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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聻     花木成双txt下载     花木成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六章 一纸皇令(三)

    林千舫着墨色长袍,头上是一枚白玉簪子,看着比以往更为精神。见到花色眉开眼笑着道:“许久未见,可曾想起过我?”

    花色见过来的是林千舫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之前这人也曾困过自己一段时间,脸上便有些难看。

    林千舫却是丝毫不介意,坐在花色对面道:“应该没有和你说过吧?我虽姓林,但是对林家丝毫没有好感。”

    花色见他上来便是坦诚说话,也是心中一松,至少不用自己猜测他的用意了。

    花色问他:“你是谁的人?”

    林千舫却是不答,嘴角挂着笑,自顾自道:“你与你哥哥来林家还是时间太短了。”说着叹息一声,“好在时间不是太长,如今的林家中,也只有你们二人能让我看得上眼了。”

    花色眯起眼睛,明显有些不悦了。虽说花色本来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因着他是林家人,多少也是对他另眼相看的。卉城局势复杂,花色与哥哥二人也是尽量帮衬着他,如今这般也却是有些寒心。

    林千舫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莫要对我这般戒备,林家我也只喜欢你们兄妹二人了。如今林家确实需要有人能整顿一番,我既然不能一心为林家,能帮衬着你们也是不错的。”

    花色不信。

    林千舫突然站起身走向花色,也不知道是不是花色的错觉,总觉得林千舫的眼睛有些黑的骇人。也是脑筋一转,想起来他的本事,想赶忙闭起眼睛。但是已经没法控制了。

    林千舫见花色百般抵制,颇有些无奈道:“你以为我混进这个地方容易吗?怎么这么不配合?”

    花色此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哪里还听得进林千舫说什么。要说花色本来的性子也不是这般急躁,只是被囚了这些天,心里总是有些惶惶不安。生怕会出了什么事情来,林千舫此时出现,花色不知道他的目的,自然会百般抵抗。

    林千舫的本事说来也是巧合,之前无意中认识了一位厉害的人。至于那人是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林千舫都是一无所知,只是因着一时心软救了他一命,后来那人便教了林千舫这个本事。

    林千舫是林家人,即便再不喜欢林家也不该做出对林家不利的事情来。但是偏偏小时候弟弟死去那场意外……其中林家的孩子占半数……有了那样的经历林千舫又怎么会喜欢林家?所以现在,林千舫本事再是厉害也不愿意为林家做事。

    花色身子不能动弹后,也不知道怎么了便晕了过去。在这梦中,花色梦到自己手中持着匕首向白君泽刺去,可惜被白君泽截了下来。再然后花色便醒了,醒了后更是想起来那日的事情。

    抬眼便看见林千舫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林千舫道:“可是想起来了?”

    这般事明知故问,花色的表情已经能说明了一切。原来那时候自己便已经对白君泽动手了!“我的记忆是你篡改的?”

    林千舫不可置否,回道:“是白君泽让我这般做的。”

    知晓事情始末,花色心中一团怒火熊熊燃起,白君泽到底什么意思?戏耍自己便那般有趣?想着想着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泪水便模糊了视线。

    林千舫见花色这般说道:“你不用愧疚,那日不仅是让你忘了那段记忆,更是篡改了你的情感。按说白君泽与你有杀父杀母之仇,你不应该还对他有所留恋才是……对于这方面我也做了些手脚。”

    花色听到林千舫这番话,更是气的一阵胸闷。忍不住开口喝道:“你把人的情感当做什么了?可以任你随意玩弄的游戏吗?”

    难得见花色这般厉色,林千舫敛了表情道:“这些都是与我无关,我只是做一个人情而已。”

    花色却是不信,一双泪眼瞪着林千舫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先是害我百口莫辩,被关入牢狱。又是这般……这般辱我感情,便是你一个人情能解释的了的?”越想越是气,竟隐隐有些头晕。

    林千舫叹一声气,上前扶住花色,将人带往床榻边,才道:“先前设计你也是想着有人过来接手林家。虽说我对林家不喜,但我爹爹却是一心一意为林家。我若不设计你,白君泽便不会注意到我,更不会帮助林家。”

    说来也是矛盾,林千舫不喜欢林家,不想为林家做事,却又处处为林家考虑……

    听林千舫辩解花色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此时正是情绪不稳的时候,躺在榻上深吸一口气问:“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林千舫已是完成了此次来的目的,听到这话爽快的告辞。

    只余花色一人的时候,花色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从来没有像这般觉得屈辱的时候。刺杀不成,反而被人戏耍着这么些时日……

    其实若要唤作旁人花色可能暗自庆幸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对方是白君泽便不会这么算了。明知道自己有杀他的心思,还将自己留在身边,又做一些**不明的事情,这般不是侮辱自己是什么?

    好啊!实在是好!难得白君泽也有一颗孩童般玩心!呵呵!真是太好了!

    门被关上的时候,花色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花色还以为自己能忍住,最起码不会哭的太难看。哪里知道还是太低估自己的忍耐能力了。林千舫一走,花色便毫无顾忌的大哭起来,即便没有铜镜花色也能知晓自己哭的有多么难看……

    正毫无形象的时候,又听到开门声,花色深吸好几口气才压下声音,头也不回的骂道:“滚!”

    后面人的动作一顿,而后也确实停了下来。花色等了一会见身后的人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去的意思,恨恨的转过身来就要做起许久不见的泼妇模样,转身便看见白君泽……

    见是他,花色反而平静下来,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笑,道:“是来看我笑话的?神司大人实在是空闲的很。”

    白君泽见花色红肿着眼睛,便已经猜到了事情始末。坐在林千舫方才坐着的位子上道:“你已经知道了?也好!”

    花色见他老神在在的模样,被气得笑了,还真是没有见过这般堂堂的人。若自己不是被戏耍的那人,花色说不定还要为他拍掌叫好来着。

    白君泽坐在凳子上与花色对视,好半晌才叹气道:“我也是有我的理由。时机未到,我不能死在你手里。让林千舫这般做也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

    花色冷哼一声,道:“说来我还要多谢神司大人,为了花色的身体竟是不惜恶心着自己!”花色如今在气头上,只想着怎么出了这口气,哪里会仔细推敲白君泽的意思?

    白君泽苦笑,上前走到床榻上,难得温柔的替花色拭去满脸的泪痕,温和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花色打开白君泽的受,瞪着白君泽道:“今日过来便是做好准备让我报仇雪恨了?”

    花色说的是气话,哪里知道白君泽温和一笑,揽了揽花色道:“随你处置。”

    花色先是一呆,随即心中一阵刺痛。这人……莫不是真的以为自己不敢?这般说话是赌自己舍不得下手吗?想着花色手中已经握上了匕首,见白君泽看向自己眼中温柔的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向白君泽的心窝……

    匕首与皮肉摩擦的声音狠狠传入花色耳中。花色以为白君泽会躲开的……毕竟之前也是躲开了……因此这么容易便得手让花色一时难以接受。

    二人视线还在焦灼着,白君泽眼里除了温和,便是自己呆滞的神情……

    渐渐地花色贴着白君泽胸膛的右手有了温热的触感,花色低头看去便看到自己的匕首连根刺入白君泽的胸膛,鲜血已经染红了白君泽的衣服,只余一股浓厚的铁锈味沁满花色的鼻子。

    除了惊愕与温和,二人眼中都还有解脱。白君泽覆上花色贴在自己胸膛的手,低下头去,二人抵着额头,白君泽道:“我负你在先,这一下便是我还你的。”

    花色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大滴大滴地掉落。

    白君泽抬起左手替花色抹去,深吸一口气道:“若是我能活过来,我们一笔勾销可好?”

    活过来?花色是大夫又怎么不知道这个匕首下去的深度?哪里能活的过来?又怎么活的过来……花色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如今却是是报了仇,只是这之后,自己又要做什么?这近七年的感情终于要在这一刻说永别了……

    宁国历九十七年,宁皇飒禁一纸皇令曰:神司薨,举国丧三日,不得行酒娱乐。

    神司府内外一片哭喊声,于下葬日卉城百姓自发戴孝排十里队伍迎送,场面一度失控。

    于此同时,花色被送回林府,宁皇有圣旨下达,曰:下月初六,黄道吉日。秋家嫡子秋木析与林家嫡女林花色结秦晋之好,当日完婚。

第八十七章 嫁

    宁皇与白君泽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以通敌叛国之罪夺取白君泽一切殊荣。白君泽算是保住了半生名誉。白君泽一死,神司府很快便易了主,坐上神司位子的是从宁皇心腹,此人从未在众人视线中曝光,因此众人并不知晓他的名字,但是若说出一些有名的事迹来也是能让众人恍然大悟道:啊!原来是这人!

    只是这一切与花色并没有干系。

    白君泽一死,花色便回了林府。若说花色被囚一事与宁皇丝毫没有关系,只能说自欺欺人。但是若要说出个证据来……也只能叹息一声。

    花色回了林府后林兮之便与花色长谈了一番,林兮之也没有隐瞒花色,将宁皇要至白君泽于死地一事,与自己奏本弹劾一事原原本本的说与花色听。

    花色也无甚反应,只是点头道:“左右是实话,这般也算是报了父母之仇。”

    白君泽却是一愣,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我们双亲……二老是自戕而死。我回去过一趟,在我们小时候埋东西的地方找到一封信,他们二老……是不想连累我们才……”

    花色却是不信林兮之的话,强扯出一抹笑道:“哥哥莫要安慰我了,人都已经死了,我便不会再多想……我累了,先回去了。”

    说完竟是逃走一般匆匆离去。林兮之哪里不知道花色是在逃避?当下深吸一口气,眼里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之后花色大病半月,等身子稍稍好些的时候,白君泽早已入了土。春久与香悦虽然没有刻意在花色面前说这些,但是林府新来的丫头、小厮们却时不时凑到一起说些闲话。

    听说神司府入住了新人。那人风姿卓越,比起故去的白君泽并不差多少。且年岁与当年的白君泽相当,实在不好分出个胜负。

    又听说皇后白芷有了身孕,宁皇大喜,又是一番酒宴娱乐,朝上大臣几多都参与了那场宴会。

    还有白疏谨又上了战场,说是邳国,不,自从薛谨然登基之后便改了国号,如今以薛姓作为国号。薛国皇帝与白君泽交好,听说白君泽死去,派使臣前来问清缘由,但是宁皇拒绝接见。惹得薛谨然一气之下频频骚扰宁皇边界。眼看两国又有开战的架势。

    这些也就是在短短一月内发生的,众人依旧有着自己的日子。哪里还有人会想起来曾经有那么一位斐然的神司?

    金秋十月,花色又是在这个季节披上嫁衣。不如当年风雨交加,今日是个风和日丽的天气。秋木析对花色也是看中,这场婚礼也算是国丧以来最为喜庆的一件事了,比之那日宣布新的神司上位还要热闹些。

    秋木析毕竟是世家人,世家爵位恢复后,秋木析的身份便不可同日而语,且他又做了一些对于百姓们来说大快人心的事来。民间传说,一些贪官如今见了秋木析都是绕着道走的,这般传的神乎其神的谣言更是让百姓们对这场婚礼充满期待。

    相比之秋木析,花色的名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民间也传开来。大抵不过是赞美之词,花色也是听到过的,猜想大概是秋家觉得花色以前侍过人,怕损了颜面,因此才故意为之吧。

    圣旨下的仓促,花色闭门不出的半个月内秋木析几乎马不停蹄地忙着内外事宜。听春久说,秋木析也是有心的,时常为了敲定婚礼一些事项几进林府大门。最多的一次,一日来了四次,可见其诚意。

    这些话花色每每听了也只是颔首,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这些并不值得说道,秋木析娶自己,便是与林家结姻亲,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花色虽说没有刻意去想,但是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因此觉得秋木析这般实在不值得说道。

    花色出嫁那日子环与红秋都是过来陪着的,春柳因为怀着身子不便请了管家过来亲自向花色道歉并送上祝福,礼物送的是一细长的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枚木簪,花色知晓那是春柳亲自刻得,便嘱咐将簪子束在发里。伺候的喜娘应下,待花色梳妆完毕便去了外面。

    余三人在房里的时候,子环替花色理了理嫁衣,道:“恭喜姑娘与秋公子结秦晋之好。”花色见她诚心实意的,一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红秋也是上前道:“恭喜。”

    这句话今日已经听过很多遍了,花色此时实在是笑不出来。那姐妹二人对视一眼,都是颇为无奈。

    花色自是看到了,心中想的却是那日白君泽故意寻死,自己亲手将匕首送进他胸膛一事。这件事如今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花色并不想触碰那一日的记忆,刻意忍着不去想。

    如今看见这二人真心实意祝福自己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她们了。

    好在这样的情况不用维持太久便听到外面一阵鞭炮声。喜娘此时也进了门喊了声:“姑爷来了,小姐快快做好准备。”

    此时林兮之也是进了门,手中也不知道拿了什么塞进花色手里小声道:“秋木析已经有了孩子,你嫁过去便是他的母亲,做母亲的总不能太失礼才是。”

    花色已经覆了盖头,看不见众人的神情,只好低着头摩挲着林兮之递过来的小小荷包,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喜娘见此才道:“新娘子再不出去便失礼了,林大人是兄长,背妹妹出门吧。”

    林兮之应下,半蹲在花色面前道:“上来吧。”

    花色视线向下便看见哥哥清瘦了许多的背,一时感概万千。等趴上哥哥的背时,也不知怎么的便落了泪。滚烫的热泪滴到林兮之背上,林兮之一僵,而后用邳国话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哭什么?以后若是有不顺心的地方尽管回来便是,哥哥替你出气。”

    林兮之说完,花色更是哽咽出声。这些日子积攒了许久的情绪终于释放了出来。林兮之也没再理她,知晓错过吉时不好,背着花色抬脚出了门。

    余下的花色实在不甚清楚,毕竟是在花轿里面,外面一路的嘈杂声不算,花色自己一直都是情绪失控的状态,哪里能安心做个新嫁娘?

