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相见
马车缓缓向城南行去,马车内的三人都有些沉默,自方才秋木析将孩子一事解释过后,那二人都有些震惊,尤其林兮之更甚。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有人告知他有那么一族人本事了得,却是从不示人,林兮之可能只会一笑了之。许是信,但不全信。如今听闻秋木析这么一说却不得不信。
至少那个婴孩确实确实没了踪迹,而到现在也无人知晓他们的行踪。
若是这样的一群人在暗中于国家不利……那宁国自是岌岌可危矣。
马车又是走了一会,林兮之想起来今日过来的正事,才开口道:“昨日得到消息,白疏谨如今已经混入薛国的军营中,一切都照着计划行事。”
秋木析颔首,他也得到的消息,若不然今日也不会安下心出来。让白疏谨去薛国军营实在是冒险之举,我在明敌在暗,若是有丝毫差错,只怕白疏谨便是真的如传言那般不存活于世了。
秋木析这些日子一直为了宁国殚精竭虑,如今突然羡慕起薛谨然来,懵懵懂懂的儿郎只是因着祖荫庇佑成了一国之君,只要没有危及根本,外忧内患都不足挂齿。
想来那澹台一脉可能也是因着日日年年需要这般费尽心血,因此才一走了之,管他这片土地姓谁名谁……
“白疏谨一人却是难以成事,如今他一人只身冒险只怕……”想了想林兮之蹙眉道。
秋木析回道:“无碍,他定能凯旋归来。”
秋木析之所以这般笃定,只是因为薛国一开始便没有吞并宁国的心思。那薛谨然能坐上皇位全是秋木析在一旁点拨,那人不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因此对于这恩德更是会放在心上。此番打乱便是因着秋木析写信于薛谨然助一臂之力,才有了此次大乱。
秋木析也不怕他出尔反尔真的将宁国国土吞并进自己囊中,之所以这么说却是因着手中握有一些人的性命。虽说这般有些卑鄙,但是兵不厌诈,总是要做好两手准备的。
此次对付宁皇绕了个大圈子,便是想着压一压他的性子。先前便说过,秋木析虽有治国之才,但没有那份野心。如此被人防着备着,只能有佞臣作为才好让宁皇知难而退。
三人又是说了一会话,都是在这之后的计划,三人难得碰头,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都敲定了下来。没一会儿,在外乔装过的秋文斐开口道:“两位大人请下车。”
马车赶到僻静小巷口处林兮之与林千舫是要下车的,不然到了地方三人目标太过明显了些。
哪知林千舫却是道了句:“我不下。”
秋文斐眉头一簇就要开口说话,秋木析却是道了一句:“罢了。”秋木析哪里不知道林千舫想的什么?不过是想见一见未婚妻罢了。
林兮之下了马车后,马车便又缓缓动了起来。看着马车远去的林兮之轻叹一声气,突然对于这样的纷争有些疲惫。或许当初应该听花色与……粲然的话,不应该从一个龙潭跳到另一个虎穴来。
马车渐渐靠近目的地的时候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停了下来。二人都是各有各的本事,轻易便进了周府的大门。
林千舫一早便过来打探过,因此知道花色等被困的位子,由林千舫带路,秋木析与他很快便找到房间。
林千舫不赶时间,秋木析却是不能太过耗费时间。
花色等人一向是有些机警的,听见有响动便很快的有了动作,哪里知道看到的是秋木析与林千舫二人,当下几人都有些怔愣,还是秋天熙率先反应过来扑向秋木析怀里。
好在他还算机灵,没有喊出声音。秋木析上下打量了秋天熙一番见他无事只是笑笑,而后才将目光移到花色身上。
秋天熙是个人精,看见这般便拉着香悦走到外间说起话来。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进来的,但是外面还有把守的人,若是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怕会露出马脚。
香悦也是聪明的,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二人一时配合的倒也可以。
花色对上秋木析的眼神还未有反应便被身旁二人打岔了去。林千舫向来不是个固守礼仪的人,见到春久便轻声道了句:“瘦了。”
春久本来也不是个爱哭的女子,但是如今见到林千舫却眼角有了湿意。林千舫自是见到了,向来强势的女子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柔弱的一面,还是自己欢喜的女子,哪个男人不动心?林千舫便毫无顾忌的将人搂近怀里。
春久想挣扎,却是争不过,便干脆由着她了。
花色见林千舫行事无所顾忌,慌忙避开眼去,这才又对上秋木析的目光。秋木析见花色有些窘迫,便上前道了一句:“也瘦了。”
花色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有千万想说的,想问的,最后到了嘴边都没了声音。
秋木析轻叹一声,哪里不知道花色心中所想?道:“等这次风波过去我自会与你慢慢解释。”
花色点点头,一时之间五味陈杂。分离那日……秋木析走的时候表现的种种花色都看在眼里,即便花色再是自欺欺人也能知晓如今的秋木析对自己是真的上了心……可是越这么想,心中越是不安。花色不敢奢求……也怕自己再次将一颗心付错了人……
花色脑中思绪翻腾,耳边却是传来林千舫的一句话:“我等不及秋后了,我们出去便成亲吧?”
花色不用想也知道春久如今又是窘迫又是恼羞成怒的表情……果然,春久道:“你这人……你……莫不是你要将我名声败坏了才好?”是啊,已经定下了婚期,贸然有变故,旁人不得不想歪了去……提前的话……旁人自是会认为春久怀了孕。
因着如今见面不能大张旗鼓的,春久的声音倒不似在控诉,反而像是在撒娇。林千舫眼中晦暗不明,而后花色耳中便传来一声惊呼……
花色想回头去看,但是被秋木析遮住了眼睛,之后花色便听到春久呜呜的抗议声,算不得大,只是……花色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当下一张脸红到耳根,这林千舫实在是荒唐。莫不是……莫不是认为站在旁边的二人都是死得不成?
耳边又是一声闷哼,这次确实林千舫的,不等春久斥责,林千舫又是有了动作,这次却是贴着春久的唇瓣道:“这里有外人在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再要有动作,只怕更会让人注意。”
花色真真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才好。也不管前面又没人遮着眼睛,慌忙转身避开了去。
回头便看见秋木析带着笑意的看着自己,当下更是连抬眼也不敢了。
秋木析道:“近日可有什么不妥?”
花色知道他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小声回道:“无碍,只是周筠廷来了一趟,不过也没说几句话便匆匆走了。”
秋木析颔首,道:“只怕你们还要再待上一阵子。”
花色也是明白的,几人虽说被押过来的时候留了几分情面,但是只怕如今卉城所有百姓都知道秋府一家被囚了吧?若是私逃……那即便无罪也变得有罪了。
“在这里也好,若是在秋府还要时时防备着,不如在这里还有专人守护。”秋木析竟是将看守的人说成了守护,还有心思说笑话便说明花色等人不会被困很久了,因此花色点点头眼中也带了笑意。
说完二人秋木析便没了话,那边适时传来春久的声音,显然含着怒气道:“林千舫,莫要欺人太甚。”声音里俨然有了哭意。
不仅是花色一惊,林千舫好似也是一惊,知晓是自己做的太过了,于是死皮赖脸的撒起娇来,听得花色甚是一阵无语。
秋木析眼见花色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不自觉的也勾起一抹笑。
这次见面哪里有他们闲话家常的时间?二人很快便离去,只余一脸笑意的花色以及恼羞的春久。
在外面的二人也是听到里面的动静的,秋天熙是被香悦及时捂住耳朵的,因此没有听到什么,见春久出来后眼中含着泪,脱口而出道:“春久这是怎么了?被欺负了?”
闻言,春久只差将脸低到胸口处了,哪里敢回话。还是花色解围道:“莫要多想了,这是听闻不久我们便能出去因此高兴的。”
春久这才抬起脸来,认真的点头……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香悦是知道的,噗嗤一声笑出来,惹得春久瞪了她一眼,啧啧!如今又是恼羞成怒了。
花色见状也是觉得好笑,不过随即也红了一张脸,这林千舫做事实在是荒唐……不过这样也说明林千舫要娶春久并非只是心血来潮。
春久虽说不是卖身的奴婢,但是在旁人看来却实实在在是下人,林千舫如今是臣子,当了官的娶一名奴仆……花色心中多少有些不安的,好在今日看起来那林千舫是真心的,荒唐是荒唐了些,但若不是真心实意的,哪里会真情外露?
第一百三十五章 意见
自秋木析来过后,被囚的几人都安心下来。偶尔还能见到花色与香悦揶揄春久,每每惹得春久面红耳赤。天熙听不懂,总也喜欢追问,最后反而让花色二人下不来台。
秋木析回去后的第二日,暗卫来报,宁皇亲去白府请白老将军出山。白老将军既没有答应也没拒绝。秋木析听到后颔首,道:“知晓了。”而后便没了下文。
宁皇此次倒是能弯得下身段。也是,再没有动作,那困在戈壁的三十万军人只怕要死在那里。
若是真的没有缓救的法子,不仅宁国大伤元气,就是百姓们的口水也能淹死宁皇。斡旋许久,这是逼得飒禁不得不这么做。
时不待人,宁皇出了白府不过一个时辰白老将军便差人送来一封书信。宁皇看过后脸上阴晴难辨,最后摆驾来到后宫。这一次宁皇确确实实是为了秋木析而来,非但如此,还是浩浩荡荡的摆了排场过来的。
从宁皇往后宫走的时候秋木析已经收到消息,待宁皇到的时候,秋木析已经命人备好茶水,开门迎客。
飒禁进了门后见秋木析丝毫不避的坐在正厅,脸色沉下一片,跟着的几名大臣觑见宁皇脸色不对皆是暗暗叫苦。虽说多少知晓一些,但实在没有想到秋木析竟是被囚在宫中,宁皇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秋木析见众人进门,起身道:“来人,奉茶!”而自己则是上前两步迎上,一派主人风范。臣子们被秋木析这番动作惊了一惊,见皇帝没有动作自是不敢上前有所动作。
宁皇没有回应,径直上前坐上主位,待茶奉上后才开口道:“你倒是过得自在。”跟过来的臣子们听不出喜怒,只能弯着腰立在下侧。
秋木析接话道:“托陛下洪福。”
宁皇冷哼一声。
秋木析与宁皇二人打了一会太极,下侧的臣子们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宁皇此次本就是带着气来的,见秋木析丝毫不让,反而与自己逞起口舌之勇来,更是恼火。本来也是备着好好说话的,此番再开口便多了几分质问:“今日朕去白府,老将军却是让朕来寻太傅,说太傅有办法让薛国退兵,此话何意?”
下面的臣子本来不明不白的跟着过来的,听闻此话又是吃惊的看向宁皇。
秋木析装作讶异的模样,道:“老将军这话折煞小子了。小子无甚本事,哪里能有此作为?”
这话确实是谦虚之词,众所周知秋木析是在民间历练回来的。若是没有本事,凭一人之力是如何安然无恙的回了秋家?又是如何查出来那些贪官污吏的?
臣子们这般想,宁皇却是与他们想的不同。飒禁自是知道这人的本事,眸光一闪,道:“太傅谦虚了。”
秋木析笑而不答,好似才看到众人一招呼道:“诸位大人请坐。”
皇上不发令,这些人岂敢?
秋木析见那些人畏畏缩缩的模样,笑笑,看向宁皇道:“微臣在这宫中教学已是久未回府,微臣来的时候内人尚在生产,也不知大人与小孩平安否?”
虽说这件事过了有一段时间,宁皇也不相信秋木析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但是今日秋木析却是挑这个时候说出来,实在是有些让人无处接话。
堂下的跟过来的臣子们都是宁皇的心腹,虽说不知晓秋木析便是“白君泽”本人,但是也能揣测出宁皇软禁秋木析的用意一二。世家之人不该太过锋芒毕露,宁皇本就想着废黜世家,后来实在是因着周筠廷一脉不争气,才不得不反复。总之,不知晓真正原因的臣子都以为宁皇囚禁秋木析是因为想让他释权而已。
在外行走多年的世家之人,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势力?
虽说过程有些出入,但这些人猜的不就不离十,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宁皇要杀死“白君泽”本人而已。
众人都没有想到如今秋木析冠冕堂皇的说出这番话来,实在是让人颇有些下不来台面。好像是在控诉宁皇不近人情,又好像以此作为要挟——家人平安我便帮你出力。
宁皇端着茶碗放在口中吹着袅袅升上来的热气,看不真切他的表情。秋木析也不急,坐在下首也是呷着茶,倒是下首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插话。
宁皇将茶碗放下,清了清嗓子,一旁有眼见的周筠廷上前一步道:“太傅大人为皇子尽心尽责,实在是让人敬佩。”夸完后忽然变换了表情,啧啧两声道:“前些日子卉城出现几桩大事,也不知道是哪个团伙无心无德竟屡次做出偷走孩童的事来……太傅的孩子……”说着长叹一声,那些话尽在不言中。
秋木析做出惊愕的表情来,而后看向宁皇竟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问道:“微臣那孩儿竟是……竟是被偷走了?”
宁皇妃见他如此,眉头一蹙,之前那名小宫女向自己汇报的时候,没有听秋木析问起他的儿子来……也不对,倒是问过,说了句“少主无事便好”。若是这般解释倒是勉勉强强。
飒禁没有做声,一旁的周筠廷接话道:“当日宁皇便已经封锁城门,太傅大人还请安心待上几日。”
秋木析面上沉痛不已,对着宁皇行礼道:“陛下,敢问孩子是何时被抱走的?”
依旧是周筠廷回答:“是……尊夫人生产那一日。稳婆也是他们的人,被查到时候已经自尽了。”
秋木析像是强自压下去心中的沉痛,道:“还请陛下早日抓住那歹人。”
飒禁这时候才开口道:“这是自然。”
呵!秋木析暗自冷笑一声,自从被囚以来已经过了好些时日,既然当日便已经封锁了城门,卉城内该是被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吧?既然如此还是没有找到人……宁皇不该察觉有异吗?
