂了心愿,竟是做出这种伤人害己的事来。

    很快便有衙役上门“请”走了花色,春久与香悦二人泪眼婆娑的看人将花色带走,忍着万分无奈塞了些银钱与衙役,没想到被衙役铁面无私的拒绝道:“竟敢行贿?”

    二人自是吓得不轻,知晓今日是踢到铁板上了,送走花色便去了各位大人府上报信。好在二人还算有头脑因此花色才没受什么委屈。

    因着打招呼的人不止一家,可以说那些官差几乎算得上对花色礼遇有加。好在花色也不是恃宠而骄的类型,不骄不躁,不哭不闹,让那些官差也生了几分好感。

    在单间牢房中,花色被告知有人前来探望的时候还在想着是谁,被告知为白大人时候也是高兴的。哪里知晓进来的不是白君泽,反而是白疏谨,白疏谨对花色也是客客气气的,对着花色抱拳一礼道:“一直没有机会道谢,今日疏谨还是要多谢林小姐对内人的照看之情。”

    花色见他穿着官服,好似并不只是过来说客套话的,因此只是戒备的看着他。

    白疏谨见花色这般先是一笑,而后挥退了左右道:“今日疏谨过来是做说客的。不知道林姑娘愿不愿意听上一听。”

    花色哪里有选择?

    白疏谨见花色不言语自顾自道:“小姐该是知道如今朝堂之上两营对立、水火不容吧?”

    花色眯着眼睛看他,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有什么目的。

    白疏谨见花色神态有意,不自在的咳了咳道:“宁皇一招让世家元气大伤,如今即便恢复了爵位也不再有当初的辉煌。”

    花色暗自点头,可不是?起初来卉城的时候,世家多如牦牛,如今能看看撑起“世家”这二字的卉城不会寥寥几家。确实不如先前辉煌,不仅如此,相差甚远。

    白疏谨又道:“但是此番世家之人也是与宁皇一番不小的打击,周筠廷不得不自断左右臂膀,斩去好些势力。且,如今周筠廷的名声大毁,若要再恢复成先前的名望只怕困难。”

    花色见他一本正经的与自己分析起当前的局势来,一时有些迷糊了。这些即便他不说,花色也是知道,不仅花色知道,卉城中对政治关心的百姓谁又不知道?只是……白疏谨与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见花色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白疏谨咳嗽两声才道:“既是两败俱伤,如今便是要看谁先站稳步子了。”

    花色了然,感情这人是给宁皇做说客来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哪种意思,若是花色会错了意,只怕凭白添了笑话,因此规规矩矩的坐在残破的凳子上等着白疏谨说下去。

    果然,白疏谨又说:“道是树大好乘凉,林家便不想有个仰仗?如今白家、秋家已经是宁皇的掌上物,朝堂之上这两大家族占据了世家半壁江山,如今宁皇已经惜才,怜惜你林家,林家若是想东山再起,何不找个好靠山?”

    白疏谨已经将事情说得很透明了,确实如此,只是花色想到哥哥说的那些话……若是站了队,肯定要去战场上走一番的,刀剑无眼,花色不敢拿哥哥性命做赌注啊!虽是心中一阵计较,面上却是平和看不出来异样。

    白疏谨没想到花色这般态度,一时与摸不定主意。坐在下属端来的凳子上等着花色开口给答案。

    花色想了想,便有了主意,道:“花色还有一事不明,请白大人赐教。”不等白疏谨开口,花色又道:“宁皇既是手中握有世家半壁江山,为何却要来请您做说客?这般岂不是多余?”是啊,既然皇帝已经大权掌握还跑来与微不足道的臣子说好话,怎么看也是别扭,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花色是怎么也不会轻易信他的。

    果然,白疏谨面露几分尴尬来,讪讪好半天不得语。

    花色在心中冷笑,真是枉做了小人,飒禁好歹也是正统的皇帝,高高坐在金銮殿上,不用开口,自有八方有志之士蜂拥而至。这般一呼百应的国主,如今用如此下作手段来威胁臣子……可见与他对立之人的厉害,与他对立的自然除了白君泽无他,想到这花色不由一晒:白君泽果然是不好对付。

    也是,若白君泽只是寻常人,且不见得有多聪慧,自然轮不到宁皇来操这份闲心了。

    宁皇此次大概是想策反与白君泽联手的几大家族吧?对林家便是用了这种手段,只怕那柳姑娘也不是什么真的自缢……帝王家,果然视生命若草芥。

    见白疏谨不做声,花色又问:“林家尚且岌岌可危,不知让二位这般大费周章的目的何在?”