    花轿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花色只记得一阵闷声,而后便有人掀了帘子伸出修长的手来握着花色的领着她走向大厅。

    花色还是有些失控,泪水也是往下直掉。那只修长的手上也是被滴上泪水,主人虽是身形一顿,但依旧坚定地握着花色的。

    司仪唱了一些繁长的贺词,花色等了许久才被人力道带着跪下去拜天地。这样的场景比起当初自己只身出嫁时候好的太多,可是心情却是完全不同。

    那时候带了些忐忑,带了些无畏,更是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如今却是除了心灰意冷,实在找不到旁的形容词了。

    繁杂的程序完成后,花色被喜娘搀着进了新房。新房又有新房的规矩,挑盖头、合卺酒……秋木析倒也贴心,知晓花色如今的模样不适合见人,只留下香悦与春久二人伺候花色,其余的一律请了出去。

    等众人走的差不多了,秋木析才道:“先不急,我去前厅待客,你先歇息吧。”

    春久与香悦倒是觉得这新姑爷待姑娘不错,花色却是依旧不为所动。哭了一路,如今眼睛有些浮肿,妆容不用说肯定是花了。春久与子环二人又不敢替秋木析掀了盖头,干脆打了热水用帕子替花色洗去一脸的铅华。

    宾客盛兴而归时候已经亥时一刻了,花色倚在春久的身上发着呆,听到喜娘的声音传来才坐直了身子。

    新郎官与喜娘一同而入,说了一些吉祥话请新郎官挑开花色的盖头。盖头掀开的时候花色明显听到喜娘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随即嗫嚅道:“妆……妆容……”

    秋木析却是丝毫不介意,摆了摆手道:“这般也好,喜娘继续吧。”

    之后便是合卺酒,苦味喝进嘴里便是实实在在的有苦难言。二人浅浅抿了一小口后喜娘又催促着二人坐在床榻上,而后系上两人的衣袍又是说了一些吉祥话才功成身退。

    春久与香悦二人也是识趣的就要退下去,却被秋木析喊住道:“备些热水再备些吃的过来。”

    二人对视一眼道了声是便退下去,心里对着新姑爷却是满意的,至少是个知道疼人的。

    只余二人的时候,秋木析叹了一声气道:“怎的就哭成这般模样了?”说着抬起花色的下巴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

    花色先是一僵,随即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味这才正眼去看秋木析。

    今日的秋木析与以往的秋木析总觉得有哪里不同,但是又看不出来。正想着有人推门而入,道:“小姐、姑爷,先填填肚子……”后面的话在看到二人的姿势后便成功噤声。

    花色一愣,随即推开秋木析端着自己下巴的手就要站起身来。只是二人的衣服如今是系在一起的,花色一时忘了去,险些栽倒,好在秋木析及时伸手将人稳住。

第八十八章 原来如此

    花色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但却因为秋木析突然起身又是一个趔趄。秋木析见状干脆揽着花色走向桌子,对推门而入的春久道:“端进来吧。”春久“哎!”一声应下,而后便抬脚进屋。

    花色今日一天也没有像样的吃些东西,如今确实饿得慌。见春久将东西端了过来进来,也不管身旁坐着的秋木析,斯文的吃了起来。好在春久备了两份面食,二人无言的填饱肚子。

    吃饱后,热水也好了。秋木析这才解开二人系着的衣裳对花色道:“今日累了一天,先用热水去去疲罢。”说着将花色送到隔壁的房间,吩咐春久与香悦好好伺候着,自己抬脚出来。

    房间里热气氤氲,春久与香悦对视一眼,都是有些惊讶。二人哪里看不出来花色喜欢的人是白君泽?白君泽才刚死,宁皇便一道圣旨让花色嫁来秋家……却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本来二人都是有些不喜这桩婚事的,哪里晓得这秋家公子看着也是疼人的!二人既然喊花色一声小姐,自然不会害花色。于是伺候着花色进了浴桶,琢磨着开口劝慰道:“秋公子倒是有心了。”

    香悦也是点头附和道:“是啊,秋公子对小姐却是不错。”

    二人说完见花色无甚反应不由的抬眼去看花色,见花色发着呆二人不由相互给了个无奈的眼神。

    花色再次踏上新房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秋木析不在,春久与香悦二人面面相觑,因着新房又没有其他人也无人可问。

    花色却是道:“我累了,歇下吧。”说完自顾自上了床榻,竟是不顾滴着水的长发。

    二人刚想劝慰,秋木析却是已经进了屋子,对二人道:“你们也回去歇息吧。”

    二人对视一眼,服了一礼退下。

    新房只余花色与秋木析的时候,秋木析小声道:“头发还湿着,这般睡着了第二日会头疼的。”

    花色不理,自顾自的睡着。若不是秋木析方才看着她进的屋子,还以为她睡着了呢。见花色不理,颇有些啼笑皆非。而后干脆拿了帕子小心的替花色擦干头发。自始至终花色也没有出声。

    二人僵持许久,秋木析缓缓开口道:“我与你说说天熙罢。”说着也不等花色回应继续道:“那日白芷需要药引子,我喂你喝下堕胎药后取了胎衣便将天熙抱了出来。本来以为那孩子活不了,却是没想到我抱着他出来的时候听见他的哭声。也是那孩子命硬,就这般活下来了。”

    花色听见他说秋天熙那个孩子的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听到后面的话眼泪便不受控制的留了下来。那孩子……难怪那孩子如此黏着自己,想必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才时常跑出来看自己的罢!

    秋木析见花色有了些反应,又道:“天熙因着早产,时常生病。为了让他能活下来,我请爹娘将他送到陈伯那里。陈伯知晓那是我秋家的孩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这一留便是一年。彼时我的立场有些尴尬,不能将孩子带在身边,那时候我对你也是存了几分防备几分利用的心思,因此才没有让你们母子二人见面……”

    白君泽,不,如今是秋木析,这一番话说下来确实伤人。花色按捺许久才忍下心中的不忿。自己背井离乡,一心一意向他便是换来那般的猜忌……

    花色咬着唇,深吸一口气,压下就要喷涌而出的情绪。因着太过用劲,花色甚至尝到铁锈味。秋木析倒是七巧玲珑心,丝毫不避讳地便将自己的身世说与花色听,怕是已经知道花色看出来他的身份了吧!

    是啊,他身上那股药香味怎么能骗的了人?况且花色这几年来,时时都要想他好几遍,又怎么会认错?

    花色知晓秋木析有替身,却是不知道他有几个替身。这般双重身份来回切换,他也不嫌麻烦。

    那他如今又是什么意思?又是爱慕又是求亲,在没有放弃“白君泽”那个身份的时候还几次三番向自己表示好感。

    明知道自己误会他杀害自己双亲,却是从不解释。甚至让自己亲手葬送“白君泽”这条命。

    花色本来对“白君泽”就有情,那般误杀了自己喜爱的男子之后,花色又怎么不悔恨?秋木析要的便是自己这个情绪吧?然后又趁机向宁皇求娶,让自己死而复生,莫不是那般就以为自己会感动,而后便依了他?

    呵!花色自是不会!情爱若是算计着得到的,花色要它做什么?

    花色得到结论后反而沉淀下情绪。左右二人都是知晓彼此都还清醒着便干脆起了身对秋木析道:“回门那日让天熙也陪着去罢。”

    秋木析说了这么些话,没想到花色开口的第一句却是这个。虽说愣了一愣,但还是点头说好。

    花色也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了,复又睡下道:“我累了,明日还要早起,歇下吧。”说着也不管秋木析,自顾自地睡下。

    秋木析一愣,随即生出苦笑来。花色经过几次大起大落的情绪,本就是温和的性子,如今只怕要生出出世的心思来。自己这招棋走的实在是不妙。可是若不这般,只怕将花色留在身边也成问题。好在有个天熙可以做二人的润滑剂,只盼着花色能早日想开才是。

    洞房花烛夜,二人便这般各怀心思的睡去。

    秋木析选择在这个时候回秋家也是情势所逼,自从知晓自己是秋家嫡子后,秋木析便知晓总有这么一天,毕竟秋家嫡子在床上一躺就是二十几年,若是没有足以让秋家众人心服口服的准继承人出现,自然是免不了一番明争暗斗。

    如今与宗家差不多年纪的秋家除了秋允画还有三两名卓越不凡的,那些人秋木析也是暗自打探过,相较来说都还可以,可惜野心太大,资质也算不上上乘,甚至不如秋允画。

    至于秋允画,虽说坐上秋家族长的位子也不是不行,可是他身边有太多不确定因素。秋允画的爹爹与自己的爹爹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之前在爹爹继承族长的时候二人闹过不愉快,若是任由秋允画接手这个位子,只怕这之后秋家谁当还不一定。思来想去也只有自己担起这个责任。

    可是身为神司也是有很多责任,飒禁初初登上宝座的时候,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而且飒禁此人向来野心勃勃、不安于现状,若不然也不会秋木析也不会去永丰小镇,也不会遇上花色。

    这么一做便是好些年,等想再抽身的时候更是难上加难。而且身边还有那么些追随者。子环与红秋二人倒好说,本就是自己亲妹子,安排好去处也算不负二人的情。

    因着这二人是神司面前的红人,秋木析自然不能将她们带回秋家。于是挑挑拣拣许久,才将二人嫁了出去。

    宴仕一家是名门,红秋嫁过去自是不会为生计发愁。但是子环那边……她喜欢的秦方却是照料自己的暗侍。

    无法,秋木析只能劝慰秦方投靠宁皇,宁皇是什么样的人,秋木析比谁都清楚。因此秦方果然成功进了朝堂,而后的发展虽说不会太大,但也不会太小。这样,至少也是对得起子环了。

    还有好多,都是为了“白君泽”身份消失铺路。

    “白君泽”一死,秋木析轻松了好多,每日要做的远不如神司时候的工作量。出去每日带飒汝宁那孩子有些让人头疼之外,旁的比起神司那个职位简直好上太多。

    第二日一早,花色早早地起身,春久与香悦起的也早,替花色梳了妇人髻,找了件鲜亮的衣裳梳妆后与秋木析一起去拜见秋家的长辈们。

    二人到的时候,秋木析双亲的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见到花色都是上下打量着,眼里止不住的好奇。

    二老都是坐在主座上,秋木析的娘亲见到花色笑的温和,招手让花色过去。二人花色都是眼熟,是红秋婚事时候“白君泽”带着自己去见的二位老人。

    老爷子看着年轻,今日又是穿着绛紫色袍子,整个人精神抖擞,丝毫不像是近半百的男子。

    至于主座上的另一人今日精神有些恹恹。虽说一开始见到花色笑的温和,但是后来好像根本支撑不住了似的,等花色二人敬过茶便歉意道:“我今日身子有些不好,你们先在这里玩玩,若是觉得无趣便自行离去罢,我也不留你们了。”

    说话倒是干脆。花色轻轻笑笑,总觉得这位婆婆比起寻常人家的要好些。

    等秋木析娘亲离去后,院子里此起彼伏的都是吵闹的声音,秋家族长干脆拉着脸将人一并轰了出去。最后便只剩花色与秋木析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蹲在一旁的秋天熙。

    小家伙见到花色显然很高兴,一双眼睛都要发亮了,但是磨磨蹭蹭不敢上前。秋木析见母子二人一样的神情颇有些啼笑皆非,对着天熙招招手道:“过来给娘亲请安。”

第八十九章 母子

    小家伙小心翼翼地上前,走到二人跟前也不知道是无措还是害羞,总之模样实在别扭。好半晌才对着花色行礼,躬身长鞠,起身后又身姿笔直。先前不知道这孩子是自己的骨肉便算了,如今知道了花色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也是回了一礼道了声安好,完全是如同对秋木析那般了。做完后自己也是愣了一愣,见孩子与秋木析二人面上都是惊讶,噌的脸红到脖子。

    秋木析的父亲还未进屋子,自是将花色这一事情看在眼里。扑哧一声笑出来,装了装正经进了屋。

    秋木析也是觉得好笑,拎起儿子搂着花色回屋。三人折腾半晌,还未果腹,回来后桌子上已经摆上了早膳,碗筷有三副。

    算算时间,秋天熙已经六岁了,只是看着像是四五岁的孩童,许是早产的关系罢。想到这花色便有些心疼,看向秋天熙便多了几分慈爱。

    早饭过后,秋木析对秋天熙道:“今日我有公务在身,学堂那边你暂且歇一歇,陪你娘亲说说话罢。”

    小孩子乖觉的道了声是,而后送秋木析出门。

    只余母子二人的时候,秋天熙倒是放开了些,磨蹭着到了花色身边,一脸渴望的看着花色。花色心一软便将孩子抱上膝头,替他擦了擦嘴角,柔声道:“可吃饱了?”秋天熙恩一声,偎依着花色。道是母子连心,二人这般好似无比亲密。

    二人享受着这难能的时光,花色思绪确实飘远,想起初次见这孩子的场景。那时候小小一人身姿笔挺的坐在众人中,比起寻常人家的孩子多了几分大家风范。谁曾想到那样的孩子竟是自己的骨肉?

    不得不说,白君泽将他教的很好。若是真的将孩子交于自己来带,凭着自己这般性子,虽说不会将人带歪,至少很难成大器。这点花色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春久与香悦上前将早膳撤下去,秋木析知道花色不喜外人在,便寻了几名丫头婆子在外院伺候,寻常是不会轻易进里面的来的。

    二人见花色与小公子这般亲近也是暗自惊讶,随即也是松了一口气。二人并不知道实情,但是想着秋木析是有孩子的,虽然不知道生身亲母,但是孩子毕竟是秋木析的,总不能生出嫌隙来。凭白让旁院的人看了笑话。

    见此春久便小心提醒花色道:“小姐不是有见面礼与小公子吗?”

    花色这才想起来昨日哥哥递于自己的小荷包。连忙拿了出来与秋天熙道:“这是你舅舅给你的见面礼。回门那日你亲自去谢过舅舅。”

    小孩子乖乖应下,拿了荷包询问的看着花色,花色好笑道:“既是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秋天熙这才拆了看。

    里面是一枚小小的方印,正方形,长度高度都不足一寸。下面刻着花色不认识的字,上面的图案是一只麒麟踏着祥云,模样惟妙惟肖。虽说母子二人都没有见过,但是这东西看着明显不似凡物。

    秋天熙道:“舅舅给的东西天熙怕是不能收。”

    秋天熙的话惊醒花色,花色目光复杂,也是猜到了一些。这东西只怕与林家有一些关系。听哥哥说过,林家还有一些势力,只有家主才能让其运作起来。这小小的方印……怕是与那势力有关系。

    哥哥为了自己不受委屈,竟是将这东西作为礼物送与秋家……花色深吸一口气,将堵在心口的情绪咽下去,看着秋天熙道:“这礼物天熙怕是不能要,明日还给舅舅可好?”

    秋天熙点头,道:“舅舅是怕娘亲受委屈才送来这方印与天熙吧?娘亲放心,天熙晓得。”秋天熙这番说话,又是惹得花色百感交集。秋天熙是将孩子教的太好了,反而没了孩童该有的童真。

    秋天熙见花色面色复杂,小脸一白,低下头去,好似知晓自己说错话似的。花色见他这般,还以为怎么了。正要问话,秋天熙又抬起头来嬉皮笑脸道:“方才那话是我学四叔的,像不像?”

    这般一惊一乍的确实像这个年岁孩童应该有的模样,花色被逗得一乐,当下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点了点眼前玉人儿的额头道:“娘亲又不知道你四叔是谁,怎么会知道像不像?”

    秋天熙却是嘴巴一撅,撒娇道:“您见过的,时常扮作父亲的那位,他就是四叔。”

    花色一愣,这么一说确实见过,还不止一次见过。那人的性格与真的秋木析相差甚远,也难怪众人很难将秋家嫡子与神司白君泽联系到一起。

    想到这花色点点头道:“那是见过,只是未见过他真实的长相。”

    秋天熙听到这捂嘴偷笑,等笑够了才抬起脸来,如玉的面庞尽是笑意,道:“四叔向来是以真面孔见人的,倒是爹爹,如今用的却是四叔的长相。”

    花色啊一声,难怪!花色就说有哪里不对劲。白芷与白君泽二人可说是青梅竹马了,若说小时候的白君泽确实聪明,可也没有聪明到为了二十几年后铺路。这么说来,做“白君泽”的时候才是秋木析真正的长相。

    如今换了身份便用这所谓的“四叔”的面孔,只怕很长时间不能做回自己,说来,回本家也是辛苦。

    “孩儿很好奇为什么娘亲知晓爹爹是爹爹后一点也不惊讶。”过了一会秋天熙仰视着花色,满脸好奇。

    花色见他说话拗口,但是也听懂了意思,知晓他问的是为何知道了秋木析是白君泽一点也不好奇。笑了笑道:“你爹爹自是和旁人不同的。”

    秋天熙听了后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又是捂着嘴笑了半晌。母子二人在房间里说了一上午的话,恨不得将对方不在身边的所有时间都一一了解了才好。到了中午,秋木析回来,一家三口又是吃了一顿饭,而后秋木析又匆匆离去。

    秋天熙送走父亲后背着手回来,小大人的模样叹气道:“爹爹也不容易啊。”

    花色见他那般模样实在是好笑,忍不住问他:“你爹爹怎么就不容易了?”

    秋天熙学着秋木析的模样,无甚表情道:“虽然如今爹爹不再是神司,但是朝堂之上的烂摊子还是要收拾的。今日正是新婚第二日,连妻儿都顾不上便往外跑。唉……”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惹得花色忍俊不禁。

    春久与香悦二人也是识趣,除了伺候二人用膳,这一日基本没有露面,想来是看到花色与小公子投缘,想叫二人再好好熟悉一番。

    吃过饭过后,小孩子便老老实实地搬来桌椅习字温书,好像寻常在家也是这般即便有了假期也会乖乖写字,丝毫不用旁人督促。花色在一旁甚是欣慰,有如此乖巧的孩子,也是在难得。但是又怕他太过循规守矩,做了个墨守成规的孩子,又是一番担心。

    练好了字,秋天熙抱着书本又是凑到花色面前,对花色道:“娘亲考我吧,这里的我都会了。”

    花色接过书,看了一下书名是《三字经》,三字经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孩童来说启蒙是够了,但是……花色可不认为眼前这个孩子还是启蒙的阶段。

    果然,有人在远处道:“这书你三岁就开始念了,如今会背也不是新奇的事情。你要是想让人夸你,你便将《论语》背出来,怎么样?