确实如秋木析想的那般,今日晨间在朝堂之上的时候飒禁还因此事大发雷霆。孩子送不送回去是一回事,找不找得到又是另一回事。卉城被封锁至今百姓已经开始怨声载道,直至今日一点消息也没有传来,宁皇怎么不怒?
晨间在大殿上怒斥过后飒禁便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秋木析不可能坐视不管的,还有林兮之多少也会想办法寻找亲妹的孩子。加上皇室一脉,三方势力至今也未找到孩子……宁皇设想了好些个理由,全都被一一否决。如今确实是有些心神不宁的。
方才一番打岔,已经将宁皇过来的原因说偏了去,周筠廷尽职尽责的将话题带回来,道:“陛下,白老将军不是爱说虚词之人,既然老人家说太傅有法子,定是不假,就是不知道太傅大人……”
周筠廷后面的话及时停下来,很是耐人寻味。言下之意便是说:就是不知道秋木析愿不愿意说出来了。若是说了,这是份内之事,若是不说,便是拿乔,视边境三十万士兵的的生死不顾。
宁皇看着秋木析道:“太傅大人?”
秋木析拱手,道:“回禀陛下,微臣尚且没有想出法子来,不过微臣觉得有一件事刻不容缓,还请陛下早些做好准备。”
宁皇略一挑眉,道:“何事?”
秋木析认真回道:“押送粮草。”
秋木析答得认真,宁皇却是怒气蹭蹭往上升。不仅是宁皇,就是周筠廷与剩下的大臣们也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憋得慌。
这个意见实在是没必要说出口,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倒是让秋木析说的好似自己这一群人都是酒囊饭袋一般。
宁皇很想一怒之下治秋木析的罪,可是想起白老将军那封信上信誓旦旦的说辞,又将怒火生生压了下去。
秋木析自是将这些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勾勾嘴角道:“微臣方才想到一个主意,只是……”
周筠廷等人一齐看向他,这时候的条件自然轮不到周筠廷来说了。宁皇看向秋木析道:“只是如何?”
秋木析摇头叹气,道:“只是说出来怕陛下……”
飒禁不知道秋木析的条件是什么,如今也不敢轻易允诺什么,好半晌见秋木析也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才咬着牙道:“但说无妨。”
秋木析一撩袍子跪下,道:“微臣举荐一人,还请陛下赦免他的罪责。”
宁皇脑中转了几转,略一沉吟道:“准奏。”
秋木析这才回道:“微臣举荐白疏谨,白大人因着伤势严重一直养在边关。昨日晚间收到他的飞鸽,说是已经好了三四分,若是尽力一拼想必也能救出被围困的将士们。”
秋木析的话一说完,哗然声响起。就是宁皇也一脸错愕,白疏谨急功近利导致的后果早已经在卉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白疏谨本人也是生死不明。听暗卫来报是亲眼看着白疏谨策马进了迷失林中。如今却是又说他还未死……
秋木析在方才飒禁说准奏的时候已经顺势站了起来,如今见这些人交头接耳,飒禁脸上更是不好看,当下这些天的憋屈好像散了那么一些……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回家
宁皇脸色变了几变,许久才开口道:“白将军如今在边境?”
秋木析恭敬的回道:“回禀陛下,白大人如今正在边境。昨日晚间有白鸽在微臣窗前徘徊,微臣识得那是军中用的白鸽便擅自将信件取了下来。信中白大人说被亲信陷害,后来被行商所救。昏迷多日后方才能下床便急着讨来白鸽。算算时辰,如今怕是已经回到了边境。”
秋木析这话说的半分真半分假,手中也有造了假的信件。只是不打算拿出来,若是宁皇不要便算了,省的以后有了万一给了由头来治自己的罪。
如今宁皇的心腹们都被这个消息砸晕了脑袋,正满腹欢喜着。一时也没人想起来方才秋木析推脱的说辞。其实也不算推脱,左右也是说辞**了些罢了。
从方才宁皇得到消息后脸色一直不好。秋木析暗自笑了笑,只怕如今宁皇的心思更多的是为白家人发愁吧。白老将军性子不会拐弯抹角,昨日想必爷孙二人也是说开了去,若不然也不会闹到这般地步。
白老将军主动请辞,宁皇同意了。马上白疏谨又立了一功,只怕消息传过来的时候百姓免不了一阵揣测。到时是白家被削了爵位在先还是白疏谨立了功在先就不是宁皇能左右的了。
百姓悠悠众口,若是说宁皇怕白家功高盖主因此才会有这么一出,只怕就不是秋木析能左右的了的了。秋木析如今需要时间来分散一下飒禁的注意力,便是林千舫说的那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才好。
这些年来与宁皇二人较劲也是累得慌,不如干脆放手一搏,得一个清闲的日子才好。
秋木析的话说完,宁皇点了点头,也没有说其他,只是道:“朕知道了。”而后便起身向外走去。
重臣自是随着宁皇一道出去。
宁皇走后,秋木析院子门前便少了守门的侍卫。秋木析见状自是了然的笑笑。而后抬脚丝毫不客气,抬脚走了出去。路过白芷被禁的殿门口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
白芷将将生了女儿,身子还有些富态,见到秋木析也是吃了一惊,随即道:“你怎么来了?”
秋木析也不说话,挥挥手那些婢子们识趣的退下。二人面对面坐下的时候秋木析才道:“自古以来皇帝后宫有多不胜数的女人,唯独飒禁后宫只有你一个。”后面要说的话自是不言而喻:飒禁对白芷是真的不错。
白芷倒是没有想到秋木析挥退左右就是为了说这些话,面上惊讶之色一闪而逝。随即笑道:“那是自然。”
秋木析摇摇头,道:“男子与女子之间不同。男子纳妾自古以来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女子因着伦理束缚行动颇受拘束。我也是男子,虽说不能一一代表男性,却是也有一颗不安于室的心。”说着顿了顿,继续道:“我恋慕你,却又同时因着花色而有所动容。直至今日我却是没有看见飒禁身旁有其他女子出现过,只这一点便是我所不及他,而旁人又艳羡于你的。”
白芷静静地听着,见秋木析说这话只是微微的颔首致意。白芷自是知道秋木析在劝自己,怕是他误解了自己被囚在这里的原因。好歹也是伴着飒禁这些个岁月,白芷又岂会不知飒禁后宫中没有女子的原因?
不过是心有不安罢了!先帝后宫中那些个女子,哪个是有好下场的?身为子嗣又有哪个是清闲度过一生的?说好听些他是为了雄图霸业而不想为女子分了心去。说难听些,他只是个胆小的懦夫而已。白芷相信前者确实占了几大部分,至于后者……只怕飒禁自己都不知道。
越是这么想的明白白芷反而对着笑看秋木析。
秋木析见白芷这般自是知道她没有听进去。起身叹了一声气道:“你向来固执己见听不进去旁人的话……唉……罢了罢了!”
出了宫门,有马车在宫门前等着,见秋木析出来便上前迎接。赶马车的是许家老大,林兮之也在马车上。林兮之见他出来,掀了帘子道:“果然回来了。”
秋木析自是了然一笑,而后上了马车。
一路二人无话,马车径直回了秋府。进了门,花色与秋天熙都在里面。见到二人进门,花色道:“回来就好。”而后香悦端着火盆放在秋木析面前,秋木析只是笑笑也没拒绝,抬脚跨了进去。
再往里走,秋母也在,看见秋木析回来点了点头,也没有泪洒面颊的场景出现。秋木析看着这样的场面,突然便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花色也是刚刚被送回来的,与秋木析只是前后脚而已。至于秋母在这新宅主人们都不在的时候便守在这里。大约是想着睹物思人,虽然在心里知晓大约是无性命之虞,只是身为母亲多少有些担忧罢了。
一家人进了屋子里,仆人们上下的忙开了。林兮之有话要说,秋木析便带着他去了书房。花色扶着秋母进了屋子,本来还算年轻的妇人,如今竟是两鬓有了几缕银丝。花色看着心头一酸,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秋天熙见花色这般,便也上前搀住秋母,撒娇道:“祖母,天熙这些日子不见您,都想您了。您看看,我都想瘦了。”
秋母闻言停下来,抓着天熙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自是不言而喻的欢喜,道:“是,是瘦了些。”而后吩咐左右的奴婢道:“吩咐下去,做些少爷爱吃的端上来。”
奴婢恭敬的领命下去,花色在一旁看着真是哭笑不得。
老人家这些日子只怕没少担惊受怕,有了秋天熙的打岔,婆媳二人都没了伤感的心思。回了屋,秋母问了一些二人这些日子的遭遇,而后拍了拍花色的手,道:“好孩子,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花色心头一暖,笑着摇头,还未说话,秋母又道:“这些日子你好好休息,那稳婆已经自杀,你爹正在查找那些歹人……”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只能叹一声气。
花色一愣,这些日子被囚着只顾性命之虞,倒是忘了还有这一茬了。花色见秋母这般模样,突然倒觉着自己这般知情不告颇有些残忍。秋母在秋木析小的时候便受了一次与儿子生离死别的痛楚,如今想必是感同身受……所以才来安慰花色吧。
只是过了这么些天还未找到,觉得只怕是希望渺茫了……花色虽说不知道那声婴孩的啼哭哪里来的……但是既然秋木析做了这么一出,即便找到了也不是自己的,到时候又该怎么解释?
秋母见花色这般,还以为花色兀自伤心中,只能叹了一声气,而后撇下这个话题,说起另一件事情来转移花色的注意力,道:“这些日子朝中不太平,你们便与我回老宅住些日子吧。”
世家都有自己的一些势力,这是毋庸置疑的,因此不论先皇还是如今的宁皇都不会在世家老宅下手。先前也有过这样的例子,只是最后那些明里暗里的人都因着不知名的原因再也没有见过。
因此皇室不对世家老宅下手也是怕损兵折将。这点花色自是不知,秋母却是知道的,也是将花色真的划在自己的保护下,因此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花色却是一愣,而后道:“相公……”
老人家自是知道花色的犹豫,笑了笑道:“放心,木析定是会同意的。”
花色见秋母这般说了,便干脆的应下。
秋木析从书房出来正好赶上婢子在摆膳食,秋木析也不客气,坐下来与三人一同用膳。花色见了问道:“哥哥呢?”
秋木析回道:“先走了,明日会过来的。”
花色颔首,而后替老老小小布菜,一派贤妻模样。秋母见花色这般便道:“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规矩迂腐的,你且安心用膳便是。”
这样的话老人家说了不止一次,花色却是每次与老人家用膳都要重复一次这样的动作。与秋木析在一起却是没有这样过,原因也简单:花色不愿意。
秋木析自是知道花色的别扭,从来没有明确说过什么。
用过膳后,老人家便说累了,而后回了院子休息。秋天熙这些天没有睡好,如今也是哈欠连连,匆匆告退,而后出了屋子。
花色也是有些累,这些日子实在是没有睡好,而且昨夜花色熬了一夜,如今却是也有些犯困。
秋木析见她强自忍着,便道:“去休息一会罢。”
花色也没有客气,便应了下来。
这一觉直到睡到第二日凌晨,花色睡得腰酸背痛,撑着起来的时候将身旁的秋木析吵醒。
秋木析如今尚未完全清醒,见花色醒来,道:“可是饿了?”因着声音还未开,颇有些黯哑。
花色确实是饿了,不过现在醒来却是想要去小解,吵醒了秋木析花色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秋木析见花色不回话,起身点了烛光,见花色神色别扭,笑了笑。花色见他明了也不矫情,踩着鞋去了外间。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情愫
回来后,花色便没了睡意,秋木析也已经点了蜡披上衣裳倚在床前看书。花色见他眼神清明,一时也不知怎的便觉得有些心紧。秋木析手中拿着书,花色也不知道他何时找来的,听见动静竟是看也未看花色,道:“小厨房温着白粥,你先吃些罢。”
花色却是有些饿了,也没有推辞,行了一礼便向外走去。
小厨房确实温着白粥,看着木炭的婆子在打瞌睡,花色没有唤醒她,自己取了碗筷。将将盛好白粥听到有声音过来,回头看去却是秋木析拿着外衣进来。
如今天色还未明,花色脸色有些泛红也不怕秋木析看出来,只是轻手轻脚的对着秋木析行礼,而后自己取了衣服披上。
穿好衣服后,花色又取来一碗,与秋木析二人分着吃了,才相携回了屋子。
二人一路无话,进了屋子秋木析道:“莫要着凉。”而后掀了被子示意花色进去,花色又是一阵脸热。榻间还有温热,花色躺进去确实长舒一口气,如今虽是仲夏,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
秋木析随即也跟着花色进了榻,外面烛光未灭,花色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这份尴尬。倒是想到今日秋母安抚自己一事,开口道:“今日娘叫我莫要忧心,爹爹正在寻那歹人……”
秋木析听罢也是叹了一口气,而后道:“实是我思虑不周。”
花色听他这般说话,一愣。倒是没想到他这般坦然的说话。花色本以为秋木析不会如实相告,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秋木析显然没有打算隐瞒自己,可是缘何之前不说?
花色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便将问题问了出来。问完花色便后悔了,许是不应该这般放肆?
耳边传来秋木析似是无奈的叹声,秋木析道:“你从未问过我。”
花色闻言想了想,好似确实没有问过……只是这本与花色有关,为何偏偏不告知自己?这般疑问在花色嘴边转了几转,花色还是没有问出来。
秋木析像是知晓花色心中所想,道:“你身旁有林莫相助,知晓只是迟早之事。你我关系本就淡漠,我想着因此一事你我多有交流也是好的,哪曾知晓你即便心中负着气也不愿过来问我……唉……”
这话颇有些妇人之言,花色却是听在耳中心中一跳。本来还理直气壮的想声讨,如今便只剩了一腔愧疚之意。确实,自己心中对他多有防范才至如此……
秋木析见花色不语,知晓自己是说重了话,心中怜惜之情顿生。秋木析至今不过喜爱过两位女子,两位女子虽说都颇为坚韧,但花色更为柔弱些,与那时候想比,秋木析何时有过这般让心中绵软无力的情况?