    白疏谨又是讪讪一笑。林莫甚至林千舫、林巧巧都是在林家摸爬打滚这些年的,而林兮之是林家嫡子一脉的传人,这四人自是知道林家的厉害之处,只是轻易不出手而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可惜林兮之并不是个有野心的……这四人对花色都没有说起林家的厉害之处,花色自是不知道这些……只是陆陆续续从旁人嘴里听说一些林家曾经的辉煌。这些也大多被花色当做美言,笑笑就过去了,实在是将林家看的太低了些。

    花色说了一阵,有些累。

    白疏谨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狼狈,道:“虽说林家曾经让万人仰慕,但时至今日也是渐渐归隐了人们视线。就拿今日这件事来说,若无人出手,只怕你林家又要惨谈一阵了。”

    花色最终没忍住,问道:“你也姓白,为何要与白君泽难堪?”

    是啊,都是白家人,白君泽虽说并非留着白家的血液,到底也是占了白家多年的由头,自然都是为了白氏,又为何要自相残杀?花色实在是不懂。

    白疏谨一直绷着的表情终于有些许皲裂。是啊,为什么要与白君泽难堪?大抵是不习惯白君泽耀眼的样子吧?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子,经历了重重地考验,成了如今耀眼的模样,生生掩去了其他人的光芒……若他只是愚笨些,再愚笨些,只怕白疏谨并不会待他如此吧?

    只是这话,最终没有说出来。

    花色见白疏谨的表情便知道他不会答自己的话,而后背过身子不再搭理白疏谨。临了,白疏谨叹气道:“即便你林家与白君泽交好,只怕白君泽也是在劫难逃,又何苦枉费心神?

    这话说的轻微,花色并没有听到。

    白疏谨走后,林兮之匆匆赶来,见花色在牢中眼眶一红,喃喃道:“这都是第几次了?我家妹子还真是与这牢狱颇有些缘分。”

    花色没好气道瞪他一眼道:“是啊,缘分,来的我都不想走了。”

    林兮之这才笑出声,好半晌隔着牢门揉了揉花色的头发道:“让你受委屈了。”

    花色这才眼眶一红,心道:看来宁皇真是要祭出手段了。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也受委屈。宁皇那人捉摸不透,道是伴君如伴虎,花色真希望自己能替他分些负担……

    也不知道是不是花色待人不错,这二人走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人,这一天牢房呆了下来,明显感觉到众人对自己的关怀,开心自是不言而喻的。

    红秋与宴仕一道过来的,看向花色时候揶揄占了多数,宴仕嗓门大,他一人能顶这牢房的几十号观众,可惜花色待遇不错,方圆好些距离又没看见其他活人,让宴仕的口才平白没了用武之处。

    子环一人过来的,只是絮絮叨叨的说些关心的话,还拿来了家里的一床锦被,让花色破有些哭笑不得。

    垂柳也是心疼花色,挺着肚子横冲之撞便进来了。好在官差见她挺着肚子不敢真的拦她……

    之后便是春久与香悦,二人眼眶微红,想来没少哭。花色见了有些不忍,叹气道:“你们该是找个好婆家了。”说完又是惹得二人憋红了眼眶。

    花色叹气,对着二人颇有些幽怨道:“我可不是诳你们,是到了年岁了,总不能一直跟在我身边……”

第八十五章 一纸皇令(二)

    春久与香悦哭哭啼啼走了后,花色不由感慨,这两位小姑娘自从跟了自己没少哭鼻子。花色本意是老老实实过日子,恨不得所有人都不注意自己才好,哪里知晓会遇到这么多的糟心事。

    花色隐隐有感觉,此次宁皇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虽说花色等人一直认为宁皇对花色的圣女身份颇为看中,但是如今看来只怕不如花色性命好用。