    来人穿着与秋木析一样的长袍,面容也是一样,可是花色就是清楚地知道此人不是秋木析。不仅是仪态不像,走路姿势也不想,而且秋木析进门时习惯先抬左腿,这人却是相反。

    正想着,来人已经进了屋子,一把拎起秋天熙抱进怀里,一脸揶揄。

    小家伙被拆了台,明显有些不高兴,哼哼两声就是不配合,被来人轻轻打了一下臀部,小家伙更是不乐意,不客气的反击。

    这般花色便更确定了。小家伙在他爹爹面前向来是彬彬有礼的,出格的话也是很少说,莫要说这般撒娇的姿态了。

    二人互动过后,花色才对着来人行礼道了声安好,之后又喊了春久奉茶。

    那一大一小也看出花色态度冷淡,二人不由古怪一笑。

    秋天熙从来人怀里溜下来跑到花色面前撒娇道:“娘亲,爹爹回来了您不高兴?”

    原来是想诓骗花色啊。

    花色哭笑不得,却是没管小孩子,问来人道:“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来人了然,给了小家伙一个无奈的笑脸,对花色道:“天熙唤我一声四叔,嫂子唤我四弟便好。”

    花色点头,这人正是秋木析扮演“白君泽”这个角色时候的在秋家嫡子替身。

    花色颔首,唤了声四弟。

    来人也老实应下,这才自我介绍道:“我本姓秋,唤作秋文斐,在秋家排行老四。但是十年前便被人暗算“致死”,如今秋家并没有我的名字,嫂子莫要说漏了嘴。

    花色恍然大悟,是了,难怪众人没有过问秋木析与秋文斐长的一样,哪里是没有过问,实在是二人在秋家也是一个身份……

第九十章 小孩心思

    不过想起来如今秋木析要做秋文斐这般的性子……花色实在想象不出来。二人不论个性还是处事方式都差得太远,秋文斐带了几分痞气,秋木析的性子则是温润如君子……恩!难怪一直没有人认出来。

    秋文斐见花色了然,笑了笑道:“秋木析今晚恐怕赶不回来,明日我陪你们二人回门。”

    花色尚且没有反应,小家伙却是不乐意的蹙眉道:“回门是大事,您与爹爹为什么不换回来?”

    秋文斐听了一愣,随即掐了掐小人的脸,嘲笑道:“你知道什么是回门就这般大呼小叫的?对长辈不敬,你爹爹便是这般教你的?”

    秋天熙哼一声,道:“你带我比较多,上梁不正下梁歪!四叔难辞其咎!”

    两人便就这般你一句我一句的斗起嘴来,惹得花色在一旁捂嘴偷笑。好在春久及时端了茶水上来,二人方才停住。

    晚上,秋天熙闹着要与花色同寝。按理说孩子这般大了,理应避嫌。可是见他哼哼唧唧的模样,花色也没辙。外院的婆子、丫头都觉得稀奇,凑到一起直说花色手段了得,也不知道是褒奖还是贬低。

    其实花色对秋天熙黏人的模样还是颇为欢喜的,毕竟母子二人从小分离,如今秋木析对自己这般亲昵花色已经很满足了。

    花色并没有多想。倒是秋文斐带着小家伙回自己屋子洗漱的时候却是一脸不忿道:“我待你如何?”

    秋天熙装作听不懂,眨巴着眼睛装无辜。

    秋文斐不为所动,显然习以为常,掐着秋天熙的脸颊满面都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小时候是谁在陈伯那里照看你的?是谁在你半夜发烧的时候彻夜不眠的守着你的?又是谁在在你不舒服的时候哄着你寸步不离的?啧啧!有了娘亲就忘了爹爹啊!”

    小家伙在他换气的时候适时插一句:“你不是我爹。”

    秋文斐一噎,气极反笑道:“老子不是你爹,老子是你大爷!”

    秋天熙翻个白眼不理。

    秋文斐又说:“让你装!等你爹爹回来我非要告状不可!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跟着娘睡!要不要把奶娘请回来?”

    秋天熙依旧不理,秋文斐又是长叹一口气,咬着牙道:“老子是急色的人吗?”

    原来秋天熙闹着要与花色睡是怕秋文斐晚上在花色房里过夜!

    秋天熙冷哼一声道:“新婚第二日新郎与新娘分房睡像话吗?这样让我娘亲以后怎么在秋家立足?”

    秋文斐一脸复杂,半晌才将孩子举起来与小人儿对视道:“孩子便要有孩子的模样,你这样早智可不是好事。”

    秋天熙一挑眉,浅笑着道:“孩子才会闹着要与娘亲一起睡,我这般谁看都是说小孩子。”眉眼依稀看到了他父亲的模样。

    到底是自己看大的孩子,秋文斐又是心痛又是欣慰,可谓百感交集。好半晌才道:“你爹爹与你娘亲身不由己,如今能陪在你身边是好事,你做你自己就是。不需要迎合他们,你是他们的孩子,可以任性的。”

    秋天熙也不知道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趴在秋文斐肩头发愣。

    沐浴过后,秋文斐又将孩子送回新房,手中拿着一套喜庆的衣服递于花色道:“这是天熙明日要穿的,明早我再过来。”

    花色颔首,送秋文斐出门。

    人走后,春久与香悦又是欣慰又是惆怅,欣慰的是孩子天性可爱,与花色母子情深。惆怅的是若以后这孩子都这般黏人,那自家小姐与姑爷怎么……怎么过夫妻生活?但是不管怎么说,生下亲生的孩子才是正经。

    这边二人操碎了心,那边躺倒在床上的母子二人却是心满意足的相视而笑,春久与香悦也是识趣的,告退出了去。

    只余母子二人的时候,秋天熙攀住花色的脖子笑的心满意足,花色见他这般模样心里自是一阵叹息。

    一夜无话。转日早晨,花色醒来见秋天熙横卧在床上,姿势实在不雅。想叫醒他,但是孩子又睡的正香,实在不忍心,只好由着他这般。春久听到动静后进来替花色梳洗,见到床上的小公子这般模样也是捂着嘴偷笑,花色甚是无奈,道:“这般模样倒是与他爹爹不像。”

    说完一愣,而后便没再开口。春久倒是感觉出来不对劲,因着替花色梳发也没有接话。

    小孩子贪睡,如今的季节早上也是贪床的,秋天熙一直睡到秋文斐过来。花色见他丝毫不手软的掀了小家伙的被子,与春久、香悦躲一旁偷笑。

    果然,秋天熙吭吭唧唧的不愿意起身,和秋文斐二人玩起了拉锯战。

    秋文斐一遍试图抓住秋天熙,一遍怒道:“什么时辰了?莫不是我允你几日假期你便可以无法无天了?”

    秋天熙丝毫不惧他,因着刚刚醒来,嗓子还未开,黯哑着道:“那是老师允我的,与您没有关系。”

    秋文斐听到这样的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二人闹腾了半晌秋天熙也不愿意下床,秋天熙实在是无奈最后放话道:“既是如此,你自便。我陪你娘亲回门了。”说完确实不管小家伙,过来花色这边。

    小家伙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出,立马跳下床道:“我也去!”

    如此,三人才算都起了。

    因着秋木析的母亲身子不爽利,所以免了二人请安这一项,倒是院子那边来了伺候的婆子,说是花色回了娘家不能受了委屈,总要有能伺候的人。

    来的婆子一直是照看在花色婆婆身边的,今日将人差过来伺候花色,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真心实意的,花色真心感激不已。

    管家也一早待命在外面。知晓二人到了门口亲自过来迎接。花色出了门才看到回门的大小车辆竟是有十几辆。花色没有见过这个架势,显然一愣。

    管家是个玲珑的,在一旁笑的温和道:“少爷体恤少夫人,这些都是少爷嘱咐备下的。”

    花色去看秋文斐,秋文斐用口型说了个秋木析,花色这才点头行礼道谢。

    秋府与林府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远,倒是走了一阵后,秋文斐喊停下,而后搀扶着花色下车,二人并肩进了首饰店。

    小家伙自是不甘示弱,蹦跶下马车追着二人去了。春久与香悦对视一眼,知晓没有危险便没有跟上去。

    花色被秋文斐请下马车进了首饰店正一脸莫名,便听到后面秋天熙也跟了上来。没意外的见到秋文斐翻个白眼,而后对花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扯着花色的袖子疾步走进了后院。

    秋天熙进来没有看见二人,倒也聪明,掀了帘子也是进了后院,不过这首饰店与之前和子环一起去的卖布料的店是一样的。秋文斐带着花色进了密道后一脸兴趣盎然的等着外面人的反应。

    花色只听到秋天熙匆匆翻找东西的声音。这后院并不大,屋子也是寥寥无几,很快便被找遍。还是没有人,秋天熙便有些急了,唤道:“娘!”

    无人应答。

    秋天熙不信地又唤了一声:“娘!”

    还是无人应,小家伙这才有些慌了。再次翻找起来,动作明显比之前大了些。花色有些不忍,就要应他,又被秋文斐拦住了,秋文斐小声道:“再等等。”说着自己便走了出去。

    秋天熙没有看到秋文斐从密道出去,一脸欲哭的表情。

    秋文斐道:“你这是做什么?”

    秋天熙回过头来,看见秋文斐便毫不客气的冲上前去,抓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大人道:“我娘亲呢?你把我娘亲放哪了?”

    秋文斐也是一脸惊讶的样子道:“不是在外面挑选首饰吗?你进来没有看见?”

    秋天熙明显不信他的话,但是确实没有见到花色,又是疑虑又是不安,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花色在密道听到小孩子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哭音,哪里还管秋文斐的恶作剧?抬脚便要出去,哪里知道密道后面还有人,直接捂住了花色的嘴。

    花色一惊,好在闻到熟悉的味道,便安心下来。

    二人都是认出对方,秋木析问:“文斐又在恶作剧?”

    花色见他好像习以为常的模样,颇有些哭笑不得。这秋文斐是有多么喜爱逗弄天熙?

    秋木析像是知晓花色在想什么,道:“天熙是文斐看着长大的,你我不在天熙身边也多亏了文斐照看。就算二人真的生对方气,一会也就好了,莫要在意。”

    秋木析的话说完,花色颇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见秋文斐是真的喜爱天熙,花色又感到一阵宽心。至少父母不在的时候,天熙不是孤独的。

    这边花色一阵感慨,那边却是要打了起来。秋天熙也是知道四叔逗弄他,但就是觉得委屈,毕竟是小孩子,对于这些方面并不能很好的表达出来,于是只有凭着本能发泄,因着委屈,丝毫不客气的将拳头挥到秋文斐身上。

    委屈的事情不能多想,越想越是委屈,听着秋文斐告饶的声音,秋天熙鼻子一酸便真的掉了金豆子。

第九十一章 回门

    听到哭声,花色与秋木析才走出去。那拥着的二人自是听到动静。秋文斐看见秋木析扯出一抹干笑,模样比起平常的样子多了几分孩子气。

    秋木析不理他,将小人从他怀里抱出来,秋天熙也没有挣扎,父子二人拥着的画面倒是让花色移不开眼。秋木析对儿子是真的疼爱,花色确实难得见他如此温和。

    哄了一会,秋天熙不再哭了,秋木析对秋文斐道:“逗他做什么?”也没有责怪的语气,只是这么一说。

    秋文斐耸耸肩,丝毫不在意。在秋木析转身出去的时候对着趴在他身上的秋天熙做鬼脸。惹得秋天熙一脸愤愤。

    花色哭笑不得,这二人真真是幼稚之极。

    待那二人出去了,秋文斐对花色做了请的手势,示意花色跟上,自己却是进了密道不知道去了哪里。想必秋文斐带自己过来就是为了换回秋木析吧。

    马车内一家三口端坐着,实在是怪异。春久与香悦在另一辆马车上,方才听到一些声音,见三人没有之前的活跃气氛,二人不由得有些担忧。

    秋天熙今日穿的如同喜娃娃一般,本就模样可爱,一身红衬得小脸更是如玉。如今坐在花色二人中间,见二人不说话,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渐渐靠近林府,小家伙再也没忍住,瓮声瓮气的喊了声:“爹爹。“

    二人一齐看向他,秋天熙道:“四叔一向性子活络,爹爹这般模样怕是会让人生疑。”

    秋木析揉揉他的头发,没有做声。这时候鞭炮声音已经劈里啪啦响起来,吓得孩子一哆嗦。花色怜爱的将孩子搂进怀里,拍了拍他道:“莫怕!已经到了舅舅家,我们下去吧。”

    秋天熙颔首点头,三人便一齐下了马车。

    门口林兮之等在那里,不仅是他还有一些熟人,子环、红秋、宴仕、郑幕之,今日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都凑到了一起。见到花色三人下了马车,林兮之迎上来,拱手道了声恭喜,花色却是看他神色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愧疚。

    一齐进了屋子,花色才看见里面还有一位——因为怀着身孕不便奔波,被留在卉城的垂柳。垂柳见到花色便红了眼睛,拉着花色去了后院。

    之后便是女眷一齐去了花色原来的闺房,男人们在大厅喝茶说话。

    跟着花色过来的婆子是个有眼力见的,没有凑上去,只是唤着春久与香悦二人让她们带着逛园子去。

    到了院子里,子环与红秋满脸喜气,看向花色眼里更是多了几分亲近。倒是垂柳拉着花色的手几次欲言又止。

    垂柳不知道白君泽与秋木析本就是同一人,因此才会有这样的态度。花色虽说是知道,但是又不能明说,只好无奈的拍着垂柳安慰于她。

    好半晌垂柳才缓过来,哽着嗓子道:“姐姐过得可好?”

    花色点头,道了声安好。垂柳不信,因着性子急躁,竟是骂骂咧咧起来,一下说白君泽命薄,一下说秋木析卑鄙。惹得子环与红秋二人脸上一阵青红交加。

    秋天熙也是跟着过来,如今正在红秋怀里吃桂花糕,听见垂柳说着话,道:“不准骂我爹爹。”嘴中的东西还没咽下,说话含糊不清,一派天真可爱。

    垂柳瞪他一眼,拉着花色道:“这小崽子谁家的?这般没礼貌!”

    花色憋着笑,眼神示意天熙莫要恼,回垂柳道:“这是我儿子!”垂柳见花色这般说话,还当花色是在护着秋天熙,自是一阵叹气。而后也没有再说白君泽或者秋木析的不是。

    垂柳安静下来,子环上前对花色道:“姑娘在秋家如何?可有人欺辱你?”

    花色摇头,道了声:“秋家人都是和善的。”

    这话,红秋与子环二人自是不信,二人在秋家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不过想到秋木析父子二人……都是护短的,应该不会让花色受了委屈,这么一想,二人便释然了。

    除去先前在白府与“白君泽”不清不楚的关系,花色还是几人中最晚嫁的,几人都是过来人,嫁的也都不是寻常人家,因此便与花色说起来为人处世之道。

    白疏谨与垂柳二人基本都是在军营中度过的,在白家住下的时日不多,因此没有多少勾心斗角的场面。就算有不守规矩的,垂柳要打要骂旁人还能拦了不成?毕竟她是一国的公主,也没少见识过肮脏的手段。

    秦方虽说看着冷漠,对子环却是真心实意的。宅院虽然另辟不久,但是里里外外全都是亲手把关的,生怕给子环受了委屈。

    倒是红秋,与花色却是有几分相像,宴仕那人对红秋是真心不假,但是先前风流的性子,家里自然也有几位小妾。本来是要遣散的,可是那几位女人以死相逼,红秋不想落下不好的名声,也就留了她们。哪里知道红秋这才嫁过去,她们便小动作不断。红秋本就是深谙此道,不管在白府那样的复杂关系中,还是在深宫白芷的身旁,红秋向来都能全身而退。因此好好地收拾了一番那些女人。

    说来,子环与红秋二人都是见识过各种无声的血雨腥风,却是同人不同命。

    如此条条框框一列,花色真的活的单纯。小时候有父母宠爱,来到宁国,“白君泽”虽说百般算计她,却是没有让旁人动她。因此对于后院一事真的知之甚少。

    三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听的花色一阵头晕,秋天熙也是摆正姿态,一副受教的样子听着。生怕漏了什么让自家娘亲受委屈。

    这边女眷暂且不提,那方大厅四人端坐着比之这方热闹的场景又是另一番模样。

    郑幕之向来好脾气,对于“白君泽”死去一事遗憾在所难免,但是却与秋木析迎娶花色无甚关系,因此坐定后倒是对着秋木析道喜,丝毫没有敷衍之意。

    林兮之自是不会想太多,自家妹子确确实实嫁给了他。再说,秋木析也是一妙人,毕竟抛弃荣华富贵独身在外历练,仅是这一份勇气便值得钦佩的。只要他对花色好,林兮之不会做他说的。

    但是宴仕却是不喜欢秋木析,首先因着自家媳妇是“白君泽”身边出来的,这边沾了几分关系,又因着宴仕觉得秋木析此人不厚道,毕竟赵家兵符一事是“白君泽”冒险探来的,叫此人抢了功去,虽说不知道秋木析是怎么知晓的,但是这般行径确实让宴仕不齿。

    因此说话便有些夹枪带棒,道:“太傅大人今日看着倒是神清气爽,恐怕不只是新婚燕尔吧?”