说来说去还不是动了心?说来也怪,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是想忘也忘不了了。
花色如今也是一颗心砰砰乱跳,秋木析说这话花色哪里听不出来是撒娇?若说二人说情话的时候也是有的……那日自己喝多了酒,秋木析便是说了一些,醒来后秋木析便好似忘了一般,让花色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即便花色告诉自己不要再去动心,只是如何不去动心?妇人之仁便是如此得来的!只记吃不记打!
花色想着想着思绪便飘远了去,秋木析转过头去想转换一下语气,看到花色这般便有些恼怒,见花色肩头就在自己唇边便不客气的张口咬了上去。
花色正在出神,便觉得肩头一痛,随即本能的转过头去。只是这一转刚好对上秋木析的鼻尖,二人眼睛对了上去都是愣了愣。随即分开。
分开后秋木析暗自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惋惜些什么。
顿了顿秋木析便将做戏一事与花色娓娓道来,花色自是很认真的听着,只是到了最后俨然被那澹台姓氏分去了大部分心思。待秋木析说完,竟是傻傻的问:“那些人竟是这般厉害?”
秋木析给了个肯定的答复,花色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然不假。”
秋木析也是赞同,不过心中也有小小的不甘,自己废了那么些气力,竟是连一句好话都没有?越想越是生气,秋木析颇为不满的看向花色,只见花色已经闭上了眼睛,显然困意又袭了上来。
秋木析有些哭笑不得。自从知晓于花色的心思后,倒是越来越矫情了。
第二日一早,秋木析没有得到传召便没有上朝。如今这个时候宁皇只怕并不想看到自己。秋木析自是能避就避。也是如秋木析想的那般,辰时宫里传来消息,白疏谨的战鸽已经飞了出去。
这般白疏谨的动作便名正言顺。秋木析要的就是宁皇亲自下令。这样即便日后白疏谨回来也会因着这件事“将功折罪”让宁皇下手时也要掂量几分。皇帝做事不就是个名正言顺?
就是不知道宁皇如今对于白疏谨是何心态?该死之人没有死成,反过来还立了大功……又是与白家将事情袒露开来……只怕想的两全之策并不容易吧?
林兮之下了早朝便来了秋府,与秋木析二人在书房的时候明确说了宁皇在朝堂之上的话。
如今军中短了食粮,宁皇确实征用了百姓不少粮食。
秋木析听闻,只是叹了一声气,而后道:“便按照我们原来说的那般吧。”
林兮之自是知道秋木析叹气为何。若是真的如宁皇这般拖拖拉拉的,那三十万将士只怕早就因着食物短缺伤亡大半了。宁皇这是在逼着白疏谨想法子,若是到时候军中依旧伤亡过半,到时候只怕要治白疏谨一个“不力”的罪名。
如此情况下,竟是不顾那三十万大军的生死,也难怪秋木析会如此叹气了。
“都说帝王无情,果然不假。”林兮之也是一阵叹息。
秋木析笑笑,而后沉思半晌才道:“帝王若是太过仁慈只怕百姓难做啊。”
林兮之是聪明人,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曲折。是啊,若是帝王太过仁慈对于贪官污吏轻易饶恕,确实对百姓不利。只是……如今的皇帝对于贪官污吏可不是视而不见?这样的话林兮之没有说出来,越矩的话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二人出来后,林兮之便随着秋木析来到花色在的院子里。花色见到哥哥自是高兴的。说来兄妹二人许久未见了,昨日也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
秋木析识趣的将人送到便出了去,只余二人的时候林兮之才道:“妹妹近日可好?”
花色自是好的,即便不好那些事花色也不想说与哥哥听,过去的再说徒留叹息而已。
花色的回答显然在林兮之的预料之内,林兮之叹息一声,道:“这些日子瘦了不少,待我回来的时候你便养回来吧。”
这是辞别?花色一愣,而后问道:“哥哥又要出门?”
林兮之颔首,道:“如今朝中不太平,我自请前去征粮,约莫两个月左右就会回来了吧。”
花色颔首,颇有些舍不得。花色这般模样倒是让林兮之想起来小时候,那时花色也是这般不舍得自己远走,最后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的实在是恼人。
只是那时候的场景如今已经看不到了。
送走林兮之的时候,花色便向秋母那里走去,秋母自昨日他们回来后好似放下来心中一块大石,今早难得睡了个懒觉。起来时候见侍候在侧有些诧异地问:“怎的不好好休息?”
花色有事求她,只是一时不好意思开口,便亲自伺候着秋母洗漱。又亲自伺候着老人家用了早膳。两人坐下来的时候秋母颇有些无奈道:“你这孩子,向来能沉得下性子。有事快说,我这心里啊,跟猫抓似的难受。”
一旁的婢子们全都捂着嘴偷笑,花色窘迫的红了脸好半晌才道:“娘亲,今日过来确实是有事求您的。”
秋母一阵好奇,花色难得求人,这般模样实在是少见。便道:“你我之间何故这般遮遮掩掩的?说罢。”
花色又是一阵窘迫,花色虽说皮薄但是向来有什么说什么,难得这般支支吾吾了好半晌也没有说出完整的话来。
秋母见状叹了一声气,对着旁边的下人们挥挥手,那些小姑娘们便出了去,只留了个陈嬷嬷侍候。
花色又是红着脸好半晌才将话说明白,道:“今日过来是想求娘亲为哥哥挑选一位称心的女子……”
林兮之比花色还要大上几岁,却迟迟没有娶妻,花色心中自是焦急。只是花色不常在卉城女眷之间走动,自是不知道哪家有适龄的女子。
而且妹妹为哥哥说亲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也难怪花色一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花色有私心,总是想着若是林兮之娶了妻室,又有了儿女便不会时常往外跑。毕竟如今并不安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花色也是不想见到的。
秋母听见花色的话,调侃着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般遮遮掩掩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情愫(二)
花色听见秋母调笑自己一阵窘迫,随即又整理心情道:“娘亲,若……若是有哪家……还请娘亲相看着些。”说完又是想起来什么道:“林家不是大家,寻常的人家足矣……”
秋母依旧笑着,而后对着身后的陈嬷嬷道:“听到了没有?以后注意相看着。”陈嬷嬷也是满脸笑意的应下,花色只觉得如今脸皮都要烧了起来,便慌忙想着要告退。
被秋母拦下,道:“你啊!如今你我既然是母女关系,便不要太过于见外。莫不成我是老虎不成?”语气颇有些失落。
花色一时竟是不知道如何反应,喃喃着说不出话来。见她这般憨样秋母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起来走到花色前面,点了点花色的额头,道:“真是愚笨!”而后叹了口气,往外面走去。
花色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陈嬷嬷,陈嬷嬷也有些好笑的看着花色,解释道:“今早爷来过了,奴婢不知道说了什么,隐约听到孩子的事情。想必是因着这件事老夫人才说你的。”
花色呆了呆,想起来方才秋母说的话没有恶意,莫不是为自己打抱不平?
确实如此,花色嫁来秋家一直都有些小心翼翼地活着,今早花色还未来之前秋木析便已经来过了,且将孩子的事情复述了一通,秋母听到秋木析说这件事是瞒着花色的,当下便觉得自家儿子做的过了,于是将秋木析好好地说了一通。
因此才有现在这一幕出现。花色玲珑心思,自是知道秋母的用意,当下一颗心好似喝了暖汤一般。
秋母出门后,府中有客来。来人正是子环与红秋,红秋将将做过月子,如今整个人也是富态。子环看见花色自是激动异常。红秋难得看见花色也是一阵激动。至于为何如此,花色多少也有些清楚。
随即拉着二人进了屋子将孩子一事完完整整说了一通。秋木析说过如今即便传开了去也无事,这般即便传到了那些人的耳中,他们也只会认为是秋木析为了要回孩子耍的诈而已。
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他们。因此花色才毫无心里负担的将事情说于亲近的人听。花色说完后,子环长舒一口气,倒是红秋有些许不信。花色知晓红秋是聪明人便也没再解释。又是说了一会话,红秋见花色的神态不似作伪这才放下心来。
三人正说着话,又有人匆匆忙忙进了门。这次来的人是垂柳,垂柳进门也是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花色不得已又是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垂柳与红秋一样,想的比较多,直至花色信誓旦旦的又说了一遍这才信了。
安抚好这些人,众人便说起来自家的孩子来。到底都是嫁做人妇生了孩子的,话题讨论家庭最为合适不过。
花色见她们三人匆匆而来,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这些人都是遇见秋木析之后才一一伴在自己身边的。如今想来若不是秋木析……只怕也遇不见她们。
这般想着便又是一阵欣慰。道是因果缘法,果然妙不可言。
三人在午时都赶了回去,家里有小儿舍不下,花色只觉得这些人甚是可爱。
午膳过后,秋天熙哭丧着脸被父亲拉去做功课,花色落得清净,在房中看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外面有响动,花色唤春久,却是香悦红着脸进来。见状花色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叹了一声气道:“这林千舫不是外放在卉城之外吗?怎么三天两头的见他人影?”
花色的声音似是呢喃,但是也让香悦听得真切,香悦忍着笑道:“林大人即便是外放到了薛国只怕也会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
花色想了想,依着那人脸皮的厚度却是会这般。左右都是熟人,花色便依他去了,只是外面一直有声音,又过了一会甚至声响也变得不同起来,花色才真的恼了。
这林千舫真是……竟是惹得春久动起了武。香悦见花色放下手中的书一脸恼怒,道:“姑娘要不要出去看看?”
花色哭笑不得,道:“也罢。”而后起身向外面走去。
如今正午,日头有些许毒辣,这个时候花色院子里一般没有什么人。如今只见后院中春久一脸怒气的攻向林千舫。林千舫丝毫不以为意,满脸笑意的招惹着。
这般态度也难怪春久会生气。真是!这个时候叫旁人看了去,莫不是他这名声不要了?他名声没了没关系,春久的名声怎么办?秋家的名声呢?
越想花色越是觉得此人实在是太过于气人,于是起了小惩的心思。二人还在过着招,花色便道:“林大人今日倒是得闲,怎么不进屋坐坐?”
林千舫本就是故意戏耍春久,觉得她恼怒的样子颇有些有趣。哪里真的存了心思与她打斗?被花色这么一打岔倒是分了神,春久伺机而上,丝毫不客气的将人踹翻在地,而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林千舫失了先机,连中了几拳,慌忙求饶。
这一幕倒是让花色想起二人初次见面的场景。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香悦也是跟着花色一齐笑出来。春久怕是也想到那一幕,脸一红啐了林千舫一口,而后匆匆跑了。
待春久跑开后,花色才道:“春久毕竟是女儿家,你与她尚未成亲,这般坏她名声也难怪她这般对你了。”
林千舫却是一脸无所谓,哪里是无所谓,简直是柴米油盐不浸。倒是让花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才道:“春久性子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若是这般戏耍于她只怕会让她心生不满,到时候再有人伺机接近春久……到时候春久不嫁了看你如何收场。”说完也不管林千舫如何,转身进了屋子。
林千舫这人,喜欢春久不假,但是行事颇有些不受管束,若是真的惹了春久厌烦,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花色好心提醒他,只盼着他能收敛些。
有了林千舫这么一出,花色也无心看书,对着外面恹恹的花草一时倒有些茫然。秋木析回来时候见花色立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也有些怔忪。
女子比不得男子可以外面走动,若是有子女在身侧也是可以打发时间的。可是秋天熙如今已经大了,每日上课习字便占去了大部分的时间,哪里会时刻不离花色身边?
花色先前因着自己的缘故,并不是那些女眷们的女客。如今倒是孑然一身,确实有些孤寂。只怕春久与香悦出府后花色更是……
秋天熙一时也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干脆便立在花色身后陪她看一窗之外的四方空间。
花色回过神来自是吓了一跳,问道:“何故不出声?”问他的时候花色自己也没有发觉语气多了些熟稔。
秋木析却是发觉了,微微一笑道:“见你看的出神便没有扰你。”
花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问:“天熙还在习字?”
二人向来没有过多的交流,若是有事都是说完万事大吉,或者各自偏于一隅看书。那时候秋木析没有亲近的心思,如今有这样的心思又怎么会与花色相敬如宾的过下去?