    唉……

    中午时分,有官差过来绑了花色向牢狱外面走去,出了入口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花色便被推搡着上去了,马车走了许久停下,之后花色便被蒙了眼拽下马车不知道去了哪里,有人上马车蒙上花色眼睛的时候,花色余光只看见一片白墙青瓦。

    这些人也不知道做什么的,只是并没有为难花色。将花色带到一间小屋后便锁了门,也没有替花色松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花色饥肠辘辘时候终于有人进了花色的屋子,花色因着看不见颇有些担惊受怕。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如今的状况既然是被人设计便不会有性命之虞,于是也安心下来。

    来人没有发生一丝声响,花色也辨不清是男是女。那人端来一些吃的东西,进了屋子之后喂着花色吃了一些,之后便又匆匆离去。花色一时摸不着头脑,实在不知道这般软禁法到底几个意思。

    这方花色被软禁了起来,那般林兮之府邸可是闹翻了天。花色被捉去的第二日有衙役上门将大门拍的砰砰直响,等有人去开门的时候便苦着脸道:“林姑娘从狱中消失不见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从来没有大喜大悲的林府闹翻了天,一向自恃冷静的林兮之哪会只差没有闹到皇帝面前……最后还是被秦方制止。

    秦方的身份较为**,先前投靠宁皇的时候,宁皇并不信任他。只是如今秋木析的一句话让宁皇对赵家百般防备,秦方便被赛去刑部做了主簿。

    既然做了主簿,对花色的事情多少也是听到了一些,赶了过来便是想着林兮之会不会做出冲动的事情来。好在来的及时……

    等林兮之冷静下来后,看着秦方道:“不知秦大人如今过来有何指教?”

    秦方是宁皇的人,林兮之不会忘记,况且此人虽然不坏,但是背叛白君泽投靠宁皇是事实,古人讲究一个忠字,秦方这般做法自然让林兮之不喜。

    秦方见林兮之语气不善,也不计较,开门见山道:“想必你也知道此番你妹妹失踪并不是意外了吧?”

    林兮之听他这话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方见状只是微微一笑,而后道:“世家如今出了个秋木析,宁皇可不会像之前那般再养个白君泽出来。秋木析喜欢花色去求亲,宁皇应了下来是让他知晓跟着他好处多多。如今囚了花色也是在警告秋木析,既然他宁皇能给他自然也能剥夺他。至于,花色最后的结局,只怕不是秋木析的表现能掌控的。”

    林兮之又怎么不明白?宁皇这是在逼着自己应下不想应的,逼着白君泽拿出不该拥有的东西……是啊,如今一想林兮之也明白了,难怪林莫会与周筠廷等人做交易,若不是宁皇从中撮合,周筠廷又怎么会将一个小小的林莫放在眼里?

    此次回去若不是林巧巧及时点醒林兮之,只怕林兮之已经去了林莫半条命了。是了,花色的性命那般好用,宁皇又怎么允许徐粲然带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一切的一切宁皇都只是高高在上的看着,遇上一些不利于他的情况便会出手整顿一番棋局。到底是成功问鼎的赢家,若没有一点手段又怎么降的住朝堂之上的妖魔鬼怪们?

    想到这林兮之深吸一口气道:“不知大人此番过来到底为了什么?”

    秦方见林兮之有了交谈的意思才松懈下来,道:“意思很简单,做个说客。宁皇不喜欢白君泽,想安个罪名将他除去。既然为了妹妹能应下不想应下的,再为了妹妹背上一条命罢,左右也是无差别了。”

    原来是替宁皇跑腿来了。

    林兮之脸上的表情自然值得深思,好半晌才开口道:“白君泽对你不薄,你这般对他实在是让人寒心啊。”

    秦方见林兮之这般,知道他也是应下了,却是大方一笑,丝毫不介意林兮之的指责,认真回道:“成王败寇,这本就是很正常的,白君泽给不了我想要的,宁皇能给,这个理由足以。”此后二人便没有再说话,秦方匆匆告辞。

    林兮之在大厅中呆立良久,想了好些事,虽说都是在意料之中,但是总是高兴不起来。真是应了好些年前徐粲然说的那句话:身不由己才是最可悲。

    可叹白君泽青年才俊!