    秋木析不为所动,端了茶水不理他。这般性子也不知道闯了多少祸出来。世家之人,能生出这般性子也是不易。

    宴仕见他不理轻哼一声也不再说话。

    见气氛有些异样,林兮之挑起话道:“舍妹向来有些莽撞,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秋木析行礼称是,倒是做足了姿态。而后林兮之又问了一些关于秋天熙的问题,学业、认字等等,秋木析也是一一应了。

    宴仕见那二人这般寒暄,没少翻白眼。这些秋木析都当做不知道,等说了一会话,秋木析才道:“宁皇有意与薛国开战,你们暂且明哲保身。周筠廷最近虽然没有动作,但是此事传出来只怕他不会装作不知,你们且小心些。”

    秋木析说完,在场三人都是一阵沉默。说实在的,几人也是隐隐知晓这件事,但是并不确定宁皇真正的心思,如今被秋木析完完整整说出来,心里一阵叹气。

    毕竟内忧尚未清平,宁皇又要挑起外患来……这不是让人难做吗?

    宴仕问他:“你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其余二人也是看向他等着答案。

    秋木析头也不抬,道:“我如今在宫中得了闲职!”竟是承认自己在宫中听到的消息。那三人相互看一眼,依旧有些怀疑。

    他们怀疑的也没错,毕竟作为太傅为皇子教书实在算不上清闲的差事,小孩子本就闹腾,因着飒汝宁又是个娇惯的,时常在书房听到他委屈大哭的声音……当然,这些也只是做给下人看的,颇让秋木析有些头疼。

    这样的情况下,秋木析再听到什么机密事情实在是难!秋木析知道这些,自然是自己得来的情报,其实就算没有,秋木析自己也能猜出来一二,毕竟与飒禁相处久了,彼此还是很了解对方的。

    飒禁对拓坞国出手便是因着拓坞国的兵器冶炼技术。与拓坞国建交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就算冶炼的本事没有学到,现买也是能看到货了。

    这次废黜世家一事也是怕自己做了决定,有人对自己指手画脚……飒禁那人眼中野心藏也藏不住。

    三人见秋木析说这些,都是有些不解,林兮之便算了,毕竟是连襟关系。倒是也说与宴仕与郑幕之听……秋家之人,几人玩的好的也就秋允画一人。如今也想不明白秋木析此举何意?讨好?卖人情?亦或是其他缘由?

第九十二章 回门(二)

    秋木析知晓他们三人如今有些疑惑,也不点破,自顾自喝茶。过了一会,在内院坐不住的秋天熙过来,在门外磨磨蹭蹭不敢进来。

    林兮之眼尖,对着门外的孩子道:“小公子进来便是。”秋天熙这才讪讪一笑,垮了门槛进来,模样实在娇憨可爱。

    进来后,秋木析先是对着爹爹行礼,而后又是道了两位叔叔安好,最后才对着林兮之行跪拜大礼喊了声:“天熙给舅舅请安。”

    秋天熙倒是实在,结结实实给林兮之磕了头。反倒是林兮之一愣,慌忙扶孩子起来。虽说花色如今嫁了过去,但这孩子毕竟不是花色亲子,唤自己一声舅舅已经是客气,哪里需要给自己磕头?见秋天熙没有阻拦,也是一阵思绪翻涌。

    磕了头之后,林天熙将荷包拿出来还与林兮之道:“外甥出生至今,也在今日方才唤了一声舅舅,万万不敢受舅舅的大礼,还请舅舅收回这份大礼。”

    这话一出,其余三人都是看向这边二人。秋木析也是有些惊讶,哪里知道林兮之竟是给了孩子一份礼物?不过思绪一转便知道缘由。

    林兮之的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众人?不仅是林兮之的,秋天熙的小心思也是没有瞒过父亲。到底是孩子,哪能做的那般妥帖?想让自己爹爹多帮帮林家因此才在众人面前将事情说出来。

    秋木析暗自叹息一声,这沾有林家血脉的人,倒是重情重义的。既然已经这般做了,自己自是不能拂了他们的用意。道了句:“林大人好意木析心领,稚子尚且年幼,如今有母亲疼护,自是不想一颗真心落了旁人话柄,林大人收回去罢。”

    话虽说不太好听,林兮之倒是听懂了,秋天熙既然喜爱花色,哪怕之后有了新宠,花色也不至于落了个无依的苦楚。

    听了这话,林兮之也就将东西收了回来。秋天熙看了了一桩事,轻松的退了出去。余四人时候,又是一阵沉默。

    宴仕性子直,见不得这个场景,冷哼一声,甩了袖子走人,今日毕竟是人家姑娘回门,哪怕自己再是不喜欢此人,在人家回门日闹起来也不好看,若是惹了秋木析心里不快,以后受欺负的还不是花色?花色与他们虽然没有什么过多的矫情,但毕竟曾是白君泽身边的人,再说,又不是人家姑娘愿意嫁的……出嫁那日,花色哭成那般伤心模样,在座的人可都是见到的。

    见宴仕走了,秋木析才对着剩下的二人道:“如今白家势头正盛,宁皇虽说对白家亲近,但势头太盛,只怕宁皇也是有些猜忌的。今次白疏谨又去了战场,只怕会有一番波折,我今日过来便是请林大人去一趟前线,务必保住白疏谨!”

    秋木析一字一句说的清楚,那二人也听得清楚。好半晌林兮之才道:“宁皇想吞并薛国,白将军英勇无敌,秋大人怕是多虑了。”虽然这般说,但仔细一琢磨也是知道秋木析的话不假。

    秋木析回道:“有族群的猛兽与自己驯养的猛兽哪个更好驾驭些?”秋木析的话又是在暗指白疏谨又是在暗示自己。自己也是有族群的,林家比起白家并不差,若是自己为了林家崛起走上立功这么一条路,只怕后果……

    郑幕之见二人这般说话,问道:“秋大人又怎么知道白疏谨此次会有危险?诚如大人所言,但是大人又怎么知晓会是在近日?毕竟宁皇野心不小,如今与薛国才开始有争端,若是这时候出手,无疑自断手足,岂不是得不偿失?”白家势头确实旺盛,有了一名大将军不说,又出了一名皇后,宁皇专宠皇后,如今又有了皇子。若日后不出意外,肯定是要登基为帝的。白家确实已经势大遮天,宁皇会出手不足为奇,只是秋木析笃定的态度让人生疑。

    秋木析不说话,却是林兮之回答道:“若是事成之后再杀白疏谨,太过明显,这般无异于逼反白家,这时候动手反而掩人耳目。况且这时候白疏谨死了,宁皇更是有借口发兵,这两国大战更是名正言顺。

    越是这么一想,林兮之越是心惊,这宁皇比起先前自己辅佐的邳国两位皇帝可是心机深沉太多了。

    秋木析点头,眼里闪过赞赏,林兮之其人果然名不虚传。秋木析知晓这些只是因着暗卫截获了情报,这林家之人,自己只是一说便推测出原委来。如今,林兮之尚且没有将林家隐藏的势力攥入手中,假以时日,林兮之只怕不比如今的秋木析差。

    如今林兮之虽然能想到这一点,但是不知道能不能知晓自己的用意了。

    片刻,林兮之道:“敢问秋大人,兮之该如何避人耳目前往前线?”

    秋木析一笑道:“何须避人耳目?堂堂正正便是!”也没有解释原委,林兮之知晓他自有谋算,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倒是一旁的郑幕之听出不对劲来,蹙眉许久才质问秋木析道:“秋家少主在外游历至今对这朝堂之事了如指掌不说,还能准确揣测出圣意……这般莫不是太过于蹊跷?幕之不才,在这卉城中二十余载,小时候虽说不是与宁皇太过亲近,但也识得多年。时至今日还时常猜不透宁皇的心思,秋大人倒是一副玲珑心思!”

    秋木析疑点太多,一位常年在外的人哪里能知晓远在天边的人心思?如果说是因为有潜在的势力,没有多年的渗透、收集情报,更是达不到这般水平。若说有家族帮助,虽说不至于解释不通,但太过于牵强。再说,秋木析对白家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来说,白家若是灭了,其他世家便有机会更靠近巅峰,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言而总之,秋木析实在太过奇怪。

    秋木析对这二人倒是放心,道:“秋木析确实是我本来名讳,你们无需猜疑。不过花色倒是天熙亲生母亲。”

    这话一出,二人都是一愣,郑幕之是知道花色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是还未满七个月便因着白芷中毒一事流了去,此后一直养在白府后院,白君泽对她不喜,更是再没有传出其他消息……莫不是花色此后心伤难愈,与秋木析……不对!不对!秋天熙的年纪不对!算来,这孩子与花色那时候怀的孩子一样大……

    郑幕之一惊!端起身旁的茶来狠狠呷了一口压惊!若是真的如自己想的那样!那……那……

    林兮之也是一惊,想的几乎与郑幕之一样,但是知晓自家妹子死心眼不会做出不守妇道来的事情后,便坦然接受秋木析的身份了。

    秋木析见二人都有了答案,才笑道:“如今秋家嫡子秋木析娶了贤妻成家,自是要收收性子,不再如之前乖张还望二位莫要见怪!”语气倒是一派轻松。

    若是秋木析不说,二人哪里能知晓眼前的人便是“白君泽”?郑幕之激动倒是多谢,上下打量了秋木析好几次,才笑着道:“怎的与之前相比胖了不少?难怪大家都认不出来!”

    林兮之也赞同的点头,但是心里却是为秋木析的一招瞒天过海叫了一声好。想到“白君泽”之前的处境,也确实只有一死才能打消宁皇的疑虑。不过没想到死了之后却是成了这么一种身份。

    不仅如此,此人身前将“白君泽”身边亲近之人,全都送走了。之前林兮之还以为“白君泽”用人不淑加上宁皇有意打压才会让身旁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如今看来,这“死去”之人与“叛变”之人另有蹊跷。

    还有自己妹妹一事,其中也有不少波折,只怕当时“白君泽”就已经在筹划了……想到这,林兮之又是暗自点头,此人果然是玲珑心思!

    郑幕之的话也是让秋木析苦笑道:“暂时只能这般过着,宁皇那边不好欺瞒。”

    林兮之与郑幕之二人点头,宁皇确实不好欺瞒。

    想了想,郑幕之又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问秋木析道:“为何方才不与宴仕说?若是说了,他定不会乱发脾气!”

    秋木析道:“宴仕性子率真,若是他知晓了,只怕之后见到我会生出亲近之意来。宁皇本就多疑,见宴仕与我亲近定是要暗查一番。我在明,宁皇在暗,只怕防不胜防。”

    秋木析说完,那二人一齐点头,秋木析说的不错,因此心里都有了计较。

    午膳时候,不请自来的客人们都告辞了,只余一家人坐在桌上用膳。秋天熙本来是个心思深沉的孩子,只是今日却与平日大相径庭。因着在花色面前秋天熙也是这般的,因此花色便没有在意。林兮之今日初见秋天熙,本来对这孩子没有敌意,如今知晓了此人是自己亲外甥,喜爱之情几乎要溢出面庞,见秋天熙这般活络很是高兴,至少说明没有花色在身旁的时候他过得也不错。

    倒是秋木析见了暗自蹙眉,心里隐隐有些许不赞同。

第九十三章 秋天熙心思(补更)

    吃过午膳后,花色随着林兮之进了书房,二人在书房说了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出来后花色一行便打道回府,马车上,秋天熙道是性子收敛许多。不为旁的,只是秋木析看着疲倦许多。也是,来的时候秋文斐带带着花色去换回秋木析,那时候他好像是匆匆赶回来,连衣服也是在马车上换的。如今又是折腾了半晌,也确实需要休息。

    倒是秋天熙这般贴心让花色生出几分复杂的心思来。秋天熙也才只是六岁孩童,这般动作怎能不让花色感慨?花色想起来那日见到秋家的孩童欺辱秋天熙是没人要的孩子……也不知道他在秋家经历过什么,小小年纪便生出这般察言观色的心思来。

    越是想着花色越是心疼,毕竟是自己的亲身骨肉。若是不知道这孩子为自己孩儿,花色知晓了顶多也只是唏嘘一番,哪里会像如今这般生出被人生拉硬拽的疼?

    一行回了秋府,秋木析便回了房间小憩。秋天熙拉着花色去书房读书,好似要向花色炫耀什么。花色也是知晓他年岁小小便能背一些颇有深意的书来。因此也随着他说了几句夸赞的话,秋天熙听了自是高兴,晚膳时候一直都是咧着嘴角的。

    晚膳过后,天熙识趣的没再纠缠着花色,花色未曾在意,倒是春久与香悦二人今日觉得小公子懂事,没有再向昨日那般黏着花色。伺候着花色与秋木析梳洗过后,二人识趣的退下。

    余花色与秋木析的时候,花色屈膝行礼后便上了榻。说实在的,自从知晓秋木析与白君泽是同一人之后,花色便彻底死了心思。说好听些,花色觉得秋木析此人心计了得,自己敬畏有加,不敢高攀。

    若是不好听的说……也是这般。现在想来,当初自己对白君泽百般迷恋,即便伤痕累累也还是心心念念,有那样想法的自己还真是了不起。

    如今的境况也实在是有些尴尬。但是既然没了其余的心思,即便同床、即便有夫妻称谓那又如何?不过是过眼烟云,待老去过后、轮回过后谁还会记得谁?这样一想花色倒是释然了。

    秋木析又怎么看不出来花色的心思?毕竟认识许多年,多多少少也是了解花色的性情。如同当初情系自己那般,此番也是彻底心灰意冷,若要再修复只怕是难了。这般倔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

    但是二人如今毕竟成了夫妻,日子还长着,总是要有一些时间解开疙瘩。现在最为重要的怕就是天熙的问题。小孩子年岁小小,心事太多,这般不利于身心发展。若是再有旁人说些误导的话……只怕会养成偏执的性子来。

    房间熄了灯后,一片寂静。只余二人的呼吸声在床榻连绵起伏,窗外有些许风声,扫的竹叶在墙壁上唰唰作响。这屋子先前便是秋木析的院子,如今收拾归纳了一番做了新房。屋子后面有一片竹林,林中有一张石桌,这是秋天熙告知花色的。说是夏季炎热的季节,在那里乘凉最为舒服。

    可惜如今已经入秋,听到这样的声音便会觉得凉意袭人。花色背对着秋木析许久没有睡着,来这里不过三日,自然是有些不习惯。

    花色没有睡着,秋木析也是没有睡着,秋木析耳目灵敏,知晓花色没有睡去,便开口道:“天熙今日将你哥哥给的东西还了回去。”

    花色听见秋木析说话先是一惊,不过听声音他离自己有些距离,便安心下来。秋木析不是个会用强的。“恩”一声表示知晓。

    秋木析又将今日天熙还东西的一幕说与花色听。花色虽然没有听出深意来,但是知晓秋木析不是无缘无故便会说这些的人,因此便存了几分心思。

    说完后,秋木析又问花色道:“近日来他常有这样的举动,虽说不足为话,但是他毕竟是我秋家嫡子,一举一动都是有人看着。近日他这般异常的举动只怕会让有心人看在眼里,生出事端来。”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花色是孩子的母亲,自然不希望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也没有发现异常来,不由深吸一口气苦涩道:“天熙性子活络是好事,今日有那般举动也是为了讨好亲人。我未曾看出来不妥,大人言重了。”