只是到底有些许青涩,无端生出几分尴尬来。
花色也是察觉到了,房间里几许尴尬,几许情愫充斥着整个空间。香悦识趣的退下,余下二人相对无言,却又各自暗暗恼怒。
秋木析比不得那些周围温香软玉的世家子弟,“神司”二字本就带着几分不可亵渎的意味。况且那时候秋木析心有所属又怎么会亲近其他女子?如今秋木析倒有些后悔了,若是那时候也如宴仕那般,这时候便不会如同青涩的毛头小子一般了吧?说来好笑,平日里思维清晰之人,遇上这样的情况也会不知所措。
至于花色,则是暗暗恼怒自己不争气的心脏,扑通扑通像是快要跳出来一般。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我……”
“那个……”
顿了顿,二人又是一齐出声。
好半晌,花色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道:“这里甚是烦闷,我先出去走走。”
竟是要逃走,秋木析一阵哭笑不得。
花色说完便想门口走去,秋木析也不拦她,只是脚步随着花色向外面走去。
花色脚步匆匆,只想逃离这个让人呼吸不畅的地方,也没有注意到秋木析跟上来。随即一想,自己为何要躲?又转身往里走去。
这一转身正好迎上秋木析,两人撞在一起,花色鼻间顿时充满秋木析的气味。花色大窘,一时手忙脚乱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秋木析见花色手足无措的模样,笑出声来,更是惹得花色不知如何是好。见花色低着头就要埋进胸前,秋木析叹息一声牵起花色的手往回走去。
花色腕间是秋木析手掌的温度,一时竟叫花色静下心来。花色壮着胆子想:二人是夫妻!二人是夫妻!况且比这更为露骨的事情也做过……怕……怕什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卑鄙手段
实在抱歉,最近不能正常更新,阿聻再次道歉了。
说来好笑,不在意的时候秋木析何曾有过这样感受?即便当时绕了个弯子设计将花色娶回来的时候,对着花色秋木析也不曾有过这般。真要说出个缘由来还真的不好组词。
只是婚礼过后眼见花色对自己越来越冷淡,秋木析心中真是百般滋味都有。后来又因着一些事情,花色才渐渐不再那般冷淡。阴差阳错,如今二人才算是心意相通罢。
外面烦闷,屋子里有冰块镇着倒还好些。二人进了屋子便感到一阵清凉,今日春久不再,香悦见二人一齐回来识趣的向外面走去。
“你我二人自小至大相差甚远,若是有不惯的地方直说就是,不必迁就。”想了想秋木析缓缓道。
花色一怔,倒是没想到秋木析突然说这样的话。将将来这里的时候,花色却是有些地方与这里甚是不同,只是如今大多也适应了。不过听秋木析这般说话,花色自是点头。
“家中之事若有不明白之处你问管家,主持中馈本就是女主人分内之事。先前因着你身子不适便没有交予你,之后你自是要慢慢学着做。”秋木析又说。
秋木析话题变得快,花色虽然惊讶,但依旧颔首应着。
“天熙你也莫要过于宠他,他如今年岁不小,身上的担子也要一点点担起来。”秋木析也只差明着说这话了。花色也不是不知道,不仅是秋家,之后秋木析自己累积起来的势力也是要秋天熙去掌管的。只是哪有母亲不宠自己孩儿的?一时花色也不知道该应还是不该应。
“还有……你我是夫妻,自是不用拘谨。”
这话一出,花色脸上一红,秋木析说了半天怕是这最后一句话才是最想说的罢。只是……这拘谨的毛病从一开始就有了,花色哪里能一时改过来?
秋木析好似也知道,说完便轻叹一声。
二人还在说些什么,有人在门外道:“主子,林大人消息。”
秋木析嗯一声,而后对花色道:“注意暑热。”说完便向外走去。
战场上千钧一发,白疏谨被救后很快便反应过来,暗中集结自己六千精兵。这些人都是在战场上经过生死锤炼的,本事只高不低。宁国三十万士兵被困一事白疏谨很早便有了消息。这点自是有人与他透露过,但是到底是谁帮着自己,那接洽之人向来只字不提。白疏谨亦猜不准是谁。
那人说的话白疏谨向来只信五成,余下五成却是不敢信。譬如:在战场上那引自己走向末路之人是宁皇安排的,这一点白疏谨不敢信。
白疏谨自是知道朝中关系复杂。况且如今宁皇有意集中权利,那朝堂之上一些人自是不得不反抗。自己不仅本人,家族更是宁皇的心腹。若是有人想借着除去自己让宁皇元气大伤这本就是再合理不过。
只是越是这般想着白疏谨越是不安,若是那人说的话万一是真的……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白疏谨与六千精兵赶到的时候,大军已经被困了七日,好在新近的粮草与原来的方的不是同一个位置,士兵们一日只吃一餐不至于有饿死的情况发生。
秋允画不是主帅,那先前战死的陈将军与陆前锋与秋允画不是一路人。自白疏谨不见了踪迹,秋允画过来后,这二人因着不想秋允画分功,时时防备着,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可乘之机,被李正引入戈壁中狭小的乱石群里,而秋允画是为了救那二人才带着身边的人马一起进了乱石群。
乱石群中易守难攻,李正本就没有攻打的想法,趁乱一把火烧了宁国士兵的粮草,如今只是围在出口等着他们而已。
薛国薛谨然与秋木析有交易,但是李正本身并不知情。同样的,白疏谨也并不知道秋木析与薛谨然二人的协议。李正与白疏谨只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将军,而后面操纵着的是薛谨然与秋木析。
白疏谨来的时机正好,这已经是第七日,李正旗下的士兵们早已放松了警惕,因此白疏谨分兵作战,正好打了个李正措手不及。
只不过白疏谨手下只有六千人,哪里是四十万大军的敌手?因此后面便是看林千舫唱戏了。
李正有家有室,虽说有些卑鄙,但是这是唯一能快速致胜的法子。这本来就是后手,薛谨然也是知道的。李正不好权势,二人之间的恩义也是还的差不多了,薛谨然留下李正的借口,此番便是最好的时机。
仲夏,天还未亮,早早观望着乱石群的士兵来报,西方有莹莹火光。李正此时已经起了身,披上战袍便出了帐篷,视线随着士兵报上来的地方看去。
果然,那里荧光阵阵。
“是白疏谨?”李正问身旁的士兵道。
那士兵恭敬的抱拳道:“回禀将军,正在探查。”
李正恩一声,而后道:“有了消息速速来报。”
士兵大声告是。李正便回了营帐。回去后李正颇有些不得其意,白疏谨如今人手不够,哪里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行事?恐怕有诈,需缓缓图之。
一会后,士兵上前禀告道:“回禀将军,那西方确实是白疏谨等人。”
李正颔首,而后召集旗下将士,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众将士们也是觉得其中有炸,不过其中一人道:“即便有炸又如何?白疏谨如今只有六千人马,我们还怕他不成?”
那人一说,众人都是觉得有理,随即都看向李正,道:“将军,战否?”
李正还未得出结论,外面便有士兵喊报。
那士兵进来道:“禀将军,白疏谨叫阵。”
众人更是觉得奇怪,这白疏谨到底有什么阴谋?不过既然人已经到了门前,总没有拒之不见的道理。传出去还不叫人笑话?
白疏谨确实难对付,但是李正也不是好说话的。李正并不惧他,因此只是点了一万人马与白疏谨见面。
两方见面自是一阵飞灰走沙,李正道:“可是白疏谨白将军?”
白疏谨跨着马从后面缓缓走过来,笑着道:“正是在下。”
李正道:“李正佩服将军胆识过人,只是如今的场景,只怕将军有来无回了。”说着一阵惋惜。
白疏谨面上闪过一丝挣扎,随后便冷下脸来,道:“李将军,只怕今日你这兵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李正还未开口,身后的那些士兵们便已经开始笑了起来,其中不乏夹着嘲笑的话,如:“好大的口气。”、“莫不是伤还未好糊涂了?”等等。
白疏谨也不动怒,挥挥手,身后便有一阵轱辘声传来。
待车走进时候李正脸上一阵错愕,那车上并不华盖,只是竖着十几根木桩,木桩上绑着的正是李正与其他几名大将的妻儿。
那些本来还在笑着的薛国士兵一时之间好似也失了声一般,一会看一看那边的木桩,一会看看自家将军。
白疏谨又是一挥手,马车旁边立着的宁国士兵们便将堵着妇人与小孩的布条拿了下来,一时之间妇人小孩的哭声响彻战场。
李正握着马骥缰绳的手不知不觉中已经攥的死紧,良驹更是吃力的嘶鸣。李正这才回过神来,恶狠狠的对着白疏谨道:“我敬将军是光明冷落之人,怎的将军如今也做出这般小人行径?”
白疏谨颇有些歉意道:“此番虽不是我亲手所为,但终究难辞其咎。那被困在战场上的三十万同胞们身后亦有妻儿高堂,我不得不……”
白疏谨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打断他的是李正身后的将士,他喝道:“卑鄙。”喝声带着几分凄厉,不用说他的妻儿自也是在当中。
白疏谨没有否认,一时之间战场之上只听一阵哭声震天。其中不乏有喊着老爷、爹爹的。
李正的妻儿也在其中,只是那二人如今只是看着李正,既没有哭也没有喊,好似无声的传递着信息:国家为重。
李正当然了解自家的妻小,正是因为这般,眼中噙满了泪。
白疏谨适时出来,道:“还请将军在午时之前给个答复。”说着挥手,那身后的将士们便慢慢退去。与之一齐退去的自然还有车上的人质。
薛国这方有不少人蠢蠢欲动起来,白疏谨殿后,自是看到这样的情景,也不着急,道:“这些人质即便将军如今救了回去也无用,有人将他们送来的时候给他们喂了药,若是没有我手中的解药,即便救回去也活不过三日。将军三思。”
说完便不再管李正等人的表情,退了回去。
白疏谨退下后,李正等人也是退了兵。薛国营帐中从未像这般热闹过,众人的叫骂声,怒喝声声声震耳。其中也不乏哭声阵阵。
李正也是坐在椅子上一阵头疼,听见阵阵声音捏了捏眉头依旧不见效,实在忍无可忍才喝道:“闭嘴。”
一时之间整个营帐噤声,丝毫不敢有人出声。
“怒骂便能解决问题?众位要是有办法不妨说来听听。”李正的话说完,众人一阵沉静。
第一百四十章 退兵
正是知道这些人没有解决的法子李正才说这句话,营帐内一片沉静,营帐外却是吵吵闹闹的说开了去。一时之间白疏谨的做法为所有人不齿,尽管那些人不是白疏谨擒来的,但那又如何?唾骂你的时候谁还管顺藤摸瓜找个因果出来?
好半晌营帐里才有人开口说话,开口的将士亲人也是在其中,此人姓严,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将军,这仗还打不打?”
看他问的太过小心,刘前锋嗤笑道:“怎么?胆怯了?你的亲人被绑,旁人的也绑在那里,怎么没见旁人胆怯?”
这二人平日里便有些不对付,不过这话确实有些过了。严姓将士一听便恼了,骂道:“你哪只狗眼见老子胆怯了?老子一家老小战死在沙场的还少了?小儿,莫要含血喷人!”
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状况,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李正嫌这里憋闷,干脆随着他们闹,自己出了营帐透气。
时间一点一滴在过去,辰时已经过去,李正回去的时候营帐里还在闹腾。李正本就心中有火见状丝毫不客气地喝道:“都给我住嘴!再有喧哗者军法处置!”
众人这才噤声。
一些跟在李正身侧许久的老人如今已经看出端倪,架着那个刘前锋向外面拖去。那前锋也是个没眼力见的,还在砸吧嘴说着闲话,直到有人把他嘴捂上出来后说了句:“将军这是决定战了,将军总要与那些亲人被绑的人说……”说着也觉得憋火,指着这前锋骂道:“你说你这人怎么回事?绑的不是你的亲人你还幸灾乐祸起来了是吧?”
那人咦一声,刚想争辩,话到嘴边依旧没有张开口。
如今营帐里等的人都是亲人被绑的将士,见留下来的是这么一些人,大多心里都有了数,有一人甚至偷偷抹起泪来,是啊,行军打仗在外,谁曾想到再见亲人会是这么一种状况?
李正也是叹一口气,道:“边境宁国人一直蠢蠢欲动,宁皇的心思大家也是知道的,如今眼看就要胜了……”大老爷们在这个时候竟是说不下去。
有人上前抱拳道:“将军……您不要再说了,我们都懂!”
说着有更多的人哽咽起来。
李正站起身子对着下面的人们抱拳道:“今日是我李正对不住各位。”李正这一抱拳,下面的人都没忍住,一时之间营帐里一片哭声。
午时,白疏谨等人果然又来了,只不过此番却是只带了两百骑兵,余下的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白疏谨也是在做两手准备,虽说有把柄在手,但万一李正决定死战,这六千士兵不能折在同一地方不是?
现还不是正午,戈壁的日头已经烧灼着人热汗津津。李正这方点了半数人马与白疏谨见面。
白疏谨眯着眼睛,虽说已经知晓他的意思,但还是要问一句:“李将军,不知您的意思……”
不等李正开口,便有人喝道:“白疏谨,老子敬你是条汉子,如今看来却是高看了你!以后你白疏谨的名声怕是要滑入谷底!老子看不起你!”
白疏谨只是一笑,并不答话,这样的场景在自己带着这些人质出来的时候便已经做好准备了。这些还只是小意思,之后要受的骂声只怕比这更是多百倍千倍,但是为了那三十万士兵,白疏谨却是不得不这么做。
又是有人骂了一阵,李正才伸手示意噤声,李正骑着马来到最前面对着白疏谨这边喊道:“诸位嫂嫂,弟媳!你我皆是薛国子民……”
这开口不易,尤其是判人生死一事,李正正琢磨着怎么说出口呢,便听见自家妻子喊了一声:“将军,战罢!”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这几个字。
却只是这几个字便将李正后面的话都堵在嘴边,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活生生的汉子竟是险些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哭出来。
薛国这一方士兵好一会没有话说,李正更是觉得喉头发干。
不仅是李正,白疏谨也是觉的自己的做法太过龌龊。只是……站在白疏谨这一方即便下面是火炕也得跳啊,毕竟身负三十万人命……
白疏谨没有开口,如今看来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了,白疏谨深吸一口气,数着数字,只等过了自己点到的时间再出声。这中间便由着这些人说罢。
李正的妻子见李正没有回话,又喊道:“将军,我们虽说是妇孺,却也是薛国子民,将军战罢!”
都是没有念过什么书的,哪里能讲出大道理来?见李正妻子在身旁这么喊道,余下的也跟着喊了起来,想必被绑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人也是商讨过的。
妇孺们声嘶力竭的喊着,李正这方的老少爷们呜呜的掩着脸哭了起来。
李正眼中含着泪,好半晌才下定决心,道:“弓箭手准备!”
李正后面的人一子排开,手中弓箭已经摆好架势,白疏谨见李正竟是要亲手射杀身后的这些妇孺,一时也是百感交集。
“准备!”李正又喊道。
白疏谨身后的哭喊声小了些,更是有人做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李正哽着嗓子将将要喊“射箭”二字,忽然听闻后面一声长喝:“且慢!”