    世家之人如今多了秋木析此人,林兮之又是站在世家的角度上为世家考虑的。而宁皇那边即便知晓赵谦私藏兵符一事是扳倒自己势力的阳谋,但是赵谦既然敢做了,宁皇便自然不能再容他,这是底线。

    这么一算,可不是世家多了几分人力。如今对于宁皇来说,世家倒不是什么大的威胁,毕竟都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是白君泽此人与自己依旧是个威胁,此番又是试探了多少回才知晓白君泽的一个两个软肋。若不用,此后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花色被囚禁的第五天,朝堂之上林兮之突然将白君泽奏了一本。理由再清楚不过,残害自己双亲。奏折上写的清清楚楚,白君泽先前便知晓花色是圣女身份,故意接近,而后引着花色随他回卉城,而后又派人残害自己双亲。害命不说,还有不轨之心。

    为什么这般说,因为这几日街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谣传,娶圣女之人便是天神“离虬”选中的天之骄子。

    宁皇在朝堂之上勃然大怒,首次对圣女一事正式澄清,道:“吾妻确为圣女,这点毋庸置疑,若再有闲杂人等说出辱吾妻的话来,格杀勿论。”

    散播谣传的是白君泽。

    身为皇帝最是听不得闲言碎语,白君泽这一坊间谣言自是让宁皇不能当做没有这回事。既然娶圣女之人才是真命天子,那圣女就必须是白芷,不管真假,宁皇只要说出了口,哪里就还有假的?

    宁皇也是从另一方面再次告知百姓自己便是天之骄子,天神选出来的继承人。

    至于先前为什么不这般造势,实在是因为没有必要。那时候白君泽还未做好赴死的准备,若是就那么贸贸然的去送死,实在是冤枉。

    退朝的时候白君泽便被留了下来。宁皇也不急,二人一前一后便进了御书房。御书房内,一如许多年前那般。不同的是那时候二人是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要为了宁国做些什么什么。而如今,却是彻底撕破了脸面,本应该和睦的君臣成了死敌。

    内侍很机灵的关上了房门。只余二人的时候宁皇先开口道:“我倒是没有想到最后关头你还不忘替那林家丫头铺好后路。”

    白君泽笑了笑道:“哪里是被喊作丫头的年纪了?若不是我耽误的,只怕如今她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亲了吧?”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宁皇也没有打断他,自顾自的坐在文案前批改公文,过一会后白君泽才开口道:“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宁皇挑眉,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白君泽,一副我洗耳恭听的模样。

    白君泽笑笑,道:“我想死在花色手里。”

    宁皇想必是没有想到白君泽最后的要求是这个,面上的表情惊讶无疑。好半晌后才露出笑来,道:“我还以为你要去见白芷最后一面,没想却是这个要求。我还以为你喜欢林家那人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至于真假,谁能清楚?

    白君泽却是笑笑,而后道:“突然要离开,还真是有些舍不得。未来神司府会有谁住进去?我认识的人日后是否平安康乐?你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宏图?”想着想着笑出声来,道:“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只希望有人能记住我就是。”

    自此宁皇才开口道:“我亲自送你过去吧,到底是兄弟一场。”

    白君泽笑笑,没有说话,二人踱步向外面走去。好似是为了享受这一刻,飒禁特意绕了个圈子。路过某一处园子的时候里面传来慈母与娇儿的对话声:

    孩子道:“母后,我不想练字了,今日手好酸啊。”

    母亲道:“再写两贴,写好了母后让父王带你出宫玩好不好?”

    白君泽与飒禁二人只是匆匆路过,并没有多做停留。白君泽却是知道飒禁的意思,不由得小声说了句:“多谢。”也不知道飒禁有没有听到。

    花色被囚禁第五天下午,有人礼貌的敲了敲门便开门进来。那时候花色早已经被松了绑,呆坐在房内看书。听到敲门声一动未动,直到门被人打开听见有人说:“这般用功可真是不像你啊。”声音自是熟悉的,花色这才抬眼看见许久未见的——林千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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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成双介绍:
花色向来遵循女德,除了忤逆父亲嫁给白君泽。
只是那样算做嫁吗?没有名分,没有地位,梳着妇人髻被唤作姑娘……
腹中胎儿成了她人的药引,我忍!
被人奚落,我忍!
被心爱的人三番五次的算计,却是忍无可忍……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等他日,我归来时,便要一一讨回你欠我的!花木成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木成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木成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