    黑暗中,花色听到秋木析叹息一声,慢慢坐起来。好半晌才道:“你与孩子相处不久,自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小时候他多病,我便将他送去陈伯那里看病,一岁左右甚至连我面也没见过,全是由文斐照看着。后来大了些便将他接了回来,我因着繁忙,也是一年不能见他几次面。于孩子来说虽有有父有母,却是与父母生离,只怕于我们的感情甚至比不过他与文斐。”

    这话说的让花色也是有所感触,是啊,有父有母,甚至不如没有父母,至少不会心心念念的牵挂着。

    秋木析又接着说:“后来娘亲说孩子若不是带在身旁只怕不与我亲近,那时候也空闲许多,因此这才将孩子时常带在身旁。虽说那时候天熙也不小了,但是至少让他接受了我这个父亲。”

    说着秋木析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生出一些异样的情绪来。又道:“他身子多病,比平常孩子就敏感些。知晓我公务繁忙,与我在一起也是时常不吵不闹,生怕耽误我处理公务,让我厌烦他……那时候他才三岁。”

    花色听着听着便生出心疼来,才三岁的孩子便有那番心思……怕是没有双亲在身旁,缺少一些安全感吧。

    “本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后来他越来越沉默,有时候甚至好几日不说话,我才察觉出不对劲来。那时候让暗卫去调查,回来后他们告知我原来是秋家之人时常欺辱他,说他无父无母,是野孩子。小孩子哪里懂这些?只知道不是好话,因此与我在一起才百般讨好,做出一副恭顺、听话的态度来。”秋木析也是想起来当初自己知晓那样的答复后,又是心痛又是自责的模样。毕竟那是自己的孩子,秋木析也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因着养在外面因此没有做父亲的自觉而已,却是没想到孩子受了那般委屈。

    后来为了板正秋天熙的性子,秋木析没少做努力,但是性子多多少少已经养成了。如今花色回来秋天熙又是百般讨好,只怕也是心中不安,怕花色喜欢他只是一时的,过了新鲜劲便是弃之如履……

    说完,二人都是有些心疼,花色开口道:“我陪他甚少,如今能朝夕相处我自是不会让他难过。”

    这句话,花色也是说的没底,不说旁人,花色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而且听秋木析的话,自己不仅仅是要带孩子,还有消除他心中的不安,且与秋家一些心思不正的人斗法……

    秋木析听到花色的话“恩”一声,也没再说其他的便躺倒下去,花色也是一样,而后二人各自睡去。

    第二日一早,花色起床梳洗时候秋天熙过来给花色请安。听了昨晚秋木析的话,花色也是知晓这孩子如今笑意嫣嫣的模样是在讨好,因此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知晓这些并不是一日便能改正的,于是将孩子抱到膝上柔声道:“起的这般早可是吃了早饭?”

    秋天熙将脸往花色脖子一埋,道:“吃过了,过来给娘亲请安,然后去看爷爷奶奶,之后便要去学堂了。”

    花色应了一声,道:“天熙是个好孩子呢,当年娘亲早晨念书的时候起不来,还是被娘亲的爹爹揪着耳朵起床的。”

    花色说的是实话,那时候自己年岁比如今的秋天熙还要大上几岁,因着冬季天太冷,不愿意起床念书,因此时常是爹爹拎着耳朵叫起来的。

    花色说完,秋天熙噗嗤一声笑出来,不仅秋天熙,身旁的春久与香悦也是没忍住。

    这时候花色已经装扮好了,牵着秋天熙往北方的院子走去。这秋府有多大花色不知道,住了多少人也是不清楚。只记得需要每日请安的公公婆婆。二老住的院子唤作:梨园。也不知道缘何会做这般题字。

    进了院子,外面站了不少丫头,婆子。今日与前日过来请安的时候又是不同。公公婆婆是族长、族长夫人。每日秋家人都是要过来走一走的,那日二人刚过来公公便将人赶了出去。今日却是大家都在,见到花色自是免不了上下打探一番。

    秋天熙牵着花色的手,二人往里面走去,进了里面一阵香脂水粉的味道,冲的花色险些没有晕过去。秋天熙也是不给面子连打几个喷嚏。

    族长夫人见了连忙招呼起花色母子道:“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快过来快过来!”这般说着那边就有人看座,丝毫不含糊。

    花色也是觉得好笑,这老太太倒是不避嫌,没看见眼前虎视眈眈看了一群年纪老老少少的女人们么?

    这些人今日打扮的这般香气冲人,只怕是冲着花色来的吧?

第九十四章 秋家内院

    这秋木析的母亲对花色倒是亲近,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当初红秋还未成亲的时候,秋木析带着花色见过二老。花色猜想那二位老人许是许久之前便知道花色是天熙的生身母亲,因此对花色相当客气。

    且那时候秋木析对白芷百般死心塌地,这二老总是盼着能有一人能陪伴在秋木析左右。种种机缘巧合,二老才对花色和颜悦色。

    今日秋母身后还站着与她长相一样的中年女子,花色记得子环唤她三姨。前几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今日却是出现了。

    那三姨看见花色上前一步,脸上含笑道:“这就是木析的媳妇?哎呀!长的真好看!过来给三姨瞧瞧。”说着就牵起花色的手左右打量着。

    花色见她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虽然不明白缘由,但没有戳破,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道:“三姨安好。”

    秋母与花色解释道:“这是我妹子,你唤她三姨不假。”

    花色也只装作头一次见,颔首道:“娘就是不说花色也能看出来,您二人实在是长的太像了。”

    这话说的秋母与三姨都是一乐,捂着嘴一阵好笑。

    等二人笑够了,花色才站到秋母后面小声道:“娘身子可还好些?今日可用了药?”

    秋天熙也是个知道看眼色的,上前依到奶奶的怀里道:“奶奶生病了,这几日都不让孙儿过来看您,孙儿想奶奶了。”

    一席话,让秋母高兴不已。惹得一旁的三姨也是乐不可支,直说这母子二人嘴巴甜。花色却是有些许不解,这二人这般模样,倒不似那时候看到的亲昵啊?

    花色母子二人来的巧,秋母方才才命人开了院子大门,众人虽然鱼贯而入,却是被这“三姨”挡了去,如今除了花色母子二人还未有人上前向林母请安。

    花色母子二人如今立在秋母身后,这些过来请安的小媳妇、大姑娘们,向秋母行礼时,自然不可避免的也冲着花色拜了去。

    花色自是知道不妥,准备等人过来请安便侧过身子避了去,哪里知道还未有人上前向秋母请安,已经对着花色不客气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妇人,与秋母差不多年岁,一身红衣着实显眼,脸上是颇为俏丽的妆扮,在这名徐娘半老的妇人脸上是有些不搭的。这名妇人按辈分是可以与秋母平起平坐的,只是秋母占了个族长夫人的身份,凭白让这名妇人矮了一截。谁在家不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低人一等已经不如意,如今还要向个小辈行礼那还得了?

    当下便趾高气昂的指着花色道:“这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没见到长辈如今站在这里?还不过来请安?”这名妇人怎么会不知道花色的身份?只是故意装作不知罢了。

    花色进门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今日怕是有些什么。听子环与红秋那日说秋家内宅里的女子都不是好相与的,花色方才嫁过去,她们定是会找一个机会让花色难堪。

    花色听了自是不信,道了句:“没有缘由这般做吧?”那时候红秋与子环二人是什么神情来着?总之是说花色想的太天真。果不其然,这些人也不晓得是什么心态,喜欢做出一些让人觉得不舒服的事情来。

    花色今日早晨起来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准备。想着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毕竟自己是新妇,这些自诩老人的定是会给花色一个“下马威”的。

    因此,花色母子二人一来,秋母便将花色母子唤到身旁也是想护着二人的。那红衣妇人说完,好半晌院子里一阵沉默,花色余光看到不少人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等着看戏。还有一些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竟是没有人替花色出头。

    花色无奈,抬眼看了一眼那名红衣妇人,复又低下头去。

    又是一阵沉静。

    花色本就没有打算接话,这时候还是不说话为好,若是你接了,之后便不知道对方会再说出些什么。与其见招拆招,干脆视而不见。

    那妇人也是见到花色抬头看她一眼,而后装作没看到。当下一阵无名火从胸中燃起,在这秋家中,谁人见到自己不是都要礼让三分的?今日竟然被新妇刷了脸面去!

    越想越是火冒三丈,上前一步对着花色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前神司府中无名无分的乡野丫头。”

    花色的身份本就不是保密的,有心人谁不知道?虽说花色是皇帝圣旨指婚的,但是之前的种种于正经人家来说却是很难再寻亲了。可以说宁皇在某种程度上成全了花色。

    不过这红衣妇人咄咄逼人的态度也实在是可怜,这般得理不饶人,想必身旁并无多少贴心人吧?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偷笑了。花色倒是不在意,只是觉得这种时候倒是如红秋说的那般秋家人大多自私冷漠,算不上良人家。花色还以为红秋与子环二人言过其实了,现在看来,确实有些。

    秋母此时脸色已经不好了,冷哼一声喝道:“宁皇多次对花色褒奖有加,你这般说话可是在编排圣上?”

    花色再不济也是被宁皇赐婚才嫁过来的,有这么一条便足以让众人不敢言语。秋母到底是在这宅内度过小半辈子的人,一出口便直接将人堵死。

    那红衣妇人张张嘴,还准备说些什么,想了想又将话咽了下去,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那三姨在花色耳旁小声道:“那人娘家姓徐,便是那掌管天下钱仓的徐家。娘家有些权势,嫁过来这些年便将其他人踩在脚下,你莫要往心里去。”

    花色恍然大悟,难怪!到底也是与皇室有些许关联的,难怪如此目中无人。

    那红衣妇人趾高气昂走后,余下的妇人们都是本分的向林母请安。只不过,也有三两个人之后过来亲近花色,言语之间无不缺一些试探,花色觉得无趣,便将这些人记了住,想着以后见了便躲远些。

    又是呆了一会,天熙叫嚷着累了。秋母心疼孙子,让花色带着天熙回去。花色自是求之不得,匆匆告辞。

    出了秋母的院子,母子二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天熙牵着花色的手问道:“娘亲方才为何不反驳?那些人说话那般难听,娘亲没必要给她们留脸。”

    花色哭笑不得,这孩子劝慰人的方式也是奇特。再说,他哪里知道自己就能说赢人家?想着花色也这般问了。

    秋天熙一本正经道:“娘亲若是说不过去告知我就是,我哭给她看。奶奶心疼我,到时候肯定要说说那些人的。”

    花色:“……”

    两人说的高兴,路过池边的时候看见一位小姑娘立在那对着二人浅笑。花色对她有些印象,方才在林母院子里的时候只是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看不出来情绪。如今立在那里对着花色母子盈盈浅笑也不知道缘由。

    那姑娘站的正好是二人回去的路,花色自是不好装作没看见。于是领着天熙迎上去道:“烦请这位姑娘让一让。”

    那小姑娘浅浅一笑,好似春季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让花色看了也有几分心跳加速。那姑娘屈膝一礼道:“夏怜见过嫂嫂。”

    花色虽说不认识她,但也是还了一礼。

    夏怜也是玲珑心思,见到花色有些许尴尬,往旁边站了一站道:“嫂嫂若还有事的话,夏怜明日再来找嫂嫂玩。”

    花色一怔,这人也是自来熟。念头一转,想拒绝那人,小姑娘却是已经走远了。还是我行我素的小姑娘。

    回去的时候,母子二人玩闹了一会才等到秋木析下课回来。不用花色说,自是有人巨细无遗的与秋木析说了今日的事情。

    秋木析也没有说花色做的对与不对,只是道了句:“住在秋家老宅的大多都是独身居住的妇人或着未出嫁的小姑娘。我是秋家嫡子,理应搬出去住了,你若是觉得不方便直接与我说就是。”

    花色听那意思,像是可以出去住似的,当下心里便有些蠢蠢欲动。到底这些年自在惯了,与这些妇人住在一起实在是觉得无趣至极。

    秋天熙听见父亲这般说,心头一转,也是觉得不错,当下便黏着父亲问什么时候搬出去。秋木析见他难得这般黏着自己,将孩子抱上膝头道:“这么急着出去做什么?便是出去了,你也要读书习字的。”

    这么一说才让秋天熙安静下来。这孩子,怕是逃避上学堂才做出这般举动来。

    花色听到这话,觉得好笑,好半晌才没有失态。只是点着秋天熙的额头露出一抹宠溺来。

    秋木析见到这样的场景,自是一阵心悸。如今本就对花色有心,花色这般慈爱的眼神在一名父亲眼中可不是最好的催情剂?

    想着秋木析便要将接下来的一些规划提前实施了。秋木析太过隐忍、倔强。花色又是太过倔强、太过逞强。虽说不是坏习惯,但是长积月累只怕要生出事端来,在这座类似死牢一般的宅院中。

第九十五章 点拨

    花色如今住的院子外面并没有题字,秋家人也是知道这里原来是秋木析的住所,因此都避讳着,但是秋家也有人并不在意,例如那日见到的夏怜姑娘。

    夏怜不姓秋,是借住在这里的远房亲戚,花色院子里伺候的二人是花色带过来的,对秋家不是很了解,也仅仅只打听到这个消息。

    花色那日碰见夏怜后,这人便时常过来寻花色玩耍,来的时候不打招呼,走的时候也是看兴致,可谓随性至极。这姑娘在秋家大宅里颇是受欢迎,都说她性子洒脱,别具一格。

    花色见了几次之后觉得也就那样。说是她受欢迎花色也没有看出来什么。这般在别人家院子里来去自如的,花色还真是不信每个人对她都欢迎之至。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说,最后便传成这般罢了。

    近日花色有些懒散,每日除了刺绣、看书、等着秋天熙下课其余的也没有什么有趣的时候。即便这样,花色也不喜欢有人不请自来,还做出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再说,这里是外院,时常有男子走动。旁的不说,秋木析回来的时候总不能因着她避讳着不进门吧?这小姑娘也是说过“秋大哥不会不方便吧?”这样的话,但愣是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时间一长,不仅是花色,就是秋母也听到动静,找花色谈话。

    秋高气爽,金桂香气熏染整个秋家院子。之前陪着花色回娘家的婆子挎着小篮子过来寻花色说篮子里的是桂花糕,方才做好的,送一些过来与小公子吃着玩。

    花色道了谢便收下。本以为没事了,那婆子又是对花色道:“夫人请少夫人过去一趟。”花色不知道是什么事,既然老夫人请了自是没有不去的道理,因此跟着去了。

    去了之后,三姨便拉起花色的手,搀着花色的手将花色带到秋母面前。倒是比人多的时候多了几分亲昵。

    这位三姨嫁的也是秋家人,只不过相公去世的早,因此一早便跟着自家姐姐,姐妹二人相互扶持着。这秋家的人哪个是好相与的?曾经也让姐妹二人闹过不愉快,因此二人便装作面和心不合的模样,总的来说也是为了自保。

    这些花色自是不知。只道这姐妹二人相处的模式实在是奇怪。

    秋母拉着花色道:“听说夏怜时常往你那去?”

    花色见秋母上来便问这个,先是一愣,而后点头道:“这些日子确实常来。”

    秋母点点头,没有做声。倒是三姨嗔怪道:“那是你们夫妻二人的院子,怎好时常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去自如?再说,木析是嫡子,如今又是太子太傅。有多少姑娘打着木析的主意,你这孩子倒是心宽。”

    花色颇有些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怎么就扯到这里来了?

    二老见花色表情古怪,都是叹一声气,三姨道:“你可知道秋家院子里成了家的男子搬了出去?”