不仅李正,白疏谨也是一脸迷惘的看去。来人驾着快马,马儿跑来时候身后更是尘土飞扬。骑在马上的人风尘仆仆俨然一副长途跋涉的模样。
身后的士兵让出一条道来,那人驾着马来到李正身旁,道:“将军,陛下有口谕。”
李正下了马,身后的将士们也跟着下了来,而后二十万士兵齐齐下跪,李正听到来人道:“陛下口谕:将军速速退兵!不得有误!”
李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茫然的看向眼前之人,来人搀扶起将军道:“李将军,夫人一直都在京城,那日夫人不见了踪迹,陛下很是着急,后来知晓不仅将军的妻子,有不少将士的妻儿也不见了踪迹便知有诈,唯恐将军铸下大错陛下连圣旨也来不及写便命我前来,陛下还怕将军不信,让我带来这柄木扇。”说着从怀中恭敬的拿出一柄木扇。
那是李正送于薛谨然的,李正自是记得。当下便眼泪扑漱漱下来,忍了许久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一般。
来人隐隐约约像是听到李正这般说话:“李正何德何能啊!”
白疏谨也是听着这边动静的,知晓身后的妇孺们不用死去当下也是松了一口气,心中道:那人果然没有骗我!
不仅是李正感慨着,那些妻儿也在其中的将士们更是老泪纵横,李正对着来人抱拳道:“来人,送大人回营帐!”
等来人满脸欣慰的消失在人影中,李正才一擦老脸翻身上马,对着白疏谨道:“白将军您也听到了,还请速速放还我薛国子民。”
白疏谨一点头对着身后人道:“放!”
身后的士兵一抱拳便向后面的桩子走去,士兵动作快,一眨眼便放了四五个人。这些人中有大有小,哭哭啼啼的跑向李正这方。
李正蹙眉,道:“白将军这是何意?”
原来除了方才放的四五个其余的人根本没有松绑。
白疏谨道:“为防有诈,还请将军先退兵。”
李正手下之人竟是冲上前来,骂道:“白疏谨,莫要欺人太甚。”
李正也是脸色不好看,不过倒也爽快,立马道:“退兵!全军退守象阳。”
象阳自是薛国最边关的城池,离这里至少有六十里地,想来这些士兵们是真的要退了,李正身后的士兵们井然有序的撤退,白疏谨长松一口气。
只是士兵们向后走去李正本人却是没有动。好一会李正道:“我军已退,还请将军放人。”
白疏谨又是挥手,身后又有三两名被放了出来。白疏谨道:“将军的妻儿暂且由我们照看,明日晨间我方暗哨没有发现你们自是会放人。”
李正咬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白疏谨又道:“将军放心,这些家属疏谨都是辟了一块地派人专门伺候着的,没有丝毫损伤。若是不信,找大夫查看就是。”
这句话李正却是深信不疑,道:“将军治军严苛,这点李正自是深信。”说完后看了看白疏谨身后依旧立在那里的妻儿,努努嘴,依旧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调头往回走去。
薛国的兵果然退了,哪里用等到晚间?除了那骑兵两百,宁国这边其余的早已经分开候在乱石子群外面,只等收到信号便升起讯号,示意在乱石群中的宁国士兵已经无虞。
一场风波便这般落下帷幕,各有收获,李正收获了一颗根红苗正的心,薛国皇帝收获了一名更为忠心的臣子。白疏谨收获了一堆疑问,秋木析收获了一条主线。至于谁真谁假,孰对孰错那又如何?就如这般看到的不就好了?
消息传到卉城的时候,卉城一直郁郁不安的天空终于晴朗了,连带着夏季的燥热也好似清凉了许多。在朝堂之上宁皇当着众人的面夸赞了一通白疏谨,于战场上的详细消息确实不知情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又起风波
入秋,天气渐渐转凉。朝堂之上也是如天气一般渐渐冷却下来。快马加鞭回来的人是秋木析安排的,因此宁皇并不知道在战场上的事情,只是一点:薛国成功退兵。不得不说知晓这个消息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秋木析是深知飒禁的,果然在朝堂之上宁皇只说了褒奖的话,却是只字未提退兵一事。
战场上粮草被付之一炬,行军打仗最为重要的是粮草,林兮之正在为这事奔波,如今军队需要整顿,秋木析需要趁着这个机会让宁皇几年内无法恢复元气。
秋木析如今倒是不怕宁皇知道秋家与林家有联系。本来就是姻亲,再是避讳也避讳不了的。粮草一事虽说林兮之自动请缨,宁皇却是安放了两人在林兮之身侧。若是有一点动静,林兮之便会被豁免权利。
不过宁皇显然小瞧了林兮之,也小瞧了秋木析。哪怕林兮之不在其中又如何?秋木析与林兮之想达成的目的还真的阻挡不了。
皇室一向财力浑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有徐家为皇室掌管钱财。此番林兮之购买粮草一事便是需要先去徐家接洽。林兮之有没有钱先不说,但是为了不必要的战争让林兮之自己掏腰包这本就是说不过去的事情。
跟在林兮之身旁的两名文官,一人是先皇在世时便在的,为人较为敦厚,也是个实心肠的,正是因为如此宁皇才敢让他跟着。还有一人与徐家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自宁皇飒禁登基以来他便是徐家与宁皇交接的桥梁。这二人可以说与林兮之没有任何关联的。
只是……这般又如何?即便这一切都没有问题,不代表押送钱财与粮草的时候不会出现纰漏。国土之大,不仅有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小毛贼,还有许多拦路劫财的强盗。
那两个被宁皇派来监督着林兮之的二人都是文官,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又怎么会保护财物不被劫走?
林兮之倒是阻拦了,随行的士兵们也阻拦了,可是架不住人家有备而来。两方交战的地方选的很是巧妙,林兮之这方并不能很好的动作开来。蒙面而来的大汉们轻车熟路,只不过一个时辰便将林兮之这支护送的队伍分散的七零八落。
本来财物被劫也就被劫了。只是那名负责与徐家接洽的人沉不住气,一句:“你们这些小人可知道我们是为皇帝陛下办事的?”
劫匪就是劫匪,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当下便冷笑着冲上来要截杀这位趾高气昂之人。若不是林兮之上前挡了一刀,只怕当时便人首分离了。
林兮之好歹也是在险境磨练出来的,当下便道:“这位大哥,你们如今只是劫财,若是杀了朝廷命官事情便会闹大,只怕皇帝一怒之下做出来的决定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还请大哥好好思量。”
语气倒不是咄咄逼人,那人只是深沉的看了林兮之一眼,之后带着战利品和兄弟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这件事直到深秋时候宁皇才知晓,也不知道是谁人瞒的。只是哪里能瞒得住?宁皇许久没有接到消息便差了人过来查看,这一查之下立时怒火朝天,随即下了命令将林兮之一群人押回卉城听候发落。
只是林兮之自被砍伤那日起便一直昏昏沉沉,因为没有得到良好治疗,甚至连床都下不来。一群人回到卉城的时候林兮之已经昏迷了三天。因着宁皇怒火朝天,那些人不敢违背宁皇的怒气,只好将林兮之抬着进了大殿。
其实宁皇也不是消息闭塞,只是对他自己太过自信,因此被那负责交接的官员瞒天过海压了下去。
至于另一名官员却是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只负责看管林兮之。以至于事情变成了这般地步。
这件事本身对宁皇的打击到没有多大,只是在自己权利范围出了这么个膈应人的事,宁皇自是大为恼火,这恼火之后那名负责与徐家接洽的官员自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此次从徐家拿出来的钱财数目林兮之不知,事关徐家与皇室之间的秘辛,林兮之没有资格知晓。林兮之只是负责押送钱财而已,至于知晓大体数字的那位接洽官员在上大殿的时候已经因着惊讶过度有些神志不清了。
宁皇写了书信与徐家,要知晓具体的数字只怕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林兮之估摸了一下,只能说这次徐家与皇室损失惨重。
秋木析带着花色看望林兮之的时候,林兮之道:“此番军队只怕没有个三五年缓不过来。”
秋木析只是笑笑,道:“却也未必,宁皇若是下了决心不管是加税或者从民间征集这都是可行的。也可以出兵清了大大小小的匪窝,这样也能得到不少钱财。”
林兮之听罢一阵沉默,先前林兮之主动请缨便是准备从民间征集粮草的。后来宁皇得了前线消息才让人八百里加急带了指令让自己直接去徐家。
可惜了林兮之本来的计划。
秋木析见林兮之一时没了话,好奇道:“你那些劫匪从哪里找来的?只不过一人未杀,反而抢眼。”
林兮之哭笑不得,回道:“那些人不是我找来的,我的人埋伏在二十里以外的地方,为了逼真也是在士兵中混了一些我的人,到时候遇上便想着‘死’一些人,谁知道被旁人截了去。”说着又是一阵苦笑。
这下倒是秋木析说不出话来,秋木析好似从哪里听说过这么一群人,只做抢钱的买卖,不杀人,即便有贪官污吏也只是重伤一番。
秋木析略一沉吟便道:“能否详细些说与我听听。”
林兮之点头,将遇上那些人的细节全都说了出来。
秋木析听后颔首,确实,也难怪林兮之说的那番话他们能听得进去。本来他们也没存着杀人的心思。
“这般也好,这么大笔钱放在我们这里反而不知道如何处置。”说完林兮之反而有些庆幸。
这件事余温一直到入冬,一切回归正常,边境的战事也紧急叫停。秋木析与薛国皇帝有协议,如今薛国那边也是静悄悄的,不曾听说来犯。
因着这件事打了宁皇一个措手不及,宁皇更是比之先前更为暴躁了些。
后宫中,飒禁立在窗前,身后是白芷逗弄着小公主的身影,二人虽然在同一个房间,但是二人彼此相顾无言,这种情况怕是从白芷知晓白家自请离去的原因之后开始的吧。
知晓白疏谨一事是宁皇所为白芷也没有哭着质问,更是没有大吵大闹,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见了飒禁也是问候,只是眸子里冷淡了许多。
飒禁也是暗暗后悔,当初因着慌乱便鬼使神差的承认了,若不是那般……今日哪里会是这样的处境?
官银一事宁皇依旧在调查,虽说没有什么结果,但是多少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宁皇这些年坐在皇位上不仅仅只是平衡了朝中势力,还有很多旁人并不知晓的事情,譬如安在各地的眼线。
飒禁也有自己的势力,这些年来最引以为豪的便是全国各地的动态飒禁都有些许了解。等了许久终于等来暗卫传来最为精准的消息,得到的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情理之外的。
因着心中不平静,因此飒禁才来到白芷宫中,本来想与她说说话,可是二人如今却是形同陌路一般,这般滋味更是不好受,也说不出来为何。本来也想去徐云怜那里,只是想到那女人战战兢兢的模样便没了兴致。
一想到徐云怜,飒禁更是愿意对着白芷的,于是开口道:“官银被劫一事你听说了罢?”
白芷颔首,回道:“臣妾听说了。”
飒禁好半晌没有说话,转过头来看着白芷,盯了一会才缓缓道:“若朕说此事与秋木析脱不了干系……你怎么看?”
白芷本来并没有将目光放在飒禁身上,听到飒禁的名字才看向飒禁,道:“臣妾自是不信。”一句话说的笃定。
飒禁从白芷目光中看到了嘲讽,好似在说:“秋木析对宁国忠心耿耿,你想治罪也要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飒禁大怒,喝道:“朕还会冤枉他不成?此事是他与林兮之串通好的,朕已经有了证据。”后面的消息:官银被旁人截了去这件事飒禁却是没有开口提。
白芷挑眉,勾起嘴角道:“陛下是要治他们罪去就是了,与臣妾又有何关系?”
飒禁隐隐觉得胸中烦闷,尤其是见到白芷这样的表情更是觉得不顺眼,当下冷哼一声,道:“难不成朕还怕他们不成?”说着一甩袖子大步踏出房门。
因着声音过大,吓得怀中的公主嘤嘤哭了起来,白芷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一会儿抬头去看远去的飒禁,一会又是低头哄着公主,甚是无措。
最后还是奶娘及时过来才解放了白芷。
怀中没了哭闹的孩子,白芷便一阵沉默。好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喊了一声:“来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薛谨然
白芷话音刚落,便有人恭敬的应声而来。来人是飒禁安排在这里的,负责看管白芷。白芷见他只是冷着脸问了句:“陛下如今在哪?”
那人诧异着看一眼白芷,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以来白芷甚是很少提及宁皇。如今乍一听白芷问宁皇的动向怎么能不惊?
不过来人很快反应过来,道了句:“陛下已经摆驾出宫。”
白芷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皱,问:“陛下去了哪里?”
来人不知,因此也是这般回答的。白芷也无所谓他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而后便道:“本宫要出去,你去安排吧。”
来人听罢第一反应是要反对,可是又应了下来。宁皇让此人负责看管皇后娘娘,一开始确实是对皇后下了禁足令,公主出生后宁皇便将这条明令撤了下去。因此此时负责看管皇后并不是禁止皇后出门。只是因着帝后关系有些僵,皇后又是个安静的性子,如此才导致旁人看来好似皇后被囚禁了一般。
如今白芷说要出门,这人自是不会阻止。
秋府内,秋天熙正在背书,身前是秋木析颇有些严父架势的面容。自从周府回来后,因着吃了不少苦,这些日子便将功课落了下来,实在有些无法无天。秋木析正是因着这一点如今才亲自检查秋天熙的功课。
天熙背书背的断断续续,甚是不连贯,一看便知晓是因着倦怠才产生的后果。秋木析越是听他背眉头皱的越紧,而背书的秋天熙更是涨红了一张脸,频频看向一旁做着针线活的花色。
功课上的事情,花色从不参与,秋木析俨然是为天熙好,知道这一点便够了。因此哪里还需要花色指手画脚的?