    花色猜想大概是为了让他们独立些吧。但是不敢确定,因此摇了摇头不做声。

    三姨却道:“这个规矩是十年前定下的。当时在外盛传秋家嫡子活不过二十岁。秋家有男丁的庶出皆是将适龄的孩子往秋家内院送。那时候木析虽说也认祖归宗,但是做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活,姐夫为了秋家得以延续便认真的考虑了一些看起来不错的孩子。”

    说着三姨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眶红了一片。接着又说:“那时候我大女儿正是豆蔻年华,有些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竟是将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那时候我并不在秋府。大姐与二姐却是在的,得知我女儿不堪侮辱自尽而亡的时候大姐六个月大的孩子也是这般便没了,后来稳婆说是个男孩,已经长成人形了,最后没有活下来。大姐此后身子一直不好,没过几年就这么去了。二姐也是自那时候起身子也大不如从前。当时事情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姐夫便力排众议将在秋府的男子们寻了姻缘,遣了出去。”

    花色听后唏嘘不已。原来当初秋家还有这么样的过去。

    二姐也就是秋母拉起花色的手道:“木析这个孩子虽然不在我身边长大,但是性子却是与他父亲如出一辙。如今他娶了你,便是对你有意,你万万不可因着心善给了那些狼子野心的人机会。”

    二老说了许多竟是为了告诫花色。勾起二老的伤心事实在不是花色的意愿。但确实自己有不可避免的责任。这些天来,花色确实隐忍较多,被人挑衅也是能避就避,不愿意出头。

    两位都是过来人,想必也是看出来花色有些不在状态,因此也是变着法子提醒花色。有时候采取规避的态度并不能解决问题,既然已经身处风暴中,再做出一些无谓的态度来便有些惹人发笑了。

    自己的行为看在二老的眼里,竟是让她们百般担忧了起来。花色颇有些内疚,福了福身子道:“娘和三姨放心,花色知道该怎么做的。”

    二老见花色听懂了自己的意思,都是高兴地点头。三姨拍了拍花色的肩膀道:“近日采了不少桂花,木析与天熙都是喜欢这个味,我去拿些过来,你带着回去。”说着便匆匆出了门。

    花色知道三姨是给自己与秋母二人单独说话腾地,因此笑着将人送了出去。

    真的只剩二人的时候,秋母说话也不再与花色留情面。直接对花色道:“我知晓你与木析二人之间的纠葛,身为女人我替你不值,但是同为母亲我确实感激有你这样的姑娘陪在我儿子身边。起先我知道有你的时候也是一半担忧一半带着挑剔的目光看你。之后的种种我也是看在眼里的。木析确实负你在先,如今你们二人好不容易共结连理,还有懂事乖巧的儿子,作为过来人,我劝你一句:珍惜眼前!”

    花色心神一凛,虽说将花色听了进去,但是却没有做声。

    秋母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有心结没有解开,我老婆子不是系铃人,说的再多也没用。但是花色啊!如今你是秋家的媳妇,不管你们夫妻二人有些什么矛盾,你也不能置身事外的。”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秋天熙一早便下了课,在院子门口频频向外探首。见到花色后笑着跑出来迎接,嘴甜的喊了句:“娘亲!”

    花色见他这般模样,想起来那日与秋木析谈心说到的,心里一酸。孩子向来敏感,只怕一直以来自己的态度不对,让天熙生出误会来,认为自己随时会弃他而去,因此才百般讨好吧。

    越是这么想,花色越是内疚,这孩子从小父母便不在身边,如今养成这般敏感甚至有些自卑的性子,花色与秋木析难辞其咎。

    花色蹲下身子将孩子搂进怀里,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天熙可能感觉到了什么安抚似得拍了拍花色的后背。

    母子二人正享受难得的温馨时刻,有人不识相的凑上来说了句:“姐姐回来啦?可吃饭了?我将姐姐屋子里的桂花糕吃了,姐姐可不要怪我啊。”

    这声音不是夏怜是谁?秋天熙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夏怜,然后问花色道:“桂花糕是留给我的?”

    花色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扯出一抹笑来对天熙小声道:“我让春久与香悦收起来了一些。”

    听到这话,小孩子的眼睛咻的一亮,而后便蹦蹦跳跳的进了门去。

    花色这才站起身子对上夏怜,见她面上一阵卖乖讨巧的模样,心中一阵反感,于是喊道:“春久、香悦,姑娘年纪小不懂事,你们都是做什么的?竟是用卧室待客?”

    这夏怜说是年纪小,率真,其实也已经十七、八岁了。这个年纪的姑娘被人说上一句不懂事,那就是打脸,说她没有出嫁的资格。

    春久与香悦二人听了强忍着笑意,对花色道:“是夏怜姑娘自己进来的,奴婢们并不知情。”

    花色冷哼一声道:“还敢顶嘴?罚你们一个月例钱,如今天色不早了,还不将姑娘送回去?大晚上的还在外面走动,说出来让人笑话。”

    两人恭敬的应是,而后请脸色青红交加的夏怜出去。

    花色自是见到夏怜脸色难看。这夏怜这个时间出现在花色院子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花色又不傻,自然知道她是为谁来的。与她客气还真当是应该的了。

    还是姑娘家,这般便随意进人家卧室,到底要不要脸?这般毛病也不知道谁给她惯出来的!

    花色训斥春久与香悦二人的时候外院的婆子丫头也是伸长脖子听着呢。想必明日一早就能传遍整个秋府。

    方才秋母姐妹二人对着花色那么一番点拨,花色再不开窍也白活了这么多年了。即便自己真的不喜欢秋木析此人,但是毕竟嫁了过来。而且自己也是离不开孩子,这么一想,做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有什么益处?总是要与秋木析同心的。

    这夏怜也是运气不好,撞到了枪口上。

第九十六章 无趣的争斗

    秋木析回来的时候,花色坐在桌边看着他,金桂的香味蔓延着整个卧室,让人有些飘飘欲醉。花色坐在桌边喝着桂花酿,如今已经有些微醺。见到秋木析回来只是慵懒的露出一抹笑,好似邀赏似的对秋木析说:“今日我将你那个夏怜妹妹轰了出去,只怕不到明日秋家所有人都能知道了。”

    如今已经是深秋,入夜后的季节比起夏日冷了不少。花色身着单衣坐在凳子上,秋木析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花色这般倒是有些意外。花色何曾这般失态过?秋木析想叫人过来问问,可惜时辰已经不早,春久与香悦怕是已经睡下了。

    秋木析是聪明人,虽说不知道花色态度转变的缘由是什么。但是这么好的机会,自是没有装作不知道的道理。因此替花色披了一件衣服,坐与花色右侧陪着她喝酒解闷。

    桂花酿的度数并不高,至少对于秋木析这样需要酒桌上谈事的人来说,这一点点度数是喝不醉人的。但是花色甚少沾酒,与秋木析又是喝了一些后,便有些神志不清了。

    秋木析见她这般憨态可掬,比起平日里冷漠的样子生动许多。微微一笑,将人抱上床榻。

    花色也是知道自己喝多了,被人碰触的时候一瞬间蹙起眉头。只是闻到是秋木析身上的草药味便安分下来。虽然花色自己也不承认,但是花色对秋木析是毫无抵抗力的。这点只怕花色清醒的时候也是不知道的。

    因着喝醉了,花色比之平常要乖巧许多。秋木析帮她盖好被子,理了理零乱的发丝,便长叹一口气。花色跟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也就是在近日自己才知晓她性子这般倔强。这样的脾气……吃亏的时候怕是多些。

    秋木析喜欢桂花的香味,大抵是小时候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次饿的极了与白芷二人偷了人家的桂花糕时候开始爱上这个味道的吧?今日倒也巧了,满屋子的桂花香味让秋木析舒爽不少。

    秋木析沐浴回来后,花色已经睡了过去,方才盖好的被子也不知道花色对它做了什么,如今正半个挂在床边。秋木析有些好笑,想起天熙小时候也是这般。这母子二人某种程度来说,确实相像的很。

    秋木析不是佛陀,佳人在侧总是会生出几分非分之想来。自从与花色成亲以来,花色与秋木析有芥蒂,时时便是一副拒绝的冷漠态度。今日却是不同,秋木析自是有了一些旖旎的心思。

    之后的事情水到渠成,残月红烛,一夜春光无眠。

    花色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子绵软无力。花色不是单纯无知的小姑娘,自是知道因为什么造成的。想起来昨夜秋木析在自己模糊中说的情话,脸红到脖子。

    身边秋木析还在,花色如今被秋木析圈在怀里,不能动弹分毫。花色挣扎的时候将秋木析吵醒,秋木析拢了拢花色道:“时辰还早,再睡会吧。”

    哪里时辰还早?春久与香悦在外面已经等了许久,自己还要去拜见长辈。哪里有偷闲的时间?想着,花色倒是问秋木析:“今日你不用进宫?”

    秋木析言简意赅道:“今日休沐。”花色一噎,最后还是挣扎着起身。既然已经有了决定,自是不能叫人捉了话柄去。

    这一路身子实在不适应,好在去请安的时候并没有迟到。秋母也看出来花色态度的转变,一想到今日是休沐日,便早早地放了他们二人回去。

    二人回去的时候,秋天熙已经到了书房,正端坐在桌子前念字,一笔一划极其认真。秋木析见孩子这般便走过去指导他,父子二人好似寻常便会这般一样,丝毫不觉得刻意。秋木析的字写得很好,遒劲有力,张弛有度,自是不需这般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念字,只怕是给小儿做榜样。

    花色见他们二人写得认真便没再打扰他们。取了昨日三姨给的桂花去做点心去了。

    从小厨房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书房隐隐有声音传来。花色听着声音耳熟,不用走过去便知道是夏怜此人。

    这姑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皮,竟是喜欢不请自来。且还喜欢做出一副熟人的模样,看着实在是让人膈应。

    花色走到书房外面的时候夏怜还在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不过进去后,花色倒是有些哭笑不得,那父子二人依旧自顾自的练字,根本没有一人理她。花色见夏怜依旧说的带劲,倒是对夏怜生出几分佩服来。

    夏怜余光看见花色进了门,脸色生出几分古怪来。不过一闪即逝,随即依旧上来亲昵的姐姐长姐姐短,让春久与香悦二人不禁感慨她的脸皮厚度。

    说了一会,夏怜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道:“倒是忘了今日是来给姐姐赔礼来的。”说着唤来贴身的丫头,那丫头挎着篮子,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夏怜上去接过篮子,而后对花色道:“夏怜好嘴,昨日吃了姐姐的桂花糕见姐姐不怎么高兴,回去后便折腾一宿,今日一早便亲自过来给姐姐赔礼了。”说着将篮子里面的东西端了出来,不是桂花糕是什么?

    这姑娘说话也是句句带刺,惹得花色身后的两个丫头很是不满。春久与香悦都是直脾气,听夏怜一番话说出来险些没有将人扔出去。

    夏怜倒还是一副没有心机的模样,端了一碟过来给花色,百般亲昵的请花色尝一尝。

    花色冷眼一扫,对她道:“来者是客,你先吃吧。”

    夏怜呵呵一笑,道:“姐姐真是客气,这是赔礼,哪有人自己吃下肚子的?”

    花色却是冷哼一声,道:“赔礼便是在吃食里面下药?这可真够特别的。”

    花色话音刚落,夏怜脸色一变,随即只剩僵硬的假笑。书桌上练字的父子二人已经停下笔,秋木析脸上看不出来异常。倒是秋天熙眯起眼睛,说了句:“来人!”

    有暗卫应声而至。

    秋天熙道:“将那盘糕点喂那个女人吃下去。堵了嘴将人撵出去。”

    暗卫还未应是,夏怜便一声惊叫道:“木析哥哥救我,他们母子二人好歹毒的心肠,竟然这般侮辱于我。”说着又是嘤嘤嘤哭起来,好不可怜。

    只是这种伎俩实在是小儿科,不用秋木析开口,暗卫已经上前堵住夏怜的嘴,而后将人拖了出去。与夏怜一起来的小丫头也是个机灵的,见情势不对,便一溜烟小跑出了院子。

    花色见那丫头动作挺快,便吩咐暗卫道:“就在这里喂吧。等一会既然有人要过来,拖来拖去的也麻烦。”

    暗卫嘴角一抽,手脚麻利的将桂花糕塞进夏怜嘴里。

    等丫头搬来救兵的时候,花色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内院中最有权威的自是族长夫人,小姑娘怕秋母偏袒,还多跑了几趟请了旁的妇人。

    夏怜如今呆坐在地上,头发散乱的不成模样,衣裳也是沾满了泥土。模样看着实在是可怜。见到来人跪着上前拉住秋母的衣袍哭道:“求夫人给夏怜做主啊!”

    夏怜嘴里还有大半没有咽下的桂花糕,如今说话,嘴里咀嚼一半的糕点便露了出来,实在是不雅。众人都是退后了一步,生怕自己的衣服被弄脏。”

    秋母也是蹙紧眉头,眼睛扫视一周后问:“这院子主人家呢?”

    问的自是花色。花色听到了,却是不理。没一会,秋母又是一声厉喝,那先前跑腿的小丫头却是噗通一声跪下,便将事情娓娓道来。

    小丫头说的自是对自己有利的,只说自己姑娘贪嘴,昨日吃了小公子的桂花糕。哪里知道昨日被花色明嘲暗讽的说了回去。今日过来是想赔罪,花色又是得理不饶人,竟是命人将糕点塞进自己嘴里。

    一席话说的在场女眷无不是捂嘴倒吸气,模样同出一辙。

    秋母虽然觉得有异,但是如今花色并没有出来说话,因此秋母便有些许不高兴。就算是假的,自己来的也是有半晌了。花色身为儿媳妇竟是这般不孝,让旁人怎么看她?

    秋母正要喝声,春久与香悦却是泪眼婆娑的出来,见到秋母两人双双跪地道:“夫人救命啊,小公子……小公子……”二人哽咽了许久也没有将事情说出来。

    秋母只有秋天熙这么一位嫡亲的孙子,听见两个小丫鬟这般吞吐不清,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急忙忙撇开院子里的几人便进了卧室。

    卧室里,花色也是泪眼婆娑。秋木析却是替秋天熙把着脉。花色会医术一事,知晓的事情不多,花色也怕这院子里的人知晓了自己的本事,三天两头的找自己,那时候还不得哭死?因此干脆装作不会。

    也是因为如此,夏怜的雕虫小技才没有得逞。

    一家三人都怕麻烦,知晓这夏怜若是不好好收拾,只怕日后还会有这样的麻烦事。因此三人便做了一出戏,让秋天熙装作吃了糕点后中毒的模样……

第九十七章 无趣的争斗(二)

    秋母就这么一位嫡亲的孙子,虽然不养在身边,但也是捧在心尖尖上疼的。寻日里家族中一些仗着势力欺辱孙子的人,秋母也是看在眼里。帐,自是一个个都记下来了。一些因着权势暂时没法动手,一些已经得了报应。

    再说,这夏怜与秋家本就没有什么干系。只是因着是秋父故交之女才在他父亲罹难的时候将夏怜接了过来。哪里想到竟是养了一个祸害。

    秋母哪能不气?

    就算秋父言谈中要多加照拂这位故交之女,但是花色夫妇新婚燕尔,这姑娘家家的便往人家闺房里凑,怎么看也是心怀不轨!平日里没规矩睁只眼闭只眼便算了。今日竟是做出这番害人的事情来……

    越想秋母也是恼火,她身旁的三姨扶着摇摇欲坠的姐姐,道:“姐姐莫要气坏了身子,快些歇歇。”说着便搀扶着秋母坐下。

    秋木析一言不发,花色却是直直起身跪倒在秋母面前道:“请母亲做主。”也不做解释。这时候赶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这间屋子几乎就要站满了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先前看花色不顺眼的徐氏也是进来了。因着尚未清楚来龙去脉,见到房间里的景象便道:“怎么?可是你这新妇心思歹毒要谋害你的嫡孙?”

    一席话让在场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花色却不与她客气,这时候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才好。闹得所有人都知道秋家新妇不好欺负,此后这些秋家人自然也是忌讳些。

    “三婶哪里来的混话?林氏自从嫁来秋家,哪一日曾怠慢过?天熙年幼,与我合得来,我便当他是亲儿!虎毒尚且不食子,三婶这些诛心话还是咽回去的好。”

    这一席话,气的那被称为三婶的徐氏咬碎一口牙。正要争辩两句,陈伯过来了,见到这里的阵仗显然也是一愣,随即上前替天熙把脉。

    秋天熙本来就是装模做样的,陈伯哪里看不出来?只是陈伯也是个玲珑心思,也没有拆穿。只问了秋木析道:“小公子这是吃了什么?”

    夏怜带来的桂花糕还有一些残渣,陈伯拿来一些闻了闻道:“这……竟是半年红?这可吃不得啊!吃不得!老夫这就去配药,劳烦公子将小公子抱去我那里。”

    秋木析点头便将秋天熙抱起来,而后随着陈伯出了去。府里的人也是知道这陈伯医术不错,因此也都随了他。

    男子走后,这里便是女人的战场了。花色跪在地上垂着头,眼泪时不时从眼眶滴落到地上,秋母让自家妹妹去拉花色起来,拉了几次,花色就是不动。

    三姨拧不过,只好由着她。

    花色道:“娘,天熙与我亲厚,我这做娘的见不得自家孩子受委屈。还请娘为天熙做主!”

    那夏怜与她贴身的丫头在陈伯说出“半年红”的时候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那花难寻,寻常根本就没有人知晓。这陈伯与花色二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越想二人越是心惊。只是这事万万是不能承认的,若不然只怕这秋府便不能再为庇佑之地了。

    夏怜方才被暗卫一番折腾,有些发懵。毕竟自己是女子,就连父亲罹难时候自己也不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哪里想到自己在喜爱的人面前被这般对待,怎么能不恼?如今稍稍恢复些理智,便以袖遮脸道:“夫人垂怜,夏怜先去洗漱再来回话。”

    秋母挥挥手,眼不见心不烦。花色怕等的太久,对香悦道:“让人打些水来伺候着。”

    香悦领命退下。

    夏怜却是火气蹭的一下上来,看了看四周的人又忍了下来。

    不一会外院伺候的丫头婆子到了,将夏怜请到隔壁房间,伺候她梳洗。也不过一刻钟,夏怜便又回来了。也不知道方才一番清洗是不是冷静了下来。进来便跪在花色身侧道:“夫人,夏怜自幼便得夫人垂怜,一直养在秋府。天熙也是夏怜看着长大的,万万不会做出那般诛心的事来。”一番话字字动情,恨不得指天发誓。

    夏怜人不傻,自然不会承认。花色冷笑一声,质问道:“那你带来的桂花糕里有半年红是怎么一回事?糕点放在桌子上当时只有你与相公、天熙在书房。难不成你要说是他父子二人下的药不成?”

    花色这话说出来,屋里的女眷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说的不过是夏怜此人与秋木析父子单独在书房云云,有的人眼里有兴味,有的人却是鄙夷。

    夏怜脸色涨的通红,不过随即做出坦然的表情来道:“糕点是送与姐姐赔罪的,姐姐不在,夏怜恰巧碰到公子才请他们转交糕点。夏怜也是吃了那桂花糕的,并无不妥,此事定有误会。”夏怜说话带着哭音,却是清清楚楚的将话说了出来。

    花色冷哼一声道:“糕点是你送来的,你也说是你亲自做的,难不成这药还能自己跑进去不成?”

    夏怜脸一白,之前为了在秋木析面前装模作样便说自己折腾了一宿准备桂花糕。这般不是自己给自己堵了死路?

    花色却是不管她,继续道:“说!为何这般歹毒竟是要害天熙。”

    这般也是明知故问了。夏怜明明送来东西是给花色的,现在被花色说出来便成了残害秋家嫡孙了。这罪名可就大了。夏怜也是知道轻重,眼泪扑漱漱便掉下来哭道:“姐姐为何不信夏怜,夏怜没有做过。”竟是要抵赖了。

    秋母被吵得头疼,心里惦记着秋天熙。见着二人跪在自己身前唇枪舌战实在不愿意再听下去。

    花色适时给春久使眼色,春久也跪下来道:“禀夫人,奴婢曾经看到夏怜姑娘趁我家小姐不在,对姑爷投怀送抱。只是被姑爷冷着脸请了出去。奴婢怕小姐不高兴,因此才没敢说出来。今日这桂花糕,夏怜姑娘说是送与我家小姐吃的,还亲自要喂小姐,只是被小公子贪吃了去。小公子是误食,夏怜姑娘只怕要害的是我家小姐,还请夫人替小姐做主。”说完低着头,一副请命的模样。

    春久这话半真半假,反正已经造了假,干脆再说些违心的话就是。

    春久的话说完,夏怜忽的站起来,死命瞪着春久道:“你这丫头,哪里来的胡言乱语?竟敢胡乱编排主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着就要上前与春久拼命。

    秋母却是挥挥手,她身边的婆子便上前制住夏怜。秋母道:“将姑娘请下去,姑娘病重的厉害,明日起便送去小庄修养。”

    夏怜听到脸色便没了血色。送去小庄修养便是相当于流放了。她只是外人家的姑娘,无依无靠,被流放进了庄子哪里还能嫁入好人家?

    夏怜不甘,便拼命挣扎起来。一个婆子制不住,花色院子里的婆子也上前才将人堵了嘴拉下去。

    那徐氏捂着嘴似笑非笑道:“真是好手段啊。”说的也不知道是谁。花色只当做没听到,起身道:“花色去看看天熙。”

    秋母点头,道了声:“陈伯医术不错,应该无大碍,看了之后差个人过来与我说说。”说完便与三姨一道搀扶着回去了。

    这一幕风波算是过去了。

    秋天熙在陈伯那里玩了一会便被秋木析带了回来。二人知晓处置结果都是点头道了声知道了。

    天熙自从与花色相认后,几乎对花色的话言听计从。因此这件事说服秋天熙没有什么问题。让花色没想到的是秋木析竟然也肯陪着自己完成这场闹剧。

    夜深人静时候,花色便将这问题问了出来。秋木析只说了一句:“敲山震虎。”四个字言简意赅,之后便沉沉睡去。

    花色想了想也是,秋木析如今正是大好的时候,如今用着秋文斐的面相也是一位长相俊丽的。这样一名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总是容易让人产生其他的心思来。花色今日这番动作便是给予那些有着非分之想的人一些警钟。

    至于夏怜,花色倒也没有多少愧疚之心。毕竟是她存了不正的心思,而后又歹毒的在糕点里下了药。花色不惧她,只是怕她对秋天熙下手。天熙虽然早慧,但毕竟是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花色是要悔恨死的。

    入冬的时候,因着皇子感染了风寒,秋木析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去皇宫里了。每日与花色煮酒,与天熙写字倒是真的享了几天天伦之乐。

    秋母这几日也有些身子不适,在院子里不出来,也免了众人晨早去请安的事。至于秋父依旧忙得不可开交,毕竟身为一族之长,这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要亲力亲为的。

    秋木析倒是有些帮一把,奈何族中其他人盯得紧,好似为了防止秋木析夺权似的。他们也不想想,这嫡子继承家业本就是天经地义,只因着先前秋木析对外谎称生病,才让那些庶出的秋家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第九十八章 搬出秋府

    秋家的争权夺势现象比起林家并不差些,林家毕竟是已经走出历史舞台了,那些人争夺的不过是一点微薄之利罢了。而秋家本就是朝廷中一员,又是大家族,其中利益可见一斑。不管秋木析在与不在,有些人都是要争上一争的。

    秋家关系复杂,花色对这些本就不感兴趣,加上秋木析不愿意花色劳累,也没有将这些告知花色。因此即便花色知道了一些,也并没有全然往心里去。

    既是秋木析能解决的问题,那便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一场大雪下来的时候,朝中又是一阵风云变色。赵家一夜之间锒铛入狱,赵家家主赵谦更是在狱中畏罪自缢而亡。

    理由倒也是牵强,不过是一个贪污受贿之罪。这则消息在秋家上下传播的时候,花色听了之后心里有数。知道这贪污受贿只是一个由头,实则是宁皇对赵家兵符一事有了戒心。既然已经有了疑心,便干脆弃了。

    所以一切不过一个帝王心而已。

    周筠廷此次却是元气大伤。先是因着“白君泽”弹劾,手下之人半数都被牵连出来,损失惨重。如今更是将赵家一并铲除,可以说周筠廷此番若不是大造化,只怕不能再成这般威风了。

    周筠廷一脉失势,世家反而崛起。只是世家拥簇的神司一职却是只为宁皇所用。加上宁皇本身的锋芒渐渐出鞘。朝堂之上又是一番捉摸不透的模样。

    十一月初,林兮之奉命前往南方彻查一桩贪污受贿案。这桩案子倒是与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并无接壤。只是听说那方的官员沆瀣一气坑害百姓。多种苛捐杂税多的吓人,百姓名不聊生。众乡亲集资送出来一名胆大的乡民,在神司府前跪了三天三夜才得见神司一面。

    神司将这件事情转述于宁皇,于是便有了林兮之走一趟南方的一幕。

    林兮之临走之前请花色回去一趟,是秋木析下了课之后为花色带的消息。花色心思一转便想起来那日秋木析说的事。知晓这一趟怕是秋木析从中推波助澜的。因此为秋木析道:“此番你让我去见哥哥可是有什么要我带去的话?”

    秋木析道:“只是你们兄妹二人见上一面而已。若是我让你带话反而生出嫌隙来。”

    花色听罢只是一笑。心里却是有几分动容,毕竟两家的关系确实有些微妙,既是同盟,也是竞争者。秋木析说这番话便是将自己在这争斗中单独脱离了出来。确实是用了心的。

    不过花色也是带了几分试探的意思,前几年的时候,秋木析并不真诚待花色。如今花色这般试探也是带了几分谨慎。若一人在同一个人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跟头,那并不能说明对方厉害,只能证明自己愚蠢。

    虽然如今花色与秋木析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是并不想被吞吃入腹成了养料。

    说到底夫妻二人还是有些嫌隙,只怕短时间内并不能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和睦。秋木析也是知道,不过见花色如今能从排斥到渐渐接受,也是有了不少的长进。如今……这般便是最好。

    见到林兮之的时候,林兮之在书房里写字,一张宣纸满满写的都是静心凝神的话。看出来林兮之心中的不安。

    花色并未惊动林兮之便进了去,在旁边看了半晌后,林兮之停下来后花色才道:“哥哥心神不宁,字也写的不如往日好看。”

    林兮之苦笑一声道:“心思难安啊!”

    宁皇猜忌心重,此次调查南方的案子让林兮之前去不仅是看中林兮之,更多的是试探于他。至于试探的是什么,也要看宁皇的目的了。只是不论如何都不会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点林兮之自是知道,因此才显得有些焦躁。

    况且,林兮之还要平安的将白疏谨带回来……林兮之将要去的地方与白疏谨的军营距离甚远。要平安护住那位将军、并将人带回来也是一份不小的挑战的。况且,如果真的如秋木析说的那样,宁皇要对白疏谨不利,那之后又让林兮之如何面对宁皇?一位失了臣心的帝皇,又怎么君临天下?

    兄妹二人都是沉默许久,而后各自找开话题又是说了会才堪堪收住这份凝重的心思。

    说了一会,秋木析想到秋天熙便道:“这父子二人名字音倒是相同,为何不改一改?”

    在花色与林兮之生长的地方,父子二人同音却是有些不方便,一般都会避开着取名。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哪里想到这里规矩实在是宽松的很。反而没了一些该有的忌讳。

    可不是?花色倒是不会换秋木析为析儿,为了区分开也是将秋天熙唤作天熙。只是不知道旁人怎么想。花色与秋木析晨早与秋母请安的时候听到秋母唤作秋木析一声“析儿”,后来便改口成了我儿,只怕是为了区分父子二人。这般也确实不便。

    兄妹二人各自无言半晌后,林兮之才道:“那重名的不急,我们在这倒是要想破脑袋了。”说完哈哈一笑,便领着花色出了书房。

    林兮之叫花色过来并不是为了这父子名字一事。倒是有另一桩事情想与花色商量。二人一路来到一座院子前,这地方花色倒是没有见过,看着倒不像是林家了。

    林兮之径直入了院子,里面有三两句人声和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声音倒也是有些熟悉。

    林兮之在门外站定便说:“林莫在里面,徐粲然因他而死,我本想着让他抵命,但是林巧巧将他护了下来。如今这二人被乡居里那边的林家人驱逐出来,你说救还是不救?”话是什么说,但是看这样子,这里面的人好像也是住了许久。

    花色一时也想不到怎么办才好,甚是无措的看向林兮之。林兮之叹一口气呢喃道:“莫要用这般眼神看我。”

    林兮之声音实在是太小,花色没有听明白,想再问可是已经被林兮之抢了话,林兮之道:“林巧巧将她手中的商家及握在手中的权势悉数交与了我。她在林家这么些年,也是有手段的。我得了她不少好处便不会对林莫如何。今日唤你过来只是想让你在我走后,多多照拂他们。”

    花色一阵感激,徐粲然之死并非林莫本意。痛失爱徒相信林莫的难过自然不比花色少,而这爱徒之死又是自己间接造成的,想必林莫比自己还要难受上几分。这样的老人家花色又怎么忍心待他如何?

    不是花色妇人之仁,经过这么多事,花色旁的没有学到,倒是对生死一事看的轻了些,淡了些,又庄重了些。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对夏怜下毒一事忍不了。草菅人命花色如何是忍受不了的。

    林兮之说完后便抬脚踏出这院子,花色自是跟上。林兮之又说:“况且他虽然如今身子不好,但是毕竟医术不错。你身上隐疾尚未根治,留着他也是有些用处的。”

    林兮之说这些话虽然有些不中听,但是花色却不计较。有时候能有一个活下来的理由也是不错的。从徐粲然死后,自己便是林莫的唯一弟子了。这唯一的弟子身上有病尚未治愈,老爷子定是放心不下。这样也好过了无生意。

    除了这些,林兮之还向花色讨了春久与香悦二人。一人是林千舫求的,一人则是许家老四求的。花色只知道香悦与这许家兄弟其中一位相互有好感,却是不确认。如今听了林兮之的话倒是确认了。

    不过这一下将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都要走了,实在是让人为难。花色不喜欢身旁换了人,尤其是换做秋家的人。因此并未急着应下,况且总要听听那二人的意见不是?

    林兮之是当日下午出发的。并未多带东西,倒是求娶香悦的许老四看到花色后多有几番不好意思。花色见他这样不由一笑,道:“好些照看我哥哥,回来时候我自会给你准信。”

    许老四憨憨一笑,抱拳道:“小姐放心,定会平安送回爷的。”而后一甩马鞭扬尘而去。

    香悦与春久方才并没有跟着花色,如今见这二人打着哑谜都有些不明所以。花色也不做解释,反正时间还长,慢慢说就是。

    回去秋府后,秋木析并不在家。到了晚上,秋木析才打着灯笼回了房间。二人洗漱过后,秋木析借着烛光看书,花色兀自拨弄着濡湿的长发。

    夜里本就寂静,秋木析突然开口,吓得花色一个哆嗦。

    秋木析见花色吓得不轻,嘴角一抹笑意便晕开来。而后又将事情说了一遍道:“过些日子我们便搬出秋府。”

    花色一愣,问道:“搬出秋府?”不过随即想到之前说的秋家人成家之后都是要搬出秋府的,因此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一点也没有好奇心。

    秋木析也没有解释,二人又是过了一会才熄灯歇息。

    秋木析说的“过些日子”倒是比想象中的短,花色以为至少也要几个月,哪里曾想到不用半个月已经收拾完毕,带着花色与秋天熙一起去了先前花色也去过的宅院。

第九十九章 纳妾风波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般,秋家已经成家的男子都是要搬出老宅的。秋木析成亲却没有搬出去的原因有那么两条。第一,他是嫡子。第二,方子还未备好。秋木析是突然回去的,一切确实有些仓促。

    在秋木析还是“白君泽”的时候曾经带着花色看过这一件屋子,还问花色可还喜欢。花色当时觉得这屋子不错,之后便被秋木析盘了下来。屋子与林家差不多,并不是如秋家老宅那般的大宅子。

    不过正是这般,反而让花色觉得舒适。不过也不全与林家相同。在这里即便秋木析与花色不喜欢,但是还是有很多丫头、小厮。都是秋父秋母送来的,原因花色也是知道的。不为其他,只是一个排场。

    二人搬来的那天有不少人过来贺喜。林兮之不在,自是没来。子环与红秋两家人都过来了,郑幕之人没到,礼到了。除开这几人,余下的都是一些不甚熟悉,但是也不能不请的其他朝堂之上的人。

    意外的秋允画也来了,看他的模样身子好了不少。花色不知道秋允画对秋木析的身份了解多少,秋木析没说,花色也没问。

    闹了一天才歇下来。秋木析被灌了许多酒,比之成亲那晚喝的还要多些。夫妻二人回房后,秋木析昏昏沉沉的睡去,梦到了与花色想见的一幕。之后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走马观花一样从脑海中走过,竟是生出几分庆幸来。

    庆幸花色性子执拗,若是花色早早放弃自己的话哪里能有如今的幸福?