渐渐入冬,秋天熙的个子在这一年里长的飞快,去年的过冬衣物如今穿来已经短了一截。秋府自是有针线活不错的绣娘,不过花色左右闲着无事,便想着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秋木析回来后,宁皇也不再让他教导皇子功课。宁皇的心思其实也好猜,不过是不喜欢“白君泽”其人而已。
也是这般秋木析大多时间都是空闲的,因此这些日子时常带着花色在周边走走。花色也因此去秋木析一起回了徐粲然每年都会去的那个小村庄。小村庄里面的婆婆还在,只是比起上一次花色与徐粲然去看的时候糊涂了许多。甚至将秋木析认作了他的孙子。老人家如今行动都已经不便,花色不忍心,亲自挑选了一位看着还不错的丫头去照看老人家。
秋木析与花色二人时常出府,没有人管教秋天熙,因此才成了如今的境况。秋天熙这个年岁,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即便再是早慧,孩子蠢蠢欲动的心思总是抑制不住的。等花色与秋木析想起来要好好管教秋天熙的时候……秋天熙也学会怎么应付双亲而不好好去学习。
花色自是惊讶,秋木析自然也是。
像今日三人这样的场景已经有三四日,秋天熙心思依旧没有收回来。这三四日秋天熙因着被斥责,晚上回去的时候时常没有精神,惹得秋文斐也频频对着秋木析与花色抱怨。
秋文斐自是因着心疼秋天熙,不过都被秋木析挡了回去。至于二人怎么说的,花色却是一概不知。
宁皇飒禁踏进这里的时候便是看到这么一出,严父、慈母还有一位极力想讨父母欢心的孩子。这样的场景,比起冬日早晨看见雪景还要刺眼。
飒禁倒是疼爱飒汝宁,只是因着朝中事务繁忙,时常没有时间陪他。因此飒汝宁对飒禁惧怕多过于尊敬。虽然没有养成战战兢兢的模样,但是与飒禁绝对说不上亲昵。
飒禁自己本身小时候也是没有这样的父慈子孝场景,先皇疼爱老四这是不争的事实,飒禁即便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那院子中的三人最先发现飒禁的是花色,花色刚好最后一针需要换线,不经意便看见立在门口的宁皇。
秋木析发现花色的异样,转头便看见飒禁。秋木析与花色一齐起身对着飒禁行礼,一时小院子里高声呼万岁的声音响彻秋府。
飒禁只是淡淡看一眼便抬脚进了院子,而后挥挥手,跟着过来的人会意,后退两步之后转身退了出去。
秋木析也合了书本,对着花色与秋天熙道:“你们也出去吧,陛下似乎有话要说。”
花色应一声,恭敬的说了声告退便与天熙一起退了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二人,飒禁表情看不出喜乐,道:“这些日子你过得倒是清闲,门口立了那么多人竟是没有发现。”
秋木析只是淡淡一笑,而后道:“这些日子却是有些懈怠。”也没有解释什么。
飒禁自是知道怎么一回事,与秋木析下的毒便是这个作用。飒禁那日对秋木析下的毒并不是什么霸道的致命毒药。只是一点一点蚕食中毒之人的身体机能,如同钝刀子拉肉让人死在无形中而已,没有丝毫痛苦。
飒禁也不与秋木析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坐下来面对秋木析也不客气,问:“朕今日过来是为了官银一事,你也不用急着否认,朕若不是掌握了证据自是不会过来见你。”
秋木析低着头一副恭谨的模样,却是在飒禁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嘴角。秋木析这些日子还想着怎么在他面前说起这个话题,让他知晓这件事自己也是有份的。
如今看来宁皇确实比起自己预估的更为聪明。也是,不然又怎么让这朝堂与先皇在位的时候截然不同?
见秋木析好似默认,飒禁又道:“朕也知道这官银被劫一事的收尾却是出乎你的意料。这些暂时不提,朕只问你:你这般做的缘由何在?”
秋木析抬起头来看向宁皇,表情肃穆,认真回道:“陛下的话,微臣不懂。”
飒禁显然没有耐心,一拍桌子喝道:“秋木析,莫要在这里与朕装糊涂,有胆做便要有胆承认,你有自保的手段,林家那小子却是资历尚浅,莫不要以为这朝中都是你能左右得了的。”
秋木析颔首,飒禁当然有那个本事,只是飒禁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秋木析道:“陛下,微臣并不是在替自己推脱,这不懂却是另一个问题。”
飒禁没有说话,两眼灼灼的看着秋木析,满脸怒气。
秋木析见飒禁没有做声,知道他是默许自己说,因此道:“陛下以为薛谨然其人如何?”
飒禁眯着眼睛思索秋木析问这个话的含义,若是按成就,薛谨然将将登基,自是比不过旁人。暗卫收集来的资料,邳国还未灭的时候薛谨然其人的表现只能用“平平”二字来形容。
秋木析暗中观察着飒禁的表情,见他面色露出疑惑便道:“陛下以为薛谨然登基未满三年,这三年内的业绩又是如何?”
薛谨然改国号封王过后,薛国没有大事发生过。
“陛下以为薛国没有大事发生因此不好决断薛谨然的业绩?”秋木析依旧不紧不慢说道:“薛谨然踢走郭宁之后才有如今的王朝,薛国如今的大臣多数也还是邳国的臣子们。陛下可知,在薛谨然登基一月有余薛国朝堂有近半数的臣子因着不服薛谨然其人而联名上书斥骂薛谨然贼子出身,要他归还邳国山河的?”
对于这一点飒禁却是不知道。
秋木析又道:“这件事微臣虽然不知如何得以解决,却是在知晓结果之后对薛谨然其人有了不同的办法。”
飒禁不知不觉便开口问道:“什么结果?”
秋木析轻轻一笑,道:“正如陛下如今知晓的这般,薛谨然好好的坐着皇位,至于那些臣子们联名上书一事却是没有丝毫风声透露出来。”秋木析又是拱拱手道:“林兮之原先在邳国出仕,自是有人脉知晓这些。”说这么一句是在为如何知晓薛国秘事做解释。
飒禁没有开口,秋木析继续道:“且,那些联名上书的臣子大多至今依旧在朝堂之上,忠心耿耿为国为君。”
若是没有一点手段哪里能将这件事处理的妥帖?甚至是一点风声不透露出来。飒禁自是也想到了这点,因此眯着眼陷入沉思。
秋木析又说:“薛谨然登基一年,郭宁带着一帮不知从何而来的匪人逼宫,薛谨然未费一兵一卒便将郭宁擒拿,此后不再有后顾之忧。这件事想必陛下也是未曾听到任何消息。”
飒禁没有做声,显然是默认了。
秋木析叹一声气,而后又说了几个可以算得上“大事件”的薛国秘事,越是听飒禁脸色越沉。
最后秋木析道:“敢问陛下,如今觉得薛谨然其人如何?”
飒禁却是沉默不做声,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如何?这些事件若都是真的,那薛谨然“平平”的评语只怕是薛谨然故意做出来的。
这样的人想必也是不甘心屈于人下的,若是这般说来……当初薛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薛谨然便已经在筹划着如今的场景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刺客
飒禁想的越多,面上表情越是凝重,秋木析说完该说的只是在一旁静默不语。只是余光一直打量着飒禁。
飒禁也不是无甚才华之人,只是这些年来太过骄傲自满,因此秋木析需要给他一个按捺下浮躁心的引线。此番看来,飒禁好似确实听进耳朵里了。
只不过被秋木析这般明确的说教,飒禁面上有些挂不住。道是忠言逆耳,能听得进去逆耳之言的帝王不是没有,只是心态或多或少有些不同。
不过既然说了秋木析也不怕得罪他,见飒禁好半晌没有说话,继续道:“陛下,且不说薛国如何,宁国朝堂之上问题也多不胜数。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陛下以为如何?”
朝堂之上分帮结派问题严重,这点虽说是飒禁有意引导的。但是若这些势力只顾着邀宠谄媚,反而忘了本分,这不在控制中的势力又如何成为安邦定国的利器?
且近些年灾祸不断,其下的官员们贪污受贿之事更是层出不穷。占山为王的现象也是频频发生。百姓因着这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些若是没有好好梳理,打成死结之后再来解开只怕不易。
秋木析说着,飒禁听着,外面还有待命的其他人,听着二人的对话恨不得就此消失才好。秋木析身后有势力不说,且有自保的能力,那些做奴才的只怕若是有个风吹草动,脖子上的脑袋不好保住啊。
秋木析说完,二人沉默了一阵子。飒禁并不是昏聩之人,再说秋木析这番话已经说的很是清楚,只不过心底多少有些抵触秋木析,因此并不能很快的接受秋木析的谏言。
二人还在相对无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飒禁眉头一蹙,道:“何人在外喧哗?”
外面有人应道:“陛下,是……皇后娘娘。”
正说着,白芷从外面进来,面上带着轻松,道:“臣妾见过陛下。”又向秋木析颔首,道:“大人别来无恙?”
飒禁见来人是白芷也没再说其他的,挥挥手让跟着进来的一群人退下。下人们都退下后,屋内三人一时也是相对无言。
彼此太过熟稔,像如今这样针锋相对的情况实在少见。数十年的情分,只怕在“白君泽”死去的时候便已经彻底决裂了,白芷自然不会傻的再提以前三人之间的情分,这般定是会让飒禁难堪。毕竟先撕开脸面的是他。
花色在外面端着茶水立在门外,听不见里面有动静一时觉得奇怪。只不过花色不是好奇心中之人,只是对立在门外的内侍道:“公公,这是臣妾备下的茶水,劳烦公公了。”
那内侍想起方才飒禁将自己等人赶出来之事,如今一时拿不准注意该不该送进去。这送了吧,若是陛下怪罪,内侍担待不起;若是不送吧,陛下口渴之后怪罪下来内侍还是担待不起。一时颇有些两难。
花色见内侍面上犹豫,笑了笑道:“臣妾便将这茶水放在这里,若是陛下有需要再拿进去不迟。”
对于花色来说,茶水左右是备了,要不要是他们的事。将茶水送到之后,花色便有些轻松,转身正要往回走,却是脖子一痛,电石火光之间已经被人挟持住。随即便是一阵喧哗声。
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脑子是有一瞬间转不过来的。花色如今便是这种状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周围已经包围了不少近卫军。这些人自然是跟随宁皇保护他安危之人。
花色如今是清醒过来了,挟持自己之人是新来的婢女,在深秋时候春久便已经被林千舫迫不及待的娶了回去,而香悦也在花色的安排下回了林府,明年春天也将嫁人。
这名婢女来花色身边不足一月,唤作清珠,听口音为南方人,当初只知道清珠是因着避难才来到卉城的,本意是过来寻亲,只是没想到天意弄人,亲人没有寻到却因为钱财不足自卖自身当了奴婢。
这人自然不是花色亲自去挑的,只不过那婆子将此人的遭遇说的可怜,花色便将人留了下来。只是没想到随便选的婢女竟是刺客……
在府中一月有余,清珠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今日宁皇过来,却是摇身一变成了刺客。也不知是不是一开始便盯准了秋家,而后只等着宁皇过来再行此举。
花色还在出神,里面之人已经听到动静出来了。飒禁立在最前面,见到花色这般的状况,面色很是不善。白芷也是一脸讶异。秋木析面上倒是平平没有看出什么来。
秋木析有这般反应花色反而松了一口气。若是秋木析关心则乱反而不能很好地解决问题。
清珠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见众人都到齐了也没有开口。花色心中一阵叹气,这些人中只有花色的性命算不上值钱,清珠却是押错了。
也不知清珠是不是想到这样的问题,所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秋大人,这一月见您与夫人琴瑟和鸣,也不知您会不会用您自己的性命与夫人交换呢?”
说话的腔调比起这一个月相处时候说话的模样相差甚远,若不是花色习惯了她身上的味道,一时还真的听不出来。
花色明确看见秋木析眯起眼睛,问:“怎么换?”
清珠道:“怎么换?奴婢只是说想要一人的性命而已,若是您替奴婢取了,那夫人自是会完好无损的回去。”一句话说完,尾声向上扬起,颇有些女子俏皮的模样。
秋木析又问:“你到底是何人?要的是谁的性命?为何如今在我府中?”
一句话问了三个问题,那清珠却是轻轻一笑,回答:“奴婢不过是一条贱命,如今只是过来报仇的,要的是谁的性命……这里谁的性命最金贵奴婢自是要谁的。”
花色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清珠如今是看向飒禁的。也不知二人是什么深仇大恨让清珠手一抖,花色脖子便觉得一阵刺痛。只怕是流血了。
这次不等秋木析说话,飒禁却是冷哼一声道:“只怕你没那个本事来取。”
飒禁的话音刚落,围着花色与清珠的众人已经渐渐缩小了包围,想必等飒禁一声令下,花色与清珠便成了刀下亡魂。
花色如今也想不起来自己脑子中是在想些什么,只是这样等死的感觉实在是不好过……
好在白芷适时开口劝道:“陛下,秋夫人安危为重。”
花色对白芷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白芷一向不是个自私狭隘的女子,会有这样的反应、说这样的话花色也能预见到。
清珠也道:“是啊,这秋夫人还在奴婢手中呢,如此如花美眷,奴婢这手一划……可就香消玉殒了。”
说着将架在花色脖子上的匕首向上面移了移,花色觉得脸颊一阵疼痛……清珠这人,不得不说将人心里拿捏的不错。
只可惜……花色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有了前面一出被人带走,丝毫没有反抗能力那件事,如今的花色又怎么能没有丝毫准备?
若是说先前花色备在自己身上的药是不致命的,如今却是狠下了心肠。人过上了好日子就有些畏首畏尾的,花色也怕死,因此自然也不会对清珠客气。
趁着将才几人与清珠说话的功夫,花色将袖中的银针别在手中。
秋木析一直观察着这边,见到花色手中银光一闪心中有了数,于是便转移清珠的注意力,喝道:“你敢伤夫人?秋某奉劝你还是早些束手就擒的好!这里都是陛下近前伺候之人!本领高强!你觉得你伤了夫人之后还能安全的离开?”
清珠仰头大笑,而后道:“我既然敢动手自是不惧死,大人拿这话来搪塞我是不是太过……”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说不出来了。
正是花色下的手,方才在清珠仰头大笑的时候花色做的手脚,毒是见血封侯的,尤其清珠方才属于亢奋状态下,毒发更是快。
在清珠倒下的时候秋木析一个箭步上前从清珠手中救出花色,防止花色被匕首带倒。花色伏在秋木析怀中一阵后怕,若是……若是有个万一……
秋木析将花色带到一旁去,侍卫们一拥而上,最前面的侍卫伸手探了探清珠的鼻息,已经死去。
众人见状一阵唏嘘,花色却是有些负罪心里,花色虽说随身带着这种毒药,确实没有想到有一天真的能用上它。如今虽说保住了性命,花色却不开心。
“陛下,刺客已死。”花色听到有侍卫对着飒禁汇报,身子有些僵硬。
飒禁眉头一挑,而后看向花色这方。秋木析道:“陛下,花色受到了惊吓,微臣先带她下去歇息。”
飒禁想说什么,袖子被白芷拽了拽,一时便忘了要说的话。
秋木析见状对白芷点点头表示感谢,而后半搂着花色向院子外面走去。二人每前进一步,那些侍卫便让开一步,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众人已经让出来一条道路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伤
秋木析与花色还未走出去又是听见一声惊呼,转过身去便看见身后一名身穿侍卫衣裳的男子向飒禁那边行刺过去。
这一场面不仅是花色,就是秋木析也一时惊住。花色只感觉秋木析放开自己,而后脚尖一点地便向那方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正是电石火光之间,飒禁身旁的白芷推开他,用身子替飒禁挡住这一杀招。
所有一切都是发生在一瞬间,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芷已经倒在血泊中。秋木析这时候才及时赶到那里,一掌将那刺客打偏了去。身后的那些侍卫们这才上前制住那名刺客。
白芷倒在地上,秋木析立在她身前身子僵了僵,而后动作很是缓慢的蹲下去,他一旁的宁皇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秋木析想伸手去扶白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将手缩了回去。花色眼神一向不错,明显看见秋木析的手有些发抖。心中还未有什么感觉,便听见秋木析转身过来一声怒喝:“你不是大夫吗?”
见秋木析脸上染起厉色花色一愣,眼中一酸,随即挺直腰杆,冷声道:“还请陛下将娘娘抬至房间,妾这就去备药。”说完也不等飒禁回话,径直向外走去。
方才秋木析那番动作却是让花色有些伤心,但花色也不是没有分寸之人。那一剑刺得确实有些深,不过好在没有伤及肺腑。
刺客是冲着宁皇去的,那一剑对准的是飒禁胸口,白芷将人推开了去身子有些歪斜,再说,白芷比起飒禁还矮些,因此那一剑并不致命。
秋木析只是关心则乱。
花色眯起眼,将眼中的酸涩按捺下去,随即招来下人命他们去将医箱拿来,又嘱咐了去熬止血的汤药来。
等花色嘱咐好下人,宁皇已经将白芷抱到最近的一间房里。那本来就是花色的院子,因此睡得自然是花色与秋木析的房间。
房间里依旧布满墨水味,花色进去时候见床边的二人脸色都有些苍白,知道他们二人都是被吓住了。也是,这一路走来地下可都是血。
白芷如今尚未昏迷过去,脸色惨白一片,整张脸都因着疼痛皱成一团。花色还未靠近便闻到一股血腥味,直冲鼻头。
白芷如今一手按住伤口,手上都是浸出来的血。一手紧握宁皇的手,声音很是虚弱,道:“陛下,此事定要查个清楚!”
花色却是听懂了她的画外音,宁皇是在秋府遇刺的,其中一名刺客还是秋府之人,按理说都应该先将秋府之人下狱再行审问。
如今白芷请求宁皇将事实查清楚,却是用另一种方式保护秋府,待查明之后再判罪。宁皇也是听懂了她的意思,脸色一时有些难看。
但是如今白芷生命垂危,总要叫她安心才是。因此颔首道:“皇后放心,这件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白芷有了宁皇的保证,这才放心的昏过去。
这时候秋木析余光看见花色,眉头一蹙,口气依然有些不好,几乎是命令的口气让花色治疗。
花色知晓他是担心,因此并不与他计较,只是道:“还请陛下与大人移驾外面。”说完也不等二人的反应径直走向床前,毕竟是事关生死一事,秋木析与飒禁二人抬脚向外面走去。
在花色刚刚接触医术的时候,秋木析对花色帮助颇大,如今花色学了出来,秋木析依旧停步在原处。秋木析旁的本事了得花色是知晓的,若是连医术也高花色一筹,只怕如今并不是花色帮白芷医治了。
说不定如今秋木析正在懊恼呢。花色嘴角扯出一抹说不清的弧度,暗自排解心中的不快。将白芷伤口处露出来的时候,医箱也刚好送到。花色心中有事,因此便将下人遣散到外面去了。
外面隐隐听见飒禁与秋木析说些什么,只是这个时候花色已经无暇去听,一颗心全在白芷的伤口上。伤口依旧还在流血,花色也不见慌乱,最开始跟着林莫学的时候便是帮着战场上的士兵们包扎各种各样的伤口,断肢残臂都见过,这根本就是小儿科。
伤口离心脏位置很近,如今也不说万一的话,花色用银针替白芷止了血之后,便是替她情理血迹。因着心中有些不快,动作更为缓慢:便让外面的二人再等上一等吧。
花色是抱了报复的心态,伤口周围的血迹还未完全擦掉,连白芷身上的衣服也还未换下的时候门口听见秋木析喊了声:“陈伯。”
随即便是秋木析踹门而入的声音,门开了后透过屏风花色见到秋木析拉着陈伯向里面走来。
秋木析送了两步便又退下,陈伯进来时候气喘吁吁,衣裳颇有些凌乱。花色只是见了一眼便知道陈伯怕是被秋木析的暗卫架着过来的,说不定连马车也未坐,直接轻功飞着过来的。
陈伯见到花色正在动作,问道:“如何?”
花色笑笑,道:“流了不少血,不是致命伤。”也没再说其他的。
陈伯闻言替白芷把脉,却是没有大碍。陈伯便起身准备出去复命,花色拦住陈伯,小声道:“陈伯,且听我一言。”
陈伯见花色一脸认真,便也严肃起来。花色道:“方才我身旁新来的丫头想行刺皇帝,但是被大人制住。大人以为我受了惊吓便要带我去歇息。可是我们二人还未走出两步远便又有另一人出来行刺皇帝,皇后只是替陛下挡了一剑。”花色简单的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通。
陈伯听完后一时也没有开口说话。
花色继续道:“此次行刺,是在秋府发生的,其中一人还是秋府之人,这件事有蹊跷。”
花色也是方才才想到的,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心中有些堵得慌,反而想起事情来更是通彻。
不等陈伯开口说话,花色继续说:“好在皇后娘娘念旧,在昏过去之前替秋府求情,如今我们出去说娘娘并无大碍……陛下只怕要有所行动了。”
陈伯略一沉吟,道:“你是说……这是陛下有意为之的?”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花色颔首道:“朝堂之事花色不懂,但是此番行刺一事怎么看也是太过巧合,事出反常必有妖。大人现今想不到那么多,我们便要多替大人考虑。”
宁皇才知晓秋木析原来就是“白君泽”便发生过秋家一门被囚禁一事。好不容易因着前线一事一家人才出来,如今却又有了刺客一案,怎么看都是太过巧合。
陛下想杀死“白君泽”不是一日两日,只怕这件事有诈……退一万步说,这件事即便与宁皇没有关系,花色等人小心行事总没有错。
陈伯听完花色的话,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而后问花色道:“那如今我们该如何?”
花色道:“皇后娘娘既然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便顺水推舟。”宁皇想必没有想到白芷会舍身相救,从刚才宁皇的表现来看,俨然对于白芷的行为更为震惊。如今只能将白芷的伤势说的重一些,好让宁皇心软,一时半会只怕也想不到治罪。
趁这个时候花色……只能让林兮之去查明真相了。
花色将事情一说,陈伯道:“为何不让少爷去?”
花色在心中叹一口气,道:“如今他的心思都在白芷身上,只怕无心顾及其他。”
就连花色没有功夫之人都能看出那一剑刺偏了,秋木析却是没有发现,可见秋木析心乱的程度。好在方才飒禁被白芷推到了旁边没有看见,不然花色如今也不能与陈伯一起商量对策来。
花色继续道:“还请陈伯想办法不让御医近皇后娘娘的身子,这些日子我便守着娘娘。”
陈伯应下,盯着花色脖子道:“你也受了伤?”
花色这才想起来方才被清珠挟持的时候割伤了脖子,若不是陈伯说,花色还感觉不到疼。
陈伯将花色衣领掀开,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将周围的衣服浸湿,因着如今是冬季,花色穿的又是红色,因此并看不太出来。
陈伯用手探了探,伤口有些深,也伤到了动脉。陈伯皱着眉头道:“你这伤口比躺着的严重多了。”
花色听他一说自然也明白,笑了笑道:“我还说怎么有些晕呢。”
陈伯见花色还能说笑,一时哭笑不得,手上银光一闪便替花色医治起来。陈伯的医药箱里还有针线,构造比之缝衣的针有些许不同,拿出来后于花色道:“有些疼,忍着些。”
而后花色便明确的感觉到针在皮肤上下翻飞的滋味。等陈伯缝好伤口,花色道:“劳烦陈伯看看花色的脸伤的深不深?”
陈伯面上的表情明显在说:“还以为这脸上的血是沾上的。”
花色扯了扯嘴角,道:“这也是方才擦伤的。”实际是被清珠用匕首划的,花色也懒得去解释。
陈伯帮花色看伤口的时候,花色也没有闲着,与陈伯说了之后心中便安定了下来,因此也不用故意拖延时间。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伤(二)
二人说了一会话,因此在房间里待的时间长了些,虽然外面并没有人上前催促,但是焦躁的踱步声不绝于耳,花色实在想象不出来秋木析与飒禁任何一人烦躁的只能靠踱步来缓解情绪的模样。
花色见差不多了便对陈伯道:“劳烦陈伯受累。”陈伯是秋木析信任之人,花色自然也信得过,要不然……还能如何?
陈伯知晓花色的意思,颔首便抬脚向外面走去。只剩一人时候花色才觉得疲累,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陈伯出去一阵,外面的人便迫不及待进门,花色不敢抬眼去看,但是余光见到果然是飒禁,也是,极便秋木析再是担忧,如今也不是探望的最佳时间。
飒禁进来后只是立在床边看着白芷,一动不动。花色依旧是恭谨的模样没有抬头去看,不过想来应该不会太开心。
花色发现,偶尔自己也能很好的处理起突发事件,譬如脑子很快大反应过来这件事的原委。
这件事与宁皇脱不了干系,先前有刺客的时宁皇面上丝毫没有吃惊的表情,只是在白芷为他挡剑的时候面上才一闪而逝吃惊的表情。
当然,这个假设站立不住脚,毕竟花色是听到惊呼声才转身的,先前没有看见宁皇吃惊的表情也是正常。关键在那个刺客身上,刺客被捕后面上丝毫没有害怕,不是自暴自弃的无表情,也不是坦然的接受将要到来的事情,实实在在是无所畏惧。
花色不知晓宁皇最后会怎么处置他,但是那刺客显然认为自己是无虞的。
而白芷,为宁皇挡剑……花色实在不想去推测。可能是担忧宁皇,因此并没有多加思考。只是,白芷昏迷前撑着一口气不是问宁皇是否无虞,而是借此保证秋家的安危……
花色不得不想到另一种猜测:白芷为宁皇挡剑一开始就是为了保护秋木析而做出的判断……
白芷也好,秋木析也好,飒禁也好,三人这些年都是摸爬滚打出来的,尤其是上位者,每一个小动作都是用了心思的。即便花色不去这么想,飒禁如何不去想?秋木析又怎么不去想?
唉……
宁皇站了一会,只说了一句:“好好照看她。”这是对花色说的,花色地应下。宁皇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之后外面一阵嘈杂,听到有内侍喊了一声起驾。
待宁皇走了,花色才松一口气,生怕宁皇说出关押秋家的事情来。真正放松下来花色才觉得疲倦的厉害,此时陈伯也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药,陈伯道:“夫人将这药喝了罢!”
花色知晓那药是自己吩咐熬给白芷的,知晓陈伯是好意,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道:“还是皇后娘娘要紧。”
陈伯劝道:“娘娘已经无碍,夫人伤的更为严重些。”
花色笑笑端了药,陈伯见花色不再坚持,心头一松,可是只是一会便只是叹一口气,花色将药碗端至白芷面前,用汤匙一点点的喂她。
陈伯只能叹息一声。
白芷虽说昏过去,好在还能喝药并没有费多大的气力,待一碗药见底,花色确实松一口气。
陈伯见状道:“爷随陛下回皇宫了,夫人去歇息一会吧。”
花色实在撑不住了,点头道好,而后唤了几名婆子伺候着,新来的实在不敢再用。
这一睡便是直至到了天黑,花色因着心中有事实在卧不住。
秋天熙一直趴在花色床边,如今见花色醒来鱼跃而起,带了哭音喊道:“娘亲。”
天色暗,花色还真没有发现他,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反应过来,柔声道:“怎么不点蜡?”
秋天熙小声道:“娘亲在歇息,天熙不敢打扰。”说完便转头去点蜡了。
花色一暖心道:果然是个乖巧的孩子。怕是已经知晓今日一事,因此才会特意来守着自己吧。
烛光亮起来后,花色觉得颇有些刺眼,眯了眯眼睛道:“你爹爹可回了?”
天熙道:“还未。”
花色叹息一声,道:“我们去看看娘娘罢。”虽说是陈伯在那,到底是一介男子,总是有各种不便的。
秋天熙嗯一声,扶起花色道:“是。”花色何曾见过他这般乖巧?当下真是哭笑不得。
房门外有人守着,见花色醒来道:“夫人安好,老夫人让奴婢这几日伺候在夫人左右。”
花色没有见过她,此人看起来不大,倒是一身衣服和头发打扮的老气横秋的,花色只是微微颔首,知晓这人定是信得过的。
三人携着向院子走去,因着卧室被占,花色是在客房小憩的。这一路走来,三人都没有话。走到院子门口时候听见里面有些动静,好似是丫头不小心打翻了水。花色见状叹息一声,今日之事实在是让人心里没底,小姑娘们没有见识过有失态之举也是正常。
三人进去的时候里面灯火通明,有不少人来来去去,秋府大半下人都在这里,不仅是秋府的,花色还见到宫里的侍女,见到花色也只是匆匆行礼,而后疾步离开。
再往里走两步正好看见迎面而来的陈伯,陈伯见到花色示意跟上,二人走的偏了一些陈伯道:“太医方才来过,毕竟是皇后娘娘,兹事体大,也不是我三言两语就不来的,不过我用了些小小的手段,如今皇后娘娘确实’病重’,太医们不敢太过掉以轻心,你我知晓便好。”
花色应下,心中暗道:到底是自己考虑不周。
之后陈伯便匆匆告辞,花色回了院子天熙与那位姑姑还等着,三人一起走向卧室。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小姑娘打翻了水盆的缘故,越是靠近卧室越是清静,也只有三两个看起来有些武功底子之人守在外侧。见到三人后拦下,说只能进去一人。
这一人自是花色,花色时大夫,里面需要有人侍候着。
花色送走天熙与那位姑姑进了里面,还未进去便听见人声,声音有些熟悉,正是秋木析的声音。也有白芷的声音,二人在争辩着。
花色听着大概的意思便是秋木析在责怪白芷太过莽撞,而白芷由开始的沉默到后面的说负起话。
怎么说呢?花色也不知道如何来表达自己的心情,秋木析这般难得一见,许是只有在白芷面前才会如此吧。
花色如今的年岁也不是在几年前,心中虽说百感交集,但是真正伤心的情绪却是没有。想起来他们二人也会感慨一番:这二人纠缠至今只可惜了有缘无份。
也好似是这一刻,也可能是许久前便想明白的道理:人这一生要顾虑的事情太多,要顾及的人也是不少。父母、兄弟姐妹、子女、朋友、知己、妻子……这些人不是分割了某人心中的位置,而是彼此并不冲突。
这样,为何还要耿耿于怀?想的多了反而是自寻其扰。
里面二人好久语气才缓下来,花色在外面站的有些疲累。也不敢出去,虽说不知道秋木析进来的时候外面那二人有没有看到,但是如今花色要是出去的话,定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里面没了动静好一会花色才推门进去,秋木析果然已经不在了。白芷见到花色进来问道:“你来多久了?”
花色笑笑,道:“你们二人的声音过大了些,以后还是注意些好。”
白芷本事不弱,花色进来的脚步声她定是能听见,二人顾着吵架没有注意情有可原,但是秋木析走后,白芷没有听到动静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至于花色这般回答,只是提醒一下。但是白芷显然误会了,解释道:“你莫要多想,换做是他我也会……”
白芷一时又停住在那里,花色知晓她的心思,不过是不甘心承认自己错了……
花色是真的不在意,因此道:“娘娘也莫要多想,门口有人守着,若是声音过大,恐有麻烦缠身,因此花色才多嘴。”
花色说的诚恳,白芷见状也不再说那话。
方才白芷情绪有些许激动,也不知道伤处有没有不妥,因此替白芷查看了一番,好在无碍。
看过后,花色道:“今日之事多些娘娘。”也没有说多余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白芷先是一愣,而后笑笑,颔首算是应下,倒是认证了花色想的那般。
看过后,花色见她无虞便没有留下来。
花色回了方才小憩的屋子,进去时候没想到秋木析等在那里,见到花色回来好像要说什么。
花色没看见,行了一礼道了句:“大人可是在这里歇下?”
秋木析被打了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顺着花色的话道:“嗯,今夜便歇在这里。”
花色应下,而后便将床铺收拾了一番,将丫头拿来的衣物拿好便要去另一个屋子。
这间屋子的床有些小。
秋木析脸色却有些不对劲,今日遇刺时候秋木析怎么会不知道白芷的意思?因为知晓缘由,因此说话语气不免有些过。
方才是想着道歉来着,如今见花色收拾了衣物要出去,当然千言万语都被堵在心里。不过,实在是误会了花色的意思。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完结
白芷受伤的缘由花色既然能看的出来,秋木析又怎么不会考虑到那一方面去?肯定是有那么一方面的理由是为了秋木析。如此一想,秋木析又岂会没有丝毫感动?本来二人纠缠至今,秋木析对白芷就有情分的。
有情分是一回事,厮守又是另一回事。这么多年秋木析怎么会还想不明白?
不过,自己确实有些过了。竟因着心慌呵斥起花色来。花色又有什么过错?如今花色生气也是应该的。
二人这些日子相处的甚是和谐,只怕因着这一日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花色快要踏出房门的时候,秋木析心念一动想要叫住花色,只是最终因着愧疚没有开口。
这一夜众人各怀着心思入睡。
第二日天还未亮花色便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了林府。花色多多少少知道哥哥与秋木析在做些什么,因此宁皇遇刺一事花色要将自己猜测的说与林兮之,好让他查探真伪。若是真的找到证据,这便是一大助力。
只不过花色才走到廊院便看见来回走动的侍卫,心里知晓这怕是宁皇派来的,因此又不敢随意出府。这么早出门,只怕会惹来麻烦。
本不想麻烦秋木析,最终还是写了一封信交与秋木析,让他交于哥哥。
白芷在府中养了半月左右这才回了皇宫。半个月足以做出许多事情来。这些年刺客一事实在是频繁,宁皇这一年来遇刺就有两回,国祭大典的时候以及如今这个时候。
也不知道谁人将花色那时候被掳去皇宫遇刺的事情也算上,说刺客本来是冲着宁皇去的,最后花色是花色救驾时候,中间的种种旁人也不问,譬如花色为何在宫中,等等。这么一算就是三次了。
还有秋木析被刺一事,徐粲然那一次。桩桩件件都抖了出来,先是秋木析提出来,接着一位老大人响应,而后苏卿与常道梨,还有已经回卉城的林千舫三人站出来要求彻查此事。
这几次遇刺事件并无人员伤亡,加上这些事件身后都有宁皇横插一脚,因此往往都会无疾而终,此番刺客事件让皇后娘娘受了伤,怎么也不会草率了事。
秋木析正是抓住这一点才在朝堂之上提出彻查。
此事毕竟事关重大,因此朝堂之上众人皆是纷纷响应,宁皇只得应下。待宁皇应下后林兮之站出来道:“微臣有事要奏。”
宁皇如今虽说不想听人废话,但是这种时候总不能装作没听到。
因此林兮之道:“启禀陛下,这几日城中戒严松了下来,微臣便想着趁着这个时候贼人可能会有行动,因此便差人注意一番城门那边。谁曾想到还真有了发现。”
不等宁皇发话,林兮之自顾自道:“昨日城门那边有人行踪诡异,士兵便上前查看,那人一看情况不好竟然欲伤人遁走,好在微臣路过,便将人捉了来。一审问才知晓那人竟是当日在秋府行刺的歹人。”
林兮之话音刚落,众臣子哗然。宁皇也是面露惊讶之色。
这下便不用林兮之说话了,苏卿及时站出来面露惶恐之色,道:“陛下,贼人应当在牢中才是啊,若是林大人所言非虚……只怕皇宫如今也有贼人潜伏,还请陛下早日彻查此事。”说着跪下来唱道:“为了陛下龙体,为了江山社稷。”
众臣子一齐下跪唱道:“为了陛下龙体,为了江山社稷。”
花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兮之已经领命开始彻查此事。确实如花色看到的那般,这次刺客事件背后之人便是宁皇,好在花色提醒的及时,林兮之也出手的及时。
林兮之在朝堂之上说的昨日才将贼人擒到这话是不对的,那日花色的话带到之后林兮之没出两日便将人捉到了,宁皇是打算杀人灭口的,只是被林兮之横插一脚。这也是宁皇在朝堂之上没有过多干预的缘由。如今这时候宁皇不敢轻易动手,毕竟是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上。
林兮之负责彻查此事第三日,白疏谨回朝。
白疏谨回朝第一件事便是请辞。尽管宁皇极力压下白老将军辞去白家世家爵位的缘由,但是白疏谨又怎么会没有渠道知晓?
白疏谨对林兮之和林千舫的话不信,可是如今知晓宁皇对白家人的态度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自己在战场上那件事,即便不想承认,白疏谨如今也默认确实与宁皇有关。
白疏谨辞去官位一事,秋木析与林兮之心中有计较。宁皇只怕也是有计较的,只是如今这个时候确实不能放白疏谨离去。若是真的放他走了,只怕百姓会诟病皇帝忌惮白家因此才削去白家之人的爵位。
白家是宁皇的外家,对自己亲人尚且这般行事……旁人又怎么敢尽心尽力做事?
这件缘由是主要的,次要的便是因着朝中世家独大。周筠廷势力几乎全军覆没,即便后面有飒禁撑腰,过个几年将势力重新培养出来也只怕竹篮打水,实在是因着作孽太多,林兮之与秋木析手中握着不少足以让他再无翻身机会的证据。
而宁皇自己的势力……与整个世家对抗还是弱了些,若这个时候白家不在,只怕宁皇的立场更是雪上加霜。
综上所述,宁皇如何也不会让白疏谨辞官。
秋木析与林兮之也是知晓这一点,且利用宁皇如今的全副心思都在白疏谨身上,将徐家之人拉上万劫不复的地狱。
徐家本就是一场烂帐,在势力范围内作威作福不是一日两日了,想要找出证据根本就是再简单不过。
徐家之事抖落出来朝堂之上更是一片哗然。一连几日早朝众大臣因着如何处置徐家吵成一团。
推翻徐家这件事虽说是秋木析等人策划的,但并不是秋木析等人抖落出来的。说来也巧,这件事是白家人一怒之下状告的。
白老将军辞去世家爵位之后便想着找个福地安度晚年,这一找便找到徐家的“地盘”去了,徐家之人蛮横也不是一日两日。当初花色为此险些命丧他乡,白老将军派出去之人便也因着这事险些没有回来。
白老将军一怒便将这件事写了折子让白疏谨带到朝堂之上告御状。
这么一出倒是出乎秋木析的意料,比秋木析与林兮之二人猜想的时间提前不少。
杀人抢劫、称霸一方,只差自立为王,徐家这样的行径谁人能忍?不等宁皇开口说话,便有人请命前去彻查此案。请命的是林千舫,林千舫被外派的时候政绩相当不错,还秘密为宁皇解决了几桩难事,与先前神司“白君泽”的工作性质有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也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宁皇拒绝了林千舫,任命神司去做这件事。
神司站出领命,这件事便是定下了。
下了朝,林兮之与秋木析一道回了秋家。林兮之与花色许久未见,遇刺那日花色也受了伤,可是因着忙碌,林兮之与花色至今也未相见。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林兮之自是要探望花色的。
花色一早便已经得到消息今日哥哥会过来,因此一早就做好准备。
秋、林二人一齐踏上院门时候,花色早已经备好茶水。花色见到哥哥自是一阵欢喜,林兮之亦然。兄妹二人问过好之后留下来说话,秋木析则是去了书房。
“事情可是顺利?”秋木析走后,兄妹二人自然不用再拘束。
林兮之颔首,脸上一派轻松,道:“嗯,今日在朝堂之上宁皇已经派人去查徐家。”
花色也是一脸高兴。林千舫站出来请命那一幕本就是做戏,人家新婚燕尔当然不愿意出远门。若是不将话头抢过来逼一逼宁皇,只怕事情并不会进展顺利。
这本就是三人已经商榷好的。前几日花色不放心因此问了秋木析,秋木析也没有瞒着花色,因此花色也知晓这件事情。
花色见事情办成,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徐家……确实应该好好问一问罪。只是可惜报应来的晚了些。
林兮之目光自始至终温和的看着花色,像是知晓花色心中所想一般,待花色回过神来才道:“如今宁皇的势力不如从前,被掣肘的地方也很多,徐家其实倒不倒已经无碍。”
花色自是能听懂这话的意思,林兮之这是在劝解花色。说秋木析是为了花色出气。
花色笑笑,心中却有自己的想法。徐家不灭便会一直作威作福下去,无辜之人何其之多,这样的祸端便不能留下。
况且,秋木析如今才来替花色出气……太晚了些。
林兮之便没有再说这个话题,捡了些个趣闻与花色说了。还说这几日时常有媒人登门,让自己很是烦闷。
花色听后知晓怕是秋母对自己的话上了心,因此才会有媒人上门,相看怕是多些。
花色心中也好奇,便问林兮之媒人说的是哪家姑娘多些还是绕着他说的话题多些,果然是后者。花色知晓后反而捂着嘴偷笑。林兮之一下便看了出来,当下哭笑不得。
林兮之在这里坐了一会便要去衙门办公,走之前特意道:“此番是尽数去除徐家的最佳时机,徐家尽数灭了之后,宁皇少说也要七八年恢复元气。生活不如意之事说多也多,说少也少,你我好好享受得来不易的安宁才是正经。”
林兮之自是知晓花色心中所想,前一句是替秋木析解释为何现在才来替花色出气,后面却是在劝慰了。
倒是没有见过林兮之这般放心不下的模样,花色险些笑出来。不过还是一本正经的点头,后面那句话花色早就想通了,哪里还需要他来唠叨?