    幸福?是啊!幸福。小时候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那时候身子不大好,有许多次都是和白芷从鬼门关熬过来的。闲下来的时候便会才想着未来会如何?青春年少时候,对未来的憧憬很是简单,有一个属于自己家,妻子娴静子女健康。

    与白芷纠缠多年,其实从白芷嫁人那一刻起,从宁皇登基那一刻起,从花色躺在自己身边起,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更加不可能。

    只是因为得不到,不服气,才如同负气的少年一般怎么也不放手吧?也正是那样,让花色受了许多委屈。如今想要补偿,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房内烛火昏暗,花色用帕子替秋木析擦洗。见秋木析嘴角有些许笑意,一愣。随即也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这夫妻二人各有心思的沉沉睡去,倒是一夜无眠。

    因着乔迁,宁皇放了秋木析几日假期。花色自是有些羡慕,调侃道:“这太傅甚好,并不似哥哥那般繁忙。”

    秋木析想了想二人区别,笑出来回道:“是啊,这官职确实清闲。宁皇对我秋家照顾有加。”

    宁皇确实照顾秋家,但这个“照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这点花色也是懂得,秋木析与林兮之都是人中龙凤,花色与他们在一起时间久了,多少也是听说了一些门道。

    秋木析让哥哥去救白将军,花色也是知晓理由的。这之后林家于白家有恩,林家想要跻身世家中少不了白家的支持。秋家自是不用多说,与林家已经是姻亲关系了。郑家与晏家与哥哥也走得近,多多少少也会帮衬着点。这之后哥哥便会多些助力。

    而且,如今秋木析被宁皇盯得紧,好似是因为赵家的兵符尚未到宁皇的手中,宁皇怀疑与秋家有关,秋木析要在卉城中照应着。

    到底是因为“白君泽”死的太过仓促。虽然当初秋木析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但是却因为花色被囚一事而不得不提早“死去”。这也难怪之前天熙说的要收拾的烂摊子还很多。

    搬了新家后,子环与红秋时常便会过来走动。三人到一起倒是热闹。尤其是子环将两个孩子带过来,秋天熙陪着弟弟妹妹玩闹的时候。

    这几日秋天熙更是开朗很多。花色毛病不少,当初要不是秋木析与秋母好好的和花色谈过一次,花色可能并不会这么快就能转变过来。小孩子的心思敏感纤细,对于花色种种行为看在眼里,但并不说破,因此才会向之前那般变得有些不同。

    时常空闲下来的时候,花色在想,还好及时想通了。若不然,秋天熙在不安中慢慢长大,不知道在这成长的什么时候爆发,那时候只怕自己还是顾着自哀自怜,甚至会觉得孩子不懂事……倒时候便是真的无可挽回了。

    这一日三人又是聚到一起,子环忙着帮两个孩子做衣裳,便邀花色帮忙。红秋对这些丝毫没有兴致,只是撑着头在一旁发呆。

    看出来她有心事,子环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听听罢!”

    红秋竟是没有听到。子环与花色二人对视一眼,子环又加重声音道:“姐姐!”

    红秋这才回过神来,先是歉意的笑笑,而后问二人道:“你们方才说什么?”

    这样二人还看不出来有事,便是真的有些榆木脑袋了。不用子环开口,花色便问她道:“近日看你有些精神不济,可是哪里不适?”

    红秋性子要强,摇摇头说没有,二人叹气。子环干脆放下手中的女红,道:“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还说没事?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给你出出主意,总好过一个人闷在心里吧?”

    花色也是点头表示赞同。

    想了想,红秋点点头,而后道:“近日宴仕时常晚归,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事,男人逢场作戏本就正常。可是前几日他回来与我说想纳一房小妾。我自是气不过,给了他一巴掌,这几日他虽然还是会回家,可是我们一句话也没再说过。”

    花色与子环二人听后都是一阵无言,好半晌子环才道:“你们成亲这才多久?宴仕这个混账!看我不好好收拾他!”说着竟是不客气的撸袖子。

    子环冲动,花色却是一点也不冲动,问红秋道:“这纳妾一事是之前便有了苗头,还是突然这样的?总不能丝毫没有预兆就提出来这个条件?之前与我们你也说过,宴仕早出晚归并不比之前看上去的那么轻松,所以一定是有什么契机才会让宴仕提出来纳妾的事情。你自己想想看!”

    红秋蹙眉,好半晌才道:“莫不是因为我至今尚无身孕?”

    花色与子环都是一怔,子环气不过,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这不是欺负人吗?姐姐与他成亲时间尚短,没有身孕也是正常的。”

    花色也是点头,是啊,这二人成亲尚且不满一年,没有身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时候说纳妾确实为时过早了些。

    想了想,花色道:“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不对的?你性子太过刚直,说不定那时候宴仕只是在于你说气话呢?”说完花色也是没了底气,因为不管怎么说红秋也不可能连是不是气话也分不出来。

    红秋摇摇头,道:“未曾听长辈们说过纳妾的事情,宴仕这几日也在避着我……”说的最后隐隐有些许委屈。

    二人哪里见过红秋这般模样?连忙劝慰,说的不过都是“莫要多想”、“可能另有隐情”这类的话,再多的便说不出来了。

    二人走后,花色也是坐不住。当初宴仕为了娶到红秋做了那么多事情,这才不到一年,说移情别恋也太快了些。总之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

    晚上秋木析回来的时候,花色便与他说了。秋木析也是有些许惊讶,而后对花色道:“这件事我会去查的。”

    花色不放心,说:“红秋的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秋木析安抚一般拍了拍花色,而后道:“不用担心。”其他的话也没说,想必也是有些担忧的。

    第二日一早花色便去了子环府上。刚巧子环也是准备出门,二人要去的地方自是红秋家。两人多少都是担心,竟是不约而同的有了同样的想法。

    红秋是住在晏家的祖宅,毕竟晏家这一代只有宴仕一名独子,这往后的家业是要宴仕来继承的,自是没有出去的道理。

    晏家花色还是头一次来,建筑与先前看过的又是有些不同,不过都是世家祖宅,自然不会相差到哪里去。这晏家的结构、建筑很讲究,就连走廊上的花花草草也是各有各的不凡。仆人们穿戴的衣服也是很讲究,总之处处透露这大家做派。

    二人被引着进了红秋院子里。二人才知道原来红秋与宴仕是分开住的。

    这点惹得子环很是不满,连连问道:“这是为什么?哪有夫妻分开住的?”

    红秋解释道:“大家族都是这般的,夫妻分开住的居多,每月同房几次都是算好日子的。过得甚是无趣。”

    话虽然没有那个意思,但是花色与子环二人还是不可抑制的往其他方向想去。见红秋恼怒了才打住。而后便是子环一阵低声不满道:“就这样还想怀孕?这不是开玩笑?”

    话说的红秋脸一红,而后低声训斥子环道:“声音小些,莫不是要让所有人听到?”

    子环不在乎的撇嘴,但还是听了红秋的话。

第一百章 纳妾风波(二)

    在秋家秋木析也是有单独的卧室,不过秋木析倒是一直与花色同宿,花色也知道他的意思,心里有几分感激。

    几人正说着,宴仕也回来了,大约是听到下人说的有客,特意过来问好。见到是这二人反而有些不自在。只说了几句话便告辞。

    他走后,子环一翻白眼道:“也知道没脸见人?莫不是欺负我们姐妹二人无靠山?”

    花色见她越说越离谱,制止道:“胡乱说,宴仕要是真的在乎身世便不会求娶红秋了。”

    这点上红秋也是点头,说了句公道话道:“确实如此。”

    只不过三人也是心知肚明,自己不这样想,不见得旁人不会不这样想。晏家还算不错的,只有宴仕一名独子,族中人并不是很多。因此这些家仆还算客气,若是换做其他人家,红秋这样的家世,只怕叫人欺负狠了去。

    子环与花色也没有说太多,毕竟是家务事,若是管的多了,只怕更是让这夫妻二人生出嫌隙来。坐了一会便匆匆告辞。

    花色与子环并不同路,回道的时候,刚巧遇上宴仕。因着不方便,花色便没有唤他。宴仕身着青衣,并未带小厮。花色见他走的匆忙,便吩咐马车走的慢些。走到一条小巷宴仕便转了进去。

    花色唤春久让车夫停下马车,而后吩咐道:“去看看,若是有能帮得上的便帮着。”

    车夫领命下去,过一会宴仕便从里面出来,怀里抱着一名看着有些虚弱的女子。花色先是一愣,随即也没再避讳,喊了声道:“宴公子!”

    宴仕见到花色知晓花色的意思,也没有推辞,直接将抱着女子进了花色的马车。这四周并无闲杂人等,因此倒不怕人见了说闲话。

    二人上前后,宴仕对花色道:“多谢!”

    花色道了声客气话,而后便将视线放在宴仕怀中的女子身上。这女子不过十七、八岁,模样不差,就是一身打扮有些寒酸。这附近住的都是富贵人家,也不知道这名女子为何住在这个地方?

    花色虽是有疑虑但也没问。只是对回来的车夫道:“去医馆。”

    马车缓缓行走,那虚弱的女子也是抬头看了一眼花色,虽然虚弱但也是挣扎着起身要与花色心理。花色见她这般心里便起了几分不悦。说实话,不管她起不起身,花色都会不高兴。毕竟这名女子很可能就是宴仕想要纳的妾侍。

    宴仕止住那名女子,喝道:“莫要乱动!身子不适早些说就是,若不是今日我让丫头送东西过去,你要如何?”

    那女子索瑟一下,眼泪便出来了。只是见宴仕有些生气,强自忍着,可真真是我见优伶。

    花色冷眼看着,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位姑娘是怎么了?”

    宴仕见花色开口自是不好不问,道了句:“我去的时候便见她捂着肚子瑟瑟发抖。如今只能看过大夫才知道。”

    花色挑眉,便没再问。也不知道这宴仕是不知晓自己会医,还是知晓自己会医并不想自己动手。花色不想猜测,只是点了点头,对春久道:“让车夫快些!”

    到医馆的时候,宴仕要打横抱着那女子下车,花色劝阻一句:“这般不方便,宴公子还是先下去罢。”

    宴仕可能也觉得抱着那女子下车有些难度,便现行下了马车,花色与春久二人扶着那女子,将女子送到宴仕怀里。之后也没做任何停留,直接打道回府。

    这件事花色没有与任何人提起。也让几人不要说出去。

    就这样又是过了几日,一次午休时候,子环怒气冲冲的上门找花色。说是找花色,其实是来寻秋木析的。二人虽是兄妹关系但是不好明说,因此便借着寻花色的由头来找秋木析。

    只是秋木析不在,花色见她怒气冲冲便请她坐下,问了缘由。原来还是因着红秋的事情。子环道:“怪不得宴仕那厮要纳妾,原来竟是怀了孽种!之前见她对我姐姐百般殷勤,却原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句句骂的实在是难听。

    花色赶紧止住她,待她平息下来才问:“你这些腌臜话从哪里学来的?”

    子环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话是从浣衣的老妈子那里学来的。”而后又是一番解释。花色才知道原来自己离开卉城后,子环竟是在神司府浆洗了几个月的衣裳。

    二人说了一会,子环觉得不对劲,恼道:“姑娘这是在转移话题?宴仕做出来那种事,为何我不能说?他负的是我姐姐啊!”

    花色见她又是不冷静,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本就蹊跷,你就是不动脑子。生气有何用处?”

    子环还没有被花色这般训斥过,一愣。而后竟是没了言语。

    花色见她冷静下来,这才继续道:“宴仕要娶那女子的原因是怀了身孕,宴仕对你姐姐不是虚情假意,如今成亲不足一年却是让其他人怀了孕,你不觉得不合常理?那女子也是,她是如何识得宴仕的?宴仕又是怎么愿意让她怀孕的?”

    子环虽然冲动,但并不是无脑子,在秋木析身边许久,总不能一事无成。花色问的问题她都已经调查过了,回道:“那女子本来也会富贵人家的小姐,只是家道中落,不得已卖身为奴。二人三个月前相识,宴仕在外喝多了酒,醉倒在路旁,是她帮了一把。这么一来而去就认识了。后来便成了如今这般……”

    花色挑眉,刚想回答,见秋木析回了,便站起身向迎上。秋木析也是听到了子环说的话,对子环道:“这件事有蹊跷,宴仕对红秋不是虚情假意,自是不会做出让红秋伤心的事来。你再去查查那名女子。”说的竟是与花色一样的话。

    子环见秋木析回来,先是高兴,而后听他说这话便有了些底气,道:“我这就去。”说着竟是不管不顾的走了。

    花色瞠目结舌,这人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秋木析歇下,花色道:“那女子并无身孕。”见秋木析有疑问,便将那日遇见宴仕的事情说了一遍。

    秋木析点头,而后道:“想来宴仕确实被算计了。红秋性子倔强,如今想必也是知晓了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都已经让她生了嫌隙……”后面的话没再说,花色却是也跟着叹了一声气。

    好半晌秋木析道:“明日你去看看她吧。”

    花色应下,秋木析又道:“你哥哥来信了,向你报平安。”

    花色又是嗯一声,知道信件中怕是有不能泄露的秘密,已经被秋木析烧了。花色兀自发着呆,以前像这般能猜中秋木析心思之事花色可是想也不敢想的。

    第二日,一早花色便去了晏家。下来来报二位主子还未醒,让花色等上一等。花色倒是呆住了,以为那红秋与宴仕和好了,等了一会才知道这二位主子指的是红秋与子环。

    子环不放心红秋,因此才过来陪着她。在这已经住了好几日。昨日去找花色实在是因为气不过,后面倒忘了说这一茬。

    花色哭笑不得,这个子环倒真是孩子脾气。也难为秦方竟然将人娶了回去。子环在这里宴仕就是想与红秋说些什么,也因着避讳不敢进门。

    真是……让人说什么好?

    三人说了几句闲话,花色才知晓那女子有孕一事竟是宴仕亲自向红秋说的。也是那日花色遇上的他们二人的时候。估计宴仕怕是觉得花色会与红秋说,因此自己也不隐瞒,直接告知了红秋。

    花色叹气,红秋这几日明显瘦了不少。方才来的时候,这晏家的家仆多少也有些懒散。想必这几日红秋有些不适,又因着宴仕要纳妾一事传开了才让这些家仆起了懈怠之心吧。

    红秋的丫头端了早膳过来,红秋见了道:“你们吃吧,我没有胃口。”

    子环气呼呼道:“姐姐这是做什么?那厮做对不起你的事,自己吃得香睡得好,你却在这里茶饭不思的,这不是折腾自己吗?”

    花色见子环嗓门有些大,便瞪一眼她,道:“聒噪!”

    红秋轻笑出声,见子环委屈的模样颔首道:“确实聒噪,这几日你在我这里吵得我头都疼了。早些回去吧!”

    子环委屈的跺脚,最后干脆拿了自己的早膳背对着二人吃了起来。又是惹得二人一阵好笑。

    红秋心情大好,拿了汤匙舀了一勺鱼肉粥。还未吃进嘴里便一阵反胃。好半晌实在没有食欲便没再动筷子。

    子环眯着眼瞧了半晌道:“姐姐,你……”

    花色也是觉得不对劲,将手搭上红秋腕间,没一会便有些无语道:“已经两个月了。”

    红秋尚未反应过来,子环已经兴奋的扑上前抱住红秋,被一旁的丫头及时制住。

    红秋有些不敢相信,用手摸了摸肚子,随即也勾起嘴角。二人见她这般,知道她是真的高兴,便劝着道:“还是要吃些东西的。”

    花色对丫头道:“以后吃食少备一些荤腥的。”

    丫头领命,刚要退下便被红秋拦下道:“这件事暂且不要声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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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成双介绍:
花色向来遵循女德,除了忤逆父亲嫁给白君泽。
只是那样算做嫁吗?没有名分,没有地位,梳着妇人髻被唤作姑娘……
腹中胎儿成了她人的药引,我忍!
被人奚落,我忍!
被心爱的人三番五次的算计,却是忍无可忍……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等他日,我归来时,便要一一讨回你欠我的!花木成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木成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木